第16章 先知
布拉纳，新世纪大厦十五层。
莫云推开门，维雷娜正等在外面。
“可以了吗？”他问。
“是的。”维雷娜恭敬地说。
“你带路吧。”
维雷娜点点头，走在前面，莫云和冷珊红跟在后面。他们穿过铺着红地毯的走廊，沿着通往十四楼的步梯，来到了下面一层。“先知”就住在这里。
“莫先生，您为什么想见到先知呢？”维雷娜问。
“有一些问题想要问她。”莫云回答道。
“嗯。但是她的身体状态并不是很好。”维雷娜小心翼翼地说，“自从几周前预言过植化病的爆发以来，她就必须要每天输液。”
“我会注意的。”莫云说。
“那就好。”维雷娜似乎松了口气，她带着莫云两人来到十四层走廊最靠里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
几秒钟之后，一位侍者打开了门。
只听里面传出一个温柔的女声，“你们先出去吧。”随即几名穿着白色长袍的侍者鱼贯而出，站在走廊上等待着。
维雷娜对莫云和冷珊红点了点头，他们一起走进房间。
这个房间的面积很大，就算是开一个二十人的聚会也绰绰有余。正门对面同样是宽大的正方形落地窗，地上铺着红地毯，墙壁上贴着淡黄色带花纹的墙纸，头顶的空调正释放出暖气。走进房间之后，莫云的视线不自觉地就被吸引到落地窗旁边的一个女孩身上。
女孩坐着轮椅，一个玻璃吊瓶挂在轮椅后的架子上。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看起来非常虚弱，但不知为何，莫云却感觉她占据着整个房间的中心，他的注意力和视线不自觉地就被吸引到女孩身上，仿佛她的身上放置着一块巨大的吸铁石。
他仔细观察着女孩。
女孩穿着一条纯白色的棉质长袍，赤脚，露出手臂，皮肤白皙，样貌清秀。看年纪，女孩大约和莫云同岁，都是二十几岁的样子。她的额头处系着一根白色丝带，将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披在背后，从两肩处垂下，显得恬静美好。
“夏美……”维雷娜轻声说。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女孩温柔地打断了维雷娜，“您先出去吧。”
“好的，不要勉强自己。”维雷娜嘱咐一句，离开了房间。
“你们请坐。”女孩微笑着指了指面前的沙发。
莫云和冷珊红随即坐下，与女孩面对面。
“我是莫云，这位是冷珊红。”为了避免尴尬，莫云主动介绍道。
“我的名字是石渡夏美。”女孩微笑着说。
“你是日岛人？”冷珊红好奇道。
“是的。”夏美点点头，“我是在灾难爆发之前来到布拉纳的。”
“你已经提前猜到了？”
“当时还不知道，只是觉得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夏美摇摇头，莫云发现她的瞳孔是深紫色的，“我做了简单的占卜，发现布拉纳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也是扭转一切的关键点，所以就提前来到了这里。”
“你为什么会……”冷珊红低声问。
“这是预言的代价。”夏美脸上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这个世界是平衡的，它很公平，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已经付出了代价，但用它来换取一座城市的平安，我觉得还是物有所值。”
“你真了不起。”冷珊红赞叹道。
夏美并没有回应冷珊红的夸赞，而是转头看向旁边的莫云，轻声问：“你没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
莫云沉默片刻，“你能看出，我想问什么问题吗？”
夏美笑盈盈地注视着莫云，她紫色的瞳孔是那么深邃，莫云与她对视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要被吸进去，他急忙收回视线。
“如果你不问，那就算我知道答案，也不会告诉你。”女孩俏皮地说。
这个时候，她才表现出了一丝同龄人的天真活泼。她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温暖，仿佛冰雪也会在她面前融化。
“那我不问了。”莫云也笑了笑。
“咦？”夏美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自己去寻找。它的代价，也不需要你来承受。”莫云深深地看了女孩身下的轮椅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微微点头，“很高兴见到你。”
他随即转身离开。
“这就回去了吗？”冷珊红咕哝一句，随即转过脸来，看向夏美，却发现她牢牢注视着莫云离开的背影，表情怅然，若有所失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冷珊红好奇道。
“没什么。”夏美移开视线，又转向冷珊红，“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咳咳……我……”冷珊红突然有些语塞。
“你们会成功的，你们想要达成的目的将会达成，只是过程会有一些曲折。”夏美将轮椅转过去，面对落地窗，凝望着远处的城市，淡淡地说。
“什么？”冷珊红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还有，你这样告诉我，不会伤害到身体吗？”
“只是模糊的预言，不会有问题的。”夏美说，“别忘了，我可是先知。”
“啊……对了，先知……”冷珊红喃喃道。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你可以回去了。”夏美突然冷淡下来。
“好，好的。再见。”冷珊红有些局促地站起身，她忽然有种全身上下被看透的感觉，顿时有些不寒而栗，急忙告别，匆匆地走出房间。
安静。
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
女孩凝望着远处的城市，那些灰白色的建筑物重重叠叠地堆积在一起，变化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隐约化成了无数道影像和声音的片段，像是划破空间一般，穿越了时间的界限，将过去和未来连接在一起。
她的瞳孔深邃，看向极远处的虚空。
“他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夏美喃喃自语，“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手指紧握在一起，“不过，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上没有大问题，而且，他想要做的事，不会失败……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吗？但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想着一个人扛下所有……”
四下一片安静，只有吊瓶内的药液一滴滴落下的声音。
夏美叹了口气，眼角隐约闪过晶莹的泪光。
……
……
莫云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知怎的，见到夏美的那一刻，他就有种恍惚感。那种感觉，就像是见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但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名字。
而且，从他的个人角度出发，他也不愿意为了寻求一个答案，就让一个陌生的女孩付出代价。尽管夏美有可能会为他解答，但那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刚见到女孩身下的轮椅时，他就感到一阵心痛。
一个本该是花季年华的少女，却只能每天坐在轮椅上，输液，而这是因为她为了拯救一座城市，甚至是更多的人，而付出的代价。
他已经彻底理解了维雷娜的担心，他确实不应该再向夏美提出什么问题。
更何况，他想问的，其实并不是能否解决植化病，而是与这个生存游戏本身和“未知存在”有关。这样的问题，想必也超出了女孩的回答范围。
回到房间之后，莫云也感到有些疲惫。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一刻也没有休息过，精神一直处在比较紧绷的状态。现在身处于温暖、舒适的房间里，他也忍不住想睡一会儿。
他打电话给维雷娜，对面很快接了起来。
“喂。”
“是我。”莫云说，“我想睡一会儿，如果有紧急情况发生，请叫醒我。”
“好的，您好好休息吧。”维雷娜说。
“好的。”
莫云挂掉电话，看了眼时间，此刻大约快到了中午时分。根据本地时间，现在应该是接近中午十一点半左右。阳光炙热，但并不令人觉得刺眼。
他拉上窗帘，躺在床上，柔软的垫子让他浑身都放松下来。
他很快睡着了。
……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
他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昏暗。抬起手，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晚上的九点半。莫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身，感觉精神又像是干涸的湖泊灌满了湖水一般充沛起来。
他走进卫生间，刚刚洗漱完毕，就听到房门被敲响。
“砰砰砰！”
敲门声有些急促，对方似乎很着急。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一袭白色长袍的维雷娜正站在门外。旁边站着冷珊红，她穿着一袭紫色紧身战斗服，勾勒出苗条纤细的身材，黑色刘海依旧遮住左眼，显得神秘又美丽。
“莫先生，出事了。”维雷娜说。
“怎么了？”
“圣植会的总部，那边有人被植物感染，现在特勤队已经赶了过去，场面非常混乱。如果植化病蔓延开来，我们整座城市都会有大危机。”维雷娜急促地说。
“哦？”莫云眯起眼睛，“康纳呢？”
“康纳先生已经先赶过去了。”维雷娜说。
“既然如此，我们就等他的消息吧。”莫云说。
“您不过去吗？”
“不了。”莫云想了想，又改口道：“但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我们的目标是圣童，而圣童被圣植会的人严密保护着，现在一片混乱，我们抓住机会潜入进去，带走圣童，也是一个方案。”他转向冷珊红，“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行。”冷珊红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莫云看向维雷娜，“麻烦你给我们带路，并且告知我们和圣童相关的情报。”
第17章 圣童
冷风如刀，夜空上繁星点点。
街道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向外逃窜的裹着各色长袍的居民。布拉纳城的圣植会所在院落外的大街上，四处都是嘈杂的脚步声和人们慌乱的交谈声。
一辆黑色吉普车静静停在角落。
车里坐着三人，驾驶位的是一位中年女性，穿着白色长衣长裤，脸色平静。副驾驶位坐着一位青年，他的身后斜挎着一把银色长刀，剑眉星目，一身黑色战斗服，胸前还佩戴着黑色铠甲，看起来像是来自古代的年轻侠客。后排是一位同样年轻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紫色战斗服，身材修长，黑色刘海遮住了左眼，双手都带着特制的黑金色手套，腰上别着两把左轮手枪。
“圣童大约八九岁，她是灾难发生后的第二天来到布拉纳的。她的父母都死于植化病，她也毫不意外地感染了植物孢子，当地人本来想杀死她，但被特勤队的队员救下。两天之后，她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被本地人尊为圣童，成为了圣植会的精神领袖。”维雷娜说。
“平时她都待在什么地方？”莫云问。
“就在这个院子里。”维雷娜说，“但因为她的地位特殊，所以圣植会对她的保护异常严密，层层把关，平时就连鸟也飞不进去。”
“这是把孩子当成了什么？”冷珊红气愤道，“囚犯吗？”
“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人看待。”维雷娜说，“在那些狂热的宗教分子眼里，她就是神灵的孩子，是那些植物赏赐给人类的礼物，是他们的精神核心，她几乎成了一种符号化、象征化的存在。”
“真是一群疯子。”冷珊红摇摇头。
“这么一说，我们要做的事似乎就变得正当了。”莫云耸耸肩。
“呵呵……本来就正当嘛。”冷珊红瞥了他一眼，“我们是把那孩子救出来，然后去试着研发疫苗，寻找解决植化病的途径，我们做的当然是好事。”
“或许吧。”
他看向车窗外，马路对面的院落覆盖了大片街区，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是圣植会的总部所在，因为成员大多是普通人和各种职业的经营者，他们将这片街区的住宅和工作场所合并起来，建立了这个总部，方便统一管理。
此刻院子里一片混乱，特勤队的装甲车停在圣植会总部的正门口，里面传出一片嘈杂的喊叫声，远处似乎还有火光燃起。
“康纳也在里面？”莫云问。
“应该吧……”维雷娜不确定地说，“他很早就来了……莫先生，康纳先生不是和你们一起的吗？”
莫云眯了眯眼睛，想起了康纳之前的话，于是试探道：“我们不是一个派别。”
“啊……”维雷娜低低地叫了一声，“抱歉，是我没考虑到。”
“你是什么派别？”冷珊红好奇地问。
“我……”维雷娜用犹豫的眼神看了副驾驶的莫云一眼，然后低声说：“我还没有资格进入派别的争斗中去……但如果硬要说的话，我应该和莫先生是一个派别……”
派别究竟是什么？莫云心里忍不住再次升起疑问。但他很快就压抑住了内心的好奇，没有表现在脸上。
所谓的派别，其实他也有些猜测。
不管是什么组织，一旦规模达到一定的程度，就很容易产生派别——因为组织中的成员众多，由于规模和管理难度的原因，总会依照地域、工作种类、个人爱好、精神追求等等因素自发或者非自发地形成各种小团体。
如果“新世纪”的规模真的和他想象的一样大，那么其中的成员自发形成小团体，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世界中的莫云究竟属于什么派别，而这个派别的划分又是根据什么因素……
康纳这次的行动并没有告诉他们。有两种可能，一是康纳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根本没有必要告诉莫云和冷珊红；第二种情况就是康纳有意隐瞒莫云和冷珊红，不让他们插手其中。
莫云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但说到底，不管康纳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私心——他都完全不在意。或许康纳是希望他所在的派别能掌控更大的权利，又或者康纳只是单纯希望提升“新世纪”在布拉纳城中的地位……
但只要康纳的行动不影响到他和冷珊红的任务，那就无所谓。
莫云很清楚，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生存游戏。
他在这个世界中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就是解决植化病的危机。其他的什么派别争斗，什么圣植会、特勤队……这些都与他没有关系。
等他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后，这些有关于派系争斗的事情，想必平行世界中的“莫云”会自己处理。
“那我们行动吧。”想到这里，莫云便说。
“好，事不宜迟。”冷珊红点点头。
“嗯。”莫云转向维雷娜，“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准备接应我们，最好能安排好撤退的路线。如果圣童被我们带走，圣植会的人想必会疯狂寻找，我不希望发生太大的冲突。”
“没问题。”维雷娜点点头。
“我们走吧。”
莫云和冷珊红跳下吉普车，在夜色的掩护中，穿过马路，一溜烟跑到院落的外墙边上。莫云看了眼冷珊红，微微点头，随即轻盈地一跃，原地跳起两米高，用手在墙上托了一下，如同飞鸟般翻过围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冷珊红愣了一下，随即也原地跳起，仿照莫云的姿势，翻过围墙。
墙内是一个小院子，安安静静，一片漆黑，没有灯光。
“我们潜入进去吧。”莫云观察着四周的地形，“维雷娜说过，圣童所在的位置，是圣植会的核心区域，也就是中央位置，那个方向。”他指了指左手边。
“好，总感觉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冷珊红捏了下衣领。
“呵呵……”
两人悄悄地翻过一重院墙，他们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嘈杂的声音，莫云看到右手边大概几百米之外有橙红色的光芒升起，映红了半边天空。
“你们是什么人！”
耳边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冷珊红哆嗦了一下，差点从墙上掉下去。
莫云转头，看到另一边十几步之外有一个身穿绿袍的年轻男子，提着一根木棒，警惕地看向蹲在墙上的两人。
“呃……”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时间仿佛静止了。
下一秒，莫云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黑影，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年轻人身后。年轻人眼睛一花，随即感觉到后脑传来一阵闷响，紧接着眼前一黑，就原地倒了下去。
“有人袭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年轻男子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同样穿着绿袍的人，从穿着打扮上看起来应该是圣植会的巡逻队员。
他们目睹了莫云击倒年轻男子的景象，纷纷怒吼起来。
一时间，四周亮起了不少光芒，到处都是凌乱的脚步声。
“好吧，看来我们果然不适合潜入。”
莫云朝冷珊红无奈地说道，随即他转身，跳跃，飞上旁边的围墙，在一众巡逻队员惊愕的目光中，化作一道黑影，沿着围墙的边缘，跳上了几米外的平房屋顶，又接着跳向更远处的房顶。冷珊红也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就像是古时候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屋顶之上。
巡逻队员只是普通人，就连翻过围墙都费劲，更别提追上他们了。他们只好傻眼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他们会飞吗？”
巡逻队员愣了几秒钟，随即有人大喊道：“是觉醒者！”
“可恶，发出警报！”
有人怒吼道，“他们的目标可能是圣童！”
……
这些愤怒、恐惧、惊讶的声音都被莫云抛在脑后，他感觉自己像是化作了一阵风，漂浮在屋顶上。相比于第一次生存游戏时，他感觉自己的速度又提升了。
脚下的屋顶飞速后退，迎面而来的风十分强劲。
每次他看到了对面的屋顶，下一秒就会越过那里，轻盈地踩过砖块。
他略微放缓速度，发现身后的冷珊红已经有些吃力，似乎要跟不上他的速度。
“你慢一点……”
冷珊红从后面的屋顶跳过来，踩碎了脚下的几块砖，气喘吁吁地说道，“你是猴子吗？怎么这么快。”
“我的体质要比普通人强一点。”
屋顶之下，因为砖块被踩碎，房子内似乎有人被惊动。
莫云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跑去，冷珊红只得无奈地跟上。幸运的是，他们距离核心区域已经不算远。
几分钟后，他们就接近了圣植会总部的核心区域。
但与此同时，警报声也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即使另一边发生了严重的植化病传染事件，圣植会核心区域的防守依然非常严密。在屋顶上跳跃穿梭的莫云两人很快就被发现，巡逻队员们点亮了房屋内的灯光，在高处架设起了探照灯，很快，两人的踪迹就被发现。
“就是这里。”
莫云一阵风似的掠过一栋两层小楼的屋顶，轻盈地落在水泥地面上。与此同时，院子里也涌出十几名穿着绿色战斗服，行动干练快速的巡逻队员。
他们手里有枪。
“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为首的绿袍人举起手枪，对准了莫云。
直觉响起警报，有危险！
一惯靠谱的直觉再次为莫云提示了危险，并且告诉他，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莫云眯起眼睛，反手握住了背后的银色长刀。
“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为首的绿袍巡逻队员高声道，“就算你是觉醒者，也不可能比子弹快。”
依循本能。
莫云眯起眼睛，抽出长刀，在月光下端详着。刀刃如同银色的镜面，上面雕刻着非常细密的花纹，像是毛细血管一般遍布整个刀身。
他的手指缓缓抚摸过刀刃，紧接着身体猛地一动。
“砰！砰砰砰！”
巡逻队员纷纷开枪。
枪口喷射出耀眼的红色火光，但莫云化作的那道黑影更加迅速，也更加灵动，他像是游鱼一般穿梭在子弹的轨迹之中。刀随身动，银色的刀光像是匹练一般围绕着他的身体翩翩起舞。
银色的刀光与子弹相撞，再次激发出火光。
莫云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颗颗子弹被他的刀刃劈成两半。
被劈开的弹壳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转眼间，他就接近了第一个向他开枪的巡逻队员。由于距离太近，其他人也不敢再开枪，但就是这几秒的时间里，莫云已经挥刀斩出，将附近几个持枪的巡逻队员手中的枪一劈两半。
金属在这把刀的面前，也像是木板一样脆弱。
“嘿！”
半空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喝。
一个穿着绿色长袍的巡逻队员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深紫色战斗服的女人从天而降，踢倒了两名队员。随即他感到自己的腹部一阵剧痛。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女人已经来到他身前，用拳头击中了他的肚子。
这一下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飞驰的汽车迎面击中，整个人都弯成了虾米。
“砰！”
这次不是枪声，而是巡逻队员被一脚踢飞，并且撞在墙上的声音。
转眼间，在冷珊红和莫云的双重配合下，十几名持枪的巡逻队员已经全部倒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冷珊红拍拍手，“我来的及时吧。”
“太及时了，再慢一点就不用你出手了。”莫云瞥了她一眼。
“切……”
冷珊红转头看向那些圣植会成员走出来的院子，“圣童就在里面吗？”
“进去看看！”
他们又听到附近传来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不敢耽误时间，向着里面的院落跑去。由于那些巡逻队员已经全部跑了出来，院子里空荡荡的。
脚下铺着整齐的青石方砖，院子里还种了一些绿色植物。正对面的房屋敞开着大门，门内烟雾缭绕，还摆放着高大的木质雕像。
雕像的外貌是一些看起来像是藤蔓类的植物，这些植物有着五角形的叶片，堆积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团缠绕在一起的蛇，又像是人体内的肠子。它既具备植物的某些特征，又像是某种生物的器官，整体来看，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和神秘感。即使夜色已深，但在屋内昏暗的灯光照耀下，看到这样诡异的塑像，两人还是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就是圣植会信仰的神灵吗？”
莫云抬头看向屋内的塑像。
他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手指，即使他不认同这些人的信仰，但看到塑像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和震撼，甚至产生了一丝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天啊……这就是那种植物成熟体的样子吗？”
冷珊红也震惊地看着屋内摆放的雕塑。
“谁在那里？出来！”
莫云突然听到塑像后传出轻微的呼吸声，他立刻举起长刀，警惕地看向屋内。
几秒钟后，塑像背后转出一个女孩，她穿着一身绿色长袍，只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她的黑色长发盘绕在脑袋上，扎成一个诡异的蛇形图案。她的瞳孔是绿色的，深邃又剔透，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人产生惊艳和想要亲近的感觉。
“你们是什么人？”
女孩有些惊慌地问。
第18章 离开布拉纳
“我们属于“新世纪”，是来带你出去的。”莫云看着小女孩，轻声说。
“新世纪？”
女孩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她的瞳孔是深绿色，像是绿玛瑙一般晶莹剔透，盘在头上的蛇形长发让她整个人散发着奇异的魅力。
裹在绿袍里的女孩，让莫云联想到下凡的天使。
“是的，我们不是坏人。”冷珊红半蹲下身子，循循善诱道，“你看姐姐像坏人吗？”
“好人和坏人是无法从外表判断的。”女孩摇摇头道。
“什么？”冷珊红愣了一下。
“我爸爸还在的时候，一直跟我说这句话。”女孩低声说。
“没有时间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莫云环顾四周，他的直觉隐隐有些不安。这里是圣植会的核心腹地，并非久留之地。
就在他想直接带女孩离开的时候，从四面八方突然传出凌乱又嘈杂的脚步声。几秒钟后，从莫云来时的大门口，涌出十几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从左手边的围墙边缘，跳出几个穿着像忍者一样服饰的家伙；从右手边，冒出了几个穿着灰白色布衣的中年人。
几批人不约而同地汇聚在这里，彼此之间一时都愣住了。
几秒后，他们异口同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黑衣人环顾一圈，冷笑了一声，“真是群魔乱舞啊，今天晚上圣植会还真是热闹，布拉纳城内的四大势力都汇聚在这里。”
他指向左手边的“忍者”：“你们是独立工人协会的雇佣兵。”又指向右手边穿着灰白色布衣的中年人：“你们是农民自贸协会的巡逻队员。”
接着蒙面人看向站在院子中央的莫云和冷珊红，停顿了几秒，“你们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属于哪个组织？一个提着刀，另一个连枪都没有，你们是来表演喜剧的吗？”
“呵呵，你又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农民自贸协会为首的穿着一身灰白色布衣的中年人从身后掏出自动步枪，冷笑道：“你以为自己蒙着脸，我们就认不出来你们是谁？上不得台面的小老鼠，每天就是偷偷摸摸地剽窃我们的劳动成果，躲在臭水沟里为生的家伙。”
“每天进入布拉纳的灾民都有上千人，如果没有我们，他们吃什么？”蒙面人反驳道：“难道我们只能看着那些找不到工作的人活活饿死在街上吗？”
“别废话了，我们不是来讨论民生问题的。”独立工人协会的忍者打扮的雇佣兵说，“现在，圣童就在这里，谁来带走她？”
“我们不能浪费时间。”蒙面人说，“一会儿圣植会的人反应过来，我们谁也带不走她。”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看，我们不如暂时联手。”蒙面人缓缓道，“大家的目的无非就是借助圣童扩大自己的势力，在这里的都是各自组织里的精锐，我们如果拼一个你死我活，对谁也没有好处。不如先联手带圣童离开，然后再商量如何分配利益，怎么样？”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雇佣兵点点头。
“我同意，不过，这两个人怎么办？”灰衣中年人阴森的目光看向莫云和冷珊红。
“先把他们两个干掉吧。”蒙面人冷笑道。
“也好。”
见对方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没有半点和自己商量的意思。莫云眼睛一眯，他立刻转向冷珊红，低声说：“我来挡住他们，你带着她先走。”
“那你怎么办？”冷珊红急道。
“我没事。”莫云摇摇头，“这些人还伤不到我。”
“好，相信你。”冷珊红没有拖延，她一把抓住女孩的肩膀，半蹲，然后猛地向上跳跃。
“啪！”
地面上的砖石齐齐碎裂，伴随着砖块破碎的声音，冷珊红凌空跳起，越过两米多高的围墙，带着小女孩消失在众人眼前。
“该死的，是觉醒者……”蒙面人大吃一惊，“我早该想到的。”
“别让他们跑了！”雇佣兵急切地举起枪。
“该死，打死他！”灰衣中年人愤怒地举枪，瞄准莫云。
直觉再次发出警报，莫云感到脊背发凉。面对四面八方的枪口，最佳的方案无疑是立刻撤退，但身体的本能没有让他选择逃窜。
他举起刀，对准地面一划。
银色的刀光化作一道匹练，将铺着砖块的地面划出一道两米多长的刀痕。
紧接着，莫云抬脚猛踩地面。
“轰！”
巨大的响声中，被刀光切断的砖石碎片在反震力的作用下纷纷飞起，凌空扬起一阵沙尘的风暴。
紧接着莫云横刀挥扫，用刀背从左至右拍击砖石碎片。
“嗖嗖嗖嗖——”
砖石碎片像是子弹一般像四面八方飞射而出。
“啊——”
四面八方响起一阵阵惨叫声，为首的蒙面人和灰衣中年人首当其冲，承受了最大的伤害。砖块的碎片如同弹片一般刺进他们的身体，莫云的这一击竟然产生了几颗碎片手榴弹同时爆炸般的可怕效果，导致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哒哒哒哒！”
莫云头皮发麻，向着右方一滚，躲过了正面射来的子弹。
原先的落脚点地面上出现十几个弹孔，火花四溅。
原来刚才躲在众人后面的一个蒙面人，没有受到严重伤害，此刻举起了冲锋枪，对准莫云疯狂地开枪射击。莫云只好移动身体，发挥自己最快的速度，闪转腾挪，躲避子弹的轨迹。
他就像是游动在地面上的一条蛇，子弹眼看就要打在他的身体上，但却始终无法击中他。就在蒙面人想要换弹夹继续攻击的时候，天空突然被火光映红。
蒙面人抬起头，惊恐地看到，一条火龙旋转着从天而降！
“啊！”
惨叫声中，蒙面人被烈焰团团包裹，几秒后就化为一团焦炭。
棕发红瞳的年轻人，双脚下燃烧着一团烈焰，像是火焰喷射器一般推动着他的身体，缓缓从天空中落下。
来人正是康纳。
康纳对着另一个方向招招手，一辆黑铁色的装甲车轰破院门，几十名全副武装的特勤队员鱼贯而入，很快就控制了院子，将几大组织的潜入者全部抓捕起来。
紧张的形势缓和下来。
“你来了。”莫云挥刀挽出一个刀花，反手插入背后的刀鞘中。
“看起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康纳笑了笑，“圣植会真是疯狂至极，今天下午我得到消息，他们的极端狂热成员，竟然在圣植会的总部里公开聚会，祭拜那种恶心的植物，导致他们大部分人都被传染了植化病，甚至还可能威胁到整座城市的人。我得到消息后立刻带着特勤队的人赶了过来，集中清理了那部分狂热分子。”
“现在，圣植会已经由我们掌控。”
“做得很好。”
莫云点点头，依据到目前为止掌握的情报，做出了最适合自己在这个平行世界中身份的反应，表情平淡，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我想，就算我不来，云哥也能对付这些垃圾。”康纳说，“圣童找到了吗？”
“嗯，冷珊红带着她离开了。”
十分钟后，莫云和康纳两人再次和冷珊红汇合。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带着圣童离开了圣植会总部，坐进了维雷娜的吉普车里。他们坐进吉普车内，维雷娜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小女孩，问：“莫先生，咱们下一步去哪里？”
“先回去，然后再找研究所。”莫云平静道，“我记得，上岛基地就有一个针对植化病的研究所。”
“是的，主要是因为没有血清样本，所以研究一直滞留在初始阶段。”冷珊红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小女孩，“现在研制出疫苗的把握已经大大增加了。”
“我会死吗？”小女孩眨了眨眼，深绿色的瞳孔反射出晶莹的光。
“不会。”冷珊红轻声说，“只是需要你的一点血而已。”
“会很痛吗？”女孩问。
“不会的。”冷珊红摇摇头，“相信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好。”圣童点点头。
“你有名字吗？”冷珊红犹豫了一下，问道。
“有的。”女孩细声细气地说，“我叫艾莉·斯米尔诺夫。”
“斯米尔诺夫……”康纳撇撇嘴。
“大概就是这样读……但是我不会写……”艾莉低声说。
“没关系，我们以后就叫你艾莉啦。”冷珊红温柔地笑笑，向她一一介绍莫云和康纳等人。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车内的气氛逐渐缓和下来，艾莉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很敏感，能很容易地辨别出身边人的恶意与善意。十几分钟后，吉普车回到了“新世纪”大楼。
“康纳，特勤队那边没关系吗？”莫云问。
“我已经交代好了。”康纳说，“今晚全城宵禁，禁止任何人出入布拉纳。”
“康纳先生厉害。”维雷娜竖起大拇指，尊敬地赞美道。
“呵呵，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康纳微笑道。
“那些什么自贸协会的人呢？”
“跳梁小丑而已。”康纳不在乎地说，“特勤队掌握着最强大的武装力量，本该就是布拉纳的掌权者，他们有了锋利的刀，但却没有刀客的心。我只是帮他们找回信心而已。”
“刀客的心？”莫维雷娜笑了笑，“还真是充满东方色彩的比喻。”
“我曾经和云哥一起在东方生活过两年。”康纳深深地看了莫云一眼，瞳孔里浮现出莫名的追思之情，感慨道。
“原来如此。”维雷娜赞叹道，“果然是神秘又人才辈出的国度。”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返回上岛吧。”莫云催促道。
虽然任务并没有规定时间，但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此刻虽然解决植化病的道路已经清晰可见，但究竟走上去是什么样子，这条路会不会半路断掉，他们会不会走上歧途，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这次的游戏世界，让他也感觉到了一种轻微的迷茫感。
那种迷茫感不是他面对任务的迷茫，而是渺小的个体在面对庞大的世界时所自然产生的卑微感。
从上岛到布拉纳，这次的旅程距离，远远超过上次狼人世界。
用一个比喻来说，这就像是一个走出郊区村庄的少年，突然面对着远超于家乡规模的灯红酒绿的大都市，自然就会产生迷茫和震撼的感觉。
“也好，这里的事情确实告一段落了。”康纳点点头。
“又要出发了吗？”冷珊红伸了个懒腰，“还有些不舍呢……”
“舍不得这里的咖喱饭吗？”莫云开玩笑道。
“呵呵……我是那种吃货吗？”
冷珊红切了一声，但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一下，咽了下口水。
……
半小时后，维雷娜亲自将莫云几人送到了布拉纳机场。
城市已经宵禁，一路畅通无阻。
他们经过了几个关卡，一路上畅通无阻，守卫关卡的全副武装的特勤队员纷纷向他们行注目礼，那位叫法斯特的特勤队长，还亲自开装甲车，护送他们到机场。
吉普车直接开入机场跑道。“挑战者”正安静地停在机场上，如同沉睡的巨鸟。
莫云几人走下吉普车。
“挑战者”型军用运输机的飞行员已经提前准备好，发动了飞机引擎。
“轰！”
发动机喷射出橙红色的火焰。
“再见。”莫云转头，与维雷娜和法斯特一一道别。
“希望你们能早日研究出疫苗。”法斯特郑重道，“这几个月来，我见过的灾民和惨剧已经太多太多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这就是世界末日……”
“放心吧，一定会解决的。”冷珊红说。
“对了，冷珊红。”康纳转向她。
“什么？”冷珊红愣了一下。
“你带晕机药了吗？”
“我靠……”冷珊红脸色一白，“完了完了……”
“姐姐害怕坐飞机吗？”小艾莉抬头看向她。
“不害怕！”冷珊红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我帮你买了。”康纳笑笑，从兜里掏出一包药片。
“哇！感谢感谢！！！”
“呵呵……”
“虽然你看起来傻乎乎的，但还是挺细心的嘛……”
“呃……”康纳愣了一下，“给钱！”
“想得美！”
……
“挑战者”突然亮起了双翼的灯光，醒目的橙黄色光柱来回扫动，黑暗中，仿佛突然亮起的神灯，又像是即将振翅而飞的巨鸟在用犀利的目光来回扫视。它张开翅膀，划过跑道，轻松地冲破黑暗的天空。
第19章 异状起源
脚下的地板震动了一下，轻微得像是有人敲了下耳垂。
莫云睁开眼，机舱依旧笼罩在熟悉的昏黄的光线中。
身旁的舷窗开启着，窗外是流动的灰白色云雾，看起来像是漂浮在高空中的宽阔的白色缎带，又像是流淌在云层之上的雪白色的浪涛。
耳边传来飞机引擎低沉的轰鸣，听在耳朵里，反倒像是水流拍打机身发出的哗哗声。
或许是知道有小女孩的缘故，飞行员的动作也轻柔了许多，“挑战者”平稳地穿梭在云层上方，避开了让飞机晃动的上升气流。
他转过头，艾莉浑身裹在绿袍里，跪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她举着两只小手，搭在舷窗的边缘，好奇地向外张望。
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对一切都很好奇。
冷珊红担心她因为飞机震动而摔下来，因此用手搂着女孩的腰，两人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姐妹。
另一边，棕发红瞳的年轻人坐在他左侧，懒洋洋地注视着舷窗外流动的景象，仿佛在发呆，又好像若有所思。
莫云并没有主动向康纳搭话，而是继续扮演他话少的人设，观察着冷珊红和小艾莉。
不知道是否是有了同性女孩陪伴的缘故，又或许是吃了康纳买的晕机药，冷珊红的状态很好，她双颊红润，眼睛炯炯有神，不时地还捏捏艾莉的脸，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反正还有时间，我给你们画几张素描吧。”
冷珊红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又拿出一支铅笔。
“什么时候买的？”康纳问。
“来之前。”冷珊红说。
“我记得你以前就很喜欢画画。”康纳说。
“是的。”冷珊红点点头。
她拿出铅笔，咬在嘴里，盯着对面的康纳，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先从你开始吧。”
冷珊红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拿起笔刷刷地画起来。旁边的艾莉也被她的动作吸引了目光，凑过身子，好奇地看过来。
“我说，在你心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康纳随意地问道，“你不会故意把我画得很丑吧……”
“呵呵……我会把你画成一个丑八怪！”
冷珊红开玩笑道，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
自从来到这个平行世界以后，她就一直在悄悄观察着身边的几人。
她本来就是私家侦探，又很喜欢素描，因此她非常注意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和外貌特征。随着旅程的进展和任务进度的推进，她对身边几人的印象也在慢慢加深，变得丰满而立体。
康纳表面上看起来有些不正经，而且性格也很随意，看起来经常发牢骚，而且对普通人似乎抱有一种轻蔑的态度。但他骨子里其实是个非常细腻，而且很在意朋友的人。
这一点从他给自己买晕机药就能看出来。
她捏着铅笔，笔尖飞快地划过白纸。
几分钟后，她停下笔，一把撕下这张纸，递给身旁的小女孩，“艾莉，你看姐姐画得像不像？”
“哇……很帅的……”艾莉拿起纸，赞叹道。
“给你们看看。”
冷珊红笑着拿过纸，隔着过道展示给莫云和康纳。
雪白的画纸上，一个消瘦又英俊的青年正漂浮在半空中，他的脚下踩着有若实质的火焰，双瞳也在发出刺目的光芒。
虽然是黑白两色，但也能看出那种冷厉和嚣张的气焰。
“这是我吗？”康纳摸了摸鼻子，“我有这么帅吗？”
“我是印象流，不是写实派。”
冷珊红轻轻甩手，白纸飞射而出，被康纳用手接住。“送给你啦！”
“就当是药费了。”
康纳耸耸肩，将那张纸叠起来，装进兜里。
“下一个画谁呢？”
冷珊红思考道。
“画我！”艾莉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好，就先画你。”冷珊红笑了笑，刚想动笔，飞机突然猛地一抖，她手里的铅笔掉在地上，笔尖折断了。
“啊！”
艾莉由于抱着她的胳膊，倒是没有跌倒，但惊叫一声，吓得脸色发白。
“怎么了？”
莫云立刻看向窗外。
只见“挑战者”倾斜机身，以侧向下方四十五度的角度向下直飞，钻进云雾中，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厚密的云层将机翼遮掩起来，如同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屏障，机内的众人立刻感受到了强烈的失重感。
“飞机已经接近上岛基地，但此刻正在面临袭击，需要进行战术闪避，请各位系好安全带。”
飞行员急促的声音从头顶的扩音器里传出来。
冷珊红脸色有些发白，她立刻抱住艾莉，给她系上了安全带，用手捏住锁扣，牢牢锁住。另一边，康纳也用手紧紧抓住了身侧的扶手。
“这可是上千米的高空，哪里来的敌人？”
“挑战者”飞行员原本是驾驶战斗机的飞行员，退役后就加入了“新世纪”组织，成为了专门的驾驶员。
现在他把运输机开出了战斗机的速度，机身如同灵活的飞镖，在云层中闪转腾挪，时而向下侧飞，时而翻滚七百二十度，时而做自由落体，做出了炫技般的飞行动作。
莫云脸色有些发白，他感觉脑袋鼓胀，胃里也不舒服。
整个机舱仿佛变成了滚筒洗衣机，一会儿是强烈的失重感，一会儿又是强烈的超重感。
现在他已经分辨不出哪里是天空，哪里是地面。窗外的景物飞速变化着，旋转着，翻滚着，让人眼花缭乱。他只能死死地抓住旁边的扶手，依靠腰间的锁扣，将身体固定在座位上。
他闭起眼睛，忍耐着全身的强烈不适感。
大约五分钟后，飞机突然穿出云层，向下俯冲。
“危险解除，飞行高度降低。”飞行员的声音传出。
机舱内的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莫云睁开眼睛，发现窗外的景物已经变化。
原本飞机飞行在云海之上，根本看不到地面的景象。但现在飞机已经降低高度，飞到了云层下方，地面的情景已经清晰可见。
只见下方是一片绿荫，茂密的森林和起伏的山川绵延向远方。
沿着远处一直向外望去，能看到灰褐色的岛屿尽头，有一片蔚蓝色的海洋。
“你们看！”
康纳突然抬手指向飞机离开的方向。
莫云转过头，看到一条灰黑色的水流，从不远处天空之上的云层中向下倾泻，汇入到下方的密林中去。乍看起来，它仿佛一条垂直的黑线，连接着天上的云层与岛屿深处的林海。
“那是什么？”冷珊红震惊道。
“似乎是某种鸟类。”莫云不确定地说。
“这么庞大的规模……”康纳喃喃道。
莫云心里泛起一阵阴影。刚才“挑战者”可是做了接近音速的闪避动作！这也许意味着，那群不明的鸟类，飞行速度极快，甚至让能够超音速飞行的“挑战者”都感受到了威胁。
要知道，在天空中，如果飞机被鸟类撞击，那结果可能是致命的。
“我突然想起一个传说。”冷珊红一脸后怕地说。
“什么传说？”康纳问。
“关于植化病的起源……”冷珊红回忆道。
“植化病是起源于上岛，没错吧？”
“是的。”冷珊红点点头，“但是当初有人说，其实那种恐怖的植物，最开始其实只是一种普通的藤蔓，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什么意思？”莫云皱起眉头。
“有人说，当初变异的，不只是那种植物，还有动物……”冷珊红低声道，“本来我只是觉得这种说法很荒诞，但看到刚才那种怪鸟，我才觉得，这种说法或许也有可取之处。”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这种变异，是来源某种未知因素，那么最可怕的一种可能，就是它不仅仅能影响植物，还能影响动物……如果是那样，那引发这种变异的因素，又是什么……
“其实，这种说法也不是植化病爆发后才出现。”康纳说。
“哦？”
“我也听说过一些说法。”康纳看着机舱外的景象，“你们知道吗？觉醒者出现的历史大约只有几百年，在更早时期的历史资料里，并没有觉醒者的任何记载。也就是说，觉醒者是近代才出现的，古代根本没有。”
“你是说，觉醒者的出现，也是某种突变，和植化病的爆发有关？”冷珊红问。
“是的。两者之间或许有某种联系。”康纳点点头，“现在大部分觉醒者认为，超能力的初选，和世界的环境变化有关，某种更加充沛的能量进入了地球，让各种生物的生机都蓬勃发展，具体到人类身上，就是觉醒者的出现。而在其他生物身上，我们始终没有发现征兆。”
他顿了顿，“但如果，其他生物，比如动植物，也在潜移默化地变异呢？”
“如果，它们也在变异，也出现了类似于人类之中觉醒者的存在呢？”
“难道植化病就是其中的一种变异……”莫云暗自心惊。
“会不会和暗物质有关？”冷珊红皱眉道。
“你还知道暗物质？”康纳惊讶道。
“是的。”冷珊红点点头，“研究所里面那些研究员经常提到。”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的麻烦可能才刚开始。”康纳说。
“是啊……”冷珊红转头看向窗外。
机翼划过空气，发出呼啸。
岛屿上一片苍茫，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碧绿的林海。
第20章 前往研究所
十分钟后，“挑战者”降落在上岛机场。
相比于离开的时候，机场的跑道已经被清理干净。几辆装甲车穿梭在机场周边，身穿黑色战斗服的基地特勤人员正在清扫跑道上残存的植物。
莫云一行人走下飞机后，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人站在跑道旁边。看到他们下车后，年轻人立刻走过来，敬了个礼，端正地站在旁边。
“你是……巴里·伦德。”冷珊红打了个招呼。
“指挥官，欢迎回来！”
巴里尊敬地说，“这两天我派人清理了机场周边，腾空了跑道。那种植物非常怕火，所以我就派特勤队在附近燃起篝火，驱散那种植物。”
“非常好，你的计划是什么？”冷珊红问。
“先从机场开始，逐步收回地面。”巴里说，“等到您找到植化病的解决方法后，就开始正式清除那种植物，彻底将它们驱赶回岛屿深处，或者消灭。”
“很好。”她点了点头。
“这位是？”巴里注意到了冷珊红身后的小女孩，吃惊地问。
“这是艾莉，能免疫植物孢子的人。”
“太好了，她就是我们的希望啊！”巴里激动地说。
“哦？”冷珊红看向他，“你这边有什么好消息吗？”
“是的。”巴里急促地说，“刚才我们收到了研究所的消息，他们对植化病的研究取得了新的进展，只要找到免疫者的血液，就有很大希望能研制出疫苗。”
“他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安全吗？”康纳问。
“暂时安全。”巴里说，“研究所里的实验设备都完好，但生活物资有些不足，大概只能支撑几个月。”
“几个月……”莫云愣了一下。
“是的。”巴里点点头，“上岛的研究所，本来是组织用于机密研究的所在，因此是按照标准避难所的规格建立，为了应对突发情况，他们平时会常备半年的生活物资。”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冷珊红说，“事不宜迟。”
“好的。”巴里点点头，“我已经给您和几位大人准备了山地摩托车，还有越野吉普车。从基地到研究所虽然不远，但路上也不太好走，而且随时都可能受到袭击。”
“好，你再把地图给我，我要仔细看看。”冷珊红说。
“是。”
巴里很快吩咐人，开出了三辆摩托车，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并且将一份纸质地图和一份电子地图送到了冷珊红手里。
“以我们的速度，大概需要两小时的时间。”
康纳看了一会儿，估算道。
“两个小时……”莫云思考了下，“不如我们都坐摩托车吧。”
“那样的话应该可以将路程缩短到一个半小时。”
冷珊红转过头，有些犹豫。
她看向旁边的艾莉，“艾莉，你坐过摩托车吗？”
“没事的，姐姐，我不怕！”艾莉坚定地说。
“你……”
“我知道姐姐你们要处理的事情很重要，所以不能耽误。”女孩用稚气但又坚定的声音说，“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
“好。”冷珊红点点头，转向众人，“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好啊，很久没有骑摩托车了。”康纳点点头。
“这里居然还有摩托车……”冷珊红看向巴里。
“是之前我们特勤队一位队员的。他平时喜欢玩山地越野。植化病爆发后，他就提前把他的这些宝贝开进了基地里。”巴里说，“我已经给您加满了油，足够两个来回绰绰有余。”
“做得很好。”冷珊红竖起大拇指。
“这是我应该做的。”
众人没有再多说什么。
莫云跨上摩托车，他虽然没有开过，但好在身体的本能让他轻而易举地熟悉了这种车辆。
想必这个世界的莫云一定是经常骑摩托车的人，他刚摸到摩托的车把手，就感觉像是摸到了那把银色长刀一样，有种特别的亲切感。
“我们走了。”冷珊红对着巴里挥挥手。
“祝您成功。”巴里恭敬地说。
冷珊红抱起艾莉，用安全带将小女孩绑在自己的背后，确认牢固之后，她率先发动了引擎。
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轰隆隆的引擎声中，三辆摩托车并排启动，向着东北方向的研究所前进。
迎面而来的风非常凉爽，此刻阳光正好，眼前的道路清晰可见。
呼吸着新鲜空气，莫云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虽然这个世界让他感到了些许茫然和不适应，但很快他就调整了心态。不管如何，他并非是这个平行世界中的自己，不需要去操心什么“新世纪”组织中的派别争斗，也不需要去考虑什么觉醒者的起源，他当前只需要完成“解决植化病”这一个任务即可。
正所谓，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
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情担心是没有必要的，只要做好眼前的事情就好。
想到这里，他的心态也逐渐调整过来，开始用一种放松的心态观察着一路上的自然风光。
根据他来到这里之后了解的情报，上岛最开始开发是因为本地丰富的矿脉，但因为本地区自然风光极好，又是临近海洋的岛屿，后来慢慢地被开发成立旅游景区。再然后，又有很多人来这里定居，慢慢地发展成了人类的聚集地。
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穿过公路，一路上飞跃土坡，碾压过挡在道路前方的植物。
康纳作为领头者，行驶在最前面。
每当道路前方有植物挡住了路，他就释放出火焰，清理出一片通路。
“呼——”
赤色的火焰席卷开来。
乍看上去，他就像是一个人形的火焰喷射器。
“哥哥又喷火了！”艾莉似乎也适应了摩托车的速度，开心地指着前方的康纳喊道。
“哈哈……”
冷珊红笑着回应。
四面都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丛林，危险重重。
但是，四人中，莫云、冷珊红和康纳都是特殊体质者，按照这个世界的叫法，也就是觉醒者，而小艾莉虽然是普通人，但她却可以免疫植物孢子，不受植化病的影响。
如果换了普通人加入这支小队，一定会畏首畏尾，生怕被植物孢子寄生。
但莫云等人，却是丝毫不在乎。
因此他们的速度还要比巴里估计得快不少，大约一个小时后，莫云几人就接近了目的地。
很快，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小镇，路边的丛林逐渐稀疏，公路两边出现了一些橙色外墙的独栋别墅，但看起来都已经空无一人，杂草丛生。
虽然他们确定自己已经接近了小镇，但放眼望去，几乎全是碧绿色的林海，完全看不到任何小镇的踪影。
“根据巴里所说，研究所位于上岛小镇外边大约一公里处。”
几人将摩托车停在镇外快要被灌木丛和杂草覆盖的公路上，冷珊红拿出地图，半蹲在车旁，给众人展示。
“那也就是在……”
康纳转头，看向右手边。
莫云看过去，发现大概三百米外有一座灰白色的长方形建筑物，房屋附近被用篱笆圈起来，四周全是缠绕的藤蔓和叶片，几乎遮挡住了他们的视野。
“怪不得我们看不到，这些植物的生长速度太可怕了。”
冷珊红感叹道。
“就是那里吗？”莫云问。
“我想是的。”
“这地方倒是很适合搞科研。”康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也适合养老。”
“我们走吧。”冷珊红没有闲聊。
他们再次骑上摩托车，离开公路，驶上右侧的草地。
不多时，几人接近了那片高大的灰白色建筑物。
离得近了以后，莫云看清了灰白色砖墙外贴着的“研究所”三字。他们直接将摩托车开到了研究所外墙边上，然后走近研究所的正门。
正门是特殊合金制成的自动门，门口正上方有两个互相对立的倾斜角度的摄像头。莫云等人刚走近，就听到滋啦一声。
大门缓缓打开。
几人立刻快步走了进去。
一位穿着白大褂，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站在大厅，迎接他们。男人带着眼镜，手里捏着一把手枪，另一只手握着开关大门的遥控器。从长相来说，他是典型的西方外表，浓眉大眼，有一双深蓝色的瞳孔。
看到他之后，莫云就自动联想到了医学博士的形象。
“欢迎你们。”中年男人礼貌地说，“还有指挥官阁下。”
“请问你是？”
“安德烈·贝克尔，植物学博士，你们可以叫我安德烈。”男人说。
“你好，这是莫云，这是康纳，这是艾莉。”冷珊红介绍道。
“太好了！”
自从他们一进门，安德烈的目光就牢牢锁定在艾莉身上。
他激动地走过去，盯着艾莉：“我们在这几个月里，一直在研究这种植物，但苦于没有足够的样本，导致实验一直被卡住，现在她来了，我们的实验很快就能成功！”
“对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冷珊红皱眉问。
“不会，只是取一点血液而已。”安德烈摇摇头，“我们已经确定，这种植物孢子就是通过吸收血液内的养分来维持生存的。如果她体内的特殊血液中发现了我们预想的那种成分，那么也许植化病反而能变为我们人类进化的一个阶梯！”
“什么意思？”莫云问。
“如果植化病可以解决，人体就有望和这种植物达到共生状态。当植物不会从人体内吸收养分，就会通过光合作用，制造能量，反过来滋补人类。”
“呃……”康纳揉了揉眉毛，“你能说清楚点吗？”
“我不和你们多说了，来小姑娘，跟我来。”
安德烈拉起艾莉的手，匆匆地离开，冷珊红见状也跟了上去。
康纳愤愤地看向莫云，捏紧拳头：“要不是知道他是科学家，我会给他点颜色看看……”
“呵呵……不要急。”莫云笑笑，“他们的世界和我们不同。”
“也对。”
康纳显然没有兴趣跟过去，于是随意地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透过窗户看向窗外的草坪和更远处的丛林。
莫云也坐下来，懒洋洋地望着远处的天空。
研究所外鸟语花香，风和日丽，虽然人类正在经历着植化病这样恐怖的灾难，但上岛整体的生态气候却几乎不受任何影响，研究所外更像是生物的天堂。
天空澄净得像是深蓝色的幕布，绿色的丛林树海一望无际，一直向远方蔓延。
“如果没有人类，这个世界应该会很美好吧。”康纳突然说。
“也许吧。”莫云说。
“植化病对人类来说是灾难，但对于其他生物来说，反而可能是天堂。”康纳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蓝天和丛林，继续说道：“植物生长，给其他生物提供了更多生活的空间。人类的废气污染变少了，氧气含量升高，生物多样性和物种的丰富性都在提高。”
“确实如此。”莫云点点头。
“人类的末日，反而可能是这颗星球繁荣的开始。”康纳感叹道。
虽然表面上不予评价，但莫云心里隐隐感到，康纳说这些话的立场似乎有些奇怪。
按道理来说，康纳也是人类的一员，虽然人类对环境的污染和自然的破坏都可谓罪孽深重，但很少有人会深刻到跳出人类本身的框架来评价自己的所作所为。
因为人类自身要生存，要发展，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因此产生的一系列行为，或许不妥当，对自然也确实造成了破坏，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人类必须优先满足自身的发展和需要。
在“人类”这个群体中，既有毫无节制破坏环境的人，也有一直呼吁人们保护环境的人。
康纳的评价，看起来是客观的，但从人类的角度来说，却是“不正常”的，是“反人类”的。
而且，这一路走来，莫云已经感觉到，康纳的思想观念中，似乎是在排斥普通人，而亲近觉醒者。
他对自己和冷珊红的态度非常好，但对除了自己两人之外的普通人，则是一种排斥外加冷漠的态度。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派别之分？”莫云暗自想到。
大约十分钟后，冷珊红抱着艾莉，回到了研究所一楼大厅。
她的脸色并不轻松，反而有些沉重。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康纳问。
“出现了新情况。”冷珊红严肃道。
“怎么？实验出问题了吗？”莫云站起身。
“不是。”冷珊红摇摇头，“现在实验进行得很顺利，但是安德烈说，还需要那种植物的成熟体样本，才能进一步检验疫苗的稳定性。”
“成熟体样本？”莫云愣了一下。
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布拉纳城内，圣植会总部里那尊神秘又可怖的塑像。
“你们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植化病的发源地就在上岛吗？”冷珊红说。
“当然。”康纳点点头，“当时你们基地里的那位老人说，植化病是一位来这里旅游的女人带出来的。”
“上岛小镇，就是上岛唯一的旅游观光点。”
大厅里顿时沉默了几秒钟。
“也就是说，我们要深入植化病的发源地，钻进它们的老巢，然后把成熟体植物带回来。”康纳无奈地说。
第21章 探索小镇
听到康纳的话，莫云的第一反应就是果然如此。
他已经预料到，这次的任务不会这么简单。
“需要准备什么吗？”他问。
“需要准备一些器械设施。”冷珊红点点头，“安德烈博士已经帮我们准备好了。”
“那就好。”
康纳点点头，“趁着天气正好，我们尽快出发吧。”
“好的。”莫云点点头，“不过，这次冷珊红就留在研究所吧。”
“什么？”冷珊红愣了一下，“为什么？”
“艾莉需要人照顾。”莫云说，“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们不能带上艾莉。但如果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觉得也不安全。”
冷珊红转过头，看着在旁边好奇地摆弄客厅里一尊地球仪的小艾莉，张开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
“是的，我也同意。”康纳赞同道，“而且，如果我们失败了，你还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来救我们，或者继续去做我们没做完的事情。”
“这……”冷珊红抿抿嘴，“为什么是我留下来……”
“当然是因为你最弱。”康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对付人类或许你很强，但这次我们面对的不是人类，而是大自然。”
“呵呵……真想揍你。”
冷珊红举起拳头，但又缓缓放下。
“等我们回来，你再打我吧。”康纳笑道。
“哼，谁稀罕打你似的。”冷珊红撇撇嘴。
她没有继续反驳，同意留在研究所内。
三人不再多说，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十分钟后，预备计划和面临突发状况的补救措施已经确认完毕。
“好，既然如此，我们出发吧。”
莫云朝着艾莉挥挥手，将放在手边的长刀拿起，固定在后背上。
康纳则保持着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像刚吃过早饭的老大爷出门散步一般，跟在莫云身后，走出研究所。
刚走出门，一股清新湿润的空气就将两人包裹起来。
莫云看向研究所门前的一片绿地，继而将目光转向右方的那片原始丛林。
根据地图的显示和安德烈博士的说法，上岛小镇原本是一座非常繁华热闹的小镇，常驻人口上万。镇上有医院，也有各种饭店和酒店。但植化病爆发后，这里的植物飞速生长，已经彻底淹没了小镇，除了脚下隐约可见的公路之外，几乎看不到一点人类存在过的痕迹。
走出十几步，他就踩在一片松软的林间土地中。
身体随便一动，就能碰到四周的各种植物。高大的树木向上生长，几乎看不到树冠。每棵树之间的空隙都仅仅能容纳两人通过。
横向和斜着生长的藤蔓和灌木挤满道路，如同蜘蛛网一般交错缠绕，横亘在道路中央，让人很难前进。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碧绿。
莫云感觉自己仿佛走入了一片原始森林中。
而且，还是远古时期的森林。
这里的氧气几乎汇聚成了液态，只是呼吸一口，他就感到浑身清爽，仿佛充满了活力。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幻觉，眼前似乎有庞然大物跨越树林迈步而出，仰天发出长啸，声震林海。
很久以前，恐龙可能正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也只有在这种环境中，才可能出现体型这么庞大的原始生物。
“我来开路吧。”康纳说。
棕发红瞳的年轻人走到最前面，他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层肉眼可见的橙红色光焰，莫云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热量正在从康纳的身体中散发出来。只是接近他几步之内，就感到灼热难忍，可以想象，他体表的温度究竟有多高。
“为了避免爆炸和森林大火，我不会直接释放火焰。”
康纳解释了一句。
“很好。”
莫云冷静地点点头，很好地掩饰了内心的惊讶。
经历过第一次生存游戏，他已经学会处变不惊，掩饰内心的情绪。
一遇到挡路的植物，康纳就自然而然地走过去。
凡是碰到他身体的植物全都瞬间变黑，散发出糊味，叶片卷起，藤蔓退缩。
就这样，他们的前进几乎没有受到太大的阻拦和困难。
有康纳这样的人型火炬开路，虽然热了点，但莫云不得不承认，这种能力非常实用。
“这个平行世界里，还有其他能力的觉醒者吗？那些人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他暗自想到。
两人逐渐深入这片丛林中。
再往前走，道路两旁的植物开始稀疏，树木之间的间隔扩大，挡路的藤蔓和灌木也减少了许多，眼前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我们进入小镇了。”
康纳用手拨弄开右手边的树枝，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块塑料牌子，牌子上用红色的油漆刷着四个大字：“上岛小镇”。
他们继续前进，道路两旁出现了一些房屋和街道的痕迹。
碧绿色的藤蔓从道路两旁的房屋外墙上攀爬而出，将整栋整栋的房屋包裹在其中，原本正常的小镇绿瓦红墙已经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有一片碧绿。
两边的房屋全部变成了森林中树屋一般的样子。
杂草和灌木丛生长起来，从砖缝里拔尖而出。
街道上空无一人，就连汽车也看不到。
四下里非常安静，只有林间鸟类和不知名虫子的叫声。
“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康纳体表的火焰逐渐消失，他慢慢地踱步在小镇的街道中央，看着四周深绿色的世界。
当人类消失，植物慢慢将建筑物侵蚀，原本人造的社群聚集地，回归为自然的一部分——这种场面是震撼人心的，只要见到过一次，就再也无法忘怀。
莫云静静看着四周被植物包裹的房屋，还有满是泥土的街道，看着眼前正在逐渐被植物蚕食的小镇，不由从内心深处感到了由内而外的平静。
在这个世界上，自然才是人类真正的母亲。
她养育了万物，包容一切，也爱惜一切。
人类所创造的一切，都将消逝。
自然将接收一切，包括人类的尸体，和人类的创造物。
最终，人们还能留下什么呢？
莫云安静地走过小镇街道。
原本繁华热闹的小镇，此刻已经变成各种生物的家园。
莫云看到路边有黑色的蚂蚁爬来爬去，在一些地方，蚂蚁聚集成一圈，形成了黑色的一团，它们围绕着一块地方爬动，但又不离开，仿佛在举办某种特别的仪式。
令人惊讶的是，这里的蚂蚁大得出奇。
在莫云的印象里，蚂蚁就是指甲缝大小，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见。但这里的蚂蚁，每一只都有指甲盖大小。
一个个看起来，几乎和北方的蟑螂一样大。
这听起来或许没什么，但如果是成千上万只蚂蚁聚集在一起呢？
他没有惹是生非，而是避开了那堆蚂蚁，继续前进。
几分钟后，道路右侧的叶片被掀开，一只浑身黑褐色的怪物冲了出来。莫云早早就听到了声音，立刻闪避开，康纳也没有贸然出手，静静观察着。
怪物大约有一辆吉普车大小，但比吉普车要长一些。它浑身黑褐色，一节节身体像是梯子一般整齐划一。
一对对狰狞的足肢划动着地面，让它以闪电般的速度穿梭在丛林中。它头顶的两对巨型触手轻轻摇晃着，仿佛在确认莫云两人的气味，来判断他们是不是食物。
莫云用手握住身后的长刀，随时准备战斗。
康纳的手心里，也燃起一团火焰。
安静。
怪物瞪着深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两人。
或许是出于谨慎，又或许是感知到了莫云两人身上危险的气息，它没有选择进攻，而是与莫云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然后挥舞着上百只褐色的短足，转身离去。
“刚才那东西……”
等它离开后，莫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出了冷汗，手臂上也冒起了鸡皮疙瘩。
“近距离没看出来。”
康纳犹豫道，“不过离远一些看，那好像是蜈蚣？”
“是的，就是蜈蚣。”
莫云捏紧身后的长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突然想起了现实中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的主角有一句台词：“沙包大的拳头你见过吗？”
现在他只想无奈地说一句：“吉普车大小的蜈蚣你见过吗？”
“这里的生物为什么这么庞大……”
莫云立刻想到了从布拉纳回到上岛基地时，在半空中遭遇的那群特殊鸟类。
它们成群结队，飞行速度极快，甚至能威胁到超音速飞行的“挑战者”。
而此刻，他眼前又出现了蟑螂一般大的蚂蚁和巨型蟑螂，这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巨型怪物的国度。
“你还记得，觉醒者突变理论吗？”康纳表情严肃地问。
“当然记得。”莫云点点头，“人类中出现了觉醒者，而植物和动物也在悄无声息地变异，植化病的爆发很可能就来源于藤蔓类植物的一种变异。”
“而上岛，就是这一切的起源地。”
康纳与莫云对视一眼。
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莫云转头看向丛林深处，那里幽深一片，仿佛隐藏着恐怖的怪物。
“根据安德烈博士的说法，成熟体的植物，像是一团缠绕在一起的巨蛇，它成长与特定的环境里，只会在死亡人数超过百人的地区出现。它是植物孢子发育过程中进一步融合变异的产物，具备一定的智慧，危险性极高，而且会移动。”康纳严肃地说。
“看起来这趟旅程会不太容易。”
莫云低头看向地面，反手拔出了背后的银色长刀。
“是啊……不过，这样才有挑战性，不是吗？”
康纳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一团火焰在他的手指间绽放。
下一秒，地面剧烈震动起来，
仿佛有庞然大物要破土而出。
第22章 神秘雾气
轰！
巨大的震动中，脚下的土地瞬间破裂。
一头蛇形怪物从泥土之下钻出，张开了黑黝黝的血盆大口，朝着莫云和康纳两人吞噬而来。
它的体型巨大，比森蚺还要长，体表暗褐色，皮肤上有一圈圈的土黄色圆圈。它没有眼睛，但有着一张足以一口吞掉三个人的黑洞洞的大嘴。
可以想象，如果被它吞进肚子里，会立刻和脚下的泥土混为一体，被消化得连渣都不剩。
莫云在地面破裂之前，就感知到了地下的动静。
他凌空跃起两米高，反手挥出一刀。
虚空中仿佛出现了一道闪电！
惨白色的刀光如同死神的镰刀，刀光由上至下横斩，仿佛将空气也撕裂成了两半。刀锋还未至，附近的草木叶片就齐齐化为两半。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几乎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从飞机上结束川口博士的生命开始，他的内心就有一种被限制的憋屈感。进入布拉纳城之后，面对圣植会的成员，他也不忍心真的下死手。即使那些人对他已经产生了杀意，他还是不愿意轻易杀人。
或许这个平行世界中的莫云不会在乎，但他非常在乎。
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类是会为了利益有预谋地屠杀同类的生物。
他始终认为那是人类本质中的杀戮本能所决定的，换句话说，也就是兽性。但他认为兽性并非仅仅只是杀戮的本能，他觉得兽性在更多意义上，代表的是求生的本能。
他很喜欢的一位作家曾经说过，“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在面对生死危机时，他不介意肆意地杀戮，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但在所面临的处境并不是那么危险时，他绝对不愿意轻易对同类下杀手。
杀死同类，听起来和做起来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真正做出之后，才会明白那其中的分量。
进入丛林之后，莫云的内心也得到了充沛的释放。他长久以来积累的压力和不满意，以及那种无法全力出手的憋屈感全部在绿色的树海和清新的氧气中释放干净。
现在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于是，这一刀挥舞而出之后，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束缚都被打开。
像是开了一把锁。
刀光干脆利落地劈斩而下，怪物坚硬的躯壳像是不存在一般，刀光一透而过，将咆哮中的怪物分成两半，接着去势不减，在泥土地面上划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方圆十米内的一切事物全部被一分为二。
叶片断裂，藤蔓也化成了一段段，就连空气，似乎都被割裂成了两部分。
锋锐的刀意，足以让任何进入这个范围的人胆寒。
怪物的咆哮停止了，它扭动了几下，轰然倒地，被分成两半的躯体重重落在地上，让地面也轻微震动了一下。
康纳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死去的怪物，以及那道一直蔓延到他脚边的沟壑。
他低头看向裤脚，那里的裤子布料已经被一分为二。
如果不是他退得快，说不定这时候被一分为二的就是他的脚腕，而不仅仅只是裤子。
“云哥还是这么强……他果然一直在隐藏实力。”
康纳的内心充满了种种复杂的情绪。
这一路以来，莫云一直非常低调，话也很少，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很多时候，他都默默地站在阴影里，注视着身边的一切。
尽管了解莫云的实力，但长期以来，康纳心中也不免产生了一种莫云的实力下滑的错觉，于是很多时候他都会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去为队伍出头。
但现在看起来，即使他不出手，莫云也能轻易解决一切。
“这是什么怪物……”康纳喃喃道。
莫云刚想答话，突然发现康纳身边躺着的怪物尸体蠕动了一下。
“小心！”他喊道
康纳一愣。
“轰！”
一瞬间天旋地转，康纳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列火车正面撞击，五脏六腑都剧痛无比，然后身体腾空而起，失去了平衡。
康纳用手护住身体，被怪物的躯体重重地拍飞出去。
一路撞断了好几棵树，摔进了丛林里。
原本身体被劈成两半的怪物，突然吼叫起来，被刀光切割成两半的躯体同时蠕动起来，伤口处的血肉同时涌动，组织细胞快速增值，血肉臃肿地充斥了伤口。
几秒钟之后，原本庞大的怪物，突然变成了两个同样巨大的存在。
莫云退到了几米之外，表情严肃地注视着眼前的怪物。
原本他只是心里有所猜测，但看到眼前怪物快速复生的样子，他已经确定，眼前如同小山一般庞大的，是一条巨型蚯蚓！
以前上小学的时候，他听过一则笑话：
“有一天，蚯蚓一家放假。小蚯蚓觉得非常无聊，就把自己切成两半，打羽毛球去了；蚯蚓妈妈把自己切成四段，搓麻将去了；他们回家之后，看到了把自己切成十几段奄奄一息的蚯蚓爸爸，惊讶地问怎么了，蚯蚓爸爸回答说：‘我想踢足球。’”
当时其他同学都觉得好笑，但他却觉得这则笑话有种荒诞的恐怖感。
从此那时开始，他就对蚯蚓这种生物产生了某种畏惧心理。
现在，看到一条被放大了几十倍的巨型蚯蚓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莫云忍不住有一种噩梦成真的感觉。
他转过头，看向丛林深处，喊道：
“康纳，你没事吧？”
片刻后，一团炙热的火焰猛地冲出丛林。
棕发红瞳的年轻人浑身燃烧着烈火，他就那样漂浮在半空中，怒气冲冠，整个人仿佛都变成人型的火炬。
“该死的怪物……”康纳怒道，“真是找死！”
“呜呼——”
巨型蚯蚓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又婉转的嚎叫。
“害怕了吗？”康纳用双手捏住一团火焰。
“我看它是在呼叫同伴。”莫云说。
“云哥，我们联手，尽快解决它！”康纳说。
“好的。”
莫云看向丛林深处，他发现极远处似乎起了雾，绿色的树海中一片洁白。他不知道这是自然现象，还是和他们闯入丛林有关。
这里可以说是那种植物的大本营，根据资料，它们甚至还具备移动的能力和初等的智慧。
他们现在可谓是深入虎穴，四处危险重重。
“速战速决！”
莫云压低声音，然后猛踩地面。
泥土碎裂，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化作了一道黑色的影子，手持长刀，猛地冲向眼前的怪物。与此同时，康纳也愤怒地嘶吼一声，化作一团烈火，从天而降，轰击而下。
银白色的刀光亮起，与橙红色的火焰交融在一起，将两只怪物包裹起来。
“啊——”
怪物发出了惨叫。
几秒后，它的躯体四分五裂，又被火焰灼烧，彻底化为一团焦炭。
丛林中，似乎飘起了肉香味。
它死了。
莫云收刀而立，康纳也缓缓落地。
“你看那边。”
莫云表情凝重地一指。
康纳转过头，脸色也变了。
原来就在他们与巨型蚯蚓战斗的时候，丛林中已经不知不觉弥漫起了大雾。原本雾气只是白色的影子，漂浮在很远处。
但现在白色的雾气仿佛从天而降的河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厚实的雾气几乎遮挡住了一切，让整个丛林都消失在白色屏障之后。
四下里的虫鸣声全部消失，安静得就像是一片坟墓。
莫云有种错觉，四面涌来的雾气，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囚笼，将他们困在中央。
他们看不到雾气之后的任何景象。
但在这牢笼外，却有无数道恐怖的目光，在牢牢注视着他们。
“云哥，怎么办？”康纳问。
“静观其变。”
莫云冷静道，“目前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
“好。”
两人背对背，面对着四面涌来的雾气，警惕地环顾四周。
很快，雾气就席卷而来，将他们彻底包裹在内。
一开始，莫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但几秒后，他发现这样做是不必要的。
他的直觉并没有预警，这说明雾气没有危害。
他小心翼翼地呼吸，发现这种乳白色的雾气竟然带着一丝芳香，还有一丝甘甜。仅仅只是呼吸了一口，他就感觉方才身体里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充沛起来。
他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在发出欢呼声。
“这……”他看向康纳，发现康纳的表情也充满了震惊。
“你也感受到了？”
“嗯。”康纳手里燃起一团火焰，驱散了周围的雾气，照亮了附近五米内的情形。
“在这里，我对火能量的感知更清楚了……”康纳喃喃道，“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就算是普通人在这里，待上几天，恐怕也能觉醒……”
“难道……”
两人同时一惊。
“雾气就是突变的源头！”两人异口同声道。
这种雾气，充满着神秘的能量，在莫云看来，它不仅仅是对觉醒者有帮助，对于普通人，甚至于普通的植物、动物，也有着巨大的帮助。
这样一来，那些动物的体型为什么如此巨大，也就可以得到解释。
在这样的雾气环境下生存一段时间，那些生物确实有可能突变出巨大的体型和恐怖的生命力。如此推断起来，造成植化病爆发的那种恐怖藤蔓，或许也是因为吸收了太多雾气，才导致它们的繁殖能力发生了飞跃式提高。
于是植物孢子才传遍了世界。
短短的一瞬间，莫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长期以来无法解释的谜题，在这一刻全部得到了解答。
突然间，莫云感觉颈部一凉。
直觉在预警！
有危险！
“小心身后！”
莫云跟从本能的指引，在半秒之内转身，挥刀。
一道亮银色的刀光横斩而出，似乎将迷蒙的雾气也分为两半。
雾气中，几道像是巨型乌贼的墨绿色触手被刀光正正劈中，瞬间断裂，被劈砍成了一段段。被砍断的肢体掉在地上，还在不停蠕动着，仿佛具备着生命一般。
“墨绿色肢体……像蛇一样的触手……”
莫云猛地一震，“就是它！”
所有特征都符合他们看到和听说过的那种植物成熟体的描绘。
“那我们？”康纳转过头，征询他的意见。
“追上去！”他果断道。
仿佛感知到了莫云和康纳两人的危险程度，那种植物立刻缩回雾气中，一道道触手蜿蜒着退走，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莫云紧握着长刀，向前飞奔。
他的身体已经化为了一道幻影，像是被风吹散一样消失在原地。
旁边的康纳毫无压力地悬浮在半空中，紧跟他的脚步。康纳的脚底燃烧着熊熊烈焰，仿佛火焰喷射器一般推动着他的身体高速移动。
几分钟后，莫云就看到了雾气前方隐约的触手般的肢体。
“在那里！”
他和康纳对视一眼，立刻追赶上前。
但就在两人快要追赶上那种藤蔓类的植物时，从两侧突然涌出几只巨型蜈蚣，与此同时，地面也同时破裂，几只巨型蚯蚓扬天长啸，阻拦了他们的去路。
“该死……”
那种植物的移动速度非常快，仅仅是这么一瞬间，莫云眼前就几乎失去了它的踪影。
“你来对付这些，我去追它。”
“好的！”康纳化作一团烈焰，冲向了拦路的蜈蚣和蚯蚓。
莫云则脚步一踩地面，冲天而起，在旁边的几棵大树的灰褐色树干上借力，腾空着绕开地上拦路的动物，继续向前追赶那种植物。
雾气之上，他感觉自己像是化作了一道风。
相比于上次进入狼人所在的游戏世界时，他在这个世界中的实力增长非常明显。
两边的树木和藤蔓无法对他造成任何阻拦，凌厉的刀光闪烁，所有障碍物全部被一分为二，包括树枝、藤蔓和叶片。
在丛林中，他的实力得到了充分释放。
他的身影，在树木之间呼啸而过。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树木下方的丛林中，蛇形移动的植物躯体。
它的藤蔓外表是墨绿色，光滑无比，又带着些许腥臭味。
在树林的地面中爬行时，就像是一条条墨绿色的长蛇，移动速度极快，如果不是康纳去对付刚才拦路的怪物，莫云现在肯定已经失去了它们的踪迹。
“给我停下吧。”
莫云脚踩旁边的树干，猛地将身体弹射出去。
半空中，一道雪白色的刀光横劈而下。
凭空亮起了一道闪电。
树枝脆弱地像是饼干一般，灌木丛纷纷折断。
地面上再次出现一道深深的沟壑。
怪物的去路被斩断，只能停下来。
莫云刚想趁势杀死它，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悠悠的一声叹息：
“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呢？”
第23章 神秘入口
听到这句话，莫云浑身一抖。
在寂静无人的林地间，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尤其还是在这种追杀怪物的场合下。
他收刀而立，警惕地看向四周。
顺着声音的方向，他看到大约十米外，出现了一张人的脸孔。
那人大约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孔在雾气中有些模糊，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你是谁？”莫云问。
地面上如同蛇一般蜿蜒的藤蔓蠕动起来，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团蛇状肢体的混合物，它看起来像是一团缠绕在一起的蛇，但又从整体上具备着某种形式的美感，并非是单一的混合，而像是某种生物的雏形。
即使正面看着它的样子，莫云也很难从心中立刻浮现出它的形象。
它似乎天生就与原始，血腥，神秘和古老这些词汇产生联系，不管是什么人站在它的面前，都会从心中升起一股畏惧感。
它就像是远古时期那些部落信奉的神秘图腾，又像是邪异的神灵。
纠缠不清的肢体，远处浮现的模糊人面……这一切结合在一起，让莫云产生了一种荒诞感，他一直觉得自己拥有的特殊体质，让自己脱离了普通人类，成为了异类的一员。但现在面对这种变异的植物，他感觉自己也没那么特别，仅仅是个普通人而已。
“我只是想生存而已。”
远处那张面孔开口说话，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断断续续。
“你是人？”莫云捏紧手里的刀。
“不是……我是……”男人再次开口说话，但这次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听不清楚。
“什么？”
莫云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听清楚一些。
“我也只是……想生存而已啊！”
中年男人的表情突然狰狞起来，变得扭曲，鼻子和嘴巴歪斜，眼睛也突兀地像是要爆掉，从那一瞬间开始，他失去了所有人正常人类的特征。
而莫云，也看清楚了，说话的中年男人的真面目——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一颗被藤蔓串起来的人头！
墨绿色的触手从后脑穿插进男人的脑袋，黏滑的肢体与人头连接在一起。
与此同时，莫云感觉到双脚陷入了一片湿润光滑的地带。
他低头一看，发现双脚之下，不知什么时候埋伏着数十根光滑潮湿的蛇一样的藤蔓肢体，它们蠕动着，以闪电般的速度，包裹住他的脚。
“嘶……”
即使以莫云见多识广，处变不惊的心态，此刻也忍不住鸡皮疙瘩暴起。
他感觉到光滑、粘稠的藤蔓裹在自己的脚上，就像是被湿润的、会蠕动的绳子捆住，冰冷的寒意从腿肚子一直向全身蔓延。
“糟糕！”
这次直觉竟然没有向他发出警报，或许是觉得这东西不足以威胁到他的生命？
莫云顺从身体的本能，刀光像是环绕他的银白色匹练，旋转着升起，又以闪电般的速度从上至下劈砍。
“噗呲呲呲——”
围绕着他腿肚子的藤蔓全部被一切两半。
“死！”
禁锢解除，莫云怒吼着冲上前。
与此同时，那些纠缠在一切的蛇形肢体，也同一时间挥舞起来，就像是一朵绽放的菊花，对着莫云甩起了它强韧的触手。
乍一看，灰白色的雾气仿佛是一片汪洋大海，海水中有着绿色的水草，莫云就像是一个在海水中冲浪的弄潮儿，他的对面，是一只巨型的霸王乌贼，对着他张开了所有的触手，想要将他吞噬干净。
莫云丝毫不惧，他此刻已经和手里的长刀化为一体。
刀锋所指，所向无敌！
这就是他此刻感受到的意境！
他已经彻底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自己会在“新世纪”组织中身居高位。仅仅是这份实力，就让他感到暗自心惊。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其他觉醒者是什么样子，但他确定，自己的实力在那些人当中也绝对不算低。
银色的刀光再次升起，空气发出爆鸣声。
刀刃划破空气，雪白色的刀光如同闪电一般降临，将雾气也一分为二，方圆十米内出现了一个扇形的真空区域。
这个区域内的所有草木同时一分为二，再分为四。
长刀所过之处，甚至形成了一道透明色的刀气，附近十几米外的树木上也多出了一道道深深的刀痕。
刀光闪电般划过，数十段植物肢体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上，扭动着。
但因为对面的植物体型太过于庞大，他并没有能砍断所有挥舞的触手。
其中一根触手险之又险地避过刀光，从侧面横抽而来。
“砰！”
莫云只来得及收回长刀，拦在肋部，藤蔓就抽到了他的身上。
一时间他感到眼前一黑，一股巨力袭来，像是被吉普车迎面撞上，五脏六腑都在震动。
“轰！”
他的身体倒飞出去。
“哗啦啦……”
他一连撞断了七棵树，才倒在一片柔软的灌木丛里。
“咳咳……”
莫云捂着左肋，有些艰难地站起身。
虽然左肋剧痛，但幸好他防护及时，再加上他本身体质特殊，防御力极高，因此肋骨没有断裂，只是非常疼痛。
他忍着剧痛，再次冲上前去，发现地上只剩下几十段不停蠕动的植物肢体，那尊庞然大物已经不见踪影。
地面上还残留着墨绿色的汁液，那应该是怪物的血。
“从数量上来说，样本应该已经够了。”
莫云并没有立刻追击，而是从身后的特制背包中取出安德烈博士交给他们的特殊布料制成的袋子，用刀将地面上还在微微蠕动着的几十段触手一一挑进袋子里。
他封住了袋子。
“不知道康纳那边怎么样了……”
莫云凝望着怪物逃走的方向，隐约感觉到丛林深处，雾气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就像是食物散发出的香味。
“要不要去看看呢……”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钟，将装有植物样本的袋子放在原地，用刀在地上划了几下，留下了一个明显的标记，随即就向着树林深处追击而去。
越往里走，雾气就越是浓厚。
可见度也一直在降低。
原本以莫云的视力，能看到大概十米外的景象，但现在他只能看到大约五米外的情形。
虽然可见度不停降低，但因为雾气具有的神秘治疗功能，他的伤势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刚走了几分钟，莫云就感到自己的左肋不再疼痛，浑身又充满了精力。
“不知道刚才的战斗对于它来说算不算重伤。”莫云想，“如果那也是轻伤，那么根据我现在的身体恢复情况，可以推断出，它现在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如此一想，他再次警惕起来，生怕怪物再次偷袭。
刚才怪物其实是在用人类的声音迷惑他，另一边已经准备好了陷阱，如果不是他的反应快，现在估计已经被吞噬得干干净净，和那个中年男人一样，成为了怪物躯体的一部分。
这时莫云突然想起不久前离开上岛机场时，冷珊红也曾经说，她听到他的声音，因此差点被偷袭丢掉性命的事情。
这样看来，当时说不定也有这种植物的成熟体隐藏在附近。
他忍不住有些后怕。
继续在树林里摸索着前进了大约十分钟。
周围的雾气突然变得稀薄。
乳白色的雾气涌动着退去，前方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气息，在吸引着雾气如潮水般退去。
仅仅不到一分钟，四周的雾气就消散一空。
莫云再次站在了碧绿色的林海中。
四面的树木、草叶和空气中的灰尘……都再次变得清晰可见。
“怎么回事？雾气怎么突然散了？”
莫云看向雾气散去的方向，那里正是他前进的方向，也是怪物逃走的方向。
“难道雾气的涨落也遵循着某种规律吗？”
他继续前进，走了十几步，突然看到大约十几米外的不远处，有一小团蠕动着的灰白色雾气，它像是一团棉花糖，在半空中悬浮着，不停蠕动，看起来随时都要消失的样子。
莫云忍不住向前一步，这时他的颈部突然发凉，后背立刻涌出了冷汗。
“危险！有大危险！”
他悚然一惊，立刻停下脚步。
这时前方那团蠕动着的白色雾气突然消失，紧接着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深邃的黑洞。
它就那样悬浮在半空中，看起来像是一个黑色的球体，但一旦将目光移上去，就感到黑色的球体像是黑洞一般，吸引着周围的光线和一切视线，就连空气似乎也在被它吸入。
莫云只是多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要离体而出，被吸入那团黑洞中去。
他连忙后退了几大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才缓缓消失。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的内心大为震动。
尽管他总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进入生存游戏后，他见到了太多太多不可思议的存在。
狼人、植化病、觉醒者……
再加上此刻眼前悬浮在半空中的小型黑洞，让他产生了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刚才弥漫整个丛林的雾气，就是从这个洞里散出来的吗？”莫云恐惧地想到，“然后，经过一段时间，雾气又会被吸引回去，于是形成了某种规律……”
他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可怕的联想。
那黑洞之后，或许有一种不可名状，难以想象的恐怖存在，静静地伏卧在虚空中，它的存在，甚至让空间都产生了裂缝。
那些裂缝，和其他世界联系在一起，形成了微型黑洞。
它的每一次呼吸，都产生莫名的雾状气体，任何生物只要呼吸过这种气体，就会产生变异，进化成不可理解的存在……
而刚才这里的雾气升起又飘散，只不过是“它”进行了一次悠长的呼吸。
而它呼吸出来的气体，仅仅泄露了一小部分，就产生了一片几乎笼罩整个岛屿的恐怖雾气……
想到这里，莫云忍不住又后退了几步。
这时，他的后背突然一凉。
直觉再次发出警告。
他遵循本能，向下一趴。
“嗖！”
一道粗大的藤蔓，如同触手般挥舞着，从他的头顶扫过。
“啪嚓！”
周围的几棵大腿粗细的树干被触手扫中，直接断裂，掉落在地上，尘土飞扬。
触手所过之处，甚至弥漫起了一阵雪白色的冲击波。
莫云抬起刀，反手挥出。
刀光与触手相撞，发出了金铁交鸣声。
“铛！！！”
丛林深处，一道人型躯体缓缓显出身形。
它的外表是人形，但从上到下并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深绿色的藤蔓从“人体内”钻出来，环绕着，纠缠着，像是穿上了一层墨绿色的铠甲，它没有双腿，下身是蠕动的粗壮藤蔓，上半身则是垂在地上的长长的触手状的藤蔓。
刚才偷袭莫云的一击，就是它挥舞起了自己的“左臂”。
“其实，我们没有敌对的理由。”
它竟然缓缓开口，用中年男人的声音说。
莫云知道，它并不是人，只是吸收了人体的发声器官。虽然听上去是人声，但其实质上却是怪物中的怪物。
“你说的对，我们没有敌对的理由。”莫云开口道。
“那我们停手吧。”
“好的，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动手的理由。”莫云点点头。
“很好。”
怪物的触手垂落而下，莫云也放下了刀。
下一秒。
他们同时爆发！
怪物挥舞起双臂，触手似乎要将空气抽爆，发出噼里啪啦的轰鸣声。
莫云的手指缓缓抚摸过刀刃，紧接着闪电般挥出一刀。
银白色的刀光凭空而起，与飞速袭来的两道触手撞击在一起。
“轰！”
怪物的触手似乎经过了强化，亦或者，是它吸收了某种铁制品。它的“双臂”呈现铁青色，与刀光碰撞在一起，竟然毫不显弱势。
冲击波扩散开来。
刀光所到之处，树干和叶片被一分为二；而触手扫过的地方，树干又再次被粉碎，撞击成碎末，洒落在地上。
剧烈的气流将扬起的泥土和灰尘吹散。
以两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几乎是真空的圆形区域。
“呵呵……你学会了人类的谎言。”
莫云冷笑一声。
就在这时，怪物身后的树丛里，突然亮起了一道橙红色的火光。
“轰！”
一条炽热的火龙旋转着飞出，如同蔓延的烈焰。
火龙所过之处，树叶和灌木丛立刻卷起，变得焦黑，草地上燃起大火。烈焰席卷而来，瞬间将怪物包裹在其中。
“砰！”
怪物的触手猛地甩出，将火龙击散，露出了里面棕发红瞳的年轻人的身影。
康纳被一击命中，再次被抽飞出去。
但与此同时，莫云的身影一闪，出现在了怪物的身后。
刀光如水般流出。
怪物浑身抽搐一下，只感到冰凉的刀光席卷全身。
它想要反抗，但刀光如同水流般温柔，也像是水流般不可抗拒，无法阻挡。
“刷——嗖嗖嗖——”
刀光绕过怪物的身体，又凭空闪烁了数十下。
怪物身旁的一株树木瞬间破碎，像是被轧路机压过一般，一分为二，又再分为四，接着化为粉末，被席卷开来的刀气吹散。
“啊——”
怪物惨叫一声，身上的触手般的藤蔓断裂成一块块的肢体碎片。
它就像是被推倒的积木一般，散落在地上。
这时康纳再次腾空而起，一团烈焰扫过。
地面上蠕动着的肢体碎片被烈火笼罩，很快就变得焦黑，不再蠕动，彻底失去了生命力。
怪物死的不能再死。
“我来得还算及时吧，云哥。”
康纳缓缓落地，捂着被触手扫中的胸口，脸色有些发白。
“很及时。”
莫云微笑着点点头，伸出了手。
康纳嘴角一勾，也伸出手。
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
第24章 图穷匕见
四周安静下来以后，康纳也看到了不远处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黑洞。
“那是什么？”康纳震惊地问。
“很危险。”
莫云拦住了康纳想要上前的动作，“那东西不是我们可以接触的。”
“好。”
康纳点点头，“我能感觉到，里面似乎有一股庞大的吸引力，但同时又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嗯，这里以后要设置为禁止进入的区域。”莫云说，“我们回去吧。”
“好的。”
半小时后，莫云和康纳返回了研究所。
因为在森林中陷入太深，他们寻找方向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等到他们穿过丛林，看到研究所的灰白色外墙时，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
莫云回头看向身后的林海，放眼尽是一片碧绿。
幽深的丛林里藤蔓缠绕，叶片密集。
“你们回来了！”
莫云转过头，冷珊红从研究所的大门跑出来，兴奋地迎接上来。
“嗯，基本还算顺利。”
他将装着成熟植物体的包裹递给她。
“你们受伤了。”冷珊红看到莫云和康纳两个人有些破烂的战斗服和他们身上隐约的血迹，担心地说。
“小问题，没有伤到内脏。”康纳一脸轻松地说。
“没事就好。”冷珊红没好气地看了康纳一眼。
“呵呵，你不会想趁我受伤偷袭我吧。”康纳笑道。
“那可说不好，你要小心一点！”
三人一起走进研究所。
“博士的研究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冷珊红摇摇头。
“希望能成功吧……”
莫云此刻已经感受到了疲惫。他看向研究所一楼的大厅，这里是一个比较宽敞明亮的房间，面向公路的一边是一扇宽大的落地窗，玻璃是特制的，明亮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看看时间，他们已经去了快两小时。
经历了一段长时间的战斗，他有些疲惫的坐下，伸直双腿。
另一边，康纳也慢慢坐下，用手扶着额头，闭目养神。
冷珊红将他们带来的包裹交给了实验室里的安德烈博士。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莫云坐在椅子上，将长刀放在一边，打量着宽敞的大厅。艾莉蹲在一旁玩弄着那个地球仪，冷珊红则是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端着画笔和白纸，似乎在给自己画素描的人像。
他很想了解一下冷珊红那个世界的情形，但碍于康纳在旁边，很难问出口，想想还是闭上了嘴，安静地休息起来。
他有预感，这次的任务应该快要完成了。
就这样，时间匆匆流逝。
两小时后，实验室内传来了一阵欢呼。
在大厅内休息的莫云被惊醒，抬头看去，只见安德里博士举着一根试管，兴奋地跑了出来，对众人宣步道：
“疫苗研制成功了！”
“这么快！”莫云惊讶道。
“是的，我们其实本来就在研究相关方面的课题。已经积累了几个月的实验数据，只是缺少一个关键的突破口，而你们，就是那个关键的突破口！”博士兴奋地说道。
“你们拯救了世界！”
“太好了……”冷珊红也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但是疫苗的效果能保证吗？”莫云问，“我听说从疫苗研发成功到正式上市，需要很长时间的临床试验。而且，它的研制，还是否需要艾莉的血？”
“从你们拿回来的成熟体样本的实验中看，疫苗很成功。植物孢子一旦进入这种血液中，就会被引导，会被血液中的这种特殊的分子所克制。”安德烈博士笑着解释道，“可以说，我们在人体内发现了一种特殊的催化剂，这种催化剂可以帮助人体更好地适应植物孢子，让它不再将人体内的血肉视为养料，转而通过光合总用来自行补充能量。这种成分是每个人体内都隐藏着的，我们需要通过特定的化学作用将它激发出来，并不需要艾莉的血液。”
“那会对普通人有什么影响吗？”
“只是肤色会变绿而已，但是大家都能活下来，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安德烈博士激动地说，“至少，我们给全世界的人都争取到了彻底解决植化病的时间，从此以后，我们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应付它们，相信植化病总有一天会被彻底解决！”
“很好，你们的工作很了不起。”康纳点点头。
“那接下来需要做什么？”莫云问。
“接下来……就是大规模的临床实验，然后就是批量生产这种疫苗，发往全世界各地。幸好我们还有像布拉纳这样没有沦陷的城市。”安德烈博士说。
“太好了，接下来还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事情吗？”冷珊红问。
“没有什么了。”安德烈博士想了想，“以新世纪的影响力，也能在全世界更大的范围内差传播这种疫苗的生产方法。我想请你们回去后，请贵组织帮忙推广这种疫苗的生产，帮助更多的人摆脱植化病。”
“好的，没有问题。”冷珊红点点头。
“很好，那我们先把疫苗的研制方法，通过电报发送给上岛基地，再有上岛基地发往布拉纳，随后再向全世界公报。”安德烈博士说。
“等一下，我想问问，其他地方，如果掌握了疫苗的成分，也能自行生产疫苗吗？”康纳突然站起身问道。
“是的。”安德烈博士点点头，“只要掌握了方法，大家都能自行生产。”
“太好了。”康纳点点头，“博士，你过来一下。”
“有什么事吗？”安德烈愣了一下。
“我刚才在丛林里的时候，碰到了那种植物的成熟体，我有些新的发现，想要告诉你。”康纳平静地说。
“好。”安德烈博士走近康纳，将那瓶放着蓝色药液的试管放在桌上。
莫云也愣了一下，接着他想起那种植物能够吸收人体组织的事情，也点了点头，想必康纳是要跟博士介绍一些那种植物成熟体的情况。毕竟，能近距离接触它，还能全身而退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见到博士走近，康纳微微一笑。
“我下面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
安德烈表情也严肃起来，收敛了激动的情绪，微微倾斜身体，凑近康纳。
“我想说，如果疫苗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只提供给有限的人的话，我们新世纪组织不就可以轻易掌控整个世界了吗？”康纳轻声说。
“什么？”安德烈一愣。
莫云心中顿时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长久以来心里的不安，在这一刻全部释放。
他立刻站起身来，大喊道：
“不要！”
但他离康纳的距离有些远，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康纳伸手一捏，一团火焰瞬间将安德烈笼罩。
橙红色的烈焰照亮了整间大厅。
烈焰之下，安德烈惨叫一声，转眼间就皮开肉绽，化为一团焦炭。
“啊！”
艾莉目睹了一切，猛地尖叫起来。
众人全都惊呆了。
第25章 新新人类
赤红色的火焰剧烈燃烧着。
地板沾上了一点火星，发出了哔哔啵啵的声音。
火光将众人的脸孔映照地明暗不定，他们的影子照在墙上，不停摇摆，仿佛受惊似的晃动着。
“你疯了！”冷珊红震惊道。
“不，我没疯。”
康纳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神色自若地转过脸，看向冷珊红和莫云两人：“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们这一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什么意思？”莫云冷静地问。
“看来云哥也有所猜测吧。”康纳笑了一声，“没错，这一次，植化病的爆发，其实是我们新世纪组织所为。”
“什么？！”冷珊红连连后退两步，似乎被这个消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康纳冷静地说，“我们组织内部的派别之分已经存在很长一段时间了，虽然我们的目标都是带领人类走向新世纪，但因为理念的差异，不同的派别有不同的看法。”
“我们组织内部，原本云哥所代表的中立派，也就是执行者一派，是主力军。”康纳说，“执行者秉持公正和理智的思想，以武力克制暴力，是我们中最强大的派别。”
莫云眯起眼睛，仔细听着。
“但随着时间发展，执行者一派渐渐又被另外两个新成立的团体所分化，这两个派别就是我所在的‘新人类’，和‘圣临’派。”
“这次的行动，就是我们“新人类”主导。”康纳说。
康纳转向莫云，
“云哥，你还记得，之前我问过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我，这个世界还能变好吗？”莫云说。
“是的，现在，我想再问一次。”康纳认真地说。
“我觉得能。”
“你们在说什么啊？”冷珊红嘴唇微微哆嗦着，大声喊道：“你们说的这些，和杀掉安德烈博士有关系吗？”
“当然有。”康纳冷静地说，“杀掉他，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好。”
“什么？”冷珊红怒极而笑，“你杀人还是在做好事喽？”
“当然。”康纳冷冷道。
“你们的宗旨是什么？”莫云突然问。
“什么？”
“我想听听你们的宗旨。”
“其实并不复杂。”康纳的表情变得冷峻，变得无情，如同神灵般高高在上，“我们认为，旧时代的人类已经不可能再让这个世界变好，他们只会毁灭这颗星球，因此，要想让我们的明天变得更好，就需要一次彻底的改变。”
“所以，你们的目标是杀死全部旧人类，只留下觉醒者？”莫云问。
“也不尽然。”康纳说，“散播植物孢子，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但即使没有它，我们也会采用其他方法。大规模地减少普通人口的数量，只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
“你们这些疯子……”冷珊红喃喃道。
“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理解我们的理念？”康纳冷淡地笑笑，“你从小衣食无忧，当年我们一起进入培训班时，你的家庭条件是我们中最好的，我们要攒一个月钱才能买到的东西，对你来说只是唾手可得。”
“这就是你杀人的理由吗？”冷珊红怒道。
“杀人？”康纳冷冷一笑，“你知道这颗星球上有多少物种吗？”
“什么意思……”冷珊红一怔。
“你不可能知道，因为你天生就衣食无忧，过着普通人奋斗一辈子也过不上的生活。”康纳冷淡地说，“我承认，过去我很喜欢你，但是我们注定走不到一起，就是因为我们的家庭差异太大，理念也完全不同。”
“你究竟想说什么？”冷珊红的表情变了变。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被云哥从垃圾堆里抱出来，跟他一起长大。”康纳轻声说，“如果没有云哥，就没有现在的我。我不仅仅只把他当哥哥看待，在我心目中，他甚至有着父亲一般的重量。”
莫云沉默了。
“但是，等我慢慢长大，慢慢接触这个世界之后，我发现这简直是一个恐怖无比的世界。”康纳眼神里露出一丝绝望，“你们难道不觉得恐怖吗？这个世界的贫富差距如此之大，像冷珊红这样的人，从小衣食无忧，即使每天什么也不错，也过着比普通人，比我们这样的人优越万倍的生活。”
冷珊红也平静下来，默默听着。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自然是我们人类的母亲，地球是我们生活的家园。”康纳接着说，“但是，自从我们人类出现以后，生态环境被剧烈地破坏，自然资源被疯狂地消耗，不知廉耻的人类疯狂地破坏着自己生存的家园，到最近几十年，物种灭绝的速度已经要比自然灭绝的速度快一千倍！”
“你们知道一千倍是什么概念吗？！”康纳声嘶力竭地说。
“一千倍啊……平均一个小时就有一个物种会彻底消失在地球上。”他的脸色阴沉无比，仿佛最深的夜空，“在你们睡觉、吃饭、玩闹、破坏环境、杀戮动物的每一个小时里，就有一个物种会灭绝。”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我们人类！”
“我刚觉醒能力，进入组织中任职的时候，是去澳洲当地的一个动物保护组织做助理，在那里，我亲眼看到无数拼命挣扎的动物死去，却无能为力。”康纳悲伤地说，“你们知道看着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是什么感觉吗？就好像我的心也在一层层被撕开，碾碎，变成粉末。”
“我被父母抛弃的时候，就曾经觉得，那将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光。”康纳握紧拳头，“但是后来云哥救了我，让我过上了普通人也能过的生活，我真的很感激他。”
“加入组织后，进入培训班的时候，我又碰上了你。”康纳看向冷珊红，“你就像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虽然我家境不好，但你也并不嫌弃我，还是愿意和我做朋友……虽然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但我也愿意一直在身后，默默注视着你，看着你过得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等到我工作后，我才知道，因为人类的存在，竟然有那么多的物种正在或将要灭绝，它们在我看来，都是宝贵的生命，和我相同的生命，但却因为人类的恶行，而丧失了生存环境，痛苦地挣扎着死去……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世界要比我想象的黑暗得多。”
康纳再次转向莫云和冷珊红，大声问：
“你们真的觉得，如果什么都不做，这个世界会变好吗？”
莫云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冷珊红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但也没说出话来。
“我从前也这么想过，但后来我才知道，如果按照这样的现状走下去。再过几百年，甚至是几十年，我们这颗星球上包括人类在内的百分之七十五的生物都会彻底灭绝，就像是恐龙一样，它们在这颗星球上做了几亿年的霸主，但现在不也只存在于化石里？”
康纳冷冷道：“你们这些所谓的中立派，在我看来就是保守派，是无能的派别。你们都是好人，但另一种层面上，也是坏人……像是安德烈博士这样的人，就是这颗星球上的罪人！那些死去的普通人并不无辜，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罪！他们背负着的，是这颗星球上百万物种的血和泪！”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莫云长长出了一口气。
“没错，如果你们不愿意做，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那我来替你们做！”康纳斩钉截铁道，“对人类而言，或许短期来看我们是罪人，是疯子；但从更广的时间范畴来看，我们才是这颗星球的拯救者，是人类的拯救者！”
“你知道这样做要承担什么责任吗？”莫云问。
“或许你们都不理解我，但我也不奢望你们理解。”康纳冷冷道，“数百年过去，等到这颗星球上的物种都死绝，变成一颗死星的时候，又有谁会站出来承担责任吗？”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本来我们也没有想做得这么绝，但是，几个月前，我们的人，在上岛发现了这种变异的植物。”康纳说，“自从发现它的特性后，我们就组织人手对它进行了研究，发现它的存在是一个异类——它的诞生，仿佛天然就是这颗星球，为了清理人类这颗毒瘤而制造出来的产物。它不会对其他生物造成威胁，但对人类来说却是毁灭性的。”
“然而，如果能将它利用起来，它却也可能是我们的救星。”康纳说。
“哦？”
康纳脱下上衣，露出了一身强壮的肌肉。
“啊。”
冷珊红惊叫一声。
只见康纳的后背，被一种墨绿色的纹路所布满——就像是血管般遍布整个上半身，像是某种奇异的纹路，又像是流淌着的绿色光芒。
“如果觉醒者被这种植物孢子寄生，不会死亡，反而会形成反哺之态势，在我们不活动的时候，通过光合作用主动吸收能量。”康纳解释道，“也就是说，在未来，我们有可能不需要靠杀戮来解决能量的吸收和转化问题，我们完全可以像那些植物一样，靠阳光和泥土生存。”
“原来是这样。”莫云说。
“没错，但我没有想到，云哥你对于解决植化病这么执着，竟然一路穿过欧洲和美洲，跨越半个星球，飞到上岛基地，又去了布拉纳……现在，你又找到了让普通人也可以免疫植化病的方法……”康纳感叹道。
“这并不是你希望看到的，所以，为了不让这种方法泄露出去，你就杀死了安德烈博士。”莫云说。
“没错。”康纳点点头。
“原来如此。”莫云若有所思。
“现在，该说的话我也说完了。”康纳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云哥，冷珊红，你们要怎么选择？是加入我们，一起改变这个世界；还是反对我们，成为我们的敌人？”
“这……”冷珊红踌躇道。
“我不会加入你们。”莫云说。
“果然是这样吗？”康纳喃喃道。
“但我也不会反对你们。”莫云笑了笑。
“什么？”康纳和冷珊红同时惊讶道。
“我承认，你说的那些话，确实有道理。我们人类是唯一会有组织有计划地为了利益屠杀同胞的生物，面对这种生物，你能对它抱有什么期望呢？”莫云冷冷一笑。
“啊？”康纳睁大眼睛，还是没有理解莫云的意思。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你不觉得，人类的出现，是一个很美丽的意外吗？”莫云笑笑，“这个宇宙是如此庞大，又是如此黑暗，相比于宇宙的广阔，生命是何其的渺小，又是何其的脆弱。”
“在更广阔的的时间和空间维度上，所谓的物种灭绝，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闪，在宇宙的茫茫黑暗里，就像是烛火的一闪一灭，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对我们每个人来说，生离死别却那么重要，植化病夺走了多少普通人的生命，又毁掉了多少个普通家庭的希望呢？”莫云冷静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我为什么要将你从贫民窟里救出来？为什么我没有放任你死在垃圾堆里呢？仅仅是因为我于心不忍吗？”
“云哥……”
“你的出发点和想法都是好的，但你现在做的事情，却又毁掉了无数个像你一样的孩子生存的希望。”莫云说，“我们中立派，在你看来，是没有作为，是保守的，是平庸的。但是如果我们不建立动物保护组织和生态保护组织的话，你又怎么能有机会深刻地体会到这颗星球正在走向灭绝呢？”
“这……”康纳一时哑口无言。
“就像你说的，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或许我们将迎来前所未有的生态大灭绝，而这颗星球也许需要上百万年才能恢复到原本的生机勃勃的状态。”莫云说，“但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杀死大部分人类吗？我不认同这个做法。”
“很多事情，如果没有深刻地体会，没有亲眼见到，是完全意识不到的。”莫云说，“如果你不是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不是去实地考察了澳洲的生态环境，不是亲眼见到那些生物的死亡和灭绝，你会产生现在的想法吗？”
“我……”
“你不会。”莫云肯定地说。
“或许我们没有做出足以扭转一切的行动，但我们至少在行动。”莫云说，“从建立官方的动物保护组织，到将动物保护法写入法律，再到对生态环境保护的教育普及和推广，我们一直在行动。”
“我不确定什么是对的，但我至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不错，不会伤害到任何人。”莫云缓缓地说，“我救你，是因为我有能力，而你又刚好出现在了我眼前。我们建立动物保护组织，呼吁人们保护环境，普及生态保护的重要性，就是为了让更多像你一样的孩子，知道生态环境的重要性，了解物种灭绝的现状。”
“你们散播植物孢子，想要清除全世界的大部分人口，这个想法我也有过，但我没有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康纳的手微微颤抖。
“我找不到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但我至少知道，什么事是绝对不能做的。”莫云缓缓道，“你每杀死一个普通人，就相当于杀死了一个过去的你……你让多少普通人丧命，就是毁掉了这颗星球能够被拯救的多少可能性。”
“我……”
“你知道吗？生命是有无限可能的。”莫云说。
“我错了吗？”康纳怔怔地站在原地，手里的火焰熄灭了。
“纵观人类的发展史，每次掀起战争，让无数家庭破碎的，都是那些为了所谓的长远目标，而不惜牺牲普通人的那些人；但是，真正让这个世界能够正常运转，让我们人类走到今天的，其实是我们这些，自私的，不会为了幻想和更远处的利益而伤害其他人的人。”
“我一直相信一种说法，人的内在，有三种特性。”莫云说，“动物性，人性和神性。人类确实具有某种黑暗的内在本质，但那来源于扎根于我们基因深处的动物性本能。我们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压抑本能，发挥人性，追求神性，点燃了文明的火种。我们知道，杀戮不能改变一切，但科技可以改变一切。”
“如果真的有新世纪的话，那么也一定是由人类主导的新世纪。”莫云望向极远处，又很快收回目光，“我相信，在我们的未来，一定有一个美好的世界在等待着我们，那时候不会再有杀戮，人类也不需要依靠杀戮生存……这个宇宙中所有的生物，都平等自由地生活在一起……这或许是一个遥远的美梦，但生命的存在本身，在这个黑暗又孤独的宇宙里，不也像一个华丽的美梦吗？”
康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垂下了头。
片刻后，他的声音才响起……
“我好像……真的错了……”
“云哥，你杀了我吧……”
莫云沉默了几秒钟，拔出手边的银色长刀。
“嗡……”
刀刃雪亮，银白色的刀光闪过所有人的眼睛。
“莫云……”冷珊红低低地叫了声。
“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是吗？”
莫云举起刀。
他将视线集中在视野左下角，那里已经出现了一行小字：
“任务完成，即将离开生存游戏。”
“倒计时一分钟。”
“我……”冷珊红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
“云哥，动手吧。”康纳凄惨的一笑，“这是我该付出的代价。”
“你准备好了吗？”莫云面无表情地问。
“准备好了。”康纳闭上眼睛。
“你不打算反抗？”莫云冷冷地问，“以你的实力，如果发挥出来，我们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你是我哥，我的命是你给的，现在也该由你来取走。”康纳惨然一笑。
“好。”
莫云面无表情地举起刀。
“不要！”冷珊红突然叫出声。
但是，莫云已经挥出一刀，雪白色的刀光刹那间笼罩了整间大厅。
……
片刻后，一阵解脱又释然的黑暗，将莫云和冷珊红两人团团包裹，如同坠入深渊一般，他们感到自己在不停地下坠，直到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
本篇完。
第26章 番外篇（一）
“轰隆隆……”
火车的汽笛声长鸣，车厢震动了一下，列车缓缓停下。
莫云睁开眼，发现火车停在了中途的站点。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两口水，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开往魔都的火车上，他正打算搬家去往魔都居住。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行小字：
“面对危险的环境，毫不畏惧，大杀四方。但在关键时刻懂得留手，知道分寸，没有滥杀无辜，也没有意气用事。你的宽恕拯救了一条性命，也挽回了一个全新的康纳。因此，你将获得康纳觉醒火焰能力的百分之一，作为奖励。”
他放下水杯，礼貌地对旁边的中年男人说了声“借过”，走进了车厢中部的厕所里。
关上门。
他轻轻一打响指。
一簇晃动的火焰出现在他的指尖。
那火苗十分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消散，但却又真实地散发出热量，让莫云感到温暖。
“虽然只有百分之一……但也不错啊……”
“看来，我的决定并没有错。”他暗自想到。
——————————————
回归前。
刀光闪烁。
冷珊红惊叫了一声，抬眼看去，却发现地上的康纳毫发无损。
而他们身后的墙壁上出现一道长长的刀痕。
“云哥……”
康纳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你为什么……”
“我说过，我不知道怎样做一定是对的，但我能确定什么样的行为是错的。”莫云笑笑，“你是我的兄弟，即使犯了错，但出发点是好的。而我，也没有审判你的权利，更不会杀死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每一个生命，都有无限可能。”
“我也这么想。”冷珊红点了点头。
“我……”康纳颤抖着说。
“如果你觉得自己有罪，那么接下里的一年，我要你留在上岛。”莫云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还记得我们在丛林深处见到的那个黑洞吗？”
“记得。”
“我要你守着它，确保没有意外发生。”莫云说，“那个黑洞，是产生雾气的源头，也是引发那种植物变异的源头。我的直觉告诉我，它非常非常危险。”
“云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牢牢看住它。”康纳坚定地说。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倒计时结束，黑暗袭来。
……
——————————————
一阵垃圾的臭味传来，冷珊红皱了皱鼻子，拿出一张手绢，裹在脸上。
“太臭了。”
她晃晃脑袋，眼前出现了一条幽深的小巷。
脚边是一处垃圾堆，各种生活垃圾堆积着，不远处高耸着的烟囱正冒出浓浓的黑烟，脚下踩着的是黑色的圆滚滚的石子路。
街角，黑色的衣角一闪而逝。
“该死的小偷，别跑！这次我一定抓住你！”
冷珊红跺了跺脚，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从兜里掏出一张白纸。
上面画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人，他五官端正，身材匀称，脚上踩着黑色皮靴，手里紧握一把银色长刀，一双漆黑的眼眸闪闪发亮，似乎随时都会从纸上跳出来。
“这次获得了体质增强的奖励吗？”
冷珊红深深地看了一眼白纸上的年轻人，“可惜，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将白纸重新揣进兜里，矫健的身体飞一般地穿过小巷。
——————————————
我从晃动的飞机上醒来。
两名来自新世纪组织的强大觉醒者正坐在我旁边。
其中一人擅长使用一把银色长刀，代号“莫先生”，我听说，他很早就解决过全球性的危机，他手里的那把刀，是来自于一位被他杀死的狼人。
而另一个棕发红瞳的年轻人，绰号是“火神”，他是莫先生的兄弟，擅长使用火焰相关的特殊能力。
“我说川口博士，你对于植化病到底有什么想法？”火神这样问我。
“呵呵……植化病说是一种病，但不如说是一种特殊生物。”我的心里早就有了对策，如果能找到普通人中对植物孢子的免疫者，应该就能研发出疫苗。
只是，我感觉此行不会太顺利。
我的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嘿，我记得你曾经是个越野爱好者？”
我看向那个穿着蓝色战斗服的年轻士兵。
“是的，指挥官。”他尊敬地回答。
“仓库里的摩托车和越野车都是你的吗？”我问。
“是的，长官！”
“很好，我们临时征用，没有问题吧？”
“这是我的荣幸！”
“很好。”我点了点头。
“指挥官……你说，他们能解决植化病吗？”年轻士兵这样问我。
“但愿吧。”我轻声说，“他们已经要回来了。”
“希望一切顺利。”年轻士兵喃喃道。
我看向头顶那片暗沉沉的天空，“挑战者”应该正穿梭在云层之中吧。
几天前，我还是指挥室里一个普通的秘书，但现在我已经成为了基地的临时指挥官。
但说起来，原本的指挥官，也是空降来的。
我听说，她的背景很深。不仅仅属于那个神秘又庞大的组织，本身家里的财力也非常雄厚。但是，她的能力和处事手段都强的不像话。
她来到基地的第一天，就将基地里最强壮的士兵打趴下。
只用了一根手指。
……
她应该是一位强大的觉醒者。
但她平时根本没有什么架子，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友善。我想，如果以后我要结婚的话，就找一个像指挥官那样的女孩。
不过，这样的女孩真的存在吗？
就在这时，我听到头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云层之上，“挑战者”露出了它的轻盈又庞大的身躯。
“她回来了！又能见到她了吗？”
我的心里感到既兴奋又紧张。
“呼……”
飞机降落的气流掀起了我的帽子，我急忙用手扶住，向着走下飞机的指挥官经敬礼，她还是一样的美丽又干练。
“你是……巴里·伦德。”
她还记得我的名字！
“指挥官，欢迎回来！”我尊敬地说。
“你做得很好！”她果然夸赞了我。
“这位是……”
我注意到，她身后跟着一位裹在绿色袍子里的小女孩，她的瞳孔呈现出墨绿色，在寒风中色瑟瑟发抖。
“这是艾莉，能免疫植物孢子的人。”她平淡地说。
“太好了！她就是我们的希望！”
我激动地跳了起来。
第27章 番外篇（二）
我轻轻敲了敲房门。
“砰砰砰。”
“请进。”房间里传出一个柔和的声音。
我心里一定，推开门，走进房间。
夏美坐在轮椅上，面对着落地窗，凝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仿佛在发呆，又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她依旧是那么美丽，那么纯洁，那么神秘。
“莫先生问了什么问题？”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没有问。”
半晌后，夏美似乎才反应过来，喃喃道。
“那冷小姐问了吗？”我问。
“她也没有。”夏美摇摇头。
“可是……莫先生说他有问题要问。”我疑惑道。
“他见到我以后，就不想问了。”
“原来是这样。”我沉默了一会儿。
几秒后，夏美突然开口道：
“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谁？莫先生？”我愣了一下。
夏美微微点头。
“他看起来很神秘，话非常少，但眼神很有压迫力。”我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我听说，莫先生作为执行者，在我们组织中有着千人斩的名号……”
“还有呢？”
“我还听说，他的那把刀，是来自于一位被他杀死的狼人，而那位狼人原本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从那以后，他用那把刀杀死了很多狼人，还有吸血鬼。”
“原来他在你眼中是这样的人啊……”夏美似乎叹了口气。
“你似乎认识他？”我试探着问。
“嗯。”夏美点点头，“大概是在三年前，我见过他一次。当时我的家乡遭受了一场很可怕的灾难，他救了我。但当时我的预知能力还很弱，甚至可以说没有。”
“那后来呢？”我好奇地问。
“后来他化解了危机，离开了。”
“那莫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问，“在你的眼里。”
“他啊，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夏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虽然他时时刻刻都带着那把刀，但却从来没有用它杀过人。每到月圆的时刻，他就会拿出那把刀，和那把刀说话，他说他很想念那位狼人朋友，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兄弟。”
“你觉得，他能解决植化病吗？”
“一定能。”夏美坚定地说。
——————————————
外面传来了枪炮声和混乱的脚步声。
我躲在雕像后，不敢出去。
冷风穿过门口，吹进大厅，即使躲在雕像后，我也感觉全身像是要被冻僵了。我看着头顶褐色的天花板，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感觉这个世界像是随时都会崩塌一般。
几分钟后，我听到院子里的那些叔叔纷纷跑了出去。
接着似乎传来了隐隐的惨叫声。
我哆嗦着站起来，绕过雕像，想要看看外面的动静。
但刚走到门口，就发现院子里站着两个陌生人。
其中一个是很帅气的大哥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胸前还佩戴着黑色的铠甲，背后背着一把银色长刀，看起来就像是故事书里经常提到的大侠客；另外一个是很漂亮的大姐姐，她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黑色的刘海遮住了左眼，双手还带着手套。
“你们……是什么人？”我惊慌地问。
“我们属于新世界，是来带你出去的。”大哥哥这样说。
“新世纪？”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又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知道，我所在的地方，叫做圣植会，这里的叔叔和阿姨对我都很不好，还会带我去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是的，我们不是坏人。”大姐姐温柔地说。
她的长相和语气，让我觉得她一定不是坏人。
但我想起了爸爸还在的时候，经常对我说的那句话，于是摇了摇头，说道：“好人和坏人是无法从外表判断的。”
但我还是相信了他们，跟着大哥哥和大姐姐离开了这里。
他们告诉我，我是能拯救这个世界的人。
我很相信他们，他们对我也很好。
我不再受冻，也能吃上很好吃的东西。
自从那种奇怪的病爆发以来，我实在看到了太多太多人在我面前死去。刚开始的时候我很害怕，彻夜大哭，害的爸爸妈妈都睡不好觉。但后来他们也感染了那种病，很快就死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安然无恙。
难道是我的缘故，让他们死去的吗？
我每天都沉浸在麻木的绝望中。
每到夜晚，我总会看到爸爸和妈妈沾满鲜血的脸。
但是大哥哥和大姐姐的出现，让我感觉到了父母般的温暖。后来我知道大哥哥的名字叫莫云，大姐姐的名字叫冷珊红，他们都属于一个组织，叫做“新世纪。”
后来他们真的解决了植化病。
他们拯救了世界！
我想，这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再后来，我加入了新世纪。
现在我不再做噩梦了，我希望明天早晨起来，能看到阳光洒在我的床头。
——————————————
“爸爸，我能出去玩吗？”
“作业写了吗？”
“写了。”
“那你去吧。”
“谢谢爸爸！”
我看着儿子开心地跑出去，转身离开。
坐上装甲车，我来到了特勤队的营地。
几分钟后，我找到了最信任的一个队员。
“队长，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他笑着问。
“我要你去做一件事，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严肃地说。
“什么事？”他也严肃起来。
“昨天我们烧毁的那些植物的碎片，还有吗？”
“有，每天晚上我们都集中焚烧，今天的还没有烧。”
“取出一部分，扔进圣植会总部的院子里。”
“什么？”他张大了嘴。
“算了，我和你一起去做这件事。”
我摆了摆手，“叫兄弟们集合，告诉他们，圣植会总部出现了大规模的感染者集会，他们可能会将植化病散播到全城，所以需要立刻集合，秘密镇压。”
“这样真的可以吗？”他似乎惊呆了。
“想想他们平时是怎么对待我们的？”我冷冷地说，“从今天开始，布拉纳的统治者，将不再是圣植会。”
十分钟后。
一辆辆黑色的装甲车整齐地开出营地。
我看着荷枪实弹的特勤队员们，从心底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
第28章
中午十二点，火车缓缓停在站台。
跟随着蜂拥而出的人群走下火车，莫云只感觉自己被像是被排放出来的尾气一般，他并没有感觉这座城市在欢迎他，只感觉到浑身燥热，被人群推搡着往前走，时不时就被旁边人的行李箱给碰到。
相比于蓉城，魔都的空气似乎要干燥一些。
但其实对莫云来说也差别不大。
他抬头看了眼天气，感觉微微有些寒冷，于是竖起衣领，脚步匆匆地向着车站外走去。走出去以后，他找到了出租车站，坐上一辆出租车，按照事先计划好的安排，前往自己租房所在的城市郊区。
他是在房屋出租的网站上找到租房信息，这里处于城市郊区，地理位置很偏，几乎就在地铁不知道几号线的终点站，走出地铁站之后还要骑自行车大约十五分钟才能到。总而言之，这里非常偏僻，偏僻到点外卖的选择都不是很多。
但这些对莫云来说都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很爱出门的那种性格，再加上房租便宜，房子的面积比较大，他也能住得舒适些。
走过一家便利店的门外，他对着便利店的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今天他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外加黑色运动裤，带着口罩，看起来还挺精神。他站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有些口渴，于是走进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
看了下时间，距离约定见面的十二点半还有十分钟。
他走进街对面的饭店，坐在预约过的位置上。
五分钟后，一个穿着运动装外加长袖衬衫的中年男人走进饭店，一见到莫云，就主动走了过来，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好，莫云？”
“您好。”莫云礼貌地招呼道。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啊……”中年男人惊讶道。
“您看起来也比照片上年轻。”
“呵呵，能问下，你来魔都是做什么的吗？”男人慢悠悠地问道，“工作？想在这边发展吗？”
“算是旅居吧。”莫云说。
“哦，厉害。”中年男人笑着点点头，“年少有为啊。”
“不敢当不敢当。”莫云摇摇头。
“你还没吃饭吧？我已经吃过了。”中年男人说，“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网站上的房东，池贵忠。”
“您好。”莫云笑着说，“目前我的打算是住半年左右。”
“半年啊……”池贵忠随意地点点头，“没有问题，那租金怎么交呢？”
“一次交完。”莫云说，“如果舒适的话，我可能还会续约。”
“好。”
池贵忠犹豫了几秒，“方便问下，你的工作是什么？”
“我是个写小说的。”莫云说。
“写小说？”
房东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不错，我也认识一些朋友，通过写小说赚了不少钱，这是一个需要天赋的职业啊。”
“确实是的。”莫云点点头。
他叫来服务生，“我要点这个，还有这个。”
“好。”
服务生点点头，拿着菜单离开。
“你能吃辣吗？”池贵忠随意地问。
“还行，之前我住在蓉城，锻炼出来了。”莫云说。
“哦，怪不得。”
两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行，那你慢慢吃吧，吃完我带你去看一下房，如果你这边没有问题，那今天就可以入住。”池贵忠招呼道。
“好的，谢谢您。”莫云点点头。
“那我先出去转转，一会儿回来。”池贵忠说，“还有个人，也要找我看房。”
“您慢走。”
池贵忠点点头，慢悠悠地走出饭店。
很快，菜就端上来。
因为在火车上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莫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这顿饭，又喝了几碗汤，这才感觉缓过来一点。
他呆呆地凝望着眼前的餐盘，忍不住想起在布拉纳城与康纳和冷珊红吃的那顿咖喱饭。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
他站起身，正好碰到回来的房东。
“吃得这么快。”男人惊讶道。
“有点饿了。”他说。
“好，那我们走吧。”
池贵忠的牛仔裤的裤腰带上挂着一串钥匙，随着脚步的晃动，哗啦啦地响。他带着莫云穿过不算热闹的街道，走进一片小区。
小区内都是二十多层的住宅楼。绿化很好，到处都是绿草如茵，灌木从和树木都很繁茂，并且经过精心打理。能看到一些扶着拐杖散步的老人，还有在小区院子里玩闹的小孩子。
“你租的那间，风景很不错。”
“我也是看到网上的照片，才决定的。”莫云说。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得了，我的女儿和你差不多大，结果上学还要我接送，连出去旅游都要我帮忙订酒店。”池贵忠抱怨道，“如果她要是像你一样独立就好了。”
“她多大？”
“今年大二。”
“哦。”
“小伙子，你多大了？”池贵忠问。
“毕业两年了。”
“哦，那也还很小啊。”房东点点头，“你父母呢？在老家吗？”
“他们出远门了。”莫云说。
“原来是这样。”男人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您平常也住在这边吗？”
“不，我住在市区，这边不经常来。”
“嗯。”
“到了。”池贵忠伸手一指，“就是这栋。”
莫云抬头看去，眼前出现了一栋大约二十四层的居民楼。由于体质的关系，他的视力很好，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出这栋楼共有二十四层。外墙是灰色的水泥墙，被刷上了一层白色涂漆，一扇扇方形的窗户整齐排列，透过阳台上的玻璃，能看到很多人家挂在晾衣架上的五颜六色的衣服。
单纯就外观来看，莫云很满意。
跟随着池贵忠走进楼道，坐上电梯，来到二十一层。走出电梯门后，左右两边各两户，莫云要租的房子就在右手边。池贵忠打开门，他们一同走进去。
房间很干净，已经装修完成，地面是整齐的木地板，墙壁一片雪白，没有贴墙纸。客厅里有茶几、电视机，明亮的光线透过阳台那面敞亮的落地窗照进来，让每个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随便看看吧，卧室、卫生间、厨房、客厅这些都和网上的图片一样，我也是最近才拍的。”
池贵忠用手指点着介绍了一下，便拿出了已经打印好的合同。
“如果你觉得没问题，那我们马上就可以办手续。”
“好。”
莫云在每个房间里转了一圈，观察后发现没什么问题，确实如同池贵忠所说，和网站上挂出来的图片一模一样。水电天然气都很齐全，家具也是完整的。
“那我们现在就签吧。”
池贵忠从家里找出一根中性笔，递给莫云。
签字的时候，两人随口闲聊了几句。
“你的行李呢？还没寄过来吗？”池贵忠问。
“对，大概明天上午就到了。”莫云说。
“你一个人在这边住的话，要注意安全。”池贵忠想了想，“因为这边比较偏僻，在小区附近还好，但是在其他地方，还是要注意一下。”
“知道了，谢谢您。”
“好，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池贵忠从腰带上的一大串钥匙中拔出一把钥匙，看了看，递给莫云。
“好的。”
莫云接过钥匙，目送房东离开。
第29章 神秘女人
关上门，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长长出了口气。
说实话，能以这么低的价钱租到这种价格的房子，他也觉得自己比较幸运。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他打开一个文档，思考了一会儿，开始记录自己这次游戏的收获。
他一直都是一个记忆不太好的人，而且很喜欢记日记。
先是打开上次创建的文档，粗略地浏览一遍，然后他便打开新文档，开始记录这次游戏的收获。
首先是成功完成游戏的奖励：
【来自格林的银色长刀】
【来自康纳的微弱火焰能力】
其次是这次在游戏中遇到的人，印象比较深的，当然是这次游戏的同伴，冷珊红和康纳；其次就是刚进入游戏时碰到的川口博士，还有那个上岛基地的年轻人，巴里·伦德；到了布拉纳城后，他认识了新世纪分部的维雷娜，还有先知夏美，以及特勤队长法斯特；对了，还有可爱又坚强的圣童艾莉；以及上岛研究所的那位安德烈博士。
此外，还有在丛林中看到的那个诡异的黑洞。
莫云打开搜索框，在网上查找了一些关于黑洞和时空通道的资料，但大部分都晦涩难懂，对他没有什么帮助。
不过，这个平行时空，似乎还有很多可以挖掘的地方。
莫云用手托住下巴，静静思考着。
从“新世纪”到具备各种特殊能力的觉醒者，他总觉得这个世界并不想他看到的那么简单，诡异的黑洞，神秘的雾气，变异的植物还有与现实中截然不同的地理和人文景观……这些事物，让他不禁有些怅然，如果现实中也出现了那种诡异的黑洞，那他所处的世界会不会也将变得和那个世界一样？
“不，不对。像我这样的特殊体质者已经出现了……”
莫云猛地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除了植化病之外，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既然有我这样的特殊体质者，或许也存在康纳那样的觉醒者……”
他忍不住浑身一震。
片刻后，他的心情才缓缓恢复。
“也没有必要杞人忧天，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小角色而已。”莫云暗自想到，“即使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也一定会有像平行世界中的那个我一样主动站出来解决危机的人。再说，也许我真的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呢？至少，我从来没有碰见过什么觉醒者，也没有听过类似的传闻。”
于是，一切重新回归正常。
第二天，他等来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了新租的房子，整理好了卧室和工作室。收拾完毕之后，他又出门在附近转了转，熟悉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虽然算是偏僻的郊区，但相对而言也并不算冷清。
这里的各种店铺和基础设施都很齐全，饭店、电影院、酒吧等等娱乐场所一应俱全，除此之外，就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国家级的旅游景区。
莫云平时很喜欢逛街，他并不是想买什么东西，只是想观察街上的人。
从这里坐上地铁，可以到最繁华的市区，他有时也会专门去市区中心的咖啡馆或者是江边走一走，欣赏一下大城市的风光。
就这样，大概过了两个星期时间。
这一天晚上，莫云刚从市区的一家饭店吃过饭回来，这天他吃的是火锅，因为很久没吃了，他有些想念熟悉的味道。
抬头看看天空，深紫色的天空上，有点点繁星闪烁。
夜风微凉，令他感到神清气爽。
“就像这样，就这么度过每一天也不错。”
他一边想，一边走进电梯。
“像是狼人世界里的格林，还有植化病世界里的康纳，他们都被某种压力束缚着。困住格林的是他的血脉和身份，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他从内心里其实渴望着成为一个人类，去过正常的生活；而康纳，他从小就被父母抛弃，缺少关爱，一直渴望着被关心，也渴望拯救像他一样弱小的生物，见到物种大灭绝的惨状后，他的心就被强烈的责任感和负罪感所包裹，导致他走上了一条极端的道路。”
电梯飞速上升，莫云也在心里默默思考着。
“而我呢？”
他盯着电梯间右侧显示器上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忍不住有些出神。
“我从小虽然和父母一起长大，但也没有受到多少关爱。成年后，他们竟然直接离去，连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能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家庭，或许我也不会被所谓的什么生存游戏挑中，进入什么所谓的任务世界里去。”他想到，“但是，如果没有生存游戏，我的人生又会少了多少乐趣？我天生就是感觉不到什么情感的人，虽然也经常会被身边的故事感动，但不得不说，我是个相当冷淡的人。”
“在格林眼中，我是最好的探险家，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在康纳眼中，我是一个强大的觉醒者，同时也是他的哥哥……不同人眼中出现了不同的我……”
莫云沉浸在遐想中，有些迷离地走出电梯，掏出兜里的钥匙。
插入锁孔。
“或许，所谓的人，真的就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脱离了社会，人还剩下什么呢？”
推开门，打开灯，莫云突然愣了一下。
地板上多出了一双鞋。
这是一双黑色的女式皮靴，就那样突兀地摆放在正门口，仿佛他走错了家门一般。但莫云非常确定，自己的确是推开了自己的家门，而门锁也没有任何被撬动的痕迹。
“是房东？”
他皱起眉头，“但池先生怎么会有这种女式鞋子。”
“你就是莫云？”
突然间，一个女声从客厅里传出来。
莫云愣了一下，他站在玄关向着客厅里望去，只见一个光着脚的女人从沙发上懒散地站起来，她看起来大概二十五岁左右，有着一双紫色的眼眸，留着一头紫色短发，光着双腿，上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皮衣，里面是白色的紧身衣，身材姣好。
“你是谁？”
他的心里一抖。
这一切都太反常了。
“呵呵……你很快就会知道。”
神秘的女人微笑着向他走过来，光滑洁白的一双脚轻盈地踩过地板，她灵巧敏捷地像是一只猫。
莫云只感觉脖子后凉飕飕的，直觉疯狂地发出警报。
“这个女人很危险！”
他脚趾抓紧地面，猛地向后一退，就想离开房间。
但女人要比他想象地更快，就像是一阵风一般飘过来。
莫云刚想抬手反抗，但却发现手上并没有刀。
而他的动作，也远没有在平行世界中那么灵活。
没见女人怎么动作，他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一麻，仿佛有一根非常细小的针扎在脖子上，紧接着一阵无力感从头部蔓延开来。
天旋地转。
莫云挣扎着想要扶住旁边的墙壁，但却感觉全身无力。
他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看到一双洁白的脚。
轻盈地走到他的面前。
第30章 身临险境
“嗡——”
黑暗中，莫云听到了一片轰鸣声，像是机器运转时发出的声音，地板在不断震动着，他感到大脑昏昏沉沉，全身无力。
几秒后，他猛地睁开眼，剧烈挣扎着。
“呜——呜——”
他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里塞着一团手帕。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双脚全被绑住，铁丝牢牢地绑在手腕和脚腕上，他试着挣扎，但却感觉身体没有力气，只能无奈地在地板上挪动了几下，就放弃了挣扎。
“是不是觉得身体没有力气？”
这时一个女声响起。
是那个绑架自己的神秘女人！
莫云此刻的姿势是趴在地板上，只能看到一双黑色的女式皮靴，踩在自己的面前。她的声音是很明显的中性风，很有磁性，但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定和冷酷。
“这是正常现象，迷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
女人懒散地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你想说话？想的话就点点头。”女人笑道。
莫云点点头。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衣领被拉住，一股庞然大力将他提起，放在旁边的座位上，然后一只手灵活地从他嘴里取出手帕，丢在地上。
“呼……呼……”
取出手帕后，莫云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紧接着，他才发现，自己正位于一架飞行中的飞机机舱内部。两侧的舷窗很窄，头顶雪白色的圆形灯泡正释放出亮光。
窗外是一片阴沉的天空。
“这是哪里？”他开口道。
“呦，听起来很冷静嘛。”女人嘴角一勾，她依旧穿着一身黑色皮衣，以及一条黑色短裤，一双修长的腿翘起来，右腿搭在坐腿上，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莫云的表情。
“你是觉醒者？”莫云问。
“哦？为什么这么问？”女人懒洋洋地回答。
“如果你不是觉醒者，我不可能被你轻易制服。”莫云冷静地说。
“没错，在你的眼中，我应该算是觉醒者。”女人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什么？”
“没什么。”女人摇摇头，“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说话吗？”
“因为无聊？”
“回答正确。”女人用手捋了捋头发，“一路上的飞行很无聊呢。”
“我很确定，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也从来没有惹过麻烦。你为什么绑架我？有什么目的？”莫云问。
“呵呵……”女人微微一笑，用轻松的语气道：“问题太多可不好，你不会自己猜吗？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我猜不出来……”
莫云此刻的心里有一万个问题想要问，但看到女人的表情，他还是理智地选择没有开口。他很确定，自己绝对不认识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更别说是她这样的觉醒者。
现实世界相比于小说，是复杂的，是无情的，也是无逻辑的。
比如说今天他要出门买菜，那么在过第三个十字路口时被路过的卡车撞到的几率是多少？一百万分之一？或者一千万分之一？
碰上这种事情，只能说自己倒霉。
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把他打晕，然后带到这架飞机上来。
这架飞机又是去什么地方的？
但在思考的同时，他也在试着挣脱手腕上的铁丝。
虽然表面上装作放弃了抵抗，但他其实正在悄悄地活动关节，试着挣脱手腕上的铁丝，虽然他中了迷药，全身无力，但他能感觉到，那种虚弱感正在慢慢消失。
“你看，那个人，你认识吗？”
女人突然用手将他的头扭过去，朝向另一个方向。
莫云睁大了眼睛。
刚才因为姿势的原因，他没有看另一个方向，此刻他转过头去，立刻发现，原来机舱里还有一个人！
这是个女孩，她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装，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和他一样，双手被捆绑着背在身后，双脚也被捆住。女孩的长相很干净，脸蛋红润，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光彩。
“呜——”女孩看到他，挣扎着，但却说不出话。
“是池慕云！”
莫云的心里陡然一惊。
他怎么会不认识她呢，第一次加入生存游戏，在那个狼人的世界里，他的队友就是这个女孩——她还是一个大学生，性格很好，遇事也很冷静，是个很好的同伴。而且，她应该也住在魔都，上次游戏结束后，他们还通过电话。
“……果然和生存游戏有关……”
莫云的思维飞速运转，他立刻意识到，他和池慕云唯一的联系就在于“生存游戏”这一点上，除此之外，他们可以说是完全扯不上关系。
现在，他们竟然出现在同一架飞机上，看样子竟然同时被这个女人绑架——这就绝对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为什么要绑架她？”莫云冷冷道。
“你们果然认识呢。”女人眨眨眼睛，“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不知道？”莫云问。
“我为什么要知道？”女人反问道。
“所以，你根本就不认识我们，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对吧？”
“真聪明。”女人微笑道，“这的确是一个任务。”
她又缓缓站起身，将池慕云口中的手帕拿出来，将她也从地板上扶起来，放在座位上，和莫云坐在一起。
“你……你想干什么……”
池慕云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依旧能听出她有些忐忑的心情。
“刚才不是说了吗？”女人微笑道，“这只是一个任务，我哪知道“它”想要干什么呢？”
“它？”莫云眯起眼睛，“难道你也是……”
“呵呵，猜对了。”女人笑了笑，随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玛维·杜菲，你们可以叫我杜菲。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加入到这个游戏中的玩家。”
“既然你也和我们一样，那为什么还要绑架我们？”莫云问，“还有，你参加过几次生存游戏？”
“八次。”杜菲微笑道。
“八次……”池慕云睁大了眼睛。
莫云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参与过八次游戏，从经验和能力上来说，杜菲都绝对算是资深，那么她的战斗力超过自己和池慕云也就可以理解。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你的任务……是绑架我和池慕云？”他开口问。
“是的。”杜菲点点头，“任务就是如此，我知道了你们两个的住址和身份信息，必须要将你们带到这个地方，然后就结束任务。”
“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任务？”莫云眯起眼睛。
“谁知道呢？大概这也算是资深玩家的一种福利吧。”杜菲耸耸肩，“如果你们能活下来的话，万一以后碰到你们，我不是要被报复吗？”她笑了笑，“所以我才干脆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们，以免你们以后对我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要知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你对“它”有什么了解？”莫云问。
“呵呵……这可是机密程度很高的消息，不过相遇就是缘分，我可以免费告诉你们。”杜菲挑了挑眉毛，“我听其他参与过很多次游戏的玩家说，‘它’是一个非常神秘又伟大的存在，几乎等同于神灵，但因为本质太过于高级，它无法亲临我们的现实世界，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将玩家送入不同时空中的平行世界里，替它完成任务……”
“它的目的是什么？”池慕云问，“既然它这么厉害，为什么还需要我们帮它做事呢？”
“这就说明，它的敌人，也同样很可怕。”
杜菲的表情微微有些凝重，“等到以后，你们就会慢慢知道。”
“神灵的敌人吗？”莫云心里沉重地想。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杜菲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我的任务已经要结束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她突然一把推开机舱门，强烈的劲风烈烈吹响。
“祝你们好运。”
杜菲微笑着看向莫云和池慕云，对他们轻轻点头，然后向后倒去。
她就这样直接跳下了飞机！
“啊！”
池慕云惊呼一声。
杜菲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夜空中。
“滴滴滴——”
突然，机舱里的喇叭响了起来。
“警报，警报。”
“飞机的飞行高度下降过快，发动机失去动力。”
“飞机即将坠毁。”
“警报，警报。”
“倒计时三十秒，请立刻逃生。”
莫云和池慕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双方眼神里的震惊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