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访客与任务
入夜。
一道身影出现在二楼，乔纳森的卧室窗外。
那人似乎并不避讳什么，大摇大摆的向屋子里望了望。
乔纳森心中一喜，见对方朝自己露出笑脸，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窗子打开。
他的哥哥本·莱瑞克跳了进来，亮银色的头发相当显眼。
“嘿，乔纳森，最近怎么样？”
“挺好。”
本早已习惯弟弟的扑克脸，啧啧说：“老爸听说你的事，当时……看上去挺五味杂陈的。”他拍了拍乔纳森的肩膀，“你有什么打算？”
“秘密。”乔纳森说，“红碳和安弗妮还好吗？”
本心里一暖，带着笑意说：“红碳早早就转移了，安弗妮肯定是比我好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条冰蓝色绸帕，“这是你嫂子给你缝的，你小子要是敢随便丢了，小心我揍你。”
乔纳森撇撇嘴，收下绸帕，“谁揍谁可不好说。”
本神色一变，似想起什么，“冰原上的莱克兄弟失踪，真与你有关？”
乔纳森点头说：“他们死了。”
本有些后怕，“我早该阻止你回家的，可又怕你了解情况不管不顾。联邦那些家伙，倒是谨慎,把我们家老巢都端了,还要派人巡视冰原……”
银发少年的哥哥紧接着询问：“可是，你怎么可能打得过莱克兄弟？科特研究出效果和副作用都惊人的新药了？”
乔纳森摇摇头,“我已经是军级气者了。”
本点点头，不再多问。要是正常成长，他和安弗妮也不可能拥有现在的实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只要乔纳森还好好的,其余都不那么重要。
本搓了搓下巴,“军级……能杀死联手的莱克兄弟，好像也不大正常啊……”他下意识认为弟弟只是初入军级，这倒没错。
可莱克兄弟，也不是随便哪个军级就能击败的啊。
不愧是莱瑞克的人！
本不再深究,颇有些自豪地想。
乔纳森伸出右手食指,“冷寂蓝环”凭空出现。
他将超能力的大致情况除去最关键的一点：“冷寂蓝环”化冰的比例，看得是体积，而不是精气量与密度……其余都告诉了本。
本露出了乔纳森相当期待的神情——他被彻底镇住了。
“这……这能力似乎比安弗妮的‘瞬步’还过分啊……”
乔纳森难得在亲友面前谦虚说：“我可砍不掉钢剑整条胳膊。”
本点点头,“也是，能力到底如何，还是要看主人的。”
乔纳森问：“安弗妮呢？”
“不清楚。”本解释道，“目前家中大部分人都分散开，互不清楚行踪，LL-013也都取了下来。”
“不过，我觉得她早晚会来找你一趟。”
乔纳森点点头，“那件事……老爸准备怎么了结？”
本说：“制造恐慌,制造压力,大事化小。”
与乔纳森想得差不多，以他对联邦高层的了解,只要莱瑞克人坚持一段时间不被抓捕,事情轨迹就很有可能按照凯森的设想发展。
本再度拍了拍乔纳森，“不管你有什么秘密计划,记住,别忘了你背后可是有一大家子人的。”
他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跳出窗子,消失在黑夜中。
乔纳森对着窗子望了足有十几秒，当他即将收回视线时,另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看着眼前这位一身夜行劲装的身影，乔纳森下意识低声惊呼：
“安弗妮？！”
乔纳森又惊又喜,他没想到安弗妮会紧跟本的脚步立马出现。
不过细想一下，倒也在情理之中。
安弗妮准备看望乔纳森，正好弟弟本也有同样的打算，于是一路尾随，暗中护送。
安弗妮盯了乔纳森一会儿，盯得他有些发麻。
一分钟。
两分钟。
安弗妮转身走向窗口，跳至窗沿，一言未发，似乎就准备这么离开了。
“喂！”
乔纳森喊住她,饶是他深知财迷老姐的脾气，也被对方这一举动深深伤害了。
安弗妮的脑部疾病似乎比艾蕾还严重！可她确实是正常的。
安弗妮回头过来,脸上似乎在问“有什么事”？
乔纳森走到床头柜前拿出前不久才取的部分现金丢给安弗妮，“聊1费马的。”
安弗妮接住那一小叠科洛，回到地面,“你和本都聊过了。”她顿了顿，“我也很好。”
乔纳森没好气道：“那就陪我坐十分钟。”
安弗妮歪了歪头，“我杀一人的最低赏金是5亿科洛,大致需要一周……”
她大致算了算，“1费马只够我坐不到两秒钟。”
乔纳森满头黑线，“我杀了莱克兄弟。”
安弗妮点点头。
“我觉醒了超能力。”
安弗妮再点头，她迟疑几秒，说：“如果你能等到有相关委托时，再去杀他们就更好了。”
乔纳森头痛地捂住额头，“昭南，送客！”
门外偷听的昭南一愣，换上笑嘻嘻的表情推门而入。
房中只剩乔纳森一人，窗前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有米黄色窗帘轻轻飘动。
“我可不是故意偷听你们姐弟聊天，只是恰好收到通知，准备和你说。”
乔纳森看了眼书桌下的椅子，示意对方坐在那里,“什么事？”
昭南拿起一份资料，“你不是在找事做吗，家族有一份任务,你看看做不做。”
他将资料递给乔纳森，首页上印着“伊丽莎白”几个字。
“伊丽莎白家族，菲莫曼联最大的黑道组织，不过已经洗白得差不多了。”
“爱娜家”。乔纳森想道。
昭南接着说：“伊丽莎白家家主的二儿子弗依波一直与我所在的金鹰集团有生意上的往来，我们接触过几次，他大致了解到我的根底，表露出了投靠的意思。”
接触几次就知道根底？
乔纳森问：“是你主动接触他的？”
“谁接触谁不重要。”昭南说，“只要是家族继承候选人就行，目前来看，伊丽莎白家主的大儿子有军方做靠山，似乎没必要投靠我们；三儿子整日无所事事，没什么背景，同样不太合适。”
“弗依波有志向，也有些权利，但缺少稳定坚实的后盾，所以比较适合。”
乔纳森沉默片刻，抬头问：“需要我做什么？”
第26章 这世界
“保护他。”昭南说。
乔纳森点下头，垂首翻起资料，无声送客。
昭南却似乎不那么识趣，他略显迟疑地问：“你真杀了莱克兄弟？”
“假的。”乔纳森说。
昭南神情一滞，他意识到无论乔纳森的答案是什么，他都很难相信，默默离开了房间。
资料上详细记载了伊丽莎白家族的大致辐射范围，以及家主希伯特三个儿子所处的领域及现状。
对爱娜的记载则比较简短，只说了儿童时期加入科特生命研究院，还有几月前参与“蜂巢”事件，展露出强级气者的实力。
其中有一件事引起乔纳森的兴趣。
“伊丽莎白”大多是“名”而不是“姓”。
而爱娜家的“伊丽莎白”则来自很早前。
当时的家主靠上一位高管，但自身名声不好，于是改头换面，姓了“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家为高官做事，发展社会上的势力，几十年后，高官死去，关系网不复存在，而伊丽莎白则传承下来。
虽然这信息好像没用，但也算解除乔纳森一点小小的困惑。
乔纳森自语：“先是保护苏庭颜，现在又要保护爱娜的二哥，我真是转行当保镖了啊……”
第二天，昭南带着乔纳森来到当地辛那瑞拉。
雅那的辛那瑞拉不似安萨尔克的枯树模样，而是颇占面积的大南瓜。
他们预定的地方，是五楼会客室。
乔纳森、昭南走出电梯时,另一边的电梯门恰好打开,走出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的帅气男子，五官立体,是标准的诺拉洲人长相。
他眼睛一亮，朝昭南和乔纳森抬手致意。
昭南说：“看来我们都很有时间观念。”
帅子男子面带笑意：“并且卡时间都很准。”
两人大笑，一起走入会客室。
如果辛那瑞拉是大南瓜，会客室则是小南瓜。
乔纳森扫了一眼收回视线,看向那个与爱娜有着相同发色的家伙。
“这是乔纳森。”昭南介绍道,“他以前是一名杀手，想来对付杀手，也是很有一套的。”
弗依波说：“这可太好了。”他伸出手与乔纳森握了握，“我的人身安全,可就交给您了。”
仨人没谈什么正经事,随口唠着家常，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昭南走后，弗依波看向乔纳森,“有关您的工作问题，我想就由您自己制定，毕竟我是专业请保镖的，却不是专业的保镖。”
“呵……”乔纳森难得露出笑意。
可这笑容却让弗依波难以分辨是真笑还是假笑，只好继续说道：“我已经吩咐过身边的亲信和保镖，他们会配合您的安排，不会出现任何或明或暗的试探或者小绊子。”
事实上，弗依波不认为自己短期内会有什么危险,这可是雅那,伊丽莎白家的根底。
他给乔纳森的定位，类似破晓的监察者,以及交换、索求资源的沟通桥梁。
乔纳森说：“我想了解你与两个兄弟、妹妹和熟人的真实关系,并贴身保护你一段时间，熟悉你的日常。”
乔纳森在“真实”两个字上加重了力道。
弗依波沉默几秒,回道：“可能需要等到晚上,现在,我们要去拜访一位官员。”
乔纳森点头,又问：“你平时的活动范围大概多大？”
弗依波说：“最近刚从首都投资回来，目的就是拿下一块地皮开发——那项目还是昭南先生引荐的。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离开雅那。”
他继续补充：“其它城市的产业都由我的叔叔伯伯和老爸的亲信们把控,我的主营业务，也大多在雅那。”
……
下午1：30,市政府土地资源管理部门。
一位中年男人坐在主位喝茶看报，秘书敲门进来，“领导，棕熊集团的总经理到了。”
“请进来。”
领导挂上笑意，迎接弗依波。
他们之间是由昭南介绍认识的，互相算是“了解”跟脚。
疑惑的是，对方竟然另外带了一位进来，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头银蓝色秀发很是显眼,最怪异的是，他还戴着墨镜。
中年男人看着弗依波,伸手到乔纳森的方向，“这位是？”
“他是我表弟，目前做我的助理。”弗依波解释,“他眼睛出了些问题，有些怕光，还请您不要见怪。”
中年男人“哦”了两声,还是觉着不大得劲，暂时揭过，问：“伊丽莎白先生今天到访，是有什么请教？”
弗依波拿起礼盒放在桌上，“这是我自家地里产的一些茶叶，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牌，但味道独特，十分清雅，就给您带一罐。”
弗依波说着，忽然哎呦一声，看向中年男人身后墙上的油画,“这画……真传神呐！”
这位土地局的领导得意一笑，“只是梵迪先生的落魄时的失意之作,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口中的梵迪先生，早死去三百多年,听这死亡时间也知道咋地是个大师了。
弗依波惊道：“原来是梵迪先生的大作！而且画于贫困潦倒时,难怪我看到的一瞬，仿佛亲临其境，感到一阵酸涩！”
弗依波握住中年男人的手，“领导，我知道这幅画异常珍贵，但我姨妈同样无比钟爱梵迪先生的大作，后天就是她的生日。如果您愿意将画转给我，我愿意在原有基础上，加这个数。”他伸出5根手指。
“……”
“……”
两人就着这幅画，暗地里谈好了弗依波中意的那片土地，之后的招标会，也就……
乔纳森看着两人演戏说暗话，也算涨了见识，不过他向来对类似的事不感兴趣，也懒得深想。
他仔细观察中年男人，确认对方没将自己认出来，心思慢慢放空，打量起房间。
类似安国、菲莫曼联这些大国，官员们还有精神搞买官卖官，搞暗箱操作，那些小国则完全生活在大国的统治当中。
有些常年战乱，不得安宁；有些军阀割据，鱼肉民众，恃强凌弱；有的全是大国外包出去的重工业，用苦力和破坏生态环境换取金钱，要么干脆与世隔绝，过着比文明世界倒退几百年的生活。
这就是联邦的统治。
这就是摧毁了米贝整个童年的世界。
第27章 事故与见面
相比城郊，弗依波更喜欢居住在市内，感受大都市的繁华。
夜里，他与乔纳森在家中大致概括了自己与哥哥修比昂、弟弟克伦特、妹妹爱娜以及掌握着其他产业、势力的叔叔伯伯们的关系。
乔纳森半信半疑。
既然弗依波有与破晓搭线，争夺家主的念头，自然不会真正和大哥修比昂关系融洽。
而弟弟克伦特与爱娜基本不会也无法与两个哥哥竞争，所以他们之间关系不错还有些可信度。
之后弗依波领着乔纳森参加招标会，成功拿下看中的地,开始挨家挨户发拆迁费，推倒房屋准备重建。
弗依波数次去南郊的临湖别墅看望父亲希伯特，乔纳森都没有跟随，藏在暗处一方面查勘四周地形，一方面是怕撞见爱娜。
一天,弗依波正准备邀请乔纳森去辛那瑞拉放松，助理推门进来说：“总经理,松香路那边出事了。”
松香路？弗依波想了想这街名,“是规划游乐园的那一片？”
助理点头，“有个钉子户一直不同意搬迁，公司外包的拆迁队趁夜将人抱出来把房子推倒。老人闹，结果被拆迁队的人失手打成高位截瘫。”
弗依波皱眉，“拆迁费怎么给的？”
“一平米3万科洛。”
“那老人嫌少？”
普通人每月工资平均下来也就3000多啊。
助理说：“据老人女儿说，似乎没那么多。”
弗依波怒气渐渐升腾，他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没那么多是多少？”
助理低下头，“还不清楚。老人的女儿刚刚在公司门口闹，似乎被拆迁队的人拖走了。”
弗依波扯了扯嘴角，熟悉他的助理知道总经理距离真正生气不远了。
“哪个大聪明找的拆迁队？打款流程都经谁的手？算了，之后再说，先叫人把女的找回来，千万别伤到。”
助理点点头，“这好办，他们只是把人拉走，没有动手。”
等房门关上，弗依波看着乔纳森苦笑了下，“让你看笑话了。我好歹也是伊丽莎白家第二顺位继承人,没想到还要处理这些破事，实在没格调。”
乔纳森表示理解。
他记得年少初遇爱娜时，伊丽莎白家在菲莫曼联可算闻风丧胆，目前能洗到这地步已经不容易。
以他们家的实力，这类事件根本算不上问题，甚至压根不会传到弗依波的耳朵里——也算是洗白而变麻烦的事情之一吧。
正当弗依波准备出门时，房门被谁打开。
一位金发姑娘怒气冲冲地看着二哥弗依波，“哥，怎么回事？”
她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乔纳森，情绪一下出现断层。好在没直接将疑惑问出来。
乔纳森僵着脸，心中苦笑，随后释然地想：算了，早晚的事。
弗依波也不装糊涂，他知道妹妹自从懂事以来，很忌讳家里出现黑社会类事件。
他苦笑道：“是外包的拆迁队的事，我正准备去处理。”
爱娜看着弗依波，“哥，一定给老人一家安顿好。”
弗依波连忙保证，爱娜总算绕过二哥，临走前瞟了眼乔纳森。
……
半夜，乔纳森待在弗依波家中客厅，手机传来一阵铃音，是爱娜。
无奈接起，“喂。”
“你怎么跑我二哥身边去了？警告你嗷，不要欺负我哥！”
乔纳森隔着手机翻个白眼，他打开窗子翻身下楼，“我没兴趣。”
“你可把贝贝急坏了，他后来跟我们说，收到了你安全的信息，却不知道具体情况。你到底在做什么？”
“秘密。”
“你都跑我二哥身边去了，还秘密？信不信我告发你？”
“我想弗依波知道我们的关系，会很高兴的。”
爱娜那头沉默下来，乔纳森等不到回话，挂断了手机。
几分钟后，他收到来自爱娜的短信：
我爸爸做过很多错事，希望二哥不会。
乔纳森握着手机，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爱娜在科特的生活是天真且快乐的，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相反，生在伊丽莎白家，她懂的比大多数人都多。
一个势力庞大的黑社会家族，其间龌龊事不知要罗列多少本书，而它主人希伯特的过往，又如何经得住推敲呢。
乔纳森忽然明悟，整天与伙伴们嘻嘻哈哈的爱娜，看见父亲，心情大概是很复杂的吧。
……
市第一医院前。
爱娜收起手机，提起买好的果篮。
她得到出事老人的住院信息，来到住院部，找到了老人的房间。
是一间床位两两相对的普通四人房。
爱娜走到出事老人的床前，“老爷子，我是松香路居民委员会的代表，来慰问您。”她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
老人声音沙哑，双眼无神，“人都动不了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爱娜抓住老人没有知觉的手，“老爷子，不用灰心，现在医疗这么发达，做一次手术慢慢恢复，很快就能走路的。”
老人咧了咧嘴角，已经无力应付慰问者了。
房里的病人们说：“这种大手术，就算能做，也不是我們普通人负担得起的呀。”
那人床边的妇女拍了下他的手，低声说：“别瞎说！”
妇女换上笑脸，“老爷子，小姑娘说得对，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心脏都能换，脊椎肯定也能接上！你闺女不是去讨公道了吗，讨到钱，你马上就能做手术了。”
爱娜轻声应和道：“我听说您女儿今天去了棕熊集团，那可是大公司，老总都亲自接见，钱肯定不是问题。”
老人眼神亮了些，“那些人，没，没给我闺女怎么样吧？”
妇女接话：“那么多人看着呢，不能有事！”
谈话期间，爱娜一直用生命精气包裹老人，施展特性“细胞再生”。
陪老人待到深夜，她问：“老爷子，感觉好点吗？”
似乎是爱娜的陪伴起了作用，老人勉强笑道：“好像真舒服一点。”
“那就好。”爱娜说，“老爷子放心，不用三个月，您肯定能跑能跳了。”
老人很想揉一揉眼前绑着鱼尾辫的金发姑娘，可他无法动弹，感激地说：“谢谢你，小姑娘。”
爱娜笑着摇摇头。
一直到老人睡着，她才离开医院，准备第二天继续为老人施展“细胞再生”，如果无法治愈，就请科林跑一趟。
她终于有时间抽空看看手机，见乔纳森发来一条短信：
如果终将有个结果，那就由你来决定吧。
第28章 “圣地”
东洲奥博兰帝国。
乔纳森和昭南走出机场，又上了一辆轿车。
多兰平原气候宜人，环境更胜弗朗克雷人以前的族地费马尔森林。
乔纳森下了车，在昭南的带领下穿过一片迷雾，四周是濯濯童山，谷中绿树掩映，有两道溪流，房屋错落有致。
拆迁事件后，乔纳森又跟随弗依波数天，大致了解了他的日常。
他忽然想看看族长口中的，他的父母，于是两人来到此处。
弗朗克雷人的“圣地”。
昭南走到石凿的台阶前，见乔纳森还在俯瞰山谷，催促说：“走吧。”
等乔纳森跟上，昭南开始为他介绍族地，“圣地没建设电梯，所有人都要通过这条石阶进出，不过等你下去就会发现，族内的建设其实还是很现代化的……”
话没说完，一道灵巧的身影从谷中踩着突起几个兔起鹘落，便来到与乔纳森两人相等的高度，那看上去极为年轻的男孩挂在崖边，采下一株不知名的白色花朵。
少年注意到踩着石阶的两人，打起招呼：“呦，昭南。”他瞥了眼乔纳森，没说什么，径自下山，跑到一位等在山下的黄衣女孩身边，将花朵递了过去。
一位老人气冲冲地大步过去，少男少女嬉笑着跑开。
乔纳森看向昭南，“你不是说所有人都要走石阶吗？”
“他们这不是被谴责了吗……”昭南干笑两声，“我们也赶紧下去吧，那老头就是管理出入的族老，我带你过去，也去看看亲友。”
“这是？”费曼皱眉看着昭南身边的乔纳森。
昭南说：“乔纳森。”
费曼恍然点头，“你就是乔纳森啊。”他拿起笔准备记录，“回来做什么？”
“乔纳森要见约克斯和莉莲。”
费曼在本子上记录，看向昭南，“你带路吧。”
末了，费曼神秘兮兮地说：“你最近可是很出名。”
乔纳森听得莫名其妙，问：“他什么意思？”
昭南笑着说：“你要知道，自己在族中的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他话说一半，不再多说。
两人走出关卡，昭南问：“即将见到父母，心里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乔纳森说。
“也许你会有个惊喜。”
昭南领着乔纳森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建在土坡上的小院前。
小院开着门，现代化的房子前，两边种着花圃，还有不小的空地。
两个孩童正围坐在石桌边嬉闹，而乔纳森前不久还在石阶上见过他们。
“他们就是……”
昭南点点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约克斯注意到乔纳森，“你是和昭南一起来的家伙。”
乔纳森神色复杂地点头，“我叫乔纳森。”
约克斯和莉莲同时怔住，“你就是我们的儿子！”
乔纳森：“……”
莉莲胸前插着小花，怔怔无言。
约克斯则摆出大人模样，伸手想要揉一揉乔纳森的脑袋，却发现手臂不够长，只好收回手，交叠放在石桌上。
“这些年辛苦你了。”
乔纳森：“……你们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莉莲和约克斯都摇摇头，“你呢？”男孩问。
“不记得。”
双方各有各的沉默，小院顿时安静下来。
约克斯好奇打量着自己的便宜儿子，莉莲也偷偷看几眼银发少年，似乎有些害羞。
乔纳森咧了咧嘴角，“至少你们还互相喜欢。”
约克斯挺了挺胸膛，“我可喜欢莉莲了！”
莉莲怯生生地说：“族长说我们是夫妻，所以……”她害羞得说不下去了。
乔纳森又沉默一阵，站起身，“谢谢。”
他回头离开，却听约克斯的喊声在身后响起，“儿子，你去哪里？我们一起打沙包啊。”
乔纳森摆摆手，走出了小院。
他回到关卡，找到族老费曼，“我还想见见米贝的父母。”
费曼想了想，似在回忆米贝是谁，他的父母又是谁。
“想起来了，不过他们现在才四、五岁，比你的父母还小。”
乔纳森今天沉默的次数比前半个月加起来还多。
“我知道了。”他沿石阶而上，坐在足以俯瞰山谷的高度上。
一切都显得太荒谬了。
乔纳森所听见的，所看到的，全部来自那个双鬓斑白的男人以及这片山谷。
似乎一切都没有确凿的依据，所有事情荒唐到乔纳森信以为真的地步。
可无论有多怀疑，那位族长的实力总做不得假。乔纳森观察过，“圣地”中确实几乎人人都是气者，即便是看起来不过十岁的约克斯和莉莲。
没多久，昭南找了过来，拾阶而上，“聊过了？”
“聊过了。”
“感觉如何？”
乔纳森只说：“生命无限好……”
昭南“理解”了他的意思，笑了笑，“是啊，身为弗朗克雷人，永远不用为死后的事发愁，永远不会发出‘人为什么要死’、‘死了去哪里’的疑问。”
两人一路上山，一路闲聊。
乔纳森问：“‘圣地’中的人都是‘新生者’吗？”
昭南说：“大部分都是。他们成年后，可以选择离开圣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约克斯、莉莲以及米贝的父母，全部做了他们想做的事。
结果他们回到“圣地”，开启了新的人生。
当他们再一次选择“想做的事”时，他们面临的，是加入破晓，还是又一次新生呢？
乔纳森问：“你说‘大部分’？”
“是的，还有很少一部分新生儿。”昭南说，“圣主赐予弗朗克雷人独一无二的天赋，却也剥夺了我们正常繁育的能力。我族族人很难怀上子嗣，所以每一位族人都无比重要。”
回到上方，乔纳森转身回望，恭敬的朝山谷鞠了一躬。
昭南微笑着，沉默不语，满意地点点头。
这本应是族人对待圣地的态度。他想，族长应该满意了。
“回吧。”乔纳森说。
约克斯，莉莲。
你们已经死去。
乔纳森也早已死去。
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乔纳森·莱瑞克。
而乔纳森·莱瑞克所见的，却也不是你们了。
乔纳森将继承你们的意志，乔纳森·莱瑞克将执行你们的遗志。
第29章 遗嘱
三年后。
“喂。”乔纳森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弗依波的声音：“我的父亲，希伯特·伊丽莎白……去世了。”
乔纳森的第一反应，竟是怀疑起希伯特的三个儿子。
“需要我做什么？”
“陪我去看看。”
当弗依波和乔纳森来到南郊的临湖别墅时，希伯特躺在落地窗内的客厅区域，尸体已被警方拉起警戒线。
爱娜倚在一位头发火红的青年怀中，失声痛苦。
赤火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见到了与弗依波同来的乔纳森，双眼大睁。
爱娜显然为乔纳森保守住了秘密。
赤火正要开口询问，见乔纳森蹙眉，视线投向一边，默契地没有开口。
同在警戒线外失态的，还有爱娜的三哥克伦特，以及她那一月前被调到雅那军区的大哥，修比昂。
乔纳森望向弗依波,见他死死盯着希伯特的尸体,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两位警察拿着纸笔走来，将希伯特的儿女都叫至身边，描述了大致情况。
“希望各位能做一份笔录，案件情况还有待调查……希伯特先生的遗体，警方希望能够带走，让法医做进一步鉴定。”
临湖别墅被彻底封锁，直到案件结束前都不会再开放。
达利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别墅外，椅墙望着爱娜，不知该怎么安慰。
她看见乔纳森，楞了一下，不过没急着上前打招呼。
赤火搂着爱娜，轻轻拍打她的肩膀。
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到，却没人知道赤火是谁。
……
据法医推断，死亡时间应当在凌晨1点到3点之间。
当时，爱娜、修比昂都在军区，克伦特在自己的卧室，弗依波则待在市内。
希伯特的尸体直到清早6：30，女佣希利斯准备早餐,才被发现。
警方取证，希伯特的四个儿女中，女儿爱娜和大儿子修比昂最先取得不在场证明。
而与父亲住在一处的克伦特也有物证——他当时正与一位美人快乐地录制视频，上面就有时间，鉴定科的技术人员确认无误。
反而是长期住在市内的弗依波缺少有力证明，不过他的身影在小区的摄像头下，只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昨晚回家，一次是今早出门，嫌疑不大。
案件一直没有进展，三天后，是希伯特葬礼的日子。
在达利娅的要求下，他的尸体暂时未作处理，手捧一只白花，被安放在一张带有玻璃盖子的棺椁内。
爱娜、修比昂、弗依波、克伦特以及他们的叔伯亲友们都安静坐在大厅内，等待达利娅的宣读。
遗嘱。
立遗嘱人：希伯特·伊丽莎白。
世事变迁，不可预料，遂立此遗嘱。
爱娜，克伦特，弗依波，修比昂，见字如面。
哈哈，真到那时候，确也见不着真人了。
有关我之遗产，作出如下分配：
爱娜……
克伦特……
弗依波……
修比昂……
有关下葬事宜，我左思右想，难有决策。
我害怕死后被封藏在一个罐子里暗无天日；害怕漂流在无边无际的大海，孤独无依；最害怕被埋进土里，什么都看不着，什么都听不见。
我想了想，觉得在一处如被刀削的悬崖峭壁中，凿出一个小房间应该是不错的。
你们将我尸身完整地放在那，我可以看见无垠天空，也可以感受风的气息，河流的湿气，以及……你们的呼吸。
你们的母亲怕高，但我着实想念她，她也应思念我很长时间了，要不要将你们母亲搬来与我同住，就看你们的意思好了。
我死去啦，想我的时候，就努力拼搏吧——伊丽莎白是我的全部，每当你们奋斗时，都应能想起我。
你们应当有详细的人生规划，有界限分明的职业划分，你们要善于听从叔叔伯伯们的意见和建议……
……
3705年9月7日。
达利娅念完日期，放下纸质遗嘱，向众人鞠了一躬，默默走下台。
就此，由于希伯特的特殊要求，葬礼变为追悼会，众人开始缅怀其人的生平。
修比昂与弗依波获得大部分产业，克伦特和爱娜则基本是房产、地产和现金。
一人咳嗽两声，起身说：“大哥走了，可伊丽莎白还在，家中事业不能荒废。诸位，我想我们应尽快定下家主，免得出现不必要的乱子。”
另一人附和：“大少爷在军中表现优异，一月前认证成为一星将，前途远大，是伊丽莎白无可置疑的掌舵人。”
说话两人都是表亲。
又有人说：“家主的案子都还没有进展，现在谈这些，似乎不合时宜。”
“没错，而且我看……家主死得太过突然，大少爷又才回雅那不久，还需要适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场面一下激烈起来，吵闹声由几个人扩散到整个大厅。
希伯特的三个儿子纷纷劝导，爱娜则烦躁地起身离开。
一位长相出众的青年向她走来，柔声说：“请节哀。”
爱娜看了他一眼，“谢谢。”说完，继续向外走去。
乔纳森在门外，看着她向自己走来。
“你知道什么吗？”
乔纳森摇头。
爱娜眼帘低垂，独自离开。
乔纳森望向大厅里，看着那个身姿挺拔，面容严肃的修比昂，以及风趣随和的弗依波。
“会是他们其中一人吗……”
在乔纳森心中，他们至少是可疑的。
就像之前一人暗示的那样，修比昂才调到雅那军区，他的父亲就突然遇害，确实可疑。
但如果真是修比昂干得，似乎又过于明显，过于无脑。
军区。
修比昂的办公室被人敲响。
“请进。”
他的妹妹爱娜，推门缓缓入内。
“大哥，是你吗？”
她有很多种方式去调查，可她还是来了。
“不是。”修比昂说。
爱娜本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但是没有。
修比昂说：“你不相信大哥？”
爱娜没说话。
修比昂叹了口气，“伊丽莎白早晚都是我的，我何必做那种事？”
“你怀疑是二哥？”爱娜听出了修比昂的话外音。
“也许吧。”修比昂说。
第30章 逮捕
警局做好初步案件分析后，理所应当的将案子转到了雅那气者稽查部。
负责案件的领队绰号“夜鹰”，他通过电话联系到爱娜，并约见在下午五点的一处咖啡厅。
爱娜无意识搅动咖啡，一位穿着休闲秋装的高个男士向她走来。
“您好，伊丽莎白女士。”他伸出手。
爱娜与他握了握，“叫我爱娜就好。”
夜鹰搓了搓手,无论是接手希伯特的案子，还是接触爱娜，都让他感到无比紧张。
“是这样的，希伯特先生身份特殊，很多调查无法展开，所以调查组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爱娜说：“我会无条件为您的调查提供便利。”
夜鹰稍显犹豫，“事实上，案件有一点进展，不过……我们需要见到您的大哥，修比昂。”
想要提审一位炙手可热的一星将，不是一名气者探长能够做到的。
就是见面也非常困难。
爱娜看着他，只是问：“什么时候？”
……
棕熊集团大楼。
克伦特走进二哥弗依波的办公室，正要开口，却见一旁坐在沙发上的乔纳森。
弗依波说：“直说吧。”
克伦特说：“二哥，案子查清前，决不能让大哥上位。”
“你怀疑修比昂？”
克伦特眼中涌现恨意，“不是他还能是谁？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早就迫不及待当上家主了吧。父亲一死，他理所应当继承家主，是最大受益人。”
弗依波为弟弟泡了杯咖啡，“为了争取叔伯们的支持，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乔纳森走出房间，在门外站定，默默听他们的计划。
爱娜和克伦特继承的现金数目极其庞大，也算是对他们没得到多少产业的补偿，而这份现金流，正是弗依波所需要的。
……
修比昂被调到雅那这一个月,接手一个营队大约500人，军衔暂时为少校。
不过军中没人真的只将这位一星将当作少校对待。
他来到达利娅的办公室前，以军务为由，希望与其见面。
在父亲希伯特的追悼会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家族与这位七星将竟然有联系，希望自己能够续上这份关系。
“抱歉，修比昂少校，首长有要紧事，无法接见，请您改天再来。”
修比昂沉默一会儿，道了谢转身离开。
他有些犯迷糊。既然达利娅愿意做父亲遗嘱的公证人，却为什么连见他儿子一面都不肯呢？
他好歹称得上年轻有为，三十有几就已经成为联邦认证的一星将。
有他的支持，加上伊丽莎白整个家族作为盟友，达利娅应该没理由拒绝才对。
修比昂回到办公室，见两名不速之客，端坐在椅子上。
爱娜回过头，笑着打招呼：“大哥。”
她伸手向另一人，介绍道：“这是市局负责父亲案子的领导，夜鹰。他想与你确认些事情。”
胡子拉碴的夜鹰连忙站起，打过招呼，“我们在网上查到匿名用户发布暗杀您父亲的委托，而这一委托被谁接下，显然，杀手成功了。”
修比昂皱眉，“你怀疑是我发布的任务？”
夜鹰公式化地说：“在事件清晰前，所有人的可能性都是一致的。”
修比昂不满地看了眼妹妹，反被爱娜拧眉瞪了一眼，他心情一松，“我会尽量配合你。”
夜鹰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先找到爱娜女士实在英明，不然这案子真不知该怎么进展下去。
他叫来技术人员，核查了修比昂的公、私两部手机，办公室的电脑，都没有任何发现。
夜鹰说：“感谢您的配合，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去最后一处，就能彻底洗脱您的嫌疑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上网发布委托这种事，不是本人才是大概率事件。
“哪一处？“
“您的居所。“
修比昂再度看了眼爱娜，无奈地点头同意。
三人外加一位技术人员来到修比昂家中，打开了他的电脑。
几分钟后，夜鹰注意到技术人员的操作越来越慢，多年的合作经验告诉他，这台电脑真的有问题。
“要说吗”？夜鹰的鬓角冒出冷汗。没想到例行检查，竟真查出了问题。
“怎么了？”爱娜问。
夜鹰咽了口唾沫，看向技术人员，微微点头。
“地址……确实在这里。”
“不可能！”修比昂拧眉大喊，“我压根不碰电脑……是有人陷害我！”
一瞬间，他想到了弟弟弗依波。
或者克伦特？他摇摇头，否认了忽然冒出的猜测。
修比昂看向妹妹，发现对方并没有如自己想中的愤怒，而是平静地望着他。
夜鹰说：“这事确实蹊跷。我想真正的犯人，应该不至于在自己家中做嫌疑这么大的事吧？“
“可事实就在眼前。”爱娜说，“大哥，委屈你。”
修比昂出离的愤怒，“爱娜，你不是愚蠢的人，怎么可以这么轻率？”
爱娜不多做解释，“大哥，陪我回军区。”
夜鹰看着眼前一幕，有些傻眼。
爱娜女士不会准备是要申请逮捕令，审讯他大哥吧？
先不说双方实力差距，一位联邦认证一星将，会被轻松逮捕？夜鹰猜测，光是走程序，也许都要走个三五年，直到不了了之。
修比昂愤怒之下，生命精气渐渐溢出体表，无形的威势压迫着其他人的神经，“爱娜，我看你是疯了。父亲忽然去世，我们都很伤心，可不能因为这样，而耽误整个家族的运作啊。你知道我一旦被限制，家里要出多少乱子？”
爱娜说：“查清父亲的案件是排在第一位的，至于家里，我会帮你照看。”
修比昂望着妹妹，自己自小看着她长大，两人无比熟悉，无比亲密，可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她。
“你比以前自信多了……”修比昂抬起手，精气向爱娜延伸，“看来安萨尔克那个小地方蒙蔽了你的视野，你该清醒一下了。”
修比昂的精气缓缓裹住爱娜，并附加特性“泥沼”。
一旦气者拥有特性，位格便会远超普通气者。
正如军区没人只将修比昂看做少校，联邦也不会有人只将他看做普通一星将。
第31章 决裂
“大哥，我不想与你动手。”
“爱娜，你太让我心寒了。”
“你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
不等修比昂回答，爱娜继续说：“那你更应该接受传唤。”
她右手如刀，包裹她的“泥沼”似乎只是一团豆腐，被轻松切开。
爱娜按住修比昂的双手，使他无法动弹,“大哥，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帮你盯着家中事务，至少，不会打破目前的格局。”
夜鹰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修比昂是军中炙手可热的新星，那轻松将其压制的爱娜,又算怎样的人物？
修比昂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引以为傲的,他以为独领风骚的,却被比自己小上十多岁的亲妹妹击碎。
他苦笑一声，接受了安排。
他同样好奇，自己这个第一继承人出事后，最终到底会是谁浮出水面。
“我真该好好了解一下你去的那个……”
“科特生命研究院。”爱娜说。
修比昂露出笑容，“父亲为你找了个好地方。”
不出一天时间，修比昂被气者稽查部带走的消息传遍整个家族高层。
同样传到了他两位弟弟耳中，正商讨如何趁机夺得修比昂派系的支持。
乔纳森默默眼观鼻，鼻观心。
“……”
“……可是，就算不提家中，修比昂在军中也是有些人脉的。”弗依波皱眉说。
克伦特说：“家中又不是没有其他人走军部，随便挑个听话的，反正那些人要的也是伊丽莎白的资源。”
弗依波迟疑地说：“可……谁又抵得上大哥的天赋实力？不是谁都有资格获得那些人的认同的。”
“二哥，你‘见’。”
弗依波狐疑地开启“见”，三弟浑身精气洋溢，如熊熊燃烧的烈火。
克伦特说：“我早已是强级气者，精气量3000出头，拥有特性。虽然比不上大哥，但可以去军中试试。”
弗依波露出笑容,甩着指头指了指克伦特，意义不言自明。
这就是克伦特想要的好处，他要顶替大哥在军中的位置。
过了会儿，弗依波接到一通电话，带着乔纳森离开。
辛那瑞拉会议层。
弗依波和乔纳森进入房间时，除去昭南还有两张陌生面孔。
昭南看向弗依波说：“你要的。”
两人分别说：“我叫十七。”
“十四。”
弗依波连忙问好，“之后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们了。”
正如前文所说，弗依波压根没将乔纳森当作保镖，而是“监督”，于是通过他向破晓寻求帮助。
十七回了个“好”字。十四更是一个字没说。
“十七，十四？”乔纳森琢磨两个代号，“特别行动队？”
“菲提留斯……研究出新一代了？”乔纳森打量两人，见对方将精气控制得很好，看不出深浅。
……
接下来一段时间，陆续有族人向弗依波示好，靠拢。克伦特顺利进入军中，展现出出众的气者天赋，被视为重点培养对象。
直到临近九月中旬。
枫叶集团股东大会。
这是伊丽莎白家叔伯辈掌控的集团，原本是修比昂最重要的经济资源之一。
一位中年男人带头鼓掌，“那就，提前恭喜弗依波入股枫叶。”
一位经理将一份股权协议书放在弗依波身前，并备好钢笔。
弗依波摘下笔帽，却听见门外一阵嘈杂，玻璃门被推开。
一道女声响起：“等等。”
中年男人看去，皱起眉，“爱娜，你怎么……”
爱娜说：“三叔，特殊时期，家族权益不宜发生变动。”她看向弗依波，“二哥，如果你想入股枫叶，请等到父亲的案子完结。”
中年男人仍皱着眉，他想不通爱娜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参与进来，就凭希伯特生前对她的疼爱吗？
他劝道：“爱娜，你父亲留给你的，已经足够多了，甚至比你哥哥们的现金加起来都多，为什么非要搀和进来呢。”
爱娜扫了一眼，看见弗依波身后的乔纳森，以及多出来的十七和十四。
她略微顿了顿，站到会议桌桌尾，“各位，以伊丽莎白目前的状况，家族资产变动不再只是内部的事，一切变化都会牵动外界对家族的看法和评估。
大家至少先平稳局势，不使资源流失，才能真正不被外界干扰，做出源自我们自身的选择。”
爱娜看向中年男人，“三叔，大哥虽然有嫌疑，却也只是有嫌疑……如果您非要做个决定，起码等到父亲葬礼之后，好吗？”
中年男人只是皱眉，“小丫头懂什么？怎么稳定局势？还不是靠人，靠伊丽莎白人。修比昂现在无法主持大局，总要有人暂代，家族总是要前进的。”
他看向弗依波，“签字！”
弗依波好似羞于抗拒，迫于形势再度拿起钢笔。
忽得，一股无形的压力充斥他的心头，他努力抬起头，望见一脸怒容的爱娜。
“我说，不能签。”
弗依波无法想象，这股使他心悸的压迫力，竟然来自他那活泼大方的妹妹！
董事会其余人更是不堪，差点失禁。
他勉强开口：“十七，十四，扣下她。”
十七、十四两人精气暴涨，一左一右夹攻向爱娜。
好在双方都有所克制，不至于让窗户崩碎，建筑倒塌。
有限环境下，爱娜与两人斗得游刃有余。
他们不知，久经阿尔伯特摧残的爱娜，战斗技巧虽然在科特第三届学员中垫底，却也远超大多数气者。
场面僵持，十七、十四似乎有些挂不住，正想发挥实力，听见一道声音，“我来吧。”
他们犹豫片刻，想到昭南对乔纳森的介绍，收手退开。
乔纳森走上前，见爱娜满眼复杂。
“出去，我不想与你动手。”
“怎么，怕贝贝揍你啊？”
这对话让弗依波有些懵，“他们这是……认识？”
而十七和十四却大致了解乔纳森的底细，知道他与爱娜的关系。
见两人剑拔弩张，也有些纳闷。
乔纳森精气缓缓溢出，“我没心情跟你斗嘴。”
银发青年一手探出，捏住爱娜护在身前的精气，冰霜凝结，转眼将其裹在冰球内。
爱娜勾起一边嘴角，似在嘲笑乔纳森的把戏。
精气膨胀，冰球砰然碎裂。
一道冰蓝在众人眼中化作线条，“啪啪”两声，爱娜双臂便被乔纳森攥住，向外扭动。
“咔。”一道脆裂声乍响，爱娜面露痛苦的神情，左臂诡异的向外翻转。
痛苦不堪的爱娜感到身体一个旋转，整个人跪倒在地，右臂被扯起。
“咔。”又一声响。
乔纳森一脚踩断了她的右臂。
第33章 赤火对乔纳森
和风谷四周环山，环境宜人，是许多动物赖以生存的地方。
微风吹拂。
爱娜两手仍绑着石膏，赤火在身边站着。
希伯特的尸体做了防腐处理，所以一直到今天举行葬礼，仍保持完好。
他的亲友、家人以及各界朋友都悉数到场。
爱娜看了眼赤火。
赤火点点头，来到希伯特的水晶棺前,双手举起，两腿蹬着崖壁，不一会儿就跳到四十多米高的矩形洞穴中。
将水晶棺放在靠近洞口的位置，赤火跃下山崖，回到爱娜身边。
达利娅作为葬礼主持人，走到众人身前。
“希伯特如愿葬在了崖壁间。未来的时间里，他可以尽情感受天的壮阔，风的温度,以及山雀的啼鸣和谷中的一切了。”
“……下面，欢迎大家对希伯特说些心里话。”
赤火偷看爱娜，见她仰望希伯特的水晶棺，眼神呆滞，心脏猛地抽动一下。
他心疼地看了眼她双臂上的石膏，撇向弗依波一旁，瞄到了乔纳森。
希伯特的亲友们依次上前发表感慨，一直持续三个多小时，终于进入默哀环节。
在场的都是各界上层人士，私底下互相交谈，大部分都了解到达利娅的身份，想要套套近乎，却不敢上前。
葬礼尾声，人渐稀少。
弗依波与克伦特聊着天，准备一齐离开。
乔纳森自然也跟在后面。
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乔纳森。”
银发青年回头。
赤火面色看起来很平静，“你不会以为可以就这么离开吧？”
爱娜碰了下赤火的胳膊，“别……”
“不行。”赤火将话头打断，“伤害朋友，是那么容易被原谅的事吗？”
头发火红的少年顿时精气升腾,火焰喷发开来，将众人吓了一跳。
“精气元素化”！
十七、十四乃至爱娜的三位哥哥同时发出惊叹。不仅是精气元素化，竟然还是破坏力极强的“火”！
弗依波看向乔纳森，记得他同为完成精气元素化的天才，是“冰”。
弗依波眼神复杂地望着乔纳森和赤火二人。
无论他的身份多么尊贵，多有钱有名，恐怕在他们两个面前，都不值一提吧……
“他们甚至比我小上七、八岁……”
赤火盯着乔纳森，“是你自断双臂，还是我帮你？”
乔纳森身边空气仿佛凝结，在他身边的人只觉全身一个哆嗦，如身处寒冬。
他抬手，身前多出十几道冰锥，平淡问：“你赢过我吗？”
冰与火在两人间发生碰撞，雾气升腾。
爱娜高声说：“众位，伊丽莎白家有私事需要解决，还请尽快离开,以免误伤。”
无需爱娜提醒,在场大多数见到这一幕，早就跑得远远的。
十七看向弗依波,“先生，我们……”
弗依波迟疑片刻，接收到乔纳森“不要多管”的眼神，快速说：“暂时撤到一边，三弟，跟我一起，十七和十四也能保护你。”
达利娅全程默不作声，悄悄跳到上方，俯视山谷。似乎不打算阻止乔纳森和赤火。
“你说的没错。”赤火盯着乔纳森，“我们之间的对战，我一次都没赢过……”
“但不代表这一次……我不会赢！”
赤火脚下一蹬，右手便捏住乔纳森的下颚，火焰爆炸开来，糊住了他整张面容。
一道冰锥从下方刺向赤火咽喉，逼他后退。
乔纳森脑袋上的火焰散去，面容完好，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一丝烧焦的痕迹。
忽得，银发少年脸上多出数道裂痕，接着，小片小片的冰霜从其脸上滑落。
“速度没我快，力量没我大，元素化也被我克制。”乔纳森说，“你不可能伤的到我。”
“如果胜负只看纸面数据，那我们还打什么？”赤火右掌朝上，火焰汹涌而出。
自认为跑得足够远的来客们驻足停下，想要看看奇异的景象，可他们却只能听见山谷中不断传来的闷响，却看不见人影，只有一股股火焰与冰霜在空中激烈碰撞。
焰花与碎冰四射而出，击打在崖壁上，尘土弥漫，落石滚滚。
赤火一脚踢出，乔纳森借力后撤，两人打着打着，出了和风谷。
“跟上！”弗依波跟十七、十四和克伦特说。
这一战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乔纳森与赤火两人展现出的实力，完全不附和他们的年纪。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仍有很大余地。
乔纳森撤出山谷，发觉自身精气正不断被灼烧。
“业火！”他想着，果断切除了沾染火焰的部分精气。
赤火追了过来，“乔纳森，和我打，用出的精气，就别想收回去。”
乔纳森凭借回收精气的能力，一般气者面对他，就好像面对精气无穷无尽的怪物，而赤火拥有“业火”，可以说相当克制他。
赤火正面袭去，缠着乔纳森，逼迫他与自己对攻。
乔纳森为防身体直接接触到“业火”，只能开启“全”，不断提供新的精气以补充被灼烧的区域。
而赤火显得游刃有余，精气控制得当。虽然乔纳森精气量高过他，却也抵不住挥霍。
忽得，乔纳森的“全”化作冰球，急速膨胀，想要顶开赤火，拉远距离。
“想脱身，没门！”
赤火高喊一声，附着在冰球上的各处火焰丝丝蔓延开来，迅速形成一张火网。
这是赤火在对付羊王时，“炎罩”的改良版。
火网似乎极有弹性，死死裹住冰球，再难撑大。
赤火双手倒立，拄着冰球，火焰不断从手中冒出，完善火网，“看谁耗得过谁！”
乔纳森需要源源不断输送精气，消耗巨大；而赤火则只要保持火网，仍然精气充足。
爱娜站在远处，咬牙望着两人。
终于，护着乔纳森的冰球开始融化，水流顺着火网的痕迹滴答下落。
就在冰球只剩一半大小时，乔纳森看准时机，将其化为护身精气，顶着火网跳至赤火面前。
银发少年挥出拳头，砸在赤火脸上时，拳头已经裹上厚厚一层冰晶。
他的精气已经所剩不多，必须速战速决。
而赤火面对使出全力的乔纳森，难以脱身。
火焰与冰霜激烈碰撞，在半空鸣爆。
“砰。”
两人双双倒飞而出，赤火艰难站起，全身已经多处疮伤。
他望向仰面倒地的乔纳森，只见他已成了焦人，身上仍冒着丝丝火星。
第34章 第三个委托
赤火在山上找到爱娜和达利娅。
“你下手太重了。”爱娜有些埋怨地说。
赤火诧异说：“你怎么帮他说话？”
爱娜伸手就要锤他，丝毫没有手臂断开的自觉。
赤火下意识躲了下，讪讪地说：“我不管那么多，反正，早想揍他一顿了。”
“人家可没用‘冷寂蓝环’。”
“我也没真用‘业火’啊！”
爱娜“哼哼”说：“怕不是你想用就能用出来的哦。”
达利娅翻个白眼，懒得搭理两个学生。
她上下打量爱娜，一想到自己学生在实战中被乔纳森三两下轻松解决,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要再收一个”？达利娅认真思考起来。
希伯特的葬礼结束，想来爱娜也该得到一定宽慰。
赤火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爱娜说：“大哥不在，三哥无心事业，家族势力向二哥倾斜是大势所趋。但我们的干扰不能停下，以免躲在暗处的家伙起疑心。我想看看，等到二哥基本掌握家族,到底会是谁最终跳出水面。”
爱娜不会因为弗依波大肆吸纳势力而确定凶手——这是符合他身份的行为。但同样不会放松警惕。
达利娅暗想，“这事倒办的有模有样。”
……
弗依波小心观察着身前的焦人。
乔纳森散发出一股焦糊味,黢黑的体表夹杂着暗红色血迹，整个人一动不动。
“快带走治疗！”弗依波忽然说，十七主动将其背在身后。
“不动手吗……”乔纳森有些失望。
不过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是破晓高层，即使弗依波真的怀疑自己，也不大可能敢于动手。
何况他惨败于赤火手下，看起来无比凄惨。
乔纳森的全身烧伤不是作伪，雅那第一医院的烧伤科主任接收病患时，实在吓了一跳。
经过一夜救治，乔纳森的命好歹是“保”住了，让主任大大松了口气。
“滴水啦。”一位身材娇小的年轻护士推着小车，走入乔纳森的病房，声音好像融化的软糖，又甜又糯。
她盯着乔纳森湛蓝的双眼，痴迷地说：“你被烧伤前，一定特别迷人。”
听见这话，乔纳森还挺得意的。
他的瞳孔在觉醒超能力之前，是偏棕色的，也算是“冷寂蓝环”带来的副作用之一吧。
他“呜呜啊啊”扯了两嗓子。
娇小护士甜美一笑,“好了，你现在必须安安静静地躺着，不要多花力气。”
夜半。
乔纳森轻手轻脚下床，不发出一点动静，以免被床下的窃听器收录到声音。
他推开门，确认隔壁休息间的娇小护士已经熟睡，离开医院，到了弗依波居所的对面楼房。
赤火已经在一间房内连续盯了好几天。
十七、十四和弗依波都睡在客厅，房间里仅有轻微的光亮。
乔纳森走到他身边，“有什么发现？”
赤火摇摇头，皱眉说：“难道不是他？”
“也许吧。”乔纳森说，“不过如果真是弗依波杀死希伯特，那么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会有多余的动作了。其他人呢？”
赤火说：“爱娜的长辈们都是达利娅老师的亲信在盯，没什么消息。”
乔纳森也皱起眉毛。
眼看弗依波就要完成家族整合，幕后的人再不出来，不是被他坐享其成？
难道真是弗依波？
赤火忽的沉声说：“注意！”
乔纳森凝神看去，对面大,一道黑影灵巧地攀上楼，挂在弗依波客厅的窗沿下。
赤火起身想要跳下去,被乔纳森一把拉住。
乔纳森问：“做什么去？”
赤火扯着胳膊，“他是爱娜的哥哥，我不能亲眼看他被杀害。”
乔纳森一怔，似想到什么，松开了攥着赤火的手。
两人同时纵身跃下。
“别让爱娜同时失去一位哥哥，和爱人。”
赤火猛的回头，却已经见不到乔纳森的身影。
他面色急速变红，看了看对面大楼，不敢继续耽搁。
————
繁闹的市区中心，即使已经深夜，仍旧霓虹闪烁。
乔纳森在高楼大厦间飞跃，不多时，便来到克伦特的居所附近。
独栋小院内。
克伦特正与谁交谈着。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应该亲自出手才行……那个自负的家伙，我严重怀疑他的水准。”
如果乔纳森窥视屋内，就会发现，他认识那个与克伦特交谈的家伙。
委员勾起一边嘴角，“放心吧，他虽然有点目中无人，不过专业水准还是值得信赖的。”
此次他带着另一人接受委托，完全是赚钱之余，磨砺一下那个新晋成员。
“那么……”委员的目光随意在屋内逛荡，“今晚结束，就可以结清了吧？”
克伦特说：“两笔委托的钱，我可以明天一早就转给你，不过，我还有一项委托。”
委员颇有兴致，“你还真是富有。目标是谁？”
希伯特确实留给克伦特一大笔钱，足够他轻松担负三次“天杀”的委托费用。
克伦特直说：“爱娜·伊丽莎白。”
委员皱起眉，捏起下巴，并不接茬。
克伦特心中一沉，“爱娜是比弗依波更强一些，我愿意加钱。”
委员仍没直接应下，“你可能不太了解你妹妹的身份，不过我也懒得说给你听，如果你愿意付出更多，我可以承担这份风险。”
克伦特不是傻子，他见识过赤火的实力，对爱娜背后的势力有一定猜测，可没想到……
“连‘天杀’都忌惮那什么研究院？”
他想着，见身前的斯文青年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
克伦特试探着问：“两倍？”
“二十倍。”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可以当我没说过。”
克伦特咬着牙，沉默了好几分钟，他用力点头，“好！，不过，我要你再附带一个人。”
“说说看。”
克伦特说：“是个银发小子，和我妹妹爱娜有些关系。”
虽然乔纳森和爱娜闹翻了，可也不排除他为爱娜报仇的可能，趁他重伤，提前解决掉才能安心。
“银发小子……”委员若有所思，“有照片吗？”
克伦特点点头，乔纳森这三年一直跟在弗依波身边，照片很容易搞到手。
第35章 所谓的天才
“怎么样？”
克伦特见对方盯着照片不说话，主动问。
委员收回视线，回应了他的要求，“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克伦特有些不可置信，“他只是弗依波身边的保镖，而且目前身受重伤，你只需要潜入医院,将匕首刺入他的脑袋。”
委员却不回答，只是说：“奉劝你，即使成为伊丽莎白的家主，也别招惹他。而且，如果你想委托继续，赏金要再翻一倍。”
浮卢洲拍卖会事件之后,“天杀”的人查到安弗妮和乔纳森的身份，由此,彻底浇熄了向乔纳森报复的想法。
可“天杀”仍未查到科林和小四的身份。
委员能够确定的是，他们不属于莱瑞克，是与乔纳森存在关系的另一方势力。
既然乔纳森与那个爱娜·伊丽莎白有关系，那么，就不排除她与科林、小四和未知的那个势力，也存在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将囚狼抓回去的七星将达利娅，同样属于那个未知势力。
风险提升，委托金当然要提升。
委员不再说话，安静等待克伦特的决定。
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委员扭头，凝神看去。
一位银发青年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克伦特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你不是……你和爱娜是一伙的！”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聪明一点。”乔纳森平淡地说了句，扭头看向委员，“把他交给我，我愿意付出两倍的赏金。”
委员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乔纳森，只觉得对方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凝练了些。
“我竟然没察觉到你。”
乔纳森淡淡说：“也许你太依靠‘见’和‘全’，忽略了更为原始的感知方式。”
“也许吧。”委员拿起一本画册，撕下一张纸，唰唰唰写了几笔，丢给乔纳森，“这是我银行卡号。”
克伦特见对面毫无节操地准备离开，慌张大喊，“别答应他！我愿意付出我所有资产的一半，只需要你保护好我！”
“保护你？”委员瞥了他一眼，“保护一个人要到什么时候呢？很抱歉，‘天杀’不接受这类委托。”
克伦特指着委员，被气得结巴，“你，你，‘天杀’怎么能这么没有诚信！”
委员无聊地摆摆手，“抱歉了，其实这只是我的副业,顺便带带新人，‘天杀’可不靠委托过活。”
向乔纳森点了下头,委员当即走向门口。
“哦。”委员似想起什么，拍了下脑袋，“不过你保护的那个弗依波估计已经死了，这我可没办法。”
“无所谓。”乔纳森摆摆手。
到底是弗依波死，还是那个杀手死，还说不准呢。
等委员真正离开后，乔纳森缓缓开口，“那么，你准备先反抗一番，还是直接跟我走？”
克伦特面色很不好。
“我知道你很强，不过，也许我能给你一点惊喜。”他精气暴涨，气势强硬，远不似当初那个陪父亲钓鱼时的随和模样。
生命精气铺天盖地的汹涌而来，裹挟住乔纳森，仿佛想要将目标撵成肉饼。
而乔纳森只是一挥手，如刀般锋利的精气就切出一条缝隙，连元素化都用不上。
乔纳森顶着对手的精气，一步步悠哉地走到克伦特身前。
波涛汹涌的精气一点点凝固，化作冰霜。
乔纳森看着呆滞的克伦特，撇了下嘴，“走吧？”
……
另一头，十几分钟前。
赤火见那身影挂在窗外一阵子，竟然敲了敲窗户，毫不避讳地跳了进去。
十七和十四面朝那人，神色凝重。
“二号，你来干什么？”
比起两人的严肃，从窗户外跳进来的家伙却举止从容，神色自然。
他似乎无时无刻不噙着笑意，两边耳朵上挂着大圆环银坠，看上去很是不羁。
“你们也知道，我作为‘天杀’任务的酬劳之一，加入了他们，现在嘛，当然是做任务了。”
十七和十四靠近了些，将弗依波挡在身后。
“什么任务？”
二号咧着嘴说：“当然不是杀你们啦。”
他举起右手，一柄精气匕首凝聚在五指上，“麻烦让让。”
十七手中多出一把比他身子还长的镰刀，十四也将十个指头对准了二号。
“你先走，我们会拖住他。”
他们无比清楚二号的能力，所以只能说“拖住”，而不是“解决”。
二号，超能力“任性的液压机”，能够将任意数量的生命精气压缩成希望的形状与大小，但是过程中会浪费等量精气。
弗依波默默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
“那可不行。”二号提着精气匕首快步上前。
镰刀冒着寒光，拦腰挥去；十四手指弹动，精气弹猛烈地激射而出。
二号抬起匕首，镰刀便如撞上刀刃的面包，将自己切成了两半；同时，身侧形成一堵气墙，数十发精气弹印在上面，仅留下些许坑坑洼洼。
他旁若无人，高强度的精气墙将任何攻击都阻挡在外，信步走到弗依波身前。
与此同时，又一道身影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赤火？”十七回忆了下，喊出他的名字。
二号并不急着动手，显得游刃有余。
“这又是哪位？”
赤火满面寒意，反问：“你们三个，都是特别行动队的？”
通过米贝，赤火知道三年前，他和乔纳森遭遇过“天杀”的斑猫，而斑猫当时带走了他们的俘虏，一名女性天才杀手。
联想到二号刚才与十四和十七的对话，赤火有了猜想。
二号转过身看向赤火，“怎么，有仇？”
一瞬间，整间屋子仿佛置身炼狱，而他们全都泡在岩浆之中，幸好有精气护身，不然，紧紧这一瞬，他们都会脱水而死。
空气歪扭，四周好像都变成了红色。
他们惊诧地望向面容扭曲了的赤火，只见他一脸悲色，精气肉眼可见的发红。
“你们的精气值都过万了吧？”
“菲提留斯到底消耗了多少条人命，才换回你们这些所谓的‘天才’？”
“‘所谓的天才’？”二号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说这句话！”
第36章 结案
二号全身布满精气，赤火带给他的压力比想象中更大，即使弗依波趁机离开也顾及不上。
十四与十七同样严阵以待。
以赤火展现出来的态度，似乎他们两人也不安全。
“小心点，他的火焰威力很强。”十七沉声提醒。
“是不弱。”二号说，“但想伤到我，恐怕很难。”
赤火与乔纳森对战时,他也在暗处。
以他生命精气的强度，有自信将所有攻击都抵御在外。
“是吗……”赤火身边的温度越来越高，扭曲的空气几乎成了赤红色，“那就让你看看，真正的‘业火’。”
十七快速后退，大喊：
“别被他的火焰包围,很难处理！”
不用提醒，二号和十四同时后撤，密集的精气弹射向赤火。
一柄漆黑镰刀也挥舞而来。
而面对他的赤火却迎着攻势追上,精气弹进入那一片赤红后，速度减缓，还没碰到目标，就燃烧殆尽。
十七收回镰刀，其上沾染火焰，怎么也去不掉，火势迅速蔓延，几乎就要烧到手上。
将镰刀丢掉，十七手中又多出一柄一模一样的。
“难道挥出一击，就要丢弃一柄？”十七表面平静，内心焦急。
他的镰刀远远比不上钢剑的“冰摄”，却也没有时限，随用随取，但频繁召唤，消耗也不小。
四人破出窗户，从高楼落下。
几人眼影中，弗依波的居所已经是一片火海。
“分头跑！”
十四说着，回神又是几发精气弹。
这一回,精气弹竟然顶住了“业火”灼烧以及“高温”，赤火一不留神，双肩都被击中，上衣被鲜血浸红。
所幸精气弹的威力被削减不少，没有伤到筋骨。
“别跑，我们合力杀他！”二号大喊，“你们以为今晚之后，他会放过你们吗？”
“跑！”十四再次喊道，“今晚过后，弗依波事成，我们也没必要留在这了。”
十七听到喊声，脚步不停。
二号见状，明白目前委托是完不成了，转身向另一边跑去。
“谁都别想跑！”
赤火双臂大张，一张半圆形火罩急速成型，将三人同时罩住。
三人见状，顿时停下脚步,像是看疯子般看向赤火。
“耗费这么多精气将我们留下,仅凭剩下的精气，怎么跟我们打？”二号疑惑不已。
很快，他就明白过来。
巨大火罩迅速收缩，三人不想沾染“业火”，就必须向中心靠拢。
可他们清楚，被困在狭小空间，更加没有胜算。
他们纷纷破出火罩，自身精气却也沾上了“业火”。
十七挥舞漆黑镰刀，割去沾染火焰的精气，可那火焰像是活了一样，顺着镰刀蔓延。
他丢下镰刀，却不耽误火焰继续扩张，将其裹在了火焰圆球当中。
这下，无论他怎么切割，也只是在火球中进行，无法脱身了。
十四同样被困入火球中。
只有二号的能力足够破开火球，可同时，他的精气匕首再度沾染“业火”，只有舍弃大量精气，将其摆脱。
二号望向被困在火球中的十四和十七，头也不回地逃跑。
“任性的液压机”使他的精气无比坚固锋利，却也导致割舍精气摆脱“业火”时，耗费的精气比其他人更多。
此时，他的精气虽然足够打上一场，可继续这样下去，不是被赤火耗死，就是被火焰烧死。
他向外奔逃，却发现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
乔纳森暂时处理好克伦特后，迅速返回弗依波的公寓，楼下已经聚集不少居民，大喊着“着火了”！
他联系到赤火，在某处街角的死胡同找到了他。
二号，十四和十七全都一副惨样，衣物破烂。
“他们的精气都被烧干了。”赤火说。
乔纳森看向二号，挂在耳朵上的银坠被烧得只剩下一半。
“他就是那个杀手？”乔纳森接着看向十四和十七，“你怎么把他俩也弄得这么惨？”
赤火说：“他们都是特别行动队的人。”
乔纳森点点头，“杀手是克伦特请来的。”
赤火有些诧异地瞥了乔纳森一眼。
“怎么处理？”乔纳森问。
赤火神色复杂，“我不知道。”
在他眼中，眼前三个家伙都是罪孽的化身，可也都聚集了成千上万条生命。
十七急忙说：“我们都属于破晓，你不能杀我们。”
破晓？
赤火诧异地看向乔纳森，不过也明白眼下不适合多问。
“都放了吧。”乔纳森说，“我和‘天杀’谈好了条件，委托已经取消了。”
“取消了？”二号愕然看向乔纳森。
“你可以自己去问委员。”
二号挣扎起身，向胡同外走去，他不甘地回头，看向赤火，“你今年多大？”
赤火平淡地说：“二十岁。”
二号露出苦涩的笑容，拖着身体离开了。
他们二十人刚“出世”时，哪个不是自信到自负的天才？直到今天遇见赤火，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赋异禀。
赤火目送二号离开，问道：“克伦特在哪？”
“还在他家，短时间不会醒过来。”乔纳森说。
赤火说了个“好”字，径直离开。他准备立刻将克伦特带到爱娜身边。
乔纳森瞥了十四和十七两眼，“能走吧？”
十七神色复杂地看着乔纳森，“那天，你们两个在演戏？”
他没得到回答，又问：“你们两个，到底谁更厉害些？”
又是注定得不到回答的问题。
……
当晚，克伦特跪在爱娜面前，眼泪鼻涕横流。
修比昂解除嫌疑，恢复自由。
克伦特待在自己房中，无法入睡。
他没有悔恨，只是恐惧，不安。
房门被推开，修比昂走了进来。
“克伦特，你的心好狠。”修比昂盯着弟弟，看不出喜怒。
“这么晚来找我，不怕被发现吗？”
“监控坏了，守卫偷溜喝酒去了。”
克伦特嘴唇抖动，嗓子发干，“我能活吗？”
修比昂轻声说：“让自己体面一点吧。”
第二天，送饭的士兵发现克伦特挂在房中，早没了气息。
克伦特畏罪自杀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而除去昨晚那次，弗依波先前遇袭的罪名，自然也被安在了克伦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