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篝火晚餐
傍晚，大公身边的侍者造访乌阳的住处，他看见坐在人群外围的金发姑娘，明显楞了一下。
“这位是？”
“狩猎队的一员。”乌阳说，“她白天头上罩着布条，您可能没注意到。”
侍者并没多想，转而说：“我的主人为大家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准备了篝火晚会，希望有幸与狩猎队的各位一同参与。”
乌阳看了眼曼普金斯，后者回了个放心的眼神，于是露出感激的神情，“感谢大公的热情招待，请回复大公，我们收拾一下就过去。”
“好的。”侍者略微弯腰致礼，带上了院门。
等对方离开，乌阳扫了眼众人，用眼神询问有谁想要参与。
“我就算了，还想早点休息。”赤火打着哈欠说。
“我也算了，跟一群黑大个待在一块，感觉很奇怪。”莎路拉说着，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赤火。
赤火接收到她的意思，毫不顾忌地说：“乌阳，我知道你身为贝伦迈国民，先天对大公心存敬意，不过别太耿直，留个心眼。”
乌阳咧开嘴笑着说：“放心吧，大公人很好的。”
“那么，还有谁去？”
“队长，我想去！”泥蛙高声说。
“我也去。”小比赫脸色不太好看，“篝火聚餐用得可是我们辛苦打来的肉，我必须狠狠吃回来！”
听小比赫这么说，莎路拉觉得好有道理，急忙应和，“我改主意了。”
小比赫看向赤火，“喂，你不去？我记得你很爱吃啊。”
赤火翻个白眼，“我要睡觉。”
乌阳保持着笑意，看了看爱娜和赤火，看来他俩要吃独食了，真想推掉大公的邀请，去吃“宝贝甜心”的大餐啊。
不远处的空地上，几处篝火燃烧旺盛，几名高山族卫兵操作木杆，将巨大的肉块均匀烤熟，不时淋上植物油与调味料，辛香味四处弥漫，馋得好些人口水直流。
一名士兵找上守在大公身边的高山族战士，“长官，狩猎队的武装已经全部做好记录，存放在三号库。”
等到对方点头认可后，士兵露出回想的神情，“长官，他们的武器看起来真够精良的，我们的根本没法比。”
“去忙你的吧。”高大战士打发走士兵，对大公说，“大公，由于最近怪物侵袭频繁，我们的武器已经损坏不少了，那个狩猎队的领头不是咱们贝伦迈的国民吗，不如把他们吸纳进格罗镇，共同保卫小镇。”
秃头老者认同点头，“我们确实需要更多力量，那些怪物实在太凶猛了。”
不一会儿，乌阳带着小比赫，莎路拉，泥蛙和水管来到此处，参与餐会。
“大公。”
这一次面见大公，乌阳等人没有再行大礼，只是简单致意。
秃头老者点点头，示意大家落座。
几位士兵切下肉片，端放在桌上。
乌阳正想道谢，就看见小比赫径直走向烤肉处，直接用餐刀切下两个皮球那么大的肉块，分别放在自己和莎路拉的餐桌上。
见到莎路拉惊诧的表情，小比赫挥了下手，“不用谢！”
莎路拉咧了咧嘴，不知道该不该骂他两句。
“虽然我真得能吃下这些，但你不可以一次性拿给我啊！”她在心里狂吼。
大公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笑着说：“这孩子真活泼。”
“让您见笑了，他有些调皮。”乌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另一边，泥蛙和水管正要坐下，被一旁的高山族战士拦下，“今晚的食物只献给勇敢的战士。”
“这可是我们打下来的！”泥蛙立即反驳。
“你们只是士兵，没资格与大公一起进食。”那人又说。
泥蛙还要还嘴，被水管按住胳膊，这才忍住没说。
大公显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面带笑意地说：“看来狩猎队的两位勇士与我们高山族战士有些小小的误会，不如让他们稍微比斗一番，作为此次篝火晚会的即兴节目？”
他说着，看向长有一头暗红秀发的莎路拉，“总不能让年轻的女士感到无聊不是吗。”
乌阳正准备拒绝，就听泥蛙喊道：“队长，让我去。”
他暗自叹了口气，只好说道：“都听大公的。”
那高山族战士对泥蛙竖起大拇指，讥讽地夸赞道：“有种。”
他食指指向泥蛙额头，足有一瓶矿泉水瓶盖那么粗。
“少废话。”泥蛙走入空地。
高山族战士直冲向泥蛙，足有四百多斤的身躯行动起来一点不慢，每次踩在泥土上，都会留下一个大而深的脚印。
“啪”的一声轻响，高山族战士猛地发出惨叫。
“叫你指我。”泥蛙轻松掰断了对方食指，没等他有所反应，脚下一绊，对方失去重心，噗通仰倒。
“认输吗？”泥蛙骑在对手脖子上，两手捏着其脸庞问。
高山族战士没回答，忍痛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将脖子上的家伙抛飞，没成想对方看也不看，腾出一只手，死死钳住自己手腕。
“认输，认输。”
见自己的护卫被打败，大公一点不恼，反而笑容更盛，“肯布努努先生，你的狩猎队各个都是勇士，这是我们贝伦迈的幸运。来，让那位勇猛的战士落座。”
泥蛙一脸得意地走回座位，被水管瞪了一眼，心虚地收起表情，老实坐下。
高山族战士被打败，大公可以不在意，可他身边的侍卫队队长可是非常在意。
“大公，一场比斗不够尽兴，不如让我与另一位狩猎队士兵再打一场。”
大公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乌阳，“肯布努努先生，你说呢？”
“我没意见，大公。”乌阳见对方不在意，也就无所谓了，至于那些高山族战士的争勇斗狠……反正自己一行人明早就走，又有什么关系呢。
水管与侍卫队队长入场，这一次，场面不在一边倒，双方打得有来有回，最终以水管“险胜”落幕。
侍卫队队长回到大公身后，脸色很不好看。
水管则得到泥蛙一通夸赞，前者却不领情，脸色同样不好。
“该死，泥蛙那小子都那么轻松，我还要缠斗一阵才行……到底怎样才能激发生命精气啊？”他急切想着。
他们对于战胜高山族战士这种事根本不关心，卫队真正的敌人是异兽，而不是一群高大威猛的人类。
高山族一方却非常在意，他们可是族里精挑细选的战士，在大公面前连续输给两个矮个子，这让他们面子挂不住。
莎路拉一边吃肉，一边在心里点评，“这些家伙看起来各个都比巴其顿高大威猛，不愧是贝伦迈大公的亲卫队。”
想起那个白眼狼，莎路拉气得食欲大增，大口吃肉。
大公看着皮肤白嫩的莎路拉，毫不掩饰欣赏的眼神，他不舍地收回目光，看向乌阳，“肯布努努先生，不知道狩猎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们准备在附近的村庄转一转，寻找怪物。”乌阳老实回答。
“那太浪费你们的实力了。”大公说，“不如你带着狩猎队加入格罗镇，我们一同派人将附近的人民集中到这里，共同守卫小镇。”
“可我们还要去维和军驻城啊。”乌阳在心里说，他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说：“我还需要问问其他人的意思，您知道的，狩猎队不光只有贝伦迈人。”
“好吧。”大公转而看向莎路拉，“那不如让这位女士暂时留在小镇，她跟随你们狩猎怪物，实在太危险了，留在这里，我会保护她的。”
“呃……她也是狩猎队的士兵，事实上，还是主力。”乌阳有些尴尬地解释。
“是吗……”大公一时语塞。
身后的侍卫队队长忽然说：“那就更应该让她留下保护大公，你不是贝伦迈的子民吗，难道不应该以大公的性命为重？”
乌阳一阵错愕，他期待大公会怒斥对方，可他只看见那秃头老者含笑不语；即使再耿直，黑炭小子也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脸失望的站起来，“我很愿意保卫大公的安全，可莎路拉不是贝伦迈的子民，我有些不舒服，请允许我回去休息。”
大公目送乌阳一行人离开，表情有些僵硬。
“高力姆，收缴狩猎队的武器，给侍卫队装配上。”
侍卫队队长脸色一喜，“是，大公。那，那个红头发女的……”
“今晚送到我房间。”大公切下一块肉丢进嘴里，汁水飞溅。
第90章 怒火
夜，一名身裹黑衣，三米有余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莎路拉所居住的砖瓦房外。
他见屋内一片漆黑，俯下身侧耳倾听，没察觉任何动静，于是来到木门前，大手对木门顶部轻轻一捏，将木块撵成碎屑，露出了里面的门闩。
他弯下腰走入房中，来到卧室，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奇怪。”高力姆嘟囔了句，想起在白天见过的另一位年轻男性。
那人与莎路拉一样都长着红色头发，不过看上去更鲜艳。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赤火房前，发现里面还亮着灯；他透过窗子看去，莎路拉正被对窗子，与那火红头发的男子相拥而睡，白皙的肩膀露在被子外面。
高力姆皱起眉头收回视线，等了几秒种后，放弃了掳走莎路拉的打算，原路返回。
等了一会儿，赤火从床上坐起，“那人走了。”
莎路拉脸色有一抹羞红，她没急着坐起来，反而拉了拉被褥，“是，是吗……”
“去看看乌阳。”赤火说着，起身走出屋子——他与莎路拉都没脱衣服。
附近几处砖瓦房的屋顶上，几道人影分别跳下来，与赤火见面。
乌阳缀在后面，看起来有些落寞。
赤火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各自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是。”
“明白。”
水管和泥蛙分别答道。
曼普金斯·哥德也没多说，看了眼身旁穿着连衣帽的特殊种確旦，“走吧？”
確旦依旧保持沉默，应声离开，曼普金斯紧随其后。
自从被赤火种下“心火”之后，確旦变得愈发沉默，似乎主动封印了自己仅剩的武器——言语。
很多时候，卫队都会下意识忽略牠的存在，就算是负责看守的曼普金斯，也难免偶尔将注意力转移到其它地方。
话说回来，今晚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是莎路拉回来后，见曼普金斯等人仍待在乌阳的小院内，并燃起一堆柴火围坐在一起，于是将篝火晚会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并着重点出大公不怀好意的眼神。
于是曼普金斯提议，就有了高力姆所见到的，莎路拉与赤火睡在一起的场景。
而大家为什么配合着演了一场戏，而不是干脆翻脸，很大程度上是照顾乌阳的情绪，希望以这种方式帮助他看清大公的真面目。
“我还记得三年前，我通过电视机看见他跪在荧幕前，向整个贝伦迈人民致歉的样子。”乌阳眼眶泛红，看向莎路拉，语气带着几分央求，“请别找他的麻烦，好吗？”
莎路拉有些心虚地半躲在赤火身后，她有些被吓到了，连连点头，“没，没问题！乌阳少爷，您别这样，你看，我又没被怎么样，就是觉得那家伙太可恶了。”
乌阳感激地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走出了赤火的小院。
莎路拉目送乌阳离开，有些迟疑地问：“我们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赤火摇摇头，“他太干净了，这本来是好事，可世界总是浑浊的。”
贝伦迈的春天走了个过场，夏季迫不及待地闪耀登场，这天夜里，大家被热得辗转反侧，为静谧的深夜平添一股烦躁。
第二天一早，大公的侍者早早造访，热切地嘘寒问暖，而卫队已经收拾完毕，整装待发。
赤火带队走到小镇高大的木门下，大公与他的侍卫队匆匆赶到。
喊住卫队后，大公大喘了几口气，双手拄着膝盖缓了好一阵。
“肯布努努先生，你们其实不用这么着急，在格罗镇多休息几天，养养精神才能更有效地狩猎啊。”
“不用了，大公。”乌阳挤出一抹微笑，“现在到处都食物紧缺，我们在小镇待得久了，会影响居民的日常饮食，而且，现在天气不错，我们要抓住机会赶去下一个休息区。”
黑炭小子说话时，大公的视线被队伍中的某人吸引，干巴巴地回复，“是，是吗。”
他看见的是戴着头罩的爱娜。
“可布那家伙说得是真的，狩猎队还藏着另外的美人。”
乌阳此时精神状态不佳，没注意到大公的异常，接着问道：“可以将武器归还给我们吗？我们希望在天空大亮前出发。”
大公一下为难起来，“这恐怕不好办。小镇仓库稀少，距离此处最近的也要走上大半天。不如你们再住一晚，等明天一早，武器送回来，我亲自送狩猎队的各位离开。”
乌阳陷入短暂的沉默。
昨天下午，曼普金斯已经掌握了他们武器的去向——就在左手边三百米处的粮仓里。
“好，那我们就再住一晚。”
赤火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大公一喜，连忙招待卫队返回暂住地。
入夜。泥蛙，水管还有另外三名卫队成员被安排在一张通铺上，他们熄了灯，但没全部躺下，开起了夜谈会。
泥蛙盘腿坐在炕上，“队长，你说大队长为什么同意大……那个人的挽留？”
经过昨夜亲眼目睹高力姆的行为，他对大公一点好感不剩，只有厌恶。
如果不是大队长禁止他们袭击小镇武装力量，他们都想干脆把这里占下来。
没等有人回答，泥蛙语气遮掩地说：“大队长还是太善良了。”
“不然你早饿死了。我们大多数都饿死了。”水管说。
“也是。”泥蛙挠挠头，“可我们跟那群人不一样啊。”
他拍了下水管大腿，“队长，咱俩打了赌，我赌明天咱们还是收不回武器。”
“呵……”水管冷笑一声，“如果真是那样……你别忘了巴其顿的下场。”
泥蛙想起大队长满脸失落，骑在巴其顿脖子后，打碎其脑干的场景，打了个颤。
他似乎赶到解气不少，哼哼两声，“希望那群家伙别把大队长逼急了，不然……”
“嘘。”水管忽然翻起身，示意所有人静音。
五名卫队成员有着相当程度的默契，明白有突发情况，各自警戒。
“外面有动静，最少七个。”
屋内一片安静，半分钟后，他们听到门口传来木块被捏碎的声音，接着，轻微的脚步声依次传来，很快贴近卧室门板。
“砰。”
门板被人猛地撞开，一道高大身影率先冲入屋内，没来得及开光，后脖颈便被躲在门后方的士兵一拳砸中，当场失去意识。
同时，泥蛙撞出窗户，看见了守在门口的两名高山族战士，他们各持一把步枪，显然没想到一片漆黑的窗户里会跳出一个人。
双方距离不到两米，他们只来得及开出一枪，却没能阻挡泥蛙的脚步。
“小矮子。”一名高山族战士讥讽一句，举起枪托向下猛砸。
泥蛙一手握住枪身，另一只拳头击中对方腹部，打得他腰背弓起。
再一拳，对方疼昏了过去。
抛开气者这一层身份，双方的身体素质显然也有着很大差距。
另一位战士视线被同伴遮挡，没敢胡乱开枪，只听见他发出一声惨叫，接着，那个矮小的家伙就从同伴脚边冒了出来，一拳砸在面门上，跟着昏了过去。
水管冲出屋子，看见倒地的两名高山族战士，转头对里面的同伴大喊：“走，去尾指那边看看，我听见枪声了。”
类似的场景在各处同时发生，也有这差不多的结局。
其中，只有確旦由于被种下“心火”，不能伤害人类，挨了一拳，不然牠真想一口吞下对方，饱餐一顿——不，牠连念头都不敢出现，牠已经多次体会到心脏被烈焰灼烧的痛苦。
乌阳所在院子，卫队成员们解决手头上的问题，相继来到这里。
被困绑起来的高力姆见目标们几乎全部完好无损，绝望地低下脑袋。
“你们是怪物吗？我高山族战士明明才应该是更强壮的一方——我们手中还持有热武器。”
莎路拉一脚将高力姆的脸踹向另一边，“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我们是专门狩猎怪物的团队。”
爱娜和赤火先后走进院子，一人丢下一名高山族战士。
最后，曼普金斯走入小院，看见堆积在空地上的高山族战士们，诧异地说：“动作挺快嘛。”
接着，他也将手里拎着的家伙丢到乌阳脚底下。
是大公。
“我闲着无聊，去他家庄园监视了一阵，看见几波高山族战士相继走出，就把他抓回来了。”曼普金斯解释了句。
秃头老者手脚被捆，不过不耽误他察觉自己的处境。
他蠕动着跪起来，连向乌阳磕头，吓得鼻涕直流。
“对不起，肯布努努先生，我不该私吞你的武器，不该眼馋你的女人，不该……”
赤火有些担忧地看向乌阳，见对方似乎状态还好，松了口气，想着“看来他有一定心理准备了”。
实际上，乌阳不如赤火想象中那么平静，他死死握紧拳头，盯着秃头老者。
乌阳拳头紧了又松，“你不敢带人狩猎异兽，我敢；你没本事救助附近村庄，我能；你不是贝伦迈的大公吗？多出一股帮助你的子民的势力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打击我们，劫掠甚至欺辱我们？”
秃头老者不停磕头，“对不起，我头昏脑涨，对不起，对不起……”
高力姆也吓坏了，急忙喊道：“我只是听从大公的命令，不管我的事啊！”
秃头老者忽然停止道歉，疯狗般怒视高力姆，“混蛋，不是你诱导我，想要把莎路拉女士抓回来吗？！不是你提出建议，要私吞武器，杀人灭口吗？！”
高力姆急忙看向乌阳，“他胡说，他胡说！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已经疯了！”
秃头老者用膝盖向前挪动两步，紧贴乌阳大腿，“放过我吧，我还有用。我可以帮你们治理小镇，帮你们接应附近村庄的人们，我还有很多用处！”
乌阳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他看似平静，实则眼眶早已爬满血丝，整个人散发出令卫队畏惧的气息，仿佛那不是他们的大队长，变成了另外的什么。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黑炭少年按住秃头老者的脑顶，五指逐渐加力。
“啊——”秃头老者面容扭曲，感觉脑袋快被挤碎了。
乌阳看着秃头老者惨痛的脸孔，心中升起一丝爽快的感觉，他正待加力，忽然赶到身侧的声音。
“砰——”
赤火一腿横扫，将乌阳踢飞，将身后的砖瓦房撞出一个大洞。
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把那个丑陋的老东西关起来。”赤火吩咐道，看向曼普金斯，“带人接管这座小镇。”
第91章 心意
爱娜走入一间屋子，将捧在怀里的各类甜食放在桌上，坐至炕沿。
乌阳则没精打采地坐在桌前，弓着背，见到爱娜，挤出一个笑脸。
“别丧了，吃点甜食吧，会让你心情好一些。”
隔了两秒，乌阳打开一袋可可糖，将两颗咖啡色圆豆丢进嘴里，低着头，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个心黑的老头而已，你不用太计较啦。”爱娜走过去，搂住乌阳的肩膀。
感受到同伴的温度，乌阳似乎好转了些，“那一次，和以前不太一样。在巴布斯黑赛场时，虽然我每天都在杀人，可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刚才……我感到自己好像换了个人。”
爱娜一时不知道怎么劝解，陷入沉默。
当一个人的信仰被击碎，任何安慰都是徒劳的。
信仰？
爱娜忽然有了明悟，“我父亲说过，即使再坏的人也有心善的一面，同样，再善良的人也难免心存恶念。你在乎那个老秃头，是因为他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你以为的‘善’，可实际上，他本就恶念居多。”
“你崇拜的向往的不是大公，而是和平的象征。现在，大公破灭了，可象征无处不在——你看，我们不都可以成为你心中那个虚拟的大公吗？甚至乔纳森那家伙也行。”
乌阳转头看着爱娜的眼睛，真挚地感谢：“谢谢你，爱娜。我感觉舒服多了。”
他有些别扭地说，“那个，你能不能先出去，让我自己吃点甜食？我现在感觉你好像我的长辈一样。”
爱娜笑着起身，“哈哈，你叫我妈，我会给你零花的。”
……
昏暗的地牢内，一段隐含恐慌的诵念声响起。
“世难平，净灵趋难，净身净神净难净世界。是无上圣主，慈发生命、阳光、黑夜、宁静、丰收、智慧、和平、康健……”
哒哒脚步声传来，使声音一顿，又继续朗诵。
赤火出现在铁栏另一侧，听着大公“虔诚”的祈祷声，露出戏谑的笑容。
“你竟然是波尔摩比达斯教的信徒？一个心术不正，**旺盛的老头……真是讽刺。”
大公瞥了赤火一眼，“我只是遵从内心的呼唤。”说完，继续诵念《圣言》。
“别唱了，你每唱一个字，都是对圣主的侮辱。”赤火皱眉说。
“我是虔诚的信徒，我死后，圣主会接纳我，拥抱我。”
“你认为自己的行为符合‘圣训’？你改下无尽深渊，受永恒孤寂之苦。”
大公终于不再诵念，抬眼与赤火对视。
“你认为，我们的区别在哪里？”
赤火“呵”了声，“我不是来与你辩论的。在你刚才的诵念，和与我的对话中，我只看见两个字。求生。”
“你接下来，准备顺着话题以激烈的情绪为自己辩解，说明自己有多么努力守护格罗镇，多么为人民尽心尽力，即使犯些小错误，也会得到圣主原谅是吗？”
“不！不是的！我……”
大公看见赤火靠近了些，打断了他的话。
“虽然圣主说过，‘人都有伟大的一面，只是他没机会展现’，不过我不准备仔细探究你那卑劣的品性中到底残存多少‘伟大’。”
赤火伸出拇指和中指，做出预备弹指的动作，“我这次来，只是为某个问题排除些错误选项。”
一束火苗飞起，落在秃头老者脑顶，他记得床脚有一桶水，急忙跑过去将其端起，浇在自己头顶。
可火苗非但没有熄灭，反而逐渐扩大，高温比火焰先一步“掀开”他的头皮，融化他的骨骼。
“咦，我忽然记起，无论客观角度还是主观角度出发，你似乎都是坏的。”赤火转身离开，“一次失败的实验。”
快到中午时，曼普金斯带领卫队制服了小镇的武装力量，并以依靠大公高山族仅剩的战士高力姆的死亡进行威慑，效果还不错。
在赤火，乌阳，曼普金斯的商讨下，决定卫队留下守住格罗镇，同时派出队伍搜救集中附近的人类，同时统计小镇人数，巩固防御工事。
赤火，乌阳和爱娜则单独离开，去往已经被下2层异兽卡亚占领的维和军驻城。
————
原维和军驻城，政府大楼。
一头长有银蓝色毛发的异兽突兀出现。
两头异兽守卫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松了口气。
“风爪狼？”一头犬属异兽用特勒斯语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厉声道：“离开这里，头领正在开会，谁都不接见。”
通体银蓝的异兽正是疾风。
牠遵从尼卡的命令，清晨从特勒斯王宫出发，并于太阳初升时抵达驻城。
“头领？”牠有些纳闷，“带我去见卡亚，是辅相的命令。”
犬属异兽皱眉，“头领很忙。你怎么证明自己？”
牠说着，忽然发现眼前的风爪狼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源自野兽的直觉使牠在脑海中看见身后两颗清亮的大眼。
两头守卫猛地回头，发现身后的疾风。
“这样可以吗？”
犬属异兽想到什么，两只爪子微微颤抖；牠低下头颅，将脖颈展示给对方，颤声说：“疾风大人。我这就带您见头领。”
……
政府大楼四层会客厅。
四张沙发围着一张茶几，其上都坐着谁。
卡亚，另外两头异兽与……一个人类。
那男性人类中等体型，两手放在大腿间，显得很拘谨，当然也很紧张。
“你说，再过两天，会有大量物资从海上运到这片大陆，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卡亚没释放出一丝危险的气息，略感兴趣地询问，“毕竟作为一群‘野兽’，我们只要吃人就好了啊。”
男性人类被吓了一跳，连忙说：“不，贵方肯定需要的，那批物资数量庞大，有各类食物，有必须的野外用品，有许多精巧的物件，您们是聪明的种族，肯定不会只满足于填饱肚子吧？”
“哦……”卡亚这只狐属异兽略有玩味地沉吟几秒，眼睛提溜转动，“也许吧。”
“不过我有些想不通，你作为一名人类，为什么要把情报告诉敌对种族？”
男人干笑两声，“你知道的，人类本身也不是那么和平统一，总有这样那样的矛盾。”
“内部纷争。”卡亚接了句，打量起男人，“你想要我们这些异族吃下那些物资。那么，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没等男人回答，卡亚问：“那些物资是给新拜朗和金石王国的，还是给贝伦迈或者特勒斯的？”
男人感到一阵惊异，面前这怪物所展现出的智慧远超他的想象。
顿了两秒，他回答：“后者。”
卡亚靠回椅背，把玩起酒杯，“所以，你是前者的下属，甚至来自联邦的某一方。”
男人见盯着狐狸脑袋的家伙站起身，悠哉走了过来，额头不由冒出冷汗。
卡亚伸出手，“合作愉快。”
男人迟疑了一秒，握了上去，“那么，请允许我打个电话，接下来会有真正的话事人与您对接，完成合作。”
“请便。”
男人拿出手机，当着卡亚的面拨打出电话。
他本想使用自己的语言，可现在，他决定依旧使用特勒斯语，免得对方听不懂，产生怀疑。
“嘟……”
“嘟……”
听着电话传来的声音，男人逐渐变得焦急。
忽的，一把匕首从背后刺入他的心脏，使他整个人身体一僵。
卡亚注意到异常，面色一变，虽然男人身后空无一物，仍然迅速做出决断。
牠双足拧转，带动身体做了个大回旋，锋利的爪子绕过男人，抓向其身后的空气。
“噗通。”
男人面朝地面，径直栽倒。
卡亚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看周围，“我大概挠到了什么。”
虚空中，艾蕾平静观察着三头异兽，她的手指被对方划破，鲜血缓慢滴落。
另外两只一直没说话的异兽一齐站起，警惕四周。
其中，长有暗灰色毛发的狼属异兽嗅了嗅，说：“我看见一把小刀凭空出现，但没发现任何生命迹象。”
“是吗……”卡亚眼线低敛，隐约抓住了重点。
这时，犬属守卫带着疾风出现在会客厅外。
“卡亚。”没等守卫通报，疾风直接走入其中，喊了对方的名字，“撒旦大人命令，立刻带领此处全部同胞，赶往王宫，王的领地。”
卡亚皱了下眉，笑着招呼对方坐下，“你不知道，我正努力寻找失散的同胞们，城里的家伙们也需要好好管理，不然他们可不会乖乖想着一个方向前进。”
“可我在来的路上，途径一桩人类聚集地，看见了几位同胞，他们擒走人类，有序赶回这里。”疾风盯着他，话里带着警告意味，“听说，你现在是这里的‘头领’？”
卡亚干笑两声，并未说话。
同时，疾风面色一变，不再平静。
“你对我做了什么？”
卡亚出现片刻愣神，“你说什么呢？我就坐在这啊。”
疾风站起身，肯定地说，“你觉醒了特殊能力。还好我早有警觉，只是部分精气消失，没中你的能力。”
卡亚还想辩解两句，就听疾风紧接着开口，“别忘了，我是你们的老师。”
“呵……”卡亚不再保持笑脸，戏谑道，“弱小的老师。”
疾风似乎一点不在意对方的讥讽，目光扫向对自己产生明显敌意的另外两头异兽，感到无比诧异。
“你们赞同卡亚的做法？他简直背叛了王！”
“你们忘了吗？是谁唤醒我们，让我们摆脱困境；是谁带领我们逃出人类控制，追寻属于自己的自由？你们感受不到吗？王无时无刻不处在沉重与迷茫中，他需要我们。”
两头异兽迟疑了，牠们痛苦地捂住脑袋，似在与什么作斗争。
疾风猛地看向卡亚，“是你的能力！你的特殊能力是控制精神？！”
卡亚咧嘴一笑，“聪明。”
“你说……像我们这么这么聪明的家伙，都没被那帮科学怪胎评为‘特殊种’，確旦是怎么做到的？”卡亚一拍脑袋，“哦，我忘了，你还真是特殊种。”
疾风已经完全失去了交谈的耐心，“卡亚，最后一次机会，马上带领全部同胞回到王的身边。”
“不然呢？你要和我打吗？一头风爪狼？”卡亚笑看着对方。
“啪。”
卡亚猛地将右爪举至肩头，准确地握住一个手腕。
“真快啊，你明明‘还在’我眼前。”牠调侃着，将闪身至自己身后的疾风摔了出去。
不见银蓝身影落地，一瞬间，满屋子流光溢彩，到处充满了疾风的轨迹。
卡亚眼前快速移动的身影从未消失，攻击却不断落下，一一被其接住。
“怎么了，你不是号称最快的吗？风爪狼。”牠又一次喊出疾风的种族名称，似乎对那一低等种族很是不屑。
“很不巧，我的神奇力量中，蕴含着特殊的感知能力，你速度再快，只要近我身，我就能感受到，并作出反应。”卡亚解释道。
又一次攻击落下，卡亚平淡无奇地接下，接着，牠下腹部忽然破裂，一只染血的爪子掏了出来。
“啊，啊……”
发生了什么？
卡亚看着自己的肚子，露出疑惑的神情；牠艰难转头，看见疾风略显狰狞的脸孔。
“感激我吧。如果是撒旦大人亲自来，你的下场会更惨。”
疾风抽回手臂，见着卡亚倒地。
刚才一瞬间，牠使用了自己的超能力“误差”。
一种让目标产生错觉的能力。
这也是尼卡在测试疾风时，为什么会说“我还以为自己抓住你了”的原因。
牠使卡亚产生接下攻击的错觉，随后发出真正的一击。
“别装了，我知道你死不了。”疾风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卡亚，转身向会客厅外走去。
牠忽然听见一股风声，下一刻，自己被压倒在地，压倒性的力量使自己无法反抗，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砸来，使牠喷出一大口鲜血。
“疾风，疾风，疾风，疾风！”
卡亚疯狂大喊着，双拳加脑袋不管不顾地发出攻击，下腹处鲜血泊泊直流。
数分钟后，卡亚失去力气，瘫坐在地。
“嗬，嗬。”疾风咳了两声，挣扎着站起，面色复杂地看着卡亚。
“你真想让我杀了你？”
“呵呵。”卡亚无力地笑了两声。
“我说了，还需要几天时间。王需要的是令行禁止，井然有序的部队，而不是一群只知道满足欲望的野兽。”
卡亚盯着疾风，“你觉得，王身边的那群家伙，除了狩猎人类，还会做什么？还懂得做什么？”
疾风狰狞的脸庞逐渐缓解，换上了一丝疑惑。
“我说了，还要几天。为什么你们连几天时间都等不起？你口口声声王的感受，难道我感受不到吗？你口中的‘我们’，到底有没有我！！”
歇斯底里地吼出最后两个字，卡亚喷出一口鲜血，瘫坐着的上半身向前方倾倒，脸庞砸在地面。
鲜血染满了疾风的面孔，同时浸染了他陡发痛苦的心。
第92章 核
科特研究院内。
老吉米正看着联邦总台新闻联播，嘴角咧出玩味的弧度；而他的电脑中则不断传来与电视播报完全不同的信息。
怒发在屋顶放了张躺椅，悠闲的晒着日光浴。
爱格尼丝穿着一身白大褂，正观察显微镜下的培养皿。
阿尔伯特则在健身室做日常训练。
另外三处地方，达利娅在诺拉洲集训军区独自训练。
在特勒斯首都徘徊许久的科林与离开燚洲没多久的菲利普。
他们身边同时多出一道白雾缭绕的传送门。
门的另一头，绿绿葱葱，奇花异草，树木林立，仔细观察，还会看见许多野兽在林间安静爬伏。
菲利普看了眼传送门，选择无视。他正准备潜入某个目标熟人的家中，收集情报。
裤兜传来一阵震动，菲利普皱了皱眉，手伸进去关掉电话。
又一通呼叫震动声不间断地传来，他这才接通，不耐烦的等待对方说话。
“看传送门。”电话那头传来文书的声音。
菲利普扭头看去，一根手指拉住传送门边框，向一边拉动，视野也跟着转移，那头露出他无比熟悉的面孔，有老吉米，有阿尔伯特，有达利娅……有怒发。
文书挂掉电话，直接从传送门外露出脸，“你再不过来，我可不保证某些人会不会冲出去揍你一顿。”
菲利普无奈收起手机，跨步来到传送门另一头。
“到齐了。”文书说着，全体科特老师同时抬头，仰视他们前方一株无法形容的参天大树。
她枝叶繁茂，每一根枝桠都足有书数米粗，无数大小生物栖息其上。
可惜的是，四周同样茁壮成长的巨树封锁了他们的视线，不能穿透枝叶，一览全貌。
各类生物聚集过来，围绕八个人类，平静凝视着他们。
虽然有所猜测，不过文书为了做出确定，还是问道：
“夏亚，您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
旧维和军驻城。
浑身灰色毛发的狼属异兽与另一头形似直立行走的猿属异兽不再头痛，看着眼前的场景，心思乱成了一团。
疾风跪在卡亚身前，两行泪水默默淌下。
“影行，灵攀，对不起，我做了错事。”
牠望向先前被卡亚控制精神的两头下5层异兽，充满祈盼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助。
狼属异兽影行嘴唇嚅动，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合适的言语。
“不是你的错。”灵攀将毛绒绒的手掌按在疾风肩头，安慰道，“我们现在该做的，是带领同胞们回到王的身边，并继承卡亚大人的意志，为王带去一个合格的军队。”
大楼屋顶，一只下6层鹰属异兽观望四周——牠是入侵此处近万异兽中，视力最好的那个。
蓦地，牠看到天边一颗子弹形状的灰皮事物正向着此处急速飞来。
牠有些愣神，过了几秒钟，直到那东西在自己视野中肉眼可见的变大，牠想起什么，浑身打了一个机灵，扑扇翅膀俯冲向下，直接撞碎四楼会客厅的玻璃。
牠一只翅膀指着窗外，惊慌地说不出话。
“外面，外面！”
“外面什么？”灵攀皱眉问。
“核，核弹！”鹰属异兽叫住舌头，终于喊了出来。
“什么？！”
疾风再没时间感伤，冲出窗外望向天空。
此时，那子弹状的物体已经能让牠也看清样子。
“嗷——”
疾风长嚎一声，声音迅速扩散至驻城每一处角落。
无论异兽们在做什么，牠们无一例外全部停下了手头的事，向四面八方狂奔。
发出危险预警后，疾风化作一道蓝银色光影，再度出现在四楼会客厅。
牠抱住卡亚的尸体，整个身体融入风中，奔向远方。
牠回头，看见那灰色弹头愈来愈明显。
三秒。
两秒。
一秒。
时间无比决绝不容阻挠的前行。
“轰——”
巨大的风浪与高温几乎一瞬间席卷而来，吹散了疾风的面部肌肉。
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耳边只有轰隆隆的，枯寂的动静。
一团火焰冲天而起，一圈灰烟笼罩整座城市。
牠回过头，继续奔跑，两滴血红从眼眶飘飞至身后，被甩出老远。
直到远离核弹爆炸后的影响范围，疾风放下卡亚的尸体，扭头毅然冲向那团火云。
光线刺目，高温灼烧。
疾风的毛发被烧成灰烬，裸露出被高温烫成赤红色的肌肤。
身体不断传来绝望的哭嚎，剧烈的灼烧感深入刺痛牠每一寸身躯。
牠不要命般向着核爆中心冲去，直到看见自己满是血泡的，萎靡的双手。
牠眼前一黑，仰头栽倒。
迷蒙中，牠听见一道声音。
“你回来了，无距。”
“嗯。”
“情况怎么样？”
迷糊中，疾风分辨出了那两道声音的主人，分别是下5层猿属异兽灵攀，与下6层鹰属异兽无距。
牠艰难地睁开眼，身边顿时传来惊喜的声音，“啊，你醒了！多亏灵攀激发了生命精气，不然你死定了！”
“是啊。”狼属异兽影行附和，“我们这一批学习的时间太短了，还好灵攀聪明，不然我们可不敢深入到那里救你。”
疾风感觉脸部烧灼得厉害，牠捂住脸，“大家都怎么样了？”
无距看了看牠们，沉声说：“我没发现低于下7层的同胞，你……”
牠们看向疾风的眼神有些怪异。
疾风读懂了那眼神，“不用在意，我还好。”
牠再次望向驻城，那里的火云已经散去，只剩下灰扑扑的一圈烟尘。
“把大家都聚集过来吧，我……我们只剩下这些了。”
“……好。”
……
远处，一行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十五公里外的场景，一时忘了交谈。
“怪不得不派军队，联邦干脆甩出一颗核弹。”爱娜惊叹。
“这样一来，附近百多里的土地全都废了，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恢复土质。”赤火说，“不知土地，还有空地上的辐射。恐怕这片区域以后不会有任何生灵出没了。”
“联邦真够可恶的，贝伦迈本来就够惨的了，现在还，呜……”
赤火话没说完，被爱娜捂住了嘴巴。
乌阳深深望着眼前的场景，十指毫不自知地嵌入地面。
“联邦。”他念道着这个词汇，把它印入脑海。
第93章 搬迁与觅食
可可雅村。
拉努·可可雅扛着几块木材来到村长家，将木材堆放在破洞的小屋门口后，敲响了村长家的门。
拉努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交谈的声音。
“进来吧。”
拉努推开门，视线向右边卧室看去，门大开着，村长盘坐在炕上，另一侧则坐着一位穿着多功能迷彩服的陌生人。
见多识广的他一下认出了那是军装。
村长听见开门的动静，向屋外瞥了眼，“是拉努啊，快进来吧。正好有事需要大伙一起商量。”
“村长，什么事？”拉努走进卧室，站在炕沿前。
村长手掌指向另一侧穿着军装的陌生人，“这位先生说是让我们搬迁，到一个人口众多，更加安全的地方。”
拉努看向陌生人，“你怎么证明别的地方更安全？又怎么保证村民在搬迁路途中不受到怪物袭击？”
“格罗镇拥有不少热武器，城墙也很高大坚固。”水管说，“我的士兵会为村民们探路——事实上，我们一路找到这里，一只‘怪物’都没看见。反而是你们这里……”水管咧了咧嘴，“已经遭受过侵袭了吧？”
拉努和村长同时陷入沉默。
事实上，上一次的袭击事件使可可雅村失去了不少生命，他们不是没考虑过搬迁，可是又要搬到哪里去呢？他们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带有强烈的，对未知的恐惧，加上村民对此处一代又一代的依赖……种种缘由是他们打消了想法。
水管已经走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两人。
“这也许是个机会。”拉努说。
“大家不会同意的。”村长叹了口气，“我让老大老二去喊人了，男人们一会就到。”
“不知道大队长他们怎么样了。”
水管抬头望向天空，视线里出现一块黑点，那黑点快速变大，变成一只伸展翅膀的鸟类。
接着，鸟类正下方射出一道红色烟幕。
水管瞳孔一缩，再不管屋里的两人，抬枪快步向那个方向跑去。
拉努家，正喝着麦酒的前特勒斯一星将巴别塔同样看见了远处的红色信号弹，眉头一紧。
水管是距离那处最远的一个，当他赶到时，队员已经展开枪线，对准了仍散发红色烟雾的信号弹右侧。
那里有一只直立站着的巨大鸟类，牠脚边躺着一具尸体，嘴里咀嚼着什么。
“噗。”牠吐出一块红白相间的东西，抹了把鸟嘴，“油腻。”
枪声陡发，五杆步枪齐射，子弹击打在那鸟类异兽羽毛上，像是碰到金属，被一一弹开，好在这里充满软土和树木，不然四梭子流弹说不定会击中某个倒霉的家伙。
水管几人脸色微变，他们不是第一次对付异兽，可完全免疫子弹的却还没遇到过，这完全超出了他们能应付的范畴。
鸟类异兽打量着几名人类，目光锁定了最后赶到的水管。
水管心脏猛地一颤。
“后退，埋雷！”他大喊。
其余四名队员并没多说，分别向着后方迈步，枪口一直对准眼里的鸟类异兽。
一个恍神，目标消失。
水管刚刚掏出一颗手雷，拔开保险，还没等丢出去，就发现自己被卷了起来。
“咔，咔。”
鸟类异兽先是一口咬掉水管的脑袋，再一口吞掉其上半身。
一声闷响传来，牠张开鸟嘴，冒出一股灰烟。
四名队员被眼前场景吓得几乎失禁，他们端着步枪，不敢移开视线。两行眼泪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伤心。
“让我们玩个游戏吧。我只用三根羽毛，看你们会死几个。”鸟类异兽说着，扇动翅膀，一根羽毛疾射而出，刺向一名队员。
牠笑意忽然僵住，眼中倒映出一道忽然多出来的身影。
巴别塔接住了那根羽毛。他并没第一时间赶来信号弹位置，而是先去侦查了其余地方，确认没有更多威胁后，才赶来此处。
鸟类异兽两边翅膀一齐扇动，成千上万带着金属质感的羽毛刺向巴别塔。
那些羽毛像是遇见什么屏障，在对方身前诡异悬停。
“强大的特殊人类。”
牠遇见过来自别洲的赏金团气者，可那些人每一个能依靠特殊能力挡住牠的羽毛，全都被自己轻易宰杀，这次……
牠做出决定，当即鼓动翅膀，冲上天空。
巴别塔望着那道身影，屈身，右手猛地甩出，一柄精气剑如弹簧般变长。
当他将剑甩出，剑身恰好能够砸到鸟类异兽背部；对方哀嚎一声，扑落地面。
鸟类异兽感觉自己后背被砸出了一道伤口，但并不严重，牠站起身，正准备再次飞起，却见那人类已经追了过来。
对方的穷追不舍使牠恼怒，使牠想起了深深印在脑海中的，核弹爆炸的场景。
“该死的人类！”
牠张开鸟喙，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厉叫声，使巴别塔不得不捂住耳朵。
“咕……”牠忽然停下唳鸣，感觉有什么东西插进了自己嘴里，并穿透了后脑。
牠明白了什么，“该死的特殊能力……”
接着，牠脑袋以鸟嘴为分界点，一分为二。
巴别塔离开了。
几分钟后，一道声音在附近响起。
“那家伙怎么回事？找些食物要这么长时……”那声音忽然顿住，“有血腥味。”
没多久一道身影出现，看见了脑袋分家的鸟类异兽。
牠注意四周，小心问向背在背上的异兽，“疾风大人，怎么办？”
疾风此时全身光秃秃的，红色皮肤满是烫伤后的疤痕，并结着多处暗斑，再没有以往的帅气，甚至可以说有些恶心。
牠盯着尸体喃喃：“又一个，又一个……”
“咳咳，辅相要我将一万同胞带回王宫，可现在却只剩下不足二百。”
背着牠的异兽有些心慌，“要不……我快些背您追上影行大人他们，我们一起回到王的身边……”
“不。”疾风说得斩钉截铁。
“可对方杀了他，我不能保证可以报仇，而且您现在的状况……”
“闭嘴，咳咳。”疾风眼神凶恶，“我再虚弱也要杀了那人。”
第94章 立场
巴别塔回到拉努家，见拉努还没回来，于是找到他的妻子卡卡娜。
“收拾东西，尽量轻便点，我去找拉努他们。”
卡卡娜被他焦急的样子吓到了，“发生了什么？”
“更强大的‘怪物’就快来了。”巴别塔匆匆忙忙撂下一句话，向村长家跑去。
路上，他遇见了正往家里赶的拉努，还有他三个儿子。
“巴别塔！快走，怪物马上来了！”拉努一边喊着，一边与他擦肩而过。
是那四名士兵？
巴别塔松了口气，应该还来得及。
拉努抢过卡卡娜手里的棉袄，“现在这么热，带它做什么？”
“可……”
“别可了，赶紧装些火石还有食物，咱们得马上走。”拉努急切道。
可雅抱着拉努为她制作的木马玩具，看着巴别塔问：“叔叔，我们要去外面玩吗？”
巴别塔用右臂揉了揉她的脑袋。
蓦地，他眼神一凝，站了起来。
“去，去找爸爸。”
可雅虽然不知道叔叔怎么忽然这样要求自己，不过还是听话的转身走进屋子。
巴别塔凝视着前方拨开水稻的两头异兽。
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一只看上去与刚才的鸟类异兽差不多，而另一只则趴在同伴背上，看上去很是虚弱。
“就你们两个？”巴别塔肯定对方是会说话的高等异兽。
“咳咳，怎么，你嫌不够杀？”疾风咳了两声，沙哑地说。
“你们是来为同伴报仇的？”巴别塔继续询问，他想尽可能多为拉努一家拖延些时间。
疾风没有继续回答他的问题，目光看向他断了胳膊的左肩：“你少了一根胳膊。是我们干得？”
不需要巴别塔回答，疾风已经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你很仇视我，这很好。”
巴别塔凝望着眼前两头异兽，注意力不敢有丝毫分散，“什么意思？”他问。
疾风不再理会巴别塔，转而从同伴背上滑落，“你去找找其余人类，咳……牠们一个都不能跑。”
那异兽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疾风，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迅速跑远。
巴别塔眼睁睁看着那头异兽离开，心中焦急，却不敢追过去——他身后还有一家子。
蓦然间，他感到自己双脚离地，脖子被谁死死掐住。
“你看哪呢？”疾风捕捉到巴别塔视线游离的一瞬，将其单手举起。
牠尖锐的食指与拇指指甲如大号指甲刀一般夹住巴别塔仅剩的拇指关节。
“咔。”半截拇指应声掉落，痛得巴别塔惨叫出声。
疾风咳嗽两声，用近乎病态的平静眼眸看着表情狰狞的巴别塔，“我以前并不推崇某些同胞虐待猎物的做法，更喜欢让目标干脆利落的死去。不过，咳，现在，我有了不同看法。”
牠再度捏起对方食指关节，“咔”得一下将其切断，“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我竟然会产生那样爽快的感觉，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看着一个人类受尽折磨，是那么身心愉悦的一件事，我还要谢谢你们人类，是人类让我发掘出自己的本性。”
巴别塔惨叫着，试图使用他最擅长的精气剑将这可怕的异兽绞出一个窟窿，可他绝望的发现自己早已被对方的精气全面包围，那强大的压迫力使他的精气完全没法冲出体表。
他看到对方将目光放在自己中指上，绝望大喊，恐惧的泪水决堤，“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望着巴别塔崩溃的表情，疾风无比享受，“就是这样，就是这种表情，我还要看见更多……”
牠掐断了他第三根手指。
“不要欺负叔叔！”
惊恐中，卡卡娜忽然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她扭头看去，发现女儿可雅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去，大喊大叫。
“可……呜。”她心急大喊，嘴巴被身边的拉努死死捂住，她拼命捶打丈夫的肩膀，可对方就是不松手。
她看见拉努脸上挂着两行泪水，眼睛紧紧盯着可雅的身影，三个儿子同样像失了神一样，崩溃地趴在丈夫怀里大哭。
“不要欺负叔叔！”可雅跑到疾风脚下，两只瘦小的黑手轮番捶打牠的小腿。
她被捏了起来。
“多可爱的人类幼崽。”疾风满是褶皱的拇指肚轻轻划过可雅黑乎乎的脸蛋。
拉努和三个哥哥拿着农具冲了出去，却不敢靠近，“把可雅放下！”
疾风皱了皱眉，牠可听不懂这小地方的话，牠发现巴别塔停止喊叫，怒视着自己，咧嘴笑道：“别这么看我。在我看来，你们人类更贴近邪恶的一方。毕竟……你们什么都吃，而我现在，只吃人类。”
说着，牠扬起左臂，做出吞食小女孩的倾向，同时余光打量着其余人类，欣赏他们的表情。
“快放了我和叔叔！”可雅气呼呼地说着，张大嘴巴一口咬在疾风左手虎口上。
“你……”疾风正想说什么，看见这一幕，忽然愣住了。
牠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然后，那画面不断闪烁，逐渐清晰。
低矮视线中，隔着一道道铁栏，牠对着一名人类女孩龇牙咧嘴，而那人类似乎并不在意，反而伸进一只手，牠又惊又怕的狠狠咬了上去，将女孩手掌咬出了血。
女孩没有伤害牠，出血的手掌同样没有收回；牠感受到对方传来的平和，为她舔了舔出血的伤口……
“当。”恍惚间，疾风的视线中出现一颗子弹，下意识闭了下眼。
“打中了！”是藏在暗处的卫队成员。原来他们还没走，耐心等待着机会。
这一发子弹将疾风拉回现实，牠将黑皮肤女孩随手一丢，看了眼半死不活的巴别塔，准备给他个痛快。
“我回来了，我找到几块打火机。”一道声音从稻田外传来，疾风可以清晰地听见脚步声。
那脚步声逐渐靠近，似乎察觉不对，停了下来。
臭猴躲在稻田间，透过缝隙看见了巴别塔的惨状，心中惊骇不定。
他无比清楚，自己和巴别塔有多大差距。
“噗——”
臭猴双眼圆整，看见巴别塔脑袋被挤爆，下一刻，那头秃了毛的异兽竟然吐出一大口鲜血，似乎受伤不轻。
“有机会！”臭猴看见那“秃毛狗”弓起腰，不停的剧烈咳嗽起来，大口鲜血喷吐，精神一震。
他趁着机会，闪身到可雅身边，一把将其抱住，“愣着干什么，跑啊！”
拉努一家这才回过身，跟着臭猴钻进身后的树林中。
疾风的同伴回来了，挂着满身鲜血。
“你伤势太严重了，我得快把你送到王的身边，说不定有谁能治好你。”
疾风双眼迷蒙，半开半合，“我，咳，我大概撑不住了。”牠指向身后，“那边还有一个特殊人类，去杀了他。”
听见还有人类未除，这犬属异兽眼睛一红，向着疾风指出的方向狂奔。
臭猴一边跑一边回头，见拉努一家实在跑得慢，干脆用生命精气拖拽着他们前行，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速度降低很多。
“找到你们了。”犬属异兽快速奔跑，猛地扑向落在最后方的拉努。
一道身影忽然从侧方出现，“砰”地将牠打翻落地。
乌阳眼神凝重地望向一个方向，那里传来浓郁的血腥气。
“我们似乎来晚了。”
赤火与爱娜紧跟着出现，“这不怪我们，那只鸟飞得太快了。”
“是啊。”爱娜肯定地说，“说起来，那只鸟，和那头秃毛狼呢？”
“小心，那条狗不见了！”乌阳提醒道，“牠们都是从核爆中逃出来的家伙，速度不知比我们快多少。”
不用提醒，三人运转“全”，谨慎打量四周。
远处，臭猴察觉到后方情况，沉默两秒，看了看拉努一家，最终什么都没说，拖着他们远远跑开。
“来了！”赤火听见左侧传来簌簌声响。
下一刻，一头面目狰狞的野兽出现在他们的感知范围内。
锋利无比的爪子强行划破他们的“全”，挠向赤火脸庞。
“躲不开。”
赤火脑海中闪过这一念头，干脆不去躲闪，一股烈焰腾地冒出。
犬属异兽感到右爪传来剧烈的灼烧感，这似乎让牠回想起核弹爆炸的场景，惊恐大叫向后撤退。
此时，乌阳成功捕捉到牠的身影，生命精气缠住了牠的左腿，同时左脚冒出生命精气开始挖坑。
犬属异兽还未激发生命精气，看不见左腿上的生命精气。
随着牠跑远，生命精气也在拉长，知道乌阳将自己整个埋进土里，借着土地的力量，用力拽住。
某一时刻，乌阳感到整个人被一股突然的力道向前拉扯，好在他面前是无尽大地。
犬属异兽忽然被什么绊倒，更加惊恐了。
牠翻过身，看见一个人类女孩握着拳头当头砸了下来。
这是爱娜尽全力压缩生命精气到右拳上的一击，直接将不受精气保护，“裸露”的犬属异兽的脑袋砸出一个凹陷。
接着，牠惊讶的发现之前沾染的火苗竟然还在燃烧，并愈发旺盛。
没多久，牠就被“业火”包裹，痛苦挣扎。
牠慌乱大喊，视线里满是橙红色火焰。
“呼——”
一股“风”吹过，牠身上的火焰竟然消失了。
“是那头秃毛狼，小心，牠大概是最厉害的。”赤火说。
乌阳从土地中跳了出来。
“咳咳。”疾风看了眼被烧得乌黑的同伴，又将目光锁定远处三人，“你们人类还真是得天独厚啊，我们随便碰上几个，都是那么出众。咳咳。”
赤火、爱娜、乌阳都没说话，再度运转“全”，不给对方以速度打开局面的机会。
可他们错了。
他们这次面对的是疾风。
“砰。”乌阳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被击飞。
接着，赤火被击飞向另一侧——他甚至没感觉到对方的靠近。
短短一瞬间，疾风击飞两人，并将屠刀伸向了最后方的爱娜。
“咳，咳咳。”牠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等缓过来，再度抬手，刚要落下，另一个人类女性凭空出现，挡在爱娜身前。
她没有做出攻击，甚至没有防御，只是双臂大展，将身后的同伴挡住。
疾风愣住了。
牠再度回想起那个场景，回味起那几滴鲜血的滋味，眼神变得空洞。
“原来，我根本没有化身为风，而是融入虚空了啊。”
牠再度凝视起忽然出现的人类女性，似乎想把她印在脑子里。
“艾蕾！”爱娜急切大喊，她一把抱住对方，犹豫姿势不对，起身艰难，于是干脆抱着她向一边翻滚。
“噗——”疾风吐出一口鲜血，洒在艾蕾脸上。
接着，她被爱娜抱起，向一侧翻滚，间断的视线中，她看见牠同样张开双臂，似乎想拥抱什么，可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牠就那样呆愣着，忽然向前倾倒。
赤火雨乌阳谨慎地靠近牠，保持了五十米以上的距离。
艾蕾却察觉到什么，顺着翻滚的势头跳起，奔向向前倒地的疾风。
“艾蕾！”
三名同伴急切大喊，他们还没来得及制止她，却见她翻过那只秃毛狼的身体，抱住了牠的脑袋。
“这……”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
第95章 另一颗核弹
乌阳和爱娜帮艾蕾将疾风的尸体埋好，赤火则肚子跑去山下的村子，查探情况。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爱娜蹲在树下问。
艾蕾回答：“我跟踪一名来自金石王国的商人，他遵循上司的命令，去维和军驻城与那里的异兽谈生意，结果遇上了核弹爆炸。”
“所以顺势一路追了过来？”爱娜帮她补全了内容，有些又怕地拍了拍胸脯，“我们仨也差不多……还好当时没赶到，不然肯定逃不出核爆范围。”
乌阳看着完好无损的艾蕾，颇有些崇拜地感慨，“你真厉害。”
“那只异兽又是怎么回事，你认识牠？”爱娜又问。
艾蕾点下头，“我和乔纳森在万兽之森时，在一家水产厂见过大量被非法猎捕的异兽。乔纳森与橙瞳做了笔交易，那些异兽大概都由橙瞳之手，转卖给了特勒斯共和国的‘莫斯塔’组织。”
爱娜被空中飘浮着的草絮弄得有些瘙痒，皱了下鼻头，“所以……‘莫斯塔’其实就是有国家背景的，那所生物研究院，‘蜂巢’？”
“是的。”艾蕾说，“橙瞳这一计划直接导致费尔波特家族与特勒斯的合作中断，同时……也为‘蜂巢’提供了最后一批异兽。”
“那不是重点。”赤火从山下回来，旁观了几分钟，插嘴说，“无论橙瞳还是费尔波特还是其他什么人，只要特勒斯有需求，总有赏金团或者别的什么组织为‘蜂巢’提供材料。我们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援助乔纳森和米贝。”
“别忘了，联邦不久前才往维和军驻城发射了一枚核弹，谁敢肯定不会有第二颗落在特勒斯的头顶？”
艾蕾立马掏出手机，又听赤火说，“我们昨天尝试过联系他们，可全部都没接通。”
果然，艾蕾的手机里传来无人响应的提示。
“我去特勒斯。”艾蕾说，“我不会被核爆影响。”
“我也去。”乌阳说。
“不行。”艾蕾立马回绝，“我的‘虚化’虽然可以同时影响多人，可那只限于将特性覆盖在身体表层，要想让乔纳森和米贝完全不受核爆影响，必须完成我在他们两人体内的‘敛’，使他们体内充满我的精气，这很耗费精力，也需要大量精气支撑。”
“那就这么决定了。”赤火说，“我们继续搜救附近的落难者，艾蕾去找乔纳森和贝贝。”
“我得跟随艾蕾一路。”爱娜说，“‘宝贝甜心’制造高浓度的精气恢复类食物需要时间。”
四人互相看了看，分为两拨分头出发。
同天更早些时候，確旦逃离曼普金斯的视线，去往特勒斯首都。
……
风唳皱着眉，走入偏殿。
那少女安静站在兔耳尼卡身后，看着对方操作电脑。
“真碍眼呐。”风唳想着，走到尼卡跟前，“辅相，黄獠死了。我们在首都体育场发现了他的尸体。”
尼卡操作鼠标的右手陡然僵住，“后山的同胞们有什么情况？”
风唳低着头回答：“一切正常。要不要继续搜捕可疑的特殊人类？”
尼卡沉默了好一阵，“不用，告诉同胞们，好好在后山生活，尽量不要单独猎食。”
风唳双拳攥紧，不甘的神情溢于言表，最终，牠还是没多说什么，转身走向殿外。
尼卡颇显疲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有你，风唳。你也去后山吧，帮我照顾好他们。”
风唳脚步一顿，双足在地面抓出八道裂痕，牠没来由感到一阵无力，心情难以描述地走出偏殿。
尼卡长吐一口气，想起另一件事。
疾风已经离开快一天了，不知道和卡亚交涉得怎么样。
失神间，一道身影大展双翼俯冲进来，尼卡抬眼看去，是离开没多久的风唳。
牠满脸惊慌，指着天上，“核，核弹！”
话没说完，尼卡已经化作一道残影与牠擦肩而过，转瞬间来到了王宫最高点。
尼卡望着上空的黑点，心情不断下沉，满脸地不可置信，“人类的首脑疯了吗？要拿几百万同类陪葬？！”
牠不停思索着办法，可越是紧要关头，脑海中就更加一片空白，牠盯着急速下落的核弹，脑海中闪过每一位同胞的样子，看见了满地尸骨的场面。
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牠视线之内——一头浑身披覆漆黑鳞甲的异兽，展开了后背四张羽翼，冲破大殿屋顶，径直飞向那颗核弹。
“王——”
尼卡跪了下来，大声祈求王折返回来，可那身影却似乎没能听到，一往无前向上飞去。
200米，400米，1000米……那漆黑身影一直飞到2000米外，与那颗核弹碰撞在一起。
“轰——”
巨大的火团在王宫上空爆开，无数余烬如雨点般落下，炙热高温冲塌下来，迅速扩散至大半个首都。
正过着美好夜生活的首都居民们仿佛一瞬间回到了白昼，刺目的光亮刺瞎了不少人的双眼。
几秒钟后，一道不起眼的身影从空中落下。
“王，王！”尼卡几乎连滚带爬地来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跳至半空，稳稳接住了那与核弹接触后，更显漆黑的身躯。
“王。”
两滴眼泪滴落至王焦黑的脸庞上。
王缓慢睁开双眼，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已经彻底损坏了。
“王！”尼卡见牠仍活着，喜极而泣，“王，尽管吸食我的生命吧，只要您能活下来，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尼卡等了几秒钟，可王却没有将牠透明的生命精气伸向牠，只是那么看着牠的眼睛。
尼卡猛然醒悟，王为了对抗核弹，已经不剩生命精气，生命力也即将干枯。
牠将右臂放在王嘴巴里，同时将入口处划出一道口子，流出鲜血，“喝吧，王，您还有身为溶血蚊的本能，一定有效的。”
王艰难且缓慢地吸食着尼卡的鲜血，身体肉眼可见的恢复光亮，恢复质感。
疯羊撒旦找到牠们，将尼卡的右臂拿开，换上了自己的胳膊，“王，请继续。”
吸食到撒旦与尼卡的部分生命力后，王停了下来，“够了，接下来，靠吸食人类的来补充吧。”
第96章 谈判
风唳顶着剧烈热浪飞来，惊异地看着王的惨状，嘴巴颤抖，一时竟忘了说话。
尼卡急切问道：“下一批人类什么时候到？”
风唳急忙回答：“还要半天，辅相。”牠看向那个身躯焦黑的领袖，“王，您……”
“咳，咳。”王咳出几口黑烟，声音嘶哑，“我没事。”
蓦地，牠愣住了，就像忽然化作一尊雕像，眼睛失去了焦点。
此时的王一丝一毫的异常都会牵动其余异兽的神经，尼卡、撒旦、风唳关切地看着牠，却不敢有所打扰。
王的脑袋拉耸一下，像是木讷的机器人突然丢失了脖子上的零件，牠回过神，喃喃：“不见了……”
“什么？”
“什么不见了？”
王的视线扫过三位同胞，沉重地说：“我感受不到远方的一万同胞们了。牠们……就像一瞬间都消失了。”
尼卡望着上空渐渐消散的火云，无比沉痛，“难道他们也遭遇了……疾风！他肯定已经到了，王，您连一点生命迹象都感受不到了吗？”
王闭上眼睛，又咳出几口黑烟，“我有些虚弱，无法清晰做出判断。”
“肯定还有同胞活着，就算他们无法正面抵抗核弹，总有部分能够逃出爆炸范围。”羊王撒旦说，“我去沿路找找看，兔子，王就拜托你了。”
尼卡回应撒旦真切的眼神，这还是牠第一次在对方眼中看到那样的神态，牠郑重点头，“放心吧，只要我在，就不会再让王受到任何侵害。”
……
首都城内。
一家酒店房间内，乔纳森和米贝怔怔望着已经消散的火云方向。
“联邦真是疯了，他们想连同整座城市的人一起陪葬。”
“那核弹在空中炸了。”米贝说，“会是人为失误吗？”
“不可能。”乔纳森回答，“这类洲际核弹设定好坐标后，除非被另外足够强劲的热武器半途拦截，不然不会提前爆炸……应该是这样。”
“那……”
“那枚核弹在快要落地时提前与什么东西发生碰撞。”乔纳森说。
两少年心头同时浮现出那个站在高处，吸食人类血肉的恐怖身影。
“走。”乔纳森忽然说。
“去哪？”
“郊外。如果事情真是我猜得那样，王宫现在一定非常混乱，我们趁机阻止下一批人类被送进去。”
半小时后，米贝出现在首都北部郊区，他藏在枝桠之中，寻到了乔纳森留下的记号，并找了过去。
“其余几个方向都只有极少数异兽游荡，看不见大规模部队，我离开时，不少异兽都在往南边撤退。”
乔纳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来王宫那边真出了大事，不然异兽高层不会轻易放弃其余几个方向的押送路线，将运输中的人类全部挤到南边这一条路线上，风险也会增加不少。”
“那我们……”
乔纳森看向露出迷茫神色的同伴，轻叹了口气，“局势似乎与我们想象的有很大不同。异兽一方并未分散到大陆各地狩猎人类，破坏生态，反而被其中高层聚集到一处，并集中管理这显然违背了作为肉食动物的天性。”
“是啊。”米贝也跟着叹了口气，“联邦这一枚核弹砸下来，要不是被什么提前引爆，大量集中的异兽可没多少能活下来的。”
“还有上百万的人类呢。”乔纳森冷哼了声，“联邦大概是认为一枚核弹砸下来，整座城市都要跟着完蛋，网络通讯之类的当然也会崩溃，结果……咱们过两天就等着在网上看好戏吧。”
不等米贝提出“为什么不是今晚”的问题，乔纳森进一步解释，“现在的网络多少受到辐射和热浪影响，基站虽然没坏，但线路与信号都多少会有些问题，所以不至于马上发酵。”
没了疑问，米贝感慨：“联邦果然是烂透了啊。”
“嗯。”乔纳森回望了眼王宫方向，“如果异兽一方再不施行什么措施，恐怕就只会单方面被大规模热武器虐杀了。”
他晃了晃脑袋，“奇怪，我怎么开始为异兽考虑了？”
米贝深有同感，“按照你的说法，异兽们在克制自身，这反而成为联邦集中毁灭牠们的重要前提条件。牠们……是在寻求合作，希望与人类共存呀。”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乔纳森说，“人类站在食物链顶端久了，不会容忍任何一种可能威胁到其地位的物种存在——除非异兽可以像老虎那样，被人类饲养在动物园，任人观赏。”
……
深夜。
兔耳尼卡走出大殿，跃至最高点远眺南方，本应按时出现的人类车队一点踪迹都见不着，黑漆漆的郊区林间一片静谧。
牠正准备跳下来，回到王的身边，视线下移间，却看见王宫入口处一个值得注意的场景。
六头负责警戒的“高等类”围成扇形，正面与一行人类对峙，牠们亦步亦趋，随着几个人类的前进谨慎后退。
“他们……被吓住了？”尼卡皱眉望着那一幕，跳下高点，准确地落在六位同胞的扇形包围圈之前。
牠打量着眼前五名人类，属于“兔王”的无形气势散发开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位于中间为首位置的家伙，肤色黝黑，身高接近两米三，肌肉发达，看上去很有自信。
两侧的四个家伙同样很有气势，并没在自己面前露出丑态。
就在尼卡打量对方的同时，五名人类的耳机里同样传来远方的声音：
“根据卫星拍摄的图片来看，牠就是六小时前第一时间赶到溶血蚊身边的异兽‘兔耳’，地位显然仅次于对方。应该还有一头地位相当的异兽‘羊角’，与稍逊的鸟类高等异兽，都不清楚位置。”
“应该都是特殊人类，不，肯定。”
尼卡想着，说道：“五位深夜前来，有什么事？”
那为首的黝黑壮年咧了咧嘴，“想找你们谈谈，有关人类与异兽共存的问题。”
他毫不客气地直视尼卡，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对方的气势所影响，“我想，你应该说得上话吧。”
第97章 弱者
尼卡凝视着正中央的健壮男性，气氛凝固。
达梅鲁斯一般身体藏在塔塔曼达与另一名同伴身后，打量着那初次见面的王者级异兽。
凝沉的气势几乎使他透不过气，以至于只敢用余光注视对方，并将剩余精力大半用来维持姿态。
他嘴唇微张，几乎忍耐到极限，正准备以喷怒的姿态掩饰自身的恐慌，那王者级异兽恰巧挪动视线，看了他一眼，一瞬间，达梅鲁斯如同霜打的茄子，什么志气都消失不见了。
好在“兔耳”仅仅是瞥了一眼。牠指向五名人类后方，因核爆而坍塌出大片窟窿的围墙，“这就是你们谈判的态度？”
“想要获得谈判的机会，当然要先展示相应的实力。”塔塔曼达轻描淡写地揭过旧账，“兔王，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没有与人类谈判的意向，我们可以马上离开。”说完，嘴角微微勾起，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脸孔。
“你做得太棒了，大元帅。抓住对方正软弱的时机，尽可能在心理上压倒牠，您甚至可以表现得更无所谓一些。”塔塔曼达的耳机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尼卡凝视着塔塔曼达，几十秒钟后，牠侧过身，手臂摊开伸向偏殿，“请各位到我的办公场所，那里很安静。”
塔塔曼达保持微笑，语气平淡地说：“半个月前，那里应该还是特勒斯某位高层的宫殿吧？呵呵，不过他们太弱小了，被取代也是很正常的事。”
尼卡没有理会对方话语中暗含的讥讽，平静转身走入偏殿。
被取名为“尼娜”的绿发少女见尼卡进来，露出腼腆的笑容，直到她看见稍后进入的五名人类，眉目瞬间舒展，又马上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她鞠躬向尼卡问好：“辅相大人。”随后将目光投向后面的五个人。
“牠们是客。”尼卡说，“替我帮几位准备些饮品。”
“请坐。”尼卡指向位于偏殿两侧的座椅，它们相隔一定距离，看起来很是稀疏。
塔塔曼达拎起在正常人眼中很是宽敞的座椅，摆放在尼卡的书桌前，与其相对而坐，另外四人有样学样，与他们的燚洲大元帅并排坐下。
“我喜欢近一些，这样双方可以更直观的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塔塔曼达说。
尼卡皱起眉头，但并未在此事上纠缠。
“我们接下来的协商，是否在全人类范围里都具有效力？”
“起码在这片大陆上，我是说了算的。”塔塔曼达说，“不过此次协商的主导人，还要在我之上。”
尼卡点了下头，算是认可他的说法，事实上，要想共存，异兽一方没有多少讲条件的余地。
“您们的咖啡。”尼娜端着托盘走来，先是为尼卡端上第一杯，接着依次为五人送上杯子。
“我要特勒斯的所有权，并允许所有人类撤离这片区域。异兽将不再以人类为食；人类同样不允许伤害异兽。”
为了方便交流，尼卡甚至直接采用了“异兽”这带有偏见的词汇。
接着，尼卡看着对面五人小声交谈，达成共识。
“同意。如果你们需要，我们还可以派遣适量人类为你们做基础建设，传授知识。”
塔塔曼达端起水杯，正常大小的杯子在他手里就像个模型玩具。他一口将饮品喝光，看见了杯底数道歪扭的划痕。
他放下杯子，视线略微下移，认清了那些划痕，它们组合在一起，是以安语写出的两个字——救命。
这位燚洲大元帅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不过他的四名同行者，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
其余人杯中并没有刻字，只是偶尔瞥一眼“兔王”身后，就能充分感受到那名绿发少女的祈求与无助。
尼卡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小动作，而是沉浸在对条款的思考中。
“也许异兽是需要人类的。”尼卡说，“不过那应该在很久以后，一个双方对彼此都已经习以为常的年代。”
“我没有意见。”塔塔曼达应付一句，想着“这兔耳说起话来语法很是成熟，牠应该学会说话没多久吧？”想到这，他更加坚定了信念。
他看了眼左手边第一位的同僚，贡比·特列，在场唯一一名联邦特派，不属于燚洲气协的人员。
虽然没与塔塔曼达产生过任何互动，不过贡比·特列平静的眼波中透露着一个信息：
“别着急。”
塔塔曼达将精力放回兔耳身上，“共存的基础已经确认，那么，我们开始商量细节吧。”
“好。”尼卡认真看着其中一人现场书写条款，一边思考其中利弊。
这场议事一直持续到下半夜还在继续。
尼卡仍然精神抖擞地商议着条款，他扭头看了眼尼娜，见她眼皮张张阖阖，站姿也有些走形，于是说道：“去拿张椅子坐下吧。”
“啊？”尼娜花了一两秒钟吸收听到的话，“哦！谢谢辅相大人。”
她弯腰鞠躬，抬头时，恰巧看见对坐其中两人忽然视线交汇，随即迅速分离。
那两人是塔塔曼达以及贡比·特列。
尼卡咧了咧嘴，转过头去。
牠那使尼娜无比恐惧，时刻紧张的视线挪开后，精神虚弱的尼娜终于忍不住，向前方伸出了手。
“救……”尼娜见位于自己最右边的黑人壮汉突然撑起身子，粗壮开阔的手掌抓向自己。
虽然尼卡表现出来的精力一直很充沛，但牠的身心前不久才经历过异常震动，又连夜集中精神思考条款，在异兽与人类的平衡中挣扎沉浮，塔塔曼达等人不相信牠的状态没有任何下滑。
就在黑人壮汉突袭向尼娜时，其余四人无不关注着兔耳的动向，只要牠出现一丝恍惚或者犹豫，死亡就要降临。
在尼卡眼中，对面人类的动作就如同蜗牛移动，他腰部前倾，大腿鼓动，甚至连眼中凶狠目光的显露都是那么缓慢。
可直到那双手掌伸出，伸到尼娜面前，牠还是没有动作。
“杀了吧，反正我一开始就准备这么做。”牠想着，脑海中又出现另一幅画面。
“你叫什么？”
“我，我没有名字。”
“不如……就叫尼娜吧。”
“谢谢辅相大人，我是尼娜！”
牠终于忍不住以余光扫过绿发少女，看到了她惊恐的脸庞。
视线忽然剧烈晃动起来，牠的脑袋磕到椅背，掉落在地，又向后滚动了好几圈。
牠停了下来，视线恰好还对着少女的方向。
牠看见那双向少女袭去的手掌改为轻抚，搭在她的肩上，其余四名人类都闪身到自己跟前，四双小腿遮挡住了部分视线。
但牠还是看见那黑人壮汉绕过书桌，走到少女面前，并轻轻将其搂进怀里。
“没事了。”他说。
少女转头看了眼地面，寻到了自己的目光，她如同触电般缩回视线，把头埋进了那黑人壮汉的怀里。
牠的意识开始模糊，不过还是听到了几名人类的交谈。
“还差一击。”
“嗯，不能留下任何被偷袭的机会。”
尼卡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已经脑袋搬家了。
那五个不讲信用的混蛋……
人类，人类根本没有和解共存的念头！
牠闭上眼睛，平静等待最终命运的来临。
杀吧，撒旦。
杀吧，王。
为我报仇，为所有同胞挣出一个生存空间。
杀吧，将人类屠杀殆尽！
塔塔曼达话音未落，铁拳砸在尼卡头颅侧面，那妖异俊美的脸孔如被巨石砸中的西瓜，爆裂开来。
第98章 伪装
塔塔曼达看向下属达梅鲁斯，“没问题吧。”
“没问题。”达梅鲁斯回答，看了眼尼卡没了头颅的尸身，“牠长得很对称。”
说着，达梅鲁斯竟已变成了兔耳尼卡的模样，身高外貌与气味几乎一致，难以分辨区别。
这是他的超能力，“镜面人。”
“镜面人”，以双眼为镜，最大储存数为“4”。
能力不仅体现在对目标外形的复刻上，还包括日常行为习惯。
例如目标是左撇子，那“镜面人”则表现为右撇子。不过这部分能力涉及“干预类”，需要与目标多接触，并且无法在对方战斗，或处于“敛”状态时使用，否则只能达成双方精气1：1消耗的效果。
塔塔曼达走到绿发少女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着说：“还好吗？”
尼娜略显羞赧地离开黑人壮汉的怀抱，正面对着塔塔曼达，略为低下脑袋，“还好，谢谢您们……”少女不停哈腰感谢。
“你叫什么名字？”
“芙络，先生。”绿发少女小声回答。
“很好，芙络，感谢你为整个人类族群做出的牺牲。”
没等绿发少女领会其中意思，塔塔曼达食指轻轻戳进少女额头，精气略微散发出来，稍作搅动。
“处理掉。”
黑人壮汉搂住芙络的尸体，“明白。”
一股生命精气从壮汉体内冒出，包裹住怀中尸体；精气团迅速缩小，挤压着内部的尸体，三秒钟后，芙络的尸体变成一颗暗红色“泥点”，被黑人壮汉随意丢在一边。
塔塔曼达坐到尼卡的座位上，拍了拍手，“趁着那边商讨下一步作战计划的空闲，大家一起回顾一下今晚的行动，做出总结及改进。”
其余四人拉开椅子坐下，均匀分布在宽大的书桌两边，不再紧挨着。
“蓝符那边说得没错，以兔耳为代表的异兽决策层主张和谐共存，所以直到现在，燚洲仍未形成灾难性损害。”
“主要受灾区仅有格格朗特市、维和军驻城以及特勒斯王宫三处；算上零散村镇，初步估计遇难人数不超过三十万，不到预估数值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
这是塔塔曼达手里的数据。他顿了顿说：“回到正题。贡比·特列，你还有多少气力？”
“还能走几步。”贡比·特列低声说，他实在太累了。
塔塔曼达按住左耳的隐藏式耳麦，“计时呢？”
耳麦那头传来回复，“从作战计划确认，各位的能力组合开始算起，八小时四十三分十七秒。”
塔塔曼达点了点头，看向贡比·特列，“也就是说，我们组合起来的最大威力，需要酝酿以上时间，还能更久一点吗？”
贡比·特列想了想，缓缓摇头，“算上特级精气回复药剂的加成，我的‘弹性纱布’基本到达极险，很难更进一步，除非您能找到提升生命力的方法，或者一位能够瞬间修复细胞层面损伤的‘治愈类气者’。”
塔塔曼达认真思考贡比·特列的两个方法，“气者们的能力千奇百怪，说不定真有提升生命力的能力或者药剂，不过短期内无法找到，对目前作战派不上用场。”
“至于那种级别的‘治愈类气者’，我同样没听说过。”
既然对目前局面没有帮助，塔塔曼达不再往这方面多想，将五人的组合能力复述了一遍：
“我们五人，以我‘坚硬’的特性精气的核心，不断附加多柏林的‘迅捷’，再由克尔森的‘压缩’作为‘第一层包裹’，使攻击由‘钝击’向‘切割’转变。”
“最外层则是贡比·特列的‘弹性纱布’。它大量延长这一攻击的蓄力时间，增加威力的同时，保证我们的混合精气不混乱，不溢散，平稳发展，最终使坚硬程度、攻击速度以及锋利程度都达到足以秒杀‘王者级异兽’的水平。”
“这一攻击的缺陷很明显，准备时间太长，且容易被发现。”
“好在兔耳精力过于集中在对条款的思考中，没有在我们密集连坐的异常上想太多。”
塔塔曼达扫了眼四人，“你们觉得，这一招可以继续用来对付‘羊王’和‘蚊王’吗？”
“没问题的。”“迅捷”多柏林几乎紧跟着回答，“只要我们提前做好准备，这一招足以瞬杀牠们。”
“这也是我的想法。”塔塔曼达咧了咧嘴，“说到底，异兽也只是未开化的野兽罢了，爪牙再锋利，又怎么跟人类斗呢。”
黑人壮汉克尔森沉声附和：“就算一击不中，我也对我们的实力有信心。”
塔塔曼达哈哈大笑，“说得好，怎么说我们也是整个人类世界里临危挑选出的最佳人选，要是害怕几只野兽可就太不像话了。”
“大元帅阁下，决策定好了，按照原定计划，下一个目标是‘羊王’，达梅鲁斯先生留下来迷惑‘蚊王’。另外，‘钢剑’将在凌晨与您汇合，请做好接应准备。”
钢剑？塔塔曼达眉头皱了下，按住耳麦说：“我记得他少了条胳膊吧。我的作战计划里可不包括残疾人。”
“哎呦！”耳麦那头一听苗头不对，赶紧切断联系，没有听完塔塔曼达的话。
塔塔曼达一愣，冷哼了声，“走吧，回头再找那帮文职人员算账。”
接着，达梅鲁斯变作兔耳的模样，一脸平静地送四人离开。
“应该没谁注意到少了一个人吧……”达梅鲁斯目送四位同僚，打量了围墙一圈，并没发现有巡视的异兽。
“就剩我自己了。”达梅鲁斯哀叹了声，“该死的能力。”
他的耳麦忽然传来声音：“达梅鲁斯先生，请按照提示行动。”
他维持着兔耳的形象，在天蒙蒙亮时，来到了蚊王的寝宫。
走过装饰华丽的玄关及客厅，达梅鲁斯在一间开放的观景屋内找到了坐在木椅上远眺天边的蚊王。
“您，您还好吗？”达梅鲁斯略显紧张的问，这情绪符合当下的情况。
蚊王并没挪移视线，只是略微咧开嘴角，“我很好，兔耳。”
第99章 钢剑以及追寻
正如蚊王所说，在达梅鲁斯看来，对方的生命力简直无法更加旺盛了。
虽然牠只是半倚在床头，却给达梅鲁斯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压力，比半个夜晚前，主动释放气势的兔王更有压迫力。
这哪是一个硬抗核爆没多久的生物该有的状态？
“也许是我太紧张了。”达梅鲁斯试图自我安慰，冷静下来，“之前是五人对一头异兽，而现在只有我自己，紧张是正常的，冷静，冷静。”
达梅鲁斯的紧张在蚊王眼中似乎就成了难言的怜惜。
牠笑了笑，“你和撒旦各一半的生命力早将我的身体推至巅峰状态，只是还需要补充些精神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达梅鲁斯显得有些六神无主，尽管早与文职人员做好各方面分析，并拟定了各类场景的应对方案，可实际操作时，却因为双方互不相同的情感变化和氛围而产生偏差，导致他无法从容应对。
“这一批人类什么时候到？”蚊王似乎并未察觉异常，只认为眼前的“兔耳”是关心则乱。
“还没进入王宫范围。”达梅鲁斯的预案之一终于派上了用场，“也许是受到核爆影响，押送人类的军队都留在首都外不再前进，郊区出现许多慌乱逃窜的居民，情况有些乱。我已经派人接管。”
蚊王不再多说，闭目养神。
达梅鲁斯默默退出房间，等到确认安全后，他重新戴上耳机，根据其中传来的指示，走入兔耳的庄园中。
他瘫软在沙发上，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总算能够喘口气了。
回顾这一整晚的行动，人类一方可算是处处占得先机。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达梅鲁斯想。
异兽一方的行动被尽收眼底，联邦通过卫星轻而易举的掌握局势，观察清楚每一头异兽的行为模式，并把握弱点。
“能行！虽然那头蚊王可怕得离谱，但只要我们按计划行动下去，说不定可以轻松获胜。”达梅鲁斯想到这，忽然记起对方的一句话，连忙按住耳麦，“帮我转接塔塔曼达大元帅。”
电话接通，但对方没发出动静，等着达梅鲁斯开口。
“大元帅，我们面对的兔王，是被蚊王吸收一半生命力之后的状态，那并不是一位‘王者级异兽’应有的表现！请您接下来一定要小心对待羊王。”
塔塔曼达皱了皱眉，“兔王状态不佳是我们早就了解的，不用你多说。至于羊王，我们当然会更加小心，反倒是你，千万不要在蚊王面前露出破绽，不然异兽大肆出动，人类的伤亡就没有上限可言了。”
不等达梅鲁斯回话，塔塔曼达挂断通讯，视线迎向面前朝自己走来的中年男人。
钢剑面带笑容，对四名表情严肃的同僚打了声招呼。
贡比·特列看了眼钢剑完好的右臂，迟疑道：“您不是……”
“啊，你说这个？”钢剑弯起右臂，“这是生物义肢，虽然能够传导生命精气，不过还有些生涩——至少我左手挥起剑来，不那么容易失去平衡了，还是很有用处的。”
“迅捷”多柏林与“压缩”克尔森互相看了看，读懂了对方眼中的为难。
塔塔曼达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开口告诫：“钢剑先生，虽然你之前是总部副会长，实力高超，但擅长的右手剑已经用不出来，我严重怀疑你现在是否具备参与狩猎行动的能力。而且我们四人的配合已经固定，难以将你融入进来……”
钢剑笑着压了压双手，“放心，放心，到时候我会在外围小心配合，不给各位添麻烦。”
“就怕你到时候被目标擒住，反成了对方要挟我们的筹码。”塔塔曼达顿了顿，“事关整座燚洲的安危，别怪我说话直接。”
钢剑正色道：“如果真到了那地步，不用管我，尽管杀敌。”
塔塔曼达终于有了笑脸，“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蓝府的人都听着呢，不怕对方反悔。
走在队伍最后方，钢剑微微叹了口气。
被小瞧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自己被一位无名杀手切下了整条右臂呢。
只是在这场行动上，任何一点瑕疵都有可能成为败因，他无法辩解什么，只能将这种不信任降到最低，到时再随机应变了。
“唉，老人家都退休了，还被拉来工作，惨呐。”钢剑当然没喊出来，只在心里抱怨。
……
首都北部，高速关卡外。
一名领头军官失魂落魄，“所以……现在王宫已经没有活人了是吗？”
米贝收起手机，点了点头。
解释起来很容易，甚至只需要米贝挑个头。
实在是近期高层的动向太过异常。
国际上，特勒斯与联邦对立闹得沸沸扬扬，可双方根本没有实际行动。
王宫这头，除了一开始下达的征兵令，就再没其它动作。
更不用说这新兵们只进不出。
时间一长，各地政府及军部都产生质疑，运输队当然也不例外。
领头军官本就满脑子困惑，直到米贝给他看了几张王宫的俯瞰图，立马就确信了照片的真实性，压根没往批改图片的方面去想。
没用多久，领头军官作出决定，“不管怎样，多谢两位的提醒，我会与其他人说明情况，原路返回。”
米贝默默点头，目送一伙军用卡车掉头离开。
乔纳森从护栏外的阴影中走出，“不要警告他们一下，就这么任由消息扩散出去？”
核爆的场景，运输队肯定是见到了，不然不可能停留在关卡外那么长时间。
如果不封锁消息，联邦一颗不计后果的核弹，对特勒斯的影响会很快扩散至全世界；同时，运输队将消息传播出去后，又不知会对联邦的计划产生多大影响了。
米贝握了握拳头，露出一抹让乔纳森感到极为陌生的笑意。
“让联邦的名声更臭一点，不是很好吗。”
他看向乔纳森，“我想去见见溶血蚊王。”
乔纳森一愣，凑过去用拇指和食指扒开了米贝的眼皮，“你发疯啦？贝贝。”
“哎呀。”米贝拍开乔纳森的手，“反正牠已经饶过我们一次，这回总不至于一见面就下杀手吧？”
“那可说不准，说不定就是牠刚抗下一枚核弹。”乔纳森撇撇嘴。
银发少年回想起飞机上的遭遇，脑海中再次闪过蚊王吸食人类血肉时，背后几根张牙舞爪的黑色尖刺，皱了皱眉。
“好吧，正巧我也有些疑问，需要牠来解答。”
……
晨光熹微，东边一轮红日半露。
乔纳森收起LL-037，小声说：“从上空看不见有异兽巡逻，似乎大部分都被遣走了。”
银发少年想了想，说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我们直接去那座最大的宫殿找蚊王，如果没找到，就去更后面那座最大的庄园。”
米贝没有提出质疑，简单说了声“好”。
两少年轻巧地落下围墙，沿着走廊下的草丛小步快跑。
一栋建筑拐角处，一头身形高大的狼属异兽走过拐角，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草丛中传来的细微动静，连忙缩回身子，紧靠墙壁。
牠探出头，瞄向那个方向，“两个人类？”
夜哮舔了一圈嘴巴，眯起眼睛，露出凶光。
蓦地，一只手掌悄无声息地搭在牠的右肩，吓得牠猛一回头。
“红鬼？”夜哮转过身，拍掉对方的手掌，“难道你没收到辅相的命令？”
巴比亚德·尼奥紧盯夜哮，“你不是也没回后山。”
“我正准备回去！”
巴比亚德·尼奥扯了扯嘴角，曲臂指向身后，“后山在那个方向，你走反了。”
“我要做什么不用你管！”夜哮低吼，牠长舒一口气，“那两个小子，我们平分，行了吧。”
“平分？你还欠我一条人命呢。”
夜哮不再去管那两名人类，气急反笑，“你不会真以为住得好一点，就比我强了吧？”
“我们去郊区，别吵到王。”巴比亚德说。
……
两少年在最大的那座庄园中找到了蚊王。
这里没有奴仆，没有其余异兽，蚊王就躺在露天的躺椅上。
明明是一头不能更强壮的生物，可乔纳森却似乎看见一位迟暮老人，枯等着日头落下。
银发少年帅帅脑袋，径直跳入园中，米贝当然紧跟着跃下。
蚊王看了眼两人，并无视了他们，再度将没有焦距的目光投向天空。
乔纳森小心走到牠身边，更确信了些。
“你真是那个小女孩？”
他没得到回应，于是继续问道：“为什么唯独没有吸食我们？”
蚊王终于有了反应，“在我弱小时，你同样没有伤害我。”
乔纳森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对太过弱小的家伙没兴趣。”
蚊王点了点头。
“噗。”米贝没忍住，小声喷了出来。乔纳森吃瘪，实在太少见了。
蚊王将目光短暂地瞥了过来，“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就是为了问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几分钟前。
达梅鲁斯忽然收到紧急通讯请求。
“有两名青少年正在与蚊王见面，以下是监听内容……”
“当然不是。”米贝说。
“我想知道那枚核弹为什么会在空中爆炸。”米贝看着蚊王，“是你吗？”
“是我。”
“首都的居民都该感谢你。”米贝说。
蚊王露出淡淡的笑意，“那么，除首都以外的特勒斯人，就都该痛恨我。”
牠饶有兴致地看向眼前这个眼中毫无杂质的人类青少年，“我吞食的人类并不比救下的要少，而你却似乎在感激我？”
“顶多算尊敬。”乔纳森订正。
米贝一时间陷入沉思，而蚊王则将目光转向乔纳森，“你见过芙拉吗？”
“见过一次。”乔纳森迟疑片刻，“她还在找你。”
蚊王没有立马回答，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我们都在追寻着什么。”
第101章 前夕
数小时前，可可雅村附近。
清幽静谧的树林中，一道似人非人的身影倏忽闪过。
月光映衬下，仍能隐约看出那身影充满力量感的双角与白色毛发。
撒旦鼻头微动，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疾风？”
牠不敢确定，于是转变方向去往可可雅村后边山坡。
牠寻到一块土堆，左臂挥动，掀起一道飓风，松软的土堆及更深处的松土被轻易抛飞，露出一颗满是褶皱，丑陋不堪的秃毛狼头。
撒旦不可置信地扒拉着松土，直到疾风的遗体整个露出。
“真的是你……”撒旦搂起疾风的脑袋，挽在怀里，“到底是谁，竟然将你逼成这副模样？”
牠端详着疾风的面容，却为曾发现一丝痛苦，神情很是平静。
撒旦将疾风放回深坑，心脏突然猛地跳了一拍，一阵说不出的哀伤涌上心头。
牠痛苦地捂住心脏，“这是……王的感受？”
牠用力锤了锤，试图将那份哀伤锤去，“好在有尼卡在王身边。”
十公里外。
塔塔曼达一行五人紧张地停留在原地，一边积蓄组合技，一边等待耳机里的情报与指示。
“目标移动了！大将军，目标按预计路线,重新开始向维和军驻地移动。”
五个人顿时松了口气。
“目前为止,组合技蓄力还不足一小时，我们至少仍需要蓄力七小时以上，才有可能对羊王达成瞬杀的效果。”联邦特派员贡比·特列说。
塔塔曼达低声说：“不用太过紧张，就算来不及等到最佳时机,凭我们五人的实力,也足够围杀牠了。”
这话从一洲大将军的嘴里说出来，果然有效,科尔森、多柏林和贡比·特列的神态皆轻松少许。
钢剑适时提醒：“话是这么说,不过要是被目标逃走，可就再难击毙了,我们还是稳妥点的好。”
众人的隐形耳机中传来蓝府通讯员的声音：“是的,根据卫星图片显示，‘大铁球’在维和军驻城爆炸后，几乎所有下7层及更深层的异兽都存活了下来。也就是说,热武器基本无法对羊王造成伤害。”
“迅捷”多柏林顺势问道：“说起来，这些存活下来的异兽到哪了？达梅鲁斯那边现在怎么样？”
通讯员回答：“牠们马上就要与特勒斯首都后山的异兽汇合，达梅鲁斯先生面见过蚊王，正待在兔王的居所……稍等。”
说到这，通讯员那头沉默下来，数秒后继续说道：“我的同事告诉我,达梅鲁斯发现蚊王正与两名少年对话,由于监听器位置不佳，不能听清具体内容。”
“好了，先不管达梅鲁斯那边，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塔塔曼达说着,一个起跳，跑出去老远。
……
迷蒙月色下,几道身影缓慢地来到格罗镇城头底下。
臭猴背着昏睡的可雅高声大喊：“嘿！有没有人，这里有人病了！”
接着,臭猴就看见一道身影踏着城垛跳下，“是你,那三个臭小子的同伴！”
乌阳同样有些诧异,他注意到臭猴背上的女孩，“她是病人？”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也分不清她是累得还是病得。”臭猴回答，“你这有医生吗？”
“有,跟我来。”乌阳说着，踩着石墙蹬蹬两脚回到上面。
臭猴紧随其后,向拉努、卡卡娜和他们的三个儿子喊道：“你们先等会儿,等我安置好可雅。”
跑出没多远，乌阳忽然浑身一颤，僵立在原地，好似被什么东西吓到一样，失去了思考能力，臭猴差点撞上他后背。
对罗格镇一跃而过的撒旦回头看了眼这座小镇，“人类聚集地？等我返回王的身边,正好拿来消遣。”
牠那样说着,内心却愈发焦乱与不安。
此处距离维和军驻城已经不远了，可牠仍未发现任何同类的踪迹,加上疾风意外死于返回途中……
没来由的，撒旦的心脏再度迎来一阵绞痛，比上一次更加强烈,痛得牠跌落在地，紧捂胸口。
“王，你到底在为什么悲伤……尼卡，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照看王？”
其实既然走到这里都没发现任何同胞的踪迹，撒旦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我不如早些回到王的身边，不过在这之前……”横倒在地的撒旦将目光投向格罗镇。
十几公里外，斩首小组的隐形耳机中传来通讯员紧张且急促的声音：
“糟了！后山的异兽们突然消失，原因未知。不知道那两个少年对蚊王说了些什么，牠突然飞离庄园，并杀害了达梅鲁斯！”
众人皆是一惊，钢剑急忙问道：“蚊王往哪个方向飞？”
“速度太快了，卫星捕捉不到画面。”通讯员说。
钢剑眉头微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场诸位若是全速移动，也很难被拍下清晰画面,更别说蚊王了。”
“决不能让双王汇合。”塔塔曼达的声音隐含几分亢奋,“没得选了。”
“那就尽快吧。”钢剑说着，左手渐渐有剑凝实。
五人一脚踏出，土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向四周炸裂溅射。
从始至终，一件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非常重要，却没人敢提出来。
蜂巢四头特殊种。
第一头：猩猩种確旦，脑域发达，智力惊人。
第二头：南东大蠊，恐怖的进化吸收能力。
第三头：风爪狼疾风，先天拥有生命精气的特例。
而第四头，就是羊王。
牠特殊的地方——战力。
……
臭猴见乌阳久久没有动作，拍了拍他的肩头，“嘿，黑小子，怎么了？”
“啊！”乌阳回过神来，右手捂住剧烈起伏的左胸，试图让自己平息下来。
一道身影踏着一列房屋迅速来到两人身前，是赤火。
“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乌阳点头，“刚才一瞬间，有种被猛兽盯上，随时会死掉的感觉，非常可怕。”
赤火锤了锤胸口，“太好了，不是我心脏出了问题。”他看看乌阳与臭猴，只看到两张臭脸，显然不觉得好笑。
“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臭猴问。
“还是先把你背后的女孩安顿好吧。担心别的恐怕也没用。”乌阳接着对赤火说，“你带他们去看看医生，我去把镇门打开，让那女孩的家人们进来。”
等乌阳将拉努一家迎进小镇，赤火也赶了回来，他们身体陡然一僵，乌阳急忙对拉努一家低声说道：“你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尽量跑远点。”
赤火苦笑一声，“希望那个恐怖的源头只是路过。”
第102章 试探
赤火的失望来得极快。
那头生双角的人形怪物倏忽出现在乌阳与赤火眼前，悬停在半空。
仅一瞬间的对峙，撒旦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便几乎让两人抬不起头，不敢直视。
好在两人没忘记开启“见”，双双注意到半空中的恐怖异兽下方一根连接地面的精气柱。
牠不会飞！
这是个好消息，可赤火、乌阳却半点不觉轻松。
“小心！”
恍惚中，乌阳听见身旁急切的呼喊声，接着就被扑倒，呼啸声在耳边一闪而过，并重重落在自己原本所处的地面，发出一声巨响。
“没事吧？”赤火问。
黑炭小子扭头看向将自己扑倒的同伴，却发现对方并没看着自己，而是眼神惊恐地望着空中的羊王。
他跟着看了过去，这才察觉那头生双角的恐怖异兽不知何时，右手变幻了位置，停在左胸前。
牠出招了？
乌阳看向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地面多出五道深长的裂痕，甚至身侧更远处的几座房屋，都留下了夸张的印记。
撒旦俯视着狼狈倒地的两个人类，面露几分笑意，“反应挺快嘛。”
这一次牠缓缓抬起双手，似乎故意留给对方反应时间。
赤火神情凝重地提醒：“小心了，牠上一击可没用上精气。”
乌阳心神一震，却也没时间多话，只想着赶紧远离人群。
“跟我来！”
赤火立马会意,跟随乌阳快速跳出格罗镇,一刻不停地向外跑去，同时，两人纷纷尽可能展开最大化的“全”，以图更早的感受到气流,做出闪躲。
随着撒旦挥舞双手,威力巨大的风刃接连袭来，呼啸声汇聚交织,在空中鸣爆。
无数爪状风刃落在几面,土块飞溅，直把两人所在区域打得像是用铁锅扣住一般,撒旦也不在意,状似随意的挥舞着双手，无所谓攻击是否有效。
攻击持续数秒，撒旦停手,那片区域很快“尘埃落定”露出乌阳与赤火的身形。
他们虽已经尽力感知，身上却仍被风刃刮出数十道血痕，看上去十分凄惨，后来只好尽量浓缩“全”，试图打消风刃部分威力，寻求一个“感知”与“防御力”间的平衡状态。
见两名人类仍“生龙活虎”,撒旦的兴致算是被调起来了。
“你们就是红鬼所说的特殊人类吧”,撒旦饶有兴致地望着乌阳与赤火，“将你们带给他，也许会进化出什么有趣的能力。”
远处高点，五个脚踏声紧密响起。
“看见了。”钢剑说了声,再度动身，准备靠得更近些,却被一把拉住。
是贡比·特列，他轻轻摇头,“不如先等等看，我们似乎还有时间。”
钢剑还没反驳,“压缩”克尔森先一步说：“可蚊王说不定……”
不等克尔森说完,贡比·特列便插话：“就算蚊王真的在往这边赶，以特勒斯首都到这里的距离,怎么都需要一个小时以上。”
“迅捷”多柏林点点头，“而我则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
意见不统一,四人纷纷看向此次行动的统帅，塔塔曼达。
只见这位燚洲大元帅此时略微低头,皱着眉,迟迟不说话。
“等等吧，时间越久，把握也大一些，要是能瞬杀那头畜生，面对蚊王时也轻松些。”
钢剑闻言，也不再坚持，若是自己执意马上行动,恐怕在心理上会对其余四人产生很大影响,更不利于作战，于是只好垂下视线,凝望战场，在心中抱怨：
“之前还意气风发，气势十足,关键时刻却犹豫不决……唉，一个心志不坚的带头者，如何能带领小队奠定胜局。”
撒旦操控脚下精气柱一个弹跳，落到乌阳与赤火面前，“尽情展示你们的非凡能力吧，也许我会让你们活得久一点。”
赤火余光撇向乌阳，见他小幅度点头，于是架起双腿，做出迎敌的姿态，“来了！”
撒旦紧盯敌手，似乎很是期待，下一秒，两个恬不知耻的年轻人类拔腿就跑,一瞬间便拉开很长一段距离。
“呵，小把戏……”
撒旦一个蹬腿,转瞬间追到两人身后,一爪斜向上挥出，暴虐的风刃呼啸着袭去。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做出躲闪动作,赤火躲避的同时，拧转右身，胳膊顺势向后甩去，瞬间火势缭绕，心里大声喊着：“攀蛇！”
那火焰真如蟒蛇一般，拍着火红尾巴缠上撒旦，而此时撒旦刚刚一爪挥出，重心不稳，竟真被捆住，不过也仅一瞬；那火蛇几乎没有停滞的被撑破，没了蛇形。
撒旦跟在两人后面，并未发动攻势，有些无趣地评价道：“很好看，但不够有威力。”
牠说着，却发现本该被自己震荡四散而去的火焰依旧牢牢附在身上，熊熊燃烧着。
好在撒旦与红鬼和疾风的对战练习，让牠适应了用生命精气裹住自身的战斗方式，这就使赤火的“业火”无法第一时间碰触到撒旦的肌肤。
牠激发出更多的生命精气，将火焰挤远了些，并不着急解决，一边追逐两人，一边观察它们。
业火不停燃烧着撒旦的生命精气，速度不慢，这也与目标释放出的精气质量有关——显然牠还没认真起来。
撒旦开始尝试挥舞四肢，用嘴吹气，而这些举动却使火焰更加旺盛。
“喜欢看！”
一道吼声自撒旦极近的地方响起，牠扭头向那个方向，迎面一个拳头袭来，狠狠锤在牠脸上，又将脑袋打回原先的方向，身体也跟着倾斜，向一侧飞了出去。
撒旦单手撑地翻身跃起，见那浑身乌漆嘛黑的年轻人类停在自己之前的位置上，其拳头碰触到牠的脸颊，沾上了火焰，可他只是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拳头，那火焰竟然就被扑灭了！
“叫你看。”乌阳甩了甩略微发痛的手腕
赤火则笑着看了同伴一眼。
两人只停留一瞬，便再度飞奔起来。
“呵呵。”撒旦不再研究周身的火焰，几个指甲随手一划，将燃烧的生命精气割裂，落在地上、飘向空中。
“这才有点打架的感觉。”
牠追了上去。
如果牠能回头再看一眼那些火焰，就会发现它们将精气燃烧尽了，也不再向草地蔓延，而是随之消失。
第103章 太阳
赤火、乌阳逃命之余，不由想到“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挨揍吧”。
两人前后相视一眼，都带着些许笑意。
下一刻，赤火面色突变，那道令人心悸的白色身影转瞬即至，一拳捣在乌阳脸上。
黑炭小子在赤火面前飞了出去，撞入沙土中仍停不下来，陷得很深，也滑出去老远。
乌阳有些痛苦地跳出坑，揉了揉右边脸颊，“还真是记仇啊。”
赤火在同伴身边停下，警惕着同样停下身形的撒旦，“没事吧？”
“脖子差点断了。”乌阳捏了两下脖颈，“这里差不多了吧？”
跑到这里只是为了格罗镇的人不被波及，就算跑再远些，他两人死了，小镇也不会有活口。
赤火点点头，背在身后的左手拨通了乔纳森的手机号。
电话很快接通，乔纳森那头传来刺耳的风声，想来不是遭遇大风，就是在快速奔跑。
“喂，什么情况？”
乔纳森得不到回答，却听到那头陌生的声音响起。
“不跑了？”
赤火咧了咧嘴，“跑不过你。”
又听那陌生的声音问道：“你在背后藏着什么？”
接着，乔纳森听到激烈的碰撞声,又听手机传来“咔”的一声,再没了动静。
一旁，米贝还有中途遇见的艾蕾与爱娜都紧锁眉头。
“赤火乌阳遭遇敌人了。”乔纳森说，“艾蕾，联系莎路拉看看还能不能定位到赤火或者乌阳的手机。米贝,艾蕾我们先走。”
爱娜无奈地望着三个伙伴先一步跑远,自己一路上花费大量精气制作食品，完全没法跟上他们的步伐。
米贝扭头看向绑着鱼尾辫的金发少女,喊道：“爱娜,你自己小心！”
艾蕾也回望一眼，当然是同样的意思。
说回赤火这边。
撒旦发现赤火的异常,一个蹬步将其扇飞,捏碎手机的同时，另一只手又将乌阳扇出老远。
两人一兽形成三角之势。
赤火抹掉嘴角鲜血，苦笑了声,“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啊……”
两个少年缓缓靠近，而撒旦将手上的手机碎渣抛飞后，就环抱起双臂，静等对方出招。
“我有个想法……”赤火凑近乌阳，用安语小声说，“等会靠近那头羊,我先用‘业火’圈定范围,趁牠没反应过来用精气将‘业火’撑远时，在‘业火’外围套上你的‘高耐’，同时，我将附加‘高温’,试试效果。”
乌阳沉吟两秒，“我怕我们速度不够。”
“放心。”赤火宽慰道,“瞧牠那架势，应该不会躲的。上吧,让牠为那份自大后悔。”
风声掠过，乌阳紧随其后,他紧盯那个让人恐惧的身影,却见对方不改环抱站立的姿势，噙着笑容等待攻势。
赤火全力奔跑下,不到三秒便掠至撒旦身前，他纵身跃起,双掌伸直，从中央向外张大。
也许是为了给自己鼓气,赤火大声喊出招式：
“炎罩！”
业火肆虐,如遇干草，势头迅猛的将撒旦罩住。
“我裹！”乌阳也跟着大喊出来，可惜他没给招式起过名字。
附带“高耐”特性的生命精气将“业火”紧紧包裹，并将其收紧，隐约看出其中异兽的身形。
赤火下落中途，一掌拍在撒旦头顶的精气上，施加“高温”。
组合技完成,两少年对视一眼,点了下头，缓缓后退,同时保持着生命精气的连通，否则除了“业火”以外，那异兽身上的各种精气以及特性都将很快消散。
撒旦周身的空气迅速扭曲,继而愈发模糊。
“你的‘高温’现在有多少度？”乌阳问。
“一千五百多。”赤火说，“很难增长了。”
炎罩中，撒旦观察着四周的火焰与自身状态。
“这火焰在迅速蚕食我的生命精气，而我则需要为它源源不断的提供精气，否则会烧到我的毛发。嗯……似乎越来越热了。”
牠低头看了看自己双臂，略微有些发红，又等了将近一分钟。
“似乎没有新花样了。”
撒旦头上双角延伸出两根精气尖刺，穿过“业火”后，明显感觉到一层薄膜一样的东西，牠不甚在意，精气尖刺继续生长，轻易刺破了那层“薄膜”，接着，牠脑袋一歪,将包围牠的精气划出一道裂痕。
两道精气尖刺的顶点又有数百个精气光点出现，那些光点迅速生长，化为一道道线条,彻底将赤火与乌阳的组合技切割成无数碎片。
而沾染了“业火”的生命精气则被撒旦抛弃。
赤火与乌阳的神情愈发凝重,一股绝望在心中不停蔓延。
“高温”甚至没能燃起牠的毛发……
“也许未来某一刻，和你们对战会有趣些，不过现在……”撒旦摆正脑袋，“很无聊。”
赤火陡然一惊，“来了！”
这一次，他没能扑倒乌阳，当他意识到危机时，那满是无趣的脸庞已占满视野。
撒旦回了原位。
而赤火、乌阳则仍在为对方的近身做反应。他们只来得及扭头，双脚还没能用上力气，那身影却已一闪而过。
“噗——”
有些愣住的两人顺着声音低头看去——一白，一黑两条手臂。
钻心的疼痛。
他们捡起自己的手臂，对准切口，体内精气从肩头延伸出来，连接断臂。
当然不是说，这就接上了，神经、血管、肌肉、骨头都仍是断开的状态。
赤火、乌阳断臂处冒出一圈火焰，灼烧着他们断开的软组织。他们咬紧牙关，强忍着痛苦，直到软组织被烧融到一起。
“啪，啪。”撒旦鼓掌，“不知道你们的心脏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接回身体？”
一只老虎会去戏耍蚂蚁吗？
也许不会。
但现在，老虎不想玩下去了。
蚂蚁该怎么办？
赤火与乌阳仅靠在一起，闭上了双眼。
他们脚下忽得升起“飓风”，沙石翻飞，衣物猎猎作响。
在撒旦“见”的视角中，两个少年陡然爆发出强烈的“全”。
扩大，再扩大。透明的“全”镶着落日余晖的金边。
收缩，再收缩。那余晖愈发浓郁，直至充斥整个“全”，如太阳般耀眼。
这就是赤火与乌阳的全部精气了。
封闭了视觉的两人沉浸在“全”的感知中。
一根长满白毛的手指如戳破鸡蛋般深入两人的“全”，可他们还没能意识到。
两张手掌都伸了进来，十指分别对准了赤火与乌阳的心口。
它们深深按了下去，同时，一把剑泛着寒光，突兀的出现在上方，利落地斩下。
第104章 战羊王
哒哒哒。
撒旦向后翻跃，灵巧躲过寒光摄人的斩击。
这一剑落在地面，无声地陷了下去。
“唉。”钢剑直起身，不禁有些感慨，“这几年果然是老了，先是让一个小姑娘砍掉胳膊，之后连偷袭都被躲开，状态下滑得厉害啊。”
这位中年“老人”面带笑意看向赤火和乌阳，“所以啊，趁着年轻，一定要勤勉修炼，否则巅峰期过去，会很多愁善感的。”
红发少年和黑炭小子面面相觑，他们这是得救了？
钢剑将目光锁定回“羊王”身上，再次与两个少年说：“自己藏好。放心，有我在，一时半会儿还伤不到你们。”
拉开距离后，撒旦将注意力放在那个陡然出现搅局的身影上，两边嘴角都快咧到腮边了。
“终于舍得露面了？还有其牠四个家伙，到了这地步还不敢直面我，我看你们还是趁早滚回自己的暖巢里吧。”
四道身影从四个方向迅速跃下，与钢剑形成一个包围圈。
“弹性纱布”贡比·特列皱眉问：“你早发现我们了？”
他们也算是拔尖的一撮气者，没人对自己隐匿踪迹的本事不自信，而且，他们已经保持很远一段距离了。
撒旦斜瞥向贡比,“不然呢,跟那两个小家伙过家家吗？可惜，前戏很不尽兴。”
“真是个野兽。”塔塔曼达半是戏谑半是嘲讽。
撒旦感受着五人的气势，隐隐兴奋起来。
“那颗核弹，是你们的人投下来的？”
“是。”塔塔曼达咧起一边嘴角,“又怎么样？”
撒旦眼角下弯,微笑回应，“很好。”
牠脚下尘土飞扬,身影却消失不见。
“来了！”塔塔曼达精神一震,早做好了架势。
撒旦一晃眼便冲到塔塔曼达眼前，一爪挥在其精气罩上,陷入五、六厘米后,后劲不足了。
“坚硬。”塔塔曼达默念，转守为攻。
撒旦五指有四指被困在对方的精气罩内，一时间难以脱困。
“迅捷”多柏林转瞬来到撒旦身后,精气刃直刺其后胸位置。
“成了！”
多柏林睁大眼睛，盯着撒旦，不成想对方转身挥手，强劲的气流直把自己吹开，狼狈翻滚。
他堪堪坐起，却发现自己胸口多出四道血痕。
就在撒旦挥手击退多柏林之时,“压缩”克尔森从其身侧袭来。
他双臂大张,一张精气布迅速将羊王裹住，进而猛地合十。
撒旦便如真空袋里的泥人，被挤得没有一丝缝隙。
“就是现在！”克尔森面孔狰狞的大吼。
一直藏在撒旦视野死角的贡比·特列终于现身。
他正准备紧握在右手中的“弹性纱布”抛出，却意外接触到撒旦回望而来的,冰冷的视线。
那一刹那，贡比·特列只觉浑身冰寒,不详的预感驱使他本能的向后跳去。
“刷。”撒旦轻易挣脱克尔森的“压缩”，左手向后挥出,恰好被贡比躲过。
看见这一幕，钢剑、塔塔曼达与仍坐在地上的多柏林同时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懊恼。
幸好贡比·特列提前察觉,不然酝酿了一个多小时的组合技就要扑空了。
一击未中，撒旦看不出失落,周身精气猛地炸开，轻易破解克尔森的“亚索”,同时一爪撕裂捆住自己右手四指的精气团。
双方再次拉开距离。
克尔森警惕着羊王，心想“看来临时压缩很难压制牠”。塔塔曼达也在思考类似的问题。
这一次,他们不约而同地决定提前凝聚精气,务必做出浓度更高的精气。
“你刚才在说什么？”撒旦看向克尔森，却没能得到回应。
牠余光看了眼最后出现的贡比·特列。
幸好克尔森不是特勒斯人，不然羊王会察觉到更清晰的概念——贡比·特列是他们的杀手锏。
不过，就凭刚才那一幕，也足够撒旦做出选择了。
“不好，牠冲贡比去了！”多柏林有些慌张地喊，急忙冲上前缠住撒旦。
凭借他“迅捷”的特性,生命精气像是敏捷的飞蝇,在空中跳来跳去，不停骚扰羊王,虽然伤害不大，却足够给贡比·特列退开的时间。
钢剑适时出手配合多柏林，两人不断纠缠羊王,为同伴争取时间。
被拖住的撒旦却看不出一点恼怒，不但没有急着脱离两人的纠缠，反而享受着对战的乐趣。
“做得好！”
撒旦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大喊，一双手臂猛地将其捆住，十指死死扣在一起。
与塔塔曼达同时行动的克尔森将压缩好的精气布裹上去，同时再次施加特性“压缩”。
“这次看你怎么动！”塔塔曼达用出全身力气，有些得意。
这一次，贡比·特列不再犹豫，右手一甩，一卷白色纱布翻转张开，一股螺丝刀大小的精气锥猛地蹿出。
这股精气锥由塔塔曼达的“坚硬”为主体，被克尔森不断压缩，且蕴含多柏林的“迅捷”；他们自信，世界上任谁来,都无法直面这一击。
精气锥一经甩出,就几乎与撒旦没多少距离了。
“啊——”撒旦全身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精气量,而这些精气的浓度极高,高到瞬间撑开了塔塔曼达的死扣，高到让克尔森精心准备的“压缩”形同虚设。
撒旦为自己争取到小部分活动空间，精气锥也几乎钉在了牠的喉结上。
噌。
精气锥刺过撒旦一侧脖颈，刮下一条血肉，塔塔曼达眼神惊恐地跟着望去，它差点将他杀了。
撒旦一脚将塔塔曼达踹开，一拳锤飞了克尔森。
几个后翻稳住身形，塔塔曼达眼神复杂地盯着撒旦。
羊王一瞬间爆发出的精气竟然足以挣脱他与克尔森的联手压制。
“我可是八大元帅之一啊，我可是世间最强的八人之一啊！”
钢剑抹了把嘴角的鲜血——他在之前的缠斗中，被撒旦击中过胸口。
“不愧是以‘战斗’著称的特殊种，怪不得你会是三王之一。”
这也是钢剑在提醒其他人，与羊王并称为王的其余两王可不需要被冠以“特殊种”之名，而羊王需要。
也许这是曲解，但他们需要这曲解，也乐得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