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机器有识（17）
云翎想说些什么，却立刻被易迟阻止了，“你昏迷三天了，省点力气吧。”
云翎:“……”有种好奇怪的感觉。
不待她多想，穿着白大褂的一声已经走进来。
做了一番检查后，他道:“没什么大碍了，恭喜你又逃过一次。”
医生目光中流露出同情来，还这么年轻的姑娘，竟要承受这种痛苦。
“谢谢医生了”易迟道。
医生摆手，“好好照顾你女朋友吧。”
云翎:“……”
易迟没说话，目送着医生走出病房。
医生走后，易迟率先打破沉默，“我扶你起来吧。”
话落，也不等云翎回答，就自顾自地扶着云翎起身，他甚至还贴心地在她后背垫了个枕头。
更奇怪了是怎么回事。
云翎想了想，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昏迷的当天，阮先生让我直接来的医院，他等了你一天没有醒过来，就回公司上班了。”
“哦，”云翎说道:“我有点饿了，可以吃东西吗？”
易迟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云翎的错觉，她竟看见易迟微微皱起的眉头，再细看时又没有了。
云翎看着易迟走出病房的背影，若有所思。
半个小时后，易迟提着一碗粥回来，又买了其他一些她现在还能吃的食物。
一勺一勺地喂给云翎，易迟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易迟收好垃圾，拉开病床前的凳子坐下来。
气氛一时沉默，云翎问道:“我手机呢？”
易迟:“不知道，我照顾你三天，没有见过你的手机，应该在家里。”
云翎嗯一声，“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说了算。”
云翎:“……”
“易迟，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奇怪啊。”
易迟神色未变:“哪里奇怪？”
云翎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觉得，你好像是在……生气。”
她也不等易迟回应什么，又继续道:“可是你不是机器人吗？机器人还会生气？”
她话落，易迟久久未答，半晌才道:“我并未生气。”
云翎琢磨一下这句话的意思，问道:“你并未生气的意思是，你自己本身是有生气的能力吗？只是这个状况下生气没有发生而已。”
易迟:“……”
云翎睨着不说话反驳的人，半晌后疑问道:“你是生出自主意识了吗？”
云翎不得不感叹阮晟让人订做的这副皮囊太死板了些，不管她尝试着怎么问，都没办法从他的表情里猜出些什么来。
“不是。”
云翎挑眉，竟然否认了。
“我觉得，我好像本来就不是个机器人，”易迟说着停顿一瞬，像是在组织词语，努力想要睡服别人一样，“我觉得我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又不太清楚。”
“然后一觉醒来就变成了机器人，被动地接受着程序中的指令，直到你生病的第二天。”
“我原来也以为自己生出了自主意识，但时间越长，我越是觉得不是这样，我只是作为人类时失忆了，然后又到了这台机器身上。”
云翎:“……”
哦呦，好厉害的样子。
当机器有识（18）
云翎完全听懂了他的意思，有一点意料之中但还在接受范围内。
“你…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见云翎久久未说话，易迟率先问道。
“相信啊。”云翎轻飘飘道。
易迟一愣，语气有些磕磕绊绊，“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他不相信她会相信。
一点点绕。
云翎随意道:“我不相信也可以。”
易迟:“……”
易迟:“不行，说出来的话就不能再反悔了。”
云翎嗯一声，转移话题，“那你是怎么逃过那群研究员的。”
易迟过了片刻才回应，“我不告诉你。”
云翎:“……”行，你开心就好。
闲聊终于完了，云翎躺回床上休息，再醒过来时，看见了侧着身子的阮晟。
听见动静，他转身，看见她醒过来，立刻激动道:“妹妹！你可终于醒了啊！”
“易迟没告诉你我白天就醒了？”
阮晟:“说过是说过，但那时候我不是没看见嘛。”
云翎不想和他计较，在病房里环视一圈，“易迟人呢。”
阮晟随口应，“不知道可能上厕所去了吧。”
云翎:“……”
云翎:“你确定机器人还会上厕所？”
阮晟也反应过来他说了句蠢话，“那他去哪里了？”
他话音刚落，门口吱呀一声，被被他两讨论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他手机还提着一个深灰色的水壶。
一见两人都盯着他看，易迟迟疑一下，问道:“怎么了吗？”
云翎摇头，“我渴了。”
易迟不多话，直接倒了一杯递给她。
云翎喝了一口，温度正好合适。
阮晟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但有说不上来。
“哥，你先回去休息吧，现在时间也很晚了。”
阮晟回神，看了看手表，“不了，今晚哥哥在这里陪你。”
云翎拒绝道:“不用了，易迟在这里就行，况且你工作那么忙，逮着机会也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阮晟被后面这句关心的话击中，浑身像散发着无数感动的泡泡，嘚瑟记了。
“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阮晟说着就起身，走到一半看着跟在后面的易迟，纳闷道:“你跟着我干嘛？”
易迟淡淡道:“送阮先生出去，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阮晟再次在心里夸了夸自己，怎么就能造出这么完美的机器人呢！
阮晟走后，不等云翎说什么，易迟立刻拿过来清淡的晚餐，一勺一勺地喂给云翎吃。
云翎暗啧一声，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服务。
末了，看着忙忙碌碌的易迟，突然问道:“你不是认为自己不是机器人吗？那怎么还对我这么好？”
易迟一怔，动作停在原地，云翎猜测他这是在思考，果然，没一会儿，就听他道:“不知道，想做就这么做了。”
这是个什么回答。
云翎挑眉，没再追问，以后还有机会。
“我瞧见那边有个洗手间，我可以去洗个澡吗？”
这间病房是阮晟砸钱砸到的，环境比一般病房好太太太多。
易迟听见她的话，“如果你有力气过去的话，就可以。”
当机器有识（19）
云翎感受一下自己的力气，琢磨着应该可以自己做到，不过时间不能太长而已。
刚起身，云翎突然想到什么，“我躺了这三天，有擦过身子吗？”
易迟一顿，随即坦然道:“有。”
云翎抬眼，“谁？”
易迟:“我。”
虽然她并不排斥这件事情，但总觉得面前这人有点太理所当然的意思了。
云翎想了想，又靠回床上，悠悠然开口:“我没有力气，你再帮我一次吧。”
易迟:“……”
这种事情，谁要脸谁就更尴尬。
云翎看见易迟根本没有犹豫，转身就去了洗手间，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打满了水的小盆。
易迟一言不发地将水放在一旁，然后倾身靠近云翎，在她的注视下伸手。
云翎看见自己领口的纽扣被解开了一颗。
云翎:“……”哇，还挺刺激。
＊
十分钟后，易迟又将她领口的纽扣扣好，“这样可以吗？”
身上确实清爽了很多，云翎便点点头，“可以了。”
易迟去洗手间将水倒掉，出来后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没有手机，云翎确实有些无聊，等了一会儿，云翎刚想开口让易迟帮忙去买本书看的时候。
却见易迟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道:“我应该对你负责的。”
云翎微顿，“你说什么？”
什么负责？负责什么？
易迟:“我看了你，应该负责。”
云翎啧啧一声，“你之前是生活在古代吗？这样就要负责了？”
易迟摇头，“我不知道，但觉得就应该如此。”
行吧，既然这样。
云翎:“那你要怎么负责？”
没有任何犹豫地，易迟道:“我们成亲。”
成亲？
云翎眼睫微动，偏头深深地看着他，沉默良久，“恐怕不行。”
易迟面无表情地反问，“为何。”
云翎:“跨种族了，我现在是人，而你，虽然长了个人类的外观，内里却不是人类的本质啊。”
易迟沉默了，半晌才道:“那便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果然和人类不一样，云翎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丝毫属于情绪的波动。
算了，这个世界，一个机器人，一个心脏病，硬件真真是不允许啊。
……
这次病发，云翎就又在医院待了半个多月，阮晟才在她坚持不懈的要求下，同意了让她出院。
出院当天，阮晟亲自来接她，易迟跟在她身后提着一个小的行李箱，把行李箱放到汽车的后备箱之后，他跟着云翎一起去了后排。
“易迟，你去坐副驾。”
司机开车，阮晟已经坐在后排，易迟动作微顿，听从了命令。
云翎坐在后排，皱眉看了看身边的便宜哥哥，“你怎么了？黑眼圈这么重？”
阮晟确实挺累，却也没多解释什么，只道:“最近工作挺忙，熬了几天夜。”
云翎直觉他隐瞒了什么，却没追问，直到车子行至半路，她肩上突然一塌，反射性就要推开，偏头时却看见了阮晟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很明显的睡着现象。
工作有这么累？
最近几天，阮晟确实来医院来的少了。
当机器有识（20）
之前，不管多忙，这位便宜哥哥至少每天都会在医院待一个小时陪她。
云翎想了想，轻轻推开他，从后面掏出一个软垫出来，垫在阮晟的脑袋下。
十分钟后，车子顺利到家，阮晟还没醒，云翎想了想，小声吩咐司机道:“车就停在这儿，他没醒过来之前不要开走，也不要叫醒他。”
司机小声答应了。
云翎和易迟一起下车回去。
刚开门，易迟突然道:“行李没拿？”
云翎摆手，“没事，不是多重要的东西，就先放在他那儿吧。”
她话落，回了房间，拿起来随意放在床头的手机，边出房门边打电话。
易迟还站在客厅。
云翎挂了电话，说道:“我叫了钟点工一会儿来打扫屋子，你先去换一套衣服吧。”
易迟低头瞅了瞅自己，没有反驳地回了自己房间。
没一会儿，云翎听见了水声。
啧啧，有意识了就是不一样。
手机铃声响起，云翎低头一看，便宜哥哥。
“妹妹，你在家了吧。”
“嗯。”
“对不起啊，妹妹，我太累的，睡着了，没把你送上去，我这会儿就要回公司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尽量不要乱跑。”
“好，”云翎应着，“哥，你公司没出什么问题吧。”
那头的阮晟顿了一秒，才道:“当然没事，你不要乱想。”
知道他不会多说，云翎也再没追问了，说了声拜拜就挂了电话。
屋子里各处都蒙上一层浅浅的灰尘，云翎没地方坐，索性就站着，又一个十分钟后，易迟穿戴整齐地出来了。
一身休闲服，许是哪里不一样了，易迟身上少了些正经死板的感觉，多了随意慵懒的气质。
云翎移开视线。
硬件不匹配，不要想多了。
没一会儿，来做钟点工的阿姨就来了，云翎打开门让她进来。
阿姨确认了信息就开始忙活，云翎看向一旁笔直站着的易迟:“站在这里吸灰吗？走吧，我们出去转一圈再回来。”
易迟嗯一声，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乘电梯下楼，云翎还在考虑这么点时间去哪里的时候，听见易迟问道:“有何要请钟点工，那些家务我都可以做了。”
云翎:“为何要你做？”
易迟:“无论怎样，我都只是个机器人，职责就是服务于你的，那些事情也都是我应该做的。”
云翎轻笑了声，“我可没有把你当机器人。”
那把他当什么？
易迟面无表情，脑中却蹦出这个疑问来，随后，他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出来。
“把你当成，嗯…”云翎思考片刻，选了一个着中的身份，“朋友吧。”
易迟将这个词放入脑中，半晌没有说话。
云翎也不等他再回答，直接伸手牵住他的，“我们走吧。”
却没拉的动他。
“你为何要牵我？”
云翎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发自内心的疑问，尽管面前这位可能没有心。
“想牵就牵喽，你不服可以甩开我。”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易迟甩开手，云翎挑了挑眉，再使劲儿时却已经能拉的动了。
她嘴角微勾。
当机器有识（21）
翌日，云翎按时起床，吃了易迟做的早饭后，半躺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很快就想起来自己还有件事情没做。
她起身，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对正坐在沙发上的易迟道:“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等着就行。”
云翎说完就往门口走，却不料半路被捉住的手腕，易迟面无表情道:“你去哪里？”
顿了顿，他又补充，“我想知道，你不要瞒着我。”
云翎有点好笑，温声道:“我去一趟我哥那里，总觉得他公司出了点事情，我去看看。”
话落就要抬脚往门口走，却又被手上的力道拦住，易迟道:“我也一起去。”
云翎皱眉，“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易迟却也坚持，“不可以，我要去。”
云翎:“……”
行吧。
去去去。
于是一起出发。
到了便宜哥哥公司楼下的时候，云翎停下脚步，便易迟道:“你去那边的便利店等我。”
易迟:“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一起去？”
云翎也不是不想带他去，但想到一起去可能会有的麻烦，她果断地就不想了。
云翎:“你这张脸太招摇了，容易招蜂引蝶。”
易迟:“……”
云翎也不等他说什么，直接就转身进去了，走出几步，易迟果然没有再跟上来。
前台并不认识云翎，自然不会轻易地放她上去，还问她有没有预约，云翎只好只好放弃突袭，选择给阮晟打电话。
没一会儿，秘书下来接她。
“阮小姐，请跟我来。”
云翎被带着直接进了专属电梯，秘书很有礼貌地离她半米远。
云翎想了想问道:“我哥最近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秘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阮小姐指的是？”
“他昨天去接我的时候神色疲惫，是不是公司最近出了什么事情？”
话落，果然见秘书神色犹豫起来。
云翎保证道:“我不会和哥哥提起你对我说的话的，也不会做任何有损于他的事情。”
她难得耐心。
秘书最终还是道:“说起来，这件事还和阮小姐有关。”
果然和她有关，云翎想。
“您还记得那台以人类的模样为外观的机器人吗？那是阮总背着股东制造的，后来又送给了您。”
“但这件事还是意外地被公司的股东知道了，于是阮总便被逼着交出来那台机器人。”
“阮总没答应，股东闹了一通，还说要去找您，阮总自然不同意，两方僵持着，最后做了约定。”
“若是阮总能在半年内使公司的利润比上半年提升20%，他们就不会再计较这次事件，也会保守好这个秘密。”
商人重利，再新奇的东西都比不上钱财来的实惠。
“所以，阮总最近一直在想办法。”
原来如此。
云翎又问:“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秘书道:“阮总和我，研究所的职员，还有几个重要的股东知道。”
“这些人都不会再往外泄密吗？”
秘书摇头，“应该不会，阮总已经亲自销毁了关于那台机器人的所有数据，这下就算被人举报也找不到证据了。”
当机器有识（22）
“股东为了公司的利益不会自爆，职员也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之前会泄露给股东也只是其中一位股东无意间闯入了研究所意外发现而已。”
云翎暗啧一声，想说最大的证据现在就在楼下呢。
知道了原委，云翎就不想再上去了。
但这会儿功夫，电梯门早已打开，甚至已经因为没人出去而关上了。
秘书见她不说话了，便摁开电梯键，这一层都是总裁办公的地方，视线所及的远处，是不透明的玻璃门。
云翎跟着秘书走向那件办公室，秘书推开门，示意她进去。
阮晟正埋头办公，西服领带被扯开，头发也有点乱，一点都没有传说中总裁的霸王之气。
“哥。”
阮晟从一堆文件里抬头，目露惊喜，“妹妹来啦，怎么会想着过来？刚出院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还跑这么远。”他说着说着就担忧起来。
云翎应道:“出来转悠，路过这里就来看看哥哥。”
阮总并不相信，路过能路过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但这时候他自然不能拆穿妹妹别扭的关心。
“算了，来都来了，中午哥哥请你吃饭！”
云翎想了想，答应了。
拿出手机给易迟发了短信，对方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手机。
因为阮晟工作忙的关系，中午的午餐是由秘书点了外卖送进来的，整整摆了一桌。
吃完午饭，云翎便离开了，并且拒绝了阮晟叫司机送她回去的提议。
云翎一个人到了楼下，远远地就看见了孤零零地站在便利店门口的易迟。
身影看起来很是萧瑟。
云翎快步走过去，“怎么不进去，要在外面等？”
易迟没回她的话，只道:“你为什么要我一个人等这么久？”
云翎瞳孔骤缩，却没能从这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来什么。
眨了眨眼，她解释道:“陪我哥吃了午饭，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易迟:“所以这是你让我一个人等这么久的原因吗？”
云翎:“……”这是怎么了？
易迟叫见她不说话，转身就走，背影透露出两个大大的字，生气。
云翎快步跟上，走在他身侧，询问道:“你是在生气吗？”
“生气？”易迟重复了这两个字，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竟承认道:“对，我就是在生气。”
云翎:“……”啧啧，有胆。
“那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易迟又停顿几秒，随即道:“我生气了，你应该要哄我，然后求得我的原谅。”
求得？
小伙子膨胀了啊。
云翎漫不经心道:“我若是不哄呢？你又拿我怎样。”
易迟:“……”
“不哄我…”易迟像在尽力理解和分析，又是几秒的停顿，“那我就大度一点，主动原谅你吧。”
云翎差点笑出声。
“我想问，你这些答案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易迟:“……上网搜索来的。”
云翎挑了挑眉，“用手机还是你自己？”
易迟:“……自己。”
好的吧。
云翎问完想知道的，便道:“走吧，一起回去。”
她走了几步，没见人跟上来，回头看时，却见易迟站在原地不动。
当机器有识（23）
云翎虽然纳闷，但也没过去，“你过来。”
易迟停顿几秒，而后慢吞吞地走过来。
云翎耐着性子问:“又怎么了？”
易迟:“你没有牵着我走。”
云翎:“……”
你就仗着啥都不懂占我便宜吧。
云翎认命地牵着他，咬牙温柔道:“你看这样可以吗？”
易迟感受不到她的情绪，只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有些高兴，“可以了。”
“……”
这个憨憨。
……
便宜哥哥做出这么大牺牲，云翎自然没有看着不作为的道理。
那就来帮忙提个业绩好了。
但是这件事她不能亲自出面，得找个在前方冲锋陷阵的才行。
所以，云翎决定走一趟人才市场。
然而她低估了这个地方的混乱程度。
虽然人人为了求职都打扮的光鲜亮丽，但人多的地方不可避免地就会很嘈杂，云翎刚进去，各种吵闹声就充斥在耳边，她立刻就停下脚步。
易迟跟在她身边，也同步停下，“你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有点吵，”云翎摆摆手，“我们速战速决。”
钟衡是个毕业后几次创业失败的年轻人，不对，也不知道二十八岁还算不算年轻。
几次创业失败的成绩让他终于放弃了折腾，选择先找个工作干着，让一直为他忧心的父母放心。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人才市场海投了简历后，要不就是入不了面试，要不就是入了面试，面试官一听，一毕业就几次创业失败，立刻就淘汰了他。
钟衡感到万分沮丧。
深吸一口气，准备降低标准再投一圈简历，这次不行的话…他就…
哎？怎么走不动了？
钟衡回神，发现自己被拉住了胳膊，对方是一位比他高半个脑袋的帅哥。
然后帅哥就说话了，“你的名字？”
钟衡被这种理所当然的气势唬住，应道:“钟衡。”
“找工作？”
“是啊。”不找工作谁来这里啊。
“那你跟我来吧。”
钟衡:？？？
秉着逮到谁就是谁的原则，云翎让易迟抓…不，请回来一个长相还算看的过眼的。
十分钟后，人才市场隔壁的咖啡厅。
“你的意思是，你要聘请我当职业经理人？”钟衡看着对面年轻姑娘，再次确认道。
云翎:“是。”
钟衡有点怀疑，“你是哪家公司的老板？”
云翎:“你即将成立的那家公司。”
钟衡:“……”
他绝对是被骗了！
“这里公司成立的初始资金，你拿着去走开公司的流程，然后再租一间办公室。”云翎掏出一张卡，递在钟衡面前。
这一系列操作成功迷惑住了钟衡，“阮小姐是吧，就这么把卡给我，你不怕我携款潜逃吗？”
“你可以试试，”云翎声调连起伏都没有，她话音一落，看向易迟，对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摊开在钟衡面前。
“看看吧，没问题就签字。”云翎道。
钟衡:“……”
看看就看看。
他好歹也是做过老板的人，这类合同若是有漏洞他也能看出来大部分，但面前的这几页，真的是一份很正经普通的雇佣合同。
当机器有识（24）
甚至比他期望的薪资还高了很多。
钟衡大脑飞速转动，一咬牙填上自己的信息，最后又在落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云翎示意易迟收回合同，“最长两个星期后，我要看到一个初具规模的团队，可以吗？”
钟衡连连点头。
直到看着这一对非常登对的男女离开后，他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不过……既然有工作了，他心里一块大石也算落了下来。
一切都是为了糊口！
……
“你为什么不让我帮忙？”
云翎回到家，刚半躺在沙发上放松一下，就听见耳边易迟的声音。
“啊？”云翎反应过来，“让你帮忙？你能帮我做什么？”
易迟盯着她看，“我都可以，你交给那个人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做。”
“开公司挺累的，虽然你可能感觉不到，”云翎直起身，也回视他，“而且，你现在连个身份证都没有，能做什么？”
易迟:“……”他无话可说。
云翎见他沉默，想了想道:“你是不是觉得整天在家里太无聊了？”
易迟点头，“应该是的吧。”
他都这么说了，云翎自然也不会将人一直圈在屋里，“行，那我给你办个身份证。”
易迟想说他自己也可以，但最后还是乖巧点头。
谈好了以后，云翎就继续躺回沙发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靠着软软的沙发垫闭上眼睛。
易迟一直注意着她，看见她这就睡着了，原地眨了眨眼睛，没一会儿，他动了。
伸手扯过一旁的薄毯，轻轻地盖在女孩身上，却在为她轻轻掖了掖被角后竟鬼使神差地不动了。
刚有自我意识的时候，易迟就知道了他和这个人的不同。
即使外表和人类相似，但她是真的有血有肉的人类，而自己只是一个由数据、钢铁和一系列人工纤维组成的。
机器。
是的，机器。
虽然，他已经有了属于人类的感知。
刚开始，这种感知是很少的，他就像一个新生婴儿一样感受这个世界，然后随着不断出现的时机，他的感知也越来越多。
比如急切，比如难过，比如生气，又比如高兴。
比如此刻，看着这样便陷入沉睡的她，他又清晰地感知到了满足。满足于她安静地待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易迟尝试着勾起唇角，但却没有丝毫作用，然后他就感知到了挫败。
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就改造一下自己。
胡思乱想好久，易迟终于停下来，他看了看仍在睡着的她，也坐了下来，底下是柔软的地毯，易迟尽管不困，还是枕着双臂趴在她的身边闭上眼睛。
他希望，能一直一直这样。
……
钟衡办事还挺有效率，一周后，云翎就收到了来自他的汇报消息。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分派了第一个项目过去。
在新办公室等着指示的钟衡一看来了新邮件立刻就精神了。
立刻打开，然后……
钟衡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似的，又确认了几遍，他才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不是吧，阮总这是做慈善呢？！
当机器有识（25）
均胜科技。
“阮总，新来了一批订单，总销售额达到这个数！”
秘书情绪激动，阮晟皱了皱眉，看向文件上代表了金额的数字。
确实挺多零。
阮晟却没被这样的馅饼迷惑。
“对方企业调查过没有？”
秘书立刻道:“调查过，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我问过老板，这样一批产品，他们要怎么作用。”
“对方说…”秘书说道这里，神色就有些古怪了。
阮晟抬眼，“说什么？”
“说是…要捐献给全市一类本科的大学。”
阮晟:“……”
“花这么多钱做慈善？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秘书:“应该不会，对方说，收货前可以先支付货款的一半当做定金。”
阮晟:“……”
无语半晌，他笑了，“这不是人傻钱多嘛！”
秘书也笑，“这样阮总也可以松一口气，暂时不必那么忙了。”
阮晟揉了揉额:“嗯，我现在就去休息会儿。”
秘书应好，随即离开办公室。
……
云翎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易迟弄好了身份证明。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有什么计划吗？”云翎问道。
易迟沉默一会儿才道:“我没想什么打算，也没有什么计划。”
云翎:“……那你之前和我说…”
易迟:“我什么都没说。”
云翎:“……”
她抬手使劲揉了揉他的发，气笑了，“敢逗我玩儿？嗯？”
易迟摇头，“没有逗你玩儿，就是我突然发现…”
“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即使哪里也不去。”
云翎松开他，“你知道你说这句话的意思？”
“知道，”易迟肯定道，“我看过书了！”
云翎:“……什么书？”
易迟回想一下，“霸总的出逃小甜妻？”
云翎:“……”你可闭嘴吧。
“你有没有类似于恢复出厂设置的那种按钮？”把小甜妻忘了吧。
“有是有，”易迟道:“但这样我就会忘记你了。”
云翎:“…那还是算了吧。”
易迟眨了眨眼，脑中浮现出可爱两个字。
她可真可爱。
……
易迟最后还是选择出门学着做点什么，云翎没反对，给了他一张卡就不管他了。
原主的本职是作家，电脑里还有构思好的几篇大纲。
云翎闲着也是闲着，便从中挑了一篇开始写。
日子过的闲适，云翎偶尔也会带易迟出去玩，易迟对她的要求也向来不会拒绝。
“时间到了，我们该去吃饭了。”易迟拉住她道。
云翎皱眉，“我不饿，不想吃饭。”
易迟却坚持，“不行，必须吃。”
两人正僵持着，谁都不肯相让。
“阮翎？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云翎和易迟同时看向来人。
封沛。
易迟瞬间想到上次的见面，这人是她的前男友。
嫉妒心骤然升起。
他还握着云翎的手，力道大了些。
云翎偏头看他一眼，没吭声，视线移回封沛身上，语气敷衍道:“嗯，真巧。”
封沛:“那这么有缘的话，可否赏脸我请你们吃顿饭？”
云翎瞅着他，突然问:“何妍宁呢？”
封沛一愣，随即有些高兴。
当机器有识（26）
她这么问，一定是在嫉妒，她会嫉妒，也恰好说明她心里还有他。
封沛脸上的笑容越发张扬了，“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因为我发现，你在我心里比她更重要。”
“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愿意回来我身边吗？”
云翎:“……”
她就问了一句，这人到底脑补了啥？
易迟:“……”愤怒.jpg
“封先生，请自重，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云翎诧异地看向易迟，封沛也同样。
“可是上次她不是说……”
易迟打断他，“上次是上次，现在她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封沛根本不信，她看向云翎:“他说的是真的吗？”
即使不是，云翎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拆台，“是真的。”
封沛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有什么好，穷小子一个，你确定要跟他不跟我？”
云翎瞅了瞅易迟身上的高定，完全看不出他哪里穷了。
“嗯，你有意见憋着。”
封沛:“……”
“阮翎！”
云翎看向声源处，就看见何妍宁一张愤怒扭曲的脸。
“封沛！因为你们又搞在一起所以你才要和我分手的吗？！我就那么廉价？！任由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封沛脸上全是不耐烦，听见这话也没有丝毫动容，“你想太多了，快回去，别在这儿丢人。”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何妍宁看起来更怒了，但她仍不会把矛头对上封沛。
“啊！”
猝不及防地，何妍宁朝着云翎扑过来。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只要你消失了！封沛就又是我的了！
云翎看见她手中一闪而过的寒光，眸色渐冷。
只不过有人比她还快一步，易迟跨步站在云翎面前，抬手握住刺过来的刀刃。
封沛终于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摁住发疯的何妍宁，男女力量悬殊，她最终还是被控制住。
“你手上…”
封沛诧异地看向易迟的手，上面未曾有任何一丝伤痕，是他看错了吗？刚才明明刺到了的。
周围已经有路人报警，警察出警挺快，来了之后很快弄清楚情况，给何妍宁拷上手铐。
其他三人和也跟着一起去做笔录。
何妍宁故意伤人可能会被拘留，但因为她的精神状况也很有可能先去检查一番。
云翎对结果不怎么在意，全程很是配合地说了自己的所见。
这么一折腾，再出警局时，云翎还真的饿了，“走吧，去吃饭。”
易迟握着她的手应一声，“好。”
……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云翎正吃着饭，听见他问，抬眼，“问什么？”
易迟移开视线不看她，“我今天说…你是我女朋友。”
云翎直起身，“你知道什么是女朋友吗？”
“我知道！”易迟立刻就不依了，“我真的知道！你不要把我当傻子！”
云翎:“……”
“别激动，别激动。”云翎随口安抚他，“知道就知道，我又没说什么。”
易迟盯着她看，云翎莫名从这眼神中看出一点控诉来。
“行吧，那我问问，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你女朋友？”
当机器有识（27）
被他这么直白地一问，易迟倒是有些迟疑了，但他最后还是战胜了这种迟疑，“因为我喜欢你，也看那个人不顺眼，想宣示主权。”
云翎:“……”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易迟再次炸毛，“我知道！我都说过了！我又不是傻子！”
云翎:“……行，我知道了，你别激动，不过……我发现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云翎捏着他的下巴，仔细观察着他的脸。
易迟眨了眨眼，挣脱开她的手，“没什么不一样的。”
这欲盖弥彰的动作。
云翎眯了眯眼，“说实话。”
易迟:“……”
易迟:“…我在脸上做了点调整，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僵硬了。”
云翎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你自己调整的？”
易迟点点头。
“你怎么会这个？”
易迟扬扬下巴，越来越像个人类，傲娇道:“我自学的啊！”
那你好厉害啊。
云翎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励。
易迟盯着她，突然怒道:“你又转移话题！”
“我转移啥了？”
易迟哼一声，“我都说了喜欢你的，你都不回应一下，你是不喜欢我吗？”
“你对我这么好，还牵我手，我们还住在一起，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就是渣女！渣女明白吗？！”
云翎:“……”好大一口锅。
不过这家伙这个世界好像性格很暴躁的样子。
“喜欢，喜欢行了吧。”
易迟先是一喜，之后又不太满意，“你为什么这么敷衍，重新说一遍！”
云翎:“……”我真是服了。
云翎站直，目光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真，的，喜，欢，你。”
易迟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这句话像是坠落在灵魂里，令人沉迷。
他眨了眨眼，继续道:“那我们互相喜欢，你现在就是我女朋友了对不对？”
他都查过，这样确认的流程是一定要走的。
云翎:“对。”
吃一顿饭的功夫得了个女朋友，易迟很是满意，高兴都摆在脸上，云翎余光中瞥见，再一次怀疑这其实真的是个人吧。
……
半月后，云翎收到钟衡的消息，支持阮晟业绩的事情已经搞定，并委婉地询问了句下一步公司的发展计划。
云翎并不想管这些，拖了个病体她也做不了太多事，就随便地回了句，自己发挥去吧。
全然不顾那边的钟衡有多么抓狂。
“妹妹，你在哪？哥去接你，今天请你吃顿好的！”
阮晟打来电话，云翎刚一接通就传来对面询问的声音。
“在家。”
阮晟:“那我现在就过来接你，你等我电话。”
“好。”
挂了电话，云翎看向一边的易迟，“我哥请吃饭，一会儿过来。”
易迟:“好。”
云翎眼看着他起身出了房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半小时后，阮晟打开门，走过玄关，第一眼就看见了穿戴得很是帅气整齐的易迟，“妹妹，你怎么给他穿成这样，一对比，你哥我都不帅了。”
云翎:“……”我不背这个锅。
“你原来也长得不帅。”
当机器有识（28）
阮晟一僵，不敢置信道:“妹妹，你不是说真的吧，你对着我的脸再说一遍。”
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奇怪的要求？
云翎立刻就满足了他。
阮晟气得顿时就不想请客了，最后默念几句这是亲妹妹才忍住了。
阮晟选的餐厅环境挺好，还有人在弹钢琴，轻缓的琴音萦绕在各处，客人的说话声都不自觉小了下来。
“妹啊，知道今天为什么请你吃饭吗？”阮晟兴致勃勃地问。
云翎背靠着椅子，懒散道:“不知道，为什么？”
阮晟:“因为哥最近谈了好几个单子，顾客都贼有钱的那种，公司的利润一下子提升了很多很多！”
云翎喝口水，“哦，那恭喜哥了。”
阮晟笑笑，豪气地道:“你需要什么都告诉哥哥，哥给你买！”
“不用了，我不缺什么。”
阮晟才不管她，“行，那我就自己挑了。”
易迟看着兄妹两相谈甚欢，眉头皱了皱。
阮晟不经意间看见，“妹，易迟最近有出什么问题吗？”
云翎随口道:“没有啊。”
阮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怎么觉得他怪怪的。”
“你觉得哪里怪？”
阮晟也说不上来，“不知道，要不要我带他回去再检查一下，我也能放心。”
云翎摇头，“不用了，他挺好的。”
阮晟这下视线又移到她身上，第六感大爆发，“你是不是隐瞒着我什么？”
云翎抬眼，“没有。”
这话并没有打消他的疑心，但阮晟也没有再说什么，吃完饭后就表示要和她一起回去。
三人一起回家，云翎觉得有点累，打了声招呼就走向房间去休息。
易迟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等到看不见人了才收回视线，却不成想，看见了面色难看的阮晟。
“阮先生？”
阮晟忍住怒意，“你跟我走。”
易迟下意识问道:“去哪？”
阮晟盯着他道:“我是你的主创，我记得我可没有设定你会反问我这个程序。”
易迟:“……”万万没想到，一句话就暴露了。
阮晟见他沉默，冷笑一声，“我刚才是诈你的。”
易迟:“……”
阮晟:“所以你是真的像我想的那样？”
都到这份上，瞒着也没有什么必要，“嗯，是的。”
阮晟又追问，“那你对我妹妹？”
“是的。”
阮晟怒气从心口上涌，“你跟我走！”
易迟不动，他知道若是他跟着走了，可能就没有回来的一天了。
“阮先生，我不会伤害她的。”
阮晟咆哮，“我管你会不会伤害她？！我就想你离她远一点！”
他为什么要脑抽做出这样一个机器人，后悔，就是非常后悔！
易迟抿唇，沉默下来，他不会离开她的。
阮晟也气到不想说话。
气氛瞬间僵持下来。
就在此时。
“你们吵完了？”
阮晟和易迟的目光瞬间望向云翎，后者还是进房间之前的那件衣服，根本没有去睡觉的意思。
云翎摊手，“你们声音有点大，我在房间里能听到。”
阮晟见她出来，觉得时机正好，说道:“我要把他带走销毁！”
当机器有识（29）
云翎看着他指的易迟的方向，淡淡道:“不可以。”
阮晟不太淡定了，“为什么？难道你也…”
“是。”
阮晟的话被这一个字噎在喉咙里，没能说得出来，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易迟不安地看向云翎，后者回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良久，阮晟起身，严肃道:“不行，我必须带他去销毁，不只是为了你，还为了以后可能会产生的重重风险。”
云翎:“我说了，不可以。”
阮晟:“我也说了，必须去。”
云翎不太想和他起冲突，语气缓和一下，“哥，我活不久。”
阮晟一僵，“你胡说什么？！现在只是找不到匹配的心脏而已，若是找到了，立刻就可以做手术了。”
云翎声音没什么起伏，“哥，你知道的，我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了，别说等不到心脏源，就是等到了，我也很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这点，哥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吗？”
阮晟的脸色发白，他当然知道，只是一直不想面对而已。
云翎:“既然已经把他送给我了，就让他再陪我一段时间吧，我保证，我离开之后，他也会消失的。”
阮晟沉默一会儿，最后白着脸离开了，云翎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刚准备再回房间去睡觉，视线却落在了紧紧盯着她的易迟身上，对方表情难看到她好像欠他几百万没还似的。
云翎打个哈欠，“我现在要去睡觉，有什么事情等我醒来再说。”
话落，她就往房间走，却在关门的时候发现易迟也跟了过来。
“我想陪你一起。”
云翎思考了两秒，就让他进来了。
直接掀开被子躺下，闭上眼睛。
易迟知道这时涌上的，是难过的情绪，他也必须承认，自己和人类最大的不同在于，人类难过的时候可以掉眼泪，但他却…做不到。
缓了半晌，易迟也学着她的动作，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没敢离她太近，怕吵醒她，只盯着她时常苍白的脸，脑子乱成一团。
……
云翎只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一睁眼看见的就是某人的脸。
幸好没放大，不然可能得吓得心脏病发作。
易迟扶着她起身，轻声道:“你才睡了一个小时而已，不再休息会儿吗？”
云翎瞥他一眼，“我不是玻璃制成的，没有那么脆弱。”
易迟沉默几秒，“可是你说，你活不久。”
云翎:“人固有一死。”
易迟:“可是你还年轻。”
“年轻怎么了？年轻就没有死的权利了？”
易迟:“……”
“怎么？让我那句‘让你和我一起消失’给吓到了？”
易迟摇头，“没有，我不怕消失，只是想陪你更久而已。”
云翎笑了笑，“你已经陪我好久了。”
易迟想反驳她的话，张了张嘴却沉默下来。
云翎笑了笑，“好了，别想了，抱我去洗漱。”
说着，她张开双手示意。
易迟小心翼翼地拢住她，缓缓使劲儿，像对待这世上最珍贵易碎的宝物一样。
抱着，抱着就不会消失了。
当机器有识（30）
令云翎没想到的事，易迟的暴露竟然不止阮晟一人察觉了。
因为某天，她接到了封沛的电话，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来的号码。
“阮翎，我要见你。”
云翎刚想说不见。
“你不答应可不行，不然我不敢保证关于你那位‘男朋友’的秘密不会被泄露出去。”
云翎淡淡道:“什么秘密？”
封沛在那边笑，“你不要再装了，今天下午六点，老地方见。”
说完就挂了电话。
云翎拧眉回忆一会儿，才想起来原主和他的老地方在哪里。
云翎最后选择去赴约，还把易迟也带上了，毕竟身体的硬件不太支持，万一打起来，还得靠他。
约的地方是原主当年实习单位地址旁边的小公园里，来这里放松的人并不多，原主和封沛以前就经常在这几里约会。
因为地方挺远，云翎和易迟还迟到了一会儿。
封沛已经在等，看见和她一起来的易迟，脸色有些难看，“你为什么带他来？”
云翎奇怪地看他，“你又没说不能带。”
封沛:“……”谁会把现男友带着去找前男友啊！
封沛憋着一口气把自己气到。
云翎觉得他心里素质不太行，“说吧，找我什么事？”
封沛理智回归，“我要我们复合，不然我就把你旁边这位的真正身份捅出去。”
易迟握着云翎的手紧了紧，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他还是本能地感到恐慌。
云翎兴致缺缺，“他什么身份？我怎么不知道？”
封沛见她不承认，也不恼，转而道:“阮翎，胜科技总裁阮晟的妹妹，以前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身份呢。”
他也是在那天发现了易迟的异样后才开始调查她的，还费了一番功夫呢。
云翎:“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封沛只当已经激起了她的情绪，“均胜可以，人工智能研究方向的龙头企业，这样一个大企业，研究出一个像你身边这位的，想想也是能做到的。”
云翎:“所以呢？”
封沛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了，“你就不怕我说出去这件事吗？到时候你哥的公司一定会受牵连的！你懂不懂啊！”
云翎点头，“懂啊。”
封沛都要不懂了，这人怎么跟个木头似的！
他最后再问一遍，“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云翎:“不怎么样。”
封沛:“……”要不要这么爽快，好歹考虑一下吧。
他冷笑一声，沉声道:“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我狠心了！”
封沛转身就走，但步伐并不快，好像等着后面的人留她似的。
云翎也确实留他了，不过不是他想象中的方式。
易迟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目光有些愣，“你这是……”
云翎:“既然他都说了要告密了，那当然就不能让他走了。”
易迟突然紧张，结巴道:“不要吧，不能做犯法的事情。”
云翎真想让阮晟过来看看，他可比自己这个人类遵纪守法多了。
“当然不做，你先转过身。”
易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听话地转身过去。
没多久，他的手就被牵住了，他听见她说:“我们走吧。”
当机器有识（31）
易迟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刚有所动作，脑袋就被摁了回来。
“你…做什么？”
云翎:“向前走就行，回头做什么？”
易迟迟疑一瞬，“你把他怎么了？”
云翎笑笑，“那么大一个活人，我能把他怎么，放心。”
易迟将信将疑，最后还是没回头看。
而等到他们离开后，被扔在地上的封沛也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脑袋，困惑地自言自语:“我怎么在这里…”
……
解决了封沛，云翎的生活着实安静了很多。
便宜哥哥阮晟应该是因为之前那件事情生气，也很久没有联系她。
云翎乐的清闲，慢吞吞地在家更新着作品，易迟偶尔出门，但大多数时间还是会在家陪她，一日三餐地给她做饭。
这天，云翎刚更新完今日份字数，就见易迟兴致勃勃地捧着手机蹭到她身边。
云翎顺势牵住他的手，“怎么过来了？有事？”
易迟也捏捏她的指头，另一只手递过来手机示意她看。
云翎顺势低头，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
只是这内容……
她反扣下手机，语气严肃，“你从哪知道这些的？”
易迟老实巴交道:“我就是想查一下，男女朋友平时了可以做些什么，不然你整天都闷在家，对身体也不好。”
“然后……就查到这些了。”
云翎呼出一口气，“以后别看乱七八糟的。”
易迟这次却不想听她的，“可是那网上说，男女朋友之间这些事情都是很正常的，你为什么不肯和我一起？”
云翎瞥他一眼，你是个什么东西自己没点数吗？！
“我心脏病，不太行。”
“……”
易迟接受了这个回应，但明显还是不太高兴，“那只是这个也不行吗？”
“哪个？”
话落，云翎就感觉到脸颊上轻微的柔软，一触即离。
“……”
云翎偏头，就见易迟眼睛亮亮地盯着她，或许因为是人造眼睛的缘故，他眼睛比常人的竟然灿烂很多。
还未再说什么，方才落在脸颊上的柔软又落在了唇上。
云翎:“……”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反扑！
……
云翎起身，恶霸似的道:“还来吗？”
易迟缩在椅子上，缓不过劲儿来似的摇头。
云翎坐回自己的位置，心情有点好，准备再写个几千字。
良久，易迟终于反应过来，他慢吞吞地挪动椅子，靠她靠的很近，在她转头之际，一把将人圈在怀里。
云翎这样，根本都不能动，刚想挣脱，颈侧多了丝毛茸茸的触感，以及一句，“好喜欢你。”
云翎挣脱的力气小下来，只抬着手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一下，有点凉，和人类的体温并不一样。
手指微顿，下一秒就若无其事地收回来。
易迟窝在她的颈侧笑，这样就很好了，我们互相陪伴。
……
时间又过几天。
阮晟终于消气似的，给云翎打了电话。
“我一会儿回家。”
只这一句，对面就立刻挂了电话。
云翎觉得很是莫名其妙，“我哥一会儿回来。”
坐在她身边的易迟:“哦。”
两人继续各做各的事情，气氛很是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