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身世
“在这里我就是神。”
戈莱双臂平伸，墙上所有的生物质突出出来变成触手，如交织在一起的红线一般冲向站在虫道出口处的炼狱行者士兵们！
作为士兵的他们第一反应一定是掏枪射击，奈何子弹没有打出去几发就被密集的红色触手缠绕，根本不到3秒钟的时间所有的人都被缠绕起来。
戈莱微笑着将拳握回，这些红色的生物质将所有人拉回来吊在了圆厅中央的天花板上，枪械，武器洒了一地。
脓臭，血气，腥味涌入鼻腔，让陈夕差点呕吐。
戈莱拿起一直冲锋枪，轻轻的折断，说：“这种二百年前发明的烂货已经过时了。”
“一千年前。”
被吊在房顶的陈夕说：“火枪是差不多一千年前发明的，就算是线膛枪……六七百年前也被发明了。”
戈莱走过来拍了拍陈夕的脸说：“逞能？你学历史的啊？”
“对。”陈夕点了点头说：“我是历史系毕业的。”
旁边的李嘉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笑。”戈莱手一划，一根血刺从地面直突出来穿透了李嘉儿的肩膀，李嘉儿先是一皱眉，然后道：“恼……羞成怒了吧。”
“李嘉儿！”陈夕脸色一变，对着戈莱说：“你找死！”
“我找死？”戈莱的丑脸因为李嘉儿的嘲讽而扭曲，他怒道：“你们都死了。”
二三十根血刺突然又窜了出来，一时间血肉穿破声大作，除了陈夕，被吊着的每个人身上都穿了几根，有四个士兵的脑袋被刺穿当场死掉。
吴争被刺从腹部直接穿透到脑壳，登时断了气，其他的运气不好被穿到重要部位的，也都奄奄一息了。
“痛不痛？”戈莱看着陈夕说：“他们死掉，都是因为你逞能，知道吗？”
“是吗？”陈夕说：“那你爸妈把你扔了也是因为你长得丑吧。”
“混账！”戈莱的声音突然爆开，他的脸狰狞的像是要流出血来，随后他狠狠的一巴掌打在陈夕的脸上，陈夕被这一下打的头昏脑胀，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戈莱紧盯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才渐渐平息怒火，他说：“现在，外面你们的人正在被我的孩子们屠杀，很快你们就是孤家寡人了。”
“但我不打算立刻把你们杀掉，你们会成为我孩子的婴儿床，你们不会死的。”
戈莱的表情渐渐缓和，他似乎回想到了什么，接着笑着补充道：“就像之前那批人一样。”
他慢慢伸出右手，那只手的手指上全是尖刺，当他把手指并拢时，整个手臂像一根矛尖一般。
“我要让你们见证你们世界的毁灭，见证，我成为地球之主。”
他面无表情的将手伸到陈夕腹下，说：“人侮辱我们，抛弃我们，把我们当成怪物，而我那些可笑的同胞没有胆量去反抗人，你们走到这一步，是自作自受。”
他的右手猛的一捅，将整个手都没在了陈夕的腹中。
陈夕只觉腹中一空，意识涣散。
李嘉儿疼的张不开嘴，她看了看陈夕紧盯着变种人的样子，恨的流下了泪。
到了这一刻，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
“蝼蚁头子……你手下最厉害的那条黑虫子，也只能听懂一个单词，你有什么资本去毁灭人类文明？”陈夕还不忘了痛骂，但这也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了。
剩下的人，连反嘴的欲望都提不起来了。
“你以为我的本事就是养虫子吗，我……”戈莱鼻子动了动，突然双目圆睁。
他将手抽出来，舔了舔上面的鲜血，然后说：“你……你也是？”
陈夕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戈莱的左手抬起，高喊道：“我才是真正的神！我比你们这些普通人，高等人都更高贵，我是真正的生物圈顶峰，我是最纯粹的进化之王，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个！”
戈莱的左手突然发亮，迸发出强烈的光芒，一团火焰在他的手上燃烧起来，他的整个左臂都在隐隐发红。
这团火并非什么异术，而是其体内极度的高温将他进化的有些特质的手点燃了。
戈莱本来扭曲脸此时更是变了形，他看着陈夕大笑道：“你见识到了吧，我的本事你做不到，因为你是假的！你只是个实验室造里出来的烂货！”
“而我是太阳本尊！”
这个发狂的疯子刚想把左手按在陈夕脸上，陈夕的防护服下突然泄露出一阵蓝光，防护服瞬间被烧穿。
随着防护服破坏融解，大厅猛然被显露出来的蓝光射的一片发白，所有的变异发光虫和围观的工虫全部惨叫着逃蹿，而戈莱也吓得遮住眼往后退了几步。
几丁金能量刃产出的高热将所有缠绕着众人的红色生物质烧的退缩逃跑，陈夕已经失去意识摔了下来。
李嘉儿猛地从已经烧黑的红色触手中挣脱而出，抽出陈夕腰间的刀刃，一刀劈在戈莱因为震惊，害怕和疯狂而扭曲的脸上。
一阵呲呲拉拉的煎肉声传来，戈莱用他还完好的嘴大喊道：“我不怕热，我是比高等人还高等的……”
李嘉儿再次用力把刀向下一按，这张嘴也被劈坏了。
戈莱的高大身躯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不再动弹，李嘉儿也因为穿刺痛而皱着眉坐在地上，刚才这一拼命的发力，毫无疑问的加重了伤情。
“这太阳本尊没了。”卡瑟咳嗽了两声说：“他要是真的太阳，倒是简单了。”
戈莱的手灭了，掉在一旁的能量刃又慢慢恢复了黯淡，而因为会发光的虫都已经跑掉，大厅逐渐全黑。
黑暗中，因为受伤而动弹不得的几个人又聊了起来。
“哎，我还是没有杀到虫母。”听起来是和彦的声音。
“没有杀到虫母，但你把虫爹给杀了，差不多了。”费舍惨笑一声，然后问：“对了，这到底是把什么刀？”
“几丁金能量刃。”成涛说：“这是过去的高等人造出来的玩意，所以那时候没有这么多妖魔鬼怪知道吗，全让这把刀切了。”
他咳嗽了两声说：“地狱猎人团，可不是白给的，我们炼狱行者部队……唉……”
“炼狱行者怎么了？”费舍一边疼的呲牙咧嘴一边道：“再不行，不也把这个鬼东西给杀了，是不是啊李长官。”
“赶紧想办法怎么出去吧…陈夕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李嘉儿捂着肩膀道。
第62章 重生
窗外的一颗绿色的树静静的竖立着，陈夕侧着脸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意识到这里是空间站。
他脖子还有些微微的疼痛，全身也不太自在，一下子想要坐起来都没力气。
空空的白色房间里只有一簇紫色的花，还有旁边趴着的一个初中男生似的身影，长得又瘦又小。
“喂，你谁？”
对方没有回应，看样子是睡着呢。
陈夕伸手出去摸了摸对方的背，手上的触感让他的手又缩了回来。
他摸到文胸带了，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知道这是文胸带，但就是知道。
那个人抬起头来回头，是李嘉儿。
她的头发又长出来一些，让陈夕差点没认出来。
“你……醒了。”她一见陈夕醒了，立刻站起身来。
“你的头发长了好多，我睡了多久？”
“应该有快两个星期了。”李嘉儿摸了摸陈夕的头发说：“你的头发也长了不少，看起来跟个土匪似的。”
陈夕突然被这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想要缩，但又怕引起对方误会，所以身子想动又没动之下，像是整个人僵住了一样。
“医生说你今天就能醒，让我们等着，正好轮到我你醒了，是不是挺有缘的。”
说完，她微笑着挑了一下眉毛。
“李队长……”陈夕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说：“这是怎么回事？”
李嘉儿看着他的笑容慢慢凝固。
陈夕躺在那看着李嘉儿的情绪越来越奇怪，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
李嘉儿听到“李队长”这三个字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本来情绪就不好，因为她已经因为整个派遣出去的突击队全灭帮联合政府的情报人员背了锅。
而现在，陈夕竟然忘了在虫穴洞口前两人说好的事！
“你失忆了吗？”她愠怒道。
“啊？”陈夕蒙了。
她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说说你记着的最后一件事。”
“最后一件事。”陈夕说：“我好像在教别人线膛枪发明史的事……”
“是有这么回事来着，但之前的事你都忘了吗？”
“额。”陈夕眯了眯眼，然后道：“噢……噢！”
“昂！想起来了？”李嘉儿睁大眼睛。
“我杀了一只虫子，超级大！我跟你说，那虫子大的呀，哎呀，我怎么跟你描述呢，就是……”陈夕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使劲伸展开两只手，感觉想把手伸出窗户去。
李嘉儿看着陈夕的傻样呆住了，难不成这小子真的失忆了？那自己当时的情绪失控岂不是一场空？
现在回忆一下，那时的绝望还能让自己如同窒息了一般，要不是陈夕的出现让她有勇气慢慢接受一切，她可能真的会把机甲自暴了事。
这时，医生走了进来，看着立着上半身张着两个胳膊的陈夕，面无表情地说：“醒了不够，还想飞是么？”
陈夕立刻把胳膊收回来靠回了床头。
李嘉儿回头问道：“医生，他怎么失忆了？”
“有些对他刺激比较深的事需要长时间恢复。”
医生在床头墙边的病员监护器调取了一份病历出来，然后说：“这种恢复剂就是这样子，副作用很大，只能二代人用，普通人没法用的。”
“不过也不用太久，你帮他回忆一下，很快就好了，这种药他不用就没命了，他当时的情况，单纯靠手术修复不行的。”
陈夕躺在床上听着医生的话问道：“我差点死了么？”
“不仅是你腹部的脏器，胃，肺部，胸腔内，肋骨，都有不同程度损伤，敌人是从你的腹部向上捅，捅到胸腔内的，还好没捅穿肺或者心脏，否则你肯定送不到这就死了。”
“这么严重？”陈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已经被缝好了。
医生离开病房后，李嘉儿问陈夕：“又想起点什么来了么？”
“我记得最后有一个变种人，是不是？”陈夕说：“是他控制的虫群，但是我没记得我们打赢他了……最后好像死了很多人。”
“是，利洛队长，S队的队长吴争都没撑过来，还有几个士兵。”李嘉儿说道：“那个变种人偷养殖场的虫卵偷了二十多年，养出一个军队来，而且他本身……也很强。”
她突然回忆到最后戈莱彻底慌神的那一刻，他手里攥着陈夕的血，说着什么世界上只有一个最强者的话。
不过，她尽力地将那些事忘掉，让面前这个自己喜欢的男孩保持原有的形象。
“但是那个变种人也死了，被我砍死了。”
“你把他砍死了？”
“对，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刀突然亮起来，把那些绑着我们的红色触手都烧掉了，我就拔出来砍了他脑袋两下。”
“我想起来了，他最后的手发亮了，光很强，难道是我的刀误以为那是太阳光？你们怎么回来的？”
李嘉儿解释道：“那个变种人死了，虫群不再受控，不再主动找人攻击。后来有联合军的士兵找到那个大厅，把我们都救走了，你们队那个通讯兵的腿因为受伤过重可能成了残疾，其他人还好，包括那个鬼将团的士兵。”
“说起来那把刀。”李嘉儿说道：“它一遇到阳光就亮的不行，我们为了能找一个把它包住不见光的东西费了好大的力。”
“那我的刀呢？”陈夕问道。
“我把它送到变异管控中心去了，正好那里有些从世界之巅来的科学家，说是可以顺便帮着看一下为什么见了那个变种人也会发光，变种人的尸体也在他们那里。”
李嘉儿托着腮把胳膊肘搭在陈夕的腿上，看着他说：“我还以为你死定了，你被救的时候肠子都流出来了。”
“这么恐怖？”陈夕浑身颤抖了一下说：“幸亏我晕过去了，运气太好了。”
两人就这么愣了一会儿，陈夕突然坐了起来说：“我的猫！”
“对了。”李嘉儿拍了一下陈夕的小腿说：“黄博士托我给你带张照片。”
陈夕拿过照片来看了看，上面一只黑色的无毛猫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像一块煤炭一般，而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它那深紫色的眼睛。
“博士说是个公猫。”
“为什么？”陈夕脖子动了动，说：“为什么我家的蓝猫，生出了一只黑色无毛猫？”
李嘉儿笑着说：“我又不是科学家，我怎么知道，看起来还挺可爱的，眼睛很漂亮，就是没毛，不过说不定将来会像我一样长出毛来，你要不要他？”
“要啊。”陈夕点头道：“养着吧，不让养了或者养不动了再说，毕竟是我家宝子的小子。”
“对了，李嘉儿，部队上怎么处理这次的事？”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陈夕喊出来，李嘉儿终于感到心满意足，她忍不住笑出来说：“被撤了，以后在突击队里当普通队员了！”
陈夕皱了皱眉头想，官都被撤了怎么这么开心？
第63章 新开章的预兆
这次陈夕受的伤确实很重，为了防止感染和手术后可能出现的后续问题，同时也为了让陈夕快点好起来，医生一直使用回滚计划学会和三区联合开发的凝合药剂，以保证伤口的恢复速度。
但因为剂量过大担心陈夕会坚持不住，所以让陈夕一直处于沉睡状态来保证他的恢复。
所以实际上，陈夕本来四天前就醒的，到现在，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药剂的副作用有点严重。
李嘉儿带着他在病房附近转悠，告诉他最近发生的事。
这次突袭北海床虫穴养殖场的事大部分都被掩盖了，从出事原因到最终的结果，都做了方方面面的选择性报道。
包括媒体在内的所有普通人都认为这是一次虫穴失控事件，而炼狱行者军团的出动迅速解决了问题。
而实际上，包括500位炼狱行者军团士兵，加上联合军以及鬼将团在内的总共1000人左右，最终只剩不到150人，其中联合军损失最惨重，最终只幸存了5个人，而且都是跟着炼狱行者军团活下来的。
就算是剩下来的这一百多个人，也不是因为坚持英勇战斗，大部分人完全是运气好，所以大部分人都有些精神问题。
很多人在战斗结束前就已经崩溃了，他们没有做逃兵，只是因为被虫群包围逃不出去。
负责这次简报和初期情报搜集的人员集体停职，而表面上则是李嘉儿背了突击队损失惨重的黑锅。
为此，李嘉儿在不明真相的突击队内受到不少白眼。
不过，炼狱行者军团的高层并没有去追究她的责任，他们虽然撤了她的职位，但她仍然保留了高级士官长的军衔，所以在突击队内仍是仅次于突击队总长的存在。
对于李嘉儿来说就更是无所谓了，撤了职既让她脱离了那让她渐渐背负不起的责任，同时也安慰了她的负罪感，而且对她来说，她在这场灾难性的行动中收获的远远比失去的大。
而陈夕，因为其战杀深渊魔甲的记录，则被从B级军士直接跳过A级军士提到了B级士官，而且还保留了A级士官的提升资格，高层向他许诺了只要再参加一次任务就可以再提。
而且，敢死队和突击队都向他发出了邀请。
这次算是青云直上了。
其他在最后杀死戈莱的战斗中参与的人则都受到了嘉奖和提升，司雨提升了A级军士，而且获准进入侦察军团的“亡眼”特化反大型狙击手团参与训练。
重伤残疾的卡瑟接受了一个文职的转岗，而且受终身补贴。和彦回到太平洋堡垒后，接替了西桓的位置，费舍则接替了利洛队长的职位。
至于虫王戈莱最后说的那些话，听到的人则默契的选择了缄口。
“说到司雨。”李嘉儿转头道：“你知道最近有人在追她了吗？”
“谁。”陈夕停下来，不过他又说：“也不奇怪，追司雨的人本来就应该很多，她现在回了空间站，不会像以前一样跟周围的人有隔阂，而且，她性格也变了。”
“你朋友，张彬。”
陈夕一下子浑身一个激灵，他忙问道：“什么？他还真去追了？”
“是啊，前几天还公开表白来着。”
“灰头土脸了吧。”陈夕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
“算是吧，但司雨也没说死，她说要考虑考虑。”李嘉儿这句话说完的时候语气有些奇怪，她接着说：“很多人还觉得张彬挺有戏的。”
“是吗？他运气还不错，司雨从来不对追求她的人说好话。”陈夕表面上很平静，但心里面有那么一丝丝不快。
如果用一种非常没情商的形容就是，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给碰了一下的感觉。
但他极力的压制这种自私而且不要脸的想法，如果他选择拒绝别人的感情，那也应该坦然接受别人的其他选择。
“司雨喜欢你吧。”李嘉儿突然提起。
“啊？我不知道。”陈夕装作无辜道：“我跟她好几年同学了。”
“那天晚上在四号城……”
陈夕愕然，打断她道：“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监控？”
“偷偷听了一下而已。”李嘉儿抬头看着陈夕，露出一脸尴尬的微笑，然后说：“长官监视下级，没什么的吧。”
“我要去敢死队。”
“不行，来突击队。”
陈夕叹了口气，说：“好吧，司雨可能喜欢我，但她从来没跟我说过什么表白之类的话，只是赵离阳跟我提过这种可能，而且是在他死前。”
“是那个跟你一起引开地龙的士兵吗？”李嘉儿回想了一下说：“他给我印象很深，但感觉像上辈子的事了。”
“是，他之前一直追司雨的。”
“太戏剧化了吧，在最为危险的任务中，与追求对象所喜欢的人合作，而且最终死的是自己。”
“是啊，像小说一样。”陈夕点了点头道：“我把张彬踢下飞机后本来想去也把他扔下去的，但他知道了我是高等人之后有些不知所措，耽误了时间。总之吧，巧合扣着巧合，说是命也不过分。”
“你觉得高等人是个讽刺人的字眼，为什么自己也爱用？”李嘉儿问。
“因为我喜欢讽刺啊。”陈夕答道。
“这个我知道，毕竟是能在死到临头的时候还能纠正别人历史知识的家伙。”李嘉儿点了点头道。
两个人在医院的花园里走了一会儿，好好的享受了一下“大射线暴”之前的大自然气息，陈夕突然在视野尽头看到了变异管控中心所在的建筑露出的一角。
“我现在可以离院吗？”他问道。
“额……”李嘉儿急忙拿出通讯器看了一眼，然后说：“嗯，医生留给我的消息是觉得没事了随时都可以。”
“我想去看看宝子和她生的小猫，有空吗？”
“当然有啊，我请假的，陪你去。”李嘉儿提醒道：“先去把出院手续办了换上自己衣服，要不然变异管控中心的人把你当跑出来的病人扭送精神卫生中心就不好了。”
李嘉儿帮陈夕把出院的手续处理好，陈夕换上了自己的军服，这时候他已经觉得穿的非常习惯了。
李嘉儿也把自己忘在病房的大衣换上，她没什么时尚品味，因为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军队里还是外出都是穿一身军服，不过炼狱行者的军服本身设计的相当合身和漂亮，所以在一群空间站潮人当中虽然显得有些保守，但也不至于老土。
毕竟这些军队的设计师们的理念，就是让军人自愿穿着军服出入各种场合。
李嘉儿的脚步很快，陈夕可能是躺了很久的缘故，腿脚有些不灵便，所以一直跟在她后面。
从后面看现在她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留着短发的假小子，陈夕不免得开始想象她长发飘飘的样子。
不过以她不太喜欢戴驾驶员头盔的性格，想看到那一天是很难了。
“喂，李嘉儿！”陈夕把她喊住。
“什么？”
陈夕清了清嗓子，有点不自然的要求道：“能不能以后别老摘头盔？”
“为什么？我长得这么好看。”
……
“留头发。”
“你喜欢长头发的？”
两人毕竟还没有坦白什么，陈夕听了这话，突然觉得气氛奇怪了起来，而李嘉儿脱口而出之后，也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合适了，不过……
“好啊。”她笑道。
第64章 意外的诞生
两人一路聊着这段时间发生的琐事，来到了变异管控中心前的花园，门口站着一个记录植物生长情况的年轻研究员，但陈夕不认识他。
“两位长官？”那个研究员往这边看了一下，认出了两人挂在胸上的军衔。
“你好。”陈夕走过去跟研究员握了手说：“我叫陈夕，是机动部队的士兵。”
“我是李嘉儿，也是机动部队的。”李嘉儿的语气突然变得冷漠，让跟她一路有说有笑的陈夕突然不太适应。
“哦！”研究员道：“我姓赵，是这里的实习生，陈夕……你是来找你的猫的吧，黄博士出去有点事，应该很快就回来，你跟我来吧。”
陈夕没想到黄博士出门还专门惦记着自己，连忙回应道：“好，多谢您和黄博士了。”
姓赵的研究员带着两人走进变异管控实验室，这天里面的人尤其的多，不是军人就是科学家。
路过之前那天进去过的档案室时，陈夕还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那几个柜子都已经空了，一群人正在忙碌着整理文件。
研究员把身份芯片插进监控室的门禁，提示“注册研究员，赵小鹏，准许进入”，门便打开了。
“你的猫很不错，母体没有大碍，幼体的攻击性在变异兽里也不算很高。”赵小鹏在平板上划拨着，寻找宝子的相关记录。
陈夕看着这个研究员查找着，一边往培养室里瞄着，一下子就看到了一大群小哺乳动物的透明培养箱中最黑的那个。
“是不是他？”陈夕指了指那个黑色小动物方向。
赵小鹏顺着看过去，他扶了扶眼镜道：“对，那个是你家猫的孩子，现在刚刚睁眼，昨天把我们一个研究员的手咬了个口子，挺凶的。”
“找到了。”他叹了口气道：“管控中心的领导不允许给动物起名，我们就只能用代码，但我来的不久，还记不住，所以只能一个一个找了。”
赵小鹏将监控室的门打开，与两人一起进去，来到了宝子和那个小黑猫的旁边。
陈夕看了看说：“我家猫是灰的，这个小猫是黑的，是不是意味着，它的父亲可能是个黑猫？”
一听这话，赵小鹏一下子笑了出来，他拿出一个手电筒似的东西，用有点强的白光往小猫的眼睛上照了照，这只光秃秃的小猫一注意到光线，皮肤一下子换了蓝，粉，黄等六七给颜色，把陈夕和李嘉儿吓了一跳。
“这只猫的皮肤严格来说没有确定的颜色。”赵小鹏解释道：“它在睡觉的时候，更喜欢保持黑色，我们目前还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它继承了母亲的记忆，而因为某种原因喜欢在睡觉时保持黑色，现在还没有结论，有猜测可能跟熔岩被地形，或者其他黑色焦土有关。”
“这种猫，在射线暴初期是有人发现过的，也起过当时所用的拉丁文学名，但是这种猫很快就灭绝了，因为没有培养出后代，所以在通用语被发明以后没有一个存在的译名。”
“如果硬生生译成通用语的话，应该叫幻彩豹。”
“豹？”陈夕问道：“他妈不是只猫吗？”
赵小鹏研究员微笑道：“你不会管一只四米长的猫科动物叫猫的。”
“四米长？它将来能长到四米么？”陈夕有点懵，他感觉自己要养这只猫的计划接近泡汤了。
赵小鹏敲了敲透明的培养箱，引得小猫伸了个拦腰，他说：“可能你饿着它一点，就只能长到三米半，再多喂少一点，或许运气好能少于三百二十厘米，也就是空间站变异兽饲养管制的上限。”
“但这样的话，它会发脾气发成什么样，我们也没有底，毕竟实验室里记录过的这种动物只有两只，都是用良好条件饲养的。”
陈夕摆了摆手说：“算了，我可不敢饿着他。”
“成年以后，攻击性一般，受刺激时体表会竖起尖刺或快速变色惊吓敌人，体型健壮敏捷，对人不太友好。这是我们能查到的有关信息。”赵小鹏问道：“还有兴趣养么？我们这边建议送研究部门保留样本，但按法律来说，你是有权拥有它的，毕竟你拥有他的母亲。”
陈夕盯着那只脑袋长得有些尖的怪异小猫有点犹豫地说：“要不我还是留着他吧，有什么注意事项么？”
“尽快把他和你的猫带走就可以了，我们担心他习惯睁眼以后会把我们的工作人员当成亲人，这样也许以后跟你相处上会有困难，毕竟你已经来晚了一周了。”
“好吧，真的不好意思，我因为身体原因住院了，所以才来晚。”陈夕点点头说：“我今天就把他们带走。”
“没关系。”
陈夕看了看李嘉儿，问：“你怎么一路都不说话？”
“上次黄博士来的时候跟我大致解释过了。”李嘉儿把手在培养箱上晃了晃，想逗逗小猫。
“对了。”赵研究员看了看李嘉儿身上的尖刺轮盘标记，问道：“你们是机动部队的，是不是参与了两个星期前那次军事行动？”
“对。”李嘉儿回答的很干脆。
研究员脸色兴奋了起来，他说：“你们送来的那个变种人的尸体，实在是太有研究价值了。”
“可惜的就是脑部损坏太过于严重。”研究员叹了口气说：“送来的时候说是被那把几丁金能量刃砍了，现在居然还有人拿着这么珍贵的武器去作战？”
“我砍的。”李嘉儿说：“砍了两刀，很抱歉毁了你们的论文材料了。”
研究员先是眨了眨眼，然后惊讶的问：“你就是李长官？”
“是我。”
“您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今天我可算见着真人了，太荣幸了。”
陈夕偷偷的瞄了一眼李嘉儿，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跟军队以外的陌生人说话的样子，只知道她平常在外面不爱说话，今天一见，才终于明白怪不得她的名声不怎么样。
不过研究员倒是不怎么在意，他说：“因为当时逃离地表阶段发生的那些巨大动乱……导致我们对这种刀刃的制造原理知之甚少，但是并不是说我们跟过去的人比就一无是处，这些年的研究提高了我们对变异的认识，所以自然而然的，对这种变异材料制品的武器，也就相应的了解了更多。”
研究员解释着：“而这些研究成果，正好帮助了我们对您那把刀刃的作用原理的研究！”
“是吗？”李嘉儿问：“也就是说你们知道了为什么那个变种人可以让几丁金能量刃发光了？”
“没错。”黄博士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黄老师。”赵研究员鞠了一躬，说:“刚才陈长官已经答应要收养那只小猫了。”
陈夕听到陈长官这个词，起了一身的鸡皮。“陈长官……”李嘉儿捂着嘴偷笑着重复。
“答应了？”黄芊惊讶的问：“你怎么让他答应的？”
赵小鹏研究员笑道：“黄老师您误会了，我还讲了半天养这个小怪兽的坏处呢，是他执意要养。”
“是吗，陈夕。”黄芊开玩笑道：“那你今天就把他们带走，快点带走，你那个猫生出来的小怪物，简直就是个扫把星，还没睁眼我们实验室里就挂彩了三个，包括你面前这位。”
陈夕充满歉意的笑了笑说：“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也没什么事，我们不就是干这个的么。”黄芊把工作服换上，然后说：“我带你们去看看那把刀，还有那个脑袋被我们这位女长官切了两刀的倒霉蛋。”
“好。”
听到要见戈莱了，李嘉儿下意识的做了个深呼吸，那天的阴影似乎还没有散去。
第65章 能量刃的真正秘密，以及奇怪的私约（欢庆一百收！）
戈莱这个变种人确实让李嘉儿印象深刻。
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杀变种人，在之前的任务中，她已经杀过数不清的变种人了，单个的，成双成对的，连变种人组成的小军队都杀过。
记忆里，每一个变种人都像沙包一般耐打，战斗过程现在想起来都很痛苦。
她觉得，如果不是他们被人类打压和排除在外，以变异兽般超强的身体素质和不弱于人类的智力，前途可能会比人类更光明一些。
然而，戈莱则更凌驾于他的同胞之上，要不是戈莱最后难以理解的精神崩溃，并试图用自己手上的火炎去把陈夕灼死导致能量刃发光，恐怕她不会有机会逃出来了，下半辈子可能都会被他拿来养卵。
那种极具有压迫力的实力，让李嘉儿觉得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比他见过的一切变种人和二代人都更强。
戈莱有自认为是神的资本，他确实超越了极限。
尽管如此，戈莱尝到了陈夕鲜血之后因为崩溃所说的那些话，更让李嘉儿后怕。
就算是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但还是止不住去想。
“我才是真正的神。”
那谁是所谓的“伪神“？陈夕么？
想到这，她不禁摇了摇头，想要摆脱这些思绪。
“你没事吧？”陈夕注意到李嘉儿的异样。
“没事。”李嘉儿拍了拍他的胳膊。
陈夕和李嘉儿在黄博士和赵小鹏研究员的带领下来到另一个实验楼，这里主要研究生物材料和变异物质特性。
在楼里最深处的一间实验室里，三个穿着深黑色外套的科学家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而那把几丁金能量刃就摆在一个试验台上，上面正有几个高强度光灯照着它。
这个场景让李嘉儿有点顾虑，她担心这把刀刃突然就因为灯而亮起来，然后把试验台烧个对穿。
其中一个科学家看到进来的两位军人，走过来主动道：“你们好，我叫窦辰，来自山上的回滚计划学会。”
窦辰看起来四十岁出头，个子很高，不是那种老学究的形象，反而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索，而且看身形，应该也是热爱锻炼的人。
“我是李嘉儿。”李嘉儿说：“机动部队高级士官长。”
陈夕说：“我叫陈夕，是炼狱行者机动部队的一名士官。”
这是陈夕第一次跟回滚计划学会来的人说上话，从小到大，这个组织的人对他来说就像深山中的隐士一般神秘。
当然，实际情况也相距不远。
“两位长官，我叫周豪。”站在试验台后的那位科学家非常年轻，看他恭敬的态度，应该是前面这两个人的后辈或学生。
黄博士说：“我的生物实验室还有工作要忙，让几位科学家帮你们解答一下疑问，我先回去了。”
“好。”两人齐声道。
坐着的那个科学家目送着黄芊离开，待她出门后，他马上抬头问两人道：“你们是二代人。”
他看起来很颓废，慵懒的样子不像个能认真搞研究的人。
“是。”陈夕答道。
那个科学家多看了陈夕一眼，平静的神情上，似乎透露着一点犹豫和猜疑，尽管很隐蔽，但也被陈夕捕捉到了。
窦辰指了指能量刃说：“这把刀，就是你们的财产吧？”
“是。”陈夕答道：“这是我的。”
窦辰看了看一直盯着刀刃的李嘉儿说：“你不用担心，这把刀在这种灯下不会发光。”
“必须是太阳光么？”她问。
“是，也不是。”窦辰将能量刃用钳子提起来，走到窗口伸了出去。
空间站的光源毫无疑问来自太阳，但是这把能量刃却没有在这里发光。
“使这把能量刃发光的，并不是光本身，太阳光跟手电的光根本没有任何区别。”窦辰道。
陈夕点了点头，因为太阳光太强，以至于他总是在潜意识里觉得太阳光和灯光是两种东西，但常识都告诉他这之间没有本质区别。
他问道：“所以为什么变种人让能量刃发光？”
“空间站的外壁屏蔽了什么？”坐着的科学家提醒道。
李嘉儿突然明白了：“射线。”
窦辰点头道：“是，所以这把刀在地球上可以亮起来，但在这里却完全不行。”
“而那个变种人在让自己的手发光时同时释放了大量与太阳一样的射线，从而导致了能量刃的反应。”
“让我们确认这一点的，是变异管控中心早年的研究结果，那就是地球上绝大部分的变异植物的光合作用已经出现了性质上的变化。”
“或者说，已经不是单纯的光合作用了，它们额外的学会了利用射线激发能量，毕竟他们而是受这种射线影响变异而来的。”
“这也是以变异杉树为原材料的几丁金能量刃的机理，我们的前辈通过经验主义的实验尽可能的加强了其威力，但并不知其所以然。”
坐着的科学家道：“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来，这个射线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们可能没有权限往下继续说了，这是上级，也就是联邦政府的禁令。”窦辰道：“所以，我到此为止。”
陈夕很想听下去，但他知道，禁令就是禁令。
坐着的科学家突然站起身来，他看向李嘉儿道：“两位长官，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施烨。”
李嘉儿可能对他的轻浮态度不是很满意，所以没有搭话。
施烨的脸形很瘦削，他看起来不比窦辰矮，站起来之后因为过瘦的身材反而显得比窦辰更高一点。
他整理了整理因为坐了太久而发皱的衣服，然后说：“我可以大致说一下，那就是我们地球上所有的变异生物，其实是师出同源的。”
“这我们都知道。”李嘉儿应道。
看起来这个科学家说了句大家都知道的话，但是窦辰的脸色看起来却不太好看。
陈夕倒是听出了点什么，施烨的语气重心放在了师出同源的“源”字上，这个源头，或许并不是太阳。
毕竟在“大射线暴”时期以前，地球生物的演化是有迹可循的，也并没有什么过分的突变，而那时太阳已经存在了几十亿年了，射线是突然毫无原因的出现的。
施烨说：“至于那个变种人，我们需要带回学会去做进一步研究……”
窦辰打断了施烨的话，说：“所以，作为感谢，我们给你的刀设计了一把刀鞘，基本上是过去地狱猎人团的改进版，可以启动射线隔离场来暂时给发光的刀降温，这样如果收刀的时候刀已经变暗，就不至于烧坏刀鞘了”
“除此以外，刀本身的隔热性能也不错。”
窦辰说完，施烨有些不快的看了看他，但也没说什么。
两人表达了感谢，之后带着几丁金能量刃离开了生物材料实验楼。
“刚才那个机动部队的士官，你有没有觉得他很眼熟。”施烨又坐下来，拿了一杯茶喝。
窦辰没有回话，他盯着门外看了一会儿。
“我打算跟他聊聊。”施烨问道：“你不会阻着我了吧？”
“不会。”窦辰道：“但如果真是他的话，那恐怕要变天了。”
……
陈夕和李嘉儿回变异管控中心的主楼接回了宝儿和她的孩子，回军营的时候两人一路都觉得非常奇怪。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叫施烨的，看你的眼神很怪？”李嘉儿抿了抿嘴道：“难道他是个同性恋？”
“不会吧……”陈夕干笑着说：“我看起来有这么招同性恋喜欢吗？”
李嘉儿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说：“我觉得你挺像那一型的。”
“不可能。”他摆了摆手说：“我怎么可能……”
这时，陈夕的通讯器响了一声。
他打开一看，是一条短信。
夜里11：30来三区生物研究中心十二号楼这边的花园，有要事相谈——施烨。
“看了吧。”李嘉儿坏笑着说：“开始约你了。”
“别闹……”陈夕将通讯器放回口袋里，感觉有必要一去。
第66章 命运
这天晚上，陈夕将宝子和小猫交给李嘉儿看管，放下军服换上休闲衣服，坐电梯回到三区。
夜晚时，尽管太阳光被地球遮挡，但空间站的灯光仍然很亮，这让陈夕有一点在光天化日之下办坏事的错觉。
电梯上的人比白天减少了一倍以上，而且剩下的绝大部分都是夜晚进行空间站维护和清理的工作人员。
陈夕这样不穿工程师制服的人在人群里非常显眼。
差不多11点15分的时候，他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也就是三区生物研究中心十二号楼的花园，而施烨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施烨年纪应该比窦辰小一点，他这次没有穿习惯的黑色外套，而是穿了一件普通的浅蓝衬衣，这让他看起来清爽了很多，褪去了一点颓废的疯狂科学家气质。
“施博士。”陈夕喊道。
“陈士官。”施烨招招手示意让陈夕到花园草坪这边来。
陈夕在踏进草坪之前犹豫了一下，他从来没有一脚踩在这么多生命的身体上，而且还是在地球上近乎灭绝的稀有物种，他实在是有些下不去脚。
看到这一幕，施烨不禁微笑。
果然不出他所料，陈夕是在地球上成长起来的人。
“你不用担心，这种草曾经是地球上最坚韧的一种植物，就算在大射线暴时期以后，也以原本的形态顽强的生存过很长时间，不会因为你踩几脚就死掉的。”
“当然，一直不停的踩还是会死的。”
陈夕点了点头，走了进来。
“博士，你找我是什么事？”陈夕先开口道：“短信里说的好像是很重要。”
“确实很重要，重要到可能会改变世界。”施烨直言道。
一听这话，陈夕一下子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说笑了。
“我们学会，在你们地球上生活的人眼里，基本就是个疯子组织吧。”施烨半调侃道：“毕竟太阳占整个太阳系质量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当然经过研究现在可能少了一点点了，不过也差不多。”
“这么巨大的一颗恒星，怎么可能会被地球上的一个渺小物种所控制呢？回滚计划一定是疯了。”施烨学着某种他认为的无知与讽刺语气说着这句话。
“是。”陈夕说：“很多人都认为你们只会教疯子出来。”
“你也这么认为么？”施烨立刻问道。
“我很希望你们不是。”
“哦？你这地球派也能进炼狱行者部队么？这我倒不知道。”施烨又问：“难道军部不是给联合政府打工的么，现在联合政府逃离派占主导，居然能把你放进部队里来，真是政审的失误啊。”
“你错了。”陈夕道：“炼狱行者招的就是地球派，如果不是地球派，怎么有热情去地球上参加战斗呢？”
施烨瞄了一眼陈夕的头发道：“你说的有理，我从来没想过。”
“说正题吧。”
“你所认为的正题可能比你想象的要重要的多，所以我要先看看你是否有资格知道。”
施烨继续说道：“比如之前跟你来的那个士官长，恐怕她就不能得知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她对联合政府的忠诚是刻在骨子里的，不可能改变。”
“是吗？”陈夕发觉自己听到这些话有些不悦。
“是的，她是联合政府专门培养出来作战的二代人战争机器，这类人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一个高级士官长却不过20岁左右的年纪，要杀多少敌人才能换来？你是她的下属吧。”
陈夕越听越觉得不爽，非常想打对方的脸。
“她是我女朋友。”
施烨的表情毫无变化，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就这么看了陈夕差不多长达20秒的时间，才眨了眨眼道：“行吧，可能我猜的有些出入，不说这个了。”
20秒是很长的，如果试者数一下就知道。
尽管不爽，这段对话并没有降低陈夕对施烨的印象，因为他说的基本不错，从军队里的名声来看，李嘉儿的过去确实可以用杀人机器来形容。
不过从她当上突击队队长以后，责任和必要的人际交流改变了她，虽然还是不太好说话，但已经正常多了。
“太阳很难被控制。”施烨坦白道：“到现在我们也不能动它一丝一毫。”
“嗯，我看得出来。”陈夕试图看向太阳的方向，然而看到的是漆黑的地球暗面。
“但不代表我们的研究丝毫没有进展。”施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来了精神：“今天白天的时候我跟你提到，要研究太阳的问题，最首要的就是研究那种很特别的射线。”
“射线嘛，就是大射线暴阶段的名字由来，但是在大射线暴阶段的时候，科学家对这种从来没有发现过的太阳射线一无所知，因为它突然出现，没有征兆。”
“所以当时暂定的一个名字，也就是伊考格尼塔射线一直沿用到现在，一般我们简称为伊射线。”
“我知道。”陈夕点头道：“伊考格尼塔，未知的意思，起名真是简单粗暴。”
“不错。”施烨笑了一下说：“伊射线很有意思，为什么之前太阳存在了这么久，比生命出现还要早很多倍，没有出现这种射线，到了我们这，突然出现了呢？”
“太阳的衰老是一个非常非常漫长，而且相对来说比较稳定的进程，二百年前就有科学家预测到太阳寿命的终点大概在五十亿到六十亿年后，这不是瞎猜的，而是经过严格论证和计算的，然而现在就出现了当时科学家预测的十亿年之后才会出现的状况。”
“一群世界上最厉害的科学家，同时算出十亿年的巨大误差来的几率有多大？”施烨解释的十分激动：“就好像说你明天走在路上会因突然的脑溢血而死，而今天在医院全面筛查的时候查不出任何问题来，高血压，动脉，心脏，没有任何血栓或者其他血管疾病，完全正常，可能吗？”
“我不是学医的，但我觉得不可能。”施烨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所以呢。”陈夕问道。
“所以，伊射线不是太阳产生的，就这么简单。”
陈夕先是看了施烨一会儿，想问点什么，但不知道从何问起。
最后，他打算从最基本的问题问起：“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跟你关系太大了，陈士官。”施烨说：“伊射线是一种来自别处的能量，你懂吗？可能是太阳系之内，也可能是太阳系之外，可能是银河系内，仙女座星系，甚至，可能是异界能量这都说不定。”
“它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影响了太阳，结果导致我们的世界迅速崩塌，那是不是用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就可以得出，如果我们掌握了伊射线的秘密，就可以解决地球的问题？”
陈夕点了点头说：“说实在的，听到你说的我很震惊，也很荣幸你们愿意跟我分享这些事，很可能以后我的世界观都不一样了，我估计需要很久才能接受……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专门挑我来说这些事。”
这位科学家关于伊射线的说法确实把陈夕搞的有些不知所措，如果对方的理论是对的，那太阳就完完全全不是一个施暴者了，反而更像一个受害者。
而地球就好像一出严重的刑事案件中被莫名其妙波及的无辜群众一般。
“如何掌握伊射线的秘密？”
“额，我是文科生……”
“好吧，伊射线影响了地球上几乎所有的生物，没错吧。”施烨说：“那是不是研究伊射线最好的办法就是研究变异生物？毕竟我们摸不到太阳。”
“没错。”陈夕点点头道：“很有道理。”
施烨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爸妈叫什么？”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最后确认一下，你爸妈是亲生的吗？对不起啊，我突然问这个问题。”施烨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说道：“如果是亲生的，完全没问题，我只是……”
“不是。”陈夕很坦然的道：“我也是不长时间前才知道。”
“怎么知道的，因为他们不是二代人么？”施烨问。
“是，而且他们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好父母，我很早就怀疑了，不过那时候的怀疑更像是一种孩子对父母的抱怨。”
“你小时候没有发现你是二代人么？”
“为什么现在话题又转到我身上了？”陈夕问道。
施烨微笑道：“我喜欢在说一个大故事的时候引导多个故事线最后统一，而且，话题从一开始就在你身上，陈夕，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我小时候很怕热，烫到就是一块暗红。”陈夕坦言。
“后来就烫不到了，是么？”
“是。”
“那你还觉得你是二代人吗？你见过哪个二代人生下来怕烫的？刚生下来的变种人或者二代人，直接扔到火里都死不了！”
施烨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与陈夕刚见到他的时候完全不同。
而陈夕，则越来越按捺不住自己的本来还算沉静的心境了。
“你从头开始就不是一个二代人，更不是什么狗屁高等人，你是个普通人，但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你基本上就是普通人的神，知道吗？而学会就是造神者！”
施烨越来越情绪化，他指着陈夕的胸口道：“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实习生的时候你就在我们的实验室里，我看着你从一颗受精卵变成一个婴儿，然后变成一个该死的小屁孩，直到你失踪。”
“我比这整个空间站的混蛋都更早认识你，包括你爸妈，包括你女朋友。”
他说完后，情绪还无法稳定。
“抱歉。”他收拾了收拾自己的衬衣扎腰，然后说：“你爸妈不在这空间站上，而且窦辰跟我做同一个项目的，我不能说比他更早认识你，话说的不严谨。”
而陈夕早已经震惊的不知道什么是严谨，什么是不严谨了。
第67章 难堪
“等等。”陈夕道：“让我消化一会儿。”
“你消化吧。”施烨点了根电子烟，深深的叹了口气。
两个人靠在花园边缘的栏杆上看着脚下深渊般的空间站中央，中心神秘的核心静静的如同从来没有开始工作一般。
看陈夕许久没有说话，施烨有些等不及了，他问道：“跟我们回去吧，严格来说，你是我们的财产。”
陈夕看了看他，说：“如果你所说的是实话，我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1龄189天。”施烨脱口而出：“我们转送你的时候车队被地表人劫了，没有你的尸体。”
“我是被地表人抓走的？”
“是。”施烨说：“他们获取了我们实验的资料，地表人急切的需要高等人来强化他们的信仰，也就是肉身适应地球环境，所以对抢夺高等人婴儿这种事非常热衷。”
“那为什么我在联合政府的城里长大？”w
“我怎么知道，这你该告诉我。”
陈夕想起，他妈妈跟他说过自己父亲似乎参与过营救回滚计划科学家的行动，猛然间发觉施烨说的很可能都是事实。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使劲劝说着自己不要接受对方的说辞。
“你情商真的很低，博士。”陈夕无奈道：“如果我是你，我至少应该先跟我要找的人先熟悉一下，毕竟十几年没有见过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肯定不记得你。”
“你一上来就急着把所有事都告诉我，而且还声称我是你的财产。”陈夕道：“是不是太唐突了？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我们已经不是奴隶社会了。”
“你自以为是脱离了奴隶社会而已。”施烨不满的道。
“你不用跟我装什么社会理论家，现在是不是奴隶社会我心里有数。”陈夕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我是机动部队的士官，你们回滚计划学会这几个人在空间站里恐怕比我养的猫还脆弱，你用奴隶这种字眼威胁我吗？”
这句话确实起了作用，施烨无奈道：“我承认我直接找你这件事做的不合适，是我心急了。”
“我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现在也是一个独立的人了。”陈夕道：“而且我不打算相信你说的话。”
施烨听了这些话，明显变得有些焦虑。
“陈夕，我知道你是个热爱帮助别人的人，现在告诉你拯救全人类的机会就摆在面前，你不能选择考虑一下我的话？”
这个问题，陈夕也在怀疑。
三年前，如果别人告诉他，如果他的死能拯救全人类，那么他可以立刻就去牺牲自己。
为什么现在，他一再逃避呢？
这段时间的经历，他感觉到很多人是不值得被救的。或许，他已经拥有了太多，友谊，地位，甚至可能的爱情这些他难以舍弃的东西。
“不。”陈夕摇头道：“我拒绝。”
“你知道学会里有多少人在找你么？”施烨失望的说着：“没法跟你算，可能所有人都在找你，你就像一枚失踪的核武器一样，我们生怕你被希望回滚计划彻底失败的人得到。”
施烨接着说：“你很有可能就是解答伊射线秘密的关键。”
“你的意思是，我回去就会被带进实验室。”
“不会。”施烨连忙摇头：“而且就算做实验，我们有其他的实验对象，在你失踪以后，我们启动了第二轮实验，其中唯一一位幸存者，快要成年了。”
陈夕心不在焉的说：“你们有他就好了。”
“样本太少。不过……”施烨叹气，然后说：“既然你执意要留下，我也不勉强了。”
“而且，我们至少确定了你不在地表人的手里，而且还是在联合政府手下，这已经很不错了。”
“你对我个人来说，其实更像一种执念吧。”施烨看着陈夕说：“毕竟你是我进入回滚计划学会的第一个项目，你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对窦辰也是。”
陈夕强装镇定的冷笑一声道：“你说的好像百分之百确定我就是那个人似的。”
“就是百分之百，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自己的成果。”
“我不可能就这么直接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扔下跟你走。”陈夕断绝道：“就这样吧，你所说的我都理解了。”
施烨的喉结动了动，然后说：“如果你反悔了，可以随时联系我们，山上本来就是你的家。”
陈夕看了这位科学家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他不想这么一直冷漠到底。
“听我说了这么多，你没有什么问题想问么？”施烨主动提出道。
“我确实有个问题。”
“什么？”
“有没有三代人这种说法？”陈夕准备这次一探究竟。
“你怎么知道的这个概念。”
“我一直想知道，既然有二代人，那是不是也有三代人呢？”
这个问法是陈夕早就想好了的，他可不想因为偷看机密文件之类的罪行被对方抓住把柄。
“嗯。”施烨道：“一代人和二代人这个叫法，就是我们学会的前身，一个曾经的超级大国的国家层面的研究院所创立的，在大射线暴之初就有了概念。”
“这个叫法，就是准备为以后可能出现的更多突变阶段做准备的，因为很多生物都出现了多个阶段的持续演化，比如昆虫，现在已经跟他们一百年前的祖先大不一样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久正常人类都没有再出现更高阶的形体，所以这种叫法的这个准备作用就被忘掉了，所以当然，理论上是有三代人的。”
陈夕追着问道：“那实际上呢？”
“如果变种人也算人类的话，实验室里躺着的那个被你女朋友干掉的就是了。”
施烨收起了之前的焦躁，平静的解释着：“我们观察的众多被定义的第三代变异生物最重要的特点，就是能自生热，并且将热能量释放出来，这是对伊射线的进一步掌控。”
“地龙也是么？”
听到陈夕这么说，施烨苦笑道：“你要是能捉一只回来看看，我们一定要给这种妖怪定个四级什么的，要不然对不起它的体型。”
陈夕点点头说：“也就是说你们还没有发现到了第三代的人。”
“严格来说没有。”施烨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说：“有件事，你妹妹的事我们知道，她递交了进入学院学习的申请信，我们已经批了，如果你妹妹愿意，随时可以来，可能正式的回执要这个学期的结束才会递到她的手里，但你可以提前告诉她。”
原来陈恬还是没有放弃这件事。
陈夕回头看了看这个一脸失望的科学家，突然心里软了一下，但他知道，对方现在是利用自己对妹妹的感情诱捕他，他不能轻易就范。
“那我替她谢谢你了。”
“不不，能招收这样的学生进来是我们的荣幸。”
看着陈夕头也不回的离开，施烨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平静了一下按捺已久的情绪。
差不多三四分钟以后，他才拿出了通讯器。
“我放他走了。”
过了一会儿，短信回复了过来：“你放他走了？你疯了？他是我们最成功，最完美的案例，从智力到能力，到成长过程的完整度，都与正常人无异！”
“是的。”施烨手里快速的打字：“正因为如此，窦辰你冷静一些，他与正常人无异，我们也应该像对待正常人一样跟他来往。”
“刚才他跟我说的我觉得有道理，叫他回来，应该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不能着急，我们作为科研人，两辈人七十年都等了，还差这点耐心吗？”
第68章 朋友已过
回宿舍的过程中，陈夕的脑子一直都是恍惚的。
说一个字都不会信，怎么可能呢？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里翻转过来，翻转过去。
陈夕知道，就算是他永远不再与施博士见面，也不会忘记这一切了。
时间已经到了半夜2点，陈夕又与完成作业的工人下班高峰期赶在了一起。
电梯上的工人们显然与他来时的精神状态完全不一样了，充满了颓废和疲惫，看来每晚的例行维护和检查都是非常辛苦的工作。
而陈夕也跟着他们一样，去时带着好奇，返时充满了颓废和疲惫，这就是三观被打碎以后的应急反应。
当他在军区站下电梯，准备转乘去往炼狱行者辖区的电梯时，他看到了站台旁的司雨。
“唉？”陈夕本来睡眼惺忪的眼睛又瞪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都这么晚了。”
“噢。”司雨低着头道：“我……”
司雨没有回答问题，她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我今天白天去做了一次初学考试，很重要很重要，所以没法去看你。”
“按医生的说法是之前就好了，只不过为了保证我能彻底恢复，多留了几天。”
司雨点点头道：“那就好。”
“嗯。”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天，陈夕看了看表，说：“两点半了，你都不困的么？”
司雨揉了揉眼睛说：“困，不过我有挺多话想说，但不知道该从哪说起好。”
“你又有很多话要说了啊……上次没说完，还是又攒了一些？”陈夕伸了个懒腰道：“我一碰见你就要缺觉。”
司雨嗔怒道：“你说话怎么总是这么讨厌，上回赵离阳刚走，大家心情不好，不想跟你计较。”
陈夕往电梯口旁边站了站说：“既然我的话你不想听，那正好早点回家睡觉了。”
“好！”司雨也站在了陈夕旁边，面向电梯口。
旁边的工人们坐着，看着这两位没穿工作服的小年轻莫名其妙的拌嘴。
就在电梯即将到来之时，陈夕觉得自己可能确实说话太过分了，便想打破沉默，挑了个话题：“听说张彬追你了？”
司雨没有说话。
“你怎么打算的？”
“我没有打算。”
陈夕舔了舔嘴唇，不再问了。
“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电梯又离开了，两人谁都没有上去。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陈夕有气无力地说：“我已经能感觉到自己一天能接收到的信息量的极限了，你再说这个，就超限了，我承受不了。”
司雨表情严肃，她原地站着，胸口一起一伏，似乎极度紧张。
“你喜欢李长官是吗？”
“你别再说了，我们保持一个朋友的关系不好吗，而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刚经历生死……”
“不好！”司雨情绪失控，几乎是哭喊出来：“为什么？究竟是哪里不对？因为我不是二代人吗？我生来就是普通人，我可以选择吗？你知道我听说你是二代人的那天我哭了多久？你觉得我的性格是那种好哭，容易受气的小女生吗？”
“我伤刚好，你就跟我说这些，不怕我伤口爆裂当场死亡吗？”
“你伤早就好了，你刚才自己说的。”
陈夕被一句话噎回来，只得应道：“不管怎么说，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司雨憋着的情绪释放了一点，她哭着喘了两口气，然后问：“那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就像当时在学校里说的那样？你觉得我们都是野蛮人，都应该被淘汰！所以你觉得接受我是玷污了你什么血统之类的东西？”
“你别说下去了司雨，你跑题太远了。”
“我没有跑，是你在逃避我，刚才到现在我问的问题你一个都没有回答！”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你已经失去了，我会答应张彬的。”她转身要走。
“这样对他公平吗？”
司雨站在电梯口处，轻轻地问：“那对我公平吗？”
嘭！
PW机动部队B级士官陈夕，您于2191年1月26日2点48分蓄意破坏联合政府资产：电梯通行指示站牌X1段，罚款260点，余额不足，请在15日内到当地联合警政部门缴清。
这条提示信息发来时，陈夕早已经快要崩溃。
“为什么你们这些人，就不能顺利的，走点正常的路，做点普通人做的事？”陈夕大吼道：“为什么非要出乱子，为什么非要死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搞什么实验？为什么非要弄成现在这样？为什么非要逼我？”
最近这一系列的灾难和冲击让陈夕心理的防线已经到了极限，而那绷紧的最后一根弦，也因为此时极度的困乏和司雨的逼问，接近了断开的边缘。
尽管面对戈莱时突然暴死的多个士兵已经是两个星期前的事，但对陈夕来说，与昨天发生的无异。
实际上，到现在他还没能彻底从虫穴的无尽黑暗中脱离出来。
工人们提着背包和工具箱上了电梯，再一次只留下两个人在这里。
司雨被陈夕突然的激烈反应吓到，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次又一次的去逼问陈夕的样子，实在是失态。
“对不起，陈夕。”
“我也有些失控了。”陈夕咳嗽了两声，刚才他喊的太用力，而且，手也因为重重的捶在金属牌子上砸的生疼。
那牌子已经被打弯了。
陈夕稳了稳心神，他彻底把刚才那个科学家告诉他的事忘掉，把注意力放在司雨上，想着尽量解决这件事。
他冷静地说：“说开了，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我是个内向的人，你呢，更上进也更努力，跟一代人或者二代人没有关系。”
司雨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跟李嘉儿合适吗？”
“说实话，也不合适。”陈夕摇了摇头道：“不过我喜欢她。”
“呵，我就知道，那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你这问题……”陈夕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说：“说好的不逼我呢？”
司雨怔了一阵，也只能低下头来。
“好吧。”她怅然若失，喃喃道：“那先算了吧。”
陈夕心里放松下来，他不知道这样解决是否合适，但至少没有搞到两个人都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他很自私，潜意识里不想让司雨放手，毕竟对他这样有些缺爱的人来说，被喜欢的感觉会上瘾，很难戒除。
两人挨在一起坐电梯回到炼狱行者辖区，谁都没什么动作，也一直沉默。
临分开的时候，司雨回过头来叫住陈夕问：“那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陈夕转过身，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当然是了。”
这样的对话让气氛无比尴尬。
司雨听了也没有回话，她长舒了一口气，便回宿舍去了。
第69章 裂痕初现
第二天清晨，机动部队与陈夕认识的士兵们为陈夕举行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会，成涛，卡瑟，费舍以及那天参加了营救的士兵们都加入了进来，所以虽然时间很短，但规模却不小。
军队里都知道了陈夕一刀劈死深渊魔甲的事，纷纷表示要看看传说中的几丁金能量刃，因为博物馆还要门票，而且也看不到能量刃发光的样子。
只不过能量刃在空间站的环境里发不起光来，所以大家最后还是有点失望的。
每天例行的训练马上开始，大家早早散会，准备开始训练了。
陈夕准备把东西放回宿舍的时候，看到了张彬。
“陈夕，很久不见啊。”张彬穿着工程师的日常青色工作服，瘦了很多，但是也结实了。
虽然只是差不多一个月没见，但他似乎成熟了很多。
“是啊，宝子都生小孩了。”
“这可不关我的事。”张彬笑道：“按时间来说，你送给我养的时候她就已经怀了。”
“你怎么把这件事说的这么奇怪……”陈夕把东西放下，走过去抱住了张彬。
张彬慢慢放下了笑容，拍了拍陈夕的背，慢慢说：“我以为你要死了，没想到你们这些高等人的命还是硬。”
“是我的命硬。”陈夕调侃道：“在虫穴的时候，那些高等人的士兵死的比虫子还快。”
张彬笑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道：“真想跟你一起去看看，但我没有分到任务，所以只能待命。”
“没去最好，参与的工程师一个都没活下来。”
“这么惨。”
“嗯，不过其他人也活下来的不多。”
陈夕总觉得张彬好像变了很多，但又说不清楚是哪里变了。
“听说你跟司雨表白了。”
张彬自嘲的笑道：“表白这种事，成了就成，没成的话本来也没有，稳赚不赔。”
陈夕想了想，倒确实有道理。
张彬见陈夕没说话，斜了斜眼道：“怎么，你嫉妒我的勇气？还是觉得我抢了你的东西？反正你又不喜欢她。”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真的喜欢她。”
“真的，假的，哪那么容易区分，既然她觉得不行，那我也就放手了，继续做舔狗不得好死。”
听了这话，陈夕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记得前段时间那个经常带着你的B级士官么？”
张彬说的是王曜，陈夕刚出医院才过了一个晚上，什么也不知道，以至于他一直以为王曜死在了虫穴里。
“他没死？”
“他现在还在医院。”张彬说：“你刚送来医院我去看你的时候，也看到他了，应该没有认错。”
“他怎么样？”
“很惨。”
陈夕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他不会被……”
“是。”张彬道：“据说医生做手术取虫卵弄了整整两天，换了几轮主刀大夫。”
“他在我刚来空间站的那段时间帮了我很多。”陈夕道：“在上次虫穴养殖场行动的时候，我一直没有见到他，见到了他们部队的幸存者，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我还以为他也差不多了。”
“他帮过你？”张彬有点难以置信道：“那个家伙很傲气，我有次跟他沟通机甲的修理维护工作，他都不拿正眼看我，不知道还以为家里有矿呢。”
陈夕笑道：“他家里虽然没矿，但听说父亲确实是个大官，他本人未免有些高傲了，也可能是因为他有些瞧不起一代人吧。”
“噢，原来如此啊陈夕。”张彬阴阳怪气道：“所以他跟你关系好是吗？高等人的身份真好用啊。”
“张彬。”陈夕道：“我们两个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说，从我发现自己身体不对劲以来，我对你的态度有什么变化么？”
“有啊。”张彬敲了敲陈夕的胸口道：“对我更好了。”
“对嘛。”陈夕笑了一声说：“所以别老是拿这件事调侃我，而且关于这个二等人的身份，等有时间了，我得好好跟你谈一谈，目前我只能跟你说了。”
张彬听完眼睛一瞪，假装神秘的问道：“难道你通过某种高科技手段，伪装成了高等人打入他们内部，最终目的是颠覆高等人统治？”
虽然张彬是开玩笑，但陈夕听的是心惊肉跳。
“你不要瞎说了，我得先去训练了。”
“哈哈，开个小玩笑，你去吧，我也得回去工作了，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我随时都在。”
陈夕觉得有些感动，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拍了拍张彬的肩膀便道了别，跑向了训练中心。
——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陈夕一个人跑去了三区。
因为王曜是战伤，所以他所在的军医院区有要求，访客必须拿军事背景的身份证明才能进去探视。
在看护医生的指引下见到王曜时，陈夕感觉自己已经没法用之前的态度去看他了。
不仅是因为他肚子上的绷带，也不仅是因为他比过去瘦削的多的身形。
而是陈夕曾经以一种看同类人的眼光去看待对方，而现在，施烨告诉了他另一个可能，无限接近真相的可能。
“陈夕。”
陈夕打开门，王曜转过头来，明显还十分虚弱道：“你没事了？”
“嗯，我受的伤比你简单。”陈夕点了点头，坐在王曜的床边。
“被人一刀从肚子捅到胸口上，还简单？”王曜笑了一声，他看了看陈夕胸口上的B级士官军衔带，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笑声呛到咳嗽。
“你都知道了。”
王曜指了指自己的头说：“我又不是脑子被人种了虫卵。”
陈夕没敢接话，他没法想象被当成卵囊产卵的感觉。
“你还是很虚弱。”
“是，不过不是因为伤，我的伤快要好了。”王曜喘了口气道：“其实内脏损坏的不严重，因为虫子也知道如果脏器衰竭，人会死的很快，就不好养卵了。”
“现在觉得虚弱，主要是药剂用量的原因。”
陈夕点了点头，但怎么都觉得有种苦中作乐的意味。
“所以那些虫子的首领是一个变种人对吧。”王曜问道。
“对，他叫戈莱，一个特别丑的人。”
王曜笑了一声道：“既然是变种人，就不能在长相上期待太多了。听说是这次突击队带队的李长官把他杀了。”
“对。”
王曜咕哝着说：“将功补过，也算是没有错到底。”
陈夕听了有些不快，但他也不想跟一个伤员争论这些，而且王曜虽然是老兵，但他只是个底层军官。
底层军官对事情的了解很不全面，其实，要是陈夕没有亲眼见到突击队们为她开脱，可能也会认为这是李嘉儿单方面的责任。
“下个星期，军部打算让机动部队执行一次救援任务，你可以参加吗？”
“下周？我不知道，或许可以吧。”
陈夕今天才接到通知，一群地表人在被地龙破坏的高速路废墟附近劫持了绕路的运载车队伍，因为连续一个多月与地表人的紧张战事，守卫运输路线的联合军人手也不太够了。
陈夕的长官点名要陈夕参加救援，实际上是想替陈夕快点找一个能提到A级士官的机会。
所以，这次任务应该会很轻松。
而且在这次任务之后，陈夕也被允许在敢死队和突击队中挑选一个进入，他已经准备选突击队了。
陈夕看王曜似乎没什么动力去参加下一次任务，便说：“这次主战机甲的表现机动部队的上级感觉有些不满，所以尽量振作起来，参加战斗，这样或许可以挽回一些印象吧。”
“他们当然不满了，机甲驾驶员抛弃机甲，机动部队战士放弃机动，最后还被掳到虫巢里，可能很丢人吧。”王曜侧过脸去道：“我爸已经骂过我了，不需要你再教训我了。”
王曜这样一说，陈夕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曾经的新人被自己带着，自己还扮演了爱帮助人的老大哥角色，结果第一次任务自己的部队被打的丢盔卸甲，受尽屈辱，而带的新人却成了整个行动中唯一的亮点，还亲手击杀了传说中不动用核武器不可战胜的深渊魔甲。
而且还跟突击队的长官传出暧昧故事，真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啊。
王曜从小养尊处优，来到军队除了自我实现，更有镀金的意思，他可不是来受这些气的。
当然，他知道不能在此时放弃证明自己的机会，更不能被一个一代人养大的穷小子比过去。
想到这，之前与陈夕培养的感情似乎都烟消云散了，面前这个新人，对他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单纯和质朴了。
王曜顿了一会儿道：“我尽量吧，我会跟医生要求让我尽快出院。”
“那，我就先不打扰了。”陈夕说：“我来这就是想看看你情况的。”
陈夕正打算走，王曜问道：“这次任务完了，你打算休假吗？”
“是。”陈夕回头道：“我准备休半个月，回家一趟。”
“回家去看你父母？”
“是。”
“休假的话，不如多把时间放在提高自己上。回去看你父母，无异于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陈夕转过身来，脸上写满了诧异。
“你父母又给不了你什么，对你的将来有什么好处？”
“莫名其妙。”陈夕将门猛的关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他似乎感觉到了为什么王曜对他的态度会突然变化，但他还是怀疑，是施烨跟他说的话加重了他对二代人的偏见。
他想让自己尽量客观一点，但还是无法忘怀王曜最后几乎是羞辱他父母的几句话。
第70章 达成一致
机动部队每日训练里，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尽管在陈夕休整的两个星期里，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然而陈夕和其他那些刚刚养完伤的士兵才刚刚认识到这个问题。
机动部队的人数不多，一次死掉几百个，还大部分都是新人，对整个队伍的挫败感还是很大的。
之后的几天里，陈夕和自己的朋友们，包括李嘉儿都没有再见面，所有人都集中精力投入进了训练当中。
在救援行动的前一天，陈夕约了张彬见面，他感觉一定要在这次行动之前跟张彬聊一下。
为此，陈夕专门在晚上训练过后跑到了机动部队的工程部，找到了刚刚洗完澡的张彬，因为这段时间机甲的使用率很高，所以所有的工程师都在加班，所以没法把张彬约出来。
但偶尔摸摸鱼还是被允许的。
张彬穿着一件背心走了过来，很远看到陈夕便挥了挥手里的毛巾。
“什么事啊老弟？”
陈夕有些难开口，毕竟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施烨所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张彬。
但已经到了这里了，而且除了张彬，也没有人能帮他一起分摊这件事所带来的压力了。
“张彬，我跟你说的话，你尽量不要告诉别人，好吧？”
“是你喜欢突击队的李长官的事么？”张彬调侃道：“我可没告诉别人，但没几个人不知道啊。”
“额。”陈夕楞了一下，问：“怎么会都知道？”
“军队里嘛，一个个十八九的小伙子小姑娘，有点八卦就传遍了，大家打起仗来是精英，论个人节操怕不是比邻居大妈还不如。”
陈夕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连忙说：“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啦。”
“还有更劲爆的？”
“劲爆个二十倍左右吧。”
“我的天，感觉会很精彩。”张彬把陈夕拽到集体浴室门口的长凳上，说：“细细说来。”
“我可能不是高等人。”
张彬立刻低声道：“虽然从字面意思上来看很劲爆，但说实在的……”
“……你不是高等人，但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啊，那天晚上在地下城那边，你可是一路什么都没穿，要是我的话，隔热服开个口子估计都要出脆皮了。”
陈夕小声道：“我刚醒过来的那天，在变管那边碰见几个回滚学会的科学家。”
“空间站上还有回滚学会的人？”张彬惊讶道：“那可不多见。”
“咱们来空间站的第一天我在四号城的集团舰上就注意到他们了。”陈夕猜测道：“应该是这段时间跟联合政府有什么交流吧。”
“他们怎么了？”张彬追问道。
“其中有一个科学家专门约见我，说我是……“
“是什么？”
“……某种实验品。”陈夕低声道：“他说我不是高等人，但是跟普通人也有区别。”
张彬有点绕不过来：“那算什么人？超人？他们怎么知道？”
“什么玩意。”陈夕连忙道：“重点不在这，那个科学家说他是看着我长大的，但后来学会把我丢了。”
张彬听完以后，沉默了一会儿，他的态度似乎严肃了不少。
“那你觉得可信吗？”
陈夕不敢说相信，但似乎也没证据去质疑那个科学家。
回滚计划学会，向来对外界的人十分冷漠，除了那些愿意报考其下属学院的天才学生和变异管控中心的一些资深科学家以外，他们对任何人，哪怕是联合政府的统治阶级都是爱答不理。
这些人没有任何理由来欺骗一个普通的高等人军官。
“我不想相信。”陈夕有些迟疑：“但理智告诉我他没什么骗我的理由。”
“那。”张彬问：“他们跟你说这个想干什么？”
“想让我跟他们去世界之巅。”
“那你去啊，跟他们说，要让你去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录取你妹妹去他们的学院，你妹妹不是一直想去么，既然你对他们来说这么重要，录取一个小女孩进学院有什么难的，哪怕你妹妹是个智障，他们也没理由拒绝吧？”
陈夕立刻说：“他们主动说要录取我妹妹了。”
“主动说？陈恬她还是申请了？”
“对。”
“那你还犹豫什么？”
“我不知道。”陈夕开始怀疑自己了：“我不知道我犹豫什么，好像放不下现在的生活。”
“联合政府这帮混蛋派你去送死，奖励就是一个没什么鸟用的军衔，学会的那些书呆子为了让你去吃香的喝辣的宁可抛下尊严直接录取你妹妹去她理想的学校，在我看来这根本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陈夕有些惊讶，他根本没有想过像这样把两个选项摆在一起对比。
“联合政府送你钱了？”
“没有。”
“联合政府给你发女朋友了？好吧，算是发了一个，但这也是你用自己的魅力勾引的吧。”
“……”
“回滚学会有没有跟你说，如果你不去，他们就不录取陈恬？”
“这倒没有，他们说陈恬挺好的。”
“我们也是考过大学的，陈夕，回滚学院是光学习好就能进的地方吗？”
陈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彬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耐心的等着陈夕做出决定。
“我去了的话，就跟你们分开了。”
“说实在的，陈夕，对你和你妹妹的人生来说，我算得上什么？你还不如说你舍不得你的嘉儿妹妹呢，毕竟咱都是男人。”
“……”
“你去问问李长官吧。”张彬看着陈夕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实在不行，我就跟你去，反正在这种到处都是高等人杂碎的地方，老子呆的也不怎么痛快。”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去问问她。”陈夕突然觉得自己跟张彬比起来，简直有些反应迟钝。
他明白自己做事谨慎习惯了，考虑的东西太多，反而缺少了一些直接抓住本质的洞察力。
“明天的任务我还是要完成的，毕竟如果逃了会被抓，任务完了我申请个假期，去见见李嘉儿和我父母，把这个事决定了吧。”
“有道理，不要随便跟联合政府闹翻了吧。”
“嗯。”陈夕点了点头说：“还是你说的有道理。”
“那是。”张彬笑了笑，又说：“你不是高等人了是吧，那我就直说了吧，高等人全是杂碎，妈的，我在这真快憋死了。”
“你不会是自己想跑，也顺便劝我跑吧？”
“有什么区别么？”张彬干笑了一声说：“也很符合你的利益好嘛？”
“对对对……”
“嗯，还有，我刚才那句话不包括你的李长官，除了她以外都是杂碎。”
第71章 再次出击，习以为常
第二天陈夕像往常一样，早早醒来洗漱。
接到通讯器的集结命令，穿好衣服带上自己的能量刃，便往战备中心走去了。
看到能量刃上的刀鞘，他又想起了回滚计划学会的科学家跟自己说的事。
昨晚跟张彬的谈话让陈夕耿耿于怀，张彬对不同选择的判断和果断，让他这个性格有点优柔寡断的人很是羡慕。
他很庆幸有这样一个朋友，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帮他做出决定。
另外，即使是这个决定很坑，到了出事的那一刻，他的负罪感也会轻很多，能尽情往张彬身上甩锅。
陈夕跟着旁边一齐参加集结的几个士兵，一路小跑赶往战备中心，到了大厅的时候，见到了站在中间的李嘉儿。
李嘉儿没有穿准备作战的衣服，而是穿了一身日常军袍，虽然短发看起来利索又潇洒，但远远看起来竟然也有些亭亭玉立的感觉。
“李嘉儿？”陈夕走到她身边问：“你没有参加这次任务吗？”
“没有，这次没有突击队的事。”
这时，旁边注意到李嘉儿和陈夕的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
“就是他泡到突击队的那个李队长……”
“听说常任队长的职位被撤了吧。”
“那军衔也比你高个几级。”
“这哥们太强了。”
“参加战斗还有妹子送行，人和人真是太不公平了……”
陈夕听到周围的闲话，顺便问道：“那你是来给我送行的吗？”
“不是。”她哼了一声道：“虽然我不参加战斗，但我也想来找找参加集结的感觉。”
陈夕看李嘉儿嘴硬，不由得笑了笑。
李嘉儿斜了陈夕一眼问道：“看你知道我不参加战斗，好像还挺高兴的？”
“说不上多高兴，但你不用下去战斗总是好的。”陈夕点头道：“你打仗太拼了，看的我心惊胆战的。”
“其实我是很想参加的。”李嘉儿道：“突击队成员可以申请编入主战队参加行动。”
“不过嘛。”她补充道：“我怕打坏了防护服，烧掉头发。”
说完她摸了摸自己软软的短发，笑道：“既然你让我留着，那不是什么重要的战斗，或者没有命令，我就不申请下去了。”
陈夕看着一脸笑意的李嘉儿，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战备中心的播报台前面挤了一撮人，这次行动总共一百五十人，只是个小行动。
马上要播报战斗简报了，但陈夕却不怎么在意。
陈夕看了看站在播报台前的人，问：“李嘉儿，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
“如果我离开空间站了，你会跟我走吗？”
“会。”李嘉儿的笑容消散。
“你不问我什么理由吗？”陈夕看到李嘉儿这么果断，反而有些不自信了。
“不是很在意，让我杀人都不要听理由，为什么让我跟你走要理由呢？”李嘉儿扫了一眼这战备大厅说：“我也厌烦了听命令的生活了，如果不遇到你，我还不知道一个高等人可以拥有其他的生活。”
“我喜欢战斗，但我要考虑一下为什么而战了。”
“而且，我觉得你不属于这里。”她重新看向面前的陈夕道：“你跟这些人，不是一个频道里的。”
“你不像纯粹的高等人，或许你有我们的特性，或者血统之类，但你就是不太一样。”
“你也不像。”陈夕应道。
“不只你一个人这么说。”李嘉儿的表情轻松了一些，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道：“那我应该尽快脱离一个高等人军人的形象。”
陈夕轻轻笑了一声道：“我该走了。”
“嗯。”李嘉儿看着陈夕转身，突然问道：“你真的想要走吗？”
“你真的能跟我走？”
“虽然觉得这么几分钟就决定下来有些唐突。”李嘉儿顿了一下道：“不过给我一个星期去考虑，估计也是同样的答案吧。”
陈夕一直到走入自己被分配的队伍，都在想刚才李嘉儿的话。
想想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以为她很为自己的高等人身份为傲。
但天天拿一个别人讽刺你的称呼自称的人，能多爱自己的身份呢？
他觉得，或许从小就因为各种原因离开父母的孩子，都会对自己的身份若即若离吧。
那种想有归属，却又害怕归属的感觉。
陈夕这回换上的是突破手的装备，因为对手是地表人，不需要那么多的重型掩护手，重装备反而会拖累行动。
突破手虽然大部分装备冲锋枪或者轻型突击步枪，但不代表其威力差。
陈夕将“蝮蛇”s-3轻量级突击步枪跨在肩上，配上f83制式反暴手枪，这身装备让他想起两个月前刚刚参加选拔考试时的状态。
当然，今天他要轻松的多，一旦感觉自己打算要脱离这些责任，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第二次任务，对他来说很多事已经算得上是驾轻就熟了，这次他在上运输机前就查看了队员名单。
因为是突击救援任务，所以一个小队单位的人员安排比较少，他所在的队伍一共六个人，都是20岁多一点的年轻人，没有像上次一样的十多年老兵。
年纪最大的一个25岁，叫周豪，是个二代人，他军衔到A级士官，也是一位常任队长，理所当然的承担了本队队长的责任。
而且这次有四个二代人，两个一代人，这是把陈夕算成一代人的情况。
穿好装备后，他听着几个二代人的吹水闲聊走上登舰平台，把目光放在了站在大写字母E旁边的那位军官身上。
这种事，确实是做一遍就熟悉了，今天的陈夕心情十分平静，就像那天站在身旁的老兵们一样。
也许也是因为任务没什么难度吧，对付小规模的地表人骚乱，对于这些机动部队装甲快速队的士兵来说好像完成一项日常活动一般轻松。
地表人的子弹打到他们的护甲身上，可能跟被石头砸一下差不多。
按照安排踏上运输舰后，他发现队伍规模小了，舱室也小了很多。
他坐下，装上安全带，顺口问道：“这装甲车是什么型号？”
“水行蛇M88。”后座士兵随口答道：“小型装甲车模块，这种小任务，不能奢求太多。”
他叫格利斯班，一个黑人，24岁，二代人，是个来自西四区费拉德非亚直辖大区的调遣士兵。
坐在陈夕旁边的一位士兵看了看陈夕的防护服肩章，问：“你是今年期的新兵？”
“是。”
“什么也不懂，就混到士官了？”
这个士兵叫张扬，二代人，今年也是24岁，是两年的老兵了。
他打开名单，看了一下陈夕的资料，说：“才20岁，就B级士官，还有个待升A级士官的资格，你谁啊……我他妈才是个A级军士，这马上差了两级啊。”
“那可能说明你是个废物。”周豪队长调侃道。
“你别闹。”张扬没理周豪，看起来两个人认识。
他把头转向陈夕问：“你怎么弄的，我想学学，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刷的？”
“我也不太清楚。”陈夕看了看张扬，说：“可能总参加一些小任务，不好得军功吧。”
“这小子还挺横的，是不是家里背景厚啊？”
张扬轻笑了一声，不太友好的拍了拍陈夕的肩膀。
“你注意点军阶。”陈夕轻轻咳嗽了一声，想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悦。
张扬立刻呛道：“注意个屁的，你个新兵蛋子，这么快要升A级士官，不是像我说的背景厚，就是掏点数贿赂了吧，我把你举报了能不能升个士官什么的？”
“前面这位战友，你看看他两周前的战绩。”格利斯班的邻座说话了。
他便是这个队伍里唯一的一个普通人，叫李滨，今年23岁，是从联合军因为立功晋升上来的一位新近机动部队新兵。
张扬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李滨，眼里全是敌视，但他还是低头看了看名单，查了详细信息。
这时，运输舰启动了。
随着一下不大不小的震动，张扬从无数条虫族击杀记录里发现了一条标紫的深渊魔甲近战击杀记录，所用武器：地狱猎人团属几丁金能量刃。
他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瞄了一眼舱内的近战兵器挂架，然后悄声地问：“兄弟，深渊魔甲什么样？”
第72章 翻车
水行蛇M88型装甲车体型小，更敏捷，它直接在空中由模块舱展开成为一辆装甲车，然后结结实实落在地上，由膨大的减震轮胎来抵御冲击力。
在向前行驶一阵以后，减震轮胎自动脱落，露出其中的正常车胎。
驾驶员沃尔什开着装甲车在不太平坦的平原上飞窜，而远处已经爆发了战斗。
“我们直接冲进地表人的驻扎地救人，不要卷进战斗。”周豪提醒道。
“是。”沃尔什简单的回答，一边把方向盘拉开。
很快，装甲车驶入一片城市，像陈夕上次见到的城市差不多，到处都是废弃的建筑和杂物，以及被烧焦的奇怪物体。
周豪看了看通信卫星下载的地形资料，说道：“下车。”
士兵们轮流下车，陈夕将气流成像仪换上。
几人位于两栋楼房废墟之间，周围漆黑一片，不远处的有点火光，映着焦黑的石壁。
这里接近北回归线，再往南一千公里，就是连联合政府都没有能力触及到的绝对赤道禁区了。
此处温度极高，接近300度，大气压强很大，六个人的防护服都在发出“噗呲噗呲”的温控装置高强度工作的声音。
周豪看了看前方堆满了如黑炭般的汽车的街道，对着通讯器说：“请对上传位置做钻地弹轰炸，已经退到安全位置，请尽快执行。”
“准许打击，预计在2分钟内命中。”
“收到。”
也就是周豪放下通讯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一阵刺耳的声音突然从天而降，轰的一声将面前的街道直接炸碎，当中溅起十几米高的飞尘。
这一下来的太快，几个人都没来得及闪躲，纷纷被剧烈的震荡给摔到了地上。
“妈的！”张扬怒道：“这也太不守时了！”
他被炸的流出鼻血来，看来可能有内出血的危险。
陈夕拍了拍身上还遗留的黑灰，走到了轰炸中心的火光处。
金黄中泛着红的光亮映着陈夕头盔内脸上的神情，漠然，冷峻，还带着点稚气的五官却因为一股阴沉，令人不寒而栗。
之前在运输舰上的交流让他不怎么愉快，他懒得去管这些人受没受伤，而且说实话，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怎么在乎什么队友生死之类的破事了。
“你没什么事吧？”周豪拍了拍张扬的胳膊，后者把头盔脱了下来，把鼻血摔到地上，其头顶的毛刺瞬间被高温烧焦。
“没什么事，我就是鼻子撞到头盔这块护鼻上了。”
周豪指了指那个洞口说：“走，跳下去。”，随后便跳入了洞口。
“明白！”众人齐道。
陈夕没有说话，直接走到前面跟着先下去的周豪跳了进去。
下面是一片地下城，洞内高度差不多有16-20米，这枚钻地弹钻破了10多米的底层，直接打穿到地下城内，在中心形成了内爆。
E队人从洞中滑下去，然后摔落将近20米的高度，直接踩在地上。
这就是炼狱行者军队的作战风格。
里面虽然已经有很多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突然炸死，但还是有几十个幸存下来的地表人，在见到炼狱行者跳入以后，便立刻缓过神来拾起他们落后的步枪疯狂反击。
“是炼狱行者！”各种口音的近海语喊话此起彼伏。
几发叮叮当当的子弹打在陈夕的头盔上，除了不小的冲击力以外根本没什么影响，如果他是个正常的一代人的话可能已经被打倒在地上了。
然而他不是。
陈夕的力量甚至已经高于很多二代人了，他踩稳在地，仅凭着防护服的防弹能力顶着地表人的火力反击。
“反击！”周豪喊道：“支援突破手冲锋！”
颇为高大的格利斯班端着天堂霰弹炮，凭着众多被钻地弹炸塌的建筑废墟往地表人的防守点上冲过去，而陈夕则用突击步枪给予足够的掩护。
张扬半跪在地，瞄准后方的一处几个人的小火力点，凭藉爆破手的超强防护装甲顶着子弹，扛着发射器用一发高爆弹连火力点带整栋小建筑掀翻。
这样一个小队直接掉入地下城中心，在四周的围攻下硬生生反攻回来，并把数倍于他们的地表人打的难以支撑且毫无伤亡，这就是炼狱行者面对地表人军队时的恐怖压制力。
“妈的，撤！”本来还十分热血的近海语喊话现在变成了仓促的撤退命令。
周豪看到了他们撤退的方向，对通讯器的小队频道喊道：“跟上。”
“队长，他们撤的太快，可能有不对劲。”陈夕终于说话了。
“他们是去撕票了，我们这次是来执行救援任务的，不要手软。”
周豪先行追了上去，E队的士兵们也听命赶上。
逃蹿的地表人冲着一个隧道跑过去，而根据生命探测仪来看，在隧道的尽头，不远的一个大厅样子的地方，确实有很多一动不动的人，非常有可能是人质。
陈夕想起自己昨天跟张彬的谈话，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又想多了，便跟了上去。
经过这短时间的交锋后，其他的地方也渐渐响起钻地弹的爆破声，这个不算大的地下城已经被炼狱行者突然的空降力量包围，胜利在望了。
隧道内时不时有人向这边射击妄图阻挡E小队的前进，然而他们武器的质量根本不足以打破队长周豪的防护服，一开始周豪还试图找个突出来的掩体或墙砖遮挡一下，后来干脆用护甲更强的臂甲遮住头盔，挡着对方的火力往前突进。
“真他妈该带个重型掩护手的。”张扬骂道：“这些地表人太怂了，你说这里要是这么窄的地方，用射电炮来一下，多刺激！”
——
轰！
剧烈的爆炸和冲击波把隧道内周豪身后的E小队成员全部掀翻在地！
“周豪！”
“队长！”
“妈的，地雷！”张扬拿起通讯器，看着已经被炸碎的周豪残肢道：“这些地表人有反步兵地雷，强度非常高，防护甲不够用，E小队的队长周豪已经牺牲了！”
陈夕用霰弹炮一炮把面前隧道掉落下来的碎石全部炸开，他甚至能听到隧道那一头传过来的哄笑声。
“周豪死了，现在我是队长。”陈夕冷漠的说着，一边向大家展示了名单上自动变更的队长信息。
第73章 暴起的争端
确认了大家都知道队长的变更后，陈夕将周豪的一条大腿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张扬看着自己的朋友的尸体被这么对待，非常不高兴。
陈夕没有理他，他用尽全力将这条被炸碎的大腿摔向了隧道另一边，其强大的力道加上防护服的助力，让这条腿几乎是平直着飞出去，像一颗小炮弹一般！
还热的血水混着散落下来的碎肉，大腿旋转着飞出去，一路上的地雷竟然一个挨着一个的被这条肉腿引爆！
“这些地雷，真是粗制滥造。”陈夕留下这句话，便抬起霰弹炮一炮一炮的将地雷炸碎的隧道障碍轰开。
尽管陈夕所做的事看起来没什么人性，但至少帮助小队成员避免了继续在隧道里踩地雷的危险，所以大家也就没有说什么，老老实实跟上了开路的新队长。
虽然陈夕没表现出什么，但周豪的突然身亡也让他更为急躁了。
本来以为这只是一次简单平常的任务，但自己所在队伍的队长却因为粗心大意丢了性命。
而且还是在自己劝解之后发生的。
这让他不免觉得后面可能会出现更多的麻烦，而这是他给自己安排的军旅生涯的最后一次任务，他不想出任何差错。
想着这些，陈夕的手里加快了速度，他眉头紧皱，仔细的注意隧道两旁随时可能冲出来的地表人伏兵，一边用手里的霰弹炮轰击着挡路的碎石。
这时，除了E小队，一共有两个小队在大厅往外的两条通路上同时发起进攻。
然而除了这边的周豪惨死，旁边B小队也被地雷炸死了两个人。
因为意外的伤亡，炼狱行者机动部队这边的战士们在作战中都多多少少加上了一些复仇的情绪，所以战斗也变得激烈起来。
这里的地表人士兵在面对高等人军队的打击时，并没有像之前面对陈夕那样显露出对于高等人的惧怕心理。
因为在逃离地表计划中，联合政府的高等人武装力量，也就是地狱猎人团，曾经对留在地球的地表人叛军施以致命打击，所以地表人对那些旗帜鲜明的，联合政府麾下的高等人军人抱有更大的仇恨。
尽管仍不断的受到隧道口地表人士兵的阻击，E小队在陈夕的带领下仍然很快突破了隧道。
在隧道口处守株待兔的一队地表人士兵们被隧道中突然爆出来的白光闪瞎，然后被随后走出来的陈夕用F83手枪一个一个点杀。
对付这些穿着普通工程师隔热服作战的地表人，F83手枪确实是好使。
隧道后的大厅一个被接顶建筑围绕起来的大广场，因为独特的结构，所以在地形探测资料上看起来像一个夸张的大厅。
这些围绕在周围的建筑上还都带着曾经地下城时代的商店招牌，但大厅里已经被驻扎在此的地表人改造成了一个隔热营地。
另外两队炼狱行者军团的士兵已经攻进了广场，然而他们正面的地表人防护线也非常坚固，重装的地表人士兵端着重机枪连续不停的向着入侵者的掩体点射。
虽然他们的子弹很难对机动部队士兵们的装甲造成致命伤害，但万一打坏了零件造成防护服停止工作，那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陈夕大致看了一下那边的形势，准备在这边制造一点麻烦帮他们缓解一下压力。
”把前面的营地炸掉。”他命令道。
张扬是机动部队里少有的脾气暴躁的爆破手，因为一般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脾气是最重要的品质之一，因为他们手里掌握着太多爆炸物，如果出了差错问题会很大。
此时张扬虽然对陈夕有些不满，但还是不得不听从命令发射高爆弹将面前的营地炸毁。
这一连串的爆炸，成功的引起了与其他机动部队士兵对峙的地表人的注意。
“你们听着，说出被关押的运载车驾驶员和运载车物资的位置，我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陈夕站到附近一个废弃的运货卡车车头上，用近海语高喊。
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他干脆拿出天堂霰弹炮对着顶壁开火，将整片地区照的亮了一下。
不知道哪里藏着的地表人对着这边高喊道：“他们都已经被处死，物资全部被运走了，你们这些太空人来晚了，直接收尸吧！”
实际上，地表人在这里的最后抵抗势力对抗两支炼狱行者的队伍就已经非常困难了，再加上E队在背后突破，腹背受敌，士气很快崩溃。
E队配合正面突入的B队和D队，三队联合对中央广场上，和附近建筑里的地表人进行清剿，很快地表人便显出颓势。
将广场中间营地里的地表人清扫干净后，围攻变成了攻坚战，然而炼狱行者军团的士兵们并没有一点一点啃下这些建筑的耐心，因为这些地下城没有什么保留的价值了，他们更倾向于一栋建筑一栋建筑的用爆破手将他们拆掉。
经过这些无情的炼狱行者士兵一轮接着一轮的爆破，生命检测仪器的生命信号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楼上那些朝下射击的火力点也一个接着一个被打哑。
然而，随着广场的战事终于结束，刚才还在的那些生命信号也全部不见了，说明刚才在这里一动不动的生命信号其实全都是蹲伏着的地表人士兵。
“根据报告，那些驾驶员就在这附近，怎么搜不到了？”格利斯班问道：“难道真的都被杀了？”
“不可能吧，他们不还要用这些俘虏跟据点换物资吗？”李滨应道。
陈夕环视了一圈这座广场，说：“到处找找还有什么线索吧，而且这里这么多楼房，那些驾驶员不一定被藏在哪里了。”
“队长，要不咱们回去算了。”张扬不耐烦道：“刚才那个地表人的头子不是说了吗，全都死了，物资也没了，咱们这趟任务清剿了这里窝藏的地表人也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不行。”陈夕不想任务里最麻烦的战斗结束了，剩下的搜寻过程还出什么岔子，他看向张扬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实在的，队长，有必要冒这个险吗？”张扬的语气很不好，他显然因为刚才自己朋友周豪的死而感到难受。
实际上他的意见不是孤立的，旁边两个小队的不少士兵也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再找下去了，为了一群很可能已经死掉的一代人驾驶员冒生命危险，他们心底里是难以接受的。
格利斯班和驾驶员沃尔什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陈夕能看的出来这两人也是部分同意张扬的观点的。
陈夕叹气道：“任务是找人，又不是清巢，老老实实完成吧。”
张扬听完，斜着眼道：“反正都是些一代人的垃圾，不知道有什么好救的，死了就死了，这么多地雷，再有人被炸死了怎么办？”
“你说什么？”李滨脸色突变，走过来拽住了张扬的防护服。
张扬手一甩便将李滨甩开，一代人和二代人的力量差距在此时暴露无遗。
看到李滨狼狈的样子，周围几个小队居然还出现了笑声。
“混蛋。”李滨气的攥住拳道：“你敢再说一遍吗？”
张扬道：“再说一遍怎么了，你跟你那些垃圾人同胞都该去死。”
毫无意义的人员死亡让所有人的脾气都长了起来。
陈夕看着这一幕，理解了怪不得张彬不愿意再在空间站里呆下去。
在这种没有人监管的地方，对种族冲突严防死守的军队当中都会出现这样的恶性事件。
那些空间站里不同人群的隐形隔阂，他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李滨，不要着急。”陈夕试图保持自己的耐心，对张扬道：“你不要出言挑衅。”
“你当了队长有一个小时吗？官瘾挺大的。”张扬皱了皱眉头说：“再说了，你一个二代人，站哪一边的？”
李滨见张扬直接呛声本来支持自己的现任队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的防护服助力已经被启动了，看样子就要冲上去再次试图攻击对方。
他激动地对着张扬喊：“挑起族群冲突直接死刑，你没有听过这句警告？”
在场的十几个机动部队成员，除了李滨，还有D队的两个一代人。
然而，那两个人谁都不敢说什么。
“死刑？让你来执行吗？”张扬啐了一口，掏出F83手枪来对准李滨防护服上的薄弱部分威胁道：“我这一枪下去，你就要被烧死了，就你们这样没用的，也好意思……”
“张扬，放下枪。”陈夕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张扬根本没有搭理陈夕的话，他把头盔一下子揭开，皮肤慢慢变红，讥笑声也变得清晰和刺耳。
砰！
张扬整个人被天堂霰弹炮打碎，其身上的防护服被这一下打的破烂不堪，而脑袋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众人，包括李滨在内，还有另外两队的队长，看着地上的这摊碎肉目瞪口呆，谁都不敢说话了。
陈夕仔仔细细的给霰弹炮换完了弹药，平静地道：“我执行完了，大家可以继续找被俘人员了吗？”
第74章 变质，新仇
在陈夕一炮把张扬解决之后，再也没有人愿意跟这个刚刚处决了下属的新队长对抗。
B队和D队两个队长虽然都是二代人，但他们心里也明白，队长是有紧急处理军乱的权力的，其中当然也包括处死。
毕竟种群冲突这也是很严重的事，严格来说，陈夕做的不能算错，如果这些小队的队长试图为张扬强行出头，万一又被陈夕一枪打死，真是没处说理去。
然而当陈夕正准备开始搜寻地下城里的运载车驾驶员尸体，或者其他遇难者的时候，又有一队人到来了。
这一队人是A队，他们在地下城外围与地铁隧道中的地表人战斗了将近一个小时，没想到好不容易打进来，却发现里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其领队走过来的时候，因为戴着头盔所以看不清脸，但其走路的姿势，陈夕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陈夕！”
陈夕辨认出了声音，是王曜。
原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参加任务。而且他就是A队的队长。
“你身体恢复好了？”陈夕问道。
王曜笑了笑说：“不是要听你的话么，其实有些不便，但参加这样简单的任务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走的越来越近，到了陈夕身旁又问道：“我在名单上看到你怎么成了E队队长？周豪呢？”
“被地雷炸死了，我因为军衔最高，所以被指定为队长了。”
“刚才发生什么了，我听到这里面吵起来。”王曜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拿起兵牌看了一眼，顿时拉下了脸。
他把脸转向陈夕，有点不高兴地说：“张扬，我认识他，怎么回事，这是霰弹炮打的吧？”
“他想放弃救援，而且拿枪威胁一代人士兵，想挑起族群冲突，被我解决了。”陈夕看王曜脸色不太好看，又说：“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你就因为张扬跟一代人吵架，就把他打死了？”王曜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旁边一个B队的二代人士兵看到有人出头，立刻说道：“他就警告了一次，张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死了。”
“吵架？”陈夕道：“拿枪指着别人的头叫吵架吗？王曜你不要插手我队的事，这次任务我只想快点完成回去，谁想闹什么乱子我都不想忍受。”
实际上陈夕此时内心已经有些犹豫了，他本来一直抱着迅速完成任务的执念，但实际上就算是半放弃任务回去，也算是能迅速回去了，或许是刚才张扬对一代人的傲慢态度激怒了他罢。
陈夕想到这，稍微缓和了语气道：“王曜，你伤刚好，我不想跟你起争执。”
“争执？我也没有心思跟你起争执。”王曜说着，走到更高处看向周围的士兵们喊着问道：“之前这件事，是谁先挑起的冲突？”
“李滨先找张扬的事。”沃尔什开口道：“他先辱骂张扬是混蛋。”
“没错。”“对！”
见到有人撑腰，刚才还不敢说话的二代人士兵纷纷站了出来。
“你也是二代人啊。”王曜看向陈夕道：“这是怎么搞的？要杀自己人？”
陈夕看了看王曜身后站着的那些不同队伍的二代人，还有两个队长，又看了看那三个一代人，包括李滨在内都已经认怂了。
张扬一死，连李滨都已经被吓住，他开口呛声的时候，其实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
陈夕感觉自己已经成了孤家寡人。
他本想把完成任务的障碍快点解决，没想到此时却成了整个队伍最大的障碍。
“王曜队长，没必要弄成这样。”这时B队的队长上前来劝道：“虽然陈夕队长处理的方式偏激了，但刚才的情势，确实也不太好办。”
“而且他也是战斗英雄，对部下要求高一些，也是正常的。”
王曜看向B队队长说：“战斗英雄？两个月的新兵战斗英雄么？”
“王曜，你想干什么？”陈夕回过头来问：“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么？我们过去还算得上是朋友吧？”
“是，算得上，但是你变了。”王曜咂咂嘴道：“你新进军队就立了功，就不把这些辛辛苦苦奋斗的士兵们放在眼里了，不把我过去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了，我现在不阻止你，以后你会更变本加厉。”
“我变了？”
陈夕一瞬间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面前这个人。
他与王曜在那一个月里的相处片段在脑中滑过，新兵对老兵照顾的依赖之感好像还在眼前。
王曜回头对自己队伍的士兵说：“把他抓起来。”
“抓我？”陈夕回过神来道：“以什么理由？处死挑拨分子么？”
“可笑，你杀死的是受害者，真正挑起冲突的是那个一代人！”王曜的声音变得非常严厉。
这种老兵训斥的口吻或许在一个星期前对陈夕还有用，奈何现在陈夕的心里几乎已经抛下了一切。
他看着王曜誓要把自己彻底打倒的眼神，心想，如果是李嘉儿的性格的话，恐怕会端起枪来把这些人都打死吧。
陈夕指了指自己的头盔说：“王曜，之前张扬和李滨的冲突，可都记录在我头盔的录像里，你觉得如果军部的人看了录像，会怎么判定咱们两个的行为？”
王曜没有想到陈夕对这些事的了解会这么细致，实际上很多炼狱行者的士兵对一代人和二代人起冲突的细则并不了解，更别说陈夕这样的新兵了。
然而意外的是，陈夕作为一个从一代人的身份认同突然变成二代人，又回到一代人的一个特殊情况，他对这些族群区分和在军中要遵守的规则本来就是十分通晓的。
王曜见气势上的威慑无用，眯起眼来看了看陈夕道：“你投降吧，现在你的情势很不好。”
“投降？”陈夕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了敌军了？”
这时，后面的几个二代人已经举起了枪对准了陈夕。
李滨这时喃喃道：“对不起，陈队长，我不该那么冲动的，你不要为我坚持了。”
见陈夕久久无动作，王曜掏出了手枪，对准了陈夕的头盔防护甲片接缝处。
陈夕笑了一声，道：“所以，现在掏枪的都是受害者，挑事的都是被枪指着的人，是么？”
“是这样的。”王曜点了点头，一边警惕的看了看陈夕挂在腰间的能量刃，怕他突然抽刀，就算不发光的能量刃不怎么锋利，凭陈夕现在的力量也足够造成致命伤害。
然而就在这时，其他几个小队总共六十几个人出现在了地下城跟另外一边地铁的接口处。
他们有的是在地面上跟地表人战斗了很久，有的是负责追击逃亡的地表人刚刚回来的，后面陆陆续续还有更多人。
嘈杂的谈话声从地下城的楼间传来，他们很快就要走到广场上跟这边的几个小队回合了。
王曜知道，剩下这几个小队的一代人比例相当高，如果再这样弄下去让那些人看到，万一引起双方对峙，恐怕会出大问题。
他只得叹了口气，将手枪收起来。
刚刚过来的士兵，看到这边的人便大喊道：“你们在干什么？快来帮忙！我们在逃跑的车队里发现了运载车驾驶员！”
李滨听到喊话，又看了看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张扬，想不通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简直是讽刺至极。
第75章 高等人
回到空间站，陈夕理所当然的被宪兵部门收押。
因为事关一代人与二代人，又因为陈夕身为新近的战斗英雄，而且还带着一个A级士官的晋升资格，所以无论是上面的军部还是炼狱行者部队，甚至是一代人组成的联合军司令部，都希望尽快解决。
因此，讨论陈夕的处理结果成了社会热点问题。
实际上，事情闹的这么大不是因为陈夕的所作所为的争议，而是因为陈夕的身份。
他如今的身份芯片写明了他是二代人，而他却因为保护一代人不被羞辱出手，给予一个二代人极刑。
这种事虽然不说前所未见，但也是极其罕见的。
特别是对于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在大家看来比较热血和不冷静的年纪来说，维护自己的群体，做事全凭立场才比较常见。
联合政府军事法庭接手了此案，并经过了差不多一周的证据审核和对相关证人的调查，才能开始正式对陈夕的问讯会。
实际上，证人，目击者及相关人员都有军籍，才使得调查的速度缩短在一周左右，如果涉及人员大部分为空间站里生活的普通人，甚至涉及到地表人员，可能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彻底把事情从头到尾的捋顺。
陈夕问心无愧，他在会上照实把前前后后的事说的清清楚楚。
审判团中二代人占三分之一的数量，但这些老家伙们并非特别维护自己的群体，他们都认为陈夕做的确实问题不大，明显的种族挑衅，一次警告，对方持枪威胁等等……
实际上，如果陈夕是个注册的一代人，就不会这么麻烦了，正是因为他史无前例的维护一个异族，才引得宪兵部，调查人员，法庭雇员和审判团们忙了这么久去试图调查其中隐瞒的隐情。
而王曜也一再强调，自己是不能相信陈夕作为一个二代人去维护一代人，所以认为其中有疑点才跟陈夕起了冲突……
为此，军事法庭还专门再次给陈夕做了热辐射检测，确认他确实是一个二代人，最终才作罢。
在空间站的某些底层舆论中，陈夕甚至被认为是一个打破种群界限的伟大典型，然而在二代人上流阶级中，对此的态度却暧昧的很。
尽管最后，陈夕被无罪释放，并顺利按照计划晋升A级士官，但他还是不免的引起了各方的注意。
而且，机动部队下辖的突击队和敢死队也决定暂时按下对其的邀请。当然，陈夕对此并不在意，他本来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呆下去了。
2191年2月13日
东八舜空间站，蓝泉高阶住区。
独栋空间站建筑内，灰白色基调的装修与巨大落地窗外的空间站背景十分相衬，家具角落散开的尖状叶簇绿植更是十分显眼。
一只纯白色的安哥拉长毛猫正躺在淡褐色的沙发上伸懒腰，这种古老的品种在大射线暴时期就非常少见。
当时的人类为了娱乐和个人的喜好随意将其与其他的猫杂交，生出更符合那时候审美的玩物品种，导致这种猫数量的逐渐减少和不被重视。
在当时能寻得一只品相不错的个体便不算容易，更别说将其繁育到七十年之后的今天。
一位中年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在画板上大致描绘着窗外繁复的高科技结构建筑和飞驰的电梯。
在他的这个位置，正好能够看到空间站的核心。
稚嫩的画作上，在核心上的着墨也最多。
中年男人的淡棕色头发很长，身着素色长衫，未经打理的，粗野的披散在肩上和背上。
要不是他的画看起来也就是初学者的水平，那真堪的上是一位艺术家了。
一位年轻人走进了房里，他身高超过一米九，头上没有一丁点头发，是余长平。
他走进来后，站在门口向着中年男人鞠躬。
“佩寇斯总督。”
“长平。”佩寇斯随意的将画笔丢下，抱着胳膊慢慢走到沙发处坐下，说：“你终于来了，原谅我让你跑这一趟，你知道我，不喜欢用那些奇奇怪怪的通讯器，不漂亮，也不能准确表达情绪。”
“我明白，总督，来到您这里是我的荣幸。”
佩寇斯，东八舜空间站的前总督，也是现总督林凇的朋友，他是一位绝对的保守派二代人高官，他管理东八舜空间站的时候，一代人和二代人的冲突曾经达到最高，而也正是他，主持了逃离地表计划的最后一步：清理所有在计划中背叛联合政府的乱民。
佩寇斯看着余长平，慢慢说道：“你知道最近的那起二代人为了维护一代人杀掉一个二代人的案件吧。”
“我知道，这也是您叫我来的原因。”
“是。”佩寇斯道：“当然这起案件的结果没有超出我的意外，这是军队上的规定，也是审判团一向处理问题的风格。”
“我叫你来，只是想深入了解一下那个所谓的‘二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据我所知，是你发掘的他吧？”
余长平深深地鞠了一躬道：“那个人……是被一代人家庭收养的一个二代人，他从小是在黄河三号城的那个家庭里长大的，对一代人有感情，我觉得也是情有可原。”
“黄河三号城被毁了……”佩寇斯喃喃道：“他的父母也死了？”
“没有，他们现在居住在四号城，也就是那个名为齐西堡垒的大据点。”
“我知道那里。”佩寇斯道“可你知道私自藏匿二代人幼子是不被允许的吧。”
“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余长平解释道：“他从小并没有从事一些需要外出空间站的劳动，因为领养他的那个家庭条件还不错，所以他是在学校里长大的……”
“你的意思是，他的父母应该不知道他是二代人。”
“是。”
佩寇斯点点头道：“如果有证据的话，是应该相应降低惩罚，毕竟二代人和一代人的区别，实在是不大，如果运气好从小到大都没有过遇到危机情形，是很难分别。”
说着，他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淡棕色长发。
“你下去吧，我就是了解一下情况，以后我会联系你的。”佩寇斯道：“你是炼狱行者那批人在三十区的总长吧，三号城和四号城都在三十区的辖区内，以后还有用的着你的地方。”
“遵命总督，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余长平说着退出了房间。
刚才的整段对话，佩寇斯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看着窗外沉思了一会儿，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沙发的扶手。
“顾文静，请你来一下。”他轻声唤着，然后又低声对茶几上的一个平板说道：“把那个年轻小伙子的资料发给她。”
差不多五分钟以后，房门再次敞开，进来了一个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
她很漂亮，但美的不是很有特点，就像是你在街上能碰见的那种令你忍不住回头再多看一眼的漂亮女孩一般，但过去五分钟再让你回想，你就没什么印象了。
她穿着一身轻便的休闲风衣和打底裤，但在她严肃的神情之下，也有了不少正式穿戴的感觉。
佩寇斯看了她一眼，说：“我等了你很久。”
“不过三分钟罢了。”她看了看自己的通讯器的新信息道：“陈夕，这不是那个案子的被告么。”
“是，我不容许任何对我们人群的背叛行为，盯他三个月，如果发觉他有任何损害二代人利益，或者损害联合政府统治的行为就立即逮捕，反抗的话可以击毙。”
“明白了。”顾文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