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骷髅假面
吃完饭后，伊泽和布瑞斯离开了食堂，这次伊泽没有感受错，大家的确是在议论纷纷地看着他，有一些胆子大的甚至直接对他指指点点地，和身边的人大声评论着些什么。伊泽觉得很不舒服，就加快了步伐。
出了食堂，布瑞斯笑着说：“整个下午，大家都在谈论你和那两个天才少年的事，你已经成为巫师学徒中的名人了。”
伊泽苦笑了一下，他可不想这么早就出名，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更何况他现在心里有一道坎：那种能力的随机性太强了，他现在完全不能掌控，想到以后可能会影响他的发展，不禁感到有些郁闷。
“你怎么了？”布瑞斯抬头看他，“不高兴吗？”
伊泽点了点头，他想起还没将今天发生事故的前因后果告诉布瑞斯。他很高兴能有个朋友倾诉，便粗略地说了一下。当然，他只说自己无缘无故有了这项能力，把和劳伦特家族有关的事都省略了，那些事他现在自己还都闹不清呢。
“哇，好酷！”听完后，布瑞斯瞪大了眼睛，高兴地看着他，“这项能力很特别，简直比那两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还要‘百年难得一见’。”
“但是我现在还不清楚这种能力的秘密，也无法完全掌控它。”他想起今天在男校长办公室想到的那个，在野外遭到黑巫师袭击的场景，“它有时候会很有用，给我带来超乎意料的惊喜，但也有同样的几率会给让我陷入大麻烦。”
“但是你总有一天会掌控它的。”布瑞斯坚信不疑地说，“到时候你就会变得很厉害的。”
“但愿如此吧。”伊泽欣然接受了好朋友的鼓励，觉得心里痛快多了。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总有一天会变得很强。不知是不是受到了那首预言诗的影响，他现在开始相信自己是特别的了，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释放出十分耀眼的光芒。
“要不我们去图书馆查查古籍，看看有没有关于特别能力的记载。”布瑞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说。
约德尔人是最爱好的读书的种族，他们的年平均阅读量是五十一本，居各大种族之首。他们遇到问题都爱从书本里找，但不拘泥于书本，会和实践相结合，这是他们种族繁荣兴旺的一个重要原因。
“好啊，我正想去图书馆看看。”伊泽说。两人拦住一个路过的学长，问了一下图书馆的地址，快步走了过去。
*
图书馆坐落在学院的南侧区域，是一座砖红色的圆形建筑，前面有一个大喷泉，非常漂亮。
它和其他的建筑一样都是摇摇晃晃的，伊泽和布瑞斯走过去，踏上台阶的时候却发现正门是关着的，而且里面还挂着又大又厚重的天鹅绒帷幕，封地严严实实，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现在才五点，还没到闭馆的时间吧。”伊泽说，“而且就算闭馆，也没必要挂上帷幕。”
“长矛幽谷的图书馆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放，是永不闭馆的。”
一个阴测测声音从旁边传来，伊泽看过去，一个干瘦的像骷髅一样的老头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边。老头儿的头发几乎掉光了，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灰色的背心和方格子短裤，驼背很严重，还有点儿罗圈腿。
“我是图书馆馆长莫比斯。”他自我介绍道，“每个月的今天，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都是骷髅假面举行集会的日子，他们这次选择的地点是图书馆主馆，所以今晚主馆不开放，你们可以去左馆和右馆。”
左馆和右馆分别是坐落在圆形建筑两侧的两个金字塔形建筑，外表呈灰红色，是整座学院唯一不会动的建筑，看着非常端庄稳重。
然而，伊泽关心的却不是这个：“骷髅假面是什么？”他好奇地问，“是学生组织吗？怎么有资格将图书馆包起来呢？”
听到“骷髅假面”四个字的时候，布瑞斯震动了一下，露出吃惊的表情，如果伊泽没看错的话，他的吃惊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恐惧？
莫比斯笑了一下，露出黄黄的带着污垢的牙齿，笑容中有几分莫名的意味。
“如果你不准备加入骷髅假面的话，那我劝你还是不要随便打听它，记住，这是一条很重要的忠告。然后，更重要的一条忠告是，千万不要试图加入骷髅假面。”
说完后，莫比斯摇摇晃晃地走开了，他走路的时候伊泽才发现，莫比斯是个跛脚。
“骷髅假面到底是什么？”他问布瑞斯，但是一向无所不知的布瑞斯这次却不说话了，他摇了摇头，拉着伊泽向左馆走去。
“虽然有点儿扫兴，但那个怪老头儿刚刚说得很对，关于骷髅假面的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伊泽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却很不以为然，他一向不怕危险的东西，恰恰相反，他觉得越危险的东西越是有趣。
伊泽回头看了一眼主馆正门，心里犹自想着莫比斯刚刚的话。一阵风吹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突然之间，厚重的天鹅绒帷幕突然动了一下，他一怔，依稀看到角落里有一张巨大的黑色骷髅头一闪而过，下一秒钟，帷幕再一次紧紧地合上了。
黑色的骷髅头……
突然，他的脚步顿在了地上。
一个清脆而悠远的声音在心头响起，带带些微过去的回忆，像锋利的指甲一样倏地划过心头，刺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如果你不听我的忠告……”
“……避开骷髅……”
“……如果你不听我的忠告……”
“……避开骷髅避开骷髅避开骷髅……”
……
“你怎么了？”
布瑞斯察觉到伊泽没跟上来，回过头去，只见伊泽正站在原地，脸上挂着一副惊骇的表情，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你不舒服吗？”他走过去问道，“我陪你去校医室看看？”
“不用。”伊泽强挤出一个笑容，拉着布瑞斯向前走去。“我没事，刚刚突然想起一些事罢了，我们先去图书馆吧。”
第十九章 开学典礼
坐在图书馆的时候，伊泽一直在想骷髅假面的事，布瑞斯将一摞书放在他面前，说这些都是分析巫师体质、能力来源方面的书，但两人找了一晚上，也没有什么收获，便在十二点宿舍熄灯之前赶回去了。
第二天，伊泽和布瑞斯九点多才起床。今天上午十点有开学典礼，他们匆匆洗漱出门。
今天阳光明媚，惠风和畅，囚狮广场已经挤满了学生。伊泽怕引人注目，便选了个角落，但即使如此，还有很多人把目光投向他这里，他甚至看到有几个穿着吊带裙的女生对他指指点点，嬉笑着结伴向他走了过来，他连忙拉着布瑞斯向前跑去。
“那群女生还在找你。”布瑞斯推了一下大大的圆框眼镜，回头坏笑道，“你不准备给她们个机会吗？”
“快别取笑我了。”伊泽苦笑着说，他和不想跟有二分之一的身体都暴露在外的女孩打交道。
“他们来了。”布瑞斯指着广场尽头的主席台说道，伊泽看过去，威德尔迈着大幅度的步伐走了上来，他穿一身黑色的正装，面容严肃，头发梳地一丝不苟的。
威德尔伸手比划了一下，掌心闪过一道蓝色的巫法能量，紧接着广场上的学生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扭转过身体，仰起脖子向主席台看去。
议论纷纷的人群立马噤声。
“大家好，欢迎来到长矛幽谷巫师学院。”威德尔的声音像被扩大了一般，听上去沉稳有力，非常清晰。“我是你们的男校长威德尔·安德西尔，你们的女校长菲奥娜·劳伦特有事不在学院，所以今天的开学典礼由我主持。”
“菲奥娜？”伊泽怔了一下，这个名字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而且，劳伦特？她是劳伦特家的人？
他低头问道：“布瑞斯，你知道菲奥娜是什么人吗？”
布瑞斯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两眼放光：“当然了，劳伦特家的菲奥娜，黑切流派和幽梦巫术的创始人，巫妖大陆大名鼎鼎的无双剑姬，她有一大串名号呢。”布瑞斯说到这里，肃然起敬，“她是大陆上最有名的女英雄之一。”
剑姬？听到这个名号，伊泽想起来了。
他在狼月族的预言诗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她也是劳伦特家被诅咒的人之一，没准儿和自己还有亲戚关系了，没想到她竟然是长矛幽谷的女校长。笑了一下，伊泽继续竖起耳朵听威德尔讲话。
“……能通过招生老师的测试，成为长矛幽谷巫师学院的一员，想必大家都是很优秀的巫师学徒。”威德尔冷酷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响，“所以希望你们能在这一年的学院生活中，努力学习修炼，不要辜负家人的希望，更重要的是，不要辜负你们自己的梦想。”
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威德尔停下来，环视四周，确认大家都在认真听他讲话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关于一年后的测试，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了。参加测试的有所有的巫师学徒——包括今年入学的新生和去年、前年一直没有通过的老学生——和几位学院中最优秀的一级巫师还有二级巫师。”
听到这个消息，广场上出现了一片交头接耳的声音，往年参加测试的只有巫师学徒，一二级的巫师进去干什么？似乎是知道大家在疑惑什么，威德尔解释道：
“对于今年的新规定，一些已经参加过测试的老学生可能不太适应。这是因为今年的测试将会非常特别，比往年的所有测试都要特别。
“这次测试不仅能检验你们是否有升为一级巫师的水准，同时也会为你们带来一些特别的机遇。所以经学院几位教师共同商议后决定，应该派出几位一二级的巫师和你们一起参加测验，这对他们也是一种磨炼。”
说完这番话后，广场上已经安静了下来，威德尔满意地看了大家一眼，继续说道：
“因为一些特殊的因素，今年的测试场地和方式内容将会在几个月后公布，大家不要着急——”说完这句话后，广场上又响起了一片议论纷纷的声音。伊泽和布瑞斯对视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往年都是在开学典礼公布的。”布瑞提不得不提高声音才能让伊泽听到他的话，“测试地点基本上都是学院后的幽冥山谷，不知这次改在什么地方了。”
伊泽笑了笑。“估计这次的测试会格外有意思，我很期待。”
等大家讨论完后，广场安静下来，威德尔才再次说话：“为了公平起见，也因为其他一些特殊原因，到时候巫师学徒、一级巫师还有二级巫师将会分批进入场地，你们将会接受不一样的考验，而且会给你们分发不同的工具，所以大家不用担心。”
这句话像一剂定心丸，大家总算放心了下来。刚刚威德尔说，这次测试会包含一些机遇，如果机遇都被一二级的巫师抢走了，那对他们而言岂不是很不公平？
“最后给你们一句忠告，如果想顺利通过测试，成为一名一级巫师，从现在起就要好好努力，只有最大可能的提升实力，你才有晋升的可能。”
威德尔环视着看台下的巫师学徒们，他的目光冷酷而严峻，有一种特别的威慑力，和他对视过的学生会突然觉得现在不是夏天，而是寒冷的冬天。
“这就是我要说的话，现在，解散！”
一声令下后，巫师学徒们欢呼着向场外跑去，在太阳底下烤了几十分钟的感觉可不好受。伊泽和布瑞斯随着人潮走向食堂，他们还没吃过早饭了。
“我们第一节课是什么时候？”伊泽问，课表是昨天下午分发到各宿舍的，当时他还在男校长办公室测验巫术。
“下午一点半。”布瑞斯耸了耸肩，“是巫力学，最枯燥的一节课，不过三点半开始的战斗类巫术学应该会很有意思。”
“战斗型巫术学啊……”伊泽扯了扯嘴角，“又要和柯安打交道了。”
“柯安还教课吗？”布瑞斯疑惑地问，伊泽很惊讶，居然还有布瑞斯不知道的事。
“对。”他点点头，“而且他还是教授级别的。”
第二十章 巫力锁
在长矛幽谷巫师学院，教师一共分三个等级，分别是普通老师、副教授和教授。
一般情况下，只有实力超群或是资历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升为教授，柯安是学院目前唯一一位教授级别的老师，这是伊泽从《长矛幽谷——巫师圣地还是垃圾制造厂？》中读到的。不过他记得维奥拉说过，她也是位教授，大概是她新升为教授没多久，还没记录在内。
教授他们巫力学是一位资历普通的老师，这位留着偏分长发的男教师名叫菲利普，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是全学院唯一来自城邦联盟的教工。他有一腔热血和激情，试图将巫力学这门枯燥乏味的课程教授的能够让人回味无穷，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在下午一点半的上课时间，大家依旧感到昏昏欲睡。
“……中午开教工会议的时候，据威德尔校长所说，这次所招巫师学徒的平均巫力值为1307，是历年来最高的一批，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是最出众的一批学徒……”
似乎是知道那些枯燥乏味的理论知识永远也不可能唤起大家的兴趣，菲利普开始说一些他认为会有趣的话题，不得不说，这招很有效果，因为大多数学徒已经从桌子上爬了起来，颇有兴致地看着他。
“当然了，话也不能这么说，因为这可能仅代表这批学徒家里都比较有钱——”说完这句话后，大家都笑了起来，互相交头接耳，伊泽猜测他们是在互相问对方的巫力值是多少。
伊泽和布瑞斯来得比较晚，前面的位子都被占满了，他们坐在倒数第二排，共用一张木制双人桌。布瑞斯在屁股底下垫了一摞书，这样他才能看到前方的黑板，其他班德尔城的学生差不多用了同样的方法。
“你巫力值是多少？”伊泽低声问道，他猜不会少于1400，因为布瑞斯家境挺优裕的，而且也很用功，他是刚刚班上少数认真听课的学生之一。
“1601。”布瑞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然后笑了，“不过估计你很快就会超过我了。”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自从伊泽进这间教室开始，就没有听课。他带了一大袋子的巫力石来，塞在书箱里，手一直放在里面，一块又一块地吸收着，还问布瑞斯要不要一起，布瑞斯婉言拒绝了。
前几天在狼月山的时候，维奥拉对伊泽说过，长矛幽谷的巫力学老师菲利普完完全全就是个蠢蛋——不仅是菲利普，这门课也是门蠢课，因为巫力学没什么好研究的，你只要一直不停地吸收巫力就可以了。维奥拉建议他上课不要听讲，而是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他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
“你的巫力值很高。”伊泽笑着说，他有一种预感，布瑞斯虽然不太显眼，但应该是这批巫师学徒里最优秀的之一，昨晚在宿舍的时候，他看布瑞斯施过几个小巫术，施的非常完美。
他说话的时候，注意到菲利普正在往他们这边看，连忙闭上了嘴。
“大家应该明确的一点是，吸收足够多的巫力石固然好，但万万不可将一门心思投入到巫力的增长上，而忽视技巧的运用和巫术的学习。”菲利普一边用手指敲击着讲台一般说。
“老师，我有问题。”教室里突然举起了一只手，是坐在第一排的盖尔。
“请讲。”
盖尔站了起来，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后排的三个约德尔人，他们发出了不满的嘟囔声。
“老师，巫师学徒能够吸收的巫力石上限是多少？”
“这个问题问得好。”菲利普向下压了压手，示意盖尔坐下，“大家应该知道的一点是，从巫师学徒到一级巫师所需的变化，不仅仅是巫力值的增长，更重要的是对巫力的运用，和能否打破身体里的第一道巫力锁，有哪位同学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巫力锁是什么？”
坐在伊泽旁边的一位个子高挑的女生高高地举起了手，她肤色偏中性，有一头深棕色的长发，是今天在囚狮广场想要和伊泽搭讪的吊带裙女孩之一。
“佩斯洛小姐。”菲利普点头示意。
佩斯洛站了起来，她上午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吊带裙，下午换了一件亮橙色、更短的，回答问题之前还转头冲伊泽抛了个媚眼，后排很多学徒都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伊泽唰地脸红了。
“巫力锁是巫师体内的能量锁，每个巫师体内都有十把巫力锁，每打开一把，身体、巫力、掌控能力等等就发发生质的改变，这种改变能让巫师的能力整整提高一个层次，并且有能力掌控更加强大的巫术。”
“佩斯洛小姐解释地很好。”菲利普赞许地笑了一下，“至于巫力锁是怎么发现的，大家可以去书店买一本名叫《你的身体——我的挚爱》的书——哦，别笑，这不是那种书，是人体解剖学大师塞勒斯·狼月所著的书籍，塞勒斯大师奠定了人体解剖学的基础。这本书已经再版了五千年，但是依旧没有被淘汰。”
“塞勒斯？”伊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是个解剖学大师，这一定是他成为亡灵之前的事，只是他那么古板严肃的一个人，怎么会取这样的书名？他以后有机会一定要问一下。
“好了，现在解释完了巫力锁。我真正想告诉大家的是，巫力锁不仅有刚刚佩斯洛小姐所说的用途，它还限制了各个级别的巫师所能吸收的巫力上限。”
说完这句话后，全班的视线第一次全部集中在了菲利普身上，他得意地清了清嗓子，说：“巫师学徒的巫力值上限为五千，一级巫师为一万，二级巫师为两万，以此类推，九级巫师为九万，十级巫圣为十万。超过了你能达到的巫力值上限后，在升级之前，无论吸收多少块巫力石都没用——连强身健体的效果都没有。”他觉得自己说了个风趣的笑话，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节课接下来的时间里，菲利普一直在讲一些关于巫力的小问题，他不再按照学院规定的大纲讲课了，这样反而让他的课变得有趣起来。除了有点儿蠢之外，他是个非常平易近人、能和学生打成一片的老师，而且他长得也不赖。这节课结束之后，走出教室的时候，女生们嘴里讨论的都是他，除了佩斯洛，她一直有意无意地看着伊泽。
伊泽和布瑞斯是最后走出教室的，他要清理书箱里的废石。
“吸收了多少？”布瑞斯一边将凳子上的书装进书包里，一边问。
“……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一共七十三块。”伊泽说，感觉精力十分充沛。
“还不赖。”布瑞斯趁他站起来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一起走出了巫力学教室。
第二十一章 地突刺和风刃
如果说上节课过得还算平静的话，那么当这节课开始的时候，伊泽的心情可以说是心惊肉跳的。他占了靠窗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就看到柯安教授从教室门口飞了进来，全身绑的像个木乃伊一样，
柯安不得不使用飞行术，因为他的两条腿都绑着夹板，膝盖无法弯曲。他的额头上还缠着一条厚厚的绷带，炸断的胡子看着参差不齐，尾端带着焦黑的颜色。伊泽心里很不是滋味，而且非常尴尬，便将头转向了窗户，思考一会儿下了课要不要去道个歉。
柯安飞到讲台后面的椅子上，环视了一圈教室，沉稳地说道：“各位同学，下午好，我不仅仅是学院的主任，也负责战斗型巫术的教授。以这种形象和大家面对面是实在是有失体面，不过原因我想大家都清楚——哦，罪魁祸首貌似也在这个班。”
伊泽僵硬地将头转过来，讪讪地笑了笑。和想象中一样，全班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打在他的身上，有崇拜的、有探寻的、有疑惑的，还有一双火辣辣的目光，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幸运的是，柯安教授说这话的时候，并没带有责备或是冷嘲热讽的语气，他的目光也很平和，看来他没有生气。
“最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我是教的是巫术，而不是体术，不然大家此刻见到的就是代课老师了。以前有一次我出差——代表长矛幽谷去疾风之刃巫师学院交流学习，这是一份崇高的责任，因为我其实是去监视他们的教学方法的——整整两个多月，学院不得不从外面找了一个代课老师来给我的学徒们上课，那简直是一个灾难，等我从疾风之刃回来的时候，发现我那些可爱的、被我调教的非常优秀的学徒们整整倒退了一个世纪的水平，他们全都变成了傻子，我不得不额外加课才勉强补了上来，为此损失了我大量的个人时间，但身为一个优秀的教授，我怎么会介意呢……”
柯安用整整一刻钟的时间，反复阐述了他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巫术教授、那个代课老师有多么糟糕、他是多么的有无私奉献精神之后，在全班将近一半的同学快要睡着的时候，总算停止啰嗦，开始上课了。
他先讲了一些巫术的原理和类型，没用课本和黑板，纯粹用嘴讲解，但不得不说，他讲课的功夫很棒，深入浅出，而且听着一点也不枯燥。
伊泽想起维奥拉说过，长矛幽谷有一位非常特别的教授，在不用肺说话（影射他经常说废话）的时候相当优秀，说得应该就是柯安。
“……以上就是关于巫术的一个系统性的概括，不过那些都不重要，这门课最重要的实践。”柯安说，“接下来我将会教你们使用各种各样的巫术，今天先学习第一个：低等地突刺。”
他伸手在两排课桌间的空地上轻轻一指，一个尖尖的突刺以闪电般的速度窜了出来，把大家吓了一跳。旁边的一个约德尔人俯下身摸了一下，迅速地抽回了手——他指腹竟然被突刺扎破，留了几滴血。
“教授，这真的是低等巫术吗？”这个约德尔人没有举手，也没站起来，直接喊道，“如果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这个突刺将会带来很大的伤害。”
“你说得很对，亚尔林先生。”柯安似乎不在意举手之类的小礼节，“但这是由我施出来的，如果由你们来施的话，效果就会大减折扣。”
柯安动了动手，嗖嗖几声响起，无数根突刺从教室的地面上冒了出来，它们呈土黄色，呈现一种圆锥形，大家纷纷地好奇地低下头，有几个男生还用手摸了摸。
“地突刺在某些时候是个很有用的巫术，比如想趁其不备地袭击某人时，但是在强大的巫师对决时，却很少用到这个巫术。”柯安说，“有哪位同学知道原因吗？”
伊泽注意到，当柯安说完这句话，布瑞斯本来很快就举起了手，但是他看到亚尔林也举起了手后，突然把手放下了，动作十分迅速，就像条件反射一般，而且他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伊泽本想问问原因，但柯安将视线扫到了这里，他就把话咽了下去。
亚尔林说话了，依旧没有站起来：“三级以上的巫师都会飞，这种时候地突刺就没有用了。”
“很好。”柯安点了点头，“因为这个原因，很多强大的巫师都认为地突刺是个鸡肋的巫术，但是我不这么认为。当你的对手因为某种原因，突然降落到地面上的时候，你给他来个猝不及防的突刺，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大多数低等巫术都不需要咒语，这个地突刺就是，只要你的巫力值达到一千五之后，在脑海中想象出突刺的形状，并用心将巫力变得尖锐、锋利，轻轻一指，突刺就会出现了。这个过程听上去简单，实际操作起来非常困难，因为大多数人对巫力的掌控都不到位。巫力值达标的同学可以回去试一下。”
有一些女生将柯安传授的窍门记载了笔记本上，教室发出一阵沙沙写字的声响。等柯安注意到大家都抬起头的时候，他说道：“地突刺不要求所有人都掌握，接下来讲今天重点传授的内容——风刃。”
他一边说着话，裹着绷带的手掌伸出，一股小小的旋风从掌心呈螺旋状升了起来，变成刀子的形状。他将小旋风扔了出去，风刃打在了角落里的垃圾桶里，将里面的废纸绞成了纸屑。
“这是个低级风刃，巫力值要求为八百，是巫师协会要求大陆所有学院都要掌握的内容。”柯安说，“风刃和地突刺一样，杀伤性很高，而且没有地形、空间等使用限制，有哪位同学能说一下风刃的作用？”
有几位同学举起了手，但是柯安突然注意到伊泽正在托着下巴发呆，于是笑着说道：“这个问题就由罪魁祸首来回答吧。”
伊泽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柯安在看着他，四周的同学传来了一阵窃笑声，他站起来，瞪着眼睛问道：“不好意思，教授，您问什么？”
“风刃的最大作用是什么？”柯安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伊泽不动脑子脱口而出：“绞碎垃圾桶的废纸屑！”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多蠢的话，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教室里响起了一阵哄堂大笑的声音，而柯安正在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怀疑耳朵出了毛病一般。
“教授，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
他羞愧地低下头。他在想布瑞斯的事，从刚刚亚尔林回答完问题之后，布瑞斯就一直垂着头，打不起精神来，伊泽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
“没关系。”柯安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真不愧是……嗯……这个答案很出色，很有创意。”他笑了笑，似乎没有在意伊泽的错误，“我想你可以将它施的更加出色。罪魁祸首先生，上来试试吧。”
伊泽尴尬地走上前去，柯安摸着残缺不全的胡子，笑道：“这个巫术非常简单，咒语是‘如风似箭’，以你的等级和巫力，第一次施的话，大概仅仅能将纸从中间劈碎，但是我期待你能带给我惊喜。”
说完后，柯安从讲台的抽屉里掏出一摞白纸，放在桌子上，飞到了讲台的另一侧，摸着胡子，兴致十足地看着他。
伊泽也后退两步，伸出手掌，凝聚巫力，指着那摞白纸喊道：“如风似箭！”
一道旋风从掌心升起，变成刀子的形状，但是看着特别小，还很稀薄。细小的风刃向着白纸飞了过去，在半空中速度越来越慢。本就小的可怜的旋风像是不断被切割一样，不断缩减，等飞到白纸上时，已经变成了鸡蛋大的一团，仿佛轻轻一口就能吹散。
于是，在伊泽呆滞的表情中，风刃打在了白纸上，轻轻地碰撞了一下，就消散了。
那摞厚厚的白纸看上去完好如初，一张也没有被劈开，甚至连一个小缺口都没有出现。
伊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觉得尴尬万分。
全班同学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怪物一样，然后发出了齐齐的一声嘘声。
第二十二章 布瑞斯的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伊泽过得很不太好。不只是第一节非战斗型巫术课，第二节、第三节的时候，柯安都让伊泽在课堂上施了巫术，但是都失败了。
他施出来的巫术什么效果都没有，大家都说，就是刚出生的小孩，施的也比他要好。伊泽尽量不去在意这些话，只要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没有问题就可以了。
他在课后时间练习了好多巫术，只有少部分失败了，大多数都是正常的，甚至还有几个转化为更高级的巫术，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可能只是在课堂上运气不太好而已。
然而如果只是寻常的嘲讽，也就算了。不知源头是哪里，这几天又多了一些新的传言。
大家都说他是一个骗子，一个卑鄙的作弊者。他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但是在入学当天却使出了一个高等巫术。学院里的巫师学徒们一致认为，那是他用某种高超的障眼法做到的——那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能力。
不只是能力，现在品行也遭到了质疑。伊泽无论从哪里走过，人群都会对他指指点点的。有一些过分的甚至会堵住他的路，逼他说他那天到底是怎么作弊的。
好几次，伊泽差点和那些人打起来，都被布瑞斯拉住了。布瑞斯身高还不到他的二分之一，只能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伊泽不像让布瑞斯难堪，便听从了他的劝告，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他很感激布瑞斯，不管有多少人在当面或是背后指责他，布瑞斯都坚持和他站在一边。这几天，虽然布瑞斯有意掩盖锋芒，但是他的优秀之处已经慢慢展露出来了，年级里都很多人都劝说布瑞斯搬出伊泽的宿舍，和他们在一起，布瑞斯一个没同意。
不过伊泽发现，不只是他，布瑞斯最近也很烦恼。他看上去总是愁眉苦脸的，似乎有什么心事，伊泽问他，他也不说。
这是这周的最后一天，所有的课都上了一遍，伊泽却没见到维奥拉，难道维奥拉不教他们吗？他最近很失落，很想找维奥拉谈谈，他甚至做了一件很蠢的事：在学院的各个地方来回游荡，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呼唤维奥拉的名字，可是她从来都没出现过。
晚上下课后，布瑞斯要去巫术训练场修炼，伊泽便回了宿舍。他一般都等到午夜，训练场没人后过去练习一下巫术，白天的时间都上课、读书或是吸收巫力石。
他回到宿舍的时候，盖尔正坐在床上快速地念着书，盖尔是全年级除了布瑞斯之外唯一没有排斥他的人，他好像除了念书和训练之外，什么都不在乎。
“……火焰速速窜起熊熊火焰燃烧巫力红色火焰灼烧皮肤蓝色火焰治疗伤口黄色火焰熄灭视线黑色火焰灼烧巫术……你回来了？”盖尔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紧接着低下了头。
伊泽“嗯”了一声，将书袋扔在床上，呈“大字型”躺了上去。他解开书袋，取出巫力石，开始吸收了起来。
当初龙蛋中一共飞出来四千多块巫力石，除去给狼月族的五百块，还剩下将近四千块。他现在已经吸收了将近两千块，巫力值为1900。
又吸收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想去图书馆查查骷髅假面的资料。宿舍门开了，布瑞斯走了进来，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翻找着什么。
“你怎么了，布瑞斯？”
伊泽担心地问，他拍了拍布瑞斯的肩膀，凑了过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看到布瑞斯的右眼高高肿起，眼眶四周有一圈深深的淤青。
“我没事。”
布瑞斯从抽屉里掏出一块深灰色的治疗石，捂在熊猫眼上。伊泽注意到，他的衣服上沾了好多土，还有一些青草和泥巴，像是在地上滚过几圈一样，手臂上还有几道伤疤，往外渗着血迹。
“你到底怎么了？”伊泽皱起眉头，语气里有深深地担忧，“谁欺负你了？是不是亚——”
“我没事！”布瑞斯冷冷地打断他。他是个和善的小男孩，从没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伊泽知道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不想让自己干涉。
“你没事，那黑眼圈从哪儿来的？让班里的女生给你画的烟熏妆？”伊泽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地语气，“布瑞斯，我们是朋友，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你尽管可以——”
“我说了，我没事！”
布瑞斯再次打断他，这次的口气更加冰冷和果断，一点也不像他。他把治疗石从眼睛上移开，黑眼圈基本消失了，只有一点淡淡的青色痕迹。他又将治疗石捂在手臂上的伤疤上。
伊泽生气了，他们是朋友，朋友遇到了什么问题，难道不应该互相帮助吗？
他能理解布瑞斯可能是有什么隐私，不想告诉别人，但是他不用把所有的都说出来。他只要告诉伊泽是谁欺负他、怎么欺负的就可以了，伊泽会尽全力帮助他，可是他什么都不愿意说。
布瑞斯将脏衣服脱下，换上浅绿色的小熊睡衣，躺在了床上，背对着伊泽。伊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背上书袋离开了。
一路上他都在生气，恼火地想，以后再也不管布瑞斯的事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伊泽有个毛病，一生气就走得很快。宿舍区的灯坏了，夜晚的楼区有些黑，他走路带风，连续撞倒了两个女生，本想道歉的，但发现女生们看到是他之后，都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露出鄙夷的神情，快速逃开了，不禁怒上加怒。
他从图书馆的主馆正门走进去，顺着摇摇晃晃的螺旋形楼梯上了楼。有传言说，这个楼梯是一只凶猛的霸王犬变成的，如果有谁带着怒气上楼，楼梯就会将他甩下去。伊泽不知道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但他上楼的时候，的确感觉楼梯摇晃的比以前都要剧烈。
他来到顶楼，这些没有图书，只有一个个小隔间，这些小隔间隔音效果都很棒，是供学生们安静读书的地方。不过据说它有时候还会有其他的用途——如果你交了一个男朋友或是女朋友的话。
伊泽打开书袋，将那本厚厚的《长矛幽谷——巫师圣地还是垃圾制造厂？》拿了出来，这是一本禁书，所以他不能冒险在宿舍读，每次有需要时，都是来顶楼的隔间翻阅。
第二十三章 黑暗组织
他打开目录，顺着黑体印刷字从上到下细细查看。看到中间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叫“学院黑暗组织”章节，便照着页码翻了过去。
“长矛幽谷——一个让大陆大多数巫师都梦寐以求的‘修炼圣地’，坐落在狼月城边境的幽冥山谷中。
“众所周知，幽冥山谷是大陆上最邪恶的地方之一，它虽然不像荒凉峡谷、火焰沙漠等黑巫术圣地那么出名，但对一些古老的、研究过黑巫术的人来说，这依旧是一个让人恐惧的地方。
“那么为什么就没有人想过，长矛幽谷要将建校地点选在如此偏僻而又邪恶的地方呢？或许仅凭这一点证明不了什么，有一些盲目崇拜该学院的巫师总会找借口——选一个偏僻的地方，只是为了能让学生们安心学习而已。
“接下来我会以更加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所学院的阴暗之处。这个证据就是学院里那些耸人听闻的学生组织——黑魔圣手、抵抗之眼、死亡之门和骷髅假面。
“凡是从该学院就读过的巫师，都对这些黑暗组织有深深的心里阴影，虽然大多数人不愿意承认。这些黑暗组织迫害过很多人——学院内的学生或是学院外的巫师，但是校方却从不加以遏制这种现象，这足以证明这所学院存在一些可怕的问题。”
读到这里的时候，伊泽不禁猜想，本书的作者拉斐·迪卡普列斯应该是归烬之城人，因为归烬之城的居民向来讨厌黑巫术，归烬之城也是大陆上唯一一个禁止使用黑巫术的城邦。
他地下眼睛，继续读了下去。
“黑魔圣手，圣物为一只从巨怪身上砍下来的手。该组织是长矛幽谷最古老的黑暗组织，成员多嗜好杀戮。他们坚信巫师最神圣、最重要的身体部位是手，因为手是施巫术的必要工具。他们喜欢收集巫师的手，无论是从从尸体上切割的，还是生生从活人手腕上砍下来的。
“抵抗之眼，圣物为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睛。该组织十分神秘，从不对外招收成员，只能通过熟人推荐加入。组织建立时间不明确，活动不明确，目的不明确。
“死亡之门，圣物不明确，建立时间约为五个世纪之前。该组织曾创造出一首死亡旋律，凡是听到的人都会迷失心智，走向死亡。该组织以折磨反对黑巫师的普通巫师为乐趣。”
“骷髅假面，圣物不详，据说是一个巨大的血色骷髅，也有说是一柄锋利的魂剑，建立时间为一个世纪以内。每位成员在集会时必须戴一种极为恐怖的骷髅假面。该组织成员极少，但十分有实力，是唯一公开招收成员的黑暗组织，活动内容、目的不详。”
这是该章前两页的内容，再往后翻，讲的是一些这些黑暗组织制造出的血型案件。但每一个案件前都有“据说”、“猜想”、“极有可能”等词汇，伊泽粗略地读了一下，发现那些案件的过程前后矛盾，很可能是作者凭空编造的。该章只有寥寥几页，似乎作者对黑暗组织的情况了解的不多。伊泽合上书，拖着下巴沉思，心底有好几个疑问。
第一，如果这些组织真的存在，并像书中所描述的那么恐怖，为什么开学已经一周，伊泽只听说过骷髅假面。
第二，这些组织如果真像简介里描述的那样，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那么组织里的学生必定都很凶残。厉害，他们毕业之后肯定会成为有名的巫师，并制造出一些恐怖的案件，但伊泽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坏巫师是出身于长矛幽谷的。
第三，学院为什么任由那些黑暗组织存在，伤人性命，并危害学院的名声。
第四，这些黑暗组织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仅仅是想通过伤害他人来获得某种变态的乐趣？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骷髅假面究竟是什么组织，它和杀死布鲁姆、安迪还有继母的黑色骷髅头有没有关系？
伊泽想，应该是有的，不然预言诗里不会重复提醒他“避开骷髅”。
他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突然想到，刚刚书中提到的骷髅假面的圣物，会不会就是杀死家人的骷髅头？不，应该不是。伊泽摇了摇头，书中提到的是“血色”骷髅，而他当天见到的是黑色骷髅。而且骷髅假面的圣物还有可能是一柄魂剑。
呆坐了一会儿，好多问题还是想不出来，他有些头疼，拍了拍脑袋。
现在唯一确定的就是，他一定要找机会加入骷髅假面，搞清这个组织的秘密，和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
他将禁书装进书袋，拉开隔间的门走了出去。
这本书包含的信息太少了，他想，他或许可以在图书馆里找找，有没有更加详细的资料。
他踩着摇摇晃晃的螺旋楼梯来到了主馆的五楼，这里有三个区，分别是狼人与火精怪研究区、神奇巫汤制造区和长矛幽谷区。长矛幽谷区是有关学院信息的一个资料库。
他走了进去，愉悦地发现，这里几乎没有巫师学徒，这也就意味着没有多少认识他的人，那些高年级的学长都在安安静静地看书。
每一排书架外侧都有标签，校史、学院名人录、教学大纲归类等等，他一路走了进去，发现尽头的书架侧面写着“丰富学院生活——探秘学院组织”的标签，咧嘴笑了起来。
然而他刚一转过书架，笑容就在脸上凝固了。他看到干瘦的像骷髅一样的莫比斯，正倚在书架尽头的窗户旁，抬起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莫比斯咧嘴笑了。他不笑的时候就已经很可怕了，笑起来更显得恐怖。他阴森森的目光盯着伊泽，伊泽感到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小家伙，还没放弃骷髅假面的事吗？”
“怎么可能。”伊泽耸了耸肩，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我来这里随便看看，我想加入一两个兴趣社团。”
莫比斯不信任地瞥了他一眼：“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我可听说了你遭到学徒们排斥的事，这种时候你不远远地躲着人群就好了，怎么可能会想加入社团？”
伊泽笑了。莫比斯虽然很怪，但他那双浑浊衰老的目光总有种能看穿一切的感觉，就好像你站在他的面前时，是光着身子一般。
“我劝你还是放弃吧，那个组织很……总之，你离它越远越好。”
莫比斯看了他一眼，晃动着罗圈腿，转身就要走。
伊泽思索着他刚刚说的话，看这样子，莫比斯似乎对骷髅假面很了解——至少了解其中的一部分。他拍了一下脑门，为什么之前没想到去问问他呢？
“莫比斯先生。”他追上去叫道，声音不大，但是莫比斯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事吗？”他转过头，冷冷地问。
四周没有人，但伊泽还是尽量放低声音：“我想知道骷髅假面的事，希望您能告诉我。”
莫比斯打量着他，像是打量什么小怪物一般：“我说过了，不要知道关于它的事，离它远一点。”
莫比斯的声音很沙哑，听上去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伊泽突然想起在狼月山的预言池时，银色小精灵那清脆而悠远的声音。
“……如果你不听我的忠告……”
“避开骷髅避开骷髅避开骷髅……”
他冷笑了一声，这关乎他的命运，关乎他至亲之人死亡的真相，要他如何能避开？他必须要主动出击，获得先决权才行。
他微微低头，看着莫比斯的眼睛，目光十分坚定：“先生，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谢谢您的忠告，但我必须得知道点什么才行，请您告诉我。”
莫比斯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皱巴巴的嘴角一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吗？”他说，“我先问你个问题，你猜猜我多少岁？”
伊泽估摸着说：“八十多岁吧。”他在布里镇见到和莫比斯差不多的老人，都是这个岁数，“怎么了？”
“怎么了？”莫比斯的冷笑愈发地深，“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今年明明只有二十五岁！”
伊泽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这个浑身皱巴巴、干瘦枯黄，没有多少生命力的老人，只有二十五岁？
这是真的？
将伊泽诧异的表情看在眼底，莫比斯揉了揉鼻子，朝地上啐了一口。
“小家伙，难以置信吧，我之所以变成这幅鬼模样，都拜骷髅假面所赐。当年我用尽全力、不惜耗费一切代价来逃离它，哪怕变成这幅样子也在所不惜，我恨不得忘掉有关它的一切，而你却眼巴巴地想要了解它，真是可笑。小家伙，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
第二十四章 莫比斯
伊泽摇了摇头。
莫比斯挑眉：“你不知道？”
“不，我知道，我只是反对你刚刚说的话。”伊泽说，“你并不想忘记它，你来这里，就是查阅骷髅假面的信息的。”
莫比斯冷笑了一声：“胡说八道。”
伊泽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骷髅假面既然能公开招生，说明它表明上至少是一个合法、无害的组织，那么学院就没理由将这所组织的信息从组织汇总中去除。你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查到相关信息。”
“你凭什么说我是来这里查资料的。”莫比斯冷哼一声，说，“我是图书馆馆长，来这里随便转转的。”
“老东西，你这种小伎俩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伊泽学着莫比斯刚刚的语气说，“就算你是图书馆馆长，也不可能看过所有书。但你却知道这里的书没有骷髅假面的信息，你肯定是将这个书架的所有书都看了一遍。”
莫比斯惊讶地看着他，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喃喃道：“真聪明，那些排斥你的同学算是失去了一个好帮手。”
“谢谢夸奖了。”伊泽说，“那么现在我们可不可以找个地方，好好地谈谈骷髅假面？”
“就算你刚刚猜对了，我还在研究骷髅假面的事，又怎么样？”莫比斯冷冷地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帮你？”
伊泽咧嘴一笑：“反正告诉我又不会浪费你什么时间，而且我这么聪明，没准儿还能帮你分析一下你的事。”
莫比斯鼻子皱了皱，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伊泽瑞尔，有人告诉你吗？你不仅聪明，还他妈的很臭屁。”
十分钟后，伊泽和莫比斯来到了顶楼。
这些小隔间的形状是会不断变化的，伊泽刚才来的时候还是城堡形状的，现在已经变成心形的了。
莫比斯充满怀念地看着这些心形的小隔间：“每次只要有人在这里约会，它们就会变成心形。如果你在里面接吻，粉红色的泡泡就会冒出来。如果哪个隔间突然离开地面，飞了上去，就说明里面的人正在……”他暧昧地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伊泽诧异地挑了挑眉：“看来你……好吧。”他们选了个蓝色的隔间，走进去，将门关好。“我很好奇，你上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莫比斯坐下来的时候，腿有些发抖，这样让他的罗圈腿看上去更严重了。
“你们这批新生有没有刚一入校，就特别出色，并能吸引一大批女生追在后面跑的？”
伊泽第一反应是他自己，但随即想起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人人喊打的角色，自嘲地笑了笑，说：“有，奥布里和巴伦，14岁和15岁，在入学前分别就成了二级巫师和一级巫师。”
“那非常出色，不是每年都能出现这种天才的。”莫比斯说，“我当初在同学中的地位，可能比不上奥布里，但绝对是巴伦级别的。我知道我现在看上去有多老、多丑，但就在前几年，我还是很英俊的，再加上出众的天赋，我很快就成为了巫师学徒中最受欢迎的，当时我又很年轻气盛。”
莫比斯的语气充满怀念，看着他衰老的样子，真的很难相信这个人刚刚所说的经历就发生在几年前。
“所以你就加入骷髅假面了？”伊泽问，“你是怎么加入的？加入这个组织需要什么条件？”
“骷髅假面每年都会招生，是有名额限制的，要通过几个相当艰难的考验才能加入。”
说到这里，莫比斯动了动腰，似乎是想坐直一些，但他有很深的驼背，看不出什么效果来。
“伊泽瑞尔，有一件事我必须提前说。”他沙哑的口音听上去分外严肃，“我答应告诉你一些信息，但这并不代表我被你打动了，更不代表我和你达成了某种关系。我现在已经脱离骷髅假面了——在付出惨痛的代价之后，可是他们并没有完全放过我。”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准备措辞，然后继续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一些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但如果让你知道了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的信息。但是那些重要的，我不能说，否则就会发生一些让我后悔莫及的事，你懂吗？”
伊泽点了点头，他早就想到了。莫比斯之所以能安全地待在学院里，甚至谋了个馆长的职位，一定是有人在保护他，但这并不代表他完全是安全的。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黑魔圣手、抵抗之眼、死亡之门这三个黑暗组织真的存在吗？”伊泽说，“这应该不算什么秘密吧。”
莫比斯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他思索了一下，说：“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但不是必须保守的秘密。另外三个黑暗组织曾经存在过，而且就像现在的骷髅假面一样，一直被学院里的学生们崇拜且恐惧着，但后来他们都被骷髅假面吞并了。”
“吞并？”伊泽惊呼出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靠了靠。
“另外三大组织都存在了好几个世纪，而骷髅假面仅有一个世纪的历史，这是怎么做到的？”
莫比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骷髅假面背后有一股势力，很强大，也很神秘，不是普通成员能接触到的。”
伊泽点了点头：“第二个问题，这些组织都制造出过一些恐怖事件，那他们的成员一定是很不一般的人，为什么大陆上却没有他们的名声吗？”
莫比斯咧嘴笑了，这个动作让他枯老的脸看上去无比丑陋。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但我曾经研究过，我也对这一点很好奇。”
“你研究出什么来了吗？”
莫比斯说：“算是吧，根据我查阅大量资料后得出的推测，凡是出身于黑暗组织的成员，在毕业后全部在大陆上销声匿迹了。他们的家人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学院里的人也不知道，所以你没听说过他们的传闻很正常。”
伊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黑暗组织比他之前想的要复杂得多。
接下来，他将之前列出的后三个问题也提了出来。学院为什么任由黑暗组织为非作歹？黑暗组织的秘密是什么？骷髅假面的目的又是什么？但是对这几个问题，莫比斯不是不知道，就是知道一部分，但是不能说出来。
不过已经够了，他知道了骷髅假面是个相当特别的存在，而那几大黑暗组织之间，似乎有某种紧密的联系，否则毕业的成员怎么会全都消失？
第二十五章 武器
和莫比斯的谈话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伊泽回了宿舍。盖尔坐在床上念书，布瑞斯俯首于书桌前，桌子上堆着一堆废纸，不知在忙些什么。
他见伊泽回来了，用余光瞥了一眼，但是没有打招呼，伊泽也没有说话，两人还都有消气。伊泽现在满脑子都是骷髅假面的事，也没时间考虑布瑞斯。
第二天早上第一节就有课，两人早早地起了床，穿衣洗漱，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他们前后脚出了宿舍，朝教室走去。到了教室，虽然还是坐在一起，但谁也没有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很僵硬。
这节课是体术课，体术课对巫师学徒是必修课，但成为一级巫师后，就变成选修课了。
有一些人认为体术对巫师没那种重要，因为巫师间的对决大都使用巫术，身体强度只要跟得上就可以，不需要有过多的要求。
但有的人认为体术和巫术一样重要。不擅长体术的巫师，如果被敌人近身的话，基本就必死无疑了。而且近几个世纪以来，大陆出了很多体术大师，研究出了一套又一套高深的体术秘笈，在面对强大的对手时很有帮助，所以人们对体术逐渐重视起来了。
上周第一次上课之前，伊泽曾和布瑞斯猜测过体术老师是什么样的，他们一致认为，应该是来自归烬之城、人高马大的中年人，肌肉凸起，很有力量。可当看到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他们傻眼了——进来的竟然是一个个子小小的、带着大大的圆眼镜和尖顶帽，动作有些冒冒失失的女教师。
她走路的样子总是急匆匆的，走进教室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脚，发出了一声惊叫，尖声高喊了一句咒语才让自己的身体停在半空，没有摔倒在地。但是她大大的尖顶帽掉在地上了。她拾起帽子，尴尬地对同学笑了笑，结果没注意脚下的路，走上讲台的时候又被绊了一脚，引起了一阵哈哈大笑声。
这个名叫莉莉丝的女教师来自天空之城，她长得清秀可爱，无论大家提什么蠢问题都会耐心回答，大家都非常喜欢她。
伊泽正回忆着上节课的情形，莉莉丝抱着一摞厚厚的书走进来了，她上去气喘吁吁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啊——”“咣当”一声，莉莉丝又被门槛绊了一脚，这次她为了不让怀里的书掉到地上，连巫术都没来得及施，人仰马翻地摔在了地上。
前排的几个女生忍住笑，连忙走上前去，将莉莉丝扶起来，把地上的书捡起来摞好，放到了讲台上。
“谢谢了，谢谢你们了。”
她扶了扶眼睛，鼻子头蹭了好多灰，但是没有注意到。就带着一鼻子的灰走上了讲台。
“这节课不授课，我有一个任务要布置给大家。不会占用你们课下时间，因为接下来的几节课都会给你们用来完成这个任务——”
莉莉丝话没有说完，盖尔高高地举起了手，不等莉莉丝示意，就急匆匆地站了起来，差点把桌子碰倒。
“老师不授课我们不会把课程落下吗？”他着急地说，“耽误了课时怎么办我父亲说体术课很重要。”
莉莉丝眼眶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得不施了一个声音回放巫术，才弄清楚盖尔讲了什么。
“帮我谢谢你的父亲，我听到有人这么重视体术，觉得很开心。”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请你放心，不会落下课时，因为这就是学校大纲规定的一部分，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你们不完成这个任务，我们接下来的课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听到这个，大家纷纷竖起了耳朵，想听清任务的内容是什么。
莉莉丝清了清嗓子，说：“这个任务就是炼器，你们每个人都需要制造一把适合自己的武器。”
话一出口，大家都愣了一下。亚尔林出声喊道：“老师，炼器是高级巫师才会的技能，我们还只是巫师学徒而已啊。”
亚尔林无论在什么课上问问题时都不举手。他说话的时候，伊泽偷偷瞥向布瑞斯，看看他有什么反应，但是布瑞斯一直垂着头，什么也看不到，不过他的肩膀好像动了一下。
莉莉丝微微笑了一下：“的确，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但我们伟大的菲奥娜女校长曾经说过，只要是巫师，不管年龄多大、等级多高，都具有炼器的本领，区别只在于炼器水平的高低有差别。”
“菲奥娜还认为，应当让巫师们在成为学徒的时候就根据需要，炼制出一把适合自己的武器。虽然炼制的比起外面买的会差很多，但只要随着级别越来越高，一点点调整自己的武器，终有一天会调整成强大的武器。”
说到这里，莉莉丝顿了一下，眼睛流露出崇拜的光彩：“菲奥娜女校长非常有见地，按照她的思路，武器会伴随巫师一起成长，一起变得强大，等巫师成熟之后，会和武器达成一种‘人器合一’的境界，这是体术的巅峰，比什么都要重要。”
“自从菲奥娜出任长矛幽谷的女校长起，她就将锻造武器的规定加入了巫师学徒的教学大纲中——因为这个，当时还和男校长大吵了一架。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和同等级的巫师学院相比，我们并没有更多的重视体术，但从我们学院出来的学生，体术往往都比其他学院学生的体术要好！”
莉莉丝越说越激动。上节课下课的时候，伊泽就听同学议论，他们的体术老师有多崇拜女校长，据说她就是因为菲奥娜才拼命来到长矛幽谷教学。伊泽不禁很好奇，菲奥娜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莉莉丝迷恋到这种程度。
“我将会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去炼器，等一个月之后，你们要在课堂上展示你们的武器。”莉莉丝说，“接下来我将会传授一些炼器的知识。”
说到这里，莉莉丝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了：“切记，一定要选择适合自己的武器。前几年，有个班德尔城的女生为了追求力量，选择的武器是雷神之锤，结果等她抡起锤子的时候，因为臂力不够，砸断了自己的半条腿，希望大家能谨记这个教训。”
班上的女生纷纷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伊泽摇了摇头，莉莉丝说得对，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那老师，你的武器是什么呢？”亚尔林大喊道，班上的其他同学也都很好奇。
莉莉丝笑了笑，指了指头上歪歪大大的尖顶帽，说：“这就是我的武器。”
第二十七章 洗手商店
“嘿，伊泽。”布瑞斯停在了他身边，有些别扭地向旁边看去。
“有事吗？”伊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布瑞斯跟了上来。
布瑞斯似乎清了清嗓子，带着歉意说：“呃……昨天的事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的。”
伊泽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其实他昨天也有不对的地方，虽然是好朋友，但也不能逼对方说不想说的事，更何况还是在带着情绪的时候。
他问：“那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他本想接一句“是不是亚尔林欺负你了”？但考虑到可能会伤害他的自尊心，便咽了回去。
布瑞斯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猜得没错，就是亚尔林欺负的我。我们在班德尔城的时候就认识了，做过一段时间的朋友，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一件很尴尬的事。不止是亚尔林，我们镇子的其他人也都开始排斥我了。”
布瑞斯尽量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口气，但是伊泽能猜出没有说出口的部分。他现在就经历着被所有人排斥的阶段，他知道这种心情很不好受。
“不说这个了，你准备锻造什么武器？”布瑞斯提起这个，眼睛亮起来了，“来学院之前，我父亲一直嘱托我要选择短剑——像他和爷爷还有太爷爷那样，但我想选点儿特别的。”
“我还没想好呢。”伊泽说，“不过我想选攻击力比较强的。”
“剑吗？”
“或许吧。”伊泽耸了耸肩，“菲奥娜校长是用剑的大行家吧，总听说她的黑切流派有多么厉害，我想尝试一下，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布瑞斯笑了：“她是很厉害，但她不用剑啊。”
伊泽愣了一下，惊讶道：“她的称号不是无双剑姬吗？”
布瑞斯点了点头：“但她的武器是一把长长的戒尺，据说是刚来长矛幽谷教学时，为了修理学生锻造的，因为使用起来和剑差不多，就叫剑姬了，总不能叫尺姬……”
伊泽笑了起来，随即认真地想了想，等锻造完武器后，莉莉丝给他们提供的体术秘笈大概不会有“黑切”这种高级体术，但他还是想用剑，以后有机会的话要学一下菲奥娜的剑派。可能是同为劳伦特家人的原因，伊泽对她很有好感。
“我想锻造一柄锤子或是锄头。”布瑞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锄头可能有些怪，所以暂时先把锤子作为第一选择。”
“为什么？”伊泽挑了挑眉，锤子很有力量，一般只有归烬之城才会用。
“剑太锋利了，不适合我。”布瑞斯推了推大大的圆框眼镜，“锤子和锄头给人的感觉比较厚实，而且在一万多年前，我们约德尔人是依靠锻造发家的，那时几乎每个约德尔人都会使用锤子，后来驯龙的本领展露后，就改为用剑了。”
“不过以后父亲知道我没有选择剑之后，一定会大发脾气的。”布瑞斯苦笑了一下，“他这个人在其他的方面都很开放，但不知为什么，一说到武器的事，就会变得特别死板。”
伊泽咧嘴笑了一下，心里却有些失落。他倒是希望父亲也会大吵大嚷地反对他使用不称心的武器……不，布鲁姆会直接反对他来学院学习，反对他成为一名巫师，然后他会带着安迪和虎头犬一起来学院，逼他回去……
“制造锤子或锄头都需要木头和铁块，我想去洗手商店看看。”布瑞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你要一起去吗？”
“洗手商店是什么？”伊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怪怪的名字。
“就是学院里的商店。”布瑞斯说。他们已经走出教学楼的区域了，布瑞斯拿出一张羊皮纸制的方形地图看了看，带着伊泽向花池走去。
*
花池在囚狮广场的旁边，用灰色方砖垒成了椭圆形，但是椭圆的边一直在流动，里面的花也都很不老实，一见伊泽来了，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似乎对他的事早有耳闻一样。
在布瑞斯的示意下，伊泽跳上花池，一朵月季花的根茎突然伸的老长，越过花池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兴奋地问道：“你是伊泽瑞尔？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真像同学说得那样是个骗子吗？你究竟是用什么障眼法施出那个巫术的？”
“我不是骗子，巫术是我自己施的。”伊泽恼火地解释道，“可以让让吗，我们要去洗手商店。”
“不能，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才可以过去，你到底用的什么障眼法——哎呦！”
月季花突然用两片叶子痛苦地抱住了头，似乎被什么打了一下。一朵大大的、花瓣中间长着一张大嘴的花从月季花身后冒了出来。
大嘴说话的时候一张一合，露出锯齿般的牙齿：“学生可以自由进入花池秘境中的任何一个地方，不需要回答问题。”它说完后，身后五颜六色的花纷纷挪动到两侧，让出一条小路来，小路的尽头有一个黝黑的洞口。
这是一株深绿色的食人花，是这座花池的统领。它的话很有力量，其他的花都乖乖地站在两侧，不再说话，但全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伊泽。伊泽和布瑞斯向前走去，感到有些尴尬。
洞口下方是一条垂直的漆黑隧道，阴暗而潮湿，有一条生了锈的铁梯子通向下面，伊泽和布瑞斯先后踩着梯子走了下去。
“花池秘境是什么？”伊泽突然想起刚刚食人花的话，出声问道。
“花池秘境是隐藏在花池下面的神秘世界，只要你对花池里的花说你想去哪个世界，它就会为你打开那个世界的入口。”
伊泽瞪大了眼睛：“这个神秘世界都建立在长矛幽谷的底下吗？学院的底下全都是空的？”
“不是的。”布瑞斯说。他的声音有些发抖，约德尔人向来不擅长爬梯子，因为他们的腿太短了。
“据说每一个神秘世界都是一个空间，这些空间是由一位空间巫术大师打造出来的，他施了一个空间交叠的巫术，将这些空间和底下的土地全都交叠在了一起。”
伊泽惊讶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将空间巫术施展到极致之后，竟能有这么大的作用。能施这种巫术的巫师一定也很厉害，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着话，他们已经下到了梯子的尽头。前方有一扇虚掩着的棕黄色拱形大门，门外的墙壁上插着两只火把，照亮了附近的区域。门边有一个白色的洗手台，他们走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巴伦
洗手池里装着一种浓稠的蓝灰色液体，颜色和巫力石差不多，液体还在里面缓缓流动着。不知是不是错觉，伊泽感觉池子深处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打量着他。
“必须将手在液体里浸泡一会儿，把手上的巫术‘洗’干净，才能进去。”布瑞斯说，率先将手放了进去。
“洗干净？”伊泽问，撸起袖子，也将手浸泡在了液体里，“是防止有人对手施一些偷东西的巫术吗？”
他曾在《长矛幽谷——巫师圣地还是垃圾制造厂？》上读到过一个故事，是讲一个巫师学徒去商店，对手施了一个可以隐藏拿着的东西的巫术，但是后来被老板发现，乱棍赶了出去。这个故事是用来证明长矛幽谷的人都心术不正的。
布瑞斯点了点头，将手拿了出来，施了个速速变干的小巫术。拱形大门像是察觉到两人准备完毕，缓缓打开了。
大门完全打开后，他们惊讶地发现，里面完完全全就是另一个世界：在明亮的白色灯光下，有一排排堆满东西的陈列柜台并排排在商店内，这些柜台摇摇晃晃的，而且它们会互相把摆在上面的东西抛来抛去，让想要拿东西的人非常着急。
琳琅满目的柜台间挤满了人，伊泽和布瑞斯高兴地走了进去，拱形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了。
他们四下打量着，这里几乎都是级别比较高的巫师，都在相互交谈着或者认真地挑选东西。看了一会儿，他们向里走去。
“这里没有店员吗？”伊泽转头四顾，只见偌大的商店里几乎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学生。
“没有，据说洗手商店是由一些很神秘的人开的，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学院里的学生、老师，还是外面的巫师。但是他们肯定都很厉害，竟然能找到这么多超棒的东西。”布瑞斯拿起一块白色晶体，兴奋地说。
“那没有店员怎么付款呢？”
“如果你想买什么东西，只有大喊一声‘我要买你’——”布瑞斯的声音很大，他手中的白色晶体上突然出现了一张白色的小纸条，上面标注着“51”这个数字。
“看，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布瑞斯将白色晶体高高举起，让伊泽看清上面标的数字，“接下来，只要掏出51块魔晶放在地上，魔晶就会像被掉进沼泽一样慢慢沉入地下，然后你就可以将东西拿走了。”
布瑞斯说完后，将白色晶体扔了回去，没过多久，那上面的小纸条就消失了。
“不管是谁创立的洗手商店，那个人都一定是个天才。”伊泽饶有兴致地说，将价格隐藏在商品里和收回魔晶的做法看上去简单，实际操作起来需要很艰深的巫术。
布瑞斯点点头，接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这块白色晶体品质还不错，锻造剑器会用到的，你不考虑一下吗？”
伊泽摇了摇头，说：“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找一块黑色晶体。”
布瑞斯听到这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黑色晶体和白色晶体存在的比例可是一比一万啊，黑色晶体比钻石都要珍贵，而且那……那是黑巫术的象征啊。”
布瑞斯说得没错，黑色晶体是一种相当珍贵的材料，它是将大量黑暗巫力压缩到极致后，由量变引起质变，然后浓缩形成的一小块晶体。因为蕴含着大量的黑暗能量，所以黑色晶体的用途多和黑巫术都关。
虽然名声不太好，可是相比普通的白色晶体，黑色晶体要有用得多。很多人都想从黑市上买到一块黑色晶体，但这种东西是有价无市的。
伊泽耸了耸肩：“我知道黑色晶体很难得，但如果得不到的话，我想找别的东西来代替白色晶体。”
这倒不是在说大话，他从《长矛幽谷——巫师圣地还是垃圾制造厂？》上读到过，白色晶体是个非常鸡肋的东西，很多体术老师都会告诉学生，炼剑时一定要用白色晶体，但实际上，如果用一些其他的东西来代替更好，比如银心石、紫色果等等。当然，如果能有一块黑色晶体的话，会生生将武器拉高好几个品阶。
作者讲这个的目的，是为了抨击长矛幽谷的教师有多么愚蠢，总教给学生们一些垃圾知识。但伊泽看了解释后，觉得如果只论学术内容，这个作者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白色晶体的确没什么作用。
“我要找木头和生铁了。”布瑞斯说。他们继续向前走去，陈列柜上有很多好东西，比岗特人的流动帐篷还要丰富，他们看得眼花缭乱的。
走到木材区域，布瑞斯停下了脚步，在那些大块的沉香木、胡桃木面前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着。
伊泽朝四周望去，突然发现一群和他同级的女生正在不远处围成了一个小圈子，叽叽喳喳兴奋地讨论着什么。小圈子里站着一个比她们高一头的男生，背对着伊泽，伊泽看不出那是谁。
远处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尖叫，伊泽定睛一看，只见佩斯洛也在小圈子里，她穿了一件亮橙色的连衣裙，裙边只到大腿根，这让她的腿显得有点儿粗。她兴奋地尖叫着，伊泽知道小圈子里的人是谁了，一定是巴伦。
巴伦虽然和他们同岁，但已经是一级巫师了，这让他受到了很多女孩子的青睐。他和奥布里不一样，奥布里喜欢安静，经常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巴伦似乎很享受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伊泽不止一次看到他和一大群女孩子站在一起。
这时巴伦和那群女孩子走了过来，伊泽连忙转过了身子，装作认真挑选木材的样子。等巴伦从他身后走过时，突然，“加入”、“认真的”、“骷髅假面”等词断断续续地飘进了耳朵。
伊泽的背立刻直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巴伦也想加入骷髅假面吗？
他往前看去，只见巴伦一行人因为人数太多，而前面的路又被堵得变窄了，他们索性停在了原地，又说了起来。伊泽悄悄走过去，装作查看商品的样子，实则在凝听他们的讲话声。
“巴伦，讨厌，你本来就那么厉害嘛。”佩斯洛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听上去像只发情的母猫。“我们相信你啦。”
“就是，你一定会成功的。”另一个女声说，这是佩斯洛的朋友汉娜。接下来又是几个奉承的声音，然后巴伦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自信：“哈哈，你们放心吧，我很厉害的，我一定会加入骷髅假面的。”
第二十九章 镜子洗手商店
说完这句话后，那群女生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发出很大的声音。四周的人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远远躲开了，前方空出来一大块地方，巴伦等人嬉笑着走了出去。
伊泽将手中那只红色的眼睛放回柜台，他想起了莫比斯。莫比斯说过，他以前和巴伦差不多，都是天赋极高，年轻气盛，想做些特别的事来引起大家的注意。他早该想到，巴伦也会想加入骷髅假面。
“伊泽，你觉得黑木和酸枝木哪个更好？”布瑞斯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低下头，看到布瑞斯正举着两截圆木兴奋地看着他。
伊泽拿起两截木头看了看，说：“酸枝木吧，硬度比较大，黑木一般多用来做工艺品。你真打算锻造锤子了？”
布瑞斯点头：“我今天先把做锤柄的材料买回去。”
伊泽思索了一下，说：“其实要做锤柄的话，黑礁珊瑚比较好。”
“什么？”布瑞斯愣了一下，“哪有用珊瑚来做锤柄的？”
伊泽笑了一下，解释说：“珊瑚含有海洋元素，往往蕴含着古老的巫术，这样让它们对巫术极为敏感，用来辅助施巫术的效果会大大提高，缺点就在于硬度太低，易碎。但是如果在珊瑚表明覆盖一层黑礁粉的话，就会发生某种反应，使硬度大大提高。”
看到布瑞斯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说：“这个唯一的缺点就在于价格太贵了，但是可以尝试着自己做，只要买一块珊瑚、一包黑礁粉和一把巫刀，再买几种材料制作巫汤就可以。这些材料加起来的价格大概为一块木头的三四倍，但以长远眼光来考虑，还是很值得的。”
这是他从《长矛幽谷——巫师圣地还是垃圾制造厂？》里读到的。里面有一章是专门抨击学院的老师有多愚蠢，经常把错误的知识教给学生。虽然里面骂老师的话看着有点儿生气，但确实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布瑞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你好厉害啊，这应该是个古老的方法，那我就试一下吧，制作巫汤都需要什么草药？”
这个伊泽倒没刻意去记，毕竟他没打算锻造锤子。他低声说道：“这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这本书不方便在公共场合拿出来，我们出去看吧。”
布瑞斯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这是什么书啊，怎么还不能看。”布瑞斯好奇地问。
伊泽笑了笑，用巫灵传音说道：“这是一本禁术，《长矛幽谷——巫师圣地还是垃圾制造厂？》，你听过没？”
听到书名，布瑞斯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紧接着露出兴奋的表情。
“我听过。”他用传音回道，“我父亲说这是一本很厉害的书，除去那些辱骂学院的话和刻意编造出来谣言，关于知识的部分是很有用的。”
这时他们已经走出拱形大门了，就不需要用巫灵传音说话了。伊泽放下书袋，掏了掏，将那本厚厚的黑色大书拿了出来。
“这本书也是一个空间储物袋，当初就是为了买储物袋偶然得到的。”
“好棒！”布瑞斯高兴地说，凑上前去。伊泽在目录那一页找了找，然后将书翻到靠后的一页。
他指着上面蚂蚁一般的小黑字说：“需要的草药有红敏果、烈火巫灵草和西瓜虫的壳。”他抬头问：“西瓜虫的壳是一种常见药材吗？”
布瑞斯打了个寒噤：“很罕见，以前镇子上有一个老巫师熬汤要用，就是捉来西瓜虫一个一个剥的……呃，这个以后再说。”
“那我们先去把红敏果和烈火巫灵草搞定吧。”伊泽说。这两种药草都很常见，价格也很让人满意，洗手商店应该会有。
“估计我们想要进去，还得再洗一次手。”
布瑞斯向洗手池走过去，发现伊泽没跟上来，转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伊泽还蹲在原地，地上摊着那本大大的黑色禁书，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惊讶。
他抬起头，对布瑞斯招了招手，布瑞斯走过去，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伊泽伸手指向黑礁珊瑚制作方法下面的几行小字。“你看。”他低声说。
布瑞斯蹲下身，眯眼看去，低声读道：
“该教师——就姑且称他为‘顽石’吧——简直是长矛幽谷建校以来最愚蠢的教师，没有之一。‘顽石’和大多数归烬之城人一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极度缺乏想象力，他不仅像上述那样，在学生面前坚定地否认黑礁珊瑚的作用，还公开声称‘镜子洗手商店’和食堂里的粪坑一样，都是不存在的地方……”
看到这里，布瑞斯抬起头来：“镜子洗手商店？”
伊泽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镜子洗手商店，是伟大的洗手商店神秘的建造者建造的一家，更加神奇而伟大的商店。”布瑞斯继续读道，“顾名思义，该商店就是洗手商店的镜子版，它和洗手商店可以说是一对孪生兄弟。里面卖的所有东西，都能在洗手商店找到相对应的物品——这些物品就像镜像一样，既是相同的，又是相反的。”
“比如说，如果你在洗手商店找到一根火凤凰尾羽的话，你就会在镜子洗手商店找到一根相同尺寸的冰凤凰尾羽。之所以举这个例子，是因为我当年有幸偶然找到镜子洗手商店之后，买了一根这样的尾羽，冰凤凰尾羽和火凤凰尾羽都是宝贝，它们不仅能制作古老的巫汤，还……”
接下来是一长串赞美凤凰尾羽的话，布瑞斯跳了过去，向下读道：
“……请允许我再次赞美镜子洗手商店，如此伟大而又神奇的产物，我相信一定是长矛幽谷之外的伟大巫师建立的，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将地点选在这个黑暗而又粗陋的地方。
“需要注意的一点是，镜子洗手商店是不对外开放的，但如果你能幸运地找到它，并被它所接纳的话，你就可以光顾一次。
“最后给你们一个小提示，想要前往镜子洗手商店的话，要找到它的钥匙，而钥匙就藏在洗手商店的附近。钥匙是一个谜语：什么东西，早上开门，晚上关门，走近一看，门里有人？虽然我向来讨厌长矛幽谷的学生，但为了不让如此伟大的商店被埋没，还是衷心的希望你们能够找到它……”
第三十章 火精怪
念完后，布瑞斯抬起眼睛，疑惑地问：“这是？”
“一家比洗手商店还要有趣的商店。”伊泽笑着说，“要不要去找找看。”
布瑞斯点头：“我们得先找到钥匙才行。”他将书抬起来，又念了一遍谜语：“什么东西，早上开门，晚上关门，走近一看，门里有人？”
“大多数地方都是早上开门，晚上关门吧。”伊泽思索着说，“除了图书馆和食堂，那里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放的。但是走近一看，门里有人……听上去像是某种招待所。”
“但是钥匙应该是在学院内的，学院可没什么招待所。”布瑞斯又将谜语认真地读了几遍，“早上开门，晚上开门，走近一看，门里有人……有人，是指真的人吗？还是某种象征？”
两人各自歪着头思索着，这时，拱形大门突然开了，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他们连忙走到一旁去，把路让开。
两人各自思索着，伊泽又开始咬手指了，他一思考问题就会做出这个动作，为了改正这个习惯，布鲁姆以前教训过他好多次。
“这应该不是指具体某个地方。”布瑞斯抠着手指说——他思考问题和极度紧张的时候喜欢抠手指。“一般这种谜语的谜底都是某个东西。”
他抬起眼睛看向伊泽，“你觉得应该是什么东西？”
伊泽低下头，刚要说话，突然愣住了。他睁大眼睛盯着布瑞斯，露出不确定的目光，随即向布瑞斯凑了过去。布瑞斯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去，撞到了洗手池上。
“咳咳咳……你干什么……”
见布瑞斯神情有些尴尬，伊泽反应过来他可能是误会了，连忙摆手道：“呃，抱歉，你误会了，我只是刚刚看到你的眼睛，突然反应过来谜底是什么而已。”
“是什么？”布瑞斯站直身子，连忙问道。
伊泽笑着说：“谜底是‘眼睛’，早上开门代表睁眼，晚上关门代表闭眼，凑过去看对方的眼睛，会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布瑞斯恍然大悟，高兴地叫道：“真是，就是这样！眼睛就是钥匙。”
他回头看了一眼洗手池里蓝灰色的浓稠的液体，有些不确定地问：“伊泽，刚刚你洗手的时候有没有感到……”
“有一双眼睛透过液体在池底注视着自己？”伊泽接道，布瑞斯点了点头。
伊泽当时也感到了，那道目光很冷，把他吓了一跳。他和布瑞斯对视一眼，同时撸起袖子把手放进洗手池，在里面捞着什么。
池水很冷，就像深山里的寒潭一样。伊泽的手向下探去，但是探不到尽头，只有无边无尽的浓稠液体，似乎内部的空间被扩大了。他感受到那股冰冷的目光了，像锋利的刀刃一样。于是他闭上眼睛，凭着感觉把手伸过去……
他的手握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那东西像受了惊一样挣扎着要挣脱他的手，他连忙将手拿了出来。
“找到了！”
他摊开手掌，惊喜地说。一双连在一起的眼睛正冰冷而愤怒地注视着他，眼珠子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在表达不满的情绪。
“这就是钥匙。”布瑞斯凑了过来，“可是要怎么用呢？要不把它放到门上试试？”
他伸手指向棕黄色的拱形大门，两人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是一扇非常厚重的大门，门上有一些格子图案，但并没有想象中的眼睛形状的凹槽。
伊泽直接将眼睛贴在了大门上。眼睛发出了一声高声尖叫，他连忙拿了回来，祈祷里面的人没有听到。
想了一下，他将眼睛贴在了门把手上。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和布瑞斯像是被打了一棒槌一样，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只能感到眼前有一阵刺眼的白光亮起。
几秒种后，眩晕感消失，他们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身后的洞口和梯子并没有变，但是眼前的大门已经由棕黄色变成了棕红色。
伊泽手中的眼睛消失了，他和布瑞斯对视一眼，一起推开了棕红色的大门。
和洗手商店的明亮白光不同，镜子洗手商店散发出的是幽暗的红光。相同的是，这里同样的位置，也有一排排堆满神器物品的陈列柜台，这些歪歪扭扭的柜台不停地将东西抛来抛去，还互相发出粗哑的咒骂声。
伊泽和布瑞斯走了进去。镜子洗手商店几乎没有什么人，在屋子角落里有一张深红色的木头方桌，桌子上趴着一个握着空酒瓶子的女人，身上盖着一件大衣，看不清脸。伊泽正要走过去看看，布瑞斯突然指着前方兴奋地说道：“伊泽，你看那里！”
伊泽向前看去，只见不知何时，柜台上、地板上突然冒出了一些貌相奇怪的小东西。这些小东西平均只有五六十厘米那么高，有一个圆圆的、像土豆的脑袋，脑袋上长着一丛绿毛。
他们大大的眼睛就像骷髅一样，几乎占据了半张脸，没有鼻子，嘴巴是一条弯曲的线。此刻这些小东西都挂着大大的笑容，将目光投到伊泽和布瑞斯身上。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小东西走了过来，它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灰色袍子，向伊泽和布瑞斯分别伸出了一只干枯的手。
“伊泽瑞尔，布瑞斯，你们好，欢迎光临镜子洗手商店，你们可以叫我老骨。”
话音落下后，身后响起了一片欢呼声。伊泽蹲下身握了一下老骨的手，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
“魔鬼的眼睛会自动识别你们的身份和品性，只有心地善良、没有贪念的人才能通过眼睛来到这里，心存杂念的人则会被拒之门外。”
伊泽不禁想起了《长矛幽谷——巫师圣地还是垃圾制造厂？》的作者拉斐·迪卡普列斯，没想到这种辱骂学院的人也会心地善良，不禁露出一个啼笑皆非的笑容。
“你们是谁？”他看着这些相貌奇怪，但很友善的小东西。这大概是巫妖大陆的神奇物种之一，但是他从来没见过。
听到他的话，老骨和身后所有的小东西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仿佛伊泽说得是很奇怪的事一样。他看向老骨，老骨瞪着本来就已经够大的眼睛问他：“你不认识我们？”
伊泽疑惑地点了点头。老骨露出更加吃惊的表情：“你竟然不知道火精怪！”
第三十一章 谜语
伊泽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他看了一眼布瑞斯，布瑞斯解释道：“火精怪是大陆上最神奇的物种之一，他们是由强大的巫师变成的。”
听到布瑞斯的话，身后的火精怪们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老骨露出一个友善的笑，说：“布瑞斯，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们。但是伊泽瑞尔应当知道正确的说法，我们不是强大的巫师，而是懦弱的巫师。”
伊泽露出惊诧的目光，老骨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知道巫力锁是什么吧？”
伊泽点点头，老骨继续说道：“每上升一个级别，巫师体内就会打开一把巫力锁。当第七把巫力锁打开，也就是成为七级巫师后，巫师就会获得一种能力，起死回生的能力。
“这项能力的含义是，当巫师遇到生命危险，死亡之后，可以在死后的几秒——意识还未从身体消散的时候，选择压缩体内所有巫力，结成一座巫鼎。
“巫鼎蕴含了巫师的精髓和能量，有重塑肉身的能力，巫师拥有第二次生命，但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代价就是实力会缩减一半左右，而身体的形态会，从人类变成这种矮小丑陋的小东西。”
说到这里，老骨露出一个苦笑。“巫妖大陆的普遍看法是，只有懦弱的巫师才会选择成为火精怪。真正强大的巫师是不会畏惧死亡的，而且在决斗中死去，本就是一件光荣而伟大的事。所以说，火精怪一向是被瞧不起的生物。”
伊泽不解地说：“可是，并不是人人都有结成巫鼎的能力——我的意思是说，巫师努力修炼，并为此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然后获得强大的实力和起死重生的能力，这是理所应当的。这是巫师用辛苦换来的能力，为什么要被瞧不起呢？”
老骨愣了一下，张了张口，却不知怎么回答。他向伊泽报以一个感激的笑容。
“小家伙，谢谢你能认同我们，但是这有种想法的不多。我们现在也不会在意外面那些人的看法了，我们已经找到了火精怪自己的生活方式。”
他向后指了指，露出自豪的表情。“洗手商店和镜子洗手商店，都是聚在这里的火精怪们携手建立的，我们在用自己的方式活着，并为巫师世界做贡献。”
伊泽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只见大多数火精怪听了老骨的话后，都微微抬起下巴，露出坚毅和骄傲的表情，伊泽突然觉得很感动。
“老大，她提前走了。”一个穿着驼色亚麻袍子的火精怪小跑过来说道，这个火精怪个子很小，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厘米，而且瘦得可怕。
“好的，你去把空酒瓶子处理一下吧。”老骨说，随即抬头对伊泽和布瑞斯说，“你们是来买东西的吧，需要我带你们转转吗？”
两人点了点头，老骨飞到了半空中，向前走去。除了那个穿驼色袍子的火精怪，其他的火精怪也都纷纷散开了，他们有的钻到了柜台底下，有的进了柜台尽头的一间屋子里。
“刚刚趴在门口桌子上的女人走了吗？”伊泽问，那个人看上去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她也是学院的人？”
老骨点了点头，说：“她是你们的女校长菲奥娜，她是一名很强大的巫师，也是火精怪的朋友，可以自由进出这里。”
伊泽和布瑞斯怔了一下，纷纷露出惊诧和遗憾的表情。没想到她就是那位伟大的女校长，早知道应该上前请教一下的，虽然不确定她会不会搭理他们。
“请问您这里有好一点的珊瑚和黑礁粉吗？”布瑞斯说，“还有红敏果、烈火巫灵草和西瓜虫的壳。”
老骨停了下来，摸着下巴问道：“你准备制作锤柄吗？”
布瑞斯点点头：“您也知道这种方法？”
“当然了，火精怪可是无所不知的。”老骨骄傲地说，“你说的这几样东西，洗手商店和镜子洗手商店都有，但是不太一样，我给你找来看看。”
说完后，老骨向后面飞了过去。这时旁边的柜台上突然飞过来一个东西，伴随着柜台发出的一阵粗鲁的咒骂声，打在了老骨的身上。他“哎呦”一声，掉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该死的！当初就不该赋予你们思想！我这把老腰都快摔断了！”老骨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手揉着腰，一手乱挥着叫骂道。
伊泽和布瑞斯捂住嘴巴吃吃笑了起来，他们向前走去，弯腰将砸到老骨的东西捡起来，放回柜台上。
然而将那东西拿起来时，伊泽傻眼了：这是一块黑色的立方晶体，外部微微透明，镶嵌着无数条深灰色的细丝，中间是纯黑色的，光是用手拿着就可以感受到浓郁的黑巫术元素。
伊泽惊讶地道：“这是黑色晶体！”
他拍了一下脑门，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如果洗手商店有白色晶体的话，那镜子洗手商店一定有黑色晶体。
布瑞斯也看到了，笑着说道：“还真有这个呀，这趟算是不虚此行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老骨飞过来了，他手里捏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身后漂浮着一大堆东西，有一大块蓝紫色的珊瑚、一个装着灰黑色粉末的玻璃罐子、一只红的仿佛可以滴血的果子和一把燃烧着红色火焰的黑色草药。
“你要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老骨对布瑞斯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这是西瓜虫的壳，一定要小心，这个太脆，很容易弄碎。”
“好的，谢谢您了。”布瑞斯高兴地说，他将大大的眼框眼镜拿了下来，手指在框架上敲了敲，一个浅灰色的斑点在其上若隐若现。
伊泽挑了挑眉：“这是你的空间储物袋？”
布瑞斯嘿嘿一下：“对，生活物品类的储物袋都比较安全，不会被盯上，而且眼镜还便于携带，我又是个近视。”
他看了看那堆东西，问：“这些一共多少魔晶？”
老骨笑了笑说：“洗手商店里的东西是可以用魔晶买的，但是镜子洗手商店的可不行。”
伊泽和布瑞斯惊讶地互相看了看，同时问道：“为什么？”他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要用珍稀的东西来交换或是凭借实力取得？
似乎察觉到他们的想法，老骨大笑着说道：“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故意刁难你们的。”
他扬了扬手中那本破破烂烂、纸页发黄的书，说：“这是一册谜语，只要你们能够解出来，那些东西，包括你手里拿的那块黑色晶体，就全归你们了。”
第三十二章 暗示
“谜语？”伊泽和布瑞斯对视一眼，哑然失笑，难道这群火精怪们都是老顽童吗？
老骨将谜语书丢给他们，说了一句等会儿再过来，就飞到旁边的柜台底下去了。
伊泽将谜语书打开，这本书很薄，前面都是一些带插图的谜语，比如“一个小姑娘，生在水中央，身穿粉红衫，坐在绿船上”。文字下面配了个夏天池塘、荷花遍地的插图，这样不用猜就知道谜底是荷花了。
下一页也是类似的谜语，谜面是“弟兄七八个，围着柱子坐，只要一分开，衣服就扯破”。下面有一幅插图，场景是一片纵横交错的土地，被分割成了字格，里面种着一排排的东西，看不太真是什么。他们俩把家里常见的食物都说了一遍，才猜出来谜底是“大蒜”。
接下来的多半本书都是这种插图谜语，大多数只要看一眼插图，谜底就一目了然了，看上去像是低幼谜语。但是最后的两页就不是了，只有一排排的谜面，没有插图。
“五个兄弟，住在一起，名字不同，高矮不齐。这是什玩意儿？”伊泽皱了皱眉，继续向下读，“一口咬掉牛尾巴，打一汉字。字……”
他打开书袋，翻了翻，拿出纸笔，写了“牛尾巴”三个字，“一口咬掉……嗯……”
布瑞斯和他看了一会儿，拿过笔，把“尾巴”二字划掉，紧接着又把“牛”字的下半部分划掉，思索着说：“这才叫一口咬掉牛尾巴吧，可是这不是个字啊。”
伊泽看了一眼，一拍大腿说：“还有‘口’呢！”然后在那个半截的字的字底下又加了个“口”，这样就变成了一个“告”。
“这才是谜底。”
布瑞斯点了点头，说：“第一个还没解出来了。”于是两个人又低下头，讨论第一个的谜底。
“不行，我得去厕所！”布瑞斯突然捂着肚子站了起来，急得在原地打转儿，“可能早上吃坏肚子了。”
老骨从旁边的柜台底下钻了出来，伸手指向柜台后面的小门：“你去那里就可以，有人会带你去的。”
布瑞斯点了点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正好被柜台上一个飞出去的东西打中，“哎呦”一声，眼镜掉在了地上，来不及捡就冲出去了。伊泽无奈地笑了笑，把眼镜储物袋捡了回来。
“谜语解得怎么样了？”老骨飞到半空中，笑着说。
伊泽坐回原地，把谜语书放在膝盖上，笑道：“前面有插图的都没问题，就是后面有些困难。”
“哈哈，那当然了，后面的才是真正考你们的。”老骨大笑了起来，声音有点儿沙哑。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解出来的，塞勒斯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而且你那位小同伴也很不错。”
“塞勒斯？”伊泽有些惊讶，“您认识他？”
老骨点了点头，慨然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因为有些天赋，自命不凡，惹了很多麻烦，便想去求一个狼月族的预言，看看我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是他们相当排斥人类，要赶我出去，我那时年轻气盛，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亡灵也可以打架吗？”伊泽惊讶道。
“那当然了，亡灵只有没有实体而已，但可以使用巫力的。”老骨说，“没想到的是，不打不相识，我和塞勒斯打了一架后，居然发现很合得来，一见如故，从此就一直保持着友好的联系，当然，是背着其他狼人的。”
说到这里，老骨咋了咂嘴：“其实狼月族是大陆上最讨厌火精怪的一个种族了，他们太过传统保守，这些年来，塞勒斯一直试图改变族人的看法，但是没有什么效果。”
伊泽深有体会，他还记得那些狼人们看他的眼神。
想起这个，他突然问道：“塞勒斯有没有跟您说过维奥拉的事呢？”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维奥拉也是长矛幽谷的教授。”
老骨点了点头：“说过，那个被狼群养大的女娃儿，很聪慧的一个人。”
“那您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他急切地问，“自从来到学院后，我就和她失去了联系。”
老骨笑了笑，说：“既然维奥拉没有联系你，就说明她现在不想或不能这么做，你不用着急。”
“什么叫不能？”
老骨耸了耸肩：“不知道，她可能有任务在身，或者有其他的理由。总之你不用担心这个，好好修炼就是了。”
伊泽点了点头，这时布瑞斯回来了，他看上去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伊泽把眼镜递给他，两人又继续研究了起来。老骨飞到旁边的柜台上去收拾东西了。
布瑞斯擦了擦眼镜，戴了上去，说：“刚刚上厕所的时候无聊，就盯着自己的手看，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发现手被抠烂了？”
布瑞斯翻了个白眼，说：“我猜出了第一个谜语的谜底，就是手！”
伊泽愣了一下，翻开那一页，“五个兄弟，住在一起……嗯？还真是手。”
解出前两个后，后面还有一大串，都是短谜语，有“女牧童（打一花名）”、“两人大力冲破天（打一字谜）”、“月老（打一俗语）”等等。只有最后一个稍微长一些，是“一个树头七个孔，三个精灵四个呆，其中两个黑洞洞”。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伊泽咬着手指思索道，他拿起笔，在白纸上写了两个“人”字，“是‘从’吗？冲破天是是什么意思？”
布瑞斯在“从”字下面加了一横，变成了“丛”字，随即尴尬地笑道：“这不是冲破天，而是落了地。”
他将书拿过来，细细地思索着。一分钟后，说道：“第一个‘女牧童’的谜底应该是牵牛花。”
伊泽点了点头，拿起纸笔写了一会儿，没过一会儿也说道：“第二个字谜应该是‘夫’，这样就合理了。”
布瑞斯嗯了一声，接下来，两个人一边儿拿纸笔写写画画，一边用力思考，终于将所有短谜语都解了出来。“月老”的谜底是“与人作对”，“爸爸胖了，妈妈瘦了”的谜底则是“重男轻女”。
但是无论怎么绞尽脑汁，最后一个却猜不出来。这时老骨飞过来了，笑着问道：“都猜出来了吗？”
伊泽将写下谜底的白纸递了过去：“除了最后一个，都猜出来了。”
老骨点了点头：“不错，用时已经很短了，最后一个不用猜了，就算你们通过了，哈哈。”
伊泽和布瑞斯同时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他们在这里待了好几个小时，早就饿坏了，现在恨不得赶快离开去买点儿吃的。
两人道谢后，分别拿出禁书储物袋和眼镜储物袋，将东西放了进去。
走出镜子洗手商店的时候，老骨的声音突然在伊泽心底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伊泽，最后一个谜底是‘骷髅’。”
老骨的声音很严肃，伊泽觉得很诧异，这是在给他什么暗示吗？
没等想完，老骨又说话了：“那是给你的提示，我知道你最近打算做什么。给你一个忠告，千万不要加入骷髅假面，千万不要，因为那会让你做出一些很堕落的事情——”
声音到这里截然而止，伊泽觉得有些莫名，他想问清楚怎么回事，但他和布瑞斯已经走到梯子上了，可能是因为距离超过了十米，老骨没有听到他的话。
第三十三章 剑模
两人从花池爬出来后，去了食堂，草草吃了午饭准备回宿舍的时候，一只浅灰色的纸鹤突然飞了过来，停在了伊泽的肩膀上。
“有人给你发纸讯吗？”布瑞斯问道。
“可能是吧。”伊泽说，随即将纸鹤打开。
上面有一行公正的古体字：下午挑个时间来我的办公室，有事要和你谈。署名是男校长威德尔。
伊泽看了看太阳，现在已经一点多了，他和布瑞斯说了一声，便向砖红色的行政大楼走去。
“你好，伊泽瑞尔，你又来了。”深灰色铁门上的金色牌匾打了个招呼，主动将铁门中央的手掌型凹槽升了上来，“威德尔找你有什么事吗？”
“应该是吧。”伊泽将手掌放进凹槽，心里却在疑惑，威德尔找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门开了，他走了进去，这间放满机械的办公室和上次来时看着差不多，只不过那只机械狗的形状已经变了，应该是重做了一个身体。它摇了摇尾巴，冲着伊泽发出几声示威的汪汪声，跳上了机械沙发的扶手。
“先坐吧。”威德尔正在办公桌后写着什么东西，他依旧穿着款式简单的黑衣黑裤，头发梳地一丝不苟。
伊泽坐了下去，捏了捏机械狗的爪子，歉意地一笑。他还没忘记那天把机械狗害得有多惨。但是狗狗似乎并不领情，嫌弃地把爪子抽了回来，从沙发上跳下去了。
威德尔似乎处理好手头工作了，他将笔放下，走了过来，在沙发上坐下。
“今天莉莉丝老师应该跟你们说过炼器的事了。”
伊泽点了点头，威德尔继续说道：
“我今天找你的目的就是说这个，柯安教授将你在课堂上施巫术的情况告诉我了，很不乐观，证明你现在对特殊能力的掌控还很弱，所以我建议你现阶段暂时放下巫术的学习，转为发展体术。”
伊泽愣了一下，说道：“那我以后不能使用巫术了吗？”他眉头紧锁，这怎么可能，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伟大的巫师，不让他使用巫术怎么行。
“是暂时不使用巫术。”威德尔面无表情地说，“你现在不能控制你的能力，将时间花费在巫术上没什么用，不如先大力发展体术，等将来找到控制能力的方法后，再重新学习巫术。”
伊泽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威德尔说得对，他刚刚有点儿着急了。
“所以你现在的任务是，尽全力打造出好的武器来，然后选择一套适合你的秘笈，好好练习。不要觉得体术比不上巫术，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如果你能将体术修炼到极致的话，也会有很出色的成就。你应该知道菲奥娜女校长吧？”
伊泽“嗯”了一声，威德尔继续说道：
“菲奥娜是一个出色的体术大师，如果她只用体术，不用一丝一毫的巫术，也能打败一个普通的七级巫师，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含义吧？”
七级巫师？伊泽怔了一下，别说七级了，就是六级巫师，也是非常稀有和强大的存在。如果菲奥娜仅用体术就能打败七级巫师的话，那放眼巫妖大陆，她绝对是巫师中的佼佼者。
伊泽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我知道了，校长，我会好好努力的。”
威德尔略微动了动下巴，问：“你想锻造什么样的武器？”
他毫不犹豫地说：“剑。”
“那很好，大陆的顶尖巫师很多都是用剑的。”
威德尔起身，走到沙发旁的机械铁柜前，在中间轻轻点了一下。柜门自动打开了，一个抽屉弹了出来。威德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大包袱。
他坐回沙发，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个黑色的、长方体的东西，非金非木，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正中间有一个剑型的凹槽。
“这是一个造剑的模子？”伊泽出声问道。
“对，但不是普通的剑模。它不仅可以用来造剑，本身也是一件武器。”
威德尔说完后，用包袱包了起来，将剑模立在地上，说：“这是别人托我转交给你的。”
“谁？”伊泽有些惊讶。
“维奥拉。”威德尔说。
伊泽怔了一下，觉得很感动，原来维奥拉并没有忘记他。
“先生，您知道维奥拉教授现在在哪里吗？”他问，“她还在学院教书吗，为什么我从没见到过她。”
“她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忙，几乎不怎么回学院了，但她以后还会回来的。”威德尔回答。
伊泽点了点头。威德尔站了起来，示意他该走了。他起身，但是并没出去，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问。
“先生，骷髅假面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呢？”他问，“外面那些关于它的传言都很不好，它为什么还能一直存在呢？”
威德尔没有说话，也没露出什么表情，看不出是不是生气了，但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又冷了几分。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存在即是合理，骷髅假面既然能存在这么长的时间，就有它特定的理由。你最好离这些事远一点，它会伤害你。”
“我不怕伤害。”伊泽有点儿生气，他非常讨厌被当成小孩子看待。
“我要弄清楚一些事情的真相，我必须要加入它。”
威德尔注视着他的眼睛，过了好几秒才再次开口。
“劳伦特家的人都是这么愚蠢，为了弄清楚所谓的真相，哪怕明知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他的话让伊泽愣了一下：“劳伦特家之前也有人加入过骷髅假面？”
“对。”威德尔说，“他们都和你一样，容易被危险的事物所吸引，并试图弄清真相，而且他们也都比你厉害得多，可是结果……不能说他们一点成果都没有，但是他们的结果都很不好。”
说到这里，威德尔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变得有些深邃。
“我很遗憾，那时我还是长矛幽谷的学生，不能阻止什么，但是现在我成为男校长了，我想尽可能地保护我每一个学生。伊泽瑞尔，请你切记，一定要离骷髅假面远一点。”
伊泽满腹疑惑，听威德尔的话，好像当年在骷髅假面发生了什么事，而那些事还和劳伦特家的人有关一样。
见伊泽不表态，威德尔继续说道：“我刚刚说的伤害，不只是身体的伤害，还有心灵的伤害。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想要加入骷髅假面，第一件事就是杀人，你必须杀掉不止一个无辜的人才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向伊泽的眼睛。
“你愿意变成一个杀人凶手吗？这不是身体的伤害，而是心灵的堕落。你将会一直堕落下去，直到有一天，你自己都会仇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