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被抓
出了门，江烨回头看一眼。
果不其然看到宋丽珠站在窗口看着自己。
两人对上视线，江烨面无表情，宋丽珠则露出冷笑。
演戏也不知道演到底。
江烨在心里吐槽一句，转身离开了。
宋丽珠收回目光，打电话给哥哥。
电话那边的人显然喝多了，声音带着醉意。
“丽珠啊，怎么了？”
宋丽珠开门见山，“你帮我找人盯着那个小杂种，看看他最近在和谁做生意。”
宋野显然没醉到底，咳嗽一声。
“你从家里给我打的电话？说话注意点，别让我妹夫听到了。”
“他在书房给小扬辅导功课，不会出来。”
虽然这样说，宋丽珠还是飞快地扫了眼客厅紧闭的门。
宋野这才放下心，“他不是好久没回来了么？这次又怎么了。”
宋丽珠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说了一通，末了下了结论。
“现在也不用我做什么，江崇山压根没把他当儿子了，主动提出来要断他的路。”
宋野在那边笑了声，“年轻人嘛，总是年轻气盛。”
“反正你帮我看着，有眉目了给我打电话。”
宋丽珠对这个哥哥很了解，别的事情不成，三教九流的朋友多得很。
平常也靠着江崇山的名声在外面做些生意，应该能打听到消息。
果然，没过两天，宋野的电话打回来了。
“你说巧不巧，我昨天竟然见着他了。”
“怎么说？”今天江崇山不在家，宋丽珠也不用压着音量。
“王利和张鹏涛你认识吗？昨儿我在饭店门口撞见了，江烨和他们刚好出来。”
宋丽珠显然对锦益市的情况很熟悉。
“知道，这两人听说前段时间才弄出什么麻烦，好像是招惹了一个早早退了休的老干部？”
“好像是吧。”宋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很快转入正题，“那两人都是靠着批条子拿货的，现在国家不是在严厉打击官倒吗？你说要是江崇山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做？”
宋丽珠露出笑容，“行，给你记上一功。”
宋野嘿嘿一笑，“对了，我听说最近收缴了一批走私货，这些东西准备怎么处理，我这边刚好有渠道。”
宋丽珠略一犹豫，宋野哎呀两声。
“我是你哥，咱们才是一家人，你别看江崇山现在对江烨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看到时候江烨真的被断了后路再去求他，说不定老江就心软了呢。”
被宋野这么一说，宋丽珠也觉得有道理。
“我过会问问马默，给你们俩组个局，他上头的人最近快退了，正求着老江呢。”
宋野笑声洪亮，“要不还得看我妹子呢，就是有本事。”
宋丽珠有些得意，又不由得叮嘱道：“不过这是你得注意点，别在江崇山面前露了口风。”
“知道。”
宋野不以为然，江崇山这人就是典型的又当又立。
每次逢年过节拿他的红包从不手软，可要办实事了又不吭声，非要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但暗地里未必不知道宋丽珠在里面搭桥牵线的事。
就是把头埋在沙子里当鸵鸟呗。
——
姜舒梅最近觉得特别奇怪，终于找到机会拉住了江烨。
“你不对劲。”
江烨笑着反握住姜舒梅的手，“怎么了？”
“天天早出晚归的，也没去学校，我问过赵顺子，你也没去他那边，到底怎么了？”
江烨眸光流转，把姜舒梅的手放在掌心包裹住。
“在关心我？”
要是换一个人问他行踪，江烨绝对十成十的不耐烦。
可当这个人成了姜舒梅后，他却能自动解读成这是未来媳妇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
要不是怕未来的丈母娘随时从厨房出来，江烨真想把姜舒梅抱在怀中，让她好好感受每次靠近时过分活跃的心跳。
“我最近有点事要处理，不过很快就好了，我保证。”
被江烨这么郑重其事地说着，姜舒梅反倒不好意思。
“我、我只是随便问问。”
江烨轻笑，“我知道。”
“你也要注意好好学习，按照你现在的进度，我们到时候可考不到一所学校。”
江烨摸了摸姜舒梅的脑袋，“没关系，至少会在一个城市。”
“哪里？”
“你去哪我就去哪。”
听到江烨这么斩钉截铁地回答，姜舒梅心里暖洋洋的。
世上谁不喜欢毫无缘由的偏爱呢？
江烨总是这样，三言两语，却能让她红了脸。
等男人离开后，姜舒梅才突然反应过来，气哼哼地叉腰。
“绕了一圈，不还是什么也没回答？”
姜舒梅有种被忽悠的感觉。
向来只有自己忽悠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自己也被忽悠了？
这大骗子！
姜舒梅愤愤跺脚，徐老爷子听到动静，从窗户上看一眼姜舒梅。
慢悠悠道：“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哟。”
姜舒梅摸了摸鼻子，她怎么变得这么幼稚了？
——
江烨去了哪里？自然是演戏去了。
他和宋丽珠不同，演戏势必要演全套。
江崇山果然从宋丽珠口中知道了消息。
也觉得棘手，事情有点不好办。
可一想到江烨之前嚣张跋扈的态度，江崇山又下定决心。
“赚钱赚的连自己的老子都不认了？”
他非得给江烨一点教训不可，让他知道到底谁才是他爹。
这天王利和张鹏涛正在交付货物时，仓库的门突然被踹开。
马局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大门口。
身后跟着一群警员。
“利用家人职务之便倒卖货物，投机倒把，损害国家利益！”
两人被抓了个现行，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马局，这里面有误会吧。”
马局看了两人一眼，这次可是上面亲自下的命令。
他们盯了这两人好几天，此刻才终于收网。
这种事其实并不罕见，要是放在平常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这次显然不能轻轻放下了。
“把人带走。”
王利和张鹏涛连嗓子都喊哑了，马局却连半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等到了晚上，两边的家人也知道了消息。
同样不可思议。
“把人给抓起来了？怎么回事？”
“不可能啊，这好端端的老马怎么会做这种事，我打个电话问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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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多陪陪你
马局接到电话，叹了口气。
“老王啊，不是我不帮你，我现在夹在中间也为难啊。”
王父咬牙道：“是徐国强找人弄的？”
“还真不是。”马局说了一个他想都没想到底答案，“我给你透个底吧，是江崇山。”
王父半晌说不出话。
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
“我和他无冤无仇，怎么可能？”
是啊，张鹏涛家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可想来想去，还是找不出答案。
最后王母被授意去看儿子。
见到经过短短一夜时间便胡子拉碴憔悴不已的儿子，王母简直心疼坏了。
“他们打你了？”
王利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妈，到底怎么回事？”
王母噎住，“我们还想问你呢，你得罪江崇山了？”
“什么？”王利激动地恨不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被后面的警员给按下去。
王母瞪了对方一眼，却知道现在形势不同，也无可奈何。
“怎么是他呢？我前两天才见到江烨，他还想入伙呢。”王利脑子转的很快，目光一下子直了。
“妈的，我明白了，江崇山是让自己亲儿子从我这边套话呢。”
王母还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就是场面上那些事，前段时间不是说有位置要空出来了吗？江崇山那边估计想让马默上位，我爸和张叔叔也想留给他们的人，肯定是为了这事。”
王母陷入思索，喃喃自语道：“不太可能吧，就算为这种，也不至于把你们抓起来啊。”
王利拧着眉，“怎么不可能，这位置有多重要你不知道，爸还能不知道吗？你回去和他商量一下，这是拿我们当把柄呢。”
王利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恨恨道：“真不是东西，你让爸可别服软，这次我们犯的事不算大，大不了关一段时间也就出来了，我们身上又没公职，影响不了什么，他们要是想威胁爸和王叔叔，那可打错算盘了。”
王母不明所以，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
早年间家底厚运气好嫁给了王父，可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还真弄不清楚。
回去后将王利的话转告给了王父。
王父一听便黑了脸，拿起电话给几个朋友打了过去。
最后得出结论。
“都说祸不及家人，江崇山这老小子为了这种事竟然把我和老张的儿子都关进去了，行啊，那咱们就刚到底。”
张耀今天也让家里去看了张鹏涛，情况和王利差不多。
儿子哪里受过这种苦，看着整个人都蔫蔫的。
张耀也来了脾气，“他江崇山真以为自己的屁股有多干净呢？我听说他后娶的老婆有个哥哥，可打着江崇山的名号做了不少事。”
两边合计一下，很快也做了决断。
等宋丽珠反应过来后，哥哥也被抓了进去。
她顿时六神无主，哭哭啼啼地找江崇山。
“我就这么一个哥哥，他要是进去了，我可怎么办？”
江崇山也早就得到了消息，脸色同样不好看。
他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王利和张鹏涛，让他们断了生意，没真的想把人怎么样。
可现在情势不同了。
“他在外面真的做了那些事？”
宋丽珠眼神漂移，没敢接话。
江崇山气得火冒三丈，“这件事原来你也知道，你们打着我的旗号到底干了多少龌龊事？”
宋丽珠眼泪吧嗒吧嗒流淌，还把儿子也叫来一起求江崇山。
“我哥也是想让我和小扬的日子富裕点，平常逢年过节他也没少送东西，哥知道界限的，做事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都只是小打小闹。”
宋丽珠哭得不像样，江扬也六神无主，只能跟着一起哀求。
江崇山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可看着和自己面容肖似的儿子，最终也只能想办法捞人。
——
后续的事情还是徐老爷子告诉姜舒梅的。
“为了给你出口气，江烨这小子可是煞费苦心。”
姜舒梅眨了眨眼，“啊？”
徐国强啧啧感慨着，“也真是有本事，把锦益市算闹了个天翻地覆，两边斗来斗去，你抓我的把柄，我拿你的罪证，把上面的督察组都惊动了。”
徐国强觉得江烨真是后生可畏。
最难算计是人心。
可这人却结合情势，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算的明明白白。
这件事后，连江崇山都被降了职，这还是在确认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王家和张家更不用说，他们做事要过分的多，直接被请去喝茶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但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
没了这顶保护伞，王利和张鹏涛以前犯的事可不少，估计得好好吃几年牢饭。
要是再有苦主这种时候出来指认，因为流氓罪判个重刑也是有可能的。
姜舒梅这才知道，江烨不声不响间，竟然干了这么大一件事。
光听徐国强讲里面的弯弯道道，就让姜舒梅头疼。
也不知道江烨是怎么见缝插针，把这些事情串联到一起的。
为了表达感谢，当晚，姜舒梅又做了一道汤。
徐老爷子看着脸都白了。
心说这可真是恩将仇报，也不知道江烨是怎么面不改色喝了一大碗的。
这次他谨记教训，绝对不开口。
颇有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意味。
江烨趁着李晓秀没注意，偷偷从桌子下握住姜舒梅的手。
心里仿佛喝了蜜糖般，就这将汤喝了下去，味蕾仿佛都短暂失效了，压根没觉得难喝。
所以说爱情不但能蒙蔽人的双眼，也容易蒙蔽人的味觉。
不过这件事后，徐国强还是把江烨留住了。
“你最近暂时别去跑生意了，那群人都不是傻瓜，说不准后面就想到你身上了。”
看着江烨满不在乎的模样，徐老爷子摇了摇头。
“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小梅着想，人家顺藤摸瓜总能找到你们的关系，江崇山虽然是你老子，但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能放过你？他身边那个女人也是不省心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手段呢。”
徐国强这话已经说的比较明白了。
想毁掉一个女孩有很多种方法，但无疑最有效的却是那一种。
江烨眼眸闪过厉色，冷声道：“那我一定要让她后悔被生出来。”
“可真等发生什么事，到时候可就晚了，你还是去上学，别让人抓住把柄。”
学校是最好的庇护所，没多少人敢在这里乱来。
这下江烨总算把徐国强的话听进去了，第二天便把手头大部分的事情停了。
姜舒梅很惊讶，“你现在怎么变成好好学生了？”
每天都跟着她一起上学。
江烨摸了摸姜舒梅发丝。
“我想多陪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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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求个心安
姜舒梅也是上了高中后才知道，原来八十年代不是所有学生都能参加高考的。
大概因为资源有限，因此想要参加当年高考的考生，必须先报名参加预选考试。
预考的难度一般而言不算很高，通常会比高考容易一点。
是由省、市、自治区根据当年招生计划人数的三至五倍，按照应届毕业生和往年录取的情况进行统一考试，进行分数线划分。
在所有参考预选的考生中择优选拔，再参加全国统一高考。
正如齐楠楠所说，这是高考前的拦路虎。
如果预选都没有通过，也就丧失了参加高考的资格。
往年总听说有类似案例，哪个学校的学生，平常成绩优秀，但预选时却出现了这样或者那样的失误。
导致明明是一个大学生的好苗子，却最终无缘高考。
只能选择放弃或者复读。
听着下面的学生议论纷纷，班主任不得不用手拍了拍讲台。
“都先听我说完。”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班主任，生怕漏听了什么重要信息。
“想要放弃预考的可以来找我，大家平常对自己的成绩应该也心里有数，很多人可能只想拿个高中毕业证，当然老师建议想要继续往下读的都可以去试试看，毕竟考上了也是国家出钱给你们上学。”
“学校到时候会包车送大家去市里，不过食宿费都得自己出，当然住的招待所是统一的，等下周我会把数字告诉大家，如果有困难的同学可以来办公室找我，学校对成绩优异的学生是有补贴的。”
班主任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抱着卷子离开。
人一走，班里沸反盈天。
齐楠楠像个诗人般看向窗外，“真是光阴荏苒，岁月如梭。”
姜舒梅忍不住笑，“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作文素材了？”
齐楠楠叹了口气，“你这样的尖子生是不会明白我们的心情的。”
每次预考都会刷下来一批人。
都说高考是鲤鱼跃龙门，可很多鲤鱼却连游都游不到高考。
当然姜舒梅这样的头号种子是不算在内的。
谁通不过也不可能她不过啊。
不过齐楠楠还是叮嘱姜舒梅，“等到时候预考的准考证发下来，你可千万要藏好，别被人弄坏了。”
姜舒梅讶异，“还会有这种事？”
齐楠楠撇嘴，压低声音，“这你就不知道了，每一届都有这种情况，有些成绩差的自暴自弃也就算了，还损人不利己，故意偷走尖子生的准考证，就是为了不让对方参考预考。”
姜舒梅想想也就明白了。
什么地方都有那种人，自己成了一滩烂泥，也要把别人拉入深渊。
姜舒梅郑重点头，“我会注意的。”
齐楠楠虽然八卦了点，但人是真的不错。
至少还会专门提醒她这些乱七八糟的。
得知要预考的消息，李晓秀比姜舒梅还紧张。
第二天一大早就和姜舒梅商量。
“刘师傅说这种大考前都要回去祭祖，求老祖宗保佑，考个好成绩。”
姜舒梅哭笑不得，她自然是不相信的。
“不用，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个预考不至于。”
李晓秀在这件事上却很执拗，“我也好久没回村了，就当回去看看，我知道你不喜欢姜家，妈也不喜欢李家，咱们就去以前住的房子烧香斩猪头。”
姜舒梅无奈，老一辈多多少少还有点迷信的思想。
她只得陪着母亲回去一趟。
不然李晓秀肯定见天睡不好觉。
就当求个心安吧。
姜舒梅穿好了衣服，和徐国强还有江烨打了个招呼。
江烨立刻道：“我开车送你们吧。”
李晓秀摆摆手，“不用，我和妮儿就回去看看，下午就回来了，不用麻烦小江。”
江烨可不觉得麻烦，只是又不好再问。
其实他觉得未来的丈母娘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
只不过没有点破而已。
比较之下小梅才是傻乎乎的，真就以为不知道了。
其实家长看孩子，就像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看学生一样。
对很多事情一清二楚，只是不想戳穿。
现在县城到余晴村中间开了一条班车线路，来回没有那么麻烦了。
姜舒梅和李晓秀回到村里时，受到热烈欢迎。
谁看着都要问一句。
“姜丫头成绩怎么样了？快高考了吧，有没有把握？”
“唉哟，你娘看着和以前可不同了，看着像城里人，这皮肤咋也白了。”
李晓秀比起以前的羞涩，现在也能自如地和旁人交流，还能寒暄几句。
村里人的目光更是不一样。
看看，人家去了城里这是锻炼出来了，精气神都提了一截呢。
等到了以前住的知青房，和想象中的情景不同，这里许久没人住，竟然被打扫的很干净。
没有荒败。
姜舒梅一想就明白了，“过会要去谢谢干妈一家。”
李大贵和李广才都是男人没那么细心，肯定是齐月经常来这边打扫。
“齐姐一家都是好人。”李晓秀的心中充满感激。
她是个总是能记别人好的人，自己和小梅的日子先苦后甜。
从姜家出来后，一路上遇到的都是好心人。
想到这里，李晓秀环顾房屋，眼中闪着泪光。
想到和小梅刚刚离开姜家，那时的她满心都是惶恐。
是妮儿坚定地告诉她，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李晓秀以前总担心这是一个梦，直到她自己学了本事，才开始有了底气。
无论事情到什么地步，她都不会再害怕了。
回想起来，这里是她们发家的地方，说不准还真是一处风水宝地呢。
那些下乡的知青里好些都是有文化的人，希望妮儿也能顺顺利利通过预考，再考上个好大学。
李晓秀从准备好的包裹里拿出祭品放到桌上，又找出香炉和香。
姜舒梅看着上面刻着文曲星之类的几个字就明白了，这种香估计是专供考生家长的。
估计价格也不便宜。
不过既然是让母亲求个心安，姜舒梅也不会说什么扫兴的话。
跟着一起把祭品摆好，把香点了。
李晓秀虔诚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心中默默念着。
“希望能保佑我的妮儿通过考试，有什么灾和难都让我来承受，让小梅以后的日子都顺顺利利的。”
姜舒梅也有样学样，跟着磕头。
起身后看着香袅袅燃烧，姜舒梅想了想，又分了一碗肉拿到外面。
她还记得当初刚刚来到这里时，她询问母亲，为何废弃的知青点一直没被人霸占。
李晓秀回答有个姓刘的闺女嫁给了一个“陈世美”知青，对方返乡把她抛弃了，女人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村里人嫌晦气，也就没人来。
却也阴差阳错因为这件事，让姜舒梅母女有了容身之所。
姜舒梅将碗放到墙角，轻声道：“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记得你，也谢谢你了。”
一阵风吹来，树叶哗哗响动，似是无言的回应。
???
第一百七十二章 越来越好
拜完后，李晓秀和姜舒梅去齐月家道谢。
这一去就待了很长时间，齐月拉着姜舒梅有说不完的话。
“闺女，我现在当了厂长才体会到你的不容易，一天到晚要想那么多事呢，我感觉头发都掉了不少，每天嗓子都疼，现在天天泡胖大海，不然真受不了。”
姜舒梅看齐月虽然看着抱怨，却眉开眼笑的，整个人越发显得活力十足。
干妈以前在村子里就好打抱不平，天生具有领袖风范，又没什么私心。
姜舒梅相信在对方的带领下，厂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您以后要是有什么随时和我打电话，我不一定能帮上忙，陪着您聊聊也是好的。”
姜舒梅这话一说，齐月连说她谦虚。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等真的干了这个活，齐月越发感觉到干女儿的厉害。
那些规章制度井然有序，给厂子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还有分工制度，保证了大家有条不紊能各司其职。
齐月觉得只要自己能把这些东西延续下去，厂子的发展是没问题的。
当然里面要是有不懂的，肯定还得向干闺女取经。
不过现在不是好时机。
李广才清了清嗓子，“你现在成绩咋样？别落下了，马上预考千万别掉链子，现在村子里的人都为你鼓劲呢。”
姜舒梅笑了笑，李广才连预考的事情都知道，显然平常没少了解这方面的东西。
看来真的是指望着她出个好成绩，在村里树立个典型。
“您放心吧。”
姜舒梅简简单单四个字，把李广才后续一大堆叮嘱给堵在喉咙口。
只能点点头，“行，那就等着看你的成绩了。”
姜舒梅和李晓秀原本打算早点回县城，却被热情的齐月留下来吃晚饭。
母女俩实在是推不过，还是在满腔热情中被留了下来。
做饭的时候，李晓秀自告奋勇地去了厨房。
原本去帮忙的，最后却成了主厨。
真可谓是炒房炒成房东，炒股炒成股东的代表。
等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被端上来，李家的人都忍不住多吃了两碗饭。
李广才连连感慨，“人还是得出去，树挪死人挪活，出去了才能学到本事。”
李成虎这小子连着吃了两碗，小声问姜舒梅。
“姐姐，咱们能换娘吗？”
反正都是叫干娘，怎么脾气好又会做饭的李晓秀不是自己的娘呢？
话没说完，就被齐月提着耳朵。
“咋？狗不嫌家贫，你敢嫌弃娘？”
李成虎哪里敢再说话，眼睛骨碌碌转，满脸可怜相。
心头又是哀叹，自家娘就是个母老虎，凭啥对姜姐姐这么好，对自己就这样？
乡下的饭桌上，也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大家热热闹闹地聊着天。
看李晓秀和姜舒梅显然早就走出来了，李大贵就提到了姜家。
“姜老太中风以后家里人都不愿意管，话也说不利索，上次我去姜家看了一眼，被关在小房间，身上臭的不行，刚进屋子我就被逼出来了。”
李大贵想到当时的场景还有点难受。
姜老太住的正是姜舒梅和李晓秀以前住的屋子，又小又窄，家具都是坏的。
看着仿佛老了二十岁，整个人没有半点体面可言。
一看就知道没人管，饿的奄奄一息，听说周翠兰每次只给扔些残羹冷炙吊着命。
这还是怕被人说闲话，不然早就彻底撒手不管了。
齐月皱眉，“吃饭呢，别说这些影响胃口。”
她可不觉得姜老太可怜，这都是报应。
举头三尺有神明，姜老太对李晓秀，对干女儿是什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
打骂羞辱，还想着去换彩礼。
现在都是活该。
齐月听说姜老太现在早就口齿不清了，偶尔念叨两句，竟然是念叨李晓秀的名字。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她估计也知道，落在周翠兰手里没什么好的。
要是李晓秀能回来，按照她的善良性格估计能好好照顾她。
齐月就怕自家男人说了这些话，李晓秀心软。
然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后，李晓秀也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她是念着人好，可姜老太从头到尾对她都不好啊。
她干嘛要自讨苦吃呢？
姜老太眼中只有她的宝贝儿子和孙子，那就让他们好好照顾吧。
看到母亲的态度，姜舒梅这才松了口气，
她还真担心妈有所触动率。
齐月又提到姜凤儿，“这丫头倒是还行，挺能吃苦的，我打算把她升个小组长，以后看有没有机会，也让她离开姜家。”
想到这个堂妹，姜舒梅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但还记得姜凤儿当初来问她讨主意的时候。
现在看来，姜凤儿显然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等吃了饭，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班车肯定已经停了，齐月就让姜舒梅母女住在家里。
“现在回去也不安全，以前的房子太久没住人了，潮的很，你们今晚就在家里睡吧。”
姜舒梅笑着道谢，没拒绝干娘的好意。
母女俩久违地又睡到了一张床上，李晓秀用手摸了摸用报纸糊了整面的墙，脸上犹自带着笑意。
“妮儿，真好。”
现在的日子真好。
姜舒梅翘起唇角，也无声无息地笑了。
“妈，快睡吧。”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姜舒梅听到外面有动静。
细细一听，原来是姜长河找来了。
姜舒梅听不真切，只大致猜测对方估计是想拿住她姓姜这一点，要把姜老太扔给她照顾。
然而还没进屋，就被李大贵挡回去了。
齐月狠狠把人臭骂一顿，“放屁，你娘当初把你和你儿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你现在说这种畜生不如的话？也配当个人？”
“想让姜舒梅养奶奶是吧，行啊，我记着房子好像还是姜老太的吧，你们都搬出去，把房子给人腾出来。”
“什么？不行？真够不要脸的，你再胡搅蛮缠我就让乡里乡亲都来听听看，谁家能有这么个畜生玩意，老太太是对不起姜舒梅母女，又不是对不起你们！”
姜长河的声音很快低了下去，片刻后沉寂于无声。
姜舒梅猜测对方估计被直接轰走了，翻了个身又睡着了，没放在心上。
随着她和母亲越来越好，曾经厌恶的那些人和事也越来越远，再也无法让她们困扰。
只是耽误了这么一会，第二天姜舒梅起晚了。
看着旁边的母亲也匆匆忙忙的样子，显然昨晚也是被吵到了。
姜舒梅今天还有课，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坐了班车朝着县城赶。
等到了学校，果不其然迟到了一刻钟。
最近姜舒梅都是跟着大班一起上课的，遇到这种情况也很尴尬。
她向来守时，但今天实在是特殊情况。
再一看校门口执勤的老师是梁志远，姜舒梅就觉得今天是真的有点倒霉。
果不其然，被对方径直拦住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全校面前作检讨
梁志远一直不喜欢姜舒梅。
一开始是认为对方是农村来的，从心底便存了轻蔑。
可后来又因为对方挑衅了自己作为老师的权威。
几次三番当众点出梁志远的错误。
作为县内吃香的英语老师，梁志远觉得姜舒梅这种学生太出风头，影响他作为老师的权威，对姜舒梅自然越发厌恶。
只是平常抓不到什么把柄，也无可奈何。
这次姜舒梅算犯到他手里了，梁志远自然不会客气。
说话间夹枪带棒的，“哟，这不是咱们学校的三好学生么，怎么还能迟到呢？”
姜舒梅诚恳认错，“对不起梁老师，今天我从村里赶来，的确晚了点。”
梁志远撇嘴，“难怪闻着一股味呢。”
姜舒梅咬牙，知道梁志远故意找茬。
“不好意思梁老师，我可以进去吗？”
梁志远叹了口气，“你可是要给其他学生做表率的，犯了这种错误，总得拿出态度吧。”
姜舒梅知道梁志远是要借题发挥了，只能问道：“您的意思是？”
“写份五千字的检讨吧，周一国旗下讲话当着大家的面读一遍。”
迟到十五分钟，就要在全校面前做检讨。
县一中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显然这是梁志远给自己量身定做的。
如果换成一个普通的学生，遇到这种事无疑是非常影响心态的。
尤其五千字的检讨，这对于一个高三学生而言完全是毫无必要的浪费时间。
不过姜舒梅知道梁志远这人报复心强，也不想和他多说，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梁老师。”
梁志远这才高抬贵手，让姜舒梅进了学校。
姜舒梅进了教室，早自习已经进行了一般。
齐楠楠将课本竖在桌上，偷偷问姜舒梅。
“怎么来的这么晚？”
“被拦住了。”姜舒梅长话短说，“梁志远今天是值班老师。”
“哦，他啊。”
齐楠楠明白了，梁志远平常对姜舒梅就横眉冷对的，遇到什么难题易错题都喜欢点姜舒梅起来。
那态度恨不得把姜舒梅难住，让她当众出丑。
班里的学生也没几个喜欢梁志远的，这老师见人下筷子，不得人心。
齐楠楠很是同情，姜舒梅向来准时，万年迟到一次，还被梁志远给逮住了，可真是时运不济。
再一听说姜舒梅要写五千字的检讨，同情的目光几乎要化为实质。
“唉，太惨了。”
第一节课下课后，姜舒梅去了校长办公室。
邱志见姜舒梅来，身子顿时朝前倾。
“怎么了？你和江同学的感情没出问题吧。”
姜舒梅哭笑不得，对方关心的问题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邱校长，我是来承认错误的。”姜舒梅把早上的事说了一通，深刻检讨道：“在高三这个特殊时期内，我没有准时上学，这种行为是非常恶劣的，所以我来和您申请在全校面前作检讨。”
邱志一听，这种破事也值得浪费姜舒梅的时间？
一般什么人才上去检讨？
要么打架斗殴的，要么考试作弊的。
就算迟到也不至于一次就上去啊，要真按照这个标准，学校一大半的人都得上一次主席台。
邱志连忙道：“你认识错误就行，以后准时准点到校，检讨就算了。”
姜舒梅又是道歉又是鞠躬，从校长室走出来后，脸上带了笑。
她也不想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对姜舒梅而言，时间就是金钱，多刷一套题也是好的。
只是早上懒得和梁志远多费口舌，免得再生事端。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姜舒梅走后，邱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把梁志远叫来了。
“梁老师，今天早上你执勤？”
梁志远正打算告姜舒梅一状，立刻道：“是啊，我发现现在学生的风气越来越自由散漫了，还有一些高三的学生，现在已经是这么关键的时段了，竟然还有人来学校和逛街似的，不紧不慢，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如果一开始听到这些话，邱志肯定心里不舒服。
但早上已经听姜舒梅说了经过，也知道她是从余晴村赶来，这才迟到，因而先入为主有了决断。
摆摆手打断梁志远的话，“迟到的确不应该，但是也要分门别类地看待，有些学生如果因为家住的太远或者其他原因，偶尔一次迟到，那咱们也不要那么较真，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
梁志远皱眉道：“校长，我是觉得……”
“梁老师，你的心是好的，不过这件事就这样吧，咱们下不为例啊，也不用因为这种小事就让学生在全校面前作检讨，这也是耽误大家的时间。”
梁志远一听明白了，看来是姜舒梅先找了邱校长。
想到这里，梁志远越发不痛快。
可看邱校长的模样显然不想再多说。
“我知道了。”
邱志露出笑容，“梁老师是明事理的人，以前也是响应国家号召的下乡知青，思想觉悟高是肯定的，不过面对学生得讲究教育的方式方法，不能一味纵容，也不能太严肃嘛。”
梁志远心里想什么不得而知，面上仿佛是听进去了。
邱校长也没再多说，让梁志远先去忙了。
梁志远对姜舒梅的厌恶达到了顶点。
明明是她迟到了，邱校长说话间却又仿佛在教育自己，梁志远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等到了英语课时，梁志远专程挑了两道超纲题，故意把姜舒梅点起来回答。
然而现在国内的英语教学才刚刚起步，就算再怎么超纲也难度有限。
对姜舒梅这个上辈子几乎将其成第二语言的人而言，实在没什么难度。
连个磕绊都没打便回答上了。
连这种都难不倒姜舒梅，梁志远站在讲台上，盯着姜舒梅半晌，最终才让她入座。
恰好这也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
齐楠楠下课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忍不住和姜舒梅吐槽。
“梁老师这心眼比针尖还小呢，又故意为难你，幸亏你答上了，不然他肯定要让你去后面罚站听课。”
姜舒梅笑了笑，“放马过来呗。”
齐楠楠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梅，牛还是你牛，对了，你回村干嘛去了？”
她又冒出了八卦的本性。
之前齐楠楠也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了姜舒梅的情况，竟然知道她是和母亲单独出来过的。
因此姜舒梅也没瞒着，“我和妈回去不知道算祭祖还是算什么，反正就是求神明保佑呗。”
“你都得求保佑，那我们可怎么办？现在给寺庙捐个金身来得及吗？”
“害，不过我妈说那边风水还真挺好的，以前是知青点。”
齐楠楠疑惑道：“那怎么还轮到你们住了？我听说乡下很少有空着的房子，都抢着要呢。”
“说起来也是惨，我们余晴村的知青里，出了个特别不要脸的人，刚来的时候为了少干活骗了个家里兄弟多的老婆，等后面有了返乡政策，直接把人给抛弃了，老婆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
姜舒梅知道齐楠楠八卦，习惯刨根问底，索性把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将钢笔落在教室的梁志远去而复返，恰好听到了这一段话。
???
第一百七十四章 梁志远的惊慌
姜舒梅和齐楠楠两人说着话，没有注意到梁志远去而复返。
更不会发现男人脸上越来越难看的表情。
听到姜舒梅提到那个怀着身孕的可怜女孩一头撞死在墙上，而那个男人却偷偷离开余晴村后，齐楠楠气得猛一拍桌。
“真是畜生！他就一点都不会内疚吗？”
砰一声，却不是桌子发出来的。
姜舒梅和齐楠楠都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正看见梁志远弯腰，捡起地上的教案。
还不等两人问老师好，梁志远飞快地离开了教室。
消失在门口。
齐楠楠疑惑道：“还真是稀奇，我以为他看见我们放学没走，又要阴阳怪气说什么了。”
姜舒梅也觉得梁志远的确不太对劲，刚才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敢看过来。
走的时候太仓促，简直像落荒而逃。
难道校长在知道这件事后狠狠批评了梁志远一顿？
不太可能啊，邱校长可是个老好人的性格，向来不会说什么重话。
何况刚才在课堂上，梁志远还想给她难堪呢。
不过姜舒梅没把梁志远这种人放到心里。
两个女孩被打断了说话的兴致，收拾东西很快离开了。
梁志远的心中却很不平静，一直等回到办公室，整个人还心神不宁的。
正在批改作业的周燕看他一眼，“梁老师，你怎么了？”
梁志远仿佛受了惊吓般，整个人绷的很紧。
“什么怎么了？我什么也没有。”
周燕抬了抬头，“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手还一个劲地抖，仿佛连手里的教案都抓不住了。
周燕纯粹是好心，可梁志远却连应付她的力气都没有，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留下周燕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谁也无法理解梁志远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多少年前被埋葬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突然间被挖了出来。
任谁也无法平静下来。
“她是故意的，对，肯定是故意的！”
梁志远喃喃自语，回想起和姜舒梅几次针尖对麦芒的经历，自以为终于找到了缘由。
姜舒梅肯定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些事，所以才会一次次地冒犯他。
梁志远宛若疑邻盗斧的主人公，回忆姜舒梅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针对性。
“她到底想干什么！”梁志远双手握着拳，走在路上浑浑噩噩的，心中充满了恐惧。
“老梁！”
梁志远猛地被人叫住，心下一惊，回过头看到妻子疑惑的面容。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自家楼下。
刚刚下班回来的妻子将他的异常看在眼里。
“出什么事了？我跟了你半条街，叫你也没反应。”
“我、我没听见，叫我了吗？没有吧，太吵了估计。”
梁志远语无伦次地说着，高思倩在他额头上探了下。
“没发烧啊，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高思倩也是老师，不过是小学老师，自以为猜到了原因，“带毕业届的压力是大，何况去年开始英语的分数也增加了，学校肯定给你的指标也高。”
她提着菜准备走上楼，一回头，发现梁志远在原地站着。
“干嘛呢？来搭把手啊。”
梁志远提着菜跟着妻子上楼，一路上观察妻子的言谈举止。
和平常别无二致。
这让梁志远的心落了下来。
高思倩还不知道这件事。
回忆起当初的事，梁志远并不愧疚。
人往高处走，余晴村这种乡下地方，凭什么留住他？
在政策没有出来以前，每一个知青都以为自己会留在农村一辈子。
他们体力不如农民好，也不太会干农活。
拿不到多少工分，是被人歧视的存在。
但这并不是他们的错，让知识分子下地本来就是大材小用。
梁志远不想把自己的青春和汗水都埋葬在泥土里，这才找了刘晓春。
对方家里兄弟多，对这个妹子也疼爱。
梁志远几乎是入赘到刘家，在刘家几个壮劳力中显得文文弱弱，平常需要干的活自然就少了。
刘晓春对他的确是一心一意，但这个乡下女人和自己毫无共同点。
梁志远只是为了在农村生活下去才选了她。
然而政策突变，他们又有了重新回去的希望。
只是这时候梁志远已经和刘晓春结婚了，按理说应该留在余晴村。
梁志远不甘心。
自己也是受过教育的，凭什么要留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穷苦一辈子。
他要走，是刘晓春挡了他的路。
还想用肚子里的种留住他。
可梁志远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被这种无知村妇生下来，是刘晓春太自私。
她凭什么让他别走？
想到这里，梁志远眼中浮现一抹阴冷。
不管姜舒梅到底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他都不能让这个可恶的学生毁了自己现在的生活。
以前梁志远在学校里并没有听说过和自己有关的传闻。
证明这件事并没有传开。
但这次姜舒梅为什么要和齐楠楠提到这件事？
齐楠楠的大嘴巴就连几个代课的老师都知道，梁志远自然也不陌生。
姜舒梅肯定是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毕业前毁了他。
梁志远越想越觉得恼火。
他必须要制止姜舒梅！
“到家了，你还想什么呢？”高思倩推了把丈夫。
梁志远回过神，换了鞋后把菜拿到厨房。
高思倩浑然不知梁志远心中转过的种种念头，和他随意闲聊着。
“预考的日子快到了吧，去年你们学校可刷下来不少人，县二中都看笑话呢，今年要是再来一遭，我估计邱校长都得发火了。”
梁志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是啊。”
“不过我听说今年你们好学生挺多的，学校还包车送去市里参加考试呢，是不是就担心有那种三心二意的？我听说去年二中有个成绩特好的学生，临到要上场准考证给丢了，多可笑？”
高思倩是当老师的，自然深有感触。
“好些人都说可惜，要我看来也不怎么可惜，战士临上场能把枪给丢了吗？这种丢三落四的学生自己肯定也有问题。”高思倩看向梁志远，“老梁你觉得呢？”
梁志远不得不打起精神回应，“我们学校不会，邱志说要找个带两个带队的老师，到时候把准考证都先收上来，等进入考场再发给学生，不会出事。”
说到这里，梁志远突然反应过来。
心脏猛地一颤。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朝着市里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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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办公室里，邱志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梁老师，你打算这次预考带队？”
梁志远点点头，义正言辞道：“这种事我义不容辞。”
邱志心想梁志远今天怕是吃错药了吧，思想觉悟一下子这么高了？
带队老师可是个苦差事，平常的老师管一个班就够麻烦了，这次两个带队老师可要管一个年级。
不但要协调住宿，准时准点带着学生去考场，还要应付一路上的种种情况。
考试前突然有人头疼脑热了，亦或者考试中出了什么变故。
更要注意治安情况，有些贼就紧着外地人偷呢。
丢了东西也不会久留，说不准连派出所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一般老师都觉得麻烦。
梁志远这人向来拈轻怕重，稍微苦点累点就躲着不见人了。
也就是小县城的英语老师不多，不然邱志都不想留他在学校。
好些学生都对梁志远不满意呢。
可今天他竟然主动提出要当带队老师，还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只是面对梁志远目光灼灼的模样，邱志不好拒绝。
说不准梁老师真的就提高思想觉悟了呢，咱也不能不允许同志进步吧。
“那就麻烦梁老师了，刚好另一个带队的是周燕，你们两个老师平常也比较熟悉，搭个班子一起去也好。”
梁志远得到邱志的允许，心情愉悦地离开了办公室。
他想明白了。
在姜舒梅将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之前，他先断了姜舒梅的路。
预考通不过，姜舒梅也就没办法继续留在学校了。
当然要是换了别人，或许还能复读。
但县一中对姜舒梅的期望太大了，从去年开始，几乎所有大课老师都轮番教过姜舒梅。
有多少期望，就有多少失望。
连预考都过不了的姜舒梅，势必会被舆论审判。
到时候想必她也没脸留在县一中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梁志远甚至改变了对姜舒梅的态度。
偶尔见到她时竟然还会露出笑容。
姜舒梅表面上不得不回应，内里却总觉得不对。
想到那句话——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就连齐楠楠都忍不住搓胳膊，“我看他朝你笑怎么这么瘆得慌啊，听说梁老师还主动要求当这次的带队老师，你说奇怪不奇怪。”
姜舒梅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最近高三的学习气氛陡然浓厚起来，就连平日里再不靠谱的学生，这种时候都抓紧时间，想着再冲刺一下。
楼层里大家上厕所都是跑着来回的，生怕浪费了一分一秒。
姜舒梅一大清早看到一群熊猫眼，感慨无论哪个年代，学习永远是最内卷的。
在这种情况下，姜舒梅自然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根本无暇分心去思索梁志远的诡异。
姜舒梅和江烨一起放学回家的路上，两人还在讨论今天的一道大题。
他们不在一个班，但卷子都是一样的。
在姜舒梅眼中，江烨是个真正的天才。
他好像做什么都特别容易上手，就连学习也是如此。
之前明明因为做生意耽误了一段时间，可现在却又补回来了。
不过姜舒梅的努力也没有浪费，作为应试型选手，她对知识点的理解更为透彻。
每次总能分析到出题老师的意图。
再反推解题思路，即便是很多超纲的题，也往往能答个八九不离十。
这也是她两辈子刷题海的优势。
两人回到家中，李晓秀做了相当丰富的晚餐。
生怕这两个学生的营养跟不上。
就连徐老爷子最近的毒舌也少了很多，说话尽量心平气和。
有什么想吐槽的也憋在心中。
打定主意，等预考后，不对，高考后再说。
这可把老爷子憋坏了，只能多吃两块排骨泄愤。
姜舒梅看着都想笑，老爷子让她想到后世一个着名的采访。
“我能说脏话吗？”
“不能。”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徐国强是十句话里八句半都连嘲带讽的，要是没了这一层，那几乎说不出什么来。
终于到了预考前一天，学校果然包了几辆大巴车送一众学生。
周燕和梁志远站在大巴车队前，两人作为带队老师，肩上的担子不可谓不重。
周燕是个很细心的人，虽然现在才五月份，天气还不算热，但也大包小包带了各种药物。
其中藿香正气水就好几瓶，生怕万一气候不赶巧热了起来，有学生中暑。
还带了些治疗腹泻和头疼的药。
似是见周燕手里东西这么多，梁志远主动提出来。
“周老师，学生们的准考证都放在我这里保管吧。”
周燕不作他想，将一个布袋子递过去。
“成，梁老师您拿着我也放心些，这可是学生们的命根子，我真怕自己手里东西太多，到时候给忽略了。”
梁志远朝周燕笑了笑，“不会的，我肯定会好好看着。”
周燕点点头，又拿着单子核对学生。
她忙得跑前跑后，在每辆车上找班长点名，确认所有报了预考的学生都没掉队。
也幸亏这些都是高三的学生，几乎可以算作成年人。
要是换了一窝乱糟糟的小学生，周燕的头还得大呢。
齐楠楠透过玻璃看着两人的模样，和姜舒梅吐槽。
“你看周老师忙得脚打后脑勺，梁老师就跟没事人一样看着。”
姜舒梅摇了摇头，“我看周老师也没指望他。”
齐楠楠叹了口气，“找男人可不能找这种，你信不信，梁志远肯定是那种在家当大爷的人，不怎么管事。”
姜舒梅刚好回答，齐楠楠又想起什么。
“不对，我记得他老婆也是当老师的，岳父好像还是教育局的，那我估计梁志远能老实点。”
姜舒梅佩服极了，“这你都知道？怎么打听出来的？”
齐楠楠朝着姜舒梅眨了眨眼，“秘密。”
姜舒梅服气了，等以后她要是真的开了大公司，非得把齐楠楠聘进来，就算打探竞争对手的情报也是好的。
齐楠楠还不知道姜舒梅已经提前把自己以后的工作安排好了，轻轻用手肘碰了碰姜舒梅，“瞧见没，对面车上某人看着你呢。”
姜舒梅隔着玻璃，朝对面大巴上的江烨笑了笑。
江烨也勾起唇。
不少女生发出惊呼。
平常江烨一直不苟言笑的，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江烨说不定是面瘫。
现在一看，嗬，原来江烨还有两副面孔呢。
姜舒梅顾不得再打招呼，核对完名单后，车开了。
满载着学生们的期望与憧憬，朝着市里驶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预考前夕
上车后不久，姜舒梅便开始打盹。
去市里的路是财政拨了款修好的路，和平日里县城往返于村子里的土路不一样。
车开在上面颠簸很小，姜舒梅刚好趁此机会闭目养神。
其他学生就没这么淡定了。
现在人口流动性差，余晴村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村。
县一中的学生们稍微好点，但大部分人也没去过市里。
一路上看什么都新鲜，要不是有预考这座大山压着，简直就像组织春游般。
估计还会提议唱歌。
有人将脑袋抵在车窗上，不错眼地朝着外面看。
也有人从书包里拿出课本，争分夺秒地学习。
像姜舒梅这么心宽直接睡着的倒是少。
这一觉睡的还不错，直到姜舒梅被嘈杂声唤醒。
原来终于到地方了，学生们情绪高涨，也陡然激动起来。
车厢里靠前排的同学已经下了车，周燕站在所有车辆最前面，手里拿了个大喇叭。
“同学们注意好自己的随身行李，不要忘在车上，下车后不要乱跑，由班长将收到的食宿费统一拿过来记账。再强调一遍，不要自由散漫，随意走动，一定要遵守集体纪律。”
齐楠楠看姜舒梅还有些迷糊的样子，笑着道：“还没睡醒啊？”
姜舒梅用手掌轻轻拍了拍脸蛋，“走吧，咱们把行李带好。”
因为要在市里住宿的关系，每个人都至少带着换洗的衣服，手里都提着包。
胆子大的男生面带兴奋，如果不是周燕再三强调，说不准还真想着去逛一逛。
女生们则小声商量着，想和要好的朋友住在一间房里。
梁志远作为带队老师之一，却不耐烦处理这些琐碎的事，索性都交给了周燕。
甚至还没从车上下来。
周燕心中窝着一团火，再斯文的人也恨不得在脑海中把梁志远翻来覆去骂几通。
一个大男人，竟然在这种重要时刻当起了甩手掌柜。
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和校长毛遂自荐。
但这种时候周燕也顾不得和他吵架，只能将任务分派给每个班的班长。
由他们统计学生数量，分配住宿。
房间是早就订好的，两个人住一间房。
有了这些班干部的帮忙，事情总算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齐楠楠和姜舒梅住在一间房里，目光很警惕地扫了一圈。
小声趴在姜舒梅耳边道：“咱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注意点，可不能睡得太死。”
实在是因为姜舒梅长得太漂亮了，在一众青春靓丽的女学生中也格外显眼。
齐楠楠听说学校宿舍里，不少男生都会在晚上偷偷讨论姜舒梅。
生怕有人起了什么歪心眼。
虽说大部分同学还是淳朴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何况他们在市里人心地不熟，万一被什么坏人给盯上了呢。
姜舒梅挺诧异齐楠楠竟然会想到这么多，看来平常不单单是八卦，正儿八经的事也能靠的住。
她点点头道：“对，在门上抵一把椅子，要是有人开门肯定会发出声响。”
就在这时，耳旁传来一道声音。
“有事就喊，我随时过来。”
齐楠楠捂着嘴笑，朝姜舒梅促狭地挤了挤眼。
姜舒梅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江烨，对方手里拿着前台发的纸条，上面的号码正是自己隔壁的房间。
她就知道江烨做事细心，这些细枝末节肯定也会注意。
江烨想的比齐楠楠还多。
王利和张鹏涛已经被判了刑，这两人坏事没少做。
正逢严打，尤其对这种利用家里特权为非作歹，加上作风问题判的特别重，直接给判了个二十年。
王家和张家虽然也进去了不少人，但万一还有人在外面想要报仇呢？
江烨就怕那些人顺藤摸瓜，最后摸到了姜舒梅身上。
自然要小心谨慎。
周燕忙得满头大汗，“大家先去房间里安置行李，二十分钟后统一在门口集合，我们一起去吃饭，不准私自离开啊，万一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明天就麻烦了。”
周燕这样一说，学生们急忙上楼放东西，生怕耽误了时间。
梁志远总算从车上下来了，除了自己的行李外，只拿着装准考证的袋子。
看着悠闲的不得了，和身上挂满东西的周燕截然不同。
周燕的嗓子都哑了，见状也不由得刺了句，“我还以为梁老师是来旅游的。”
梁志远朝着周燕笑了笑，“能者多劳嘛，我看周老师处理得很好，就不画蛇添足了。”
周燕气得差点冒烟，平常在办公室里她就觉得梁志远不太像话。
这次出来搭班子，更是发现这人实在是混不吝。
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周燕也上去放东西。
好不容易从保温杯里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周燕又惦记着别的事，从招待所里借了电话打回县一中。
“邱校长，对，我是小周，学生们都已经顺利入住招待所了，幸亏咱们提前订了房间，刚才招待员说还有其他县的学生也打算问他们定呢，就是比咱们晚了一步。”
这个招待所的位置其实不是很好，距离学校有点远。
但更近的早就订不到了。
预考虽然不如高考那么轰轰烈烈，但比较起来人数反倒更多，毕竟该筛下去的那一批没有筛掉，自然还是大杂烩。
说完了正事，周燕也不由得抱怨两句，“梁老师作为男同志，一路上也太不发扬风格了，我恨不得自己长出来三头六臂。”
邱志那边勉励了周燕两句，又安慰她先把要紧事处理好，等梁老师回来自己再批评他。
周燕也不是圣人，说了这些话后总算舒坦了点。
挂了电话又去处理学生们的事了。
这次做饭也是和招待所说好了，吃他们的员工食堂。
要求干净、卫生还有清淡。
不是不想给学生吃肉，只是这关头万一吃了油腻荤腥的，肠胃受不了，到时候考试都麻烦。
看着吃饭时大家高昂的兴致，周燕不得不“灭火”。
“吃了饭以后回房间复习，不准出去闲逛！”
看见不少学生脸上露出的失望，周燕再三强调。
“这次出来都是为了预考，等你们高考结束后，想去哪里逛就去哪里逛，但今天不行，过会班长和班干部都注意一下，要是有人违规出门，立刻向我汇报，明天也不用参加预考了，直接回去！”
说了这么重的话，就算再调皮的学生也打消了心思。
更不用说姜舒梅这样以前来过市里，根本对逛街没兴趣的人。
在周燕的严厉措辞下，这一晚平平安安地度过。
姜舒梅在招待所柔软的床上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大巴拉着学生们朝考点驶去。
周燕看向梁志远，“梁老师，咱们在车上把准考证发下去吧。”
她心中也有气，梁志远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跟一座佛爷似的，啥也不管。
这唯一一件事，他总得好好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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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怎么做到的？
梁志远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下。
周燕不是傻子，皱着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无论什么方法都必须尝试看看，怎么就叫浪费资源了？”
梁志远知道周燕已经怀疑自己了。
但只要他不承认，她们又能怎么样？
根本不可能找到证据。
“我是为了县一中考虑，姜舒梅只是一个学生，有必要因为这件事这么大费周折吗？”
姜舒梅几乎被气笑了，“梁老师，我姜舒梅的确是一个学生，但我相信学校会尊重每一个学生的梦想，高考代表着一个家庭的希望，我能走到今天，离不开众多老师的栽培，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梁志远板着脸道：“你就这么自信可以通过预考？万一按照你说的，最后你还是没办法通过呢？”
班长周大元忍不住了，“姜舒梅同学的成绩我们都很了解，就算缺了一门课，她能通过考试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你插什么嘴？”梁志远横眉冷对，“马上就要考试了，你们复习好了吗？少掺和别人的事。”
老师的权威对学生毕竟是压倒式的，周大元白着脸，无话可说了。
其余还想帮姜舒梅说话的学生也不敢吭声。
齐楠楠却看出了点什么，凑在姜舒梅耳边道：“快去找电话，我感觉他在拖延时间。”
看着梁志远的表现，齐楠楠甚至怀疑这件事就是对方搞的鬼。
她只是怀疑，姜舒梅却几乎能肯定。
她懒得多费口舌，只希望周燕能尽早找到可以打电话的地方。
“我去问问学校的老师。”
周燕咬了咬牙，准备朝着学校里面走去。
无论如何，学校里肯定是有打电话的地方。
“周老师，你可想好了，你出来代表的是我们县一中的脸面，要是被市里的学校知道我们的学生临上场丢了准考证，对学校的声誉可是有很大的损害。”
梁志远阴阳怪气地引用了之前妻子的话，“一个士兵临上战场把自己的枪给丢了，这像话吗？”
姜舒梅分明连自己的准考证都没有见到，凭什么这样说她？
周燕根本不愿意再和梁志远说任何一个字，姜舒梅被投入了太多期望，她必须用尽一切方法却挽救。
距离考试只有二十分钟了，但距离下一场考试还有一段时间。
只要没有直接缺了两门，都还是有希望的。
梁志远恨恨咬着牙，眼珠乱转，又想着如何阻止。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振聋发聩。
“准考证找到了。”
是江烨！
姜舒梅转过身，这才发现，从她的准考证发现不见了以后，江烨似乎也一起不见了。
此刻才终于现身。
看着江烨挺拔的身姿，和他手中那张薄薄的纸。
姜舒梅忽然觉得所有偶像剧中男主角的现身，都不如江烨这么帅气。
简直就是救世主啊。
梁志远目眦欲裂，“不可能，你在哪找到的？”
姜舒梅的准考证明明被他撕了以后冲到下水道里去了，绝对不可能被找到。
更不用说像这样完整地被拿到手里。
江烨浅色的眼眸盯着梁志远，“梁老师，既然是丢了的东西当然会被找到，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梁志远说不出话，却不死心道：“拿过来我看看。”
江烨却递给姜舒梅，“马上就要进考场了，到底能不能用，监考老师自然能判断。”
姜舒梅更是立刻收起来，半点让梁志远看的意思也没有。
她还怕对方狗急跳墙，直接给撕了呢。
到时候再找一张肯定是找不到了。
周燕连忙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快点去找自己的考场吧。”
学生们早就绷不住了，闻言急忙朝着学校里跑去。
齐楠楠拉了拉姜舒梅的手，“这对象找的太值了。”
姜舒梅不好意思，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江烨。
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姜舒梅真想狠狠抱住对方。
江烨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因为太热，蒸腾的汗水看着仿若冒烟了般。
“谢谢。”姜舒梅朝着江烨做了个口型。
江烨勾起唇角，“快去吧。”
学生们凭着准考证依次进入学校。
轮到姜舒梅时，站在门口的老师随意瞟了眼。
“进去吧。”
姜舒梅唇角上扬，发出无声的欢呼。
在拿到准考证的第一时间，姜舒梅便感觉到了不对。
这是一张假证。
比真正的准考证要略薄一些，显然纸张不一样。
可上面的信息和字却惟妙惟肖，看不出半点差别。
其实在发现准考证被弄丢了以后，姜舒梅也想过能不能找到复印店重新做一张一模一样的。
但这个想法终究只是空想。
这个年代的复印店哪有后世那么多，油墨质量也不一样。
味道很大不说，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干透。
时间太紧了，这种就算真的做出来也是一眼假，很容易被发现。
但江烨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姜舒梅拿近了嗅才能闻到淡淡的油墨味。
而且已经完全干透了。
除了纸张略薄以外，看着和真正的准考证别无二致。
姜舒梅打算等考试结束后，好好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不过现在还是必须要将所有的心思放在考试上。
经历了大起大落，姜舒梅的心情也受到了一定影响。
好在丰富的考试经验在这种关键时刻帮到了她。
当卷子发下来后，看到上面熟悉的题型，姜舒梅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很快奋笔疾书，将心神浸入考试中。
上午的考试结束了，学生们从考场里走出。
有些学生脸上已经出现了泪痕，看起来有些凄惨。
县一中的学生们在之前说好的地方集合。
梁致远不见人影，只有拿着大喇叭的周燕站在树下。
“第一门无论考得好不好都已经过去了，同学们不要交头接耳对答案，打起精神来应对下面的考试。”
说完后，周燕带着众多学生上了大巴，还是回到招待所用餐。
有些上午考试不利的学生满脸沮丧，周燕饭后将他们召集到一起，好好安慰。
“下午和明天还有考试，你们就想用这种状态去迎接吗？一门考试并不代表最终结果，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要放弃。”
这些话虽然听起来只是鸡汤，但对于急需安慰的学生还是很有用的。
姜舒梅总算有机会找到江烨。
声音很轻。
“这张证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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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夜半惊魂
江烨眸光流转，似是有些得意。
在姜舒梅面前，他不再是别人口中的江哥，而是恢复了应有的少年气。
“想知道？”
姜舒梅生怕对方下一句太出格，急忙道：“现在人这么多，你想干嘛？”
江烨笑了笑，“那先欠着。”
在这个奸商面前，就连姜舒梅都甘拜下风。
只能以欠一还三的高利贷形式答应了欠款。
江烨这才低声揭晓答案，“是画的。”
“怎么可能？”
姜舒梅把证件拿出来，仔细端详。
无论怎么看都像机器打印的，上面的字完全就是印刷体嘛。
“老萧这人很有些本事，自称祖宗是萧让，只要看见过的字体，都能用手写出来，还会用萝卜刻章，和人家公章比都分毫不差，连磨损的地方都能刻出来。”
姜舒梅一听竟然还有这种人才。
这种人要是走上歪路，危害可太大了。
“之前的边防证？”
姜舒梅仿佛知道了什么，被江烨在额头上敲了一记。
“胡思乱想什么呢？那些都是真的，我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
姜舒梅捂着脑袋，做贼似的朝四周看着。
生怕被人看见了。
好在他们站的位置不显眼，大部分人也都在忧心考试，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姜舒梅环顾一周，只看见齐楠楠朝她挤了挤眼睛。
不禁感慨难怪这人什么八卦都知道，观察力也太敏锐了。
解了心中疑惑后，姜舒梅对江烨的佩服不减反增。
江烨的人脉实在太广，竟然连这种人都认识，还在短时间内能找到对方，并且做出这张准考证。
难怪大汗淋漓的，估计这中间也是争分夺秒。
想到这里，姜舒梅更感动了。
真有种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的冲动。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这件事肯定是梁致远做的。”姜舒梅语气笃定。
梁致远这人城府不深，一眼能被人看到底。
他的表现太反常了。
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就连周老师看样子都放弃这个猪队友了，估计等回去就要狠狠告一状。
虽然姜舒梅实在不能理解对方的动机，但这种小人，实在不得不防。
江烨低下头，在姜舒梅耳边说了几句。
姜舒梅点了点头。
正要说什么，周燕又拿起喇叭。
“班长清点各班人数，大家准备上车。”
预考这两天，周燕是真的遭罪。
本来这么多学生就得操心，还有一个猪队友拖后腿。
梁致远根本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下午的考试也正常进行。
上午崩溃的许多学生，下午出考场时不知道是考得还算不错还是想开了，情绪大都恢复正常。
回到招待所，齐楠楠放下东西径直倒在床上，
“好累啊，明明和平常考试差不多，怎么这么累。”
这个时候她终于想起来了。
“小梅，你的准考证怎么回事？”
姜舒梅虽然知道齐楠楠是个可信的人，但这种事情还涉及到江烨，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笑了笑道：“可能真的落在哪了，被江烨同学捡到了。”
齐楠楠观察力敏锐，怎么能被这三言两语打发。
结合梁致远之前的表现，自然猜到这里面的不同寻常。
不过姜舒梅不想说，她也体贴地没有追问下去。
齐楠楠伸了个懒腰。
“今天咱们早点睡吧，比起临阵磨枪，还不如好好休息。”
姜舒梅也赞同，“咱们快点洗漱吧。”
睡觉前，姜舒梅还是把椅子抵在门上。
经过昨晚的平安无事，齐楠楠打着哈欠道：“还这样啊？我看招待所好像挺安全的。”
姜舒梅意味深长道：“防患于未然。”
齐楠楠一想也是，实在困得厉害，头沾在枕头上就睡着了。
到了半夜，齐楠楠是被一声巨响吵醒的。
椅子倒在地上，一只手从门缝里伸进来。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恰好落在那只手上，在夜色中更是显出几分阴森。
齐楠楠被吓狠了。
宛若一条被拍上岸的鱼，嘴巴大张，却连喊都喊不出来。
姜舒梅却比她更早一些醒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门口。
冷静的姿态奇异地安抚了齐楠楠。
下一秒，姜舒梅以迅雷之势冲下床，将门狠狠一撞。
惨叫声从外面传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而这只是开始，很快隔壁也有了动静。
被夹在门里的手随着主人被拖了出去，江烨的声音在楼道响起。
“胆子不小，还真敢来。”
惨叫顿时成了闷哼，惊醒了楼上楼下所有人。
等周燕披着衣服匆匆赶来时，只看到梁致远凄惨地趴在地上。
其余的伤还看不到，但脸上的乌青却很明显，眼睛肿了一圈。
刹那间，周燕说不清是痛快还是惊讶。
但必须得问清楚怎么回事。
女教师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江烨，“江同学，怎么回事？”
梁致远张着嘴想要告状，却被江烨一脚踢过去。
噗！
松动的牙齿脱落了一颗，就这样滚了下来。
周燕倒吸一口冷气。
学校里的老师大都知道江烨和姜舒梅的事，可江烨如果是为姜舒梅出气，做到这种程度也太过分了。
她绝不能纵容这种行为。
齐楠楠一见周燕难看的表情，急忙怯声道。
“周老师，梁致远他想要闯进我们的房门，手都伸进来了。”
这一下，不但周燕，就连周围出来看热闹的学生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半夜想要进入两个女学生的房间？梁致远他耍流氓啊？
妈的，这下不但县一中的男生都想上去补一脚，就连女生也恨得牙痒痒。
梁致远用漏了风的牙齿狡辩道：“误会啊，我是想看看学生的情况。”
姜舒梅冷笑一声，“大半夜来看？你想看什么？”
这话实在说不通，周燕深吸一口气。
“江烨同学，麻烦你把他先绑起来。”
梁致远还想说什么，被江烨随手脱下袜子塞到他的嘴里。
很快找了床单把梁致远捆了个结实。
梁致远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周燕。
但这次出来接二连三出事，周燕对梁致远毫无信任可言，又怎么可能姑息他。
“还看热闹呢？明天还考不考试了？快回房间睡觉！”
周燕声音严厉，众人急忙回到各自的床上。
“你们几个也去睡吧。”
这话是对着姜舒梅和江烨等人说的。
最后，周燕将目光投向看着咎由自取的梁致远。
“梁老师，不管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天一亮我就去报案，让警察来调查到底是不是误会吧。”
???
第一百八十章 传开了
既然周燕作为带队老师已经有了决断，剩下的事情包括姜舒梅和江烨在内的学生就不好参与了。
更何况第二天他们还要参加考试，这件事更为重要，自然得好好休息。
躺在床上后，齐楠楠只觉看了一场好戏。
再联想到姜舒梅今天晚上的举动，忍不住问道：“小梅，你是早就猜到他晚上会过来吗？”
“不一定，就是觉得他挺可疑的。”
正如姜舒梅之前所说，有备无患嘛。
虽然现在还没弄懂原因，但姜舒梅能感觉到，梁致远是铁了心不想让她参加预考。
这种人既然能把她的准考证藏起来，肯定没什么底线，总得防着。
这也是姜舒梅和江烨约好的，晚上尽量注意情况。
没成想就把梁致远逮了个现行。
“快睡吧，明天还考试呢。”
齐楠楠一听急忙闭上眼，“晚安！”
这一觉姜舒梅睡的神清气爽，第二天醒来只觉浑身上下都舒坦。
梁致远早就不见了，听起的早的学生说，是周老师让招待所保安去派出所报了案，把人给带走了。
周燕带着学生前往考点。
齐楠楠猜她的情绪应该平复下来了。
反正之前也几乎是一个人带队想，现在没什么差别，还能少一点破事。
因为有前车之鉴，到了校门口统计情况时，周燕欣慰地发现所有学生的准考证都保管的很好。
没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进入了考场。
下午，所有考试终于结束了。
唧唧喳喳的学生们出了考场开始对答案，反正接下来也没考试了。
周燕则单独把姜舒梅叫到一边。
“上午派出所来人了，想让你和齐楠楠去做个笔录。”
姜舒梅点头，“好。”
因为这一层关系，姜舒梅和齐楠楠自然没办法跟着大部队回去，只能后面自己再坐班车。
姜舒梅很是愧疚，“给你添麻烦了。”
齐楠楠挥了挥手，“刚好我还没逛过锦益市，一路上多看看也是好的。”
说着，她又朝姜舒梅使眼色。
“就是我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两个了？”
江烨也留下来陪着姜舒梅一起。
姜舒梅轻咳一声，“胡说八道什么呢。”
江烨很自然地并肩走到姜舒梅身边。
“走吧，我带路，市里我比较熟。”
到了派出所，警察仔细询问了情况，语气很慎重。
“梁致远说是由于你在学校里传关于他的流言，所以他才会产生打击报复的心思，想要毁了你的准考证，关于这一点能详细说说嘛？”
姜舒梅诧异道：“什么流言？”
警察和姜舒梅大眼瞪小眼，两人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齐楠楠也说道：“警察同志，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和姜舒梅在学校是同桌，我可以保证，梁致远虽然一直对姜舒梅怀有偏见，但姜舒梅几乎没有提到过他，更不可能在学校里传什么话。”
警察沉吟着没说话。
其实在看到姜舒梅的第一眼后，他也有些怀疑梁致远话语的真假。
这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姓梁的不会是起了歹心想要做什么吧。
被抓到以后担心被判流氓罪，所以才这样狡辩。
刚好见义勇为的江烨也在，警察又记录了更为详细的情况。
问来问去也找不到梁致远的作案动机，警察只能让姜舒梅一行人先行离开。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很恶劣。
梁致远的身份是老师，两个在房间里的又是高中女生。
这件事不知道是被招待所的还是其他什么人传了出去，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谁家有闺女的能放心自家姑娘有这么个禽兽老师？
虽然派出所那边看梁致远的样子不像说谎，应该真的只是存了打击报复的心思。
但现在动机未明，群众的意见也很汹涌，一时之间很是棘手，不知道该怎么定性这件事。
传来传去，连马局都知道了这件事。
听说潜在的受害者里面有个叫姜舒梅的，可把他吓了一跳。
最后电话播到了徐国强的院子里。
李晓秀接了电话，喊了一声，徐国强走进屋里接了起来。
面对徐国强这样的老前辈，马局的姿态摆的很低。
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徐国强眯了眯眼，心说这丫头也真够沉得住气啊。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回来后一点口风没漏。
“这件事我知道了，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不管他出于什么动机，竟然在预考这种足以影响命运的关键时刻动手，都不配为人师表。”
有了徐老爷子这句话，马局明白了。
挂了电话批示下去，“这么晚进学生房间能干什么？肯定是想耍流氓。”
严打时期，流氓罪判的非常重，有些地方和人跳贴面舞都判了死刑。
如果梁致远是因为打击报复，说不定只是拘留一段时间就放出来了。
可要是被判流氓罪，这辈子能不能出来不一定，说不准就下辈子见了。
有了马局的批示，下面的人办事就方便多了。
梁致远得知自己有可能面临的结局后，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我没有耍流氓，我真的没有！”
警察不耐烦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人家到底传了你什么话，值得你半夜潜入人家房间去撕准考证。”
梁致远的舌头像打了结，“我……”
“行了，你也别狡辩了，我们已经通知了你的单位和家人，你就等着最终的审判结果吧。”
不用派出所通知学校，从周燕带着学生回去那天，这件事就全校皆知了。
老师间自不必多说，学生间也是传的沸沸扬扬。
“以前只觉得梁致远看人戴着有色眼镜，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不要脸的人，太恶心了。”
也有人八卦道：“那是不是房间里的人已经被他……”
“呸，少胡说八道败坏人家名声啊，还没进门就被逮到了，听说被揍得特别狠。”
“我就问问，没事当然最好啊。”
邱校长让老师们劝阻学生，不要过多议论这件事，但悠悠之口哪里堵得住。
他又是无奈又是恼怒。
梁致远这个老鼠屎，不但差点毁了县一中的种子选手，更是玷污了县一中的名声。
现在被抓进去完全是咎由自取！
大部分人都是这种想法，但作为梁致远的家人，自然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这天姜舒梅在学校门口被一个中年女人拦住了。
女人头发蓬乱，脸上尽是疲态。
“姜舒梅同学是吗？我是梁致远的爱人高思倩，我可以和你聊一聊吗？”
???
第一百八十一章 查清缘由
听到对方的身份，姜舒梅眼中带着警惕。
目光移向近在咫尺的校门，权衡距离。
高思倩苦笑道：“我不是来打击报复的，我只是想清楚当时的情况。”
似是生怕姜舒梅不相信，高思倩继续说着。
“我已经和一起带队的周燕老师交流过了，知道梁致远是被当场抓住的，他肯定是想要做些什么，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我认为他应该不是要耍流氓。”
在见到姜舒梅第一眼时，高思倩也不由得心惊肉跳，产生怀疑。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打消了。
梁致远平常在家里经常和她抱怨姜舒梅，那种语气态度，绝对不是一个男人看上对方后的表现。
凭着直觉，姜舒梅认为对方并不是不讲道理那种人。
但还是抱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念头。
“来这边树下说吧。”
这边相对而言比较安静，而来来往往学生不少，真有什么情况也能被看见。
站定后，高思倩提出疑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舒梅回忆一会，将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高思倩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他是为了毁掉你预考的机会？”
“是。”
“可这是为什么呢？”
姜舒梅摊手，“这就要问他了，据我所知，梁致远应该很讨厌我。”
这点倒是真的，但不仅仅是姜舒梅，老梁对学校里来自农村的学生一直都看不上。
因为这件事，高思倩还和他争论过。
弄不懂为什么梁致远会有这么大的偏见。
“可他也不至于做这种事啊。”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而毁了前程则更甚一筹。
如果只是单纯的厌恶，高思倩认为梁致远也不可能做到这个份上。
姜舒梅淡淡道：“您没有去看他吗？”
高思倩抿了抿唇，说不出话。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高倩便请了假去了市里。
也见到了梁致远。
梁致远也说是为了报复姜舒梅，可要提到缘由，却死活说不出口。
这也是高思倩纳闷的地方，所以才来找姜舒梅。
两人相顾无言，姜舒梅看向校门口。
“早读马上要开始了，抱歉，我得先走了。”
高思倩猛地叫住姜舒梅。
“姜同学，我想问问……”
姜舒梅转身看着她，高思倩满脸窘迫，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算我求你了，能不能你跟我一起去市里派出所澄清一下。”
“澄清什么呢？”
“就说这件事是个误会。”高思倩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但梁致远是她的丈夫，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关进去。
“梁致远无论半夜是来干什么，都是为了毁掉我，你现在是想让我一个受害者去睁眼说瞎话吗？”
高思倩快步上前，想要抓住姜舒梅的手。
“我求求你了，我可以给钱，家里的钱都可以给你，至少你还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啊。”
姜舒梅躲开高思倩的动作，冷冷道：“高老师，您也是老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授业是排在第一位的，如果您抱有这种想法，我只能说你并不适合这个职业。”
姜舒梅拂袖而去，高思倩满脸绝望。
女孩的话仿若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高思倩自认还算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她怎么会不知道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这种事。
可、可她没有办法啊。
如果梁致远的案子被宣判了，到时候才是真的毫无转圜余地。
现在只有祈求姜舒梅原谅这一条路可以走。
还不等高思倩再想到其他的办法，当天晚上，家里的门便被敲响。
满脸憔悴的高思倩开了门，门口站着的男人个子很高，长相极其出色。
是在人群中碰见都会忍不住盯着看的存在。
“你是？”
江烨淡淡道：“进去说话，免得被人听到。”
高思倩和梁致远的房子还是学校分配的老式筒子楼，为了节约空间，家家户户都是挨着的。
楼道里说话声音高一点，左邻右舍都能听见。
高思倩皱眉道：“可我连你的身份都……”
“想知道梁致远为什么铤而走险吗？”
高思倩立刻吞下后面的话，警惕地看了一圈。
“进来吧。”
等江烨进来后，高思倩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是派出所的同事吗？是不是案子有什么进展？”
“我是县一中的学生。”江烨拉了一把椅子入座，“不过梁致远的事情，我最近找人打听了到了原因。”
从一开始姜舒梅的准考证不见时，江烨就察觉到了不对。
梁致远做的这么明显，一定有非做不可的原因。
于是江烨找人调查了梁致远的一些经历。
梁致远有意隐瞒以前的事，和曾经的朋友大都淡了关系，要查出来并不算很容易的一件事。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被江烨打听到了端倪。
“你和梁致远有孩子吗？”
江烨话题一转，倒是让等待答案的高思倩愣住了。
“没有，可、可这和你说的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因为他们没有孩子，梁致远就要对两个女生耍流氓吧？
男人要是实在想要孩子大可以和她离婚啊，没必要做违反乱纪的事吧。
然而江烨的下一句话，给了她答案。
“梁致远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没了。”
从这句开始，江烨把梁致远曾经的行径倒了出来。
他是如何花言巧语骗取了那个叫刘晓春的姑娘的信任，当政策下来后，又是如何抛弃了对方。
刘晓春苦苦哀求，却被梁致远一脚踹开。
最终含恨撞了墙。
高思倩整个人像被仰面打了一拳，脑袋嗡嗡作响。
“不可能、不会的。”
“夫妻这么多年，他不可能一点端倪不露，你好好想想。”
江烨的话让高思倩想到了很多事。
梁致远对农村的厌恶到底是出于傲慢，还是恐惧？
曾经高思倩也怀孕过。
当时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女人在她的梦中嚎啕大哭，又说要把自己的孩子塞给她，就当收债。
梦醒后高思倩当新奇的事讲给了梁致远。
那一刻，她难以忘记，梁致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多么难看。
又过了几天，梁致远开始一反常态地殷勤起来，甚至将家里的家务全都包揽了。
高思倩还以为梁致远是因为她怀孕了，心里满是甜蜜。
却意外因为地上没有拖干净的水渍滑倒了，这个孩子也没保住。
在医院两人抱头痛哭时，梁致远松了口气的表情原来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高思倩还在发呆，江烨已经告辞。
最后只留下一句话，“你好好想想，这样一个男人，值不值得跟他一辈子。”
江烨走了，却给高思倩留下了一地鸡毛。
高思倩的心比之前还要乱。
她猛地冲到电话旁，想也不想地拨出一串号码。
高父接到了电话，他刚刚从教育局下班回来，也有些疲惫。
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慰女儿，“梁致远的事情我也在找人想办法，不过他那边现在连个原因都说不出来，实在是不好办，总不能真被定成流氓罪吧，你不然明天再去看看他，再劝劝他把缘由解释清楚。”
听到父亲的声音，高思倩忍不住想哭。
却死死咬着下唇，不愿意发出声响。
“倩倩？”
高父又问了句，高思倩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开口。
“没事爸，实在不行就离婚吧。”
高父一下子说不出话，离婚显然是对女儿最好的选择。
可别人会怎么说？
会不会觉得高思倩在这种关头落井下石，抛弃了丈夫？
名声传出去不好听啊。
但高父又一想，女儿的幸福显然要比狗屁名声重要得多。
“也对，他做这种事的时候考虑过你吗？离婚也好！”
高思倩更是想哭，强忍着挂了电话。
犹豫片刻，又打了另一个号码。
“思倩，是不是有消息了？你快告诉妈，妈这几天心慌气短，真的熬不住啊，呜呜，致远从小就是个老实孩子，不会做那种事的，肯定是那个女学生勾引他还倒打一耙，你千万别上当啊。”
高思倩还没说话，那边已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还不忘问道：“你爸那边怎么说？亲家公人脉广，肯定能找到关系，让他们帮帮忙啊。”
平日里因为没孩子总是冷嘲热讽的婆婆，此刻带着哭腔不停哀求着。
高思倩却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静。
“妈，这件事我也正在找人，您那边有别的关系吗？老梁之前一起下乡的朋友还联系吗？不然问问他们？”
婆婆像是被掐住脖子般，一下子不说话了。
半晌才开口。
“那时候以前的老黄历了，大家回城后都有各自的前程，没什么交集。”
这话放在以前高思倩也就听过算过，但这一刻，她却意识到了。
婆婆是知道梁致远以前的事。
原来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高思倩脑海中闪过两个字——骗婚！
梁致远一家都是骗子，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瞒着自己。
如果早知道他是这种人，高思倩怎么可能嫁给他。
这是高思倩又想到江烨之前问的那句话。
她和梁致远这么久也没再生个孩子，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梁致远的报应。
可笑婆婆在背地里还说自己是生不出蛋的老母鸡，却不知道她才是被连累的那一个。
手掌不由自主地摸向腹部，高思倩下定决心，明天一早就去找市里。
她要当面再问问梁致远，当初那个孩子，到底是意外还是他的蓄意谋杀！
高思倩最近本来就没睡好，今晚更是难以入眠。
身上冷得发抖，压了两床被子也没用。
一直到天亮实在撑不住了，眼睛才略微闭了一会。
却梦到了当年怀孕时的场景，她看着书刚靠近餐桌，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仰面倒地。
肚子传来的剧烈疼痛如若实质，高思倩哑着嗓子喊人。
“老梁，老梁你快出来。”
梁志远在卧室许久才开门。
血从裙子下沁出来，将梁志远的眼睛都映成了红色。
猛然惊醒后，高思倩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等到了市里，高思倩见到了梁志远。
梁志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哀求道：“倩倩，爸那边怎么说？能不能让我早点出去，我真的不是要对姜舒梅做什么，你知道的，我讨厌她还来不及。”
高思倩冷着脸问了句，“老梁，你当初下乡是在余晴村吗？”
梁志远如遭雷啻，整个人都傻了。
“你、你怎么提到这个？”
高思倩闭了闭眼，声音沙哑。
“你不是要耍流氓，只是害怕姜舒梅把你在余晴村干的好事说出去对不对？”
看见梁志远这幅表情，高思倩作为多年来的枕边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太可笑了，这么多年来睡在我身边的原来是一条东郭狼。”
高思倩忍不住笑了起来，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下。
梁志远彻底慌了，“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姜舒梅造谣我，我早就说了，这个女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被她骗了。”
现在高思倩是唯一能帮他的人，梁志远绝不能在这种时候被揭穿。
高思倩擦干眼泪，“梁志远啊梁志远，你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姜舒梅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你自己做贼心虚。”
“离婚吧，不管你到底能不能出来，咱俩的缘分都尽了。”
留下这句话后，高思倩转身离开。
“倩倩，你别走啊，你听我解释。”
梁志远扯着脖子大喊大叫，被警察按回椅子上。
“禁止大声喧哗，你老实点。”
高思倩离开后，梁志远终于把所有的情况都交代了。
洗脱了流氓罪后，梁志远不用担心牢底坐穿，但他知道出来以后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
县一中肯定待不了了，他以前的岳父是教育局的，相当于断了梁志远这条路。
以前的那些事也将被翻出来，所有人都会知道梁志远到底是怎样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他一辈子就这样了，绝对不可能再有什么出路。
余晴村里得到消息的刘家人也终于找到了苦主，恐怕将好好和梁志远算一算这笔账。
等姜舒梅终于知道原因后，事情已经处理干净了。
她感慨，“还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姜舒梅不由得想到，上次和母亲回村烧香时，她放在墙角的一碗肉。
刘晓春的死亡使得知青点被保留下来，姜舒梅和母亲也因此有了最初的落脚点。
而最终也是因为姜舒梅，刘晓春的仇才终于报了，梁志远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女儿因为梁志远导致这么多年来无法生育，高家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男人。
刘家更是如此。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志愿报考
预考的成绩很快下来了。
在此之前邱志唉声叹气，心里很是不得劲。
梁志远可真是个祸害，预考时发生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学生的心情肯定大受影响。
尤其是姜舒梅。
万一她被害的预考都没通过，这么多老师的心血不是白费了？
然而等成绩真正下来以后，邱志多天来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顿时喜笑颜开了。
真是没想到，这一届预考通过的学生特别多。
姜舒梅更是考了个高分。
因为预考没有成绩排名，只划了线的缘故，邱志无法得知姜舒梅在全省的名次。
但这个分数已经足以笑傲整个县城，估计市里都没有比姜舒梅考的更好的学生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这次去的学生竟然普遍发挥不错，比往常多过线了几十个人呢。
周燕这位带队老师受到极大表扬，还多发了奖金。
邱志让周燕说一下心得，是怎么调整学生心态，让大家在遇到这么多意外情况后还能超常发挥？
周燕想来想去，犹豫道：“我觉得学生们因为这些事消除了考试的紧张？所以答题的时候心态更平稳？”
邱志：“……”
啊这？
这也行？
算了，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结果是好的也就够了。
邱志稳住心情，让高三的老师们再加把劲。
还有十来天就高考了，给同学们突击突击，看还能不能查漏补缺什么的？
不过到了这种时候，老师们心中都明白。
学生们已经差不多了，最后高考就看能不能发挥出应有的水平。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真正的战场终于来临。
这一次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由周燕和另一个女老师带队。
准考证也在出发前提前发给了学生。
等终于坐在了高考上，姜舒梅握着笔，眸光沉稳。
这一年里，她付出了很多心血。
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投入了学习。
两世为人，姜舒梅已经将考纲内所有的题型都刷了一遍。
心中有货，手上不慌。
而现在正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卷子发了下来，考场内格外安静，只能听见笔尖在卷子上沙沙的声音。
然而今年高考，意外出现了。
英语考试结束后，大部分的学生都是哭着出来的。
“这次的题真的太难了，阅读理解我根本没有看懂。”
“这次的作文题目不是平常的类型，老师只教过几次。”
英语作为去年才刚刚提了分数的高考科目，以往的难度并不算高。
毕竟每个地方英语的教学水平差距太大。
沿海发达的城市会更为重视这一门科目，但很多偏远地区连一个好的英语老师都找不到。
只能照本宣科地教学。
甚至连老师自己的发音都不够标准，又如何能教导出出色的学生？
但或许是国家开始与国际接轨，亦或者是出于其他政策上的考虑。
今年的高考选拔中，英语陡然间加大了难度。
姜舒梅看到卷子时都吃了一惊。
虽然这些题目对她而言不算很难，但对于普通学生的确是地狱难度。
果不其然，高考结束后，就连各地方的本地报纸都着重报道了这次高考的英语科目。
好在英语是最后一门考试，备受打击的学生们即便出来又哭又闹，也不会再影响下一门了。
考试结束并不代表最终的结果，还有估分和报志愿这件同样重要的事。
趁着学生们对答题还有记忆，考完试两天后，县一中的老师们便带着学生开始复盘答案。
其余的科目还好说，当开始校对英语答案时，很多学生又一次哭了出来。
呜咽的声音听在新的英语老师耳中很不好受。
她是高二的老师，梁志远被开除后，只能先顶上来。
虽然台下坐着的都不是自己的学生，可作为老师，心情也都差不多。
这次的英语考试实在太难了，就连她也有几道题拿不准，更何况这些学生呢。
看最近报纸上的分析，显然认为这也是国家想要进入国际的一个讯号。
却苦了这一年的学生。
一个又一个的答案被写到黑板上，哭声也渐渐麻木。
姜舒梅把预估的分数写到了纸上。
后面有人站起来看了眼，声音都不对了。
“98？姜舒梅，你的英语成绩接近满分？”
姜舒梅没料到还有人会偷看估分，一时间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整个教室安静的可怕，所有人包括老师的目光都看向姜舒梅。
她陡然间成了房间里的焦点。
姜舒梅的英语成绩一向好，这点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以前梁志远多次想要为难她，不也没个结果吗？
但这次难度超纲这么多，姜舒梅竟然还能预估出这个分数，实在是让人嫉妒。
姜舒梅心中叹气，摸了摸鼻子。
其实这两分还是她预扣在作文上的，其余所有客观的答案都是全对。
但这种话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否则就像是在别人心口捅刀子般。
饶是如此，旁人的目光也没离开过姜舒梅。
在英语这个史无前例难度的衬托下，姜舒梅最后的总分达到了非常惊人的高度。
江烨这次考试发挥还算不错，估分在学校也能排得上前五，但比起姜舒梅却很有差距。
但姜舒梅想想这段时间自己在努力学习时，这人大部分时候都在做生意，只有最后安静了一段时间，还是不得不感慨。
要是论性价比，江烨恐怕要超过自己。
他的时间可都换了金钱。
邱志专门把姜舒梅叫到办公室，说话时都带了几分谨慎。
“姜同学，你的估分准确吗？”
他拿到姜舒梅估分成绩的那一刻，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姜舒梅比第二名的估分高了将近九十分。
她的成绩本来就好，一直是第一名，但也从来没将后面的人甩开过这么远。
姜舒梅点点头，“应该是准确的。”
邱志深吸一口气，手掌按着胸口，生怕自己撅过去。
这个成绩实在太惊人了，没想到这次英语考试难度增高，竟然让姜舒梅原本就优秀的成绩拉开到这种地步。
他一时间惊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努力压抑着上扬的嘴角，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你准备怎么报志愿？”
姜舒梅微微一笑，“明华大学。”
说完后补充道，“我只写这一个志愿。”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和江烨，搞对象了
邱志有种想要按自己人中的冲动，生怕倒在胜利的黎明前。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
明华大学和京都大学是华夏两所齐名的顶尖大学，也是很多学生在还不懂事的年龄曾经憧憬过的。
多少人小时候幻想过，以后到底上明华大学还是京都大学。
事实上，能进入这两所大学的却少之又少。
至少县城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学生能做到。
锦益市倒是曾经有过，无不是从小精心培养的天之骄子。
犹豫再三，邱志放缓了语气，“姜同学，我知道你这次估分的成绩非常优秀，不过咱们这样报志愿会不会有点太冒险了？不然多报几个，留个备选？”
邱志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顺耳点，浑然不像校长对学生的态度。
姜舒梅知道现在的大学还未曾扩招，能考入大学的都是不容易，更别说明华大学。
她曾经看过一个数字，说八十年代的高等教育入学率大概在二点几到三点几之间。
也就是说一百个人里，只有两三个人才能进入大学或者大专。
能进入顶尖学府的就更少了，绝大多数都集中在教育资源发达的省市和重点城市。
有些格外贫穷的县城，甚至高考结束后，可能连一个大专生都找不出来。
邱志有这样的担心也很正常。
但姜舒梅也有自己的骄傲。
她本就比别人超前一辈子，这次的英语考试对旁人是地狱难度，对姜舒梅却是锦上添花。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是没有办法进入明华大学，那她这一年来真的可谓是浪费时间。
这是姜舒梅的底气，也是她的骄傲。
邱志咬了咬牙，“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姜舒梅回到教室收拾东西。
齐楠楠还咬着笔正在苦苦思索到底怎么报志愿。
她的成绩其实发挥的比平常还要好，但比起姜舒梅的笃定，终究少了几分底气，还是有点拿不准。
怕报高了考不上，低了又担心分数浪费，实在是让人烦恼。
“楠楠，我先走了。”
姜舒梅和她打招呼，齐楠楠放下笔，郑重地抱了抱姜舒梅。
“以后常联系，我家的电话你记住了吧？”
姜舒梅点了点头，“同学录上也有写。”
在高考前，班里不少关系好的同学便互相填写了同学录，有些家里没安装电话的，也填写了街道电话亭的电话。
姜舒梅并没有给太多人留下号码，却给了齐楠楠一份。
虽然两个人真正建立友谊也不过一年时间，但却结下了一份情谊。
这是离开学生时代后难以体会到的纯洁友谊。
以后大家各奔东西，谁也说不好这是不是人生的最后一面。
江烨早就已经填写完毕，将志愿表交了上去。
两个人一起回家。
姜舒梅看过江烨写的表，上面的几个学校全部都是京都的。
虽然不如明华大学，但对寻常学生也是很不错的学校。
回家路上，江烨提醒姜舒梅，“你之前说过，高考结束后就把我们的事情告诉阿姨。”
姜舒梅的脸立刻像熟透了的柿子，红彤彤的，又泛着甜。
“我、我没说不告诉啊。”
江烨的语气似是生怕她反悔般，姜舒梅自认不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
只是……只是一想到要和母亲坦白这件事，姜舒梅还是不由得泛起莫名的羞涩。
刚到家门口，姜舒梅便嗅到阵阵香味。
打开院子，味道更霸道了，比起当初在国营饭店门口为闻到的也不逞多让。
让人垂涎欲滴。
好在是院子而不是筒子楼，不然估计能搀哭楼上楼下一众小孩，到时候肯定到处都是揍孩子的声音。
不过即便如此，现在到了饭点也有不少人邻居往这边凑，想顺着门口看看到底做什么好吃的呢。
“回来了？”徐国强摇了摇万年拿在手里的大蒲扇，似是随口一提，“分估的怎么样？”
“您猜呢？”
“少废话，赶快说。”眼看着高考结束了，徐国强又恢复了往日的尖酸刻薄。
不过姜舒梅对这些早就免疫了，嘿嘿一笑，报了个数字。
不停摇动的蒲扇猛地立在空中，徐国强怀疑自己听错了。
“多少？你好好说，不和你开玩笑。”
“没开玩笑啊。”姜舒梅又说了一遍。
好半天，徐国强都没发出声音。
往日那张总是戳人心窝子的嘴像是突然被拔了舌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李晓秀匆匆忙忙从厨房出来，只听到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眼睛满是亮光。
“妮儿，你、你再说一遍？”
姜舒梅没有半点不耐烦，又念了一遍。
李晓秀喘息着，猛地冲过来抱住姜舒梅。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打湿了姜舒梅的肩头。
离开姜家时，李晓秀没有哭。
和女儿在废弃的知青点相依为命时，李晓秀没有哭。
猝不及防来到县城，又见到了死而复生的姜青山，李晓秀还是没有哭。
但这一刻，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一个母亲最大的骄傲，便是她的孩子。
李晓秀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竟然能这么出色，取得了这样好的成绩。
这是她的妮儿！
姜舒梅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之前无论她赚了多少钱，母亲虽然激动，却没有这样失态过。
果然在老一辈心中，只有成绩才是硬通货啊。
李晓秀好不容易擦干眼泪，不好意思道：“妈就是太高兴了，妮儿长大了，有出息了。”
徐国强哼哼两声，想说一句估分又不代表最终成绩，但看着李晓秀通红的鼻头，又想起姜舒梅往日的沉稳。
这盆冷水还是没泼下去。
更何况他其实也很高兴，恨不得给那些老朋友打一圈电话，好好炫耀一番。
“饭菜要凉了，先吃饭吧。”
还是江烨的话把所有人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李晓秀急忙去厨房把剩下的菜端出来。
姜舒梅和江烨也没有闲着。
擦桌子，摆碗筷。
偶尔手指碰触到一起，姜舒梅想到什么，触电般拿开。
终于等几个人都坐定，在江烨用眼神无声地催促后，姜舒梅清了清嗓子。
“妈，其实还有一件事想告诉您。”
姜舒梅看一眼江烨，连握着筷子的手指都不好意思地蜷缩到一起。
“我和江烨，搞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