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苏海撞柱 打!(二更)
到了这会儿,姚氏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干脆将心里的想法全都和盘托出!这些话藏在她心里,她也早就忍够了!这会儿不用忍,姚氏只觉得浑身舒畅。
太子惊恐地吞咽着口水,喃喃开口,“苏婉仪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如此残忍,你还是不是人啊?”
“呵——太子啊太子,你真是个蠢货!天启有你这样的储君,真是一件令人感到悲伤的事。他日你若登基为帝,我敢说,天启必亡!不过你放心,你是不会有机会成为天启的千古罪人的。因为天启不会亡在你的手里。天启在你父皇的手里就会彻底完蛋,轮不到你糟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姚氏笑得疯癫畅快,一时间不禁得意嚣张极了。
太子愤怒了,这个疯婆子!她真是疯了!说得都是狗屁不通的鬼话!他堂堂的太子哪里不英明神武了!(底下人拍马屁的),居然感说他是一个蠢货!呸!难怪姚氏这贱妇被抓了呢,就她这样的蠢货能不被抓嘛!
凉意从心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几乎将苏海冻成冰人。你要问苏海此时有什么想法,苏海会告诉你,他现在只想戳瞎自己的双眼!苏海发现他真的是有眼无珠,他得蠢到什么地步才会被姚氏骗了这么多年。苏海甚至不想去问姚氏,“你对我是不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真心。”这样的话问出来,苏海只觉得是对他的侮辱,姚氏知道他要问的话,也只会更加冷酷无情地嘲笑他。
苏海知道他已经不剩下一丁点的尊严了,可这会儿,苏海还想保留他最后那么一丁点的尊严!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苏海问了他想知道的最后一个问题,而这时,姚氏也渐渐止住了恐怖的笑声,“婉仪发疯是不是你做的?”其实苏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想问,想从姚氏的嘴里得到令他彻底死心的答案。
“切——苏海啊苏海,你也别不服气我说你是个蠢货。你的的确确就是一个蠢货。都到这地步了,你居然还问我如此愚蠢的问题。你说苏婉仪那蠢货发疯啊,当然是我做的。一个坏我大事,毁我谋算的蠢货,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我都想直接弄死苏婉仪算了。我只是弄疯了苏婉仪,还留下她一条命,这已经是我仁慈了。”
太子的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这女人真是好意思说!她都把自己的女儿给弄疯了,居然还说仁慈!姚氏要是能用仁慈来形容,太子觉得他都能称得上有菩萨心肠了。太子一直不喜欢太子妃,认为太子妃古板木讷。可是这会儿,太子觉得太子妃很不错,跟姚氏比起来,绝对是很好很好了。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得到了心中早就猜到的答案,苏海苦笑一声,那笑容里似乎含着释然,又含着解脱,亦或是彻底的心死如灰,生无可恋。
苏海朝着章平帝重重磕头行礼,“臣有负圣恩,若是臣能早早察觉一切,姚氏定无可能借着臣的名头行不义之举。臣自知罪无可赦,臣也不奢求皇上恕罪。臣一生只有苏婉仪一女,臣教女无方,任由姚氏教坏了唯一的女儿,使之屡屡犯下大错。臣只求皇上能念在臣曾经一片忠心的份儿上,能派人善待婉仪,只求能令她衣食无忧即可。”
苏海平静说完,猛地起身撞向殿内的柱子。瞬间,苏海的脑门上鲜血直流,临死前,苏海都没有再看姚氏一眼,他是真的太恨太恨姚氏了,他这一生都是毁在姚氏的身上。他娶了姚氏这个妻子,是他最大的悲哀。苏婉仪有要是这样的母亲,也同样是苏婉仪最大的悲哀。
甚至可以说,苏海和苏婉仪这一对父女悲哀的源头就是姚氏。
祁云见着撞柱而亡的苏海,眼底隐隐有复杂神色涌动,最后归于平静。太子也有些同情苏海,娶了姚氏那么个疯子,这一生这是都被毁了。章平帝同样唏嘘不已,苏海的忠心毋庸置疑,他能力也有,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容易相信枕边的人了,不止是毁了他一生的名誉,还害了他唯一的骨血。
要说最无动于衷的,那莫过于姚氏,她平静——不,应该说姚氏不屑地看向苏海,“苏海啊苏海,你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窝囊没用。遇到这么点事就选择自杀。切——”
太子实在是不想看姚氏了,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再多看一会儿姚氏,他也差不多要疯了。
“苏海这一生最倒霉的就是娶了你,如果没有你,他何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来人啊,将苏海的遗体带下去厚葬。至于苏婉仪——找两个忠厚老实的嬷嬷好好照顾她。”章平帝最后还是同意了苏海的请求。
很快就有侍卫进来抬走苏海的遗体。
“皇上啊皇上,世上哪来这么多的如果。你怎么不说苏海要是稍微涨点心眼,怀疑上我,我想做的事情也不可能如此顺利不是。还有我要不是恨透了乔家,想要留下看乔家人倒霉,皇上难道真的能抓住我?我早就离开京城,跑得无影无踪了。所以不要说什么如果,无用就是无用,不要为自己的无用找借口!”姚氏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章平帝冷笑一声,甚至还为姚氏的话鼓起掌,“啪啪——啪啪啪——”
“说的好,说得非常好。姚氏啊姚氏,你说的真是太好了!讲真的,朕一个男子,心肠都不如你硬!也比不上你冷。这一点,朕对你绝对是甘拜下风了。”就姚氏的心肠,怕是天下九成九的人都比不过她心狠。
“多谢夸奖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些无用的感情还有心软,我姚静身上是绝对不会有的。”
“你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你可还知道一句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的你就是阶下囚!姚氏你可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姚氏艰难地动了动手臂,锁在她身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围在她身边的十二个锦衣卫瞬间警备。
姚氏嗤笑一声,“真是够小心的。不过也对,小心无大错。我不就是输在这一点上。皇上说的很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此简单的道理,我姚静明白的很。我姚静计输一筹,落在皇上你的手中,要杀要剐随便,我姚静绝对不会求饶。皇上啊皇上,你可知道我一点都不怕死,您可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章平帝直截了当地回答,他的确是不知道。
姚氏眼底诡谲的波光时隐时现,嘴边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因为我知道我死后,天启很快就会亡国的。到时候你们祁室皇族就全会沦为阶下囚,亡国奴!到时候你们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死后,我一定不会去投胎,也不会喝孟婆汤,我姚静一定会睁大眼睛看着你们的下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姚氏再次疯癫狂笑,披散的杂乱头发随着她疯狂的笑容而飞舞飘扬。
“好笑!岭南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你真以为能有什么作为不成!朕也决定了,朕不会让你死。朕要你好好活着,让你好好看着朕是如何将岭南彻彻底底压下去!”章平帝终于被姚氏说得动了火,冷笑开口。
姚氏止住了笑声,一双眼里满是讥讽,“是吗?那咱们就拭目以待了。看看到时候鹿死谁手,谁胜谁负!”
“不止是岭南吧。让我猜猜,你如此有信心,是不是还派人游说了东陵和西域诸国,突厥那儿,想来你也派人去了。不过突厥正在内讧,他们怕是无暇出兵。”祁云忽然开口。
姚氏眼底的得意狂妄微微散去,看向祁云的眼里含着震惊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钦佩,“皇太孙倒是比你那没出息的父亲要强多了。犬父虎子莫过于此了。”
太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没好气道,“你少挑拨离间!你以为孤会被你这个贱妇的话挑拨到吗?”
姚氏嗤笑,压根儿就没打算理会太子,她从头到尾都没瞧得起太子过,太子不值得她重视!
“皇太孙果然厉害,你说中了我的打算。不过那又如何,你以为还能阻止吗?天要变谁都拦不住的。我的人已说动西域十二国联合发兵天启。
东陵那儿,我也不怕跟你们说实话,我的人暂时没说动。不过那又如何呢?你们以为东陵会不出兵吗?不,等到岭南起事,西域诸国联盟出兵,东陵到时看到可趁之机,你说东陵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吗?
不会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古往今来都是如此,这是千古不变的。
我唯一可惜的是突厥那儿腾不出手,这真是莫大的遗憾啊。也是唯一的美中不足啊。不过没关系,岭南,西域还有东陵三方发难,我姚静就不信天启难道是长了三头六臂,真的能挡住三方同时发难!
哈哈——哈哈哈哈——我姚静活着,就一定会睁大眼睛看着天启是如何亡国!就是我姚静死了,我也会在地下好好睁大眼睛看着的!”
“把这贱妇带下去。姚静你听好了,朕是不会杀你的。不过朕要你好好尝尝锦衣卫的酷刑!你就好好享受锦衣卫的酷刑吧!朕不会让你死,朕跟你保证哪怕是要用再名贵的药,朕也会吊着你的命!朕要你生不如死地活着!”章平帝咬牙切齿地说道。
姚氏丝毫不在意,重重冷哼。冷哼声清楚地传进了殿内所有人的耳朵里。
姚氏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仍然是傲气嚣张不减丝毫。
姚氏被重新送回了锦衣卫诏狱,但是姚氏留下的影响没有消散。
殿内的气氛有些凝滞尴尬,章平帝率先开口,“太子,说说看你是如何想的。”
“父皇,要不然议和吧。岭南那儿是必须镇压的,姚氏如此狂妄,不彻底压下姚氏的势力,以后怕是会身边。只是西域和东陵那儿,不如许以好处,令之退兵,这样也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太子的想法应该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想法,天启要是同时向三方开战,那真的是有些吃不消,损耗太大。不过要是只有一方,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章平帝也是如此想,只是在看向祁云时,眼神微微一收,“云儿说说你的看法。”
“打!孙儿的看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岭南、西域、东陵三方同时开战,打!”祁云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战火,一向清冷,好似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祁云第一次展现了他的王者霸气。
“你疯了吧你!你说打就打啊,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啊!孤看你是年轻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说要打,怎么打?如何打?万一输了,最坏的情况是天启真的会亡。就是情况好一点,但天启真的能同时应付三方?打输了,不还是要陪银陪地,你跟孤说说怎么打!”太子很不看好祁云的说法。
章平帝没有第一时间训斥祁云,他眯着眼,不知名的神采在眼底闪动。
“理由呢,云儿你说说你的理由。”
“父皇,您听他说什么理由!他就是年轻气盛,说话不经过脑子,光凭一时冲动。您还听什么理由!”
章平帝抬手阻止太子继续说下去,“你先别说话。云儿,朕要听你说。”
“皇祖父,孙儿不否认方才父王说的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朝堂上最起码有超过半数的官员是如此想的。”
章平帝点头,“对,这一点毋庸置疑。半数以上都是保守的,时应该说绝大多数的官员都是那么想。所以呢,你继续说,朕听着。”
“皇祖父想过没有,那些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祁云不答反问。
章平帝还没开口,太子就先嘀嘀咕咕起来,“这还不简单,我们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为大局着想!能跟你一样只凭一时冲动说话嘛!”
章平帝这一次没有呵斥太子,“听到你父王的话了,现在轮到你说。”
祁云笑了,瞧着明明是很淡很淡的笑容,可不知为何就是透着一股子的讽刺,“经过深思熟虑?为大局着想?这两点占了多大的比例,孙儿不知道。可孙儿想这一定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原因是怕,是不敢。”
“你放肆!祁云你——”太子怒了,祁云的话只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胆小鬼,没出息的窝囊废物了!
“太子。”章平帝打断太子的话,随后又对祁云说,“理由呢。”
祁云眸光定定看向太子,“父王你拍着自己的胸口问一问,你不愿意同时跟岭南、西域还有东陵三方开战,最大的原因是不是你怕了,你怕同三方同时开战,咱们一定会输!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祁云最后一句的声音陡然拔高,如泰山重重压向太子的心。
太子的脸涨得通红,哪怕不想承认,他也不能不承认,祁云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这才是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答案!
太子恼羞成怒地反驳,“你冲孤吼什么吼!岭南、西域还有东陵三方同时开战,这如何赢!你跟孤说说这怎么赢!”
“为什么不能赢?为什么不可以赢!皇祖父你知道现在的天启是什么情况吗?天启的将军战士们日日厉兵秣马,他们想要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抛头颅洒热血!可是我们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天启的文武百官们在做什么?日日在朝堂上勾心斗角,排除异己。天启重文轻武,拼命打压武将!孙儿真的担心有朝一日,我天启会无将可用,无兵能打。”
第554章 回乔家(三更)
“有那么夸张吗?你说的这些不还是你自己猜的,哪里有什么真凭实据。你也太过危言耸听了。”太子不否认在听到祁云的话后,他有一瞬间被镇住了,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清醒,他觉得祁云是夸大其词了。
章平帝这一次没有开口,其实之前几次打断呢太子的话,他也并没有太过严厉,否则按照太子的性子早就吓得不敢多说什么。章平帝也想看看祁云会如何面对太子的刁难!别以为太子的话说得很难听。要知道太子实在不是什么有大本事的,起码跟朝堂上的那一群老油条是没得比的。祁云若是连太子都不能劝服,那就更不用想要劝服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了。
“父王,儿子的话并没有危言耸听。现在的天启在四方蛮夷眼中就是一块肥肉。只是当年太祖和高祖皇帝励精图治,兵马纵横四方,那些蛮夷当年被打怕了,他们的骨子里就刻着天启的恐怖。可是如今距离太祖和高祖皇帝都过去多少年了。几十年过去,甚至都要接近百年了,那些人渐渐忘记了天启骑兵的恐怖,于是他们开始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一开始是小到小闹。
渐渐的,那些人发现天启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恐怖,他们不知道是天启自己变弱了,还是怎么回事。他们的试探更加紧密,也越发地肆无忌惮。当那些人彻底确定天启没有任何威胁后,他们将不会再满足于小小的试探,而是会彻底露出狰狞的獠牙,不狠狠从天启的身上咬上一块肉,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尝到了甜头,那些人可不会就满足于那一点点的肉,他们会恨不得将天启彻底吞进肚子里!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也就就只有一条路,要么是面对他们的试探时,我们一次一次地让步,任由他们索求。要么就是我们狠狠打一场,将他们打怕!要那些四方蛮夷清楚,我们天启不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来捏一把的!我们祁室皇族的身上留着的是太祖和高祖的血,当年太祖和高祖能将那些四方蛮夷打怕,我们同样可以!甚至我们还能做到更好!”
祁云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热血沸腾,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燃烧。
别说祁云了,就是听着祁云话的章平帝和太子,他们浑身的血液也开始燃烧了。可能祁室皇族中人天生就继承着太祖和高祖血脉中的疯狂吧!只是平时都藏着,很难发现。
太子是最先恢复平静的,他奴了努嘴,“说得倒是很好听,你怎么不想想实际操作到底会如何?照你的说法,要是能彻底将那些人打趴下,那倒是有些用处。可万一——咳咳——咳咳咳——我也不是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过咱们凡事都得想那个万一不是!这万一要是输了,那该如何是好?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如果照你的说法,那群四方蛮夷对我天启虎视眈眈,这一次咱们败了,他们不得更加肆无忌惮地来咬我们身上的肉了?到时候天启才是真正的危险。”
祁云定定看向太子,后者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但还是努力挺着胸膛,他怎么能被自己的儿子看不起呢!这是万万不行的!
“父王,那您是否能告诉儿子,咱们时候能打呢?那些人是不会等咱们的。割地赔款,一次又一次让步,我不是说这样不行,但是一次两次有用,次数多了,那些人的胃口怕是不能被满足了。”
太子被问住了,他哪里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不过面对儿子的质问,他是不能露怯的,于是他回答,“当然是要准备充分了。等咱们准备充分,到时候给予那些人迎头痛击,这样不就能扬我天启的威名了!”
章平帝饶有兴趣地看着太子和祁云的你来我往。
“父王口中的准备充分是指什么?打仗需要的将士兵马,粮饷粮草。先说粮饷粮草。皇祖父自从登基以来,心里也一直存着想将四方蛮夷打下去的心吧。积累了几十年的国库,可以说是十分充足,打个几十年都不成为问题。粮草也是如此。如今番薯推广下去了,各地都种着番薯,可以说粮草也是不缺的。
再说将士兵马,尽管天启如今是重文轻武。但是该征兆的兵可是从来不少,同时也没有放弃对他们的训练,日日操练,从无懈怠。再说良将。宛城有褚童(褚依依的父亲),他的两个儿子也守在宛城,听说继承了褚童行军打仗的本事人。不止是褚家父子,宛城能数得上来的猛将还真不少,有不少的后起之秀。比如乔锦就很是不错。
再说平城那儿的精兵良将也同样不少。皇祖父这些年也养了不少的好马,盔甲兵器样样不缺。父王,您可能告诉我,您口中的准备到底是什么?咱们到底还需要准备什么,怎么样才称得上是准备充分。”
太子动了动嘴巴,他很想反驳祁云的话,可是话到嘴边,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是啊,精兵良将不少,粮饷粮草也不缺,战马兵器也是丰富。打仗需要的东西,好像都有了,还要准备什么?
“父王承认吧,其实没什么缺的,什么都不缺。不,这话有些偏颇了,其实还是缺了东西的。父王您知道缺了的是什么吗?勇气血性!连开战的勇气都无,还能谈什么!”祁云这话看似是对太子说的,但是眼睛却直直看向章平帝。
章平帝被祁云看得心头一凛。勇气血性,他年轻时当然是有这样的东西。章平帝眼前一阵恍惚,他登基时发过誓,总有一天一定要荡平四方蛮夷,让天启成为名副其实的泱泱大国。可是登上皇位久了,章平帝自己都忘了,他曾经的勇气血性了。他的勇气血性似乎被日复一日的朝堂争斗,日复一日的疲惫给渐渐消磨了。
章平帝荣回过神,有些愣怔地看向祁云,他曾经拥有但是没了的东西,他在自己最看重的孙儿身上看到了。
太子被祁云挤兑得感觉很没面子,没好气地来了一句,“总不能为了你口中的勇气血性就主动发起战争,到时候受苦的不还是百姓!”
祁云这会儿真是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太子,他是真的不懂太子是如何说出这样的蠢话的,“父王,咱们没有主动发起战争,是人家主动来打我们?我们这应该是叫防卫吧。”
太子一噎,好像真的是这样,他好像是说了傻话。
“好了,都别吵了。这场仗打不打,让朕好好想想。不过除了岭南那儿,平城和宛城也同样需要增兵。”章平帝不否认他被祁云说动了,但是有些事不是心动就成的,需要考虑方方面面。想到这儿,章平帝便自嘲一笑,他有时候就是想得太多了,所以才没了年轻时候的勇气血性。
对章平帝的话,无论是太子还是祁云都没有反对,人家都要打上门了,增兵那不是必须的嘛!
商量好了如何在平城和宛城增兵后,章平帝就派人将圣旨以八百里加急传出去了。太子和祁云也被他打发了,他的确是得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做。这场仗到底该如何打。
太子一路上对祁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有心想骂祁云,但是又找不到话。一直等回到东宫,太子也没想到什么骂祁云的说词。他可是一个开明的好父亲,他能是随便就骂儿子的人吗?肯定不是啊!
祁云懒得理会太子那一脸纠结的样子,他跟太子告辞后去了乔伊灵那儿。
祁云将见了姚氏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乔伊灵对关注点放到了乔老太爷的身上,“我祖父吐血了?”
祁云点头,“嗯,是吐血了。而且还吐了不止一次,好像有个两次还是三次吧。”
乔伊灵没好气地捶了下祁云的肩膀,“这么严重的事,怎么到了你嘴里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对不住,我方才在想事情,这心里一时间有些恍惚。不过我说的是真的,你祖父是吐了两次还是三次血,我具体没记清楚。灵儿,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了,你祖父怕是命不久矣。我虽不懂医术,也能瞧出你祖父不大好了。你祖父要是没被姚氏气,应该也没一年活头了。可如今你祖父被气得接二连三得吐血,他的大限怕是也就这一两个月了。”
乔伊灵眼底隐隐有水光闪烁,“以前我挺不喜欢我祖父的。总觉得我祖父性子执拗,人又固执呆板,害了我大姐,又害了我大哥。还总是喜欢坚持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每每都叫人恨得咬牙切齿。可这儿听到人要没了,我这心又空落落的,这就是亲人吧。”
“我又没说你祖父这会儿就不行了,还有一两个月呢。”
乔伊灵嗤笑,“什么一两个月。你这是在安慰我。我祖父是就这几日了吧。我明天回去看看我祖父,到底是我祖父,我这当孙女的得去看看。你接下来的日子也要忙了,岭南、西域还有东陵都不安稳。这场仗有的打了。你说皇祖父会同意打这场仗吗?”
祁云眼底闪过一丝厉光,“会!我相信皇祖父一定会同意!”
“你可真有信心。不过你是我丈夫,我相信我丈夫说的。我乔伊灵挑选的丈夫也是世间最厉害的男子,我相信这场仗你也一定会赢!”
祁云有些沉重的心被乔伊灵说得顿时有些轻松,“你就这么相信我?”
乔伊灵重重点头,“嗯,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祁云伸手将乔伊灵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抚摸着乔伊灵的肚子,乔伊灵的肚子已经四个多月了,祁云也早就感受到了胎动。犹记得乔伊灵第一次胎动,祁云的手正好覆在乔伊灵的肚子上。祁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时手中传来的一刹那跳动。那跳似乎一直蔓延到他的心里,令他心神都为之一颤。
什么叫做血脉相连,这就是真正的血脉相连!
“灵儿,为了你,为了你腹中的孩子,我也必须赢。我要给你和孩子最好的。灵儿你相信我能赢吗?”
“信!信!我信!我乔伊灵的丈夫是最好的!祁云你一定会赢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就算对自己没信心,也得对我乔伊灵的眼光有信心!我乔伊灵看上的男人怎么会不好!”乔伊灵斩钉截铁地开口。
祁云笑得跟个傻子,他怀中抱着的是他一生的挚爱,也是他前进支持下去的动力。
祁云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开始早出晚归,章平帝那儿在犹豫,朝堂上互相扯皮,祁云每天要干得事情太多。乔伊灵这里也回了一次乔府。
“你怀着身孕,怎么回来了。”乔子诺见到乔伊灵,于是皱眉问道。
“祖父的身子不好,我这当孙女的怎么能不回来看看。父亲,祖父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乔子诺说道,“你跟我去书房说吧。”
进了乔子诺的书房,乔子诺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闭着双眼,隐隐能看到眼角下闪烁的泪光,“你祖父是不行了。三个太医看过了,都说你祖父是到了大限之日。也就这三五七天的事。不过你祖父的精神倒是还好,总是拉着我说话。”就像死前的回光返照。不过乔老太爷的回光返照反射地倒是够长的。
“父亲,我有一件事要跟您说。”这件事存在乔伊灵心里很久了,她还是想说。
乔子诺睁开眼睛,理了理心中的情绪,平静问,“有什么事就说,吞吞吐吐,一副难言之隐是什么表情?伊灵,你可不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人。说吧,有什么就说。咱们父女间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父亲,我只是把我想说的话说了,你要是听着不高兴呢,你就当我没说。不许生我的气啊。父亲,这一次您进了锦衣卫诏狱,我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府里的女眷不知道啊。我是打算在您、叔叔还有三位堂兄进锦衣卫诏狱后,就派个太医来乔家看着。”
“你想得很妥当。这没什么不对。”乔子诺不解,这明明是好事,有什么不好说的。不过乔伊灵不是一个喜欢炫耀自己功劳的人,她突然提起这件事做什么?
“父亲,有人比我还早请了太医去乔家。”
“皇太孙?”乔子诺的第一反应跟当初的乔伊灵一模一样,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皇太孙。
乔伊灵摇头,有些尴尬,“不是。”
“那是谁啊。”除了皇太孙,乔子诺真的想不出谁这么关心乔家了。
“跟皇太孙有关系。”
“跟皇太孙有关系?伊灵你有话就直接说,你这样让为父猜,为父可真的猜不出。跟皇太孙有关系,你说的是是谁啊?等等——跟皇太孙有关系,你想说的不会是韩国公府的小姐韩雨桐吧。”
乔伊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我想说的就是韩雨桐。”
乔子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你祖父有多反对你大哥和韩小姐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祖父没几天活头了,眼见着就这几天了。你难道是要为父跑去你祖父面前说,让他同意你大哥和韩小姐的婚事?你让为父如何说?为父担心自己话一出口,你祖父就真的能直接咽气了!这件事不用提了。起码现在不要提。”
乔子诺说到最后,语气也重了两分。
乔伊灵摸摸鼻子,她就知道她一说,父亲一定会翻脸,如今看来她想的是一点都没有错。
第555章 劝乔子诺(一更)
“伊灵啊,你怀着身孕,肚子里还是两个,肚子也眼见着大了。你如今已经贵为太孙妃了,你祖父虽说是长辈,但你是君,又怀着天家血脉,轻易马虎不得。你祖父那儿你就别去看了,以免过了病气,对你不好不说,对你肚子里的也不好。”
乔伊灵摸着鼻子的动作更快了,乔子诺这是气大发了,什么她怀着身孕不适合见乔老太爷,什么身份尊贵不尊贵的,这都只是找来的借口罢了。乔伊灵是太孙妃,她的身份就是再尊贵,那也是乔老太爷的孙女,这当爷爷的眼见着就要不好了,也没让乔伊灵做什么,只是见见面。要说乔老太爷真的得了什么要传染人的病,那不许乔伊灵见还说的过去。
“父亲是生我的气了吧。”
乔子诺老神在地回答,“没有,你想太多了。”
“父亲什么时候也这样言不由衷了。生气就生气了呗。女儿我又不是布娃娃,碰都不能碰一下。女儿其实心里清楚,父亲为什么生气。甚至是在开口前,女儿就猜到父亲是一定会生气的,但女儿考虑许久,还是选择说了。”
乔子诺笑了,这一次是完完全全地被气笑,脸上的笑容冷得叫人发颤,“真是身份不一样了,这做派也不一样了。瞧瞧太孙妃的话说得多好听。什么明知道我会生气,你还是选择说。太孙妃您可真是太孝顺了。”
这一听就知道是在说反话,乔伊灵再次摸摸鼻子。
“父亲,您好歹给我个解释的机会。难道我真的成了您口中的不孝女儿了不成?您就好好听听我的理由,决定权在您手里,到时候要不要跟祖父说,也是由您做主,我不会多说什么的啊,我更不会反驳。”
这话说得还叫顺耳,乔子诺脸上的神情稍微好看了一点,当然也就只有那么一点,“行,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为父也很想听听你的理由。你说的韩雨桐在乔家落难时没有落井下石,甚至还出手相助。为父不否认,为父听着还有些感动。历来都是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韩家小姐能做到这地步,她很不错。”
乔子诺这会儿还能客观评价韩雨桐,这在乔伊灵眼里就很好了。要知道世上大多数人都是看一个人不好,那个人哪哪儿都是不好,哪怕那人做的是实实在在的好事,但落在对方眼里,还是你不好!谁能真正做到客观评价一个人呢?有,但是真的很少。乔子诺能做到,这就十分难得了。
“父亲,韩雨桐请太医来乔家,她还让太医说,是我派太医来的,只字不提跟她有什么关系。”
乔子诺挑眉,眼底显然是有些震惊,同时对韩雨桐的印象又好了那么一点,当然只有那么一丁点了。
“父亲,我跟您说句心里话。我的心里话可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哦,就是对皇太孙我都没说。”
乔子诺似笑非笑地看向乔伊灵,语气里含着一股揶揄,“你都没跟皇太孙说,反而跟我这个父亲说,那我是不是得好生感动一番?”
“父亲,您别不以为意啊!我说的是真话!难道您要我跟皇太孙说,皇太孙啊,我真的是很嫌弃你表妹韩雨桐,在我眼里你表妹韩雨桐压根儿就配不上我大哥,你还是赶紧劝你表妹对我大哥死心吧,他们两个没戏!”
“粗鲁,你的礼仪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乔子诺毫不客气评价。
乔伊灵讨好道,“我就是心里想想,事实上我不会那么说的不是。不过我在知道大哥和韩雨桐相爱,我真的是这样的想法。父亲您知道吗,那时候我在心里忍着好辛苦才没冲皇太孙说这些。”
“真的?”乔子诺还是有些不相信,实在是乔伊灵不像是这么一个刻薄的人,她哪怕是看不上谁,如果那人不是亲近的,乔伊灵最多是漠视,哪有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过分的。这真的有些不像他的女儿了。
“当然是真的。父亲你凭什么认为我要看得起韩雨桐?说真的,我是真的一点都看不上韩雨桐,当初她心仪皇太孙,她为了皇太孙做的那些事情,父亲您可以忘记,但是我不能忘记啊!我凭什么要忘记啊!有一个女人正对我的丈夫虎视眈眈,要死要活,没脸没皮,仗着是我丈夫的表妹就在那里作天作地,还来恶心我。
父亲,那一次韩国公世子夫人来乔家,您自个儿说说,真的是祖父被气狠了吗?不,真正被恶心气狠到的人是我!因为这事跟我有切切实实的关系,也牵扯到我。父亲,我可不是什么圣人,从来没有想过以德报怨,别人上来打了我一巴掌,我不仅不记仇,还笑着将另外一边脸递过去给人打。我有那么下贱吗?”
这话乔子诺相信,他这个女儿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更没那么大的肚量。
“继续。”
乔子诺能说出“继续”两个字,那就是有些松动了,起码他愿意听下去,这就是最好的态度了。
“父亲,在我看到大哥和雨桐在一起时,我的那种震惊,不可置信过后,心里产生的第一想法就是他们两个千万千万不要在一起。我不否认啊,雨桐在想通一些事情后,她帮过我几次,我对她有些改观,但也仅仅就这些了。我真的接受不了雨桐当我的嫂子。我觉得别扭。一想到雨桐之前做的事情,我心里就别扭,没法子,这一点怕是很难改变。”
“你既然反对,那你现在帮她说什么话。你这变得也太快了。都说孕妇的脾气善变,如今我算是见识了。你肚子里怀着两个,难怪你的脾气更古怪。”
乔伊灵觉得委屈,她哪里善变了,她脾气哪里古怪了!她觉得没有比她脾气更好的孕妇了!君不见,在现代时经常有孕妇乱发脾气,大半夜地忽然想吃某某某做的面,哪哪儿的臭豆腐,硬是将熟睡的丈夫踢醒,让他起来买。自己还不够好啊,她对祁云够体贴的了。
不过说这话的是乔子诺,乔伊灵决定暂时忍耐一下。
“我没变啊。在我知道祖父撞到大哥和雨桐的事情被气病后,我除了担心祖父,我心里还有小小的兴奋。我不是高兴祖父被气病,我是有些高兴大哥和雨桐这样一来就绝对不可能在一起了。大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祖父真的被气死吧。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见乔子诺面无表情,乔伊灵又继续开口,“父亲,别说我已经嫁人了,就是我还没嫁人,这也没有当妹妹的去插手自己哥哥的婚事。所以在看到大哥和雨桐的事情时,我没有插嘴说什么。只是心里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乔子诺对乔伊灵的想法和做法感到满意,这才是拎得清的人做的事,懂分寸,知道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
“父亲,在大哥说出不合雨桐在一起时,我心里除了高兴外,其实还有些不好受。”
“你这既高兴又不好受,你矛盾不矛盾?”乔子诺嗤笑。
乔伊灵笑了,“矛盾啊。我高兴大哥不用跟雨桐在一起,但是又有些同情大哥。父亲,我说一句扎你心窝子的话,您别伤心。您这一生真心爱过的女人怕是只有寿阳长公主吧。当初您因为种种的原因没能跟寿阳长公主在一起。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的心里难道就真的没一点的难受遗憾吗?
如果换做是我——我很爱皇太孙,要是不能跟心爱的男人在一起,我会很痛苦很难受。父亲,您是过来人,这种滋味儿您是知道的。”
乔子诺一阵恍惚,知道?他当然知道了,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了。乔子诺一直告诉自己,他当年的选择没有错,不止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同样也是对她最好的选择。乔子诺这么多年也拼命压抑着自己,不许自己想当初那些事情。可人是感情动物,说不想就真的能不想吗?
反正乔子诺是没有做到,偶尔还是会想想的。每想一次,这心就痛,很痛很痛。不过自从跟寿阳长公主谈过一次,算是彻底放下了当年的事。
乔子诺沉沉吐出一口浊气,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精明,没好气地瞪了眼乔伊灵,“我看最滑头的人就是你!这当了太孙妃以后,人就更滑头了!怎么,为了让我答应,就开始戳我的心窝子了?”
“不是戳您的心窝子。不过父亲您希望大哥也经历您曾经受过的苦吗?人可以吃很多很多的苦头,但那都是来自外界的,但是心要是苦了,那种苦才是真正的苦。父亲您明白我的话吧。”
明白!当然明白!乔子诺是太明白了!所以心里才太难受了!
“当然就这一点是不足以让我为大哥说话的。最后触动我的是韩雨桐。患难见真情,雨桐能在乔家落难时——虽然是假的,但是外人不知道,她能设身处地为乔家考虑,甚至去求她的祖父韩国公帮忙,她能做这些,真的很够了。起码,我是挺佩服韩雨桐的。
到那一刻,我才确定,韩雨桐配得上大哥,她也有资格当乔家未来的宗妇。我一方面是不希望大哥抱憾终身,另外一方面是雨桐另外改观,这两样加起来,才促使我为大哥和韩雨桐说话。”
“你祖父的大限快到了,他那么反对你大哥和韩雨桐的事。这会儿去跟你祖父说,你祖父怕是真的——”乔子诺的语气有所缓和,显然是将乔伊灵的话听进去了。
“父亲,我能说我就是因为知道祖父大限之日快到了,所以才希望您去祖父的面前提大哥和雨桐的事吗?当然,您要是不愿意,可以换成我去说。”
乔子诺扯扯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你,为父一定当那人是恨不得早早气死你祖父才甘心。说说你的理由。”
“还是父亲了解我。我当然不会存着气死祖父的心了。父亲,我跟您说句真心话,祖父这辈子真的是很糊涂。当官糊涂,做父亲也是个糊涂的,就是身为祖父,他也同样糊涂。父亲,您认同我的话吗?”
“子不言父之过。”乔子诺沉默了片刻,淡淡开口。言下之意,当儿子的尚且不能说父亲,你这当孙女的如何能说?
乔伊灵抿抿嘴,“这会儿就咱们两个,咱们就说说心里话。父亲您就说我刚才的话对不对,您心里是不是那么想的。”
乔子诺脸上的神情忽明忽暗,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幅度很小,叫人几乎看不出。
“祖父虽然糊涂,但他不是一个坏人,这一点也是真的。与其说祖父糊涂,不如说祖父自以为是,固执来得恰当。祖父总以为他做的是对的,所有的一切必须按照他说的去做。父亲您敬重祖父,当年大哥和大姐的婚事就是这样同意的。结果,大哥和大姐的婚姻都不幸福。赵旭阳是什么渣就不用说了,傅氏是如何的无情无义,那也不用多说。”
“你祖父也是希望你大哥和大姐好。”乔子诺替乔老太爷辩解。
“真的吗?真的是这个原因吗?怕不是这样吧。父亲您心里清楚,最重要的原因是祖父重情,这里的情是友情,是承诺。祖父重视和去世赵老爷子的交情,以及答应赵老爷子照顾赵家的承诺,所以屡屡帮扶不说,甚至还要大姐嫁进赵家。祖父难道真的是瞎子,祖父难道真的看不出赵家不是一个结亲的好人选?祖父难道真的就一点都没发现赵旭阳不会是一个好夫婿?
我看不是吧,祖父怕是都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只是祖父故意当做不知道罢了。傅氏也同样如此,祖父明知道有不妥当,但他就是故意忽略。”
“事情都过去了。你祖父眼见着也要不行了,你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乔伊灵能看出的,乔子诺同样能看出来,只是现在再追究这些真的是没什么意思。
“父亲,您的意思我懂。我也没想再继续纠缠以前的事,没必要。大姐现在嫁了个好丈夫,她过得很好,这些事情我以后也不会多说。父亲,我和您说这些,只是想告诉您,祖父糊涂固执了一辈子,您让他清醒一回成吗?就一回!也可能是最后一回了。
我不是要祖父一定同意大哥和雨桐的事。但是我想让祖父知道雨桐在乔家落难后的表现,让祖父知道雨桐是个什么样的人,让祖父看看雨桐是不是配得上大哥。祖父是不是还会说出宁死都不要大哥娶雨桐的话来。这一切都让祖父自己做决定,看祖父是怎么想的,也看看祖父是不是临死前还要固执违心一次。
父亲如果认为我的想法有错,那就当我没说过。父亲若是担心会刺激到祖父,我也不会去找祖父。”
书房内的气氛顿时沉寂下来,乔子诺的眼底隐隐有挣扎之色,好一会儿才开口,“为父再考虑考虑。你跟我去见见你祖父吧。暂时先不要说你大哥和韩雨桐的事。”
“我等会儿再见祖父。我再跟父亲说件事。”于是乔伊灵将祁云告诉她的,岭南、西域还有东陵会向天启出兵的消息说了,同时将祁云的打算告诉乔子诺。
“皇太孙说的很是!正该好好打一场,让四方蛮夷看看,我天启仍然是泱泱大国,容不得宵小侵犯!”乔子诺说着眼底迸射出熊熊战火。
得了,感情乔子诺内心也是个好战分子!
第556章 狭路相逢(二更)
不过乔伊灵的眼底也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乔伊灵也希望打!乔伊灵不是什么好战分子,但是现在天启的情况已经到了不打不成的地步了。你要说缺些什么东西不能打,那也就算了。可问题是什么都不缺啊,人不缺,马不缺,钱有粮食也有。什么都有,为什么不打?
当然要是对方太过强大,只要一开打,输的一定是自己这方,那倒是可以和谈,以观后效。问题是岭南、西域还有东陵三方,除了岭南会真的竭尽全力(因为姚氏)的原因,其他人会吗?西域和东陵会真的拼尽全力来打吗?显然是不会啊!
西域诸国向来是面和心不和,它们自己内部都要时不时地打一场,这样几国联合在一起,你以为能有多大的凝聚力?绝对是各怀鬼胎啊!这样就少了人和。东陵那儿最近是天灾不断,自己国家还少粮食吃呢,东陵也不能举一国之力来打天启,除非是天启的情况真的不行,到时东陵为了好处,才会站出来分一杯羹。
如此简单的道理,祁云看明白了,乔伊灵也同样看明白了。
“不过可惜啊。”乔子诺忽然叹了口气。
乔伊灵不解,“可惜?可惜什么?”
“可惜为父怕是什么都做不了。你祖父眼见着要不行了,为父接下来要为你祖父守孝。为父虽然只是一介文人,不能上战场杀敌,但是也希望能尽自己的一点心,哪怕是处理后勤,为父也高兴。可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乔伊灵眼神一闪,抿了抿嘴,倒是没说什么。
“父亲,伊莹如何了?”乔伊灵转而说起了其他话题。
乔子诺眼底闪过一闪怜惜,“还能如何。伊莹她现在颇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了。每天就对着你四叔还有丁芷兰的牌位看,一看就是一整天。有时候我让你伊璇和伊莲去喊她走走,但她也不乐意。你说说伊莹才十一岁,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皇祖父不是封了她当郡主吗?起码她以后衣食无忧,这是肯定的。”乔伊灵强笑着开口。
乔子诺苦笑摇头,“就是没有这郡主,你以为乔家会不管她了?其实照我看,有没有这郡主之位还真是差不多,我都看不出有什么分别。算了,这郡主之位也是天家恩赐,有总比没有好吧。我现在反而是有些操心她以后该嫁什么人。”
“这也太早了,伊莹才十一岁。”
“十一不小了。虽说伊莹如今是郡主,身份也算是贵重,可你也看到伊莹脸上的疤痕了,太深了,我这几日还特地去找太医问过,有没有法子淡化到几乎看不出。问了好几个,甚至我还去找了民间所谓的神医,那些最喜欢胡吹自己本身的神医也没法子给我个准确的答案,支支吾吾,言辞闪烁,不就是没法子嘛!”
“要是真的怜惜伊莹的人,他是一定在意伊莹脸上的伤疤的。”乔伊灵笃定道。
“算了吧。世上的男子第一眼看女人,看的一定是女子的容貌。就算有那不看容貌的,就伊莹现在那阴沉的样子,你以为哪个男子愿意娶她?”
乔伊灵抿着嘴,“这只是暂时的,我不信她会一辈子这样下去。”
“我也希望这是暂时的。对了,你五哥要回来了。”乔子诺忽然说道。
乔伊灵惊讶,“五哥(乔锦)要回来了?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你五哥被上峰赏识,所以得了一个探亲的机会。那信送的慢了,你五哥都走了大半的路才送到。我这拿到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你五哥也就这三四天便能到了。你五哥还不知道你四叔的死,也不知你五哥到时候会有多难受。”
别看乔锦对乔子铭恨得咬牙切齿,几乎恨不得没乔子铭这个亲爹,可实际上,乔锦对乔子铭不如说是爱之深恨之切。乔子铭活着时,什么都好说。如今人要死了,乔锦是不可能不伤心的,至于还会不会恨那就不知道了。
“不说这些叫人烦心的事了。你回乔家是看你祖父的,走,咱们这就一块儿过去。”乔子诺想到这一出出的烦心事,整个人也有些烦,干脆就先去看乔老太爷好了。
乔伊灵回过神,点了点头,跟着乔子诺一块儿去看乔老太爷了。
乔老太爷是真的要不行了,面如金纸,脸上死气沉沉,可是乔老太爷说起话来是一点都含糊,这会儿他正拉着乔子连说话。乔老太爷说得嘴角还弯着,乔子连却听得哭了。乔子连哪怕先前是再怨乔老太爷,但是如今父亲成了这样,他的心里如何能不难受呢。
“太孙妃,大哥你们来了。”乔子连给乔子诺和乔伊灵让了位置,同时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父亲,您看看,伊灵来看您了。”乔子诺强忍心酸,将乔伊灵拉到乔老太爷的面前。
乔老太爷眯着眼去看乔伊灵,他的眼睛一片模糊,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人影,压根儿不确定眼前的是乔伊灵。
“是伊灵来了啊。你怀着身孕呢,好好在东宫保养身子才是,怎么来看我。”
“您是我祖父,我当孙女的来看祖父有什么错。”乔伊灵笑着回答,只是她心里也有些酸酸的。她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楚乔老太爷的生命是真的走到了尽头。
“我很好,你看过就回去吧。你到底是孕妇,还是得避讳着点。伊灵啊,你聪慧有本事,你如今是太孙妃,以后就好好辅助太孙,你的聪慧机智想来是能好好帮助太孙的。以前我最讨厌的是你的聪明有本事,现在快要死了,我也看开了。人还是聪明一点的好,聪明指不定就不会那么糊涂,像我这样糊涂执拗地活了一辈子,真是太蠢太痛了。人是不是要到死了,才能看清自己以往做的蠢事呢?那我想,我是真的看清了。只是看清没有用啊,老天爷是不会给我重来的机会的。”
乔老太爷喃喃说着,她的声音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听得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父亲,我们从未怪过您,真的,我们从未怪过您。您何必说这样的话呢?”乔子诺紧紧抓着乔老太爷的手人,留着泪,痛苦难耐地说着。
“我这一生很糊涂,但我这一生也是幸运的。我有一群好儿女,还有一群好儿孙以及孙女。老天爷对我不薄了。伊灵啊,我以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就多包容包容,见谅见谅吧。就看在我这糊涂的老东西再也没机会的份儿上,最后包容我一次吧。”
乔伊灵眼眶微红,“祖父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怪过您,但都是一家人,您也从未对我们存过什么真正的坏心,我怪您什么。祖父,难道您就不想见到自己的曾外孙吗?二姐姐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
乔老太爷脸上的笑容又浓厚了几分,“祖父知道您是一个好孩子,你也是一个心宽的。你不怪祖父就好了。这样很好。祖父这辈子真的是没什么好求的。曾外孙,祖父是没福气见到了。在有生之年,祖父好歹见到了自己的曾孙女,这就够了。老天爷待我不薄了。好了,是不是祖父要死了,你就不听祖父的话了。还待在这儿做什么?回去。”
乔子诺给了乔伊灵一个眼神,示意她先离开。
乔伊灵由秋菊扶着离开了乔老太爷的房间。
被外面的微风一吹,乔伊灵醒过神,她的祖父是真的要去了。乔伊灵到这个一刻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如此迟疑将大哥和雨桐的事跟祖父说。任谁对着那样的乔老太爷,都说不出什么的。
可能是冤家路窄,在抄手游廊处,乔伊灵跟魏氏、乔伊蕙两人迎面撞上。
原本是最亲近的亲人,可乔伊灵觉得这两人陌生极了。
魏氏和乔伊蕙撞到乔伊灵又何尝不是百种滋味儿在心头。魏氏对乔伊灵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瞧着乔伊灵凸起的肚子,有心想问问她腹中的孩子怎么样,她怀象好不好,皇太孙对她好不好……魏氏发现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问,可是一切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就咽了回去。她不知道自己改如何问。魏氏还有的就是顾忌身边的乔伊蕙了,她要是问了,伊蕙又要疑心不舒服了。
乔伊蕙看着眼前的乔伊灵,心里难受极了。只见她梳着参鸾髻,头顶左侧斜插着一支绿雪含芳簪,右侧稍低的位置插着朝阳五凤髻,身着一袭宽大的芙蓉色的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脚上穿一双宝相花纹云头锦鞋。乔伊灵的脸上没有施任何粉黛,但皮肤好的像是能掐出水。不止如此,乔伊灵怀孕也没见胖,除了肚子外,其他地方还是一样的纤瘦。
乔伊蕙在得知乔伊灵怀孕后,心里就一直暗暗诅咒乔伊灵变丑。皇太孙最好再纳个七八十个小妾(她把祁云当好色魔王了),到时候青乔伊灵日日以泪洗面,越来越难看,而皇太孙也越来越嫌弃她。最好乔伊灵能气得身子越来越不好,然后乔伊灵在生产时就一命呜呼,一尸两命那就更好了!
乔伊蕙每每一个人躺在被窝里想乔伊灵倒霉,她都能高兴地梦中都是笑着的。
可是谁能告诉她,乔伊灵为何一点都没变丑?别当乔伊蕙没见过孕妇长什么样。要知道傅氏怀萱姐儿时,乔伊蕙可是清清楚楚见到她胖成了什么样,脸上长斑,身材臃肿,整天还跟个疯妇似的大吵大闹。
为什么乔伊灵就没跟傅氏一样呢?
乔伊蕙想不明白啊。
乔伊灵见乔伊蕙脸上的表情变幻来变换去,一会儿是恼怒,一会儿又是咬牙切齿,一会儿又是不甘,一会儿又是怨恨……表情丰富的都不知叫乔伊灵说什么了。
乔伊灵对乔伊蕙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脑子非常有病!
“母亲是要去看祖父吗?”乔伊灵直接越过乔伊蕙问魏氏。
魏氏愣愣点头,“对——对啊。”
“那母亲就去吧,我就不打扰母亲了。”乔伊灵说着就要离开。
乔伊蕙忽然开口,“五妹真是有福气啊,这一嫁进东宫就怀孕了,这怀的还是双胎。世上去哪儿找五妹你这样有福气的人。真真是羡煞我了。”就在乔伊灵要离开时,乔伊蕙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乔伊灵闻言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向乔伊蕙,“你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就是想说五妹你好福气呗,难道我这话说错了?五妹,咱们再怎么也是同胞亲姐妹,我这当姐姐的自然是希望你这当妹妹的好了。你别总这样疑神疑鬼的。”乔伊蕙说着还一副乔伊灵多想冤枉她的模样,乔伊灵看得真是恶心死了。
魏氏却很欣慰,她的伊蕙真是长大了。
“伊灵你别太小心眼,伊蕙是你的亲姐姐,她一定是盼着你好的。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样不好。”魏氏对着乔伊灵语重心长地说道。
乔伊灵嘴角一阵抽搐,她错了,她就不该停下脚步跟魏氏打个招呼,她就该赤裸裸地直接无视魏氏和乔伊蕙才对。
秋菊也生气啊。哪怕她是个奴婢,她也忍不住要以下犯上了!魏氏的脑子没病吧,只要长了眼睛都人都能看出乔伊蕙是不怀好心,偏生她非要说乔伊蕙好,这不是存心恶心人嘛!太过分了!最可恶的是魏氏的身份,她是乔伊灵的亲生母亲,她恶心人起来那是更叫人恶心啊!
“乔伊蕙你还想说什么,继续说。”乔伊灵似笑非笑地看向乔伊蕙,她倒是要看看乔伊蕙还能说出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我不就是说你有福气吗?难道我说你有福气这话也说错了不成?不过五妹啊,你的福气是好,嫁进东宫没多久就怀上,一怀还怀上两个。但你生的要是龙凤胎,或者两个男孩儿,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那证明你的福气不是一丁点的深厚。
可要是五妹你运气不好,只生了两个女儿,那就不妙了。五妹你说是吗?”
乔伊蕙其实还想说乔伊灵生产时指不定会出事,这生一个就够危险了,这要是生两个,那不就是险上加险了?看乔伊灵能如何!
乔伊蕙的为尽之言虽然没说,可是乔伊灵猜都猜到。一时间乔伊灵眼底冷芒大绽,她的逆鳞就是丈夫和孩子!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丈夫和孩子,哪怕是口头上的都不行!她听着不舒服!恶心!
魏氏听着乔伊蕙的话也感觉怪怪的,伊蕙这话怎么好像是巴不得伊灵生个女儿呢?是这个意思吗?伊蕙这么善良,应该不是这意思吧。
“我生的是龙凤胎,还是两个儿子,亦或是两个女儿,这都不劳烦你担心。不过,我的确是忘记了一件事。我现在是太孙妃,君臣有别,你是谁啊?虽说你是我嫡亲的姐姐,但是这礼不可废!你身上既无诰命,又无品阶,你得向我行大礼!”
乔伊灵原本是真的不想跟乔伊蕙计较什么行礼不行礼的,可是这会儿乔伊蕙恶心到她了,乔伊灵也就要跟乔伊蕙好好计较了。
乔伊蕙的脸果然一青,要她给乔伊灵行礼,凭什么!
“伊灵啊,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行礼不行礼的,这不是伤感情吗?行礼什么就算了吧。”魏氏一听乔伊灵的话,就知道乔伊蕙肯定不会愿意,于是忙不迭地开口。
第557章 给我跪!(三更)
“感情?我和她有感情吗?我自己都不知道呢?”乔伊灵十分不解地皱眉说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她跟乔伊蕙有什么所谓的感情,这不是在说笑话吗?可是这样的笑话乔伊灵是一点都不想笑。
魏氏一噎,“伊蕙是你姐姐啊,你——你——”
好久没有听到这新鲜的说法了,再次听到这熟悉的话,乔伊灵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心!
“乔伊蕙没把我当过妹妹,我也不曾把她当姐姐。原本我是想将乔伊蕙当成陌生人的,我懒得跟她计较什么,但是我发现有的人真的是给脸不要脸!既然那人自己都不要脸了,我还给她留什么脸!不就是玩儿恶心人,不就是玩儿践踏人,不就是玩儿以权压人,我乔伊灵玩儿得不会比任何差!乔伊蕙,行大礼吧!要不我喊人压着你行?你要是想连最后一点脸都不要,我一定满足你。”乔伊灵巧笑倩兮,一双水眸说不出的灵动潋滟,只是看在魏氏和乔伊蕙的眼中却是显得那么可恶!
乔伊蕙连生吃了乔伊灵的心都有了!
“我——我——我替伊蕙跪总行了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魏氏见乔伊灵这样不依不饶,一颗心几乎都要碎了,心疼乔伊蕙的同时,又开始埋怨乔伊灵,都是姐妹,何必要闹得如此过分呢!魏氏从来都只会想别人如何如何对不起乔伊蕙,却从来不会想乔伊蕙有多么多么对不起别人。
“母亲你要跪啊,那你就跪吧。我可不会认为你跪我,我会受不起如何如何的。我压根儿就不会受不起。我是太孙妃,我也要跟着皇后接受命妇朝拜,母亲你可是有资格进宫的,所以到时候你不一样要跪我。我是太孙妃,可不施行那套母亲不能跪女儿的礼哦。毕竟什么都大不过尊卑。母亲你说是这个理吧。”
魏氏被乔伊灵说得几乎忘记哭了,她刚才也就是那么说说罢了,她哪里会愿意跪乔伊灵啊!乔伊灵可是她的女儿,自己可是她的亲娘啊!就是乔伊灵跟在皇后身边接受命妇朝拜,那时候魏氏也只当自己跪的是皇后,而不是乔伊灵。魏氏真的是从未想过跪乔伊灵,刚才那么说,不过是堵乔伊灵罢了。谁能想到乔伊灵居然一点都不在意。
“母亲你如果要跪,劳烦你赶紧跪啊!你这样愣愣站着做什么?哦,我明白了,母亲你是不想跪是吧。那你就别跪,我也没想你非要跪我,是您自己非要这样做的。乔伊蕙你跪不跪?不跪的话我就让秋菊帮帮你,免得你这膝盖不会弯!”
“乔伊灵你——”
“目无尊卑,给我打!”乔伊灵话落,秋菊上前狠狠连扇了乔伊蕙十六下耳光!秋菊最讨厌的就是乔伊蕙了,老是给她家太孙妃添堵,如今她的胆子更大了,居然还敢诅咒太孙妃,就乔伊蕙这样的,死上一百次都不够了!
秋菊如风来到乔伊蕙身边,又如风地退下。
魏氏见乔伊蕙被打,一颗心几乎都碎了。
第558章 打板子 争论(一更)
“你——你——你怎么能对伊蕙下这样的狠手!她是你姐姐,是你的亲姐姐啊!你——你——”魏氏瞧着乔伊蕙肿起的脸,心痛得无以复加,真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同时心里是恨透了乔伊灵,都是亲姐妹,有什么事情两人说开不就成了,何必这么绝情呢!
幸而乔伊灵不知道魏氏心里的想法,否则怕是早就无语至极了。魏氏的年纪是一天一天地往上长,但她的脑子是一点都没长啊,魏氏何时才能稍微成熟一点嗯?这怕是很困难啊。
“可以跪了吗?要是不行,我真的喊几个人压着你跪。你要是说你死也不跪,那也行,我打你五十个板子,你要是被打了板子后还是坚持不跪,那我就算了。毕竟我也不是这样狠心无情的人。我还是念着那么一丁点的姐妹之情的。”
乔伊蕙捂着脸,眼底充满了恨意,看向乔伊灵的眼神真真是恨不得直接吃了她!她真是恨死乔伊灵了,同时她也恨老天爷!老天爷是不是瞎了眼,否则怎么会让乔伊灵这样恶毒的女人当上太孙妃,生生压了她一头。
“乔伊蕙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磨磨唧唧了,是要打板子还是要跪,你自己赶紧选!我没那么多功夫跟你瞎折腾!”乔伊灵不耐烦地说道。
“我跪,我给你跪总行了吧!我——”魏氏崩溃地朝着乔伊灵痛哭,说着就要给乔伊灵跪下,但是膝盖弯下一半就怎么也弯不下去了。她真的是做不到给乔伊灵跪下,她可是乔伊灵的亲生母亲啊!
“不是要跪吗?怎么还不跪呢?跪就跪全了,这样跪到一半算什么意思?我不懂。”乔伊灵哪里不懂魏氏说要给她下跪,那就是在威胁她!不过说真的,看魏氏在她面前要死要活地下跪,乔伊灵心里居然一点都不难过,甚至连一点伤感都无。
乔伊灵看着眼前进退维谷的魏氏,她忽然很想笑。她是真的没有将魏氏当成母亲了。亲生母亲要给自己跪下,她竟能如此的平静坦荡,这可真真是好笑啊。
乔伊灵想笑,她也大大方方表现出来,潋滟的水眸里似笑非笑,红唇向上一掀,好不嚣张与得意。
现在的乔伊灵跟所谓的大反派很像,而魏氏跟乔伊蕙就是被她这个大反派欺负的小可怜,别提这还蛮好玩儿的。乔伊灵在心里无不好笑。
“打!你有本事就打死我!”要乔伊蕙心甘情愿地给乔伊灵下跪,除非她死!乔伊蕙是不可能给乔伊灵跪下的!她宁可挨板子!
乔伊蕙恨乔伊灵,同时对魏氏也没什么好脸色。魏氏有本事就朝乔伊灵跪下啊,这样跪到一半算怎么回事?威胁也不威胁个全。还说什么一心都为了她?呸!别恶心死人了!
“有骨气!秋菊留两个人下来盯着乔伊蕙挨板子。我看乔伊蕙也不用去看祖父了,她还是好好养伤吧。我想祖父应该也不会想见到乔伊蕙,瞧多了免得动怒,这就不好了。还有母亲你可以站起来了,你这样半蹲着难道不累吗?”乔伊灵都替魏氏累得慌,真不懂魏氏在坚持个什么劲儿,不觉得好笑吗?
“你太过分了!伊蕙凭什么不能去看你祖父,你凭什么剥夺伊蕙看你祖父的权力,我——我——”魏氏气狠了,于是无论乔伊灵说什么,她都要反驳一番,但她笨嘴拙舌的,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什么。
“我既然说了,那就不怕母亲去传。这样好了,不用母亲去传了,我派人去告诉父亲。就你吧,什么都不用跟父亲说,只说一句,乔伊蕙冲撞我了,我赏了她五十板子。其他的都不用说。”乔伊灵随手指了一个丫鬟去报信,同时又点了两个丫鬟,“你们留着看乔伊蕙挨板子。毕竟是亲姐妹,我可不想她被打死,也不想见着她被打残。只要不打死打残,其他的随意。”
乔伊灵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本见到油尽灯枯的乔老太爷,乔伊灵的心里还有些感伤。可一遇到魏氏和乔伊蕙两个,这一点点感伤就没了,这两人真是有破坏气氛的本事。
再说乔子诺这里得到消息,脸上瞬间覆上了一层寒霜。乔伊灵是什么样的人,乔子诺太清楚了,她就不是不懂事的。魏氏和乔伊蕙是什么样的人,乔子诺就更清楚了,那就是非常不懂事的两个。乔子诺对魏氏和乔伊蕙两个是彻底无语了,这两人到底是想做什么,真的是嫌自己的脸丢得不够,还要再丢一点嘛!她们难道不知道乔老太爷病重,眼看着就要去了,她们还非要惹是生非!
乔子诺从头到尾想的都只有魏氏和乔伊蕙如何如何的不好,却没有想乔伊灵如何。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乔伊灵之前就不怎么爱搭理魏氏和乔伊蕙,只要她们做得不是太过分,乔伊灵都懒得理会。这一次肯定是魏氏和乔伊蕙主动挑衅,而且还触到了乔伊灵的底线,否则乔伊灵是不可能发这样的火气,直接要打乔伊蕙的板子!
乔子诺将所有的错都算到魏氏和乔伊蕙的头上,对乔伊灵是没有丝毫的意见。你要说乔子诺怎么不生气乔伊灵的不忍让,这不是废话嘛!乔伊灵当初是什么身份,如今是什么身份?乔伊灵之前只是乔家众多姑娘里的一个,触犯到了她的底线,那她也会重重反击。这会儿乔伊灵是太孙妃了,身份变了,要是随便来个人就能欺负到她头上,她在东宫还能立足吗?
所以乔子诺对乔伊灵的处理方式很满意。处在什么样的身份,就选择如何做事,这是正常的。否则身份变了,行为处事却不变,那有什么用?那样的人注定是会走下坡路的。这一点,乔子诺确定的很。
而且乔伊灵做事也算有分寸,五十板子虽说多了,但她也说了不打死不打残,乔伊蕙也就是受点皮肉之苦罢了,有什么不可以?要乔子诺说,这样很好,乔伊蕙真是三天不打就忘本!也是教导乔伊蕙的孙嬷嬷最近着了凉,在休养,否则乔伊蕙的皮肉不会那么轻!
总之,乔子诺对乔伊灵的处理方式很满意,也没打算发表任何的意见。
再说乔伊灵这里回到东宫后,祁云果然不在,朝堂上已经吵疯了!
正如祁云想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赞成同时跟岭南、西域还有东陵三方开战,这样战线拉得太长,对他们没有一丁点的好处,万一败了那该如何是好。
曹平这会儿也没想什么私人恩怨了,国要是亡了,到时候还争什么抢什么,他所有的荣华富贵,还有身家性命那是要消失得一干二净,他还没那么傻!
“皇上,臣不赞成皇太孙的主张,同时跟三方开战,风险太大。若是咱们败了,到时候三方都会狮子大开口。臣提议,岭南是要彻底镇压,对西域还有东陵还是安抚为主。
岭南到底只是弹丸之地,姚氏虽说经营多年,但想来势力不会强到哪里去,派兵彻底镇压,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西域和东陵那儿——先不说他们势力强大,人数众多,再说咱们这些年也时常跟他们小有冲突,但是大多时候都是胜少败多。与其等他们打赢了狮子大开口,要赔银要割地,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这样也好占据主动权,到时候能少给不少东西。”
不能不说,曹平的想法是朝堂上大多数人的想法,这一次别说曹平一系的官员,甚至是其他派系,亦或是保持中立的官员也不禁附和曹平的话。
章平帝虽然早就知道朝堂上大多数的官员都是“以和为贵”的想法,但当他亲眼看到这一幕时,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
“皇太孙说说你的想法。”章平帝忽然一指祁云,让祁云说话。
祁云向前一列,“孙儿的主张一直不曾变过。打!必须打!”
曹平气了,“皇太孙还是太过年轻气盛。是,臣不否认别人打上门了,咱们不能反击,还只能给他们送银子议和,这样的行为是有些窝囊。但是皇太孙得想想天启的老百姓!战火一开,老百姓该怎么活?赢了固然是好,但若是输了,皇太孙可想过结局?到时候可不是一丁点银子就能解决的了。只怕天启离亡国不远了!这一切的一切,皇太孙可曾去想!”
曹平越说越激动,只差没说祁云是个毛头小子,做事只知冲动。
其实不止是曹平,朝堂上大多数人对祁云的看法都有些不好。太冲动了,什么都不说,直接来一句“打!必须打!”这是什么意思?
“曹大人的话倒是有意思,你凭什么认定咱们一定输呢?仗还没有打,就先认定自己一定输。这的确是先输了一半了。因为士气已经没了!”祁云知道曹平现在说的话全是发自真心实意,没有半点的私心。但是祁云看不上曹平,或者说是看不上朝堂上大部分人,什么人啊,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红光满面,嘴皮子一个利索过一个,轮到玩儿真的,立马一个窝囊过一个。
这样的人,祁云实在是无法尊敬,也没法子敬重。
曹平气得老脸涨红,冷笑开口,“皇太孙是有骨气有士气,可皇太孙说说,这仗要如何打?怎么打?皇太孙难道能保证只要打就一定能赢吗?能嘛!”
“曹大人,你是否能跟本太孙说一下,你为什么一定认定咱们就定会输呢?本太孙也很想听听你的高见,咱们为什么一定会输。”
曹平一噎,难道他能说三个打一个,这数量上就远远比不过人家。还有天启每次跟西域以及东陵打,从来都是胜少败多,这不是和尚头顶上的虱子——一清二楚嘛!
“皇太孙何必明知故问!咱们跟西域还有东陵打,从来都是胜少败多,这一次还要同时应付三方,只要有一边顾不上,到时候等待天启的就是了万劫不复!皇太孙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就拿整个天启的安危开玩笑!”
曹平的话一时间得到不少的人的赞同,他们也都觉得祁云的做法太危险了。打一个就行了,何必同时跟三方打。
“曹大人,那你再跟本太孙说说,你认为何时打才好,就先当曹大人你说的话都成立。这一次先赔钱陪地,先把人给糊弄回去。可是那些人得到甜头,你以为他们下一次就不会来?那是不可能的。是不是下一次再给钱给地。
行,钱和地都能给。不过,曹大人说说要给到什么时候?你给的痛快,人家来要的就会更勤快。是不是要将天启的钱全都给了敌人,地也全都给了敌人,到时候养大敌人来打我们?
这就好比土匪来抢你家,你第一次给钱换了平安。第二次还是给钱换了平安,一直到第三次、第四次,土匪被你给的钱养的脑满肥肠,他不甘心这样一次一次拿了,他干脆一狠心直接弄死你一家,把所有钱都抢过来。
曹大人,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说要如何?本太孙很想听听你的高见。你说吧,本太孙在这里洗耳恭听呢。”
曹平面色涨红一片,一时间找不出话反驳。
安王见状上前一步替曹平开口,“本王不否认皇太孙说的很有道理。不过皇太孙的话是有些危言耸听了,这一次是三方向天启发难,情况特殊,咱们大可以按照曹大人的意见,暂时忍让。等以后找寻机会,再逐个击破,到时候岂不是两全其美?”
曹平眼睛一亮,立马符合,“安王说的极是。”
“找寻机会?逐个击破?嗯,这话很有道理,敢问安王,你口中的机会是什么机会,能否说清楚一点。”
安王一噎,他哪里知道有什么机会,不过安王还是有些机智的,“等到对方那儿出问题,到时候就是咱们出兵的好时机。”
“等对方出问题,就是出兵的好时机?说的真好。可这话真是说着容易做起来难。现在突厥内乱不止,本太孙为何不见我们抓紧机会一举将突厥荡平,除了这肘腋之患?
满朝的文武百官,你们拍拍自己的胸口,问问自己,你们为什么不同意开战。别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只有一点,那就是你们不敢打!本太孙说的对吗?不敢!
天启太久没有经历战火磨砺,太久没有闻过血腥,见过那如山堆的死尸。在温室中成长的花草是见不得这些的。
但这不是你们不愿意见就能不见的。你们说说天启到底缺什么,一不缺钱,二不缺粮草,精兵良将同样不缺!可以说咱们什么都不缺,既然什么都不缺,为什么不敢狠狠打一场,将那些有狼子野心的人狠狠打怕了,让他们知道咱们天启不好欺!让他们知道咱们天启不比当初太祖和高祖皇帝在时差!
各位大人啊,本太孙相信你们在初入官场时,也是想过为百姓尽心尽力,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不过这样满是热血的想法,在这些年安逸,勾心斗角的生活中渐渐消散了。但是本太孙请你们回忆一下你们刚当官时的那种肆意热血吧。等你们想清楚再回答,这场仗到底该打还是不该打!”
祁云的声音很响,很清楚地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他的声音仿佛带着股蛊惑人心的味道,有不少人被祁云说得真的低下头认真思考,好像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559章 打!(二更)
曹平不否认在听到祁云的话时,心神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但是很快曹平便回了神,冷笑出声,“皇太孙的话,臣不否认的确是很有道理。但是皇太孙也必须明白,做事不能只凭一股冲动,得以江山社稷为先!老臣难道不想给那些如狼似虎的敌人狠狠一击吗?不!老臣想,老臣很想!但是老臣想没有用,老臣最先考虑的是天启的安危,是天启的国祚安泰!”
“说白了,曹大人还是认定了,只要天启这次开战就一定会输是不是?”祁云似笑非笑地看向曹平。
曹平不去跟祁云的视线相对视,他冷声道,“天启要同时应付岭南、西域还有东陵,压力的确很大,老臣不知道皇太孙到底是哪儿的信心,认为天启只要打那就一定能赢。但是老臣没有。”
祁云用看傻子的眼神去看曹平,“曹大人,本太孙心里清楚你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想着天启要对的上的是岭南、西域还有东陵三处,这一个要打三个,那么输的一定就是天启了。曹大人你是这意思吧。”
“皇太孙既然心知肚明又何必问老臣呢!”
“我想这不仅仅只是曹大人心里的想法,应该代表了绝大多数的人的想法吧。你们只看到天启一下子要跟岭南、西域还有东陵三处开站,这瞧着是一个要跟三个打,但是你们了解过岭南、西域还有东陵的真实情况吗?
岭南、西域还有东陵,除了岭南会出全力,西域还有东陵是不可能出全力的。西域诸国面和心不和,他们自己内部还总是你打打我,我打打你,就是组成联盟,你们以为他们的所谓的联盟又有多么的牢固?内部不和,这就是犯了兵家大忌!这其中能够操作的地方难道少了?
还有东陵,东陵如今正值天灾,百姓易子而食,流民流窜,东陵的情况也不好。所以这一次东陵也不会倾尽全力,他们只会派少数人马进贡东陵。东陵那儿除非是看到天大的好处,见天启必亡,否则他们是什么有什么大动作。
而我们需要做的不是将西域和东陵彻底打趴下去,咱们只要赢过第一场,将他们的士气彻底打趴下,到时候西域和东陵自然会退兵,自然会认输。咱们要让东陵和西域看到,咱们天启不是软脚虾,不是任由他们欺负的!咱们比他们想象得更为厉害。以前咱们只是不愿意发威,可是等到咱们真正发怒时,西域和东陵就拿咱们没法子了!这也是打响天启名声的第一仗!”
祁云真的是对满朝的文武百官都感到痛心,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老了,所以脑子不灵活,还是压根儿就不愿意去了解一下真是情况,总归哪一点都好。这些人是连对方的情况都没搞清楚,就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大喊大闹,眼睛里能看到的就只有天启要跟岭南、西域还有东陵打,这一个打三个那绝对是输啊!
朝堂上的这些人是真的老了,就是偶有几个年轻的面孔(能参加朝议的,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出头),但是那些人在老臣面前也是连发声,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都不敢,这样的官员又有何用?起码祁云是没看出他们有什么用。
祁云刚才说的这些,乔伊灵都知道。连乔伊灵一个小小的女子尚且都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连对方的情况都不知道,你就在那里叽叽喳喳,说一些有的没有的,这样的人,哪怕是再过十年,祁云还是一样地看不上。
“皇太孙说的都是最理想的情况,若是第一场没能打赢,到了后面还输了呢?那又该如何是好?”这一次开口的不是曹平,而是卫迅昌,他坦坦荡荡地看向祁云,眼神没有一丝的躲避。
要知道祁云在吏部跟卫迅昌一直共事时,卫迅昌就连正眼看祁云的勇气都没有。当然,这不是说卫迅昌胆小无用,害怕祁云什么。真实原因,祁云知道,卫迅昌不敢看他,是卫迅昌觉得他自己对不起张欣悦,他没脸看祁云。这会儿卫迅昌怎么又有了勇气呢?理由很简单,现在说得是公事,卫迅昌敢堂堂正正看向祁云了。
祁云这会儿也只记得公事,他跟卫迅昌的私事暂时先放到一边。
于是祁云很认真地回答卫迅昌,“本太孙说的不是最理想的情况,而是将所有的因素都考虑进去。倾尽天启全力,只是跟东陵和西域打一仗,若是咱们连这么一场都赢不了。本太孙也只剩下一句话说,天启离亡国不远,以后天启的门户将大开,任由四方蛮夷闯进践踏!难道这样的情况是大家愿意看到的吗?”
章平帝心中一凛,心底蔓延阵阵担忧,微微动了动嘴唇,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东陵和西域若是单独攻城,那还好说,平城、宛城的军事实力的确充足,临时掉附近的守军增员,那也不是难事。皇太孙可曾想过,若是西域和东陵联合出兵,到时又该如何是好?皇太孙口中的第一场仗,我们又是否真的能赢?”卫迅昌又提出一个可能。
祁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卫迅昌的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向卫迅昌,一直当卫迅昌又傻又渣,如今看了来倒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人的确有可取之处,起码他在公事上,脑子是很拎得清的。当年表姨的确是没有看错人。祁云心里涌起异样的情绪。不过祁云还记得自己此时在哪儿,他很快回过神,开始回答卫迅昌的话。
“首先东陵和西域联合的可能性很低,西域可不止时时侵略天启,他们也时不时地侵略东陵。这是众所周知的。”
卫迅昌点头,但不代表他赞成了祁云的话,“世事无绝对。可能性低,这不代表一定没可能吧。万一呢?万一东陵和西域联合了呢?皇太孙怕是不能不想到这一点吧。”
“想到了,本太孙早就想过这一点了。所以就不劳烦卫大人你操心了。”祁云还是忍不住刺了一下卫迅昌,这人真是太讨厌了,表姨当年到底看中他什么!
章平帝饶有兴致地看着祁云和卫迅昌辩论,到底要不要打这一场仗,他心里也没底。章平帝私心里是真的很想打这一场仗,狠狠将天启的名声打出去,但是章平帝当了太久太久的皇帝,他已经没了那一份热血冲动,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章平帝如果无法真正下定决心,或者说没有一个能让他不顾一切开战的理由,他是不会同意的。
除了开战,章平帝对祁云和卫迅昌都很满意。祁云是他最看好的孙子,也是他最看重的继承人。先不说其他,祁云的见识谋略就足以让他感到欣慰了。有这样出色的继承人,章平帝是老怀安慰。卫迅昌也不错,的确是个人才,提出的问题一针见血,都是实打实的问题,比曹平要强多了,甚至比朝堂上大多数人都要强多了。卫迅昌是能留给下一任帝王。
一时间,章平帝的心里转过了许许多多的想法。不过除了章平帝,再也没人知道。
“还请皇太孙赐教。”卫迅昌一脸诚恳地求回答。
祁云别过视线,他担心继续再看卫迅昌,他会一个忍不住直接给卫迅昌一拳头,别说这不可能,而是非常有可能。
“东陵若是和西域联合,有利也有弊。弊端不必提,东陵和西域联合,势力大增,到时候天启要独自面对双方联军,本太孙承认,这的确是一件令人感到头痛的事。”
现在不仅仅只是祁云和卫迅昌的辩论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几乎都竖着耳朵听祁云和卫迅昌的话。
“不知皇太孙口中的利又是什么?”
“利自然是东陵和西域不和,他们两厢联合,难道你以为真的能固若金汤,情比金坚?西域内部联合尚且做不到,更别提东陵和西域的联合。”
众人嘴角抽搐,固若金汤这词用的还没毛病,情比金坚这是什么鬼?众人莫名抖了抖,觉得皇太孙有些调皮。
“军心不稳,这是大忌!东陵和西域双方都不会信任对方,这正是咱们的好机会,至于说什么好机会,卫大人应该明白吧。那当然是挑拨离间的好机会了。要是操作得当,指不定能让他们互相残杀。当然,本太孙也不托大,要让他们互相残杀,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但是要挑拨得他们心生猜忌,在战场之上露空子,这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的确不是难事,一开始是没人往祁云说的去想,这会儿听祁云说起来,他们一个个的也开始琢磨了。在朝堂上混的,其他本事可能没有,但是有一样本事,那绝对是杠杠的!那就是玩儿阴谋诡计!别怀疑,只要给对方时间,不,甚至不需要多少时间,他们就能给你想出不下十样的绝顶挑拨离间的好计策!
卫迅昌也可以说是其中翘楚,在这方面,他同样不比任何人差。
“皇太孙所言甚是,下官佩服。不过下官还是有句话要说。”
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祁云在心里腹诽。虽然知道卫迅昌敢于说出心中的想法,这笔大多数官员都要强多了,而且卫迅昌说出的问题都蛮有深度,这也很好了。不过祁云就是看卫迅昌不顺眼,人家的好落在他眼里那也要打一个大大的不好。没法子,祁云就是这样的人。
祁云挑眉,“卫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就是了。”
“太孙殿下方才说东陵和西域联盟是面和心不和,挑拨离间没问题。这一点,下官承认。但是挑拨离间终究是小道。皇太孙请不要误会臣的意思,臣不是说挑拨离间下作,战场之上,只要计策好用,那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在战场之上再讲究什么君子之风,那未免太过愚蠢了。下官不是迂腐之人,自然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臣说挑拨离间是小道,指的是就算东陵和西域很容易被挑拨成功,但是能挑拨到什么地步,皇太孙可想过这个问题。皇太孙方才自己都说了,最理想的情况是互相残杀,但是这种可能性很小,皇太孙自己也不敢保证。在臣看来,这可能性几乎就没有。那问题来了,这挑拨离间到底能到什么情况。
皇太孙请想清楚一点,哪怕咱们挑拨离间成功,让东陵和西域的情况更不好,但是他们如果联盟,那一定是存在着很大的利益。既然双方有共同的利益,想彻底将他们拆散这很困难。所以我们还是要面临东陵和西域一起攻打,这时候怎么打?哪怕他们被挑拨地双方间隙已生,但是这战斗力不会下降到哪儿去。所以皇太孙是否能回答臣,这时该如何办。”
祁云对卫迅昌能问出这个问题,还是有些惊讶的。看来卫迅昌是有些本事。卫迅昌问的,也正是章平帝想知道的。
“皇祖父,对这点,孙儿也有想法。除了镇守宛城和平城的兵马强壮,将领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孙儿早在几年前就和师傅在龙虎山训练了一支精锐骑兵。这支骑兵若是运用在战场上,孙儿敢说定然能有出奇制胜的效果。那支骑兵的数目不多,只有区区两百人,但是孙儿敢说一句那支骑兵的每个人都能以一当百。”
“龙虎山训练的骑兵?”章平帝对此倒是来了兴趣。
卫迅昌此时又说,“那支骑兵究竟如何,到底无人见过,皇太孙所说的无人知道是真还是假。”
曹平附和卫迅昌,“皇上,卫大人所言甚是,谁知那支骑兵如何,是否真的有皇太孙所说的厉害。这一点无人知道。只听皇太孙的一面之词,到底是难以令人置信。”
“皇祖父,孙儿敢以自己的性命担保,孙儿所说皆是实话,请皇祖父信孙儿一次。皇祖父打吧,这一次不能再退缩了!让四方蛮夷看看我天启的雄风,让四方蛮夷真正认识到我天启不是软弱可欺,任由他们索求。皇祖父!”祁云这会儿没法子证明龙虎山上的骑兵有多强,早在知道平城和宛城那儿会出事,他就将骑兵一分为二,让他们分别赶往平城和宛城,这会儿那些人如何能来京城。
“其他人呢?”章平帝看着满朝的文武百官,想看看其他人的看法。
曹平一系的官员自然是选择站在曹平身后,还有一些赞成曹平观点的也选择站在曹平身后。不过也有不少人站在祁云身后,也不知是不是被祁云的那番话说动了。最让章平帝意外的是,方才还在质疑祁云的卫迅昌,他居然也站在了祁云身后。
“微臣信皇太孙,他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既然如此说,那就自然是有依据的。臣之所以有疑问,只是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是臣愿意相信一次皇太孙的人品。”
祁云挑挑眉,没说什么。
文武百官瞬间分成了两派。太子心里当然是不希望打的,但是祁云在前面喊得那么大声,他这个当父王的要是扯后腿,那是不是有些不好。于是太子一咬牙,也开口说,“父皇打吧!”
章平帝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太子这么个胆小如鼠的,他居然会开口说“打!”
“父皇,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皇太孙说的虽然好听,但实际情况谁知道呢,万一出点什么事情,那——”安王自然是要拆东宫后台的,况且他也不认同祁云的话,说得是很好听,但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江山社稷容不得半点开玩笑。
“打!”
第560章 你最重(三更)
“灵儿,皇祖父答应了!他答应了!我就知道皇祖父一直都没有变,他仍然存着年轻时的热血。我赢了!我赢了!”在章平帝同意打这一仗后,祁云立马迫不及待地来找乔伊灵分享喜悦,他是真的太高兴了。虽然祁云一直笃定章平帝会同意,但他仍然担心,那么多年的帝王生活,会不会真的将章平帝曾经的热血和激情都磨灭。现在章平帝同意打了,祁云这才确定,章平帝还是没变,最起码曾经的一些东西还是深深刻在他的心里,这就足够了。
乔伊灵见祁云笑得跟个孩子一样,她也为祁云高兴,“你才赢了这么小小的一场战,你别太得意了。后面要打得仗才是真正的大仗。不过祁云,你会去战场吗?”
乔伊灵为祁云高兴过后,就想起了一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
祁云兴奋的心情也有些消散,“灵儿,我是想去的。”
祁云没有跟乔伊灵说什么虚的,直接说出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乔伊灵心下一顿,她就知道是这样,她居然一点都不感到震惊。乔伊灵很想当个体贴的妻子,她想对祁云说,你想去就去吧。可是祁云要去的是战场。战场是什么地儿?刀剑无眼,谁都不可能真正抱枕自己的安全。祁云也做不到真正的万无一失。但要乔伊灵跟祁云说,你别去。乔伊灵也不愿意,因为她不想阻止祁云。乔伊灵能感受到祁云是多么多么地想去。
“不过我不打算去。灵儿,你怀着身孕,而且肚子里还是两个孩子。孕妇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你的情况比别人更加危险,我是你的丈夫,我不能帮你承担生育之苦,我已经很自责了。我怎么能为了我自己想去战场就让你担心受怕。很可能我这一去,在你生产前我八成是赶不过来。在你最危险的时候,我这个当丈夫的必须陪在你的身边。”
“你不用顾忌我的。我能照顾好自己。”祁云的话就像最甜的蜂蜜,萦绕滋润着她的心田。乔伊灵的嘴巴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违心的话,更准确地说不是违心,而是她内心深处是希望祁云能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不是顾忌你。而是在我心中你最重。不就是上战场吗?这样的机会以后一定少不了的。但是这会儿事情跟你冲突了,那么上战场也没多重要。轻重缓急,我心里分得清。灵儿,难不成是你嫌弃我了?不喜欢我陪在你的身边?”说到最后,祁云的语气里含了一丝打趣,乔伊灵被打趣地面色绯红,羞涩地依偎在祁云的怀里。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嫁给你,我觉得好幸福。”
当然没说过!祁云听着乔伊灵的话,心里甜滋滋的,巨大的喜悦充斥他的心中,嘴角高高扬起,琥珀色的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悦,“这点其实不用你说,我心里也是清楚的。灵儿你能嫁给我这么好的男人,能不感到幸福吗?”
厚脸皮,不过这话听着怎么那么顺耳呢。
第561章 豫王府 变化(一更)
章平帝一个“打”字,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天启既然决定要跟岭南、西域还有东陵开战,那么前期的准备工作就要开始准备起来。兵马调动,粮草粮饷这些都要先送去边关,免得出什么问题。还有突厥这里也不能不防,万一他们趁火打劫,要知道突厥距离京城可没多远的距离,只要略过几道防线,就能直接打到京城城门口。
于是章平帝下了圣旨给豫王府,要求他们守好庐州,同时还调派了两万大军驻守庐州。
天启即将和东陵、西域和岭南开战的消息自然是传入了庐州。豫王召集了心腹还有祁昊一起商谈对策。
有些心腹认为天启跟岭南、西域还有东陵一同开战,是极为不明智的选择,不过这正好有利于他们直接打入京城,豫王也好自立为皇。
这意见倒是得到不少人的同意,祁昊倒是笑了,“此事不妥。咱们的皇上可是一点都不放心父王,调进庐州的两万人马不就是在防着父王?父王若是有个轻举妄动,谁知道那两万人马是不是会很快就冲入王府,先要了父王的命呢?”
“不过区区两万人马,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先解决掉那两万人马也不是什么难事。”有被祁然拉拢的心腹顿时提出反对意见。
祁然被豫王派出庐州做事,所以祁然不在此。
“不止那区区的两万人马吧。谁知道皇上在庐州都安排了什么。现在动手绝对不是什么好机会。儿子还请父王好好考虑。”祁昊不管太挑衅的官员,只是冲豫王说道。
豫王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现在出兵的确不是最好的机会。暂时还是不要出兵。皇上的确是在防备咱们,还有突厥那儿虽说打得正厉害,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趁着咱们出兵京城,也跟着一同出兵。指不定他们先会对付我们。到时候前有虎后有狼,那就不妙了。”
豫王发话了,这件事也算是有了个定论。
紧接着,豫王又跟大家讨论了一些事,才叫众人散去。
祁昊回到自己的院子,见豫王妃等在那儿,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原来是母妃啊。母妃有什么事要吩咐儿子,只要吩咐一声不就成了,何必特地等着呢。”
祁昊坐下后,豫王妃亲自给祁昊端了杯茶,祁昊没有接,反而吩咐人又上了一杯茶。
豫王妃心里失落,祁昊这样疏离淡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你父王找你什么事?”豫王妃找话题聊。
祁昊垂着眉眼,手上不紧不慢地拨着茶盖,“这是公事,母妃还是少问几句的好。母妃的权力在内宅,母妃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的事就成了。”
豫王妃心里一阵憋闷,“以前你父王找你说个什么事,你怎么就跟我这个当母亲说了。如今倒是一口一句避嫌。昊儿你变了。”
豫王妃终于说出了心中最想说的话,祁昊变了!祁昊是彻彻底底地变了!
“我当然变了。我都这么大了,我能不变吗?要是还跟以前一样幼稚,我还配当母亲的儿子吗?”
豫王妃忽然哭了,她一直藏在心中的委屈憋闷在这一刻全都哭出来了,“昊儿,我是你娘!我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有什么难受的,你心里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跟我这个当娘的说。娘知道你变了,你不是以前的昊儿了。
娘也知道你为什么变,你是为了乔伊灵对不对?昊儿,你先别忙着变脸色。自从乔伊灵成了太孙妃,没有一个人敢在你的面前提起她,但是我敢!”
“母妃无缘无故提起太孙妃做什么。”祁昊脸色不变,只是抓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用力,显示出他的内心并不如他表现出的平静。
“什么无缘无故!昊儿,母妃知道你是在怨我。我承认,当初如果不是我一开始就刁难乔伊灵,可能你早就娶了乔伊灵了。不过你别忘了最后亲手放弃乔伊灵的人是你!是你自己放弃乔伊灵的。你如今变了个人,我是你娘,你却把我当成不共戴天的仇人——”
“母妃说笑了。”祁昊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语气清冷,“您是我母妃,我哪里将您当成不共戴天的仇人了。母妃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不知道要如何看我了。难道这是母妃想看到的吗?”
豫王妃自知失言,她是难过儿子的不亲近,难过儿子的变化,但她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希望儿子好的。
豫王妃深吸一口气,但一双美眸中还是隐隐有泪光闪烁,“是母妃失言了。只是昊儿,我是你的母亲,你对我态度的变化,我太明白了。好,咱们先不提这件事。我是你母亲,无论你如何对我,我这个当娘的也能够忍受。
只是昊儿,母妃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啊!您别再这样下去好不好?乔伊灵只是个女人,你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就这样自暴自弃——”
“母妃用词是越发的不恰当了,儿子哪里为了一个女人自暴自弃了。就连父王都夸赞儿子处事是愈发的妥帖周全。怎么到了母妃的嘴里,儿子就成了个一无是处的人了?这是不是太可笑了。”
“昊儿,你懂母妃的意思。你也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你变了,变得叫母妃害怕。如果不是你这张熟悉的脸,熟悉的声音,母妃几乎不敢认你了。我宁可我的儿子庸庸碌碌,平凡地过一辈子,我也不想你变成如今这样!”
豫王妃是真的后悔了,以前她一直希望儿子能有出息,能惊才艳艳,傲视所有同龄之人。可要豫王妃现在许愿的话,她只希望儿子能正常快乐地过一辈子。如今的祁昊真的让她看着心疼又难受啊。
祁昊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冷笑不止。庸庸碌碌,平凡地过一生?呵——他要是真的这么过一辈子,那他还不如去死!他是豫王世子,尚且被祁云和乔伊灵这对奸夫**公然戴了绿帽子!祁云不就是仗着他的身份,还有拿捏住的把柄逼迫他退亲。那种被逼退婚的耻辱,祁昊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还有乔伊灵!想起乔伊灵,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又在他的面前晃悠,脸还是那么美,那么令人心动。祁昊心底一阵荡漾,过后就是浓浓的恨了!祁昊也永远不会忘记乔伊灵带给他的羞辱!
乔伊灵也是个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女人!乔伊灵也是看中祁云的身份地位,这才抛弃他!
祁昊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有祁云的身份地位以及能力,乔伊灵还会在跟他有婚约时就同祁云勾勾搭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吗?这个问题,祁昊是找不到答案的。但是这不妨碍祁昊自己脑补答案。不会!女人都是喜欢强者,乔伊灵也是女人,她也免不了俗!
豫王妃说的庸庸碌碌和平凡是彻底刺痛了祁昊的心,令祁昊的面色有一瞬间的狰狞。不过祁昊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好像方才变了脸色的人不是他一样。
“母妃如果只是想跟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那请母亲还是离开吧。儿子还有正事要处理。实在是没工夫陪母亲聊这些闲事。其实要儿子说,母妃有工夫跟儿子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如多关心关心父王。”
这是不耐烦了。豫王妃眼底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下,就跟水龙头留下的自来水一样,哗哗而下。
祁昊看着眼前痛哭的豫王妃,心里居然没有丝毫的异样,有的只是丝丝不耐烦。
祁昊又忍不住想起乔伊灵了,如果是乔伊灵,她就绝对不会跟豫王妃似的。那个女人不止心硬的很,也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祁昊想着,嘴角飞快出现一抹淡淡的笑容,有冰雪融化后的温暖,但是稍纵即逝人。
“好。那就不说母妃的事。昊儿,你跟母妃说说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娶了独孤娇,现在独孤娇也怀有身孕,你好好跟独孤娇过日子不好吗?独孤娇哪怕是有千般不好,但她从嫁给你以后就一心一意地待你,连她那暴躁的脾气都收敛起来。你对独孤娇还有哪儿不满意的?你就是不满意独孤娇,你喜欢其她女人,大可以去纳。母妃不会拦着你,就是独孤娇也跟母妃说过几次了。”
别看独孤娇脾气暴躁,但她从嫁给祁昊的第一天起就看出来祁昊的心根本就不在她身上。祁昊每次看着她时,神情是那样的冰冷淡漠。有时候哪怕嘴角带着笑容,可那双眼睛是冷的。
独孤娇面对这样的祁昊时,是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地跟祁昊大吵大闹。但是嫁了人,还是高嫁,独孤娇知道她没有了任性的资格。于是只能忍耐脾气。独孤娇是真的不想面对一个心里没有她的丈夫,所以宁可给祁昊纳妾,这样也能换个清净。
“儿子还想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嫡子嫡女呢。妾室什么就算了。母妃无需操心。”祁昊淡淡说道。
豫王妃张口就想问你不愿意纳妾,是不是为了乔伊灵。话到了嘴边,豫王妃又重新咽了回去。如非必要,她也真的是不想提起乔伊灵。那就是她跟儿子心中最深的一根刺,怎么都抹不平的一根刺。
“好!好!你的事我都不管。我这当母妃的没资格管。”豫王妃的心里就跟堵了一块大石头,涨涨的,酸酸的,可她偏偏连诉说委屈的地儿都没有。
豫王妃也不知这一切到底是该怪谁。豫王妃想不通。是该怪乔伊灵吗?豫王妃很想怪乔伊灵,如果她的儿子没有爱上乔伊灵,可能她的儿子不会变。不过豫王妃心里清楚,再怨也没用。她的儿子已经变了。回不去了。
豫王妃总会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不会定下祁昊和乔伊灵的婚事。再要么,乔伊灵为了退婚来到庐州,她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让祁昊和乔伊灵成婚。
可惜,世上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豫王妃悔之晚矣。
“你的事,母妃没资格问。我也不问了。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为什么要阻拦媃嘉的婚事。”豫王妃深吸一口气,将眼中又要泛滥的泪水再次狠狠收回去,这会儿子,她没资格哭,她也不想在儿子的面前哭,太丢脸了。刚才是情绪崩溃到极致,豫王妃脆弱到想让儿子看到她的痛苦悔恨,以此希望能拉回儿子。不过现在明显是不可能改变儿子,于是豫王妃放弃了。
祁昊眸光一闪,不解道,“母妃在说什么?儿子听不懂。”
“你少在我面前装不知道。昊儿,你该知道母妃在说什么!媃嘉的年纪不小了,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了。你父王前个月提起了媃嘉的婚事,甚至还给媃嘉提了好几个不错的人选。
你父王现在是真的很器重你啊。你父王想到媃嘉的婚事,第一个找的居然不是我这个当母亲的,反而是你当哥哥的。好,这也不算什么。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拦着媃嘉的婚事!说什么媃嘉年纪还小,我舍不得媃嘉,要你父王再留媃嘉几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舍得媃嘉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再留媃嘉几年了!
祁昊,你跟本王妃说实话,你为何要拦着媃嘉出嫁!你给本王妃一个解释!”
“母妃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好像就没母妃不知道的。唔——我是在父王的面前假传母妃的消息。母妃你大可以去找父王说啊。母妃你可以去父王的面前揭穿我啊。母妃您现在就可以去,要不要我这个当儿子的陪您一起去。”
豫王妃死死控制着泪水再次簌簌而下,她几次大张嘴巴,重重吸气吐气,“你是我的儿子,我不会害我的儿子。这一点你心里很清楚。昊儿,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拦你妹妹的婚事。你告诉母妃为什么。”
“就是我跟父王说的,妹妹年纪还太小,再留几年也使得。母妃您放心,我也不会一直留着妹妹不嫁人不是。妹妹可是豫王唯一的嫡女,身份贵重,品貌出众。像妹妹这么好的女子当然得配最好的男子了。母妃您说对吗?”祁昊说着,一直淡漠的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光芒令豫王妃心惊胆战。
豫王妃猛地伸手抓住祁昊的手臂,很用力很用力,几乎要将指甲抓进祁昊的手臂的肉里,“昊——昊儿,无论你怎么恨我这个当母妃的,我都认了。但媃嘉什么都没做错了,她在你和乔伊灵的事情上什么都没做啊!媃嘉是你的亲妹妹啊。算母妃求你了,你别伤害媃嘉好不好?算母妃求你了!”
祁昊将豫王妃抓着他手臂的手拂开,拿过豫王妃手中的帕子,帮豫王妃一点一点擦着脸上的泪说,“母妃,您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难道您是把我当成丧心病狂的魔鬼吗?媃嘉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可能害自己的亲妹妹呢?您别想太多了。不会的。”
明明祁昊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可豫王妃听在耳朵里却觉得愈发恐怖。豫王妃心乱如麻,心里不停想着要先为媃嘉定下亲事,她真的不放心祁昊。
祁昊眼就看出豫王妃的想法了,他冷笑一声,“母妃别想背着我定下媃嘉的婚事,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母妃不相信,大可以亲自试试看。不过到时候结果会如何,儿子就不做保证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真的毁了妹妹的一生,那怪不了儿子,只能怪母妃了。儿子事先可是提醒过母妃的。”
第562章 暂代兵部尚书(二更)
“你威胁我。”豫王妃哪里听不出祁昊的威胁。祁昊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只要她敢背着祁昊为媃嘉定下婚事,他绝对能让媃嘉生不如死,甚至是身败名裂。
豫王妃很相信祁昊的话,以前的祁昊做不出这样的事,可现在的祁昊,他绝对是做得出来的。
“昊儿,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母妃,你到底是怎么乐!乔伊灵对你的影响就那么大吗?不就是一个乔伊灵,你为什么就变成如今这样子,你这是生生在拿着刀在挖母妃心上的肉啊!你还不如直接让母妃死啊!”
“母妃,您哭什么哭?还有别动不动就提乔伊灵,我跟她已经没关系了。乔伊灵嫁给了皇太孙,而我也娶了独孤娇。我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所以这些话也别说了,明白吗?母妃啊母妃,您的话真是很有意思。我这个当哥哥的想帮妹妹找一户好人家,怎么到了母妃您的嘴里,就成了我要害媃嘉呢?我这可真是冤枉极了。”
豫王妃对祁昊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昊儿,我是你亲娘,我求求你了,你现在就给我一句准话,你到底想让媃嘉嫁给谁?你不能把媃嘉往火坑里推啊!算我这个当娘的求你了!”
“母妃的话是真好笑。我怎么会把亲妹子往火坑里推呢。母妃你放宽心,我一定会给媃嘉找个好夫婿的。到时候您一定会很感激儿子的。母妃,您是王妃,每天有不少事要处理,您赶紧去处理事情吧。儿子也要公务要处理呢。”
祁昊这是在下逐客令了,豫王妃很听得懂祁昊的话。豫王妃张了张嘴巴想说话,但是祁昊压根儿就没有说话的兴致了。
豫王妃在出门前,用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得干干净净,她如果从祁昊的院子里哭着出去,别人会如何看祁昊?豫王妃到了此刻还是为祁昊这个儿子着想的,她希望祁昊能好好的。
祁昊在豫王妃离开后,也没了处理公务的心思,在自己的院子里随意溜达。祁昊这随意一溜达正好就撞上了一穿着鹅黄色绣缠枝莲褙子的妇人。
那妇人还是熟人,正是乔伊灵的表姐魏雅柔。当然,这会儿就是认识魏雅柔的人在这里,怕是都认不出魏雅柔了。明明魏雅柔还是年华正好的妙龄女子,可是这会儿的魏雅柔狗搂着背,容貌苍老,露在外面的双手是那样粗糙干枯。这哪里是什么妙龄女子,简直跟那些干惯了粗活的老妈子没有任何区别。
祁昊看到魏雅柔挑了挑眉,而魏雅柔也看到了祁昊,她没有特意躲避,反而大大方方来到祁昊面前行礼,“妾身见过世子爷。”
魏雅柔的声音也是那样的苍老难听。
“魏雅柔?啧啧——你是本世子的妾室,可咱们两个人要是站出去,别人只会当咱们是两辈人呢。你说这要是出去了,本世子的脸是不是丢大了?”
魏雅柔好像没听到祁昊的嘲讽,恭恭敬敬地回答,“世子爷不必有这样的担忧。妾身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出门。所以世子爷是多虑了。”
“唔——说的很对,你是没机会跟本世子一起出门。魏雅柔啊魏雅柔,你落到今时今日,你可曾有后悔过?身为庶女,你想拼命往上爬。说真的,对于这一点,本世子是不会怪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本世子的兄弟祁然也是庶出的,他就跟你一样拼命想往上爬。你们俩倒是挺像的。不过祁然可看不上你这样的女人。
祁然那人算是黑透了,不过他喜欢的竟然是那种温柔纯真的姑娘,像你这样的,祁然是绝对不会喜欢的。本世子不讨厌你的往上爬,也不讨厌你为达目的则手段,本世子甚至对你害自己的亲人这样狼心狗肺的行为,本世子也没讨厌到哪里去。不过魏雅柔,你知道本世子最讨厌你的是什么吗?”
从魏雅柔进了祁昊的院子起,祁昊就对魏雅柔没什么好脸色,甚至连话都不多说一句。从独孤娇进门后,独孤娇闲着没事干,又知道了魏雅柔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于是就以折磨魏雅柔为乐。反正祁昊院子里也就魏雅柔一个妾室。魏雅柔被灌过绝子药,那药对女子的伤害极大,再加上在祁昊的后院没什么好日子过。这就显得魏雅柔愈发的苍老了。从魏雅柔进祁昊后院起,祁昊就没跟魏雅柔说过话。哦,除了这一次。祁昊很有兴致地喊住魏雅柔。
魏雅柔的眼里浮现不解的神色,她是真的不明白祁昊为什么讨厌她。要是祁昊讨厌她的不择手段,甚至讨厌她毒杀亲祖母,这一切的一切,魏雅柔都能够理解。可祁昊说不是,那祁昊厌恶她的是什么?
“因为你算计的是本世子啊!如果你算计的人换了一个,本世子可以跟你保证,本世子会很欣赏你的。可偏偏谁让你撞到了本世子的头上呢。所以啊,你魏雅柔现在受的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这是你算计本世子的下场。魏雅柔你不是千方百计地想当本世子的女人吗?如今你成功了,你是本世子的妾室了,你就慢慢在本世子的后院挨着吧。本世子真希望你能长命百岁,这样你才能好好享受这一切。
魏雅柔,如果你能跟她多像一点,指不定本世子能对你好一点。不过可惜了,你们是一点都不像。”
乔伊灵那女人是绝对不可能跟魏雅柔一样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乔伊灵那女人也不可能跟魏雅柔一样狠。不,这话错了,乔伊灵对他不就很狠吗。连一点机会都没有给他,就直接判了他死刑。乔伊灵那女人对亲人是在意的很。乔伊灵无论处在什么情况,她都不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手。这就是乔伊灵。
明明是表姐妹,为何两人差了那么多呢?祁昊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祁昊也不去想了,太累了。一个魏雅柔不值得他浪费任何的心思。也是豫王妃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乔伊灵,这又看到了魏雅柔,祁昊这才多说了几句话。
祁昊走后许久,魏雅柔都还愣着。像她?魏雅柔很快明白过来祁昊的话,那个她除了乔伊灵还能是谁。魏雅柔忽然想笑,不过她已经很久没笑过了,她甚至忘记了如何去笑,所以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祁昊原来也只是个可怜虫罢了。祁昊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爱的女人心里照样没有他,他爱的女人嫁给了别的男人,这是不是天大的笑话!
熬吧!熬吧!就这样熬吧!这个院子里又何尝只有她一个人在熬着,祁昊在熬,独孤娇也一样在熬着!有人陪着她一起熬,独孤娇忽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苦了。有别人陪着一起,这日子比以前要舒服多了。
要不是忘记如何放声大笑,魏雅柔现在就想扯着嗓子拼命大笑。
庐州这里不平静,但是传进京城的消息还是很平静的,最起码在两万兵马入驻庐州,豫王府没表现出什么不正常。
章平帝接到密探的禀报,心微微放下了一点,豫王是个聪明人,这就很好。要是豫王不聪明,他需要准备的事情那就更多了。指不定在对付岭南、东陵还有西域时,他还要应付庐州。现在这样很好,要应付岭南。西域还有东陵,这就足以让章平帝疲惫不堪了。要是再多一个,章平帝真不知他到底能不能承受。当然这话的意思不是章平帝对庐州那儿是没有一点防备,只是在这样几方紧张的情况下,要是再多一个庐州,那就太吃力了。
这样很好,庐州那儿平静,章平帝就能将全幅心神都放在岭南、西域还有东陵了。
正当全力备战,军资军饷粮草都源源不断朝着战地输送时发现问题了!而且还不是小问题,是大问题!
一般跟战争有关系的东西,比如军资、军饷还有粮草,那都是由六部之一的兵部掌管这些。
如果只是边境发生一些小冲突,打得战争不大,那自然是用不到兵部的军资、军饷和粮草。但是这一次,章平帝决心要打一场大的,跟岭南、西域还有东陵三方打,那需要的东西就不是一点点了。所以自然得动用兵部的。
不动用时当然是没什么问题,这一动用就发现问题了。
兵部的军饷、军资还有粮草居然被人偷梁换柱!比如说粮草,压在箱底的居然是那种陈年粮食,非常有问题,吃了肯定是不会死,但是吃后拉几天肚子那是绝对没问题的!这种粮食能运送到边关给将士吃吗?肯定是不行啊!将士要是吃了这种粮食,他还能继续带兵打仗吗?
还有盔甲,盔甲的数目比登记的要少,其中的问题一眼就看出来了!除了粮草和盔甲,还有其他东西都有种种问题。
当然问题不是很大,有问题的只是一小部分,但就是如此,也足够让章平帝愤怒了!
章平帝是非常愤怒了!他这会儿真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兵部尚书——彭尚书今年都五十多了,面对雷霆暴怒的章平帝,他只能颤巍巍地匍匐在地上,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你是兵部尚书,你说说你都做了什么!盔甲数量不对,粮食有问题,还有那些器械的数目也不对。你这个兵部尚书当得可真是好!再让你当几天兵部尚书,是不是整个兵部都要被你给搬空了。”章平帝抓起案桌上的砚台,朝着彭尚书的脑门扔,好在气急下扔的砚台,这准头有些差,但也是擦着彭尚书的脑门边过去,惊得彭尚书出了一身的冷汗。
“皇上恕罪,臣真的是不知其中缘故,臣自从担任兵部尚书以来,一直战战兢兢,勤勤恳恳,无奈手下的人欺上瞒下,瞒天过海!臣是被他们给蒙蔽了啊!求皇上给臣做主啊!”
兵部尚书这会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哭就对了。
祁云对兵部尚书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兵部的东西出了问题,作为兵部尚书,他难道真的会一点都不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不是主使,但肯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祁云想到的,章平帝也同样想到了。
现在战事将起,章平帝是一点都不信任现在的兵部尚书,兵部其他人也未必干净,但是要打仗了,兵部实在是太过关键。章平帝一时间不知该将兵部交给谁。
“皇祖父,不如先由吏部尚书乔子诺接任兵部尚书一职。”祁云在这时候最相信的是乔子诺。不止是相信,还有乔子诺有这本事。
提起乔子诺,章平帝就想起了即将去世的乔老太爷。这父亲快死了,这当儿子的不是得守孝,还得留在父亲身边伺候。不过想到事急从权,章平帝还是点头了,“就让乔子诺暂时接任兵部尚书一职。不过乔子诺每天准时离开衙门,让兵部其他人多费点心。”
章平帝还是顾念着乔老太爷,尽可能帮乔子诺争取时间留在乔老太爷身边。
当乔子诺接到圣旨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乔老太爷。谁让桥老太爷的身体真的是太不好了,这万一——
“去吧。如今要跟岭南、西域还有东陵开战,兵部是重中之重,皇上将兵部交给你,是信任你。同时兵部应该是出事了。为父也相信你的能力,你是一定能做好的。”乔老太爷知道他的大限要到了,如今只是拖着日子罢了。
可能是乔老太爷最近的心情很平静,亦或是太医的方子有效果了。反正乔老太爷的大限往后延了延。
一年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但是要说乔老太爷还能活几个月,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老大啊,为父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个孝顺儿子,为父跟你保证。为父如果真的要死了,一定派人通知你。不止是你想见为父最后一面,为父也想见你最后一面。尽管为父的眼睛已经看不太到了,但为父还是希望临死前你能在为父的面前。”
乔子诺鼻子一酸,眼眶一红,“父亲,儿子发誓,儿子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儿子——儿子无论如何都会来见您最后一面。儿子发誓。”
“去吧,去吧。”乔老太爷吃力地抬起手朝着乔子诺挥,乔子诺忍住心头的酸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担心自己再留下去,他可能会舍不得走。
乔伊灵得知乔子诺暂代兵部尚书,还真是有些吃惊。在一次祁云抽空回到东宫陪她用午膳时,忍不住问,“我父亲暂代兵部尚书,是你举荐的吧。”
祁云点头,“嗯,的确是我举荐的。满朝文武百官,人是不少,但是能用的人就很少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人选就只有你父亲了。”
“我懂。我父亲能力是有的,我相信他能做好兵部尚书一职位。我唯一担心的是我祖父——”
“我也问过太医了,太医说你祖父再坚持个一两个月应该没问题。不过你别想太多,你祖父真的是在吊命了,用千年人参吊着命。大限也就这一两个月了。”
乔伊灵闻言,脸上闪过伤感,“我懂你的意思。大限到了,人是挡不住的。对了,我听说兵部出事了?”
祁云闻言,脸上覆上一层寒霜,“嗯。前任兵部尚书做的真是好,兵部里不少东西不是缺斤少两就是有问题。幸而出问题的东西极少。不过他们要是动的多,早就被发现了,也轮不到他们活到现在。”
第563章 乔锦回归(一更)
乔子诺暂代兵部尚书起,就开始清理兵部。兵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物资运往战地,那些有问题的东西必须先得查出来,有关人员,乔子诺也是毫无留情地通通提溜出来,将人员写成奏章交给章平帝。对那些有问题的蛀虫,章平帝是没有丝毫的客气,直接让他们进了刑部大牢!不止是刑部大牢,锦衣卫诏狱,还有大理寺的牢房也没空着。
乔子诺将蛀虫清理出来后,就开始如火如荼地开始工作,几乎能用争分夺秒来形容。不过每到下衙门的时间,乔子诺绝对是第一个准时离开的,就算有什么工作留着尾巴,乔子诺也是交给副手,要么他第二天上衙时再处理。乔子诺这样的工作态度倒是没有一个人多说什么。谁不知道乔子诺的父亲乔老太爷眼见着没多少日子了,按理乔子诺就该一直守在乔老太爷身边尽孝,是章平帝的圣旨让乔子诺暂代兵部尚书。乔子诺的情况可以说是特殊的很。
这一日,乔子诺从兵部衙门回来后,他的常随禀乔锦回来了。
乔子诺眸光一顿,在回到乔家后,第一次没有直接去看乔老太爷,而是吩咐人通知乔锦去他的书房。
乔子诺盯着面前的乔锦,几乎有些认不出了。乔锦黑了也壮实了,以前的乔锦瞧着鲁莽冲动,还跟个大孩子似的。现在的乔锦经过战场的磨砺,鲜血的洗刷,身上的冲动鲁莽渐渐消失,整个人显得沉稳多了。乔子诺看着这样的乔锦,心里一阵熨帖。乔子诺忍不住想,如果四弟还活着,见到这样的乔锦,他想来会很安慰吧。
不过可惜,乔子铭再也看不到了。
这么一想,乔子诺的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
乔锦被乔子诺的态度弄得一懵。乔锦暂时只知道乔老太爷病重,还不知道乔子铭死亡的事情。
“大伯,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大伯我想去见祖父,他们——他们都说祖父的身体不好了。这是真的吗?”乔锦的眼睛酸酸的,乔老太爷因为对乔锦的母亲李氏愧疚,所以他对乔锦是最好的。现在乔老太爷要死了,乔锦是真的很难受。
“锦儿,我有事要跟你说。”乔子诺没打算瞒着乔锦,乔子铭已经死了的事情。这种事是瞒不住的。
乔锦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乔锦忽然有些害怕,他不想听乔子诺接下来的话,他担心那话是他无法承受的。
“大——大——大伯,要不我先去看祖父吧。我——我都好久没见过祖父了。我好想见祖父。”这一刻,乔锦退缩了,他真的很不想听乔子诺接下来要说的话。
乔锦甚至不等乔子诺开口,转身就要离开。在乔锦转身的刹那,乔子诺低沉又伤感的声音在乔锦的耳边响起,“你父亲死了。”
乔锦猛地停住脚步,身子仿佛成了化石,他黝黑的面容上满是不可置信,他慢慢地,一点又一点地将身体转过去。
当乔子诺对上乔锦的脸时,乔锦居然还笑了,不过那笑容瞧着十分苦涩,就跟浸着苦汤汁似的。乔锦动了动嘴巴,似乎是想反驳乔子诺的话,可是偏偏不知道该如何说。
好一会儿,乔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伯,你这话是真的一点都不好笑!他——他——他怎么可能死呢。我不信。他在岭南那么多年,他都一直好好的。你这会儿说他死了。我不信。我咋样都无法相信。”
乔锦到现在也不知道岭南发生了什么事。乔锦赶路太急了,而且岭南出事的消息目前还没有大规模地散发传播,乔锦就更不知道了。
面对这样的乔锦,乔子诺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但他还是要说。
“我说的是真的。锦儿,我没必要拿这样的事情骗你。岭南出事了,具体出了什么事,我这里就不跟你细说了。你父亲,包括岭南许许多多的将士都死了。你父亲死得很惨,他的胸口被一根尖锐的木刺穿了个洞。可你父亲仍然顽强地站立着,并且坚持战斗着。最后那些敌人用火球活活烧死了你的父亲。至于你父亲的遗体——”乔子诺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会儿。在姚氏诉说乔子铭有多悲惨时,不止是乔老太爷心里难受,乔子诺心里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这会儿要乔子诺再将乔子铭的惨况重复一遍,乔子铭也做不到!
但是无论乔子诺是否能做到,这会儿乔子诺还是要说。乔子铭在乔锦的心中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乔子诺要乔锦知道乔子铭是一个好军人!
“你父亲的尸体被烧成了焦炭,那些人将你父亲的尸体送去了乱葬岗,你父亲的尸体在那儿只会有一个下场,被野兽分尸,死无葬身之地,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乔子诺说到这里,微红的眼眶中隐隐有泪光闪烁,“还有——还有丁芷兰,那些人也没有放过女眷。丁芷兰为了帮伊莹争取时间,她在自己身上放了把火,也是活活烧死。伊莹她——伊莹她为了逃出岭南,也是为了报仇,她用尖锐的石子在脸上狠狠划了一道口子,那伤口很深。
不止是太医看过了,我私下里也找了好几个民间所谓的神医名医,他们都说那伤口是不可能好了。伤口太深,又错过了治疗时间。就是用上最好的伤药,也只能淡化。就算是淡化,伊莹脸上的伤痕还是很深。皇上念伊莹的功劳,所以封她当了郡主。”
乔锦这会儿完全成了一尊化石,他傻了似的听着乔子诺的话,动也也不动一下。不过乔子诺知道,乔锦在听,因为他的眼珠子在转动。
“锦儿,我知道你恨你父亲、丁芷兰,也恨乔伊莹,因为你母亲的事。我不会要求你原谅他们。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父亲死得其所,死得轰轰烈烈。你父亲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是一个好军人,一个值得人敬佩尊重的好军人。
丁芷兰不是一个好女人,但我不能不承认的是她是一个好母亲。我也没想到丁芷兰那么自私的人竟然会为了她的女儿去死。还有乔伊莹,小小年纪,心眼子极多。这些我都知道。但是这会儿,我不能不说的是,乔伊莹在这件事上做得很好,尽管她的初衷是为了报仇,但是多少人能跟她一样,狠得下心毁了自己的容貌。
锦儿,如今四房只有你和乔伊莹两个了。你现在是四房的一家之主。以后该如何,你自己看着吧。”
乔锦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音开口,“我——我们去见祖父吧。”
乔子诺却道,“要不休息一天,明儿个你再去见你祖父?”
乔锦现在的状况很令人担忧。
“不用了,我现在就想去见祖父。”
乔子诺见乔锦意思坚决,于是也不阻拦,带着乔锦去见乔老太爷。
乔锦还记得他离开时,乔老太爷还是很精神的,年纪虽大,但是精气神不比年轻人差。这会儿乔锦再见躺在床上的乔老太爷,他几乎认不出了。乔锦忍不住想,他离开京城才多久,为什么祖父瞧着老了那么多?他几乎要认不出祖父了。
“老大,你带谁来了?”乔老太爷的眼睛现在是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片,他现在最熟悉的是乔子诺,哪怕只有一团影,他也能认出来,其他人就不行了。
“父亲,是锦儿回来了。锦儿是您最疼爱的孙子,您看看,这是锦儿啊。”乔子诺说着将乔锦的手放进乔老太爷干枯的手里。乔老太爷抓住乔锦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是锦儿?锦儿在外面吃苦了,这手一摸就粗糙了不少。”
“祖父,是我不孝!是我不孝!”乔锦死死压抑着想要痛哭得声音,头无力低垂,心几乎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乔老太爷看不见乔锦的模样,但他依稀能够听出乔锦语气中的痛苦和压抑,“知道你父亲、丁芷兰还有伊莹的事了?”
乔锦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响起,“嗯。”
“很难受对不对。锦儿啊,别看你嘴上总是说有多恨你父亲,可实际上那恰恰证明着你有多爱你父亲。我也气你父亲啊,看你父亲做得那些糊涂事。仔细想想,祖父我有那么多儿女,最像我的竟然是你父亲。你父亲跟我一样的糊涂,一样的蠢啊!那时候祖父总想着,你父亲那么气我,他不在我面前正好,眼不见为净,我还能少生一点气!
可当我知道你父亲死了,我好难受。再恨再怨,我也舍不得你父亲就这么去了。可你父亲还是去了。就这么去了。就这样抛下我这个老父,你这个儿子,还有伊莹去了。”
乔老太爷很平静,说得好像是别人的事情,他就那么平静地说着,不带一丝悲戚。乔老太爷不是不伤心不痛苦,而是他的伤心痛苦早就全都哭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了。
“祖父!”乔锦再也受不住地痛哭出来。他好难受好痛苦啊!他恨死乔子铭了,他最恨的人就是乔子铭了,他一直想要报复乔子铭,可为什么不等他做什么,乔子铭就死了,就那么死了!还死得那么惨,到最后连个尸首都找不到!
乔子诺也想哭,但他顾忌着乔老太爷的身体,于是劝乔锦,“锦儿,你祖父的身子经不起激动,你——”
乔老太爷无力地挥挥手,“让他哭吧。哭出来就好,哭出来能舒服一点。哭出来能好受一点。不用担心我个老头子。我没感觉了,所有的眼泪,所有的难过伤心,我早就全都哭出来,以及吐血吐出来了。其实我该高兴的,我很快就能见到老四了。
等我死后,也不知道老四是不是还在下面等着我。如果是,我一定要狠狠骂老四。年轻时候就不听话,我不许他纳丁芷兰,他死也要纳。一去岭南那么多年,回来的次数一双手都数的过来。每次回来还叫锦儿难受,也叫我这个当爹的难受。你说我要那么个儿子干啥。
老四就是死了也不孝顺,让我白发送黑发人。你说我要那么个儿子做什么。不孝顺啊不孝顺!我下去一定要狠狠骂他,我生那么个不孝顺的儿子做什么。”
“父亲您别说了。”乔老太爷说得平静,但是乔子诺能从乔老太爷的话中听出他的颤抖和压抑的痛苦。乔老太爷在提起乔子铭时,怎么可能平静。乔子铭是乔老太爷亲生的儿子啊!更别提乔子铭死得那么惨。
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这种痛,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那都是痛彻心扉,让人恨不得直接去死。
“祖父,您别说了。我不许您去看他。他自己死了一了百了,他尽了他身为军人的指责,但他没有尽一个当儿子的责任,也没有尽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他死了,您为他伤心得身子垮了。他死了,乔伊莹一个十一岁的姑娘居然要亲手毁了自己的容貌。您凭什么要去见他,那种人,您不许去见。祖父您得好好的,您得继续留着陪我们。我们要好好孝顺您。”乔锦吸着鼻子,哭得泪流满面。
“说得真对。老四这辈子真是失败啊,他没当好儿子,也没当好丈夫,更没当好一个父亲。不过他当好了一个军人,为了保家卫国而死。够了够,真的够了。有这么个儿子,其实我也不是太丢人。锦儿,我也想继续留下来看你们这些儿孙,可祖父做不到啊。大限到了,怎么都挡不住啊。我只能先去见那最不孝顺最不听话的老四了。
其实祖父陪你们的时间很多,祖父是从小看你们到大的。而老四——长大后就不听话了,我不让他从军,他就背着我自己去。自从老四从军后,我见他的次数就太少太少了。等我去了地下后,就能补上了。”
“祖父!”乔锦心里一阵难过,又是忍不住地哭了。
乔老太爷淡淡一笑,那笑容像解脱又像释然,“别哭。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了,哭什么哭。你也去了战场杀过敌,流过血了吧。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喜欢哭。这样的你,祖父可不喜欢啊。祖父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祖父糊涂了一辈子,但是有一群不糊涂的儿孙,这就够了。祖父死了也能能安心啊。
要说祖父有什么遗憾的,就是没能看到你们几个娶妻生子。不过没关系,你们终要娶妻生子的。祖父在地下会好好看着的。”
“我——我这就给您找个孙媳,我一定——”
“不要。这匆匆忙忙找的人能是什么好的?祖父不要。就像傅氏——娶妻不贤,祸害家门啊!所以锦儿你娶妻一定得娶个贤惠好的,合你心意的。这样祖父在地下也高兴。”
“父亲,您到时间吃药了。我去给您端药。”乔子诺受不了这气氛,哽咽着开口。
乔老太爷可有可无地点头,“锦儿,四房现在就剩下伊莹了。祖父知道你讨厌伊莹,祖父也不会勉强你去喜欢她。不过伊莹那样子以后怕是也没法子嫁人了,好在她身上有郡主的封号,吃穿不愁。不过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这立门户到底有些困难。哪怕她有伯父叔叔,还有不少的堂兄,但是都比不上你这个亲哥哥。祖父不求你多照顾她,只希望你能帮她撑撑脸。
伊莹就是有千错万错,她这一次做的事,绝对能称得上忠义二字了。就看在这个,锦儿你能答应祖父吗?”
“能!”
第564章 见乔伊莹(二更)
乔锦答应了。
乔锦答应乔老太爷在一定程度上护着乔伊莹,但是这不代表乔锦原谅乔伊莹了。这是不可能的。乔锦这一生都不可能原谅丁芷兰害死他母亲的事实。乔伊莹是丁芷兰的女儿,她从出生起就带着丁芷兰所犯的罪孽。这一点是不可能改变的。
乔锦厌恶乔伊莹,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如此。乔锦之所以答应在一定程度上照顾乔伊莹,一来是乔伊莹敢自毁容貌,只为了逃回京城报仇,对此乔锦是佩服乔伊莹的。在这一点上,乔伊莹的确是比天下大多数男儿都来得杀伐果断,令人钦佩。
第二点是乔老太爷开口了,眼见乔老太爷没剩下多少日子,乔锦在这时候是不会违背乔老太爷的心意。其实这种种理由斗不过是借口罢了。最重要的原因是乔子铭。乔子铭死了,乔锦很确定一件事,乔子铭死前一定放不下乔伊莹这个女儿,所以乔锦——
心思复杂的乔锦不知不觉来到了乔伊莹的院子。
查嬷嬷正走出来,见到乔锦时吓了一跳。查嬷嬷是认识乔锦的,虽说乔锦的外貌是变了很多,但是大体是没有什么改变,五官都放在那儿,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你是——”乔锦在看到查嬷嬷脸上的疤痕时,微微有些吃惊。
查嬷嬷苦笑一声,伸手朝自己脸上伤疤摸了摸,“老奴的样子怕是吓到五少爷了吧。老奴原先是被派去岭南教导丁姨娘规矩的嬷嬷。这一次岭南的府里出事,只有老奴和伊莹小姐逃回来了。这伤疤就是为了能逃出岭南,老奴自己画的。老奴脸上的伤疤倒是比伊莹小姐的要好一点。”
乔锦沉默,查嬷嬷脸上的伤疤就很恐怖狰狞了,真是令人难以想象,乔伊莹脸上的伤疤会狰狞恐怖到什么地步。
查嬷嬷自嘲一笑,“老奴真是傻了,老奴跟五少爷您说这些做什么。五少爷您是来见伊莹小姐的吧。正好到了午膳时间,老奴多去拿几道菜,您就留着吃一顿便饭吧。”
乔锦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查嬷嬷行礼告退。
乔锦虽然早就做好乔伊莹脸上伤疤会很恐怖的准备,但是在亲眼看到时,他还是忍不住震惊了。乔伊莹脸上的伤疤真的是太恐怖狰狞了!只见乔伊莹脸上的伤疤比查嬷嬷地还要长还要深,而且覆盖了大半张脸。此时乔伊莹脸上的伤疤已经愈合,那愈合的伤疤扭扭歪歪,就跟扭曲狰狞的蜈蚣一般。
乔锦是武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弄出这样的伤口,得费多大的力气划。更别提乔伊莹脸上的伤口还是她自己划的,可想而知乔伊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人可以对比人狠,但是有多少人能对自己狠?没想到乔伊莹居然能对自己狠,这真是——
乔锦震惊于乔伊莹脸上的伤疤,乔伊莹又何尝不震惊于见到乔锦。
好一会儿,乔伊莹才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随着乔伊莹的笑,她脸上的疤痕也跟着扭曲蠕动,瞧着更加恶心,“是你啊。你是来看我的?”
乔锦回过神,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后点头,“嗯。”
乔伊莹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坐到乔锦的对面,屋内已经没有了伺候的下人,只剩下乔伊莹和乔锦两个人。
“你倒是变了很多。就你如今这黑煞神的模样,我还真是有些不敢认。我记得你在安阳时虽然也是一副军痞子的样子,但是起码还是个白面俏郎君。要不是你这五官容貌都没变,走在大街上遇到你,我是真不敢认。”
乔锦动了动嘴巴,“你去军营待上一个月,你想白那是不可能的。”
乔伊莹不置可否地挑眉,“是吗?可惜我没机会。我也从没想过要去军营。况且就我这跟鬼似的样子,我要是出去了,那不是吓人吗?对了,父亲、姨娘还有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乔锦点头,“大伯都告诉我了。”
“乔锦你现在开心吗?你不是一直恨父亲还有我姨娘,现在他们全都死了,都是被活活烧死,连个全尸都没有。你是不是很解恨,感到很高兴?”
乔锦深吸一口气,眼底露出茫然之色,“高兴?我从没想过他会死。我是很恨他,但是我也没想过他会死。至于丁芷兰,这点你倒是说对了。她死,我是很高兴。我一直以为像丁芷兰那样自私自利的女人,她的一生只会为自己活。可是如今我才知道,再自私的人,有一日也会为其他人活得的。比如你的姨娘。你的姨娘竟然能为了你去死还是亲手点燃自己。撇去我对丁芷兰的恨意和不屑,我不能不说一句,在这一点上,丁芷兰值得我佩服她。”
乔伊莹的眼底隐隐有水光闪烁,“真是没想到啊,我居然能从你的嘴巴里听到我姨娘的好话。这可真是太令人吃惊了。不过你说的很对。我姨娘不是一个好人,她自私自利,她一心想的只有自己。她为了自己好,能够不择手段。比如她当年费心心思爬上父亲的床,比如她当年故意跑到你母亲面前说她怀了我,求你母亲成全她和父亲。还有好多好多,我姨娘做了多少坏事,我这一双手几乎都数不清了。
乔锦我告诉你,我也一直以为我姨娘是最自私不过的一个人,哪怕是我,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她要利用我绑住父亲的心,她要利用我巩固她的地位。我做梦都没想到,我的姨娘竟然可以为了我去死,还是亲手活活烧死自己?
乔锦你知道吗,我在知道我姨娘是如何死的时候,我真是做梦都希望我姨娘能一辈子自私自利,她别把我当女儿,只把我当工具。这样我姨娘可能就不会死。查嬷嬷找到我后,跟我说了,我姨娘的嗅觉灵敏,她——她——她是提前发现不对的,她是有机会跑掉的。但是我姨娘没跑,她将查嬷嬷推出去,然后用自己的命替我拖延时间,为我争取一线生机。
哈哈——哈哈哈——乔锦,你说她傻不傻?世上怎么就有丁芷兰那么傻的人?她要自私就一辈子自私下去啊!她只为自己想会死吗?她替我想什么?我死不死的有什么重要?只要她活着不就行了?”
乔伊莹越说越激动,脸上那条长长的伤疤愈发狰狞扭曲,乔锦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听着乔伊莹诉说。
等到乔伊莹说完笑完,乔锦才沉默地说了一句,“丁芷兰是真的把你当女儿。”
乔伊莹笑得哭出了眼泪,“对。你说的很对,她是真的将我当女儿。所以我要报仇啊,父亲死了,姨娘也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就我孤零零的一个人,那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怕死!我怕我死了以后,我就没法子回到京城,我要告诉祖父,父亲和姨娘被害死了。我希望他们能帮我报仇。
看到我脸上的伤疤了吧。我自己划得,我亲手划得。我在划我的脸时,我居然感觉不到痛,甚至在我的脸被划破时,鲜血一点一点地留下,模糊了的眼睛,染红了我的衣裳时,我也不觉得害怕。因为我的心里只存着一个想法,那就是我要报仇,我必须要报仇。”
“都过去了。如今你在京城,那些人伤害不了你了。还有他跟你姨娘的仇,也一定能报的。朝廷的大军一定会扫平那些人,他还有你姨娘会瞑目的。”乔锦说着,双手不禁紧握成拳,眼底迸射出浓浓的戾气。
“对,你说的很对,朝廷的大军会扫平那些人的。害死父亲还有我姨娘的人都会付出代价的。乔锦你知道吗,我讨厌你,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如此。”乔伊莹斜着眼睛睨着乔锦,殷红的嘴巴里说出的话要多刻薄就有多刻薄。
“不巧。不止是你讨厌我,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我也正是如此。”
乔伊莹对乔锦的话一点都不觉得意外,“那就好。所以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从我回到乔家起,除了祖父——不对,祖父病重,眼见着时日无多了。除了祖父外,所有的人在看到我时,先是震惊于我脸上的伤疤,然后就是对我深深的同情。那些同情,我一点都不想要。我乔伊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我脸上的伤疤是我自己划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需要什么同情不同情的。
乔锦刚才你进来时,你看着我的神情也带着同情。乔锦你知道吗,我也讨厌透了你眼中的同情。我不需要同情你不是讨厌我吗?那就继续讨厌下去,就跟你说的一样,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你可不要光说不做。别看到我脸上的伤疤,想到做的事,就觉得我好,所以就把我当妹妹。
你乔锦如果要是那么蠢,那我只能说你乔锦是一如既往地不长脑子。乔锦啊乔锦,你怎么能蠢到这个地步呢?”
乔伊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从她嘴巴里说出的话简直让人恨不得将她暴揍一顿。
“我是讨厌你,对你这次自毁容貌回到京城只为了报仇,我承认,我是佩服你的。祖父对我说,让我在一定程度上护着你,我——”
“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乔锦护着我!我现在是郡主,虽说我这郡主没什么用,也没什么权势,但好歹有个郡主的名头不是。这样就很好了。不止是郡主的名头,皇上还赏赐了我黄金还有封地,足够我一生衣食无忧了。所以我不需要你的照看。
乔锦,其实就算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个机会见你。不为什么,只是想跟你说,咱们就保持这样的关系,我讨厌你,你也讨厌我,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成。如果父亲和我姨娘还活着,那我一定会跟你斗,对你耍点小心机,让父亲更讨厌你,让你和父亲的关系更差。但是现在父亲和我姨娘都不在了,我的容貌也毁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了。就这样吧,我拿着我手中的钱好好过一辈子,你别管我,我也碍不到你。就这样吧。”
乔锦深深地看了眼乔伊莹,现在的乔伊莹和以前相比真的是变了好多。不是说乔伊莹的人品变得有多好,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见人的本性有多难改了。乔伊莹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自私,一样的令人讨厌。
只是现在的乔伊莹是不会在耍什么小手段,也不会再去害人,甚至她都不会再嫉妒任何人了。不是乔伊莹洗心革面,而是乔伊莹什么都不在意了。乔子铭和丁芷兰的死,以及毁了容貌这重重打击,彻底摧毁了乔伊莹所有的锐气和信念。现在的乔伊莹就是对什么都不在意,只要这么活着就成了。
用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来形容乔伊莹是最恰当不过了。
曾经嚣张跋扈,喜欢耍小手段的乔伊莹变成如今这样子,真是令人唏嘘不已啊,就连乔锦也有想笑的冲动。世事无常,这话果然不错。
“把你当妹妹,这是不可能的。我永远不可能把你当妹妹。”
乔伊莹挑眉,脸上是伤疤也随着一起扭动,“那就好。你要是把我当妹妹,我会感到很恶心。”
“但是我已经答应祖父的要求了。还有他——他死前怕是也放不下你。你也不希望他在地底下也不安心吧。我没法子把你当成妹妹,但是我会护着你。要是有什么不长眼睛的要来欺负你,我定然会为你做主。如果你以后嫁人——”
“我不会嫁人。你看到我脸上的伤疤了吧,很恐怖吧。你说什么样的男人会眼瞎地愿意娶我?除非是看中我乔家女儿,要么是看中我郡主身份,这样的男人,我要是嫁了,我能有什么好下场?那还不如我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还能得个清净。”
“指不定将来会有一个不嫌弃你脸上伤的男人,你也别——”
不等乔锦说完,乔伊莹已经冷笑不止,“乔锦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蠢!就我这样的,还会有男人不嫌弃我?你这话去跟刚出生的婴儿说吧,我看也就他们会信你的话了。在我自己动手毁了容貌后,我心里就很清楚,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嫁人了。不过只要能报仇,容貌算什么。我乔伊莹不在意。”
跟乔伊莹说话,真是一如即玩地能噎死人。
“好,你嫁人不嫁人,这话暂时不提。但你是四房的女儿,我是四房唯一的男子。我护着你,这是责任。听清楚了是责任!所以无论你需要还是不需要,我都会那么做。咱们两个之间就这样吧,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咱们就一直这样下去,不要改变。我尽我的责任,你就随意吧。”
乔伊莹嗤笑,“蠢!乔锦,我要是你,我一定痛打落水狗。你别忘了我是你杀母仇人的女儿,你不该弄死我吗?你不该让我生不如死吗?像你这么心软的,我真怀疑你在战场上是怎么活下来的。”
“随你怎么说。我只需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乔锦对乔伊莹的话不为所动,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说了大半天,乔伊莹饿了,于是吩咐人上菜,见餐桌上多了好几盘菜,乔伊莹眉头为挑,“哟!今儿个的菜还真是不少啊。看来是为了迎接你这个贵客了。”
乔伊莹看到桌上多的几道肉菜,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这菜明摆着是为了乔锦才特意添上的。
第565章 见面(一更)
查嬷嬷听到乔伊莹的话,心里一阵担心。自从跟乔伊莹一起从岭南逃回京城,查嬷嬷对乔伊莹也算有了共患难的感情。查嬷嬷是真的希望乔伊莹以后能好好过日子。查嬷嬷看得很清楚,别看乔伊莹现在是个什么郡主,但那就是名头好听,有点银钱罢了。就算乔伊莹是乔家的女儿,但乔家有多少姑娘,人多了,哪里能一直照看她。所以乔伊莹最能依靠的就只有乔锦。
乔锦和乔伊莹再如何也是亲兄妹,这家里头没有个男人撑门户,乔伊莹的日子咋能好过。所已查嬷嬷是真心希望乔伊莹能好好跟乔锦打好关系。但乔伊莹一张口就是得罪乔锦,这令查嬷嬷心里十分担心。不过好在乔锦是压根儿没打算跟乔伊莹计较,他只是端着米饭大口大口地吃着,期间偶尔夹几口菜吃。
乔伊莹见乔锦不理会她,可能是感到无趣,也懒得继续说什么得罪人的话,于是也闷闷开始吃起饭。乔锦在军营里养成了吃饭速度极快的习惯,乔伊莹这里才吃到三分之一不到,乔锦这儿已经吃完。
“我跟你说过的事情不会变。你以后就好好过过日子吧。”乔锦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查嬷嬷给乔伊莹使眼色,她希望乔伊莹能去追乔锦,但乔伊莹连个眼神都没回给查嬷嬷。
直到乔锦走远了,看不见人了,查嬷嬷才无奈开口,“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们到底是亲兄妹,以后你有个哥哥护着,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你——”
“我现在日子过得很好,我不需要谁护着我。嬷嬷,你无儿无女,跟着我一起从岭南逃到京城,咱们两个吃了不少的苦。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孝顺你,为你养老。让我跟乔锦交好的事情那就算了,不可能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乔锦交好。现在这样子就成了。”不止是查嬷嬷对乔伊莹产生了情谊,乔伊莹也同样对查嬷嬷产生了情谊。所以在查嬷嬷面前,乔伊莹一点都不想说什么谎话,没那个必要。
查嬷嬷眼睛一红,哽咽着点头,“好!好!我这把老骨头要多活几年,我要好好看着小姐。”
乔锦从乔伊莹这里出来,心里一阵茫然,抬头望了望那灿烂的太阳,温暖的阳光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他的心一阵又一阵的发冷
乔锦忍不住苦笑,他小时候没了亲娘,如今又没了亲爹。他乔锦现在是无父无母了。
乔锦想着,眼底湿润一片。乔锦心底顿时空了一片,他着急想要一点温暖,着急地想为自己找点寄托。乔锦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乔伊灵。
乔锦朝着乔伊灵奔去。
乔伊灵正在插花,听到下人禀报说乔锦来了,手中插花的动作一顿,“五哥回来了?赶紧请进来啊!等等,你们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我要不要再去装扮一下。”
“太孙妃,您漂亮的很,您那里需要装扮。太孙妃跟五少爷的感情就是好,这不分开久了,这一见面,太孙妃居然还想着打扮了,奴婢可真真是长见识了。”春雨笑着打趣乔伊灵。
乔伊灵举着手中黄色的花儿敲了下春雨的脑袋,“春雨啊春雨,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我也敢打趣了。你说说,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行了,也是我好久没见五哥,所以激动了。咱们两兄妹见面还要打扮什么,这不是笑话吗?赶紧把人请进来吧。”
乔伊灵的吩咐一下,乔锦没多久就进来了。
乔伊灵也好久没见到乔锦了,分离几个月,再次见到乔锦,乔伊灵的心一阵激动。
乔伊灵激动,乔锦又如何不激动。乔伊灵变了好多,最大的变化就是那凸起的肚子,乔伊灵因为怀的是双胎,肚子比起一般孕妇要大多了。乔锦不知道别的孕妇是如何,但是他瞧着乔伊灵的肚子真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五哥你黑了,还壮实了不少。”乔伊灵能看出乔锦的变化,外貌上的还不算什么,要说乔锦最大的变化还是他身上的气质变了。现在的乔锦光华内敛,人一看就沉稳了不少。这样的乔锦显然是成长了不少。乔伊灵一方面为乔锦的成长感到高兴,一方面又有些心疼乔锦。
“看我傻的,五哥赶紧坐啊。咱们兄妹两个一起坐着说说话。”乔伊灵笑着邀请乔锦坐下。
乔锦点头,坐到了乔伊灵身旁最近的位置。
喜悦过后,乔伊灵的头脑就清醒了不少。乔锦这次回来也一定知道了乔子铭的事。乔伊灵绝对是乔家里最了解乔锦的人。别看乔锦平时对乔子铭有多恨,但他心里还是有乔子铭的。人活着的时候,多恨都行,说啥都可以,但人死了。乔锦心里只会难过。
“五妹,我就知道你有福气。这才嫁给皇太孙多久,就怀上了,肚子里还是两个。我就知道你厉害。”乔锦笑着说道。
这样的话,乔伊灵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于是笑着回答,“嗯,我也觉得自己有福气。五哥你在军营日子过得怎么样?”
“很好啊。每天过得都很充足,也结交了不少好兄弟。到了军营我才知道,以前的自己不过是坐井观天的青蛙。在军营,我学了很多很多,也成长了很多很多。”乔锦挑了几件有趣的事情告诉乔伊灵。乔伊灵面带微笑地听着,但她知道军营哪里有乔锦说得那么好,乔锦不过是专门挑好听的告诉她罢了。乔伊灵明白乔锦的心意,于是也很配合地高兴听着。
军营里实在是很少有能逗人笑的事情,乔锦说了几件就说不下去了。他也不是一个会编故事的,于是就开始喝茶,不说了。
“五哥,你知道四叔的事情了吧。”在乔锦喝完茶,放下茶杯时,乔伊灵忽然问道。
从乔伊灵的角度看,正好能看到乔锦眼底一闪而过的沉痛,还有那紧紧抿着的嘴唇,紧握成拳的双手,这些无不昭示着乔锦内心的不平静。
“我没事。五妹你不必担心我。你看我不是很好吗?”乔锦强撑起一抹笑容,好像他真的什么事情都无。
“五哥,在我面前你何必装呢。你知道四叔的死讯后,心里怕是很难过吧。我知道你难过,你在我面前不必装的若无其事。五哥你不用怕我担心,你若是想哭就哭吧。”乔伊灵柔声劝道。
乔锦的眼眶顿时红了,别过脸,似乎是不想乔伊灵看到他的脆弱痛苦,“灵儿,我很难受。我一直以为我很恨他,我有时候甚至想过如果哪天他死了,我怕是也不会留下一滴眼泪。可是如今我知道自己错了。原来我会难过的,而且我也很难受。他死了,他怎么会死的。不是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他怎么会死了?他那样的祸害就该长长久久地活着才对。
我在知道他死后,我的心一下子就空了一大块,好痛好痛,而且也很难受。我一直以为我早就不爱他了,更没把他当父亲。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心里还是有他的。我宁可他继续在我面前作,让我恨他恨得牙痒痒,我也不希望他就这样死了。
他死了,还死的那么惨,连个尸体都没有,到最后是死无葬身之地。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他。他是不好,但他也没坏到天怒人怨,为什么会这样子。”
乔锦说着,眼底的泪水滚滚落下,但他还记得乔伊灵怀着身孕,他不希望乔伊灵看到他伤心难过的样子,这会惹得乔伊灵也伤心难过,他不愿意这样。
乔伊灵深吸一口气,“五哥,对四叔的死,我也很难过。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四叔虽然死得很惨,但他死得轰轰烈烈,四叔没有辜负他的身份,他是一个好军人。我相信四叔就是在倒下的那一刻,他也一定是笑着的,他对得起身上披着的铠甲。
我想四叔死前放不下的也就只有你和伊莹,五哥你得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我相信四叔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四叔的尸体是找不到了,父亲跟我说过,打算给四叔办一个衣冠冢,好在四叔还有些衣裳留在乔家。至于丁芷兰,父亲在寺里给她立了个牌位,伊莹也知道这事,但她没说什么,想来她也是同意的。”
乔锦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可能是确定此时的他看着很正常,这才回头看向乔伊灵,“大伯父的安排很好。等我回去,我要好好谢谢大伯父。”
乔伊灵张了张嘴巴,似乎还想劝乔锦,但乔锦已经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伊灵,你这肚子可真大,你说你怀的是龙凤胎,还是两个男孩儿?我看龙凤胎的可能性更大。要是龙凤胎,那你一下子就有儿有女了,这可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伊灵你向来是个有福气的,我看你怀的一定是龙凤胎。”
乔伊灵立时将要劝慰的话咽了回去,脸上转而带上了笑容,“我倒是希望是龙凤胎,这样我就儿女双全了。只盼老天爷能多疼疼我不是。”
“会的。好人有好报,灵儿你是个好人,老天爷一定是会善待你的。”
乔伊灵和乔锦接着就乔伊灵腹中的孩子说了好多。乔伊灵跟乔锦说肚子里的孩子闹腾的不行,老是踢她,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都不怎么孕吐。前几天倒是恶心了几次,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就连祁云也说孩子是会心疼亲娘的,知道亲娘怀着他们辛苦,所以不舍得乔伊灵受苦。
乔锦也说乔伊灵的孩子一定是世上最聪明可爱的孩子,等孩子出生了,他这个当舅舅的一定会好好疼爱他们。他要给孩子做玩具,背着孩子出去玩儿。
两人说着说着,眼底都闪耀着向往意动。
不知不觉间,乔伊灵和乔锦从中午一直说到太阳下山,眼见着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乔伊灵看了眼外面的天,笑着说,“时间过得可真是快,这不知不觉的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五哥,你留下陪我一起用晚膳吧。”
“不好吧,皇太孙肯定是要回来跟你一起用膳的。我这——”
“皇太孙不一定回来。他最近忙得很,让我吃饭什么都不要等他,可能我吃到一半,才能见到他的人,或者等我吃完了,一直到晚上睡觉他才回来。有时候他见我睡了,都直接去书房过一夜,担心打扰我睡觉。”乔伊灵最近和祁云的相处也是真的少。不过乔伊灵理解,谁让祁云那儿是真的忙呢。
乔锦眸光一深,“皇太孙在忙什么?”
乔伊灵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乔锦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将姚氏做的事情说了,还有天启将要跟岭南、西域还有东陵三方开战。
“姚静?她就是个贱人!曾祖父压根儿没有对不起她们母女,就是她们自己想太多,偏执成狂,最后却要那么多人为她们的疯狂陪葬。这样的贱人就该千刀万剐!”虽然乔伊灵只是说了一些最简单的,但是这不妨碍乔锦恨透姚氏,“皇上真是太英明了,不能让姚氏死得如此便宜!一定得让姚氏受尽锦衣卫诏狱里所有的酷刑!一定得让姚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定得——”
乔锦越说越气愤,如果姚氏此时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亲手掐死姚氏!说姚氏是乔锦的杀父仇人,这是一点不错!当然乔锦是一点都不记得姚氏还是他的姑奶奶。姚氏这样的姑奶奶,乔锦是从未想过认。
乔伊灵也不想提姚氏。姚氏躲在幕后策划了那么事情,这一次的战争也完全是姚氏挑起的,这让乔伊灵也是恨透了姚氏。
“春雨,让厨房多准备几道五哥爱吃的菜,我要留五哥一块儿用膳。”
“是,奴婢这就去。”春雨福了福身,便离开了。
“五哥,你也别生气了。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姚氏现在已经为她的所作为付出代价了。姚氏是不可能轻松去死的。咱们就睁大眼睛看着姚氏会有何悲惨下场。”乔伊灵自认不是一个戾气重的人,但是对姚氏,乔伊灵也只恨不得将世上最残忍的刑罚全都用在她的身上,姚氏那样的贱人真是没资格好好活着。
乔锦深吸一口气,他不想让自己的暴虐影响到乔伊灵,于是很快恢复了平静了,“对,像姚氏那样的人注定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五妹,在来你这前,我去看了一下乔伊莹。”
乔伊灵沉默一会儿,“五哥你对乔伊莹是什么想法?”
“大伯和祖父都让我照看点乔伊莹。我同意了。不是被逼的,而是心甘情愿。场面上的理由我能找个十七八个,可对你,我不想说任何场面上的理由。我知道他临死前一定放不下乔伊莹,所以我愿意照看乔伊莹几分。当然,我不可能将乔伊莹当亲妹妹看,这辈子都不可能。
乔伊莹也干脆,她说讨厌我,不需要管。我也跟她说,我也讨厌她,一如既往地讨厌,但四房如今只有我和她了,我会在一定程度上看着她。不过五妹你也知道,我大多时候都远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怕是顾及不到乔伊莹。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我不麻烦你如何照顾乔伊莹,只有一点,要是有什么不长眼的要欺负她,你帮她撑撑场子就成。这话我不止跟你说过,对大伯父他们也是一样。现在的乔伊莹缺的就是能撑着她的人。”
第566章 艰难 姚氏之子阿达(二更)
“五哥,就是你不说,我也会照看伊莹的。我乔家的女儿不会莫名其妙去欺负别人,但是也轮不到别人来欺负。不过五哥,难道你就不担心伊莹有人撑腰以后又跟以前一样,变得嚣张跋扈,喜欢耍小手段吗?”乔伊灵玩味地说了一句。
乔锦苦笑,“她要是能跟以前一样的嚣张跋扈,爱耍小手段倒是好了。伊灵你也见过她了,你说她还会跟以前一样吗?”
乔伊灵苦笑,不可能的。现在的乔伊莹颇有种心死如灰之感。乔伊灵甚至听在乔伊莹身边伺候的人说,乔伊莹居然想要落发出家。乔伊莹透出这意思不是威胁任何人,也不是故意折腾,而是乔伊莹心里的真实想法。好在乔伊莹有这种想法后,她身边的查嬷嬷及时劝住了。
乔伊莹的本性是一点都没有变,从骨子里还是歪的。要说乔伊莹哪里变了,案就只有一点,乔伊莹的心死了,她什么都不在意了,也不愿意去算计什么了,世上没什么事情和人值得她动容了。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姑娘遭逢大变,成了如今这模样,真真是有些令人唏嘘。
乔伊灵深吸一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想到这些也是难受的紧。
春雨这里来禀报饭菜已经摆好,乔伊灵也不愿再继续这话题,笑着邀请乔锦,“五哥,来尝尝看东宫的饭菜,瞧瞧是不是合你的口味。”
乔锦点头,“嗯。”
乔伊灵和乔锦入座后没多久,穿着月白色祥云纹锦袍的祁云出现。祁云在看到乔锦时,脸上并无异色,显然是知道乔锦来了。
“我来得倒是巧,正好能一块儿用膳了。”祁云说着坐到乔伊灵身边。
乔锦在见到祁云时就要起来行礼,祁云将乔锦按下去,“无需多礼,今儿个是家宴,没那么的规矩。”
饭桌上,祁云除了自己吃,就是忙着给乔伊灵夹菜。乔锦吃饭的速度不禁放慢,暗暗观察着。乔锦见祁云夹给乔伊灵的菜都是乔伊灵爱吃的,心里不禁微微松了口气。看来伊灵嫁进东宫后,她的日子过得的确是很不错。皇太孙对伊灵很好,夹的菜全是伊灵爱吃的。男人只有将女人放在心上,才会在意女人爱吃什么。可见乔伊灵在东宫的日子过得的确是很不错。
乔锦这会儿是真的放心了,这样很好。他原先还有些担心乔伊灵嫁进东宫后会受苦呢。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用过晚膳,下人端来漱口的茶水,三人漱完口后,祁云问道,“不知道小舅子你接下来是何打算?”
“我要去岭南。”乔锦想都不想地回答。
祁云对乔锦的回答是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乔锦不这么回答,那他才感到奇怪呢。
“五哥,你不回宛城了?”乔伊灵峨眉紧蹙。
乔锦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回了。我要去岭南。我要为他报仇。”
乔锦口中的“他”,除了乔子铭外,不会再也第二个人了。
乔伊灵一双美眸满是担心。无论乔锦是去岭南,还是去宛城,情况都差不多,两地都在开战,没有哪儿比哪儿更安全的说法。古往今来,只要打仗那是一定会有伤亡,那是毋庸置疑的。乔锦是乔伊灵重要的亲人,乔伊灵当然不希望乔锦出事。
但是要乔伊灵劝乔锦不去,乔伊灵又劝不出口。你自以为是地为乔锦好,实际上未必是为对方好。别人的人生轮不到任何人做主。
“其实你最该呆的地方是京城。乔老太爷眼见着就要不行了,太医已经下了通知,最多——最多也就这一个月了。你是乔老太爷嫡亲的孙儿,也是乔老太爷最疼爱的孙儿,难道你不想陪在乔老太爷的身边,陪他度过这最后一段时间吗?等乔老太爷去了,我再说一句不太好听的,你身为嫡亲孙儿,那也是需要守孝一年的。”祁云一看就看出了乔伊灵不希望乔锦去战场。祁云也懂乔锦心里的想法,虽然赞成,但在祁云心中,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乔伊灵更重要。所以祁云就将事实摆在乔锦的面前,让乔锦选择。
果然乔锦的脸上一片为难之色。乔锦懂祁云话里的意思,正是因为懂,乔锦才难受迟疑。在战场上一个月里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要知道战场之上向来是瞬息万变!更别提乔锦如果选择留下来,那就不是一个月的说法了,最起码要一年多。一年多,指不定那时候仗都打完了,他再过去有啥用!那不是开玩笑嘛!
但是要乔锦这么残忍冷情地离开,乔锦又做不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祁云又感慨了一句。
乔锦的心挣扎地更厉害了。没有人比乔锦更能体会这句话的意思。乔子铭就是在他什么都不知道时就那么去了,这让乔锦的心如何能平静。
“好了,多的,我也不说了。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吧。”点到为止,祁云没有再继续逼乔锦。
于是乔锦浑浑噩噩地来了东宫,离开时,还是浑浑噩噩的。
“你说我五哥会怎么选?”乔伊灵望着乔锦踉跄离去的背影,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儿。
祁云很光棍地来了一句,“不知道。”
乔伊灵白眼一翻,“你真的不知道?我怎么有些不相信啊。”看他刚才那每个字都是在逼乔锦,几乎将乔锦给逼迫到悬崖边了。乔伊灵半点都不怀疑,要是祁云再多说一个字,乔锦指不定就要被他逼的跳下悬崖了!别怀疑祁云这嘴皮子有多厉害,乔伊灵以前可是见识过的。
“灵儿,我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世上最了解你五哥的人,那是你,而不是我。你问问自己,你知道你五哥会做什么选择吗?”祁云将球扔给乔伊灵。
乔伊灵很老实回答,“不知道。不对,你刚才就不该说那些话逼我五哥。有些事情你要是不直接摆出来,当事人就不会纠结。我五哥现在这么纠结,那都是拜你所赐啊。别推卸责任啊。”
祁云琥珀色的眸子里涌动着点点令人看不清的复杂光芒,“我现在不指出来,你以为他自己就不会想吗?或者正如你说的,你五哥自己忽略这一切,等到乔老太爷去时,你五哥又无法送你祖父最后一程,你以为你五哥心里会舒坦?我只是将所有会发生的事情都先摆在你五哥面前,要如何选择那就看你五哥自己的。你五哥都多大了,他还去边关历练了一回,他如果连这么小小的决定都做不了。那我只能说一句,他还是老老实实呆在京城,别再去战场了,否则那只有送命的份儿。”
话很难听,但乔伊灵知道都是实话。
“你说我五哥怎么选才是正确的?”乔伊灵幽幽询问。
“怎么选都是正确的,也可以说怎么选都是错误的。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乔伊灵不想再提乔锦,太纠结了,人为什么总是要做选择呢。无论做什么选择,最终都要做出取舍。这滋味儿是真的不好啊。
“你最近早出晚归的,是不是前方的战事愈发紧张了?”
祁云面色凝重,沉重地点头,“嗯。东陵和西域的兵马都已经汇集边关。如今倒是没有真正开始打,双方都只是派了一小部分兵马试探一番。真正大规模的战争在后面。”
“东陵和西域没有联合的趋势?”乔伊灵问道。
“有。前方的探子回禀,有一小股西域兵马正在跟东陵的兵马会合。至于最后他们会不会联合在一起,这还是未知之数。不过这的确需要做好准备。”祁云一点都不介意告诉乔伊灵这些事情,夫妻两人谈谈事情,没什么不好的。有时候可以谈正事,有时候乔伊灵会跟祁云说她在东宫的琐事,祁云也是会不厌其烦地听着。
什么是生活?生活里除了正事就是一堆琐事了。
“岭南那边呢?”要说三方里,乔伊灵最关注什么,那莫过于岭南了。乔伊灵不会忘记乔子铭是被岭南人害死的。
祁云的面色顿时有些古怪。
乔伊灵心里一紧,连忙问,“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岭南那儿不好了?”
见乔伊灵急了,祁云忙收敛神色,“不是不是。是我不好,让你误会了。不是岭南那儿不好。姚氏的人的确在岭南发动了政变,许多中低层将领全都被姚氏的人杀了。不过那些高层还在,姚氏的人一时是不可能对那些人动手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所以岭南那儿,咱们还是保留了大部分的元气。
皇祖父又及时下令调兵进岭南,如今岭南那儿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当然,我这话的意思不是说岭南的那些乱臣贼子全都伏诛。那自然是不可能有这么快的。”
“这是好事啊。那我刚才问你岭南的事情时,你的表情为何如此奇怪。”
“因为有件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所以有些迟疑。”
“什么事啊。”乔伊灵可有可无地问。
祁云古怪开口,“现在岭南那儿的叛军出现一个首领叫阿达。之前都没那个阿达的消息,不过岭南的探子倒是查出了不少消息。那阿达据说夫人之子。”
乔伊灵不明所以,有些奇怪地眨巴了下眼睛,“夫人之子?什么夫人之子?夫人是谁啊。”
“你说那夫人是谁?”祁云好笑道。很快乔伊灵反应过来,“夫人之子?!你说到那什么夫人不会就是姚氏吧!等等,姚氏不就只有苏婉仪一个女儿,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儿子?”
“对啊,姚氏除了苏婉仪外还有个儿子。”祁云感慨万分。
“阿达?那什么阿达多大年纪了?谁的儿子,不是,那阿达的父亲是谁啊?不会是苏海吧。”
祁云摇头,“跟苏海没关系。苏海就一个女儿,那就是苏婉仪。那阿达的父亲是岭南最大部族水族族长之子。阿达父亲早几年前便去世,作为族长唯一的儿子,阿达便继任了水族族长之位。这几年,姚氏和阿达在岭南大肆拉拢岭南各部族,水族几乎成为岭南各族的首领。对了,阿达比苏婉仪要大多了,今年都二十有三了。”祁云将知道的消息一一告知乔伊灵。
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乔伊灵的脑洞比较奇葩,她在听了祁云的话后,莫名来了一句,“感情姚氏在嫁给苏海前就跟其他男人有染。苏海被戴了绿帽子啊!”
祁云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出低沉的笑意,不到片刻,眉梢眼角都浸润着温润的笑意,“灵儿啊灵儿,你真是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
祁云越说越忍不住,说到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乔伊灵被祁云笑得莫名其妙,没好气握拳捶了下祁云的胸口,“笑什么笑,难道我说错了不成?对了,我还好气姚氏再嫁给苏海时,洞房花烛夜里,苏海难道对姚氏是不是第一次都不知道吗?不会吧,苏海在娶姚氏前是娶过一个妻子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祁云回应乔伊灵的就只有深深的笑意了。
见乔伊灵有些气恼,祁云才渐渐止住了笑声,“好!好!我不笑了,我跟你保证我不笑了。噗嗤——不是不是,我一时忍不住啊。我保证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你的问题是值得研究,其实最该问的就是苏海了,不过苏海早就死了。咱们也没地儿问去不是。肯定是姚氏耍了手段,不过姚氏耍了什么手段,这也没必要深入调查不是。”
乔伊灵点点头,“你说的很对。我也就是太好奇了,所以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你倒好,笑成这样,好像我说了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我很生气啊。”
祁云忙道,“不气不气,都怪我。我不该笑的。灵儿你肚子里还有两个宝贝儿呢,要是两个宝贝儿也跟着一起生气,那我就错大发了。灵儿你原谅我吧。”
见祁云认错态度良好,乔伊灵不生气了。与其说乔伊灵生气,不如说乔伊灵是羞恼,她怎么就问出这样的问题。这问题问出来,她觉得很丢脸好嘛!
“阿达那里难对付吗?岭南那里多毒虫瘴气,这也是岭南一直以来最难对付的地儿。”
“嗯。不过这些年,朝廷在岭南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朝廷也是招揽了不少岭南部族,有岭南人帮忙,大多数毒虫瘴气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虽然还有些比较难解决,但要解决掉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乔伊灵闻言放心了,转而又想起一件事,“等等——阿达是姚氏的儿子,阿达会不会派人来救姚氏。”
“很有可能。不过阿达想从锦衣卫诏狱救出姚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姚氏可是被关在锦衣卫诏狱最深处看管最严密的地牢,那地牢可是用精钢打造,你就是长了一双翅膀也别想飞出去。”
能被祁云说得如此厉害的地方,那绝对是不用说了,没问题啊!
“那就好。姚氏这种人要是被放出去,那一定会在外面兴风作浪。姚氏那种人还是被好好关着,好好被折磨,最后死无葬身之地。”乔伊灵很少那么刻薄残忍,但是对姚氏,她是一点都不介意展示自己的刻薄残忍。
“灵儿,其实我很喜欢那位阿达来京城救姚氏的。”
乔伊灵不解,转而很快反应过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用姚氏调阿达出来,擒贼先擒王?”
祁云点头,“嗯。不过那阿达也没那么蠢,况且岭南那儿还在作战。阿达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姚氏就放弃所有的。这也就只能想想了。”
祁云不知道的是,他所说的在不久后成真了。
第567章 撞见(一更)
这一日,天气晴朗,秋高气爽,不知不觉如今都已经进入九月份了。
黄良娣和淑仪郡主带着下人在东宫的花园散步。
自从祁枫离开京城,黄良娣整个人都蔫蔫的,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尤其是黄良娣在得知姚氏的身份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倒不是说黄良娣关注朝政,黄良娣的目光从来都是放在东宫后宅的一亩三分地上。黄良娣对什么朝政大事没什么兴趣。
黄良娣之所以对姚氏的事情感兴趣,那是因为姚氏不是别人,姚氏可是祁枫的前丈母娘啊!一想到姚氏那么一个恐怖的人竟然是祁枫的前丈母娘,黄良娣的腿都有些软了。黄良娣真是不敢想,如果姚氏发疯到指使苏婉仪害死祁枫,那祁枫是不是能留下一条命!
黄良娣可是一点都不怀疑姚氏的手段,就她知道的姚氏干得事情,那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用触目惊心,令人心惊胆战来形容,更别提那些她不知道的,黄良娣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黄良娣无数次庆幸,幸好姚氏没有发疯让苏婉仪伤害祁枫。也庆幸祁枫早早跟苏婉仪分开,身边放着苏婉仪那么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反正黄良娣是不敢想象的。
就连淑仪郡主都有些后怕,在跟黄良娣一起说闲话时忍不住说,“没想到二哥身边如此危险。二哥还能一直好好的,这可真是上天庇佑啊!”
黄良娣对淑仪郡主的话十分赞同,但还是斥责,“胡说什么!你二哥可是皇室子弟,有上天庇佑,怎么可能会被那些宵小之徒算计!”
淑仪郡主闻言撇撇嘴,倒是没说什么。
其实黄良娣是越想越害怕,那些话大多都是安慰她自己个儿的。黄良娣是越想越觉得不能让祁枫继续待在外面,祁枫要是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待着,这万一出点什么事情,那该如何是好!
正好黄良娣也很想儿子,巴不得祁枫回到她的身份。于是黄良娣就去求太子了。黄良娣对太子也就那几招,不外乎是痴缠撒娇。
这一次,太子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黄良娣。
“你就别指望孤了。是父皇下旨让枫儿在外面,孤有什么法子让枫儿回来?你就老老实实在东宫待着,别给孤添麻烦了。”
黄良娣没达到目的,顿时不高兴了,“太子这话,妾身可不认同。您是太子,只要您去求求皇上,妾身想皇上是一定会同意的。”
去求章平帝?太子猛地打了一个机灵,开啥玩笑,求谁也不能去求父皇好嘛!
“你真是不懂事,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这会儿正跟岭南、西域还有东陵三方开战,你没看到父皇每天愁眉深锁。孤作为儿子,不仅没有替父亲分忧,反而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麻烦父皇,你说说父皇会怎么想孤。父皇会更加看低孤!”
黄良娣一听太子的话,细长的柳叶眉顿时挑得极高,“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枫儿不是太子您最宠爱的儿子吗?枫儿的事情到了太子您的口中都成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什么在太子您的心中才是大事!”
太子自知失言,但是黄良娣这咄咄逼人的态度令太子十分不喜,他不就是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有必要如此大惊小怪吗?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孤无意说错了一句话,你就这样发疯。黄素媛啊黄素媛,以前的你是善解人意,处处体贴周到。可现在的你变得都让孤有些不认识你了。算了,孤也懒得跟你计较。反正就一点,孤是不可能去父皇面前问枫儿的事情。枫儿也到年纪了,去外面历练历练,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像你这样不舍得放枫儿出去,那才是害了枫儿!好了,孤这里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没工夫跟你瞎扯。孤就先走了。”
太子说着快步离开,任黄良娣在他身后如何喊,他也没停下脚步。
自从被太子拒绝,黄良娣就闷闷不乐,淑仪郡主看在心里,急在心里。见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淑仪郡主才硬将黄良娣拉出来散心。
“母妃,您看今儿的天气多好。这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是不是舒服多了?”淑仪郡主亲热地挽着黄良娣的胳膊,语气里含着一丝撒娇。
可惜黄良娣的心情不怎么好,“有什么舒服的。我就是担心你二哥。你说你二哥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呢?尽管你二哥送回来的信上说他哪哪儿都好。可我怎么就不信呢。你二哥一定是报喜不报忧。外面的日子哪里有东宫好。我一想到你二哥在外面受苦,我的心几乎都要碎了。你说你二哥的命怎么就这么苦。你说当初你二哥要是没娶苏婉仪,你二哥如今还好好的呢。”
淑仪郡主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样的话,淑仪郡主已经听了不止一次了。第一次听,淑仪郡主还能耐着性子劝黄良娣别想太多。可听得太多了,淑仪郡主是半点想法都没有了。黄良娣爱咋地就咋地吧。
“二哥的身份摆在那儿呢。外面的人肯定会给二哥面子的。母妃您别想太多了。二哥在外面能吃什么苦,您啊,就是太爱操心了。”淑仪郡主无奈说道。
黄良娣停住脚步,没好气地伸手一点淑仪郡主的额头,“你个没良心的。你怎么不想想你二哥平时有多疼你。如今你二哥在外面吃苦,你也不知道惦记你二哥。要我说,你二哥就是白疼你个没良心的了。”
淑仪郡主撇嘴,“我担心啊。只是我的担心是放在心上的。母妃,要我说,您还是想想其他事情的好。您这样总是将一颗心放在二哥身上,偏偏二哥又不在您身边。这样长久下去,您的身体怎么受得住。”
“想想其他事情?呵——你说我能想什么啊。如今还有什么能让我想的。东宫的管家权如今可不在我的手上,你说我能如何?”
其实黄良娣在想祁枫时,还在琢磨一件事。那就是害乔伊灵,更准确的说,是害乔伊灵腹中的孩子。黄良娣可不会忘记乔伊灵腹中的孩子有多重要,这如果是男儿,那可就是太子第一个孙子,还是嫡孙!这身份有多贵重?祁云不就是因为占了嫡长的身份,这才受章平帝的宠爱。黄良娣可不希望祁云的儿子抢了她孙子的威风。
当然,黄良娣的孙子如今在哪里,还真是看不到。
黄良娣除了思念祁枫外,就是琢磨着打掉乔伊灵腹中的孩子。黄良娣想啊想,想到现在都没想到任何的好法子。这倒不是黄良娣没用,别以为黄良娣没弄掉过别人的孩子,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东宫可有不少女人得过太子的宠爱,也有不少女人怀孕。但是东宫的孩子为什么那么少?理由很简单,这都是黄良娣的功劳。那些被她发现怀孕的,早就被她打掉了肚子。
黄良娣想打掉乔伊灵腹中的孩子,她是什么法子都想过了。最简单的就是一碗堕胎药。不过这也就是想想容易,做起来难了!堕胎药好弄,可难弄的是怎么给乔伊灵喝进去。乔伊灵的膳食可是有一堆人盯着,就是送到乔伊灵的屋里,都还有一位孕妇试吃。
之前倒是没那么严厉,不过乔伊灵在家宴上差点被害,这让祁云警醒,他要将所有的威胁都杜绝在外。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乔伊灵和她腹中的孩子。所以想在饮食上做手脚,那是没戏。有问题的东西,那是绝对进不了乔伊灵的嘴。
黄良娣还想过给乔伊灵制造一点意外,可乔伊灵每次出门,身边都是里里外外有人围着,其中有一个叫秋菊的。黄良娣对她的印象真是太深刻了。一个婢女,居然有那么高的功夫,简直一个顶十个了!所以黄良娣再次歇了制造意外的可能性。指不定她还没出手呢,就被抓住了。
黄良娣害人的前提是绝对不能将自己搭进去。
黄良娣还想过收买乔伊灵院子里的人,在乔伊灵的院子里塞些有问题的东西。黄良娣不止想了,也付诸行动了。可是乔伊灵还真是有本事,她院子里的人是一个收买不了。给钱色诱,没一样成功。于是黄良娣彻底歇了心死了。黄良娣能想到的打胎法子,全都一一试过了,但是行不通啊。
这段日子,黄良娣过得那叫一个郁闷。黄良娣一边思念着祁枫,一边想要打掉乔伊灵腹中的孩子,可是乔伊灵一点都没给她空子钻。眼见乔伊灵的肚子是一天又一天的大了。黄良娣的心情别提有多郁闷了。
“母妃您怎么了?怎么想事情那么出神?”淑仪郡主见黄良娣出神,于是伸手在黄良娣的面前晃了晃。
黄良娣没好气地挥开淑仪郡主的手,“母妃没事。母妃就是一时间晃了个神罢了。”
黄良娣是不会告诉淑仪郡主,她心里的真实想法的。黄良娣自己阴险毒辣,甚至连未出世的孩子都能算计,但是她希望她的女儿好好的。她的女儿是郡主,以后找个好人家,夫家只会敬着爱着她。所以她的女儿是不需要学习这种阴私手段的,她的女儿就这样一直活在阳光下,一直天真烂漫无邪就可以了。
逛了一圈,黄良娣也没心思继续逛了,正要回去时,在看到一颗大柳树下的一对男女,黄良娣停住了脚步。说男女倒是不恰当,因为那个不是男人,只是一个太监。
“母妃您怎么了?”淑仪郡主顺着黄良娣的视线看去,只见大柳树下有一男一女在说话,这两人,淑仪郡主认出来了,“那个是大哥身边的东风吧。女的是谁啊,瞧着有些眼熟,不过我一时间认不出来。”
桂嬷嬷笑着回答,“那是太孙妃的陪嫁丫鬟夏荷,如今她正管着东宫的厨房呢。”
“哦。她是夏荷啊。难怪我瞧着有些眼熟。”一个下人,淑仪郡主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至于东风和夏荷一起在柳树下说话,这对淑仪郡主来说也不算什么,一个是皇太孙身边伺候的,一个是太孙妃身边伺候的,谁规定他们两个不能在一起说说话了。
也是淑仪郡主太单纯了,她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淑仪郡主是单纯,不解世事。但是黄良娣活了几十年,她什么没见过。尤其是在宫里,阴司事什么的那就更多了。
黄良娣看着看着,忽然勾唇一笑,眼底划过一丝算计。
“好了,今儿个逛够了。咱们就先回去吧。”黄良娣笑着说。
淑仪郡主点头。于是黄良娣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黄良娣一行人和东风、夏荷两个距离的有些远,不过那么多人,东风和夏荷又不是傻子,当然是感觉到了。东风和夏荷正迟疑着要不要上前请安,黄良娣到底是主子,而他们是伺候人的下人。
不过不等东风和夏荷做出决定,黄良娣已经转身离开了,这也正是省了东风和夏荷的麻烦。
“黄良娣怎么突然走了?”夏荷有些不明所以。
“走就走了呗。难道你很希望她过来?”东风也没多想,毕竟距离离得有些远,他没看清黄良娣脸上的表情。只看到黄良娣一行人停了那么一小会儿就离开了。
夏荷摇头,“不愿意。黄良娣满肚子坏水。现在太孙妃怀着身孕,我看黄良娣每次见到太孙妃时,她都不怀好意,肯定在打坏主意。我才不想跟这样的坏人打交道。”
“这话你可别说出去。黄良娣毕竟是主子,要是给你扣一个非议主子的罪,到时候就是太孙妃也保不了你。”东风虎着一张脸,郑重警告。
夏荷点头,“我懂。我在外面还是很沉得住气的。你真当我那么口无遮拦啊。我也就是在亲近人的面前才这样。”
亲近的人?东风的心瞬间跳的极快,面上还是若无其事,“亲近的人?你口中亲近的人是谁啊?是我吗?”
夏荷面色绯红,态度隐隐有些忸怩,不好意思地搓着自己的衣角,“谁跟你亲近了。”声音轻的跟蚊子有的一拼。
“夏荷,你做的菜真好吃。我想吃你做的拔丝番薯,红烧肉,酱鸭子,还有你做的三菜鸡丝。”东风看着夏荷羞红的脖颈,毫不客气地开始点菜。
夏荷抬头瞪了眼东风,不过夏荷比东风低,这一瞪眼是没有丝毫的威力,反倒像是娇嗔,“你就知道指使我你是皇太孙身边的人,你要吃什么菜,只要打声招呼,多的是人愿意帮你做。”
“可我就喜欢吃你做的。”东风目光灼灼地盯着夏荷,说着令人眼红心跳的话。
“我又不能给你做一辈子吃的。”
“我希望你能给我做一辈子吃的。”东风忽地说道。
夏荷的脸更红了。夏荷就是再白痴也能明白东风的话。
没错,东风和夏荷之间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原来东风是个好吃的,夏荷又是个会做好吃的。于是东风就经常去厨房找夏荷,求夏荷给他做菜吃。这一来二去的,东风和夏荷之间的关系就有些——怎么说呢,意味深长。这倒不是说东风和夏荷之间真的越矩了,不过有那么一点意思绝对是真的。两人经常是夏荷给东风做菜,而东风给夏荷送点小玩意儿。时间长了,两人之间的那点关系就更明显了。
现在夏荷和东风可以说是两人之间就隔了那么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要一捅破,那么一切就清晰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