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被约谈
看到文章标题时，王少峰还在心里幸灾乐祸，什么假货来袭多加小心，也就是强作镇定喊喊口号而已。当他看到丽人服装呼吁顾客找商贩退钱时，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而后看到‘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句话时，王少峰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说不出的感觉瞬间变得清晰起来，整个人被浓浓的不安笼罩。
“鹏城鑫鑫服装厂、鹏城玉华服装厂……”
看到被公布出来的服装厂名字，王少峰脑子里的所有想法瞬间被清空，只剩下一道声音：他们怎么知道的？
王少峰想不明白，为了防止泄露消息，他做了很多准备。
鑫鑫服装厂本就是仿造丽人服装的款式，前面所有工序都可以光明正大的生产，即便有人看到也不能说什么。最关键的缝纫商标工序，他特意找了两个关系非同寻常的女工在夜里赶工，王少峰相信这俩女工不敢擅自泄露消息。
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心里却是愈发纠结丽人服装怎么知道的！
“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让王少峰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为什么王少峰没敢第一时间伸手去拿话筒。盯着电话看了好几秒钟，才慢慢伸手。
“王老板，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
听到玉华服装厂刘全友的声音，王少峰莫名松了一口气，“嗯，看了。”
“王老板，咱们是不是得停一停避避风头？”
停止生产避风头？
刘全友这种临阵退缩的态度让王少峰皱起眉头，没等王少峰回答刘全友，办公室房门被敲响，紧接着看到白启华一脸愁容走了进来。
见王少峰正在打电话，白启华一言不发在沙发坐下。
“是老刘。”
王少峰主动说了一句。
“有什么话当面说不好吗？”白启华大声说着，似乎有意让电话那头的人听到。
“我马上过去。”刘全友听到白启华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直接挂断电话。
看王少峰放下话筒，白启华刚要说话就听电话再次响起。
这一次，王少峰快速拿起话筒，仅仅只是听了一句话，王少峰便瞬间呆滞。
“王老板，我是鹏城工商局……”
“好的，我马上过去。”
重重放下话筒，王少峰的呼吸不受控制变得粗重起来，沉默了好一会儿，王少峰阴沉着脸看向白启华，“工商局打电话喊我过去问询假货事情，估计也会给你们厂打电话……”
白启华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王少峰起身往外走，白启华只能跟着起身，两人刚从办公室走出来就看到迎面而来的刘全友和伍德发。
“你们要去哪？”刘全友抢先开口。
“工商局刚才打电话约我过去谈话。”
王少峰的回答让刘全友和伍德发倍感诧异，只是没等两人开口，又听王少峰问道：“你们跟我一起过去，还是回厂里等电话？”
伍德发抿了抿嘴，“我先回去一趟。”
“我也回去。”看伍德发转身就走，刘全友快速丢下一句话。
来到鹏城工商局，王少峰被工作人员引进一间无人的会议室，“你先在这里等会儿。”
独自坐在会议室内，王少峰慢慢变得出神。
不知道到过了多久，会议室外出现的脚步声打断王少峰的发呆，抬头看去王少峰竟是没忍住露出笑容。三个老熟人耷拉着脸走进会议室，看到王少峰的笑容，三人齐齐翻了一个白眼。
“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等工作人员离开之后，刘全友轻哼出声。
“看到战友一时间没忍住……”王少峰略显尴尬，随后压低声音说道：“把咱们几个同时叫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等会儿不管谁进来，亦或者是先把谁喊出去，一定要矢口否认假货的事情跟咱们有关系，态度必须坚决一些。”
看他们三个点头，王少峰还要继续说话时突然看到会议室门口出现一道身影，当即闭嘴正色看向进门之人。
“裴局长好。”
“裴局长……”
四人下意识起身打招呼，却不见进来之人回应。
“啪。”
裴庆林将手里的档案袋丢在四人面前，冷着脸说道：“都看看吧。”
四人面面相觑，这种开场出乎四人的意料。
裴庆林一直观察着他们，冷声哼道：“怎么？让我给你们念一念？”
白启华三人齐齐看向王少峰，王少峰无奈伸手拿起档案袋，将封线一圈圈解开，从里面掏出一沓纸张。
裴庆林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看在眼中，知道王少峰应该是他们四人中的带头人，紧紧盯着王少峰。
故作平静的王少峰看向最上面的纸张内容，只是一眼就淡定不下去了。强忍着内心的惊骇翻看后面的内容，握着纸张的双手却是止不住颤抖起来。
白启华三人同样注意着王少峰，看他如此表现，三人不同程度表现出不安焦躁。
“有什么想说的吗？”裴庆林似笑非笑看着王少峰，转而扫向其他三人。
王少峰脸色煞白，一言不发将纸张放在桌子上，白启华一把捞过纸张，而后频频看向王少峰。
刘全友看过内容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再看向王少峰时眼神复杂。伍德发放下纸张，轻轻搓了搓脸，靠在椅子上保持沉默。
“王老板。”
裴庆林在一旁坐下，不轻不重催促道，“说说鑫鑫服装厂假冒丽人服装的事情吧。”
……
“你不知道？你卖了这么长时间的服装，你能看不出来面料有区别？”
“别听他骗人，特么当时跟我说这是丽人服装特意生产的低价产品，哥们儿就是冲着丽人品牌来的，本打算送对象的。幸好哥们儿这两天忙，要是对象知道我送的假货，还不得跟我掰了？”
“你算是好的了，哥们儿我买完第一时间就给对象献殷勤去了，特么的现在对象都不搭理我了！给我退钱，敢不退钱店给你砸了！”
“兄弟，别冲动，砸店不至于，他要敢不退钱，咱们就告到公安局去。”
卖货收钱时商贩一个个心中欢喜，现在被怒火中烧的顾客围堵在店内，心情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如果只是一个人要求退钱，还能想办法推托，但面对着几个眼瞅着就不是善茬的人，店主一点硬气回怼的想法都没有，只能低声叹气道：“别嚷嚷了，别嚷嚷了，给你们退钱不就行了嘛！”
“麻利儿退钱，以后再也不来你们家买东西了，缺德带冒烟儿的东西！”
“就是，告诉所有认识的人，这家店不能来！”
听到这句话，店主脸色更加不看好，这还怎么做生意？
妈的，坑人的服装厂！
第二百七十三章 挑衅？坚决态度！
“阮老板，货我给你拉过来了，退钱吧！”
零售商贩想要继续做生意，只能给买了假货的顾客退款，可这些假货又是从批发商手里买来的，谁也不愿意自己承担这笔损失。
“小光，事发突然，我得先打电话问问厂家能不能退。”阮姓批发商给零售商贩递上一支烟，挤出难看的笑容说道。
被称作小光的商贩眼睛一瞪，语气决绝道：“厂家退不退是你的事情，我不管那么多，我从你手里买的东西，只找你退钱。”
阮老板紧绷着面皮，犹豫了好久，最终伸手拿起电话。
“老板不在家，暂时给不了明确答复……我也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回来，你下午再打电话过来吧。”
厂家的拖延态度让阮老板更加担心，自己如果不给零售商贩退钱，不但会传出去坏的口碑，还有可能受到人身攻击，更不要想以后在当地继续做服装批发生意了。
好不容易从个体户做到了批发商，眼看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富裕，谁愿意一朝回到解放前？
“退，给小光退钱！”
阮老板反复思考之后，咬着牙冲自己老婆吩咐。
“你……”阮老板的媳妇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报纸上不是说了嘛，丽人服装将证据递交给鹏城相关单位了，既然公家插手了，那咱还怕什么呢。”阮老板不得不出言安慰自己老婆，看她半信半疑的样子，继续说道，“被坑的批发商肯定不止咱们一家，我带着货去鹏城找政府解决问题，肯定能把损失找补回来。”
……
“裴局长，我承认生产了假货！”
在铁证面前，王少峰不想做无谓挣扎，坦然承认自己生产假货的事情。说出这句话后，王少峰整个人轻松不少，没有了压迫感觉，思路反倒变得通畅。
白启华三人认真盯着王少峰，生产假货的主意是王少峰想出来的，最关键的缝纫商标标识也都是由王少峰负责完成的。
所以裴庆林带过来的档案袋中，只有另外三家把服装送到鑫鑫服装厂的信息，并不能直接证明另外三家服装厂直接生产了假货。
这也是三人刚才看过证据后不想王少峰那般失态的原因，正因为如此，三人才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少峰，生怕他扛不住压力把自己三人供出来。
王少峰注意到了三人投来的眼神，心情十分复杂，再看裴庆林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样，就像是吃定了自己一般。这让王少峰很不舒服，“裴局长，我大胆问一句，有没有哪条法律明文规定生产假货犯法的？”
白启华听到王少峰这句话，先是一愣随后暗暗窃喜。
对呀！
没有法律明文规定不允许生产假货，更没有明确的处罚条款，即便是被人知道又能怎样？
大不了挨一顿骂，被人谴责没有道德，掉不了一块肉，少不了一分钱！
白启华三人对视一眼，再看向王少峰时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许佩服。而后扭头看向裴庆林，脸上又多了一抹轻松神色。
“嗯？”裴庆林皱起眉头盯着王少峰，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顽抗到底了？
“呵呵！”
裴庆林冷笑一声，扫视一圈后不紧不慢说道：“确实没有法律法规明确规定生产假货犯法，但你们不要以为没有法律规定就能为所欲为。”
看王少峰不以为然的样子，裴庆林眼神逐渐发狠，“鹏城是改革开放的桥头堡，是大家争相学习的榜样。为了搞好经济发展，鹏城可以比其他城市更加包容，但这并不代表着鹏城可以藏污纳垢！”
“好的榜样值得分享学习，但若是坏的影响，必须及时遏制！”裴庆林淡漠看着四人，“为了消除假货的恶劣影响，领导们特意开会讨论过，一致认为不能纵容这种行为。”
“不但不会纵容，为了鹏城的城市形象和整体经营环境考虑，还会严厉对待。所以，如果你们不能拿出良好的解决问题态度，最好是在一周之内选好搬迁城市。”
搬迁？！
万少锋四人听到这两个字顿时愣住，紧接着皱起眉头，鹏城政府如果真的不允许，大不了以后不生产假货不就行了？改回老本行继续仿造丽人服装依旧能赚钱。
“裴局长。”
这一次白启华率先忍不住，目光灼灼看着裴庆林，“我们来鹏城投资时，你们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上百万的资金变成了厂房设备，现在一句话就要我们搬迁，这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就是啊裴局长，我们也没有犯多大的过错，既然领导们不想这样，我们以后不干不就行了嘛。”刘全友冲裴庆林笑着，看似无意扫了其他三人一眼，又对裴庆林说道，“裴局长，我们几家的产能和销量都还可以，每年创造的税收并不一定比丽人服装少。”
“裴局长，我跟几个老乡都商量好了，过完年他们会带着资金过来建厂，到时候还要裴局长指导工作呢！”
伍德发语气恳切，他并不是临时编出来的谎话欺骗裴庆林，而是真有几个老伙计不想继续在海上拼命，想要谋一份正经营生。
裴庆林冷眼看着这几个人，如果没有王少峰那句话，他还真有可能网开一面从轻处置。无非是跟陈志高说两句好话，只要这几家不再生产假货，相信陈志高不会不给领导面子。
可王少峰的态度让裴庆林很是反感，这种当面挑衅实在忍不过去。
再想想陈志高之前说过的话，如果赶走他们几家，绝对能在陈志高面前博一次好感，相信他会投桃报李做出该有的动作，把税收方面的损失弥补回来，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想到这里，裴庆林又是哼笑一声，缓缓起身看着王少峰说道：“给你们两天时间商量解决办法，如果不能给出满意答复，你们还有七天时间。”
说着，看向伍德发他们三个，摇头叹道：“有句老话说得非常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鹏城这么多优秀企业经营者你们不学，非要这样做……”
说完，径直离开会议室。
白启华三人对视一眼，最后这句话有点扎心啊！
王少峰脸色铁青，不给面子也就算了，临走还要挑拨离间，这不是杀人诛心嘛！
四人默不作声起身，先后走出会议室。从工商局出来，白启华看着王少峰欲言又止，其他两人则是无声摇头。
“各位，裴庆林明显是在挑拨离间，无非是想逐个击破。”
三人异样的态度让王少峰很是不安，只能强装镇定说道：“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他们根本没有正当理由把咱们赶出鹏城，只要扛过这一次，时间会证明留下咱们才是正确选择。”
第二百七十四章 认错求饶
想在海上讨生活，首要条件就是胆大心细。
海上讨生活的经验让伍德发明白一个道理，一味地跟官方作对，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海上生意虽然见不得光，但却蕴藏着惊人利润，这让伍德发早早就积累了不菲家底。
健美裤刚出现时，伍德发的老婆就抢先买了几条，后来丽人服装生产的女装款式越来越时髦，伍德发老婆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不同款式自不用多说，必须每款都有。即便是同样款式的衣服，只要颜色看着不错，伍德发的老婆就会一起买回来。
某段时间，伍德发都有了抱怨老婆花钱无节制的心思，但想想这些年老婆跟着自己吃的那些苦，又打消了劝阻的念头。
渐渐地，身边穿着新颖服装的女人越来越多，关于哪家衣服好的谈论越来越频繁时，伍德发忽然意识到服装是一门赚钱生意。
为此，他专门找人打听了解服装行业的情况，了解过后伍德发毅然决然放弃暴利的海上生意，带着资金来鹏城。
服装行业入行门槛低，市场需求量大，只要有相应的生产设备和工人，随意拿来一版款式就能仿造生产。
就这样，伍德发走上了仿造丽人服装的道路，继而认识了比自己先入行的王少峰等人。
经营过程中，伍德发才发现自己最初的想法有些简单，市场需求量大并不意味着每一家服装企业都能吃饱。
特别是仿造丽人服装的工厂，路子走的窄，价位又是不高不低，虽然也能销售出去，但跟理想中的利润还有很大的差距。
正因为这样，伍德发跟王少峰他们关系越走越近，慢慢有了同仇敌忾的心态。
返回工厂的路上，伍德发一直紧锁眉头。
如果没有裴庆林最后那番话，伍德发肯定会选择跟王少峰他们保持一致态度，毕竟出来混最重要的讲义气。
可裴庆林那番话惊醒了伍德发！
再想想之前在海上讨生活的日子，伍德发感触更深。
无论是正经生意还是偏门生意，大鱼吃小鱼的规则是改变不了的。在没有能力跟别人硬碰硬的时候，正确的做法不应该是硬挺着腰板展现骨气。
就像裴庆林说的，鹏城有很多优秀经营者，既然现在撼动不了别人的地位，为什么不跟人家处好关系呢？
跟海上讨生活一样，只要认识的大佬够多，大佬们看不上的生意就有可能落到自己手里，小块吃肉总比没得吃强！
想明白这一点，再对比自己跟丽人服装的差距，伍德发突然有些看不上王少峰他们几个，甚至觉得王少峰之前的做法有点小儿科。
刚回到工厂，伍德发的老婆就急匆匆迎了上来。
“好几个批发商打电话让咱们退钱，有两个态度很强硬，说是要带着货来鹏城，如果咱们不给退钱，他们就找政府闹。”
伍德发闻言一怔，随后皱起眉头。
虽然生产假货没有多长时间，好歹也卖出去了两三千件衣服，光是成本都得有好几万块。
皱着眉头回到办公室坐下，伍德发不禁陷入深思。伍德发老婆知道伍德发焦虑，没有过多说话，悄悄出去并且关上了房门。
……
陈志高接到裴庆林电话后的第一时间给苏峥拨打电话，把鹏城政府的态度说明之后，得意问道：“你觉得怎样？”
“利弊各半吧！”
苏峥的回答让陈志高笑容一僵，“怎么还能有弊呢？”
“把他们赶出鹏城确实挺解气，也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关键是这样做就把人得罪死了，被赶走这几家企业肯定记恨咱们。”
陈志高不屑撇嘴，都做到这一步了，还怕遭人嫉恨？同时暗叹一声，苏峥哪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心不够狠。
“我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我是被赶走的人，换个地方一样能够把厂子开起来，到时候我继续生产假货，你能怎么着？”
这句话让陈志高皱眉，“报纸上都报道了，还能有人买上当买假货？”
“呵呵，陈总，你真以为买假货那些人是上当受骗吗？”电话里，苏峥玩味笑着，“谁敢说买假货那些人中没有贪图便宜的？大不了以后的假货再便宜一点，只要价格低廉，肯定会有人买账的。”
苏峥的说法陈志高无法反驳，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后无奈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把这些人赶出鹏城，还不如留在眼前。最起码他们有什么动作，咱们能及时发现。”
“就这样算了？”陈志高不满哼了一声。
“那怎么能行！”
苏峥果断否定，紧接着说道：“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要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们软弱好欺负呢。”
“不是，你到底打算怎么搞，直接说清楚行不行？”陈志高开始不耐烦了。
“噹……噹噹。”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让陈志高平复心情，“进。”
“老板，华新服装厂的老板想要见你。”高挑的女文员脆声说道。
华新服装厂？
这不是生产假货的厂子吗？他来干什么？
陈志高心中疑惑，又有些好奇，快速把情况跟苏峥说了一遍。
“见见吧，先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放下电话，陈志高冲着文员点头。
两分钟后，伍德发走进陈志高的办公室，满脸都是笑容，快步走向陈志高伸手道：“大佬，我是伍德发。”
大佬？
伍德发的称呼让陈志高更加好奇他的来意，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志高起身跟伍德发握了握手，两人一同在会客区沙发坐下。
“大佬，我今天过来是认错道歉的。”
伍德发开门见山表明来意，“我来鹏城不到半年，很多事情都不太懂，这次冒犯到了大佬，还请大佬给我一次改正机会。”
陈志高仔细打量着伍德发，“你是闽省人？”
“对。”
伍德发快速点头，而后又补充道：“以前在海上讨生活的。”
找丽人服装讲和是伍德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来之前伍德发专门打听了丽人服装的情况，得知陈志高的过往后，果断选择来找陈志高求饶。
海上讨生活的。
这句话让陈志高重新审视伍德发，面相确实跟海上混生活的人无异。再加上伍德发进门一声声大佬叫着，认错态度又如此诚恳，陈志高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过多为难他了。
“你想怎么做。”
“大佬你说，打罚我都扛着。”
陈志高笑了，这个伍德发是个聪明人啊！
姿态放的这么低，自己要是刻意刁难他，反倒显得自己心胸不够。
陈志高这么一笑，伍德发反倒多了一丝紧张，又是说道：“大佬，下面的批发商打电话说要退货，我准备答应他们。”
这是在告诉自己，他已经为错误买单，付出代价了？
陈志高呵呵一笑，点头说道：“嗯，你先回去吧，有事我让人叫你。”
伍德发有些犹豫，看着陈志高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顺从起身离开。
陈志高回到办公桌旁坐下，再次拨通苏峥的电话，“华新服装厂的老板过来认错服软了，态度好的没得说，你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把带头的鑫鑫服装厂赶走，另外三家可以留下，但必须拿出认错态度和实际行动作保证，保证以后不在做类似的事情。”
“认错态度好办，你说的实际行动是指什么？”陈志高追问道。
苏峥笑着反问，“还能有什么比现金更具说服力的实际行动呢？”
现金？
陈志高暗暗皱眉，“让他们赔钱？他们能干吗？再说，咱们不是混社会的，这样做会不会对咱们自己的名声不好？”
“谁说让他们赔钱了？我说的是保证，空口无凭给的保证能信吗？”苏峥重新强调一遍，“一家十万块钱保证金，保证不再生产丽人服装的假货，还要保证不再恶意仿造咱们的产品。”
“你这不是断人家活路吗？”陈志高眉头皱得更紧，之前还觉得苏峥心不够狠，现在看来是自己猜错了。“他们本身就是吃的仿造的饭，保证不生产假货能说得过去，保证不仿造咱们的产品他们肯定不能同意。”
“如果咱们给他们一条比仿造利润更大的活路呢？”
嗯？
陈志高愣住了，但他能感觉出来，苏峥刚才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难道苏峥还有后续的计划？
好奇再次占据大脑，陈志高没好气地催促道：“你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做事？”
第二百七十五章 花钱消灾
“斌仔，你去华新服装厂找他们老板……”
听完苏峥的详细计划，陈志高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给潘斌打电话时语气中藏不住的笑意。
……
“真是这么说的？”
华新服装厂，伍德发的办公室内，白启华和刘全友坐在伍德发对面，各自表情不同。
伍德发嗯了一声，坦诚说道：“我是半路出家开的服装厂，如果离开鹏城，再想联系销路就得费很大的功夫，我不想搬厂。”
刘全友跟着感慨道：“谁不是呢，来鹏城就是为了赚钱的，现在钱没赚到多少，反而要灰溜溜的离开，谁能甘心？”
“现在适合建工厂的地方可不止鹏城，粤省还有几个开放城市呢……”白启华幽幽开口，只不过话没说完就被伍德发打断。
“陈志高在粤省背景很大！其他地方不一定比鹏城好过。”
白启华张了张嘴，却只能苦笑摇头。
“伍大哥，光是退货都得好几万，这已经是不小的损失了。”刘全友一脸苦涩，“万一陈志高是骗咱们的，收了咱们的钱不办事，咱们可就亏大发了，而且还是哑巴吃黄连。”
伍德发沉默几秒，皱眉道：“不能吧？他那么大的老板，肯定很看重名声。”
“人心隔肚皮啊！”白启华趁机插话。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
“不管了，我信他一次！”
思考了很久，伍德发最终开口。
他相信陈志高这么大的老板不会做自掉身份的事情，况且，他更想知道陈志高所谓的比仿造利润更大的活路是什么。
十万块钱对陈志高来讲根本不算什么，但若是真能买到一条财路，对自己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伍德发的决定让刘全友和白启华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人试水总比自己冒然下水稳妥一些。
……
“国华，他们没理由强制让咱们搬厂的。”
鑫鑫服装厂不是王少峰一个人的，只不过另外一个合伙人冯国华还有其他生意不能经常来鹏城，服装厂的经营管理工作便落到了王少峰一个人身上。
出了这种事情，王少峰自然要跟合伙人说明情况。
“退一步讲，即便是真的强制咱们搬厂，去羊城还能省下发货的运输费用……我知道陈志高在粤省有背景，大不了搬厂之后重新注册一家服装厂，我就不信他能天天盯着。”
好不容易说服合伙人，王少峰重新换上笑容，“嗯，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
“仿造学习无可厚非，道德败坏绝不纵容！”
“黑心商家绝不姑息，城市管理者必须还上当受骗老百姓一个说法！”
“经济发展需要良性的百舸争流，而不是穷极手段的谋取利益。”
“民营企业的弊端初现苗头……”
假货事件很快就在报纸上展开讨论，各种角度的口诛笔伐轮番上演，从对生产假货企业的质疑指责上升到更大层次的讨论。无论是那种角度的讨论，都拥有一个相同点，不能纵容不管，必须给予严惩！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早上刚开工就有几个身穿制服的工商人员来到鑫鑫服装厂。
“王老板，有什么要说的吗？”带头的工作人员直接问道。
面对工商工作人员的询问，王少峰没有一丝慌张，“请你转告裴局长，我们确实有不妥之处，我们会积极做出改进的。”
带队的工商工作人员呵呵一笑，看着王少峰说道：“王老板，你确定吗？”
“确定。”王少峰肯定回道。
工商人员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王少峰，而后转身离开。
目送工商人员离开，王少峰返回办公室拿起电话。
……
“大佬，还请给我指条明路。”
茶几上摆着厚厚一摞蓝灰色钞票，陈志高和伍德发隔着茶几相对而坐。
陈志高乐悠悠看着伍德发，他对伍德发的印象挺不错。
主动上门服软求饶说明这个人会审时度势，没有讨价还价直接带着钱过来，说明这个人胆量和魄力都可以。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了？”
伍德发迟疑了一下，“他们可能还在考虑。”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需要考虑？
陈志高玩味一笑，“行，你先回去吧。等事情处理完，我会让斌仔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
“大佬……”
上次空着手过来被一句话打发回去，这次可是带着现金来的，伍德发有些犹豫。
“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带着钱回去。”
“放心，我信大佬不会坑骗我。”伍德发赶紧点头，快速起身离开。
……
“伍大哥，怎么样？”
伍德发刚回到厂里，就看到办公室内坐着的刘全友和白启华，刘全友迫不及待出声。
“陈志高说事情处理完会派人告诉我接下来如何做。”
刘全友和白启华对视一眼，都很清楚陈志高所谓的处理事情是指什么，不禁有些忐忑，暗暗嘀咕要不要抓紧时间把钱送过去。
“陈志高问你们为什么没过去了。”
“啊？”
刘全友神色一慌，“伍大哥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你们可能还在考虑，他就没再问了。”伍德发如实说出情况，打量着白启华和刘全友，幽幽叹道：“你们尽快做决定吧，我看陈志高很自信，肯定有后续的手段。”
白启华眼神闪烁几次，“早上工商局的人去王少峰厂子里了，王少峰跟那天说好的态度一样，工商局的人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王少峰跟我打电话叮嘱了几句，让咱们务必保持一致态度。”
“也给我打电话了。”刘全友快速附和。
伍德发早早出门，并没有接到王少峰的电话，不过也不重要了。
中午开始，批发商陆续带着退货来到不同服装厂门口。
“退，现在就可以清点数量了。”
十万块钱都送出去了，伍德发可不想半途而废。
伍德发干脆利落的态度让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批发商轻松不少，对伍德发这个人的评价也提升一些。
“退货不是不可以，但得仔细清点数量，还得检查一下有没有损坏的衣服，如果有的话，不能退！”
相比起伍德发的干脆利落，王少峰就有点刻意拖延时间的嫌疑。好在他没有直接拒绝，批发商们虽然有些不满意，却不得不按照王少峰说的做。
……
“出了问题不积极想办法解决，试图钻法律法规的空子，这就是严重的无赖行径！鹏城的发展确实离不开投资者，但不需要这种老鼠屎！”
“看看报纸上的呼声，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咱们，这件事必须给大众一个满意交代，也是给已经投资的人和准备来鹏城投资的人一颗定心丸。”
领导一旦有了明确且强硬的态度，下面的办事效率就会显著提升。
没有相关法律法规约束？
可以，那就按照现有的法律法规来办。
“王老板，现在正式通知你，鑫鑫服装厂不再享有鹏城投资优待，各项优惠政策即可取消。”
“王老板，鑫鑫服装厂占用土地费用三日内必须缴清，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间内缴清费用，我们有权封停鑫鑫服装厂。”
“王老板……”
半天时间，多部门单位轮番给鑫鑫服装厂下达各种通知，无一不是态度强硬，且能直接让鑫鑫服装厂付出代价。
每接到一条通知，王少峰的心就会往下沉几分。
优惠政策全部取消，税收必不可免增加，原本免费三年的土地费也要补交，仅是这两样加在一起的费用足以让抵上搬迁的费用了。
这是逼着自己从鹏城搬走啊！
想到裴庆林那天说过的话，王少峰神色又是变了变，另外三家有没有接到电话？
伸手去拿话筒，碰触到话筒的时候王少峰似乎想到了什么，放弃拿话筒的想法，直接走出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王少峰黑着脸回到工厂，进入办公室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恨，破口大骂起来。
太他娘的阴损了！
另外三家竟然没接到任何通知，这明显是要把自己当鸡杀！
另外一边，刘全有和白启华得知王少峰的遭遇后变得坐立不安，为王少峰的遭遇心惊，同时也为自己担心。
两人很清楚，肯定是陈志高在中间起到作用了。要不然没道理不给自己打电话，哪怕只是装装样子吓唬一番。
明白这一点后，两人再也没有观望等待的心思。
事已至此，再不拿钱去找陈志高，就显得太不会做人了！
不管陈志高会不会兑现承诺给条活路，就当是花钱消灾了！
“陈老板，我们厂子小资金有限，伍大哥跟我们说过之后，我们就在积极筹钱。”
“陈老板，要不是给批发商退货，昨天就能过来的，你多体谅一下。”
扫了一眼茶几上的两摞钱，陈志高呵呵笑道：“能理解，只要积极解决问题就行，总比某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强。”
白启华和李全友干笑着，没好意思接话。
“行了，今天先这样吧，明天上午你们三个一块过来，咱们说说以后怎么做。”
第二百七十六章 给丽人代加工
“你这算不算先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
苏峥刚放下电话，秦慕烟就笑呵呵问道。
“差不多吧。”
苏峥点头承认，“准确点说的话，我给他们的应该是肉，比枣好吃多了。”
刚才的电话是陈志高打来的，秦慕烟虽然一直没有说话，却将耳朵贴在话筒上将两人的对话内容听了仔细。
“我觉得你这个办法不一定能行，人家能自己开厂当老板，怎么可能甘心给你打工！”秦慕烟打心眼里不太看好苏峥的想法，能出来开工厂的人都是有想法的，最起码是有傲气和自信的，哪能随随便便就被降服。
“秦老师，你不是生意人，你对生意人不了解！”
苏峥笑着反驳秦慕烟，紧接着解释道：“生意人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的时候比大多数心眼儿多的人都复杂。但不管心思如何，他们的目的是不会变的，且只有赚钱。”
“对生意人，不要把他们的底线原则想的特别高。只要有利可图，脸面又能算得了什么？等着看吧，明天一定会按照我设想的方向去走。”
秦慕烟盯着苏峥：“你也是这样？”
这个问题让苏峥愣了一下，迟疑之后点头回道：“我最早卖卫生巾的时候不也是想尽一切办法嘛，我第一次去鹏城还是你介绍的关系。那时候无论面对东升还是陈志高，我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他们不满，哪有什么面子可言。”
苏峥第一次去鹏城的经过秦慕烟知道，更知道楚东升当时对苏峥的评价，听出苏峥语气中的自嘲，心里顿时一软，柔声问道：“现在呢？”
“还用我说吗？”
苏峥得意笑着，伸手揽着秦慕烟的肩膀，“亲姐姐马上要成我老婆了，他敢不给我这个当姐夫的面子？陈志高更不用说，好多生意都是我们俩合伙的，不说让他完全听信我的，最起码得尊重我的意见吧？”
“面子是靠实力挣回来的，在他们跟前我已经做到了！至于其他人，如果能给我带来足够大的利润，我不介意把面子彻底放下来。”
……
早上八点钟，伍德发三人准时来到陈志高的办公室。
“坐吧，别客气。”
陈志高示意三人在会客区坐下，等文员小莉送来茶水后才笑着问道：“退回来的货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还没想好。”伍德发老实回答，就目前的情况，哪还有心思考虑退货问题。
“我们也是，退回来的货都在仓库堆着呢。”白启华跟着回了一句。
陈志高呵呵笑着，“这个问题得想，总不能压在自己手里。”
“大佬，你要是有好的想法，我肯定照做。”伍德发听出陈志高话里有话，果断捧了陈志高一手。
白启华和刘全友迟疑之后跟着点头。
“把丽人的商标标识去掉，你们随意处置就行，卖出去减少损失总比压在仓库强。”陈志高先是淡淡说了一句，而后又是笑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们说是不是？”
听他这么说，伍德发三人赶紧点头，拆掉商标很容易就能完成，没有了丽人的商标，继续按照仿造产品卖不就行了……
嗯？不对！
“大佬，之前不是说让我们保证不再仿造……”伍德发疑惑看着陈志高。
白启华和刘全友小心打量着陈志高。
“我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大家出来赚钱都不容易，总不能看着你们把产品积压在仓库吧？”陈志高笑着摇头，“把积压的库存甩干净，也有利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嘛。”
“陈老板，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啊？”刘全友脸上堆着笑问道，这才是三人最关心的事情。
陈志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而后拿起烟盒抽出香烟递向他们三人，在伍德发的帮助下点燃香烟，陈志高这才不紧不慢说道：“以后跟着我们丽人干吧！”
正在点烟的白启华当即愣住，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陈志高，眼神快速闪烁。
刘全友表亲尴尬，似乎想笑，又有些勉强。
伍德发皱着眉头看着陈志高，批发商的货退了，错也认过了，所谓的保证金给了，真把自己当成没脾气的软蛋了？
“大佬，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志高侧头看向伍德发，笑着说道：“字面意思啊，让你们以后跟着丽人服装干，只要丽人服装能赚钱，就少不了你们的一份，不比你们自己干强吗？”
“陈老板，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白启华直勾勾看着陈志高，自己好歹也是一个老板，岂能被你三言两语收编，给你打工干活？
陈志高惬意抽着烟，慢条斯理道：“这次的假货事件对我们丽人服装来讲，其实不算坏事。真要说起来，丽人服装还因为这次假货风波知名度更大了一些。”
“再说你们为什么生产假货，难道不是因为丽人服装降价吗？你们自己不想降价销售，因为你们知道一旦跟着我们降价，你们的利润会变得很低，甚至变得没有利润，我说的对不对？”
三个人谁也不说话。
“十万块钱的保证金对我们丽人服装来讲，真没有意义。就算让你们继续仿造，只要我们继续保持降价销售，你们就会很难受，甚至都不用刻意针对你们，你们估计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陈志高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三人被陈志高如此点评，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说好听点保证金是你们态度的证明，说白了就是想给你们一次往正确方向走的机会。但这个机会不能白给，否则容易让你们感觉得到的太简单，不好好珍惜。”
陈志高收起笑容，认真看着三人：“按照我的脾气，你们本应该跟鑫鑫服装厂一样被赶出鹏城的。”
伍德发三人心头一紧，王少峰的遭遇就在眼前摆着，他们相信陈志高有这个能力。
“但苏峥说，丽人服装本就遭人嫉妒眼红，不适合赶尽杀绝。苏峥心软，想要以德报怨，不但没有坑害你们，还想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苏峥？
伍德发三人对视一眼，莫名地对苏峥有了一丝好感。
“大佬，苏老板想让我们怎么干？”伍德发语气缓和不少。
“陈总，你就明说吧。”刘全友跟着催促。
陈志高暗灭烟头，“你们一直都在仿造丽人的产品，应该对丽人服装厂有一定了解吧？我想问问你们，你们觉得丽人服装在服装行业内发展前景如何？”
“很好。”伍德发率先回答。
刘全友简单想了想，“比大部分服装企业都强。”
白启华最后说话，对丽人服装的评价也最高，“如果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不出意外的话，丽人服装肯定能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服装企业。”
白启华的回答让陈志高露出笑容，向白启华投去赞许目光，“白老板说的不错，这也是丽人服装的目标。”
“这么跟你们说吧，丽人服装的销售渠道一直都在增加，市场销量也一直在提升，我们两个工厂每天全力生产也只是勉强满足市场需求量。”
“你们有仿造经验，只要把面料质量和做工细节提升上来，我相信你们能生产出跟丽人产品无异的衣服。”
“只要你们愿意跟着丽人干，我们丽人服装直接给你们下订单，到时候你们连最困难的销售问题都不用担心，只要保质保量生产产品就行，没有风险，利润稳定不比你们仿造强吗？”
伍德发听得眼前一亮，刘全友也似有意动。
白启华眼珠子快速转圈，很快就想明白丽人服装的意图，“陈老板，这样的话，我们可就没有自己的品牌了。说句不好听的，以后只能沦为你们丽人服装的加工单位了。”
白启华的话让伍德发和刘全友皱起眉头，短时间看按照陈志高说的方法去做，能够保持稳定的利润。可若是长远来看，白启华的提醒更为重要。
陈志高深深看了白启华一眼，似笑非笑问道：“你们建厂时间也不算短了吧，有自己的风格款式吗？”
白启华沉默。
“丽人服装半年就闯出了自己的品牌名气，你们呢？既然没打算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还谈什么品牌？”
说陈志高冷冷哼道：“再者说，做品牌的前提条件是什么？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无法保证，你跟我谈品牌有意义吗？”
说着，扫向另外两人，陈志高呵呵笑道：“跟着我们干，短时间内能让你们温饱无忧。等哪天你们觉得自己实力积累的足够大了，同样可以做自己的品牌。这两者并没有冲突，不是吗？”
陈志高不把自己三人放在眼中的姿态让白启华心里很不舒服，略显不服气地问道：“陈老板，你就不怕我们实力强大之后，对你们丽人服装构成威胁？”
刘全友和伍德发同样疑惑看着陈志高，按照陈志高刚才的说法，丽人服装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养虎为患。
“啪！”
陈志高重新点燃一根香烟，眯着眼笑道：“你们不会觉得丽人服装的发展速度比不上你们吧？”
这句话宛如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三人脸上，让他们面红耳赤，为刚才的想法感觉羞愤。
“大佬，我干了！”
伍德发皮肤黝黑，表情看起来最为正常，眼神明亮看着陈志高，“大佬，什么时候开始？”
“距离过年没剩多长时间了，你们先把库存清理干净，把该解决的问题解决完，等过完年开始生产春季服装时直接按照我说的去做，到时候直接去服装厂拿最新的款式样板和生产面料就行。”
打发走三人，陈志高忍不住笑出声。
苏峥的办法确实管用，打一个拉三个，把敌人变成给自己打工的加工厂，不但能减少仿造产品，还能快速提升自身产量。
代加工！
对，苏峥说的就是代加工。
有了这三人在前，陈志高此刻巴不得再出来几家作对的工厂。
趁着高兴劲，陈志高拨通电话，把最终结果告诉苏峥。
这件事苏峥全程远程指挥，具体事情全部都是由陈志高负责，能达到如此效果已经让人很满意了。
至于鑫鑫服装厂，只要鹏城政府态度够坚决，搬离鹏城是早晚的事情，没必要在为他浪费精力。
没有了烦心事，苏峥轻松之余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银行的贷款，是不是该解决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婚礼前夕
俗话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更何况，还完两千万，能借到更多钱？
之前给卫生巾省级代理商开会筹集到不少资金，丽人服装开始降价促销后，利润虽然薄了一些，但销售量大幅提升，总体利润反倒增加不少。再加上临近年底电器销售旺季和劳务公司的分红，东拼西凑的话勉强能凑够两千万。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苏峥跟秦慕烟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
一月二十六日，最高行政单位批准闽省沿海经济开放范围由原来的十一个县增加到三十个县，改革开放利好声音再次席卷各大报刊版面。
“夏行长，我来还钱了！”
夏盛民略显诧异看着苏峥，“钱凑够了？”
没等苏峥回答，夏盛民又是说道：“不会是勒着裤腰带挤出来的吧？”
勒裤腰带说不上，挤出来倒是真的。
但苏峥不能承认，这样只会显得自己太功利，容易让夏盛民误会自己蹬鼻子上脸，抓住他那一句话不放。
“我是生意人，肯定不能干抽空自己的事情。”苏峥笑着否认，“各项生意都留有资金，足够正常运转了。”
夏盛民认真打量着苏峥，心里却是暗暗惊讶。
开年建商场时贷款两千万，商场建好营业也就半年时间而已。且不说自己看不见的其他投资大额花销，单说存放在银行里的嘉陵股票就不是小数目，他这一年能赚多少钱啊！？
“贷款的事情不着急。”
夏盛民呵呵笑着，“小苏，我冒昧问一句，明年你的工厂还扩建吗？亦或者说，你还有没有重新开企业的打算？”
“有啊！”
苏峥快速回答，故意掰着手指冲夏盛民说道：“卫生巾工厂要添置新设备，服装厂应该也会继续扩大生产规模。我跟一个朋友商量着明年在羊城建一个服装批发商场，还有……”
卫生巾厂和服装厂扩大规模并没有让夏盛民过多关注，但听到羊城要建服装批发商场时，夏盛民眼底闪过一道亮光，直接打断苏峥笑着问道：“这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你资金方面压力大吗？”
夏盛民的话让苏峥心中狂喜，这不是明摆着要给自己送钱花吗？
“压力肯定有一些。”苏峥先是坦然承认，随后冲夏盛民眨眼笑道：“不是还有夏行长您呢嘛，有您支持我，我就没有压力。”
“哈哈……你小子！”
夏盛民哈哈一笑，“等会儿先让他们把上次的贷款办了，等过完年你再过来。”
“听您的。”
还完贷款的当天下午，苏峥带着秦慕烟返回京城。
求婚之后这几个月苏峥一直在忙生意的事情，婚期到眼前时，突然多了一丝紧张感。
秦慕烟跟苏峥差不多，上火车之前跟没事儿人一样，火车开动之后就忍不住主动说起结婚的细节问题。
“年后吧，年前时间有点紧凑，年底学校还有一堆事情要忙。”
秦慕烟家在京城基本上没有亲戚，朋友也仅限于楚青山单位的同事，按照楚青山的意思，他单位同事自有安排，不会在结婚当天出现。聊起秦慕烟的同事，秦慕烟给出以上回答。
“行，听你的。”
“胜利他们……”秦慕烟顺势问了一句。
“胜利和红兵走不开，大哥大嫂明天跟陈志高一起坐飞机回京城，等过年时单独请胜利他们来家里吃顿饭就行了。”
第二天上午在京城火车站下车，苏峥先把秦慕烟送回去，然后回家。
“按你的意思，屋里摆设基本没动，就给你们准备了几床新棉花被子。你跟暮烟说说，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我抓紧时间去弄。”
苏峥在屋里扫了一圈，“基本上没什么需要添置的，下午我让志国把家电补全就行了。”
“小二，晚上你去问问你岳父岳母，看他们还有什么要求没有。”苏明强轻声提醒着，“人家说一切从简，但咱们不能真的照着简单来，礼多人不怪，多问问没坏处。”
下午，苏峥去了一趟珠市口电器商场。
“二哥，现在啥心情？”田志国贼笑问道。
“有点紧张，也有点期待，还有一点不知道该干啥。”苏峥没有装模作样，老老实实地回答。
“老板，后天放不放假？”女店员主动凑过来，笑嘻嘻问了一句。
“放！”
苏峥干脆点头，冲着女店员玩笑道：“记得打扮漂亮些，被人看中对象就有了。”
临近傍晚时从电器商场出来，苏峥买了一兜水果前往秦慕烟家里。
“我们是嫁女儿，按照你们的规矩办就行。”
被苏峥问及要求，楚青山笑着摇头，侧头看向秦慕烟，“我跟你妈只有一点要求，结婚后幸福和睦地过日子。”
第二天上午，苏峥跟秦慕烟一同选购首饰，顺便买了几套新衣服。中午回家时，竟然是楚东升开的门。
“你怎么回来了？”
秦慕烟惊喜看着楚东升。
“请了两天假。”楚东升笑着回了一句，冲苏峥点头：“留下一起吃饭？”
“不了。”
苏峥摇头，明天就结婚了，哪有留下吃饭的道理。说话的时候，苏峥将手里拎的袋子递给楚东升，而后转身离开。
刚进门就听到一阵欢笑声，朝着声音看去，北方堂屋里正在吃饭，大哥大嫂和陈志高都在。
拐进厨房拿了碗筷，进入堂屋时林秀娥诧异说道：“以为你中午不回来，就没等你。”
吃完饭，苏明强给每个人泡了一杯茉莉花茶，几人坐在堂屋优哉游哉的聊天。
“还是独家小院舒服，有机会我也要修一座院子。等我家老爷子退休之后，一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想想都觉得很好。”
陈志高手里捧着一只玻璃罐头瓶，罐头瓶身裹着一只用毛线编织而成的瓶套，既能起到防滑作用，还不烫手。瓶子里橙亮的茶汤冒着热气，热气裹挟着淡淡地茉莉花香从瓶口溢出，时不时小口吸溜，好不惬意。
“想要院子哪用得着自己建啊，直接买一座不就行了。”苏峥轻笑着，说话的时候忽然响起什么，转头冲苏峰说道：“大哥，年底分红之后，用你的名字再买一座院子。”
苏峰和胡桂枝听后一愣，苏明强和林秀娥悄悄皱起眉头打量着苏峥。
“我没别的意思，你们别多想！”
苏峥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儿，赶紧解释道：“就是趁着院子便宜，提前买来准备着，以后儿子结婚能用得上。”
听他这么解释，林秀娥这才换上笑脸，看向胡桂枝说道：“小花儿再有三个多月就周岁了，等她断了奶，你俩抓紧。”
当着众人的面聊要孩子的事情，胡桂枝怎么好意思接话，只能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陈志高不好参与苏峥家里的私人话题，但苏峥提到房子便宜，让他想到苏峥之前说过的一件事。
趁着现在房子便宜？陈志高觉得苏峥另有所指，试探问道：“你之前说的住房商品化是不是有眉目了？”
听他这么一说，苏峰眼睛发亮看向苏峥。
“他们说的啥意思？”
苏明强低声询问，苏峰迟疑了一下，把上次苏峥在鹏城说的东西重复给苏明强听。
“不知道。”苏峥摇头。
陈志高狐疑看着苏峥，“你没问问楚叔叔？如果真有动静，他肯定能比大多数人先知道。”
“我昨天刚回来，哪有机会问？”
轻叹一声，苏峥又是说道：“贷款刚给银行还清，就算是现在有动静，我也只能干瞪眼，有心无力啊！”
“啊……”
突如其来的啼哭声让胡桂枝和林秀娥下意识起身朝外走。
“要不，明天我找机会问问？”陈志高冲苏峥挤眉弄眼，“明天是大喜日子，楚叔叔肯定心情好，说不定就透露出来一些内部消息呢！”
有人主动干活，苏峥哪有拒绝的道理，“行，问问也好，最起码心里有个准备。”
“叮铃铃……”
苏明强起身拿起话筒，然后把话筒伸向陈志高，“小陈，暮烟她弟弟找你。”
陈志高有些疑惑，起身接过话筒，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爽朗笑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行，我跟他说。”
放下电话，陈志高笑眯眯对苏峥说道：“东升说不让你找接亲的汽车了，进出不方便，楚叔叔已经安排好了，晚一点我去把车子开回来，本人明天亲自开车送你接新娘子。”
上午跟秦慕烟一起买首饰时苏峥就想过接亲的汽车，秦慕烟说回去问问楚青山，毕竟进出大院需要通行证，外面的汽车不太方便。
既然不用自己找了，苏峥也乐得清闲。
下午五点钟陈志高出门，七点钟时开着一辆红旗轿车回到苏峥家门口。
为了照顾陈志高稍显清淡的口味，林秀娥晚上特意准备了铜锅涮羊肉，“昨天晚上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一整天都阴沉沉的没下雪，估摸着晚上得下，多吃点羊肉暖身子。”
“吃肉哪能不喝酒，小陈，来，我给你倒一杯，明天你多辛苦！”
第二百七十八章 楚家父子对话
天还没亮苏峥就被林秀娥喊了起来，看着院子里厚厚的积雪，苏峥下意识紧了紧衣服。
“暖壶里有热水，别愣着了！”林秀娥转身朝厨房走，每迈一步脚下都会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志国已经打过电话，估摸着也快到了，我先煮些鸡蛋，等会儿他们过来能垫吧一口。”
苏峥洗脸的时候，苏明强从北屋走了出来，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拿起铁锹开始清理院子里的积雪。
“我来吧，您去厨房暖和暖和。”
苏峰从外面回来，从苏明强手里拿过铁锹。
等苏峰清理出一米来宽的路，大门口传来沉闷地‘噗噗’声，不用看就知道有人在拍打身上的雪花。
“峰哥，二哥，我来了！”
田志国声音不算大，但在寂静的清晨却显得更外响亮。
“志国，先来吃口东西。”
林秀娥从厨房探出头，招手示意田志国过去。
这种天气买早点的都没有出摊，田志国没有客气，直接朝厨房走去。
林秀娥煮了整整一锅鸡蛋，苏峥、苏峰和田志国三人脚边各自放着一只碗，碗里装着刚烧好的开水，破碎的鸡蛋壳在面前堆积。
“峰哥……”
“林子，快进来，鸡蛋还热乎儿着呢。”苏峰冲厨房门口的人招呼着，声音刚落门口又多出几道身影。
一锅鸡蛋转眼间只剩下几颗，等这帮小子吃饱喝足，苏明强才开口吩咐道：“先贴囍字，从门口一直贴到胡同口，过道两侧的墙上和线杆上都要贴。手电筒和囍字红纸都在堂屋桌子上放着，你们自己去拿。”
“叔，您就擎好吧！”
转身走出去三个人，苏明强扫了剩下几人一眼，有转头看向屋外，“今天的道儿肯定不好走，幸好我提前做了准备，来两个跟我去借三轮车。”
“爸，我干啥？”
眼看着苏明强往外走，苏峥连忙开口。
“你先把自己收拾好！”
苏峰无声笑了笑，在苏峥肩膀上拍了拍，“你今天是新郎官，瞧你穿的是啥。”
苏峥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干笑一声转头看向林秀娥。
“衣服不是给你放屋里了么？自己去换上。”
苏明强胳膊夹着一条香烟，手里拎着装着喜糖的袋子，每敲响一家房门便会主动送上香烟和喜糖，客客气气地跟人借东西。
跟在苏明强身后的年轻人从主人手里接过三轮车，立刻在三轮车上贴了一张红色囍字，这才把三轮车从主人家里推出来。
……
“真是大闺女了！”
秦淑芬站在秦慕烟背后，看着镜子里一身红装艳丽照人的女儿，慈爱的眼神中夹带着些许复杂情绪。
手上的红色木梳缓缓贴在秦慕烟的发丝上，随着木梳移动，秦淑芬笑着开口：“本不该我给你梳头的，咱家在京城没有亲戚，又不想麻烦打扰别人，只能我亲自来了。”
端坐着的秦慕烟疑惑看着镜子里的母亲。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红色木梳再次放在头顶，伴随着声音往下滑落，“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母女两人的眼神在镜子中交汇，秦慕烟嘴角上翘，静静接受祝福。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伴随着一句句吉祥祝福话，秦淑芬眼圈不自觉地开始变红，伸手摩挲秦慕烟的脸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真正的大人了……”
察觉到母亲的情绪变化，秦慕烟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向后仰头靠在母亲身上，微微侧脸让脸颊跟手掌贴合的更紧密。
楼下客厅，楚青山和楚东升相对而坐，两人手里都是夹着香烟。
“带头的鑫鑫服装厂已经从鹏城搬走了，另外三家倒是挺老实的。听苏峰说他们学习态度很不错，过年如果不停工的话，就可以开始第一次合作了。”
被问及假货处理结果，楚东升老老实实地汇报情况，侧脸看向父亲，“我觉得这次假货风波有点塞翁失马的意思，最起码鹏城现在没有人仿造丽人服装的产品了。”
楚青山轻轻点头，“苏峥这次做的不错，意气用事反倒不一定达到现在这种效果。”
说完，看向楚东升问道：“你呢，你的工作状况如何？”
“还那样呗。”
楚东升似乎不想多说自己的工作，快速岔开话题问道：“爸，我听说前些日子召开住房制度改革会议了？”
“嗯。”
“要有大动作了吗？”楚青山的态度让楚东升变得更加热切。
“你问这些干嘛？”楚青山眼神莫名看着楚东升，“这跟你的工作有关系？”
楚东升微微一怔，讪笑道：“关注国家政策发展方向不就是基础工作嘛。”
“呵呵！”
楚青山不客气地笑着，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格自己比谁都清楚，刚才那句话典型的言不由心。
楚青山这种看破不说破的态度比直接训斥都让人难受，这种一言一行尽在别人掌握之中的感觉让楚东升心生挫败感。
“不是，我就纳闷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楚东升还是没忍住不满情绪，委屈看着楚青山：“我是亲生的吧？能提前告诉苏峥你都不愿意跟我说……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楚青山微笑看着楚东升，“提前知道消息对你的工作有帮助？还是说你能利用这种优势做出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成绩？”
楚东升张嘴无言，却又不甘心如此被打发，轻声哼道：“我要是生意人，肯定能做出成绩。”
“得了吧！”
楚青山直接否定楚东升，“苏峥跟陈志高在鹏城可没少做事，眼前的资源你都利用不好，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说我偏袒的？”
“他俩都是生意人，我的工作又不是招商，根本用不上的。”楚东升撇嘴反驳。
“笨蛋！”
楚青山恨铁不成钢瞪着楚东升，“不做招商工作就不能用了？苏峥直接或者间搞出来那么多事情，无关人员都知道趁机刷一刷存在感，你呢？天天傻乎乎地就知道看热闹，还看不明白。”
“机关工作有人务实，同样得有人务虚。务实是成绩，务虚难道就不是了？”楚青山无奈叹气。
楚东升拧紧眉头，他不是听不懂父亲的意思，但他觉得父亲的说法有些不稳妥，“我的工作性质能允许我大张旗鼓的喊口号吗？”
“错误的肯定不允许！”
见儿子听懂自己的意思，楚青山不得不耐着心思继续说道，“别的事情不敢说，苏峥和陈志高搞出来的事情，你觉得不稳妥吗？不说我，就说你陈叔叔，你觉得他能眼看着陈志高往坑里跳吗？”
“电器……”楚东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嘀咕一声。
听到这两个字，楚青山脸色微变，闷哼道：“有些事情并不能只看表面……”
“什么表面？”
秦淑芬下楼，笑着参合一句。
楚青山瞪了楚东升一眼，快速换上笑容问道：“搞好了？”
秦淑芬在楚青山身边坐下，幽幽感慨道：“好了，就等送到别人家了。”
感觉到母亲情绪不高，楚东升挪动屁股，凑到秦淑芬身边嬉笑道：“看我姐平时的表现，就是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妈，你没必要……”
秦淑芬怒视着楚东升，眼圈再次变红，“从今天起，你姐就不是咱家的人了，你个没良心的还说风凉话。”
好心安慰，却被这样指责，楚东升往后缩了缩，“结婚之后又不是不回来了，有必要么！”
“你少说两句！”楚青山出声制止楚东升，而后又安慰秦淑芬，“闺女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并且值得托付的人，咱们应该跟着高兴才对。”
秦淑芬眼圈含泪，“我一想到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要成别人家的媳妇，我就高兴不起来。”
说着，再次看向楚东升，“东升，咱家四口人马上就要变成三口人了……”
原本没什么感觉的楚东升被秦淑芬这么一说，心情也跟着变得低落起来，想想从小到大的经历，暗暗感慨自己的救星没了！
“东升，咱家能不能再变成四口人就看你了，你能理解妈妈的心情吗？”
正在感慨的楚东升当场愣住，诧异看着秦淑芬，这都能扯到自己身上？
第二百七十九章 接亲
除了少数有事来不了的朋友，其他亲友悉数到齐，有人聚集在院子里说话聊天，有人则是坐在屋内喝茶，小孩子们在院内打闹追逐。
院子外面的过道两侧停放着亲友们骑来的自行车和摩托车，不少年轻人扎堆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吹牛打屁，院内院外皆是欢乐热闹气氛。
考虑到路面积雪难行，接亲的时间特意向后推延了一个小时。
上午十点半，有人回来报信说路上的积雪清扫地差不多了，苏峥得到苏明强的眼神示意，招呼伙计们准备出发。
“花婶儿，梅英阿姨你俩坐汽车。”
眼看着礼品一件件搬上三轮车，苏峰招呼众人上车，看到两个妇女朝三轮车走去，赶紧出声拦下。
这俩人是陪苏峥接亲的主角，都是家庭和睦三代同堂且儿女双全之人。
带队汽车两侧后视镜绑着红绸子，正前方栓了一朵红纸剪成的大红花，远不如后世花车那般漂亮。
深蓝色西装穿在身上，皮鞋擦得锃亮，让苏峥看起来精神不少。眼瞅着接亲的人都已准备好，亲朋好友向自己投来鼓励祝福的眼神，苏峥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用力挥手：“出发。”
拉开车门在副驾驶坐好，陈志高启动车子缓缓前行。
为了照顾后面的三轮车，红旗轿车的车速并不快。听着后面不时响起的鞭炮声和伙计们抛洒喜糖的吆喝声，苏峥脸上笑容一直没停。
“小二，听说你媳妇儿是大学教师？哪个学校的？”
行进路上，坐在后排的花婶儿主动找话题。
“沪市富单大学的。”苏峥老老实实回答。
“她家都有什么人？好说话不？”
“她老家是南湖的，京城这边只有父母和兄弟，都好说话。”
“那就好，就怕遇到伶牙俐齿的难对付！”周梅英点头笑道。
大半个小时后，汽车和三轮车组成的接亲车队来到大院门口。
早早站在门口等待的楚东升跟保卫人员说了几句，然后冲汽车招手。
“嚯，这是大官住的地方吧？”
进大门时看到抱着武器的保卫，胖婶儿和周梅英两人表情快速变化。虽说京城不缺当官的，可这种住在大院有士兵守门的还是让人忍不住惊讶好奇。
“小二，你老丈人是干啥的呀？”
苏峥笑了笑没有回答。
“峰哥，跟伙计们说说，这里不让放鞭炮！”车外传来楚东升的声音。
来到秦慕烟家门口，苏峥快速从车里出来，装模作样整理衣服。等三轮车挺稳后，苏峥招呼众人将三轮车上带来的礼品搬下来。
“小峰，准备的进门喜钱呢，快点拿过来。”周梅英冲着苏峰催促着。
苏峰小跑着过来，从兜里掏出几个红纸封裹好的红包递给周梅英。
说话的时候，楚东升走了过来，“门是开着的，不用喜钱。”
周梅英和胖婶儿不知道楚东升的身份，听他这么说，顿时露出错愕表情。掏钱进门是喜闻乐见的老规矩，不管多少都是为了讨个喜庆，怎么就不用了呢？
还真是一切从简！
苏峥暗暗嘀咕一声，快步朝门口走去，推开房门往里面走了几步便看到端坐在客厅沙发的楚青山和秦淑芬。
轻而易举进门已经让不明所以的伙计们惊讶，将礼品搬进来才看到屋内只有两个人，疑惑更浓。
“这是啥情况啊？怎么这么冷清啊！外面没人凑热闹，屋里怎么也没人啊？”
“别说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能热闹起来嘛！”有人低声制止同伴。
苏峥深呼吸之后迈步朝楚青山走去，“楚……爸，妈，我来接慕言了。”
习惯性地想要称呼叔叔，话到嘴边临时改口。
楚青山和秦淑芬被苏峥这一声爸妈叫的很是开心，虽然早已经认可了苏峥女婿的身份，但今天才算真正成为一家人。
“赶紧上去吧。”
秦淑芬冲苏峥点头，微笑看向跟着苏峥进来的人，“东西就别往屋里搬了，等会儿还得搬出去。”
或许是环境不同，跟着苏峥一起来接亲的人虽然保持笑容，却默契保持着安静。
胖婶儿和周梅英对视一眼，默不作声跟着苏峥上楼。
苏峥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但却是第一次上楼。上来之后顿时傻眼，哪间是秦慕烟的房间？
想要问一问，又担心闹笑话，只能硬着头皮挨个开门。
第一扇门打开，空无一人，屋内还散落着两双男士皮鞋，明显是楚东升的房间。
再开！
一眼就瞧见床脚露出的红色棉被。
往里面走两步，一身红装盘坐在床上的秦慕烟抬眼跟苏峥的目光相迎。
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会心笑容，苏峥转身：“胖婶儿，进来吧。”
胖婶儿跟周梅英这才进屋，看到秦慕烟时露出热烈笑容。
“新娘子真漂亮！”
“跟画里的人儿一样漂亮！”
说话的功夫，周梅英四下打量，像是在寻找什么。
“媳妇儿，鞋子呢？”苏峥猜到周梅英的心思，直接开口询问。
秦慕烟抿嘴一笑，伸手掀开裙摆，红色高跟鞋已经穿在了脚上。
胖婶儿和周英梅见状明显一愣，她俩帮人接亲次数不算少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轻松的情况。
没人拦门讨要喜钱，没有亲戚长辈故作严肃嘱咐，婚房也是如此轻松进来，一贯被藏着鞋子也提前穿在了新娘子脚上。
两人都忍不住怀疑，真是来接亲的吗？
“傻愣着干嘛，快抱着！”
虽然犯嘀咕，但胖婶儿毕竟经验丰富，很快便回过神儿来，轻轻推了苏峥一把，提醒他把新娘子抱起来。
苏峥嘿嘿一笑，绕到床边伸手抱起秦慕烟。
秦慕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被抱在怀中，侧头看向苏峥肩膀。
就在苏峥准备出门时，胖婶儿突然开口：“新娘子，有没有要带走的东西？”
被她提醒，秦慕烟才想起母亲为自己准备的东西，赶紧伸手指向衣柜，“柜子里的东西全部带走。”
苏峥不关心陪嫁的都有什么东西，听秦慕烟说完便抬腿往外走。
胖婶儿和周梅英各自拉开柜子门，只是一眼就愣在当场。
大红鸳鸯喜被自不用说，不管穷富家庭，嫁女儿时都会准备，只是数量不同而已。周梅英眼前的一侧柜体内，摆满了折叠好的喜被，足足八床厚薄不一。
胖婶儿面前的柜子内，悬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十几套，搭眼一瞧就知道全部都是没穿过的新衣服，只是看着不用上手摸就知道不便宜。
衣服下面摆着一只红色皮箱，正常情况下红色皮箱是用来装陪嫁衣物和喜糖喜果的，胖婶儿本能蹲下，伸手将皮箱掏出来，一边拉拉链一边说道：“你叫人上来搬东西吧，我来收拾衣服。”
周梅英点头往外走，走到楼梯口冲着下面的年轻小伙喊道：“上来搬东西。”
重新回到新娘子的房间，看着一动不动的胖婶儿，周梅英疑惑出声：“你干啥呢？”
胖婶儿抬头看了周梅英一眼，然后表情复杂指着皮箱：“你瞧。”
周梅英挪动脚步，这才看清楚皮箱内的状况。
陪嫁衣服严严实实地堆满皮箱，喜糖喜果在最上面散落着，一侧衣服稍显褶皱，明显是翻看过的痕迹。
“你知道压箱钱多少吗？”胖婶儿低声笑着。
“多少？”
“你摸摸。”
周梅英也不客气，伸手顺着褶皱处往里摸，感觉一下厚度，在用手指丈量一下大小，瞬间瞪大眼睛看向胖婶儿，“一……一万？”
脚步声越来越近，周梅英缩回手，将衣服抚平，同样低声笑道：“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
陪嫁的物品不但不忌讳被人知道，有时候还会故意让人知道。自己如果往外说陪嫁的东西很多，会让人觉得炫耀。若是通过别人的嘴说出去，那就会显得有面子。
“一直抱着多累人，先放沙发上。”
秦淑芬看苏峥脸色发红便主动出声，见他迟疑，又是笑道：“只要脚不沾地就没事。”
苏峥这才把秦慕烟放在沙发上，陡然轻松后露出笑容。
“你该锻炼身体了！”陈志高冲苏峥坏笑，“这种体力可不行。”
苏峥白了陈志高一眼，当着自己岳父岳母的面说自己体力不行，这不是找事儿嘛！
等楼上的人下来，苏峥赶紧抱起秦慕烟，朝外走时听到身后传来异响。扭头才发现秦淑芬眼圈发红，水珠在眼眶中打圈。
看到苏峥扭头，秦淑芬赶紧侧身，伸手揉眼。
楚青山伸手揽着秦淑芬，另外一只手冲苏峥摆了摆，笑容有些勉强。
秦慕烟将头埋在苏峥怀里，肩头微微耸动。
等楼上的人搬着东西出去，苏峥大步往外走。
苏峰赶紧拉开后面车门，等秦慕烟坐稳后，胖婶儿和周梅英分别从两侧上车。
苏峥正打算跟楚青山告别，话没出口就看到楚东升端着洗脸盆出来，看样子盆里似乎还有水。
“爸，妈，我们走了。”
楚青山两口子点头，苏峥这才钻进车里。
汽车启动时秦慕烟忍不住扭头向家门口看，正好看到楚东升将盆里的水泼出来。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秦慕烟瞬间想到这句话，眼圈再次变红。
……
“新娘子来了！”
“新媳妇儿娶回来了！”
守在胡同口的小孩子看到绑着红花的轿车靠近，转身就往胡同里跑，一边跑一边吆喝着，最后在苏峥家门口停下，一个个期待看着婚车。
院子内的人闻声而出，婚车稳稳停在大门口。
有人好奇新媳妇长相，有人好奇新媳妇带来多少嫁妆，嗡嗡声在人群中响起。
在一众人的催促声中，苏峥将秦慕烟从车内抱出来，此时的秦慕烟已经调整好情绪，脸上带着羞涩笑容。
“真漂亮，苏峥有本事啊！”
“不光漂亮，听说还是大学老师呢！”
苏峥抱着新娘子进入院子，一同去接亲的同伴抱着陪嫁物品跟在后面。
“嚯，这么多东西？”
“比去时候还要多啊！”
其中一个抱着被子的年轻人停下脚步，傲然笑道：“二嫂是大院里出来的，陪嫁能少得了？”
“咦？不是说老师吗？怎么又成大院里出来的了？”
“谁规定大院里的孩子不能当老师了？”
“小二真是找到宝了！”
“老苏家要发达了呀！”
……
“妈，中午吃什么？”
刚才进屋的人多，好多人脚上带着泥水，人走之后楚东升就被安排打扫卫生，忙完之后楚东升歪靠在沙发上看向对面的秦淑芬。
秦淑芬抬眼扫了楚东升一眼，唉声叹气道：“心里空落落的没胃口。”
楚东升立刻坐直身体，“啥意思？中午不做饭了？”
“你吃得下？”秦淑芬瞪了楚东升一眼，起身回房间，“反正我吃不下。”
楚东升赶紧看向楚青山，“爸……”
楚青山起身往门口走，“我回单位，份子钱都收了，中午得请他们喝酒。”
穿好棉袄，楚青山扭头看向楚东升，“在家净让你妈看着心烦，赶紧回鹏城吧，过年早点回来跟人家姑娘见面。”
瞬间客厅内只剩下楚东升一个人，左右扭头看了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楚东升心里很不是滋味。
侧躺在沙发上，楼梯出现在眼前。
“家少了一口人……”
昨天还没什么特别感觉，现在突然有种丢了很重要东西的感觉。虽说上学之后姐弟俩聚少离多，但藏在骨子里的感情是割舍不断的，有时候还会因为长时间不见面，再次见面时觉得更亲。
想想秦慕烟以后就成苏家的人了，再也不能替自己求情挡灾，有啥好事也会优先想着苏峥，楚东升忍不住心头发酸。
“咱家能不能变成四口人就看你了，你能理解妈妈的心情吗？”
莫名地想到早上母亲说过的话，楚东升心情变得复杂起来，不自觉地朝父母卧室方向看去。
思考了好大一会儿，楚东升眼神变得坚定，翻身从沙发上下来，走向父母卧室，站在门口说道：“妈，趁着今天不回鹏城，下午还有时间，我打算见一见你说的姑娘。”
第二百八十章 贷款五千万
本来接亲出发就有点晚，为了不耽误宾客们吃饭，管事儿的长辈在新娘子进入院子后立刻开始婚礼流程。
拜完天地就该闹新娘，本是整场婚礼中最被年轻人期待的环节，今天却有些例外。
闹新娘的主角一般都是新郎的同龄朋友，但跟苏峥同龄的这些年轻人今天都参与了接亲，不知道是不是在大院里沾染到的拘谨还没消退，七八个年轻人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示意同伴跟着苏峥进入婚房，却无一人付出实际行动。
苏峰把他们的眼神交流看在眼中，暗笑一声后主动跟管事儿的长辈嘀咕了几声。
“行，反正时间也不早了，那就直接去饭店吧。”
苏明强夫妇陪着一众亲友先行前往饭店，苏峥等秦慕烟换好衣服最后出发。
好酒好菜好招待，超过一半的男人东倒西歪时酒宴结束。
“我晚上去楚叔叔家。”
送宾客离开时，面色微红的陈志高凑到苏峥身旁。
苏峥侧头，“你看着办就行。”
陈志高了然点头，瞥了一眼正跟人说话的秦慕烟，压低声音说道：“之前你们没结婚，有些事情不好太过直接。现在关系不一样了，你可别浪费资源。”
苏峥笑了笑没说话。
……
苏明强和苏峰都喝醉了，晚饭都没吃。
“桂枝你把暖壶拎你们屋里去，小花儿尿湿的棉裤你别管了，等会儿我去烤干。”
听林秀娥这么说，胡桂枝抿嘴笑了笑，抱着小花儿起身回屋。
“妈，我刷吧。”
看林秀娥收拾碗筷，秦慕烟赶紧伸手。
“别，你第一天进门儿，哪有让你干活的道理。”林秀娥端着碗筷侧身躲开，又对秦慕烟笑道，“赶紧去洗脸泡脚吧，夜里冷，早点儿睡。”
秦慕烟犹豫看向苏峥，眼神里带着不知所措。
“听妈的。”
苏峥笑着给出决定，率先走向厨房。用手背轻轻碰触水壶，连续快速碰触两次清晰感知到水温后，将水壶掂下来回屋。
鬓角的发丝被水打湿贴在脸颊，听着对面房间传出来的哭闹声，秦慕烟有些出神，双脚本能互相撩动水花。
“砰。”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秦慕烟出神。
“水都凉了吧？”苏峥将盆子放在盆架上，嬉笑看着秦慕烟。
被他这么一说，秦慕烟才感觉到水温变凉，伸手拿过毛巾擦脚，刚刚擦干就见苏峥放下一双花布缝制的拖鞋。
倒掉洗脚水，苏峥关上房门，拉上门帘。看秦慕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不由坏笑催促道：“睡觉吧？”
秦慕烟脸色发红，看都不看床，低声说道：“要不，先聊会儿天？”
“大冷天儿的，要聊也得坐被窝里聊啊！”
苏峥迈步走到床边，踢掉拖鞋翻身上床，钻入被窝后轻轻拍打被子，冲秦慕烟眨眼道：“来呀，不是要聊天吗？”
秦慕烟犹豫几秒钟，最终起身走过去，脱掉拖鞋爬到里侧，还没等她钻进被窝屋里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你关灯干嘛呀！”秦慕烟略显慌乱。
“聊天也用不着开灯啊！”
“呀……”秦慕烟惊呼一声，呼吸陡然变得粗重。
然后传来几不可闻的声音，“不是说好先聊一会儿吗？”
“深入交流嘛……”
……
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声音，苏峥缓缓睁开眼睛，虽然有窗帘遮掩，却挡不住从缝隙里溜进来的光线。
感受着怀里的柔软，苏峥无声发笑。
重生三年才开了荤，事业也只是初具雏形，如果按照小说中写的，自己怕不是混的最差的主人公了！
但苏峥觉得这样挺好，最起码自己没有把前世盛行的浮躁带回来，能够踏踏实实重新融入这个年代，扮演好属于自己的角色。
轻轻侧头打量熟睡中的秦慕烟，苏峥更觉得满足。
或许是被苏峥的鼻息影响到，秦慕烟皱了皱眉，将头侧向一边，连带着翻动身体。
“嗯……”
被秦慕烟推开手，苏峥不气馁，再次攀上，凑到秦慕烟耳边：“该起床了。”
“再睡会儿……”秦慕烟夹着苏峥的胳膊不让他乱动，闭着眼回了一句。
“新媳妇第一天要做饭，咱妈和大嫂都在院子里等着呢。”
或许是这句话起到了作用，秦慕烟立刻睁开眼睛，“几点了？”
“不知道，反正天亮了。”
“你先出去跟妈说一声，我马上就起来做饭。”秦慕烟推了苏峥一把，同时伸手去捞衣服。
看到苏峥出来，林秀娥瞥了一眼又转头逗弄小花儿。
苏峥走到跟前，“慕烟马上就起。”
说着，蹲在小花儿面前，伸手将小花儿拉到怀里，“让叔叔喯儿一口。”
小花儿冲苏峥咯咯笑着，就在苏峥快要亲上脸蛋儿时，被林秀娥轻轻推开：“赶紧刷牙去。”
说话时，秦慕烟从屋里走出来。
“妈。”
“洗脸去吧，你嫂子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在案板上放着，别着急。”林秀娥对待秦慕烟跟苏峥完全不是一个态度。
吃早饭时，苏峰主动说道：“温娟可能过完年要走。”
苏峥诧异看着苏峰，“往哪走？”
“她男人不是在闽省上班嘛，我回来之前她跟我说，她男人很受领导赏识，过完年要给他分房。”
刚听到名字时秦慕烟只觉得似曾耳熟，听到苏峰后面这句话才想起温娟是谁。不禁问道：“宋国峰上班才多长时间就能分房了？看来确实挺得领导赏识。”
说到宋国峰，苏峥暗暗叹气。自从分配工作之后，宋国峰再也没有跟自己联系过，也不知道是真的忙工作，还是……
“那就抓紧时间招人吧，尽量在温娟走之前找好人，把工作交接妥当。”停顿一下，苏峥继续说道：“温娟工作做的还是很不错的，既然要离开了，年底发奖金时多给她一千……”
“叮铃铃……”
电话铃声打断苏峥，距离电话机最近的苏峰快步走过去拿起话筒，“陈志高，找你的。”
苏峥起身接过话筒，刚开口打了招呼就听陈志高笑着说道：“你知道吗？东升昨天下午去跟人家姑娘见面了！”
提前了？
苏峥心生诧异，却是转头跟秦慕烟重复了陈志高的话，秦慕烟听后快速走到苏峥跟前，对着话筒问道：“情况怎么样？东升态度怎么样？”
“他自己说对人家姑娘挺满意，就是不知道人家姑娘对他什么印象，昨天晚上要不是楚叔叔拦着，秦阿姨都想给人家姑娘家里打电话直接问了。”
陈志高的话让秦慕烟更加来劲，低声对苏峥说道：“吃完饭我回去问问情况，我妈给东升张罗好几个姑娘呢，也不知道见得哪个。”
“哎哟，我的傻闺女，今儿个可不兴回家！”林秀娥赶紧出声拦住，“明天才回门，回门之前不兴回家。”
“你要等不急，等会儿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明天再回去。”
苏峥跟秦慕烟叮嘱一声，等秦慕烟坐回去吃饭后，对着话筒问道：“你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楚叔叔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说其他也不迟。”陈志高低声笑着，“我明白他的意思，回去我就开始筹集资金，实在不行就去银行贷款。”
眼瞅着苏峥要挂断电话，苏峰赶紧拉住苏峥：“你问问陈总啥时候回去，我跟他一起走。”
“本来打算今天回去的，秦阿姨说让东升今天再约一下人家姑娘，加深一下印象，明天跟东升一起回去。”
苏峥刚放下电话，秦慕烟就迫不及待地拿起话筒。
“找他干嘛？你先跟我说说人家姑娘怎么样。”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秦慕烟笑得很是开心，“不用找他，钱不够用我给你。你小瞧谁呢？我怎么没钱？咱妈给我一万块钱的压柜钱分你一半，但你必须保证好好跟人家处……行，你等会儿过来拿钱就行。”
十点钟，楚东升来到苏峥家里。
“性格挺温和的，说话柔柔弱弱。”
说起见面的姑娘，楚东升眼里泛着异样光芒，撇了一眼翻箱子拿钱的秦慕烟，压低声音又补充一句，“比我姐温柔多了。”
苏峥笑容一僵，这话没法接。
“你知道我老丈人是干啥的不？”
苏峥玩味看着楚东升，“你老丈人？”
楚东升嘿嘿笑道，“就我见面那姑娘她爸，那是我内定的老丈人。”
苏峥不说话了，有自信是好事儿，但楚东升明显有点自信过头了！才见一面，都不知道人家姑娘对他什么印象，就敢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万一没成打脸吗？
当然，这话不能当面说，怕楚东升不高兴，也不能打击秦慕烟的积极热情。
“给。”
秦慕烟将厚厚一沓钱摆在楚东升跟前，不忘叮嘱道：“别小气，该花就花。要是人家姑娘对你印象也不错，过年回来时别忘了给人家带礼物，挑好的买。”
“我知道。”
楚东升快速将钱装进口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冲秦慕烟叮嘱道：“明天回家别跟咱妈说你给我钱的事情。”
秦慕烟微微一怔，瞬间就反应过来，肯定是家里给过他钱了，这小子两边儿伸手了。
……
认真算的话，母女俩也就隔了一天没见面，结婚三天回门时，两人就像是多长时间没见了，有着说不完的话。
“那还用说？不信你问咱妈，人家姑娘对我印象好着呢！”被问及跟那姑娘的事情，楚东升得意笑着。
秦淑芬转过头冲苏峥点头笑道：“东升这次表现地很好，虽然只见了两次面，人家姑娘对他印象挺不错的。”
说着，又冲楚东升鼓励道：“过年回来多接触几次，说不定过完年就能把亲事定下来。”
“姐夫。”
听到这俩字，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好感觉浮上心头，苏峥暗暗提高警惕，却不得不笑着看向楚东升。
“过年回来买辆汽车吧，你在沪市的汽车也不方便开回来，大冬天的你总不能让我姐跟着你出门吹冷风吧？”
苏峥侧头看向秦慕烟，秦慕烟若有所思不说话。
“行，过年回来买一辆。”
当天下午，苏峥跟秦慕烟坐火车返回沪市。
“二哥，材料价格已经开始上涨了，咱们啥时候囤货？”
得知苏峥回来，马胜利立刻赶到电器商场，看见苏峥第一句话就是生产材料涨价。
“涨得多吗？”
“现在看着还能接受，我跟厂家打电话问了，他们也不确定年前还会不会继续上涨。”
马胜利的回答让苏峥陷入沉思，囤货的钱被自己拿去还贷款了，本以为距离过年没剩几天，材料价格应该不会有变动。
现在看来，年底同样不能掉以轻心。
“这样，你回去仔细核算一下多少材料才能满足之前经销商交的钱，把数据加大三成给材料厂家打电话沟通，先交一部分定金，让他们按照现在的价格给咱们准备材料，要在最短时间内交货，交货时结清货款。”
马胜利迟疑问道：“二哥，钱……”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去办！”
马胜利离开之后，苏峥立刻驱车前往工商银行找夏盛民如实说明情况。
夏盛民听后没有犹豫，爽快点头问道：“你这次打算贷多少钱？”
“越多越好！”
苏峥快速回答，而后又是体贴说道：“当然，前提条件是不给夏行长您添麻烦，别让您为难就行。”
这句话让夏盛民笑出了声，伸手虚点苏峥两下，“你别跟我耍滑头，直接说你想贷多少钱就行了。”
被看穿心思，苏峥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堆起笑容对夏盛民伸出一根手指。
有过之前两千万的贷款经历，夏盛民很清楚这一根手指肯定不是一千万。笑着摇头打趣道：“你可真敢想！就算你把批发商场抵押出来，也给不了一个亿。”
一个亿是苏峥秉承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心理，试探夏盛民的说法，见夏盛民如此态度，苏峥主动退步：“给不了一个亿给八千万也行啊。”
“八千万也不行。”
夏盛民果断摇头，收敛笑容认真看着苏峥，“可以先给你五千万，等你生意规模再次扩大之后，也不是不能商量。”
第二百八十一章 开始囤货
“行，就五千万。”
对苏峥来讲五千万无疑是一笔巨款，有了这笔钱，不单卫生巾工厂能够囤积足够多的生产材料，服装厂和电器商场也能跟着多做准备。
“你明天过来办手续，这次给你走特殊通道。”
“谢谢夏行长！”
特事特办的效率让苏峥为之惊喜，从办手续到款子到账仅仅用了三天时间。拿到贷款的第一时间，苏峥先给马胜利打了电话，让他加紧催促材料供应厂家生产。
“一家厂子供应不上就多联系两家，一千两百万的订单哪怕是分成几份对材料供应厂家也是大订单，我就不信他们不积极应对。”
跟马胜利说完，苏峥又给苏峰打电话，让他统计明年春季和夏季需要的材料，按照往常的实际销售量翻两倍计算。
“统计好所需材料数量后，让陈志高跟羊城棉纺厂沟通。嗯，房子弄好了，明天就往里搬。”
放下电话，苏峥还想跟田志国打电话让他联系海尔电冰箱厂和蓝岛电视机总厂，伸手拿起话筒又慢慢放下，等服装厂所需材料费用算出来之后再联系这两家也不耽误。
二月四日，苏峥开车来学校接秦慕烟搬家。
“这么多？”
看着整理好的四只皮箱，苏峥惊诧出声。
“这两只箱子里面装的衣服，这一只装的鞋子，最后那只装的书籍，不多呀！”秦慕烟嘻嘻笑了一声，拎起最轻的一只往外走，不忘催促苏峥，“你快点。”
“秦老师搬家呢？”
“苏老板，我帮你拎一只。”
楼道内的教职工家属看到两人纷纷出声打招呼，将皮箱搬下去后，苏峥从车里拿出香烟给帮忙的男人递过去一包。
秦慕烟跟她们聊了一会儿，两人上车前往新家。
“屋里比较简陋，很多家具都是找人现打的，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搞好。先把年前对付过去，等过完年回来再好好布置。”
刚进入院子，秦慕烟就从苏峥手里抢过钥匙快步往里面走。苏峥不紧不慢从后备箱和后排座拿下皮箱，一只只往屋里拎。
“锅碗瓢盆，家用电器……”
看着秦慕烟拿着纸笔喃喃自语，苏峥笑了笑没说话。
“对，还有电话机。”
秦慕烟眼睛一亮在纸上添上几个字，这才看向苏峥说道：“自己卖电器的，家里一件电器都没有，你怎么好意思的。”
“我这两天忙着搞贷款，哪顾得上这些小事儿啊。再说，让你这个女主人亲自布置，也能更加温馨顺意一些不是。”
这句话让秦慕烟很受用，“皮箱先放在一边，咱先去把该买的东西买了，晚上回来一起收拾。”
锁好房门，两人一同返回电器商场。
“老板娘好。”
结婚之前店里的人都是跟着于秀兰称呼秦老师，这声老板娘让秦慕烟笑颜如花，如同巡视领地的雌狮在店里转悠一圈，顺便挑选了几台必备电器。
“走啊！”
挑选完电器秦慕烟看向苏峥。
“让兰姐陪你一起去，我得给服装厂打个电话。”
等秦慕烟和于秀兰出门，苏峥拨通服装厂的电话。
“统计好了，春夏两季需要的材料大概需要五百多万，按照你说的翻两倍计算，一千一百万差不多够用。”
“那三家代加工厂算进来没有？”
“没有，咱们还用替他们囤材料吗？”苏峰不解问道，之前说好的合作模式可是直接下订单，其他的都不用管。
“加进来吧，万一明年材料成本涨幅比较大，让他们代加工的话，咱们也得跟着多花钱。”
“加多少合适？”
苏峥简单思考后说道，“凑够一千五百万，春季衣服的材料可以少弄一些，主要集中在夏季衣服材料上面。”
“行。”
苏峰快速回应，继续说道：“之前你去山城从服装厂抽走了一部分资金，现在囤材料是不是得先把这个窟窿补上？补上之后也好计算陈志高这次得拿多少钱。”
陈志高是服装厂的股东，服装厂账面上的钱不够囤积材料，肯定得让两个股东自掏腰包。
“嗯，你算算有多少，算好之后跟我打电话。”
大半个小时后，苏峥接到大哥的电话，说上次挪用的资金总共有一百七十六万，陈志高占三成股份需要拿出来397.2万，剩下的得由苏峥来出，也就是说苏峥需要汇过去1102.8万元。
“下午我去银行，让陈志高抓紧时间跟羊城棉纺厂敲定订单。”
在银行办完转账，苏峥直接来到邮电局申请办理固定电话号码。不知道是不是电话机越来越普及的原因，邮电局这次效率很高，苏峥交完钱之后立刻派人上门安装。
电话安装完毕之后，秦慕烟挨个打电话告知家里的电话号码。
按照老习俗，乔迁新居得请朋友们来家里吃饭，主要就是热闹热闹，让新房子有些人气儿。
苏峥在沪市的私人性质朋友几乎没有，思来想去也只是叫上了颜丙涛夫妇和孙志强两口子。至于马胜利，喊都不用喊，他比苏峥都要积极。
许春枝十月产下一个女孩儿，为了方便照顾，月子都是在她娘家度过的。现在孩子太小，不适合抱着来回跑，今天晚上就没过来。
马胜利坐在厨房门口帮秦慕烟择菜，“二哥，怎么没瞧见林豪？”
“过两天就期末考试了，他们学校在复习冲刺。”没等苏峥说话，秦慕烟抢先回了一句，林豪的学习生活一直都是秦慕烟关心地比较多。
说话的时候秦慕烟扭头看过来，瞧见坐在椅子上老神自在吸溜着茶水的苏峥，顿时皱眉：“不是让你把鸡杀了么，怎么不动弹呢。”
“我来，我来！”
马胜利把择好的菜叶归拢到菜篮里，起身朝一旁卧着不动的公鸡走去，麻利握住鸡翅膀，将鸡脖子掰回来狠狠抓住，一边拔毛一边笑道：“前些日子给春枝炖鸡汤补身子时没少杀鸡，手艺都练出来了。”
秦慕烟一边洗菜一边不满嘀咕着：“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懒，人家胜利是来做客的，你这样像话嘛。”
“又不是外人，用不着客套。”苏峥将罐头瓶茶杯合上盖子，起身走进厨房将水壶拎出来。
蹲在地上看马胜利抓住鸡腿来回翻滚，苏峥幽幽开口：“胜利，过完年我打算让志国去南边儿，让董学武接替志国留在京城看守电器商场。”
马胜利使劲儿吹开热气，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道：“好事儿啊，红兵都当厂长了，志国知道以后肯定高兴。”
苏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还打算把服装厂交给红兵一个人管理，有陈志高帮衬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马胜利诧异抬头，“峰哥干啥去？”
“自然有地方去。”苏峥淡淡笑着，看着马胜利问道：“这么一来，红兵可就是两个厂的厂长了。”
马胜利听出苏峥话里的意思，继续低头拔鸡毛，满不在乎地回道：“卫生巾工厂不也是两个厂么，只不过合并在了一起。”
将退了毛的鸡子拎起来，马胜利示意苏峥换盆水，同时笑道：“二哥，我不在乎这些的。”
苏峥换了一盆干净水，再次填入热水，“再熬两年，以后二哥给你安排个体面活儿，保准让人羡慕的那种。”
“羡慕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马胜利抬头笑道：“颜大哥来了，嫂子好。”
颜丙涛将带来的新锅递给李巧玲，李巧玲顺势拿进厨房，跟秦慕烟攀谈起来。
苏峥起身给颜丙涛搬来椅子，坐下之后笑着打量颜丙涛：“那件事搞好没有？”
颜丙涛迟疑了一下，轻声叹道：“还没有确切消息呢。”
苏峥看颜丙涛神色不对，连忙追问：“什么情况啊？牛建国没帮到你？”
“不是。”
颜丙涛快速摇头，“牛局长给我介绍了几家服装企业，订单量还算可以。但我那个竞争对手是主管销售工作的，这点成绩跟他比起来，还有一定差距。”
看苏峥皱眉，颜丙涛又是叹道：“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承你这份情，改天闲了我单独请你喝酒……”
“叮铃铃……”
屋里传来电话铃声，颜丙涛及时收声示意苏峥去接听电话。
“你猜我在哪！”
“喯……”
陈志高的嬉笑声传出，紧随其后传出刺耳的汽车喇叭声，苏峥微微一怔，随后眼睛一亮快速问道：“手提电话？”
“哈哈哈……刚买的！”陈志高笑得更加肆意，“你抓紧时间也买一个，以后就不用担心第一时间联系不到人了。”
陈志高的话让苏峥心头一动，这个时候的手提电话只能是大哥大。
虽然有些贵，还显得有些笨重，可若是跟方便快捷比起来，前两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其实，早在几年前国内就有了BP机，只是现在的BP机太过鸡肋。被人呼叫只能给寻呼台打电话询问才能知道是谁呼叫的自己，问到号码之后才能给呼叫自己的人回电话。
说白了，现在的BP机就是一个单方面的传声工具，对于不经常出门的苏峥而言，一点实用性都没有。
既然大哥大已经问世，说什么也得买一台。
“你打电话不会是为了炫耀手提电话吧？”有了决心，苏峥主动问询陈志高打电话的目的。
“我是喜欢炫耀的人吗？”
陈志高笑着反问一句，不等苏峥回答便主动说道：“我刚从羊城棉纺厂出来，有个情况得跟你说明。”
“你说。”
“羊城棉纺厂的态度很积极，可咱们这次的订单量有点大，需要不短的生产周期，羊城棉纺厂不敢按照现在的价格签订合同。”
陈志高的说法让苏峥皱起眉头，囤货就是为了防止涨价带来的成本增加，说白了就是打时间差，趁着材料价格不算很高提前储存竞争优势。
羊城棉纺厂的反应让苏峥有些措手不及！
“志强来了！”
“商场刚下班，没耽误吧？”
屋外传来马胜利和孙志强的对话声，苏峥扭头看了一眼，目光扫过颜丙涛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当即对电话说道：“你在跟羊城棉纺厂沟通沟通，问问他们按照现在的价格最高能接受多少订单，快一点，我等你电话。”
“我刚出来，正准备回家呢，要不明天？”
“别明天，就现在，你抓紧时间问。”苏峥语气坚决，“留给咱们囤货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敲定订单合同。”
“唉……行吧，我现在掉头回去。”
放下电话，苏峥从屋里走出去。孙志强看到苏峥，赶紧笑着打招呼。
“你们先聊着，颜大哥你跟我进来一下。”
颜丙涛心有疑惑，却老实跟着苏峥进屋。
坐下之后，苏峥直接说道：“你刚才说牛局长给你介绍的那几个厂子对你帮助不明显，意思是不是如果能找到更多订单，那件事成功的几率就大了？”
苏峥主动关心自己的事情让颜丙涛心中一暖，他心里更清楚，苏峥不会无缘无故地这样说。
压着内心的激动，颜丙涛狠狠点头：“领导们对新任厂长的唯一要求就是业务能力强！”
“那就好！”
苏峥笑着点头，瞄了一眼电话，“等电话吧。”
十几分钟后，电话铃声出现，苏峥快速拿起话筒。
“最多五百万，就这还是我软磨硬泡的结果，现在开始生产的话，三月中旬能交货，因为过年工人们要放假。”
陈志高快速说明情况，轻叹一声之后接着说道：“要不多找几家棉纺厂吧……”
“嗯，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家吧，有消息我通知你。”
放下电话，苏峥深吸一口气，冲颜丙涛说道：“一千万的订单，你敢不敢接？”
颜丙涛当场愣住！
刚才苏峥提起竞争厂长的事情颜丙涛就有预感，他猜到了苏峥会给自己订单，但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订单！
“兄弟……”
颜丙涛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你先别急着高兴，有个情况咱们必须提前说清楚！”
苏峥伸手打断颜丙涛，直接说出自己想要的订单价格，“我实话跟你说，我是打算囤货的，如果你能保证沪市棉纺厂不会出尔反尔，明天就能签合同。如果你保证不了，一千万的订单就要分出去一部分。”
颜丙涛犹豫了。
如果只是几百万的订单，颜丙涛想都不用想就敢答应苏峥。
大不了把其他订单押后，优先把苏峥的订单完成，作为唯二的厂长候选人，这点权力自己还是有的。
但是，距离过年放假没剩多少天了，总不能把其他订单全部押后吧？
就算领导班子其他人不说什么，自己的竞争对手能同意这样做？
沉默了好一会儿，颜丙涛抬头看向苏峥，“兄弟，我先打个电话行不？”
苏峥笑了笑，伸手指了指电话，然后径直走出房间。
颜丙涛走到电话机旁，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一分多钟才伸手拿起话筒，熟练拨打号码，将话筒紧紧贴在耳边，屏气凝神等待电话接通。
“喂。”
听到话筒传出来的声音，颜丙涛瞬间换上笑容，“领导，我是棉纺厂的小颜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住房改革要开始了
“鹏城丽人服装厂要扩大生产规模，恰好我跟丽人服装的老板苏峥关系不错，好说歹说从苏峥手里争取到了一千万的材料订单……”
颜丙涛把提前想好的言辞快速说出来，听到领导的笑声，颜丙涛这才放松一些，“领导，您谬赞了！为了不辜负领导对我的培养和信任，为了全厂职工的收入保障，我这点脸皮算得了什么啊！”
“嗯，领导您放心，我一定倾尽全力。”
颜丙涛陪着笑脸，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颜丙涛瞬间隐去笑容，为难道：“要说困难，还真有一个问题我不敢擅自做决定，不怕领导您笑话，我给您打电话就是想让您帮我把把关……”
“好的，谢谢领导的支持，有您这句话，我浑身充满了干劲儿，保证完全任务……”
放下电话，颜丙涛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转身大步出门，对着正跟马胜利说话的苏峥笑道：“兄弟，成了！”
羊城棉纺厂不敢接的订单，沪市棉纺厂接了！
苏峥知道颜丙涛为了自己的前途会努力争取，但他没想到颜丙涛效率这么高，当即跟着开心笑道：“明天你带着合同来电器商场，签完合同后就让厂里转账。”
“事情说完了吗？说完就开饭了！”秦慕烟从厨房探出头。
“吃饭！”
苏峥笑着回应。
……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颜丙涛带着棉纺厂拟定好的合同来到电器商场，苏峥仔细翻看合同，确认无误后签字。
签完合同，苏峥给大哥打电话，苏峰没敢耽搁，放下电话就去银行办理转账。大半个小时后，苏峥接到苏峰的电话，转账手续已经办理完毕。
放下电话，苏峥主动提醒颜丙涛：“颜大哥，钱给你们转过去了，你们抓紧时间准备原料，以免夜长梦多。”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颜丙涛轻松点头，“有你这笔资金撑着，绝对不会耽误你的事。”
二月八日，阴历腊月二十一，苏峥去接考完试的林豪回家。
“脏衣服自己用洗衣机洗，被褥等你嫂子回来之后让她帮你拆开。”
回到家里，苏峥翘着二郎腿安排林豪自己清理个人物品。眼瞅着林豪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苏峥这才问道：“考的怎么样？”
“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苏峥不打算让林豪轻易糊弄过去。
“语文没啥问题，数学有几道题不会做，八十分都够呛。”林豪讪笑着回了一句。
“英语呢？”
林豪眼神闪躲不看苏峥，嘴上却是说道：“二哥，我觉得英语学着没啥用，中国人用不着学外语。”
妥了，不用问都知道英语没戏！
苏峥懒得跟林豪讲大道理，“等你嫂子回来，你跟你嫂子说吧。”
听到这句话，林豪神色有些慌乱，“别介，一说学习成绩二嫂就变得吓人。二哥，明年开学我好好学，等会二嫂回来，你帮我打掩护。”
“呵呵。”
苏峥轻笑一声，“花钱炫耀的时候你一个人顶一个班，现在知道自己不行了？晚了！”
当天晚上，林豪不可避免被秦慕烟好好上了一堂课，再三保证明年一定好好学习，并且答应周末补习后，秦慕烟才罢休。
“回去之后别跟你爸妈犟嘴，愿意帮忙干活就干，不乐意就在家老老实实待着，听见没有？”
“我知道了，你都唠叨一路了！”林豪嫌弃斜了苏峥一眼，表情悻悻。本以为过年能带着自己赚的钱回家，好好在朋友面前炫耀一把，结果还没说出口就被二哥提前堵死。
……
腊月二十六，卫生巾工厂正式放假。
秦慕烟第一次正大光明行使老板娘的财政大权，每发出去一份奖金，都能换来一句让人开心的话，秦慕烟乐此不疲。
腊月二十七，顺发服装批发商场和电器商场放假，因为员工数量比较少，而且晚放假，苏峥请两边的员工吃了一顿午饭。
因为马胜利的闺女太小，同样也是为了避开挤火车的麻烦，苏峥决定乘坐飞机回京城，值得一提的是，现在苏峥买机票已经不需要托关系了。
刚进家门就看到林秀娥提溜着小花儿学走路，肥肥胖胖的虎头鞋几乎不怎么沾地，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花儿只露出眉毛以下的脸蛋。
“小花儿，过来让二婶儿抱抱。”
秦慕烟将皮箱递给苏峥，说是让小花儿过来，却是快步走向了小花儿。
“啊……呀”
被秦慕烟抱在怀中，小花儿没有认生哭闹，反倒挥舞着胳膊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苏峥将皮箱放回屋里，出来时想从秦慕烟怀里接过小花儿，却被小花儿扭身拒绝了。
“我出去一趟。”
距离吃饭时间还早，苏峥前往沪市汽车公司驻京城办事处。
楚东升的要求苏峥没忘，早些日子就跟沪市汽车公司的崔怀海联系过，崔怀海说京城办事处过年有人值班，而且这边有现车。
来到沪市汽车公司办事处，苏峥报上崔怀海的名字，并且说明来意，“钱已经交过了。”
“崔经理打过电话，你跟我来吧。”
楚东升说是让苏峥买辆汽车方便出行，他的真正目的苏峥很清楚，就是为了过年开着汽车约人家姑娘撑场面。
明知道过年自己开不了几次，苏峥也就不去挂牌了，反正到时候楚东升会想办法。
开着新车回家，刚进入胡同就引来一群街坊注视。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咱们还憋着劲攒钱买摩托车，人家就开上小汽车了！”
“那是，也不瞧瞧人家是干嘛滴！”
“不就是找了个当官的老丈人嘛，瞧把他牛的！”
“你就酸吧，有能耐也去找一个当官的老丈人啊！”
“……”
腊月二十九是除夕夜，楚东升跟苏峰二十八到家。
“姐夫，汽车我开走了啊！”
楚东升进院直奔苏峥房间，拿到钥匙后一刻都不停留。
今年的年夜饭格外丰盛，吃完中午饭林秀娥就张罗着准备，除了苏峥负责照看小花儿玩耍，其余几人齐齐上阵，各自贡献属于自己的力量。
“这是咱家过得最热闹的一个年，也是最值得高兴的一个年。”
放完鞭炮，一家人齐聚北房堂屋，苏明强当仁不让端起酒杯，“你们兄弟俩成家了却了我跟你妈最大的心愿，两个儿媳妇也都是一顶一的好，希望你们能够和和睦睦过日子，争取多给咱家添几个孙子。”
除了还在喂奶的胡桂枝没有喝酒，其余人全都端起了酒杯。
吃吃喝喝中聊着家长里短，论着人情世故。
电视机播放着春节晚会，还不会说话的小花儿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机，时不时会跟着电视机里的节目在胡桂枝怀里手舞足蹈。
“吧……吧……”
稚嫩的声音在某一刻盖过电视机传出的喧闹声，围坐在桌子旁的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小花儿，一个个眼睛中带着惊喜。
“妈，您听到没有？小花儿会喊爸爸了。”
苏峰无疑是最为激动的一个，胡桂枝则是惆怅看着小花儿，明明都是自己带的小花儿，怎么就不是先会喊妈呢？
被众人注视，小花儿似乎受到了鼓励，更加强烈地晃动着身体叭叭喊个不停。
“小花儿，叫妈妈！”
胡桂枝将小花儿正对着自己，笑着怂恿着。
小花儿却是极力扭动身体看向电视，咿咿呀呀的抗议。
“小花儿，叫奶奶！”
“小花儿，叫爷爷！”
“小花儿，叫二婶儿。”
苏峥没忍住笑出声，“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呢。”
“你管得着吗？”秦慕烟哼哼一声，拉着小花儿的袖口继续教话。
不知不觉中，夜深了。
“别让小花儿睡颠倒了，桂枝你赶紧回去睡吧。”
林秀娥示意胡桂枝带着小花儿回去睡觉，随后看向苏峥和秦慕烟，“你俩可以晚点睡，多熬一熬福。”
说完，便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残局，意思很明显，各回各屋去吧。
苏峥跟秦慕烟起身回屋，秦慕烟打开电视机，然后跑到床边坐下调整角度，指挥苏峥道：“你把电视机往这边转一下。”
连续三次调整角度后，秦慕烟方才满意点头，脱鞋盘腿坐在床上，笑嘻嘻道：“麻烦苏大哥帮忙打盆洗脚水。”
洗脚的时候，屏幕中出现两个让人耳熟能详的相声演员。
随着抑扬顿挫的声音，巧立名目利用公款吃喝的画面活灵活现地展现出来。
“这相声讽刺的真好，现在好多都是这样巧立名目！”秦慕烟皱着眉头发表评论。
已经学会通过表面看本质的苏峥微微一笑，春晚能堂而皇之出现这样的节目，足以说明这种现象已经引起了领导们的重视，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变成雷霆手段。
……
大年初一，苏峥还没出去拜年，家里就涌进来一群人。
“叔叔阿姨过年好！祝您二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峰哥嫂子过年好……”
“二哥二嫂过年好……”
马胜利带头作揖，嘴里说着吉祥话。
林秀娥给众人端来糖果点心，胡桂枝招呼着烧水泡茶。
这一群人中，除了马胜利、田志国和董家两兄弟跟着苏峥工作，其他人都有了各自的生意，但也都跟苏峥的生意有关系。
闲聊一会儿后，众人准备离开。
“志国，学武你俩留一下。”
马胜利冲田志国笑了笑，快步离开。
“过完年后，学武别出去做业务了，志国你带他在店里熟悉一下工作，三月底之前把电器商场的工作交给学武去做。”
突如其来的安排让田志国为之一愣，张嘴想问些什么，最终变成了点头。董学武能来做业务就是田志国介绍的，现在莫名其妙顶替了田志国的工作，这让他喜忧参半。
“行了，学武先回去吧！”
等董学武离开之后，苏峥示意田志国重新坐下，笑着问道：“红兵你俩一起出来的，红兵都厂长了，你就不着急？”
田志国这才反应过来苏峥什么意思，脸上露出笑容，“听二哥安排。”
“跟学武交接完工作之后你去鹏城，到时候会有新的工作给你。好好学，好好干。”
“嗯，我一定好好学。”田志国不知道苏峥给自己安排了什么工作，既然是新工作，那就得从头学习，瞬间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回去吧，安心等电话通知。”
……
“老板跟你说什么了？”
胡同口，董学文看到自家兄弟出来，连忙问道。
董学武如实回答，语气中带着纠结：“大哥，志国哥会不会不高兴啊？”
董学文心里暗暗惊讶苏峥的安排，替弟弟感到高兴的同时心里生出异样情绪。之前服装批发商场让孙志强当了负责人，老板说会有机会给自己。
现在弟弟都独当一面了，自己的机会在哪里？老板是不是忘记说过的话了？
“大哥……”
董学武看出董学文魂不守舍，伸手在董学文眼前晃了晃。
董学文回过神来，长出一口气，挤出笑容说道：“志国哥可是比咱们早跟着老板做事，老板肯定是对他有新的安排了，你别想太多。”
……
年初二，开始串亲戚，直到初五，苏峥才算把亲戚拜访完。
当天晚上苏峥带着秦慕烟再次来到楚青山家里，明天就要回沪市了，今天晚上算是辞别。
吃饭时候的大部分话题都集中在楚东升搞对象这件事上面，吃完饭楚青山主动把苏峥喊进书房，临关门时又对楚东升说道：“你也进来。”
楚东升嘿嘿一笑快步跟上，关上房门后凑到苏峥旁边坐下。
“明天会印发住房制度改革方案，会在全国城镇分期分批推行。从今年开始，计划三到五年在全国范围内推开。”
楚青山的目光从苏峥和楚东升脸上扫过，“按常规操作来看，会先从开放城市和重点城市率先推广。”
楚东升听后露出笑容，侧头看向苏峥，却发现苏峥表情平静，一点先知先觉的兴奋都没有。
装的，肯定是故作淡定，实际上跟自己一样！
第二百八十三章 老丈人给的建议
“爸，说说具体内容吧。”楚东升卖乖笑着。
“你怎么看？”
楚青山无视楚东升的声音，冲苏峥问道。被无视的楚东升笑容凝固，无声撇嘴看向苏峥。
“好事儿。”苏峥肯定点头。
“肯定是好事啊！”楚东升跟着嘀咕一声，察觉到父亲投来的目光中并没有警告意味，不由壮大胆子继续说道：“抓紧时间成立一家建筑公司，肯定比开工厂赚钱。”
楚青山眼底划过一缕失望之色，再次看向苏峥，“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东升说的对，但也不全对！”
停顿一下，苏峥快速组织语言，缓声说道：“现在还不知道方案具体内容，我只能凭借个人臆想凭空猜测。”
“我觉得住房改革是一次大机遇，无论是对有实力有资源的生意人，还是对普通职工。再往大了说，对进城务工的农民工也是好事。”
“农民工也算？”
前两种人群楚东升能够理解，毕竟能够得到切身实惠，怎么还能有农民工呢？
“算！”
苏峥快速点头，嘴角带笑：“咱爸刚才说了，住房制度改革要在三到五年内在全国推开，这就意味着潜藏的工程量非常巨大。现有的建筑公司都是国营管控，建筑工人虽然比较专业，但数量并不多。”
“一旦全面铺开，单指望国营建筑公司肯定不够，这对民营建筑企业算是好事儿。盖房子虽然有机械辅助，但建筑工人依旧是不可或缺的主干力量，工人来源肯定会以进城务工的农民为主。”
楚东升若有所悟，嘴上确实嘀咕着：“城市居民也有很多没工作的。”
“你说的对！”
苏峥先是赞同楚东升的说法，紧接着又是说道：“但城市居民见过的世面多，难免会有挑剔之心。农民工虽然见识不够多，但他们会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岗位。最重要的是，农民工工资要求不会太高，这对把控住房成本是好事儿。”
楚青山听得连连点头，同样的信息同一时间传递给两个人，两个人看到的东西明显存在差距，相比起苏峥，东升的大局观还是不够！
“你怎么考虑的？”
楚青山笑着问询苏峥，之前楚东升打电话提及过一次苏峥对住房改革的期望，苏峥结婚时陈志高又特意跑过来打探消息，肯定少不了让苏峥知道。
“我打算让我大哥从服装厂出去，在鹏城注册一家建筑公司，相关的岗位调动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苏峥坦然回答。
楚青山不置可否地点头，“有准备是好的，但我建议你不要冒进。”
“为啥？”楚东升纳闷看着楚青山，“别人都怕抢不到先机，怎么到咱家就成不让冒进了？”
苏峥同样不解看着楚青山。
“新政策推行前期，尝试的意味比较浓重，有很多细致化问题需要在实际操作中才能发现利弊。毕竟是涉及到全国范围的制度改革，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遇到就要拿出解决办法，这中间难免会舍弃一部分……利益。”
楚青山认真看着苏峥，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相信苏峥能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就像你刚才说的，前提推行工作肯定会以国营建筑公司为主，不是与民争利，而是出了问题能够贯彻解决。”
苏峥听明白了，老丈人这次不是不让自己出风头，而是真心实意替自己考虑着想。
“行，我知道了。”苏峥笑着回了一句，“正好我大哥不懂建筑，这段时间先让他去接触一下国营建筑公司，跟人家好好学学。”
楚青山满意点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燃，“你那个劳务公司，我觉得可以适当扩大一下业务规模，眼光不要局限在鹏城一地，毕竟开放区域越来越大。”
楚青山的话正合苏峥心意，上次魏鹏飞去鹏城考察劳务公司时苏峥就想过这件事，“嗯，之前我跟陈志高商量过这件事，明天回沪市之后我再跟他详细沟通一下。”
说完正事，三人的状态各有不同地放松下来。
“初四晚上张为民过来了，带着沪市工商银行的夏盛民。”
冷不丁地，楚青山抖出这样一句话。
苏峥微微一怔，张为民拜访看望老丈人属于正常，毕竟两人是师生关系，但带上夏盛民是几个意思？总不能是自己欠下的人情，想从老丈人这里要回去吧？
“你不要多想，就是正常走动。”楚青山轻声笑着，“告诉你这件事，是想提醒你要多跟人走动，适当地扩大一下自己的人际关系。”
……
汽车没有白让楚东升开，车内这几张通行证可不是谁想弄就能弄到手的。
开车回家的路上，苏峥问秦慕烟张为民的情况。
“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苏峥把楚青山的话重复一边，“夏盛民是张为民介绍的，两次贷款人家都挺爽快的。夏盛民就在沪市工作，平时走动起来比较容易，我想着咱们晚一天回沪市，明天去张为民家里拜访一下。”
“行！”
“可我不知道张为民有什么喜好，咱们带什么礼物合适？”
“我这几年也很少接触……”秦慕烟为难开口，说到一半突然停住，随后欣喜道：“我想到了，为民哥上学时有段时间老往一个地方跑，我爸还说他不务正业来着。”
“什么地方？”苏峥笑着追问。
“你别管了，明天我来准备。”秦慕烟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第二天早上秦慕烟独自出门，苏峥吃过早饭特意去买了一份报纸，果然看到老丈人说的住房制度改革方案内容。
“我国现行的住房制度存在着严重弊端。国家为城镇居民建房花了大量投资，但由于不能从经济机制上制约不合理的需求，城镇住房问题并没有得到缓和。住房分配上的不公正，已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
“搞好这项改革，不仅可以正确引导和调节消费，促进消费结构趋向合理，在经济上有很大意义，而且在住房领域的不正之风会大大减少，在政治上也有很大意义……”
仔细读过之后，苏峥才明白老丈人为什么给出那样的建议。
上午，马胜利打电话询问几点返回沪市，被苏峥告知让他们两口子先走，自己明天返回。
下午秦慕烟回来后跟着苏峥一同前往张为民家里，这是苏峥跟张为民两人第二次见面，一时间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
好在秦慕烟在一旁主动聊起张为民上学时的事情，气氛稍显轻松。仅仅待了一个小时，苏峥跟秦慕烟便主动告辞。
临出门的时候，秦慕烟从兜里掏出一只拳头大小的木盒递给张为民。
“这是什么？”张为民没有伸手，笑着问道。
秦慕烟嘻嘻笑了一声，“石头。”
石头？
苏峥内心错愕，悄然观察张为民的反应。张为民的老婆同样茫然，不记得自家男人喜欢什么石头啊。
张为民先是一愣，随后眼中爆发出精光，惊喜道：“你还记得呢！”
“怎么能记不得呢？因为这事你可没少被我爸爸骂！”
“行，我收下了！”
张为民伸手接过盒子，对苏峥笑道：“年轻时难免会有思想开小差的时候，让你见笑了。”
从家属院出来后，苏峥这才询问木盒子里装的什么。
“印石。”
秦慕烟靠在背靠上，咯咯笑个不停：“为民哥上大学时不知道受谁的影响，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印石，正好学校另外一个教授对印石很有研究，为民哥天天下课都去找人家教授学习。”
“那段时间他瘦的跟个麻杆似的，我爸以为他得了病，专门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结果医生说身体没病，就是饿的。后来在我爸的逼问下才知道他花了半年的生活补贴，通过教授的关系买了两块印石。”
“我爸说他玩物丧志不务正业，也心疼他身体太瘦，就让他来我家吃饭，养了两个多月才回复过来，代价是那两块石头被没收了。”
回忆起以前的事情，秦慕烟笑声不断，“原本答应等他毕业参加工作就还给他的，结果我爸把这件事给忘了，他也没好意思张嘴要，石头就留在我家了。你昨天要是不提，我也把这件事给忘了。”
苏峥这才恍然张为民为什么有刚才那种反应，原来是时隔多年的物归原主。这可不仅仅是石头，还有年轻时的情怀。
初八上午，两人乘坐飞机返回沪市。
回到家中，苏峥立即给陈志高打电话，把楚青山的态度转述之后，主动说起劳务公司。
“从初十开始，介绍费调整到每个人二十块钱。”
“这么高？”
陈志高惊讶反问，之前每个人的介绍费是五块钱，相比起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五块钱并不那么让人心疼。突然涨了这么多，会不会把想要进城务工的农民吓退？
“仔细算算也就半个月的工资而已，甚至还不到半个月的工资。现在生活成本都涨价了，二十块钱不算特别高，你尽管按照我说的去搞。”
苏峥没敢直接说今年国家会上调工资，国营企业工资上调，民营企业想要跟上步伐肯定会进行适当的调整，花二十块钱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不值得吗？
陈志高不知道苏峥为什么突然下手这么狠，但这样做对他自己并没有坏处，“怎么分呢？”
“不管是报社，还是合作个人都按五五分，其他细节问题维持之前的模式不变。”苏峥快速回答，而后说道：“对了，跟合作渠道说一下，让他们搜罗一些会建房子的泥瓦匠，介绍费可以适当减少一些。但必须都是青壮年劳动力，而且不能有身体毛病。”
听到这句话，陈志高瞬间来了精神，“给咱们自己找工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 必须花完五千万
“不，等着给建筑公司输送血液！”
“嗯？”陈志高愣了一下，“楚叔叔是说让观望一段时间，可没说不让咱们干啊，把工人给了别人，咱们注册公司时怎么办？”
“反正都要等，还不如先探探建筑公司是怎么操作的。”苏峥呵呵笑着，“让我大哥带着工人过去，既能偷学经验，还能多接触一些国营建筑公司的人，到时候挖人也方便。”
陈志高这才恍然，暗叹苏峥真的鸡贼，总能把事情考虑到前面去。
“我也跟你说件事，昨天范定邦找我说是你提供的想法，要把运输业务扩大到外省去。”
“对，我跟他说过这件事，现在准备好了吗？”苏峥笑着反问一句。
“嗯，他说做好准备了，闽省不是刚把开放城市扩大增加嘛，他想把闽省当作第一站。”
“可以，让他放手去干吧。”
……
“兄弟，晚上有空没有，我请你喝酒！”
电话里传来颜丙涛爽朗的笑声，苏峥立刻猜到那件事应该是定下来了，“行，你说个地方，我晚一点过去。”
晚上赴约，跟猜测的结果一样，颜丙涛凭借一千万的订单成功压制对手，抢到了沪市棉纺厂的一把手交椅。
“企业改革的好处总算落到我身上了，这要是放在前几年，想都不敢想，只能按部就班熬资历，还不一定能熬出来结果。”
酒过三巡时，颜丙涛忽然发起感慨，感慨过后又是感激看着苏峥：“兄弟，要是没有你帮忙，我肯定是被人笑话的对象。”
“我再敬你一杯，哥哥把话放在这里，只要不让我做违法违纪的事，只要我能办，只要你开口，哥哥绝对不掉链子。”
喝完就回家，秦慕烟给苏峥泡了一杯浓茶，茶叶是从楚青山哪里顺出来的。
“老师们基本上已经返校了，咱们什么时候请他们吃饭？”
“我听你安排。”
苏峥的态度让秦慕烟很是满意，柔声说道：“后天上午学校要给老师们开一个学前动员会，后天晚上怎么样？”
“可以，和平饭店怎么样？卫生巾的经销商每次过来都是在和平饭店吃饭，我觉得挺不错的。”
“好，明天我统计一下人数，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
“和平饭店？啧啧……”
“有钱就是不一样啊，这一顿吃下来，苏老板收的礼金都不一定够饭钱。”
“看你说的，好像人家苏老板差这点钱似的。”
“以苏老板这么大气的性格，明天晚上的酒一定不会差，我可得多喝两杯。”
“老李你除了喝酒，能不能发展一下其他的爱好？”
……
年前最后几天忙着收尾，再加上时间太短，苏峥就没跟电器厂家打电话说订货的事情。
新的一年开始，囤货的事情必须加紧安排。
“多少？”
听着话筒传来张大佬的惊呼声，苏峥轻挑嘴角：“张总，你没听错，就是一万台电冰箱，这还只是初步预算，如果不够我还会追加订单量。”
再有两个月就要进入电冰箱的销售旺季，两个电器商场加上下游销售渠道，一万台电冰箱能够坚持多久苏峥不知道，但他很清楚，真要出现抢购，一万台电冰箱肯定不够用！
电话突然陷入沉默，半分钟过去了，张大佬才幽幽开口：“苏总，我冒昧问一句，你不能是从我这里拿到便宜价格，转手把货买到其他市场去赚差价吧？”
听到这句话，苏峥就知道张大佬误会自己了，无奈笑道：“张总，咱们打交道的时间不算短了，你看我是那种不守规矩的人吗？窜货这种不厚道的事情我能干？”
“哈哈……苏总别误会，我这不是太惊讶你这次的要货量了嘛！”
以苏峥负责市场的销售情况，电冰箱销售旺季时，一个月能卖出去一两千台电冰箱都算是不错的。突然之间要一万台电冰箱，而且还要加急生产，难免会让人生出别的想法。
“张总，你就直说这笔订单能给我优惠多少吧，只要优惠给的大，我现在就能把全部货款给你转过去。”
全部货款？
张大佬听后又是一愣，一万台电冰箱可是上千万的货款啊，而且提前打款跟货到付款意义大大不同！
“苏总，上千万的订单，我一个人不好独断。”张大佬深吸一口气，缓缓神后继续说道：“这样，我现在就召集人开会，中午之前给你答复，你看怎么样？”
“行，我等你电话。”
结束跟张大佬的通话，苏峥又给蓝岛电视机总厂打电话。
卫生巾工厂囤积的生产材料花费一千两百万，服装厂那边转过去一千一百多万。剩下的两千六百多万必须尽快花出去，只有全部花出去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夏天虽然是电冰箱的销售旺季，却依旧追赶不上最受追捧的电视机销量。
“你好，哪位……”
“周厂长，我是苏峥啊！”
“啊？苏老板，你好，你好！”
负责跟厂子联系工作的一直都是田经理，忽然接到真正老板的电话，周英敏真有些意外，同时也知道苏峥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主动笑道：“苏老板有什么吩咐？”
“不敢吩咐，反倒想让周厂长通融一下帮个忙！”
周英敏听到这句话脸上笑容淡了几分，下意识认为苏峥又遇到花钱的事情，想让厂子给他延缓结款时间。
虽然苏峥一直言而有信，没有拖延过约定结款时间，但刚开年就赊账，总让人有些不舒服。
“苏老板你说，只要不让我太难做就行。”
“不难做，这次肯定不能让周厂长为难。”苏峥可不知道周英敏在想什么，快速说道：“我要订购一万台彩电，主要就是现在热卖的型号，货款可以直接给你们转过去，周厂长看看能给我优惠多少。”
一万台彩电？！
货款直接转过来？！
周英明当场愣住，不自觉地将话筒从耳边挪到面前，这才响起话筒根本看不到对面是谁。这一刻，他特别想跟苏峥面对面坐在一起，看看苏峥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周厂长？周厂长？”
听到苏峥的催促声，周英明赶紧将话筒贴在耳边，“苏老板，你这次订单量太大了……”
虽然说法跟张大佬不一样，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需要跟其他领导沟通商量。
临近中午时，周英明率先打来电话，如果货款真能提前到位，每种型号的出厂价比之前便宜三十块钱。
“五十，每台便宜五十，你们下午就可以派人过来签合同，签完合同当场转账。”
“好，就这么说定了。”
周英明答应的爽快，苏峥也没有计较自己是不是开口小了，一台五十就能省下来五十万，这还不算以后涨价幅度。
刚放下话筒，电话铃声就响了。
“苏总，五十块钱是我们认真核算之后能做到的最大优惠。”
“下午派人过来签合同吧。”
跟张大佬沟通更显简练，每人一句话就把合作敲定。
心情舒畅，苏峥给田志国打电话，“志国，你跟电风扇厂家打电话……”
临近傍晚，海尔冰箱厂和蓝岛电视机总厂的工作人员赶到电器商场。
海尔冰箱厂派来的人依旧是熟悉的赵山河，蓝岛电视机总厂则是周英明亲自带着两个工作人员过来。
苏峥快速浏览订单合同，主要查看出厂价格和交货时间，确定跟中午说的无异，这才满意点头：“咱们直接去银行吧！”
开车带着两家工作人员前往工商银行，签完合同直接办理转账业务。
看到银行工作人员递出来的转账交割单，赵山河和周英敏暗暗松了一口气，笑容更浓。
晚上，苏峥请他们在和平饭店吃饭，吃完饭又安排他们住下。
第二天上午赵山河和周英敏给苏峥打电话说要回去，苏峥没有虚情假意的挽留。
当天中午，苏峥带着秦慕烟一起来到和平饭店，跟饭店敲定酒宴桌数和饭菜标准。
晚上宴请老师时，苏峥跟着秦慕烟一起给老师们敬酒，虽然每桌喝不了多少，但整体下来却没少喝。
晚上八点钟酒席结束，站在门口送宾客离开时被夜风吹过，酒劲瞬间上头。秦慕烟不得已，只能在饭店要了一间房。
早上睡醒，苏峥才发现没在家里，看着身边的秦慕烟，不由意动伸出了爪子。
……
进入三月份，羊城棉纺厂和沪市棉纺厂开始陆续交付生产材料，第一批交付的是春装所需生产材料，接到材料后服装厂立刻开始全力生产。
囤货等待涨价的事情苏峥没有刻意通知服装销售渠道，以至于开春销售量并没有爆发性增长，苏峰看着一天比一天多的库存不由头大。
“不要担心销量，只管埋头生产就行！那三家代加工的企业先不要管，只要成本价格没有变化，让他们自由发挥。”
相比起服装厂的销售平稳，铆足劲头等待涨价赚钱的卫生巾经销商就显得比较急切，每天生产出来的卫生巾全部都会在第二天清空库存，即便这样每天都能接到经销商打来的催促发货电话。
一切都在按照预期平稳发展。
三月中旬时，最高行政单位发出《关于进一步扩大沿海经济开放区范围的通知》，决定新划入沿海开放区140个市、县，包括杭城、金陵、沈城三个省会城市。
通知已经出现，无数人产生了同样了想法——改革开放脚步又加快了，经济发展速度要再次大幅提升！
开放的城市越多，代表着机会越多，没有搭上头班车的聪明人动起了心思，暗暗给自己谋划合适的赚钱路子。
第二百八十五章 优势显现
经济大好形式跃然纸上，每天都能看到不同地方经济发展的新成绩。
“我问过了，根本不是以国营建筑公司为主，实际情况是只有国营建筑公司才能拿到指标。”
陈志高先是埋怨一句，而后压低声音笑道：“有人注册了建筑公司，先让国营建筑公司拿到指标，再用手段把工程搞出来。这么一转手，所有手续都合规了。要不咱们也试试？”
这不就是倒买倒卖嘛！
苏峥暗暗佩服这些人的脑子转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句话真不是白说的！大多数地方还没有实质性的举动，这些人就找到了捷径。
“现在都能拿到什么项目指标？”
“羊城那边流传出来只有大型国企的住房项目，毕竟企业单位职工数量比较多，住房缺口比较大。”陈志高快速回答，而后补充道：“我听说过段时间会放出来更多项目指标，再不注册公司可就真的赶不上车了。”
苏峥思考良久，沉吟道：“可以先把公司注册出来，至于拿项目的事情，我觉得还是看看再说比较好。住房制度改革刚刚开始，上面的关注度肯定很高，这个时候钻空子不出事最好，一旦出事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行，那就先注册公司。”
陈志高认同苏峥的说法，紧接着贼笑问道：“这次怎么分？”
“你说。”苏峥想都没想直接把皮球推了回去。
“五五开？”
“平分是不是不利于公司管理？”苏峥轻笑出声，“万一哪天咱俩意见出现了分歧，净是麻烦事儿。”
电话沉默了，过了几秒钟后陈志高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吧，鹏城那边注册的建筑公司你拿大头，到时候你多出些力。”苏峥简单思索之后给出说法，“以后沪市这边成立建筑公司你也可以入股，还是那句话，谁出力多谁占大头，暂时先按四六分。”
“行，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天，苏峰跟陈志高一起来到鹏城工商局，很快便把资料信息填写完毕。
鹏城鹏程建筑公司正式成立！
“让劳务公司通知之前收罗的那批泥瓦工往鹏城赶，等志国到了之后让他带着工人去中建三局的工地干活。嗯，我跟韩朝阳联系过了，他们那边有用工缺口。”
苏峥捂着话筒，尽量不让声音传出去太远，“告诉志国，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多接触中建三局的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千万别怕花钱，尽最大努力跟他们保持好关系。”
“顺便再从工人中间挑选几个年轻机灵的重点培养，让他们多学技术，以后留着咱们自己用。对了，给志国配一只大哥大，必须把门面撑起来。”
……
“七届人大会，通过了《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法》、《中外合作经营企业法》和宪法修正案。宪法修正案对宪法第十一条增加规定：“国家允许私营经济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存在和发展。私营经济是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的补充……”
四月初，《人民日报》刊登了七届人大会的会议进程内容，这是私营企业第一次被这种高度的会议公开认可。
报道一出，无数私营企业老板欢欣鼓舞。
没有列入开放城市之前，有不少私营性质的小企业以作坊形式存在，特别是沿海地区，见过听过的东西远远领先内陆城市。
一百多个城市被划入开放城市序列，对那些已经有基础的民营老板来讲已经算是很大的好消息了，现在又得到国家承认，法律认可，一时间无数私营企业老板干劲十足，胆量也跟着变大许多。
生产制造企业的陡然增加，直接造成原材料供需失衡，各种生产物资连连涨价，进而出现连锁反应，商品价格不停上涨。
人性很奇怪！
东西便宜的时候没人关心，价格刚刚开始上涨，议论声就频频出现。
在各种臆测言论传播过程中，物价还要上涨占据主流位置。
“厂长，是时候开始夏季服装的生产了！”
冯东方主动来到苏峰办公室，人还没坐下就丢出这样一句话，坐下之后又是笑着说道：“老板之前交代的任务超额完成了，现在已经有十三种新款服装样式，小周和小莹还在努力，应该还能增添款式，足以应对整个夏季服装市场的需求。”
苏峰闻言点头：“行，那就调整生产方向吧！”
等冯东方出去，苏峰立刻拿起电话，快速拨打号码：“伍老板，麻烦你通知刘老板和白老板过来一趟，咱们说说夏季新品服装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伍德发三人来到苏峰办公室。
“夏季新品服装款式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厂从今天开始调整生产方向，三天之内全部改成夏装。”苏峰快速说了一句，扫了三人一眼，“你们抓紧时间派人过来跟东方沟通新产品生产要求。”
春季服装开始跟丽人服装厂正式合作，合作期间三人不同程度感受到了这种合作模式带来的便利。
不用担心跟不上步伐，不用费尽心思研究丽人服装的新品细节，只需要按照冯东方的要求生产，产品质量达标之后连销售都不用管。
看似利润没有自己销售高，但整体算下来，每天的实际效益比之前自己干时还要丰厚，最关键的是人轻松了！
“苏厂长，价格方面……”
刘全友堆着笑看向苏峰，夏季的衣服用料不多，正常情况下夏季服装的价格会比其他季节的服装便宜一些，但现在原材料一个劲儿的涨价，真要算下来，说不定比春季服装的成本价格都要高。
白启华冲刘全友投去赞赏目光，顺势补充道：“苏厂长，最近材料价格一直在涨，咱们的订单价格是不是也得随行就市？”
知道丽人服装厂囤积生产材料事情的人并不多，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只见丽人服装大批量出货，却不见他们进购原材料，三人都不知道丽人服装囤积生产材料的事情。
得知丽人服装提前囤积生产材料时，三人忍不住唏嘘感叹，感慨有关系背景消息就是灵通，同时也感慨自己没有抓住这次机会。
丽人服装厂提前囤积了生产材料，他们的生产成本肯定要比自己低，如果按照他们自己的成本价格设置订单价，自己三人很有可能卖力气不赚钱。
所以，订单价格必须得上调！
相比起两人的积极，伍德发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进门之后始终保持沉默。
“不会随行就市！”
在三人期待的眼神中，苏峰缓缓摇头。白启华跟刘全友对视一眼，齐齐皱眉。
“我们提前花钱订购生产材料就是为了防止价格上涨，如果把订单价格往上调，这就不符合我们的初衷了！”苏峰简单解释一句。
“苏厂长，涨价又不是只有咱们几家！”
白启华出声打断苏峰的话，一脸认真道：“生产成本在增加，销售价格肯定要往上涨，大家都在顺应趋势。”
停顿一下，白启华换上一抹笑容，“我说句不该说的，你们丽人服装眼光看的比较远，提前囤了材料，生产成本保持的很低。可现在全国都在涨价，只要保持跟市场价格一致，你们的利润不是更大了嘛！”
“对啊！”
刘全友附和笑道：“苏厂长，咱们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不能跟钱过不去。再说，咱们是随大流，没人会说什么的！”
苏峰无声笑了笑，这两人的反应还算正常。目光从伍德发脸上掠过，苏峰有些疑惑，他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
顾不上猜测伍德发在想什么，苏峰继续摇头：“我刚才说的是订单价不会上调，并没有说销售价格不随行就市。”
嗯？
白启华和刘全友当场愣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苏厂长，你就别逗我们了，直接说让我们怎么做吧！”一直没出声的伍德发终于开口了。
苏峰诧异看向伍德发，微微眯起眼睛，轻声笑道：“材料我们出，你们负责生产。”
听苏峰这么说，伍德发三人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以前是丽人服装提供衣服款式和生产要求，别的事情一概不管。虽然订购价是死的，但三家服装厂可以根据订单量的大小决定采购多少材料，采购材料时可以适当的降低一下成本。
不但如此，还能通过订单量大小充分调控生产效率，从而把生产成本压缩到最低。
可若是按照苏峰说的这样做，浮动利润空间就变得微乎其微了，这就相当于真真正正地给丽人服装打工。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苏峰看他们沉默不语，主动笑道：“这样做也能一定程度降低你们的风险，三位老板，能保持稳定的利润不比冒险求利强吗？当然，你们放心一点，以后行情平稳下来之后，咱们还是按照以前的模式合作。”
白启华眼神闪了又闪，从最近一个月的合作来看，丽人服装厂的信誉确实无可挑剔，当初答应出来的东西全部都实现了。
要不，再信他们一次？
“苏厂长，我问句不该问的，你们囤放的材料够咱们四家同时生产多久？”伍德发眼神灼灼看着苏峰。
这句话让刘全友心头一动，紧跟着问道：“苏厂长，夏季服装的订单量会不会加大？”
生意人，果然没有一个不精明的！
苏峰暗叹一声，坦然回道：“材料有很多，坚持两三个月应该没啥问题。至于订单量，这得看市场实际销售情况。就像刘老板刚才说的那句话，没有人愿意跟钱过不去，如果销量很好，咱们的订单肯定会增加！”
“苏厂长，我也冒昧问一个问题。”
白启华笑着开口，“丽人服装的零售价格能不能保持绝对优势？”
三家服装厂跟丽人服装厂合作就是因为年前那波降价促销，说好听点是抱上了大腿，说难听点三家都是被逼无奈。
销量多少跟零售价格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已知丽人服装掌握了利润优势，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故技重施，在零售价格方面做文章。
如果丽人服装愿意降价销售，销量自然不用担心，自己的利润也就能够得到保证。可若是丽人服装不想降价，想要吃高利润的话，销售量还能有大幅提升吗？
一个比一个问的刁钻！
苏峰深吸一口气，保持平静语气回道：“零售价格是否调整，这得看市场反应。但有一点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只要原材料价格不出现大幅度降价，丽人服装掌握的优势都能压着同行一头。”
“如果真的需要打价格战，丽人服装绝对能笑到最后，你们三位也能跟着轻松赚钱！”
第二百八十六章 批发商场闹小偷
“老板。”
苏峥颇为意外地看着孙志强，“有事儿？坐下说。”
孙志强在苏峥旁边坐下，左右扫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最近几天商场出现了好几起被掏包的事情，被偷的都是来进货的顾客。”
苏峥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上楼说。”
两人来到三楼，还没坐下苏峥迫不及待问询：“丢了多少钱？抓到扒手没有？”
“加在一起丢失的钱财超过三万块，扒手没找到。”
孙志强摇头回了一句，又解释道：“物价进一步上涨后，来商场进货的顾客数量又有了提升，好些顾客单次进货量也跟着增加不少，随身携带的钱也多了，很多人都是跟商户谈好价格准备付账时才发现自己丢了钱。”
服装批发商场的人流量巨大，而且大部分都是外地过来进货的个体户，这些人有着共同特征，喜欢随身携带财物，主要是为了方便进货时快速交易。
服装批发商长营业将近一年了，每天都有大量流动人员，这些人跟普通老百姓比起来妥妥的算是肥羊，难免会成为鸡鸣狗盗之辈的目标。
苏峥暗叹一声，想想前几年严打时‘偷一元判死刑’的重压，这两年改革开放速度加快，主要精力都投放到了经济发展方面，对于治安的管控力度也就不如严打时期那般吓人，这就给了不法之徒可趁之机。
看苏峥不说话，孙志强又是说道：“已经跟公安局报案了，他们派人过来问询过，希望不太大。”
停顿一下，孙志强轻叹道：“我就怕影响到咱们商场的生意。”
苏峥明白孙志强的意思，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偷，知道顺发批发商场内有小偷，难免会让人心生忧虑。特别是已经被偷的人，很有可能产生抵触情绪，不再来顺发进货。
明白归明白，但真正想要解决问题，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思来想去，只有扩大保安队伍，给前来进货的个体户一个心理安慰。当然，也是为了整个商场的安全着想。
要知道，敢出来捞偏门的人，有几个不是胆大之辈？万一小偷随身携带利器，足数的保安人员也能相互照应，互相壮胆。
“你去……”
话到嘴边，苏峥及时改口：“算了，我自己去，你回去等我消息吧。”
打发走孙志强，苏峥立刻开车前往招商局。其他部门苏峥不认识人，只能通过牛建国帮忙传话。
“牛大哥，不是我自夸，自打服装批发商场开始营业，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我不敢说自己做了多大的贡献，最起码给咱们沪市经济发展出过力。”
苏峥进门坐下之后直接丢出这样一段话，让牛建国没来由地心头一紧，赶紧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苏峥把顾客被偷的事情说了出来，看牛建国有些不以为然，语气再次变得坚决：“牛大哥，短短几天被偷财物超过三万元，可见那些人胆子有多大，我严重怀疑他们已经把服装批发商场当成了随来随取的地方。”
“这才刚发生几起，就已经有顾客忐忑不安。如果再有顾客被偷，造成的影响只会更加恶劣，甚至有可能让顾客提起顺发就变得不安。长此以往，服装批发商场的生意必然受到影响，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我一个人的损失了！”
听苏峥这么说，牛建国皱起眉头，“你打算怎么办？”
“抓小偷是公安局的职责，我们这边唯一能做的就是增加保安人员，而且要增加具备一定战斗力的保安人员。”
苏峥说出自己的目的，紧紧盯着牛建国，“牛大哥能不能帮忙跟武装部打个招呼，让他们介绍一批退伍军人，我这算是拥军爱军行为吧？”
牛建国还以为苏峥要趁机提出什么要求，听他这么一说，当即点头笑道：“行。”
翌日，苏峥接到牛建国打来的电话，给了一个电话号码，让苏峥跟人家联系。
苏峥拨通电话，简单沟通之后前往沪市武装部。
“领导，我的初步计划是二十人，后续有可能根据情况再作增加。”
武装部领导欣然点头，别说是二十人，就算是更多人也没有压力。前两年大裁军退下来的优秀军人可不少，随便一划拉都能满足苏峥的需求。
“有没有具体要求？我们好有针对性的筛选。”
“谢谢领导体谅，我还真有两个小要求。”苏峥笑着回应，“首先得是年轻力壮刚从部队回来的，这类人群还保留着部队的优良纪律性，到我们这里上班之后方便管理。”
武装部领导缓缓点头。
“第二个要求可能有些……”苏峥故作为难看着武装部领导。
“没事，你大胆说。”
“领导，我们批发商场人流量很大，如果只是被动等待，很难保证顾客的人身财产安全。我觉得最好是具备一定的侦查能力，这样我们能够保证一定的主动性，也能为公安侦查工作提供助力。”
武装部领导看着苏峥笑道：“你直接说侦察兵不就行了嘛！”
苏峥赔笑点头。
“行，你先回去吧，有消息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
“老板，昨天又有两个顾客被偷了超过五千块钱，其中一个被偷的还是女人，在商场嗷嚎大哭，动静闹得不小。”
“老板，按照你的吩咐，驻守在前后门的保安说确实看到几个行色匆匆，空手离开的人，只是没有看清长什么样。”
被偷事件接连出现，让苏峥很是烦躁，却只能让保安人员提高警惕心理。
四月五日，苏峥终于接到武装部打来的电话。
放下电话的第一时间苏峥开车前往服装商场，接上孙志强一起前往武装部。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一间会议室，看着会议室内安静端坐的一众人，苏峥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意。
“我是顺发服装批发商场的老板苏峥。”
把二十名退伍军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苏峥一脸微笑，指着身边的孙志强介绍道：“这是批发商场的经理孙志强，愿意来咱们商场工作的人以后就得听他管理。”
这些人快速看了一眼孙志强，又把目光转回苏峥身上。
“为了方便以后工作，大家伙儿先简短做个自我介绍。”苏峥笑吟吟地看着这些退伍兵，“当然，不能说的千万别说。只需要说一说个人基本情况，家庭基本情况就行。”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距离苏峥最近的人，苏峥顺势看向自己跟前的男人。皮肤稍微有些黑，身材稍显精瘦，板寸平头棱角分明，眼睛不算很大却很有神，长相很普通，属于放在人群中很难找出来的那种。
男人没有犹豫立刻起身，比苏峥稍稍低了一些，应该也有一米七出头，大声说道：“我叫易小山，二十七岁，家在静安……”
“……”
二十个退伍军人，年龄最大的就是二十七岁的易小山，年纪最小的刚满二十一岁，无一不是沪市本地人。
“志强，你带他们去商场熟悉工作环境，顺便把商场的情况给他们介绍一下。”
孙志强领着二十个退伍军人离开，苏峥独自来到领导办公室跟领导表示感谢。
“那个易小山如果不是赶上大裁军这个节骨眼，肯定是要升排长的。他当了好几年班长，具备一定的管理能力，而且是侦察兵出身。”
从武装部出来，苏峥来到服装批发商场，单独把易小山叫到一旁。
“武装部的领导告诉我，你当过侦察兵。”
“是。”易小山稳稳点头。
“商场最近闹小偷的事情孙经理告诉你们了吧，前两天保安注意到几个行为可疑的人，你抓紧时间了解情况，挑几个战斗力比较强的兄弟，趁着现在没人知道你们身份，再遇到可疑的人一定要抓住现行。”
想到前两天嗷嚎大哭的那个女顾客，苏峥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骂道：“妈的，这些小偷太猖狂了，必须狠狠教训他们一次！”
简单交代完任务，苏峥当着所有保安人员的面宣布易小山出任保安队长，以后商场的保卫工作由易小山全权负责。
“志强，明天早上营业之前在商场正门和后门都贴上告示，写上‘莫伸手，伸手必打断’这句话。”
苏峥毫不掩饰自己的戾气，对于鸡鸣狗盗之辈，不让他们吃大亏，根本不可能长记性。
孙志强赶紧应下，一众保安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没有一个人怀疑苏峥是在夸张。
这年头，普通百姓生活都不富裕，小偷是最被人看不起，也是最让人愤恨的存在，抓到小偷之后拳打脚踢发泄怨恨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打死打残都不新鲜。
最重要的是，公安局也不会因为打小偷追究责任！
易小山很快就融入现在的角色，苏峥离开之后立刻把所有保安召集到办公室，简单几句话就把任务分配完毕。
“老板说了，一定要狠狠打击一下小偷的气焰。所以，眼睛都擦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