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一章 被堵
云喜自然知道如今这府里没人敢惹他,但他们二人虽然做了亲密之事,可到底没成亲。
这种事情若传在人口中,家里老小脸上怎么挂得住?
知道他如今肆无忌惮,也不与他争执,红着脸,嘟囔道:“我晚上要值夜。”
王路奇怪道:“他不是要去找周氏?”
云喜道:“周氏爱妒,知道她病着时孟致沛没消停,便不愿再病着了。”
“如今就在侯爷屋子里头呢。”
王路冷讽一笑:“到底是楼里出来的,手段就是多。”
云喜不否认这话。
在孟致沛所有的女人里,这个周氏是头一个拿捏清楚了孟致沛的性情的人。
知道他是个喜新厌旧的,所以五日有三日要让他吃不着。
勾的孟致沛满心满眼都是她。
王路想到什么,看着云喜道:“如此说来,这会子侯爷心情极好?”
云喜点头:“还不错。”
王路冷笑道:“你待会回去,告诉他今日京中发生的大事情。”
云喜蹙眉:“你是说,那件事?”
王路点头。
他在这里,哪能看着孟致沛开心呢?!
这些日子,云喜渐渐明白,王路是恨孟致沛的。
故而他做了这种种。
云喜已经跟了他,自然以他为天,闻言点了下头。
王路笑着摸了摸云喜的脸颊:“我就喜欢乖的。”
云喜的脸更红了。
等了两刻钟,厨房终于做好了晚膳,云喜带上走了,回去的时候房间里孟致沛和周氏正滚在外间的榻上,耳鬓厮磨。
云喜忙垂下了头,脚下连退几步,拦住了提着食盒的小丫鬟,轻咳一声道:“侯爷,晚膳依旧摆在房中吗?”
停顿了几息,房间里才有人道:“摆吧。”
音调娇弱,带着股子倨傲,是周氏的声音。
云喜恭声应是,带着人进了屋子。
谨记着王路的吩咐,摆膳的空隙,云喜端了杯茶盏奉给了孟致沛。
孟致沛接过喝了口,微皱眉道:“这雀舌茶的口感大不如前。”
云喜心下一骇,忙出声道:“似乎是雀舌茶的收成不好,茶商以次充好。”
“王总管得知后很是愤怒,当即断了与这茶商的合作。”
“在找到新的茶商之前,侯爷且委屈两日。”
孟致沛皱眉诧异道:“这宋家经营茶也有三辈儿之久了,怎么会蠢到做出这自掘坟墓的事情?”
“奴婢不明白这些。”云喜低垂着头道:“侯爷,先用膳吧。凉了再用要不舒服的。”
孟致沛也不指望一个婢子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想当初姜零染在府的时候,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能答上几句来。
虽是不如他博学,但作为女子,已是优秀了。
想着,他看了眼理衣抚鬓的周氏,失望摇摇头,起身走到了桌前。
“侯爷,今日京中发生了一件事情,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云喜一边给孟致沛布菜,一边说着。
孟致沛头也不抬的道:“什么事。”
云喜道:“皇上给文靖侯赐了婚。”
孟致沛咀嚼的动作倏的停住,他怔了下,抬头看着云喜:“你说什么?”
云喜重复道:“皇上给文靖侯赐了婚。”
顿了下又道:“赐给了柒公子。”
周氏进府晚,但从府里下人的口中也是知道了孟致沛和姜零染的事情。
看孟致沛听到这消息,神情怔忡,竟有些失魂儿的样子,不觉妒火中烧,狠狠的剜了一眼云喜。
旋即筷子一摔,碗一推,上手揉搡着孟致沛,撒娇道:“我不许你想别的女人。”
素日里只要周氏这般,那孟致沛绝对是开怀大笑,直把她哄开心了才算。
可这次,孟致沛没动弹。
周氏的妒火便怒火:“侯爷既不喜欢我,那我就...。”
“滚。”
一声音调不高的声音打断了周氏余下的话,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孟致沛:“侯爷说什么?”说着委屈感漫上心头,她呜咽的哭了起来。
孟致沛闭了闭眼,睁眼的一瞬站起了身,抬手掀翻了桌子,低吼道:“我让你滚!”
“全都给我滚出去!”
周氏吓呆了。
连哭也忘了。
云喜忙不迭的行了个礼,疾步出了屋子。
周氏看丫鬟接二连三的离开,忙回了神,也顾不上再说什么,脚步踉跄的离开了。
承春坊,姜霁下职回府,直接往姜零染的院子去。
刚到二门,迎面就遇到了姜零染。
他站住了脚,皱眉道:“怎么出来了?”
姜零染笑道:“算着时间哥哥该回来了,便来迎哥哥。”
姜霁眉头皱的更深:“胡闹!”
“我又不是不认识路,用你迎?”
“快回去躺着去!”
“躺了一日,骨头都懒了。”姜零染道:“刚用了晚膳,走走,权当是消食了。”
“可好些了?”姜霁问着,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没事了。”姜零染道:“哥哥还没用晚膳,我陪着哥哥吧?”
姜霁已经知道了赐婚的事情,有些话想和她谈一谈,闻言点头。
隔壁府里,百香趁着夜色,翻墙去寻燕柒。
看到廊下站着的厢竹,百香揖手见礼。
厢竹屈膝还了礼。
百香往里走了两步:“公子,该回了。”
燕柒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听到百香的声音,倏的扭身,看到百香,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牙齿:“你还知道来呢?!”
百香看着他这笑,只觉得后脑勺冷岑岑的:“怎,怎么了?”
燕柒没痊愈,不能翻墙,自从被姜零染“留宿”他就期盼着百香来接走他。
可等了大半日,百香连个影子都不见。
这会子来了,燕柒自然没好脸色。
姜零染已经离开了小半个时辰,约莫着马上要回,燕柒没空解释,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走走走,赶快走!”
百香一脸茫然的跟着燕柒往外走。
燕柒一脚踏过门槛,厢竹就堵了上来:“姑娘说,公子若走了,以后就别再来了。”
“...”燕柒咽了咽口水,虚着声儿道:“她还说什么了?”
厢竹微垂着头,温声道:“姑娘还说,公子若是离开,那便是真有事情瞒着她。”
“她的性子,您知道的!”
燕柒:“...”
百香这才听明白。
拧眉看一眼燕柒,这才半日就被发现了!?!
是姜零染聪明,还是燕柒笨?
第四八二章 抓痒痒
燕柒到底没敢走。
姜零染回来,就看燕柒乖巧的坐在临窗的炕上,面前摊开了本书,正托腮垂眼看着。
她唇角微微扬了些笑,走近了些:“在看什么?”
燕柒抬头,看她一眼:“看你抄的佛经,字写得真好看。”
姜零染瞧他有些无精打采的,道:“困吗?”
燕柒摇头。
姜零染点点头,解着披风道:“白日里那么困,怎么这会儿反倒不困了?”
燕柒道:“白日里睡多了吧。”
姜零染没了话。
各自洗漱后,百香过来了。
送药。
燕柒端着药碗看他一眼。
百香会意的眨了眨眼。
燕柒安心的喝了。
百香道:“公子,明日要进宫,何时来接您?”
燕柒没答,而是看向姜零染:“文靖侯,何时放行啊?”
姜零染也正喝药,搁下药碗,吃了一颗话梅在嘴里。
而后淡淡瞥他一眼,扭身进了内室。
燕柒轻咳一声,看着百香道:“...寅时末。”
百香抿唇忍着笑,压下心头的幸灾乐祸,退了下去。
厢竹端着攒盒来到燕柒身边。
燕柒和姜零染一样,挑了颗糖渍多的,吃在了嘴里。
跟着进了内室,临到门槛处又站住了。
斜倚在门框上,隔着一挂珠帘,看着依靠在床柱上的人。
话梅肉嚼着咽了,他上下牙齿磕着话梅核,低声道:“真让我住这儿?”
姜零染翻看着手里的书,轻声反问道:“怕了?”
“...”这激将法!!
燕柒深吸一口气道:“你可别后悔!”
姜零染翻书的手一顿,抬眼看着他道:“好。”
温温吞吞,十分没脾气的样子。
“...”燕柒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刚劲的力道被卸了个干净。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拨开珠帘走了进去。
姜零染看着他在身边躺下,盖被,双手交叠在胸口,闭眼。
挑了挑眉:“不是不困?”
燕柒睁开眼,看着她道:“不然做什么?”
姜零染反倒被问住了,撇开了眼,继续去看书。
燕柒又闭上了眼。
厢竹听内室里没了声响,扣上了房门,熄了外间灯烛。
姜零染看了几页,垂眸看他一眼,而后起身熄了灯烛。
屋子里骤然黑了下来,姜零染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上去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他一脚。
听得他闷哼一声。
姜零染吓了一跳,忙又退了下去:“抱歉,没注意。”
黑暗中,燕柒睁开了眼,侧目看着榻边的人。
片息,缓慢的匀了口气,坐起身,伸出手道:“上来。”
姜零染把手递了过去,平稳的上了床榻,在他身边躺下。
眼睛慢慢的适应了黑暗,她扭头看着他道:“踩你哪儿了?还疼吗?”
燕柒没睁眼,伸手在她肚子上轻拍了两下:“睡吧。”
姜零染闷了会儿,道:“我把你留下来,你是不是生气了。”
燕柒睁开了眼。
黑暗中,二人对视片刻。燕柒撑肘支起了身:“怎会?别多想。”
姜零染看着他的脸:“可你不开心。”
“...”燕柒无奈道:“我是怕打扰你休息。”
姜零染看他一会儿,道:“我冷。”
“...”燕柒掀着自己的被角:“我这暖和,过来。”
姜零染钻了过去。
一时间好似又回到了船上。
燕柒给她掖着被角,轻声道:“睡吧。”
姜零染点点头。
她吃了药,瞌睡劲儿很快就漫了上来,睡着前,她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唔囔道:“有不舒服要叫醒我,不准偷偷的忍着。”
燕柒笑了下:“知道了,睡吧。”
本以为减缓了药量这晚就会好熬些。
可事实证明,并未减轻多少。
皮肉之下,脉络之中,时而发痒,时而钻疼,折磨的人烦躁。
燕柒怕惊醒怀里的人,咬牙忍着,一动不敢动。
姜零染浅眠,又因贴着他的胸膛,所以很清晰的听到了他粗重的呼吸声,睁开了眼。
手臂下的人浑身紧绷着,中衣下汗津津的,纵然是没看,姜零染也能感觉到他的痛苦。
“燕柒。”
她轻声唤他。
燕柒眸光一凝。
嘴角开合,迟滞着“嗯”了声。
姜零染的脸颊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低声道:“难受吗?”
燕柒顿了会儿,苦笑道:“有一点。”
姜零染撑手坐起身,点灯后清晰的看到了他的样子。
额角鼻翼全是汗,一双眼睛湿漉漉的,不知是哭了还是汗浸的。
青筋暴起拳头紧紧的握着,僵硬的放在身侧。
她看着,嗓子里发干。
这些痛苦本都该是她来承受的。
燕柒坐起身,轻声道:“解毒的一个过程,没事的。”
姜零染知道他不想自己担心。
闻言点点头,道:“素常,百香都是怎么帮你的?”
燕柒笑道:“有时候会洗个冷水澡。”
秋日的深夜里洗冷水澡...。
她安眠的时候,他在隔壁受着折磨,姜零染心里刀剜一样。
“冷水澡,有用吗?”喉间哽重。
燕柒眉头微蹙,又舒展,笑了笑道:“好像不怎么管用。”
姜零染想着他在船上不舒服时都会避开她,闷声道:“需要我出去吗?”
燕柒怔了下,摇了摇头,拍着身侧。
姜零染走过去坐下。
燕柒抬手,轻轻的擦着她泛红的眼角:“真没事,别担心。”
姜零染撇撇嘴,抬手抱住了他,埋首在他颈间:“什么感觉?”
燕柒的手掌在她后脑勺上揉了揉,顺着散开的头发往下,环在她的腰背上。
闻言想了想,轻声道:“...就像是,身体里闹了虫灾。”
姜零染想象不到是怎样的感觉。
但看他这模样,不会太轻松就是了。
“我怎么能帮你?”
燕柒知道小丫头内疚心疼了。
也知道不让她做些什么,怕是会更难过。
便笑道:“要不,你帮我抓抓痒吧?”
“后背痒,我又够不着。”
姜零染帮他抓,却不敢用力:“还有哪里痒?”
燕柒也不敢让她抓别处,以免更添了燥火。
“没了。”
姜零染奇怪道:“为什么只晚间痒?”
燕柒笑道:“大约是这些东西都是夜猫子吧。”
“一到了晚上全都醒了。”
姜零染听他语调轻松,明显是在安抚她,心里极其不是滋味:“要多久才能好?”
手背痒,燕柒狠抓了几下,手背上立刻有了几道红印,闻言道:“很快了。”
姜零染从他怀里退出来,看着他,眉头紧蹙:“明晚还你想睡在这里吗?”
“...”燕柒只得说实话:“我中毒后拖的太久,以至于身体虚弱。现在王御医不敢下猛药,只能一边进补一边解毒。”
“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恢复身体。到时候两剂猛药下肚,就药到病除了。”
第四八三章 只剩三个月
多次被骗,姜零染已不能轻易信他,仔细的分辨着他话中的真假。
燕柒看她一脸的怀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一个字都没骗你。”
姜零染点点头。
拉下他的手攥在手心里,垂眸之时看到了他手背上的抓痕,眸光定了两息,她道:“你当然要赶快好起来。”
说着唇边抿了笑,抬眼看着他道:“不然,怎么娶我?”
燕柒一滞,旋即轻笑出声:“好。”
守夜的厢竹听到语声,低声询问道:“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这两个全都病着,厢竹唯恐晚上出什么状况,不得不小心警醒着。
姜零染道:“端凉水来。”
厢竹颔首应了。
晚间要热水是件麻烦事,但准备凉水很容易。
厢竹很快回来,站在内室外,低声道:“姑娘,奴婢进去了。”
姜零染看了眼燕柒。
他应该不想让旁人看到他这有些狼狈的样子吧?
轻声道:“等等。”说着下了榻,亲自去接了水。
厢竹一瞧姜零染竟不让自己进去送水,顿时把头垂的更低了。
水盆送出手后,立刻便退了下去。
姜零染看燕柒要起身,出声道:“坐着别动。”
燕柒笑了笑:“我还没到不能自理的程度。”说着下了榻,从她手里拿走了凉帕子:“你病着,别做这些。”
“快去榻上躺着去,别再着了凉气。”
姜零染听他絮叨,笑了笑。
燕柒拧着帕子,闻声看她一眼:“笑什么?”
姜零染没答,看了眼水盆:“快洗吧。”
燕柒先用拧干的帕子给她擦了手上的水渍,而后才把双手泡在了水盆里,凉浸浸的,很舒服。
他泡了会,又憋了一口气,把脸埋了进去。
姜零染看着,就有些后悔留下他了。
一口气耗尽,燕柒从水里钻出来。
脸上湿哒哒的全是水,顺着下巴淌进了衣襟里,胸前湿了一大片。
有水滴流进眼睛里,他眯了眯眼,抬手抹了一把。
扭头看小丫头盯着自己瞧,神情很是懊恼的样子,便把手梢上余末几滴水掸在她脸上,逗她道:“我就这么好看?迷的你连眼也不眨?”
姜零染无奈嗔他一眼,问道:“可爽利些了?”
燕柒点头。
头发边沿被泡湿,不断有水流下来,他拧着帕子擦了脸,调笑着道:“要不,你帮我擦擦身上吧?”
躁意是压了下去,但浑身仍是汗津津的,难受的紧。
姜零染想到刚刚抱他时身上的汗意,点头道:“好啊。”
燕柒惊了:“怎,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
说着想到什么,上下打量她一眼,摇头,啧啧有声道:“打量着夜深人静,我又虚弱无力,文靖侯就想对我做虎狼之事吗?”
“真真可怕。”
说着装模作样的揪着领口,裹紧了自己。
姜零染抬手抹了眉骨上被他甩的水滴,含笑的眸光静静的定在他身上:“说什么?我没听清。”
“...”燕柒从她这话里听出了“你再敢说一次试试!”的味道。
吞咽了下口水,咧嘴笑的谄媚:“我说,多谢文靖侯了。”
姜零染欣慰点头,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好好说话才是乖孩子。”
“是,多谢文靖侯教导。”燕柒从善如流。
“明白就行。”姜零染卷了卷袖子,从水盆里捞了帕子,拧干,扭头就看他已解了衣带,空落的中衣沿着两肩滑落,堆在了脚边。
燕柒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胸口,乌青尚未褪尽。
他想说些什么,她却已经移开了眼睛。
继而平静道:“坐下,你太高,我扬着胳膊费劲。”
燕柒眯了眯眼:“小丫头,你什么时候偷看过了?”
这不闻不问不惊讶的样子,明显是早就知道了。
姜零染垂着眼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燕柒见她眸光躲避,好笑起来。
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把,俯身低笑道:“婚期已定,人就是你的了,还有什么不敢看的?”说着也不看她脸上腾起的红晕,抿笑坐在了椅子上。
姜零染深吸了两口气,绕到他身后,把凉帕子搭在他肩膀上。
虽是隔着帕子,但燕柒仍能准确的觉察到她掌心的柔软与温度。
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他从镜中看着身后的人。
小丫头低垂着头,擦得认真,也小心。
仿佛多用一点力气都能把他擦碎一般。
可这犹如猫挠一样的力道,着实有点折磨人。
燕柒起先还能稳得住,渐渐的便坐不住了,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不热了,别擦了。”
烙铁一样的手掌心辖着手腕,姜零染几乎把帕子给丢了,愣愣的看着他的后脑勺,迟滞着“哦”了声。
燕柒站起身,捡起中衣套了上去。
而后默不作声的爬上了床榻,盖被睡了。
姜零染站了会儿,觉得有些冷,才回了神。
抬步往床榻走,走了一半想起自己还抓着帕子,又折回去放了帕子。
刚走到榻边,见他睁开了眼,看着她道:“不熄灯吗?”
姜零染“哦”了声:“忘了。”说着转身去熄灯。
灯烛熄灭,房间里暗下来。
姜零染怕再踩着他,原地站了会儿,眼睛适应了才走过去。
燕柒伸出手道:“我扶你。”
姜零染摇头道:“不用了,我不会踩着你了”
燕柒执意的递着手。
姜零染看他坚持,只好握住了。
褪鞋踩在榻沿上,刚从他身上跨过去,就觉得他的手骤然发力,把她拽向他。
姜零染没防备,直接砸了下去。
燕柒圈住她,翻了个身,另一只手则盖在了她嘴巴上,低低的“嘘”了一声。
黑暗中,姜零染看着他闪动的眸光,整个僵住了。
瞧他俯身压下来,她心中顿时发紧:“你...别胡闹,躺回去,睡好!”
声音闷在掌下,震得掌心麻丝丝的。
燕柒感觉心尖尖上爬了只虫子,闹的心痒,热燥。
但他听言,止住了。
却没有立刻松开她,只是距离极近的看着她。
姜零染被他看的越发心慌,手掌心里全是汗。
静寂中,她道:“...只剩三个月。”说着轻轻推他一下。
燕柒叹了口气,脑袋磕下去,砸在她额头上。
而后翻身躺了回去,裹紧了被子。
姜零染不敢再说冷,从角落里扒拉出自己的被子,盖上睡了。
身上那股子燥意呛的人难捱,身体里的“夜猫子”反倒影响不到燕柒了,他闭着眼,骂自己蠢。
明明是要逗她,到最后,反倒是自己受罪!
姜零染也睡不着。
听了会儿他的呼吸声,翻身看着他的脊背:“你...。”
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乖,别说话,闭眼,快睡觉。”
姜零染一口气提上来,又咽了下去:“...那你也早点睡。”
燕柒:“...”
睡个屁!
这一宿也别想睡了!
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第四八四章 想的太多
次日刚寅正,燕柒就起了身。
姜零染后半夜才睡着,加上风寒倦懒,对他的起身根本没察觉。
燕柒穿衣后,俯身看她两眼,笑着在她嘴角啄了口。
姜零染抬手揉着脸,唔囔了句什么。
燕柒看她这样子,差点笑出了声。
轻手轻脚的给她掖了被角,又轻手轻脚的出了内室。
厢竹已经起了。
看燕柒出来,先出了屋子,待看到院中只有百香一人后,这才请着燕柒离开。
姜零染迷迷糊糊的听到人说话,睁开了眼。
身边已没了人。
她困意消减了几分,撑手坐起了声:“厢竹。”
外间应了声,厢竹拨开珠帘走了进来。
姜零染道:“什么时辰了?”
“刚卯正。”厢竹走上前,叠起了床榻上多出的被子:“公子来了,说要看看您才放心去宫里。”
姜零染点点头。
厢竹把被子放进柜子里,而后伺候姜零染穿衣洗漱,又让青玉去传早膳。
等姜零染收拾好,早膳已经摆上桌。
姜霁看她气色还算好,微微放了心,叮嘱道:“皇上早朝后才有空见你,你别着急进宫,先让大夫诊了脉,吃了药。”
姜零染一口咬下半个虾饺,闻言点头。
姜霁给她夹了一箸小菜,接着又道:“起了风,你待会出府的时候多穿一件,别被风扑了。”
姜零染咽下虾饺,吃了小菜,再点头。
姜霁皱眉道:“怎么蔫蔫的?昨晚没睡好吗?”
姜零染正喝粥,闻言差点呛了。
抬头看他道:“挺好的啊。”
姜霁也只是问一句,点头道:“快吃吧。”
因着还要进宫,狼吞虎咽一阵,起身走了。
姜零染慢悠悠的吃了个八分饱,搁下了筷子。
等大夫进府诊脉后,吃了药,更衣出了府。
皇后早早派了人等在宫门口,接到姜零染后,往承乾宫去。
承乾宫里,太子妃,白蓉和燕两仪全都在。
姜零染看到她们,不觉心中发憷。
深知是少不了一顿打趣了。
勤政殿里,皇上与太子和燕辜,以及户部几位官员说着田赋一事。
小福子走进来,低声告知高得盛道:“师傅,柒公子到了。”
“听说皇上在议事,便在偏厅歇了。”
高得盛点头,寻了个送茶的功夫,告诉了皇上。
皇上看了眼更漏,把折子压下:“且先如此吧。”说着看向秦明浩:“仔细核对一遍。”
秦明浩颔首称是。
燕辜脸皮微僵。
太子做时,从未有如此叮嘱。
现下他做,便让秦明浩仔细核对!
这是不信任他!
他压着心头的怒意,微微笑道:“我是头一次接这么大的差事,各方面都不足,是要辛苦秦尚书了。”
秦明浩揖了揖手,客气道:“信王殿下过谦了,朝野上下谁人不知您素来谨慎。”
皇上站起了身。
燕辜知道今日燕柒要进宫谢恩,也知道皇上这个时候离开,必然是要往承乾宫去的。
抬步跟了上去,温声道:“今日天冷,父皇加一件披风吧。”
高得盛闻言忙道:“是啊,皇上,加一件披风再走吧。”说着指使着小福子去取。
皇上道:“他人呢?”
高得盛笑答道:“柒公子听说您在忙着,便去了偏殿喝茶。”
“订了婚,果然就成大人了。”皇上扭头看一眼太子:“瞧瞧,如今多乖巧。”
太子笑道:“子安向来知道轻重。”
“就是没订婚之前,也从不敢耽搁父皇处理政务。”
刚刚还挑刺的皇上听了这话,立刻赞同点头:“倒也是。”
系上披风,几人往外走。
燕柒已经得了消息,等在了殿门口,见到皇上,忙就请安。
态度比素常里不知殷勤了多少倍,就是吉祥话说的也动听。
皇上看的哭笑不得,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做出这一套糊弄我。”
燕柒笑着直起身,看着皇上的脸色,关切道:“瞧皇上神色沉郁,莫非是有人办砸了差事,惹了您生气?”
燕辜闻言看了燕柒一眼。
明知道刚刚是他在禀事,竟还说这种话。
是咒他,还是觉得他没能力,嘲笑于他?!
太子好笑他这一杆子直把自己的罪过打到天边去了。
皇上没什么好脸色的看他一眼,哼笑一声:“除了你,再没人能气着朕了。”说着甩了甩袖子,上了肩舆。
燕柒不在意的笑笑,与太子见了礼,又冲着燕辜揖揖手。
几人跟在肩舆左右。
燕辜笑道:“还未恭喜子安大喜。”
燕柒笑了笑道:“多谢四哥。”
燕辜笑着又道:“我与文靖侯素不相识,家中又没个人为你与文靖侯牵媒拉线。”
“你谢我,倒让我心中有愧了。”
从刚刚皇上的言谈中能看得出,皇上对这桩婚事的态度是很牵强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促成了这桩婚事?
不消多猜,其中必然有太子的功劳。
皇上闻言皱了皱眉,瞥一眼太子。
太子微垂着头,面色平静未有波澜,对这番意有所指的话恍若未闻。
“四哥就是想的太多了。”燕柒笑意不改:“思虑过度,伤身。”
“如今天气渐凉,四哥要多保全自己啊。”
燕辜笑意一僵,很快又恢复:“多谢子安,我会的!”
皇上微微舒展了眉心。
再瞧一眼太子,刚刚平静无波的脸上这会儿已挂了笑意。
皇上眸光轻闪,转而看向燕辜和燕柒,看了两眼,收回了视线。
默然无话的靠进肩舆里,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一行人很快到了承乾宫。
燕柒与姜零染并肩跪在地上,郑重的磕头谢了恩。
皇上神色淡淡的看一眼二人。
不知是不是看久了的缘故,这么看着,倒也是般配。
特别是在姜零染身边,燕柒整个人都像是多了股子鲜活劲儿,以及对京城的归属感。
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摆摆手道:“起来吧。”
二人站起了声。
皇上再无多余的话,端着茶喝。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
心下无奈,真不知在呕什么气?明明都赐婚了。
含笑看着二人道:“今雪还病着未愈,且子安也需要多休息。就别在这里耗着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二人颔首称是。
拜过之后,退了出来。
第四八五 迂腐臭规矩
燕辜刚想跟上去,却被太子看出了心思,出声道:“四弟后宅空虚这么多年,如今还没有再成亲的打算吗?”
“深情不移固然难能可贵,但四弟也该为以后考量。”
对上燕辜看来的视线,太子微微笑道:“身边总没个人照顾着,父皇母后都会担忧的。”
燕辜刚抬起的屁股又落回了椅子上,朝皇上的方向欠了欠身:“是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忧了。”
太子话中说了“父皇母后”二人,可燕辜话中却只带了“父皇”一人,显然是未把皇后放在眼中。
太子妃和燕两仪都是蹙起了眉,扫了眼燕辜,又看向皇后。
皇后雍容馥雅的坐在皇上身旁,温和含笑的神色未改变分毫。
皇上搁下茶盏,缓声道:“这些年朕政务繁忙,偶有顾及不到你们兄妹的地方,多是太子操心关切。”说着看向太子,眸带赞赏道:“你为长,做的很好,朕很放心。”
“以后,也当如此。”
太子从皇上这话中听出了郑重的交托之意,一时心有愕然。
但皇上如此态度,太子不敢玩闹,忙起身道:“父皇放心,儿臣必然谨记父皇教诲。”
皇上点了点头,抬着手,压了压掌心。
太子退回去坐下了。
皇上又看向燕辜:“以前朕念着你对先王妃的深情,对你的决定也多是迁就。”
“你又总拿子安做文章,说他还未娶,你不着急。”
“朕不好厚此薄彼,便随你去了。”
“但现在,子安婚期定了,你当如何说?”
燕辜听到这儿明白,今日必待给个说辞了。
斟酌后道:“儿臣不敢让父皇因儿臣之事操心劳力。”
说着面上略有些不自在,羞窘的微垂着头道:“儿臣不图她家世才学如何如何,只想寻一个眼合心合之人度过后半生,望父皇成全。”
“眼合心合?这却不是件易事。”皇上忖量着微微皱起了眉:“你可有心仪的?”
燕辜摇头。
先前他一心求低调,却不想娶一个平庸家族的姑娘,可若娶望族,势必会被太子等人防备,故而此事拖延了下来。
而皇上如今逼他娶妻,可京中得用府邸里的适龄姑娘不是定了亲就是已经出嫁了。
若要寻,便只能往京外大员府中去寻。
他连京城都少出,又哪里见过那些姑娘?何来心仪?
其实前段时间,在皇上作废了燕柒与吕熙的婚事之后,他曾想要去向皇上求娶吕熙。
吕家虽是新贵,但经营几年,未必不是一把好刀!
不过没等他去找,皇上就把人赐给了嘉靖王叔家的庶二子。
圣旨被吕家接下。
此事算是定了。
他的打算也就此落了空。
皇上轻点了点头,无甚情绪道:“素常,你的心思也未放在这个上面。”
燕辜皱眉,怎么觉得皇上这话意有所指?
他悄悄的抬头,觑了一眼。
见皇上歪靠在椅子里,单肘撑着方枕,很是舒适放松。
神色也懒懒的,全没有往日的威严。
燕辜压下视线,暗暗道,难道是他多想了?!
皇上看着皇后道:“你且替他张罗张罗吧。”
燕辜一惊。
让皇后替他张罗婚事!?
那他能娶个什么回去?奸细吗!
起身揖手道:“父皇,母后她身为中宫之主,每日琐事繁多,已是忙碌不已。儿臣这点小事,实在不敢劳累母后。”
“不如父皇给个恩典,由儿臣自己做主去选。”
皇上听他这么说就想到了燕柒。
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轻哼道:“既有这等觉悟,怎拖到现在?”
燕辜一哽。
皇上接着又道:“皇后若是觉得累倦,便找太子妃来帮忙。”
和太子一样,太子妃虽然年纪不大,但做事还是非常稳妥的。
皇后看了燕辜一眼。
当她愿意接这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呢?
但她身为嫡母,于这事上责无旁贷。
眼下皇上指派,她更是不能推脱了。
看着皇上,她颔首含笑道:“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帮信王殿下寻得一位贴心的王妃。”
皇上欣慰点点头:“你做事,向来妥帖。”
皇后面上笑意更浓盛了。
燕辜笑的却牵强。
皇上的态度强硬,他不敢忤逆,只能是顺从,再从长计议。
躬身揖手道:“多谢父皇,多谢母后。”
他痛恨这种无力感。
总有一日,他要打破!
这边,燕柒和姜零染往宫外去。
自在承乾宫碰了面后,燕柒就寸步不移的跟着她,被人瞧见,可不要在背后笑他?
就是皇上见了,怕是心中也不痛快。
燕柒脚下慢了慢,想等着慢了两步的她,却看她站住了脚。
他疑惑道:“怎么了?”
姜零染无奈的叹气:“你别这么。”
燕柒更疑惑了:“我怎么了?”
姜零染看他是真的不懂,蹙眉解释道:“我该跟在你的侧后方。”
“下次不管是跪拜还是行走坐卧,你都好好的,别坏了规矩。”
燕柒闻言皱眉,眼底腾起了不悦。
不屑叱道:“哪里的迂腐臭规矩?”
“...”姜零染微微瞪大了眼。
怎么在他嘴里倒成了迂腐的臭规矩了?!
燕柒折回,两步走到她身前:“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我身边,都有你的位置。”
“他们若看不惯,只管来找我!”说着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还在想你怎么总落后一两步,以为是我走的太快了。原来你这小脑袋瓜里在想这么无聊的东西。”
说着屈指轻轻的敲了下:“该罚。”
姜零染被他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
回神后拨开他的手,气闷道:“叫你守规矩,你越发的胡闹了。”
这里靠近承乾宫,又因今日承乾宫里的贵人多,所以承乾宫外多得是走动的宫女和太监。
被他们瞧见,不定要怎么议论呢。
燕柒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又不住这宫城里,不守他这破规矩。”说着伸手去拉她的手。
姜零染拍掉了,警告的嗔瞪他一眼。
素日里也不见他这般,今日是怎么了!
燕柒揉了揉被拍的手掌,无奈道:“好好好,都听你的。”说着揪住了她的袖子:“这样总行了吧?”
背后不知哪个宫女没忍住,“嗤”的笑出了声儿。
“...”姜零染额角嚯嚯的跳,咬牙一字一顿道:“抓袖子也不行!”
第四八六章 护内
燕柒颓然的叹了口气。
丢掉她的袖子,转身往前走。
负责送二人出宫的芝如见状便有些忐忑,以为燕柒这是生气了。
却见姜零染并不在意,揉着额角跟着往前走。
燕柒没走几步,忽然“哎呦”一声,摔倒了!!
姜零染吓得脸色都变了。
自他中毒后,身子骨就一直虚弱,他又在她面前多有隐瞒,故而姜零染一直也没能明确的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到底有多么糟糕。
见他这般,心倏的紧绷,抢步上前道:“怎么了?”
芝如也吓了一大跳:“柒公子摔哪了?用不用奴婢传御医来?”
燕柒紧了紧指节,把她的手攥在掌心里。
笑吟吟道:“文靖侯让我守规矩,那你这会子抓着我做什么?”
“莫非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文靖侯,你原本就这么霸道专横的吗?”
姜零染这才知道被他骗了。
气极的在他背上狠拍了两巴掌,咬牙道:“就是个混蛋!”
燕柒哈哈大笑,笑着还不忘说疼,让轻点打。
“...”芝如一颗心落回了原地,看一眼被气走的姜零染,再看一眼慢腾腾爬起来的燕柒,嘴角抽了抽,紧步朝姜零染追了过去。
燕柒轻松跟上,笑道:“文靖侯,你别走这么快,我脚软,跟的太吃力了。”
信他的话才是有鬼!
姜零染磨着牙,连头也不回,走的更快了。
燕柒的言行很快便在宫里传开了。
皇上听完哼了哼:“兔崽子这是做给我看呢!”
打量着他今日冷待了姜零染,所以用这样的言行告诉他、以及宫中的所有人,姜零染在他哪里是个怎样的宝贝疙瘩。
让人不敢忽视!
高得盛看皇上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有些吃味,便笑着凑趣道:“柒公子这股护内的劲儿,随了皇上您了。”
皇上听了果然开怀,继续批折子不提。
皇后这边得了芝如的描述,忍俊不禁。
不管皇上怎么想,她是很喜欢姜零染这个儿媳的。
太子妃和燕两仪两个笑作一团。
说笑过后,皇后担心宫中人多口杂,好话也传的变了味儿,便让行墨去各宫敲打敲打。
燕两仪笑着道:“母后,以后今雪就是我的嫂子了,我是不是可以常去找她玩了?”
“她哪里还有空玩?”皇后笑道:“婚期只剩三个月,她要忙活的事情很多,你别去捣乱。”
燕两仪蹙眉道:“不是有礼部吗?哪里用的着她去做事。”
太子妃道:“礼部也不能全都替她做了,嫁妆的事情总要自己忙活的。”
“况且她家中没有长辈,很多事情约莫都要自己斟酌着去做。”
燕两仪听了这话,心中有些难过,抱住了皇后的胳膊。
皇后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嗔道:“现下知道自己有多么幸福了?”
燕两仪点头。
皇后无奈失笑。
又问太子妃道:“她是不是不打算找大房帮忙?”
太子妃道:“我并未与她聊过这个。”
“不过,两房已经分家,且姜家大房素日的行径为人不齿,就算他们兄妹不找大房帮忙,也没人能挑出错来。”
皇后点点头:“既如此,你就多辛苦辛苦,遇事帮她拿拿主意。”
太子妃笑着应了。
而禁军中的姜霁自然也听到了些许。
面对同僚的恭贺,他头一次不知道怎么回答。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回了承春坊。
燕柒看着她进了府,他自己却没有回府,而是去了双吉坊看宅院。
文季说杂草什么的都已清理干净,下一步就该修葺了。
燕柒不放心,要看过才算。
且种什么树,栽什么花都要问过姜零染的意思才行。
只是已定下婚期,燕柒和姜零染便不好再见面,至少是不能明面上见。
隋风便主动接了这跑腿儿问话的差事。
不负他所望的是,姜零染派的是厢竹出面。
隋风激动的要在心里给姜零染磕头。
厢竹看他憋着笑,一脸的得逞,原本端方的姿态多了几分猥琐,撇开眼道:“隋总掌请说吧。”
隋风轻咳一声:“要讨论的事情还挺多的,姑娘不如坐下吧?”
厢竹颔首,在椅子上坐下。
隋风在她对面落座,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二人中间铺展开。
纸上写的尽是燕柒要问的姜零染的喜好。
这边,姜零染把青玉叫到身边,问起了她的打算。
青玉有些懵:“姑娘说什么打算?”
姜零染笑道:“你和大虎的事情,你怎么打算的?”
青玉顿时红了脸,低垂着头唔囔道:“姑娘怎么忽然说这个。”
姜零染笑意更深,拉着她的手攥在手里,温声道:“咱们两个说说悄悄话,你别害羞,有什么想法,尽都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青玉脸上滚烫,怯怯的看一眼姜零染,又慌的避开。
这一眼,姜零染便知她的心思了,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年前的好日子挺多的,你待会家去,与父母合计合计,定下个日子来。”
姜零染的婚期在年前,事情本就多,青玉哪里还能让姜零染为了她的事情分神呢?
闻言也顾不上羞窘,声若蚊蝇道:“等过了年再议不迟。”
姜零染听言点点头,笑道:“也好,多些时间,也好充足的准备嫁妆嫁衣。”
青玉羞红着脸点头。
姜霁下职后去了姜三叔家。
他与姜零染商议之后决定,让三叔和三婶帮忙操持姜零染的婚事。
二人一听都是摆手,直说他们什么都不懂,做不来。
姜霁笑道:“该做什么都有章程,况且有礼部在,咱们能做的也有限。”
“让三叔三婶出面,是为了对外好说,免得外面当咱们家是不懂事的府邸呢。”
二人明白了,他们兄妹这是不打算让老夫人插手了。
若如此的话,他们就不得不做了。
姜霁笑着又道:“期间琐杂事情会比较多,到时候要辛苦三叔三婶了。”
二人不怕辛苦,就怕办砸了差事,耽搁了姜零染的婚事。
闻言道:“那我们且去试试。”
“只一条,我们若做的不好,你们可千万要指出来,别碍着面子不说,到时候耽搁了正事。”
姜霁笑着道谢。
第四八七章 打个折扣
姜三婶见他谢了又谢,嗔怪道:“你这傻孩子,别总说这么外道的话。”
真要道谢,是他们兄妹帮他们更多。
姜霁默了会儿,唇边的笑变的苦涩,低声道:“这种事情本该是爹娘来操持,但爹娘去得早。”
“按说,父母不在,还有祖母。”
“可祖母她不喜妹妹...。”说着轻叹一声,声音略有哽咽:“妹妹她过得苦,是我没照顾好她。以后,我不想让她受丁点的委屈。所以来拜托三叔和三婶。”
“如今您二老应了这事儿,就是帮了我大忙,我跪下磕头也不为过的。”
“只一声谢,您当得起!”
姜三婶的眼睛被他说红了:“好孩子,快别说了。”
姜三叔撇开脸,拭去了眼角的泪。
拍着姜霁的肩膀道:“你做得很好,你父母若泉下有知,会夸你的。”
姜霁笑了笑。
平复了情绪才又接着道:“妹妹说,日子渐凉,为免于三婶和烨儿路上奔波受冻,这两日便搬过去承春坊住吧。”
姜三婶和姜三叔对视一眼,而后点头道:“这样也好。”
准备嫁妆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如姜霁说的那般,琐碎,且要细致。
一日两日是弄不完的。
住在承春坊,他们都便利。
姜霁见二人都同意下来,松了口气,又想到病着在家的姜零染,便起身告辞。
姜颜乐拦在他身前,仰着小脸问道:“四姐姐的风寒好了吗?我想她了。”
姜霁抱起她,捏了捏她日渐圆润的小脸,笑道:“你的院子四姐姐已经收拾出来了,回去后分开住,无碍的。”
姜颜乐笑着点头。
因是从宫里直接过来的,也没准备马车,姜霁便给她裹紧披风,一起骑马回去了。
姜颜乐一直在学骑马,但还没跑这么快过,坐在马背上,又是惶恐又是惊奇。
姜霁看了笑道:“怕吗?”
姜颜乐摇头:“不怕。”说着想起什么,扭头道:“四姐姐比二哥哥年纪还小,马上就要成亲了,二哥哥怎么还不成亲?”
“是没有漂亮嫂子愿意喜欢二哥哥吗?”
姜霁被问的一哽,再听后半句话,脸色变得青黑。
抬手将她的脸扭回去,轻咳道:“什么漂亮嫂子,别乱说,被人听到要笑话你的。”
姜颜乐又把脸扭回来,据理力争道:“可以后和二哥哥成亲的姑娘,我叫嫂子没错啊。”
姜霁与她说不通,忙转移了话题道:“你想吃糖葫芦吗?”说着抬手指了指路边买糖葫芦的。
到底是年纪小,注意力立刻转到了糖葫芦上,点头道:“要买两串,一串带回去给四姐姐。”
姜霁勒马停下,笑道:“你次次都这么说,可每次糖葫芦全都到了你的肚子里。”
姜颜乐颇没底气道:“四姐姐也有吃。”
姜霁点头:“对,吃一颗。”
“...”姜颜乐嘟着小脸,迟疑着伸出三根手指,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姜霁道:“不然买三串,好不好?”
姜霁无奈失笑。
依言买了三串,回家去了。
次日万夫人上门来庆贺。
轻拍着姜零染的手掌,欣慰又欢喜道:“我还一直给你相看着,倒是让皇上赶在前头了。”
这些日子她是真的憋屈。
依着她看,姜零染顶顶的好,配多么优秀的男子都是行的!
可外人却不这么想。
姜零染越好,外人看着就越唏嘘。
那些个歪瓜裂枣就越咬着不放。
长得猪头狗脸一般,人品相貌家世样样不行,可就打着姜零染曾和离过,必待低嫁,就敢涎皮癞脸的上门求娶。
这样的,她不知撵出去多少个。
现下,终于是有了好结果了,真是老天开眼。
姜零染闻言抿唇笑:“是我不好,让伯娘受累了。”
万夫人摆摆手:“别说这些话。”说着又凑近了她,低声道:“本该昨日来的,但万景西那小子昨日出京去了,今早方回。”
“我把他叫到跟前,仔细的问了他燕柒的人品秉性如何,他说,极好。”
“他虽毛毛躁躁的,但人却不傻,又和燕柒往来多年,他嘴里的极好咱们给他打个折扣,把“极”字去掉。那也是好,对不对?”
姜零染笑了起来。
万夫人并不知道她和燕柒的事情,还只当是皇上忽然赐婚,她两眼一抹黑呢。
“伯娘,他确实极好,二哥哥没说谎。”
万夫人看她一眼,笑了起来:“我倒忘了,你是见过他的。”说着眼睛亮了几许:“真觉得他好?”
姜零染笑着点头:“我真的觉得他好。”
万夫人大舒了口气,感叹道:“你是个好孩子,连老天爷都疼你。”
说着想起什么,又皱起了眉:“只是,还有一桩事情需待想个周全的办法。”
姜零染疑惑道:“什么事情?”
万夫人言简意赅道:“万花楼。”
姜零染听她是说这个,笑了笑,不在意道:“燕柒他会解决的。”
万夫人嗔她一眼:“你一个闺阁姑娘,哪里懂这些?”
多少人都说过燕柒是个长情的。
这花魁他一直留在身边,足以说明感情甚笃。
单看姜零染这边,很是中意燕柒,却不知燕柒那边是怎样的想法?
“我等会回府就让万景西去见燕柒,先旁敲侧击的问一问,看他是个什么意思,咱们再做打算。”
姜零染看她说的认真,不敢反驳。
且在万夫人的眼里,她与燕柒只是见过几面,而后被一纸婚约捆在一起的两个陌生人,她若信誓旦旦的打包票,倒会让万夫人生疑。
咽下了话头,点头称好。
万夫人又问了嫁妆的事情,听姜零染说请了姜三叔和姜三婶来帮忙,放了心。
笑着又道:“我也会过来帮忙的,你安心待嫁。”
姜零染笑着点头,圈着万夫人的胳膊道:“伯娘,我有一桩喜事要告诉您。”
姜零染的婚事有了着落,就等同于解决了万夫人的一桩大心事。
她心情极好,闻言笑道:“还有什么喜事能比得过你订婚啊?”
姜零染笑道:“不相上下吧。”
“嚯!”万夫人惊了,心中也起了好奇:“什么事情啊?”
姜零染不卖关子了:“伯娘,我给娇娇去信了。”
“约莫着我成亲前她和梁公子能到京城。”
万夫人一愕,旋即红了眼,哽咽道:“你可真是个好孩子。”
姜零染腊月十六成亲,那时已天寒地冻,且江南遥远,既然小夫妻进了京,那必然是要留下过年的。
这简直是万夫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姜零染看的心酸,给她擦了眼泪道:“伯娘别哭,是好事儿。”
万夫人点头:“是,是好事。”
第四八八章 百日宴
这日是小皇孙燕君昶的百日宴。
姜零染早早的出府去往太子府。
而隋风进府见了姜三叔。
此前姜零染备了四种床榻衣柜等家具的样式让燕柒做最后的挑选。
燕柒选了一套,让隋风拿着定下的画稿来找姜三叔。
按说送画稿这样的小事情根本用不着隋风,但燕柒知道姜零染把事情交给了姜三叔去做,也知道姜三叔此前从未做过这些,心中免不了有些担忧。
故而送画稿是假,从姜三叔这里问一问下一步的口风是真。
寒暄之后,隋风开了口:“姜三爷打算让哪家做?”
姜三叔道:“承家吧。”
“承...承家?”隋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可真是位奇人。
没记错的话,姜零染之前的嫁妆就是承家打的吧?!
这...这次还找承家吗?
幸亏家里那位不放心,让他问了一嘴!
看着姜三叔憨直的脸,隋风缓了几缓,面带狐疑道:“那个,是文靖侯属意承家吗?”
姜三叔摇头:“画稿方定,还没问过四姑娘的意思。”
隋风暗道一声果然。
姜三叔看出了他神色有异,疑惑道:“难道承家不好吗?”
隋风干笑着:“倒...倒也不是不好。”
婚期定下后,燕柒和孟致沛本就被世人放在一起比较,这若是嫁妆还在同一家打,更是多了个比较的话题了。
也会让人觉得姜家做事大条,连这样的小细节都不能想到。
只是,这话要怎么说?
若直接说出来,倒显得燕柒介意一般。
思忖着,隋风笑了笑:“承家挺好的。”
“只是,在下有个更好的建议,不知该不该讲?”
姜三叔对这些事情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闻言忙道:“隋总掌快请说。”
隋风便说了两家:“这两家不管是用料还是做工,那都是这个。”他说着比了个大拇指。
能被隋风说好的铺子,那必然是真的好!姜三叔将这两家铺子的名字记在心里,点头道:“我会去了解一下,再做决定的。”
隋风听言明白了,姜三叔只是不懂,并非不认真。
或者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姜零染先前的嫁妆是在承家打的。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按着姜家大房的行事作风,他们从未将姜家三房看在眼里,姜零染的嫁妆问题,又怎会告知于他?
想到此,他含笑道:“那在下就不打扰姜三爷了。”
姜三叔忙起身,揖了揖手。
老夫人这边等了好几日,也没能等到姜霁兄妹登门。
便派了人去打听,这才知道他们托了姜老三,一时气的差点死过去。
原本的打算落了空,没办法,只好舍下老脸上门去。
刚到门房,迎面就遇到三五个要出府的男子。
老夫人自持身份贵重,脚下未动,等着对方谦让。
府里的三五人走到门槛处,看到了门槛外的人,站住了脚。
当值的门房是搬来承春坊后才买回来的,并不认识老夫人,见状忙上前去问。
老夫人脸色铁青,怨恨的瞪一眼周氏,暗道她何必这么早请自己下马车?!
就该是那死丫头来迎她!
周氏被瞪得委屈。
本就是拉下身段上门求和的,哪里还计较这些虚礼?
她也没想到门房会不认识她们啊!
“这是老夫人。”周氏压下心头的委屈,冲着门房道:“四姑娘可在府里?”
不等门房回答,门槛内的隋风就恍然的“哦”了声,代为答道:“我们文靖侯不在府里。”
老夫人闻言皱眉,低斥道:“她刚定亲,不在府里待着,又跑到哪里疯玩去了!”
隋风看一眼老夫人,似笑非笑道:“我们文靖侯是受了太子妃的邀请,去太子府参加小皇孙的百日宴了,并非疯玩!”
“还请老夫人慎言!”
“不然被心黑肠坏的人听到,怕要用这话大做文章了!”
“你!”老夫人眦目切齿。
如今一个门房也敢敲打她了!?
让她更为愤怒的是,她竟然不知道太子府办宴的事情。
自从郑明蕴去了家庙,周氏掌家,这京中的大小宴会,鲜少再请他们。
如今真成了闭关自守了!
想到这一切都是这兄妹造成的,老夫人心头怒意更盛,手里的拐棍朝地上一杵,怒喝道:“你放肆!”
隋风低眉微微笑着:“小的该死,不会说话,惹了老夫人不快。”
“等到文靖侯赴宴回府,小的自会去请罪领罚的。”
老夫人还能说什么!
心里暗骂这兄妹俩刁钻,教出的奴才也个顶个的奸猾可恨!
姜零染并不知道老夫人去府里的事情。
她刚到太子府后宅,没等往花厅去,便被七八个夫人围住了。
自指婚以后,每日都有拜帖宴帖送上门,这场面,在来之前她便已经想到了。
姜零染微微颔首,从容的向几人还了礼,谦虚的嘘寒问暖回去。
几人诧异的对视了一眼,似是没想到姜零染的态度会这么谦和。
一时都是心中欢喜,言谈间更多了些亲昵,恭维的话也说的真心实意。
姜零染没忘记这是太子府,而今日是小皇孙的百日宴,并非恭维她的场所。
含笑道:“各位夫人稍坐,我去花厅见过太子妃再来陪各位夫人喝茶。”
众人自然明白那边的花厅才是姜零染该坐落的地方。
但她这话算是给足了她们面子。
笑着点头,避让出了道路,请着她离开了。
姜零染到了花厅,一眼就瞧见满花厅的人。
太子妃居中,湘王妃和国公夫人叶氏分做左右,其余夫人在两侧下首落座。
随着姜零染踏进花厅,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谁能想到一个和离过的人会被皇上亲自赐婚?还赐给了皇上最宠爱的一个儿子!
姜家二房,这是哪辈子修的福气?
太子妃笑着道:“就说你呢,你就到了。”
姜零染给太子妃和湘王妃以及几位年长的夫人见了礼,又冲两侧颔了颔首,笑回道:“太子妃说我什么?”
“说你懒,比两仪还要懒。”太子妃示意霞飞在身侧给姜零染添张锦兀,嘴上也没停,笑着打趣道:“早早的就告诉你,今日早到,帮我宴客。”
“你可倒好,赶着膳时来的。”
第四八九章 忙着活命
对比别家的宴会,姜零染来的并不晚。
但似乎是这些人来的都极早。
约莫是看重小皇孙的缘故吧!
这么一瞧,自己确实过于惰懒了。
又听太子妃话语打趣,实则却是抬举,试问,谁有脸面帮太子妃宴客?
姜零染轻抿了笑道:“我认错,但凭太子妃责罚。”
太子妃掩唇笑起来:“你都这么乖觉了,我再罚,可就是不近人情了。”
“怕是这一屋子的人都不能饶我。”
众人闻言都是善意的笑。
“不罚,太便宜她了。罚的重了,咱们又心疼。”湘王妃凑趣儿道:“不如就罚她抱孩子吧。”
乳母闻言看了眼太子妃的神色,而后笑着上前。
姜零染从乳母手里接过燕君昶,笑道:“今日小皇孙可是带着大喜气的,我乐的沾喜气。”
这话俏皮,逗得一花厅的人都是笑起来。
礼部衙署里,郭溯终于的送走了燕柒这个祖宗,抹了把额头的汗,紧步往宫里赶去。
皇上是给燕柒和姜零染赐了婚没错,但旨意却未送到礼部来。
燕柒这会子竟是来问婚礼的准备情况的!
礼部根本就没有准备好不好!!
按说在册的皇子成亲,那绝对是礼部来准备,但燕柒不在册,且皇上也没个明确的旨意,郭溯就自然而然的以为,燕柒和姜零染的婚事,是由他们两府各自准备,与礼部无关。
可燕柒竟然来问!
莫非皇上也是这样想的?
郭溯心里直打颤,紧赶慢赶的到了勤政殿。
却也不敢直接问皇上,思忖着,迂回道:“皇上,柒公子今日来了礼部,亲自问仪程。”
皇上没从郭溯这话里找到重点,批着折子,头也没抬。
郭溯瞧着皇上没反应,咽了咽口水,小心着又道:“皇上,柒公子的婚服规制该如何准备啊?”
燕柒并不在册,他来问一问婚服的规制,这合情合理。
皇上批完了一本折子,搁下了朱笔。
靠在椅子里道:“现有太子,瑞湘信三王的例在,子安的照着做就是了。”
郭溯一脑门的汗。
还真是交给了礼部!!
这...这皇上怎么不给个明旨意呢?!
他差点犯了死罪!
皇上想到什么又道:“只是时间上有些紧张,但务必要周全,不得有差错!”
郭溯忍着拭汗的冲动,恭敬颔首道:“皇上放心,微臣与礼部上下必当尽心竭力。”
皇上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郭溯想明白了。
不是皇上忘了给明旨。
而是皇上心中,燕柒在不在册都是他儿子,婚礼由礼部来办,这是毋庸置疑的。
燕柒离开礼部去了太子府,遇到了前来赴宴的万景西。
万景西谨遵着万夫人的命令,拉着燕柒到了僻静处喝茶,而后旁敲侧击的问起了云痴的事情。
燕柒仍想着郭溯,总觉得他见到自己的时候,神色很是古怪。
且他要看一看婚服的衣料以及花色,郭溯却支吾着找借口搪塞他。
莫非是出了什么岔子?
心不在焉的听着万景西的话,抿了口茶道:“云痴?是挺久没见了,隔两日我空了,咱们去万花楼喝酒。”
万景西闻言,手里的瓜子都吓掉了。
心说,你找死,别拉着我垫背啊!
姜零染脾性最是温和,婚后燕柒就是狎妓,她也不会怎么。
可他不一样,若被万夫人知道他和燕柒一起去万花楼,还和云痴喝酒,他家祠堂供着的藤鞭约莫是要压不住了!
“这...这不好吧?”他挪了挪屁股,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燕柒想着待会宴后再去一趟礼部。
郭溯这厮绝对有事情瞒着他!
他的婚礼可不能有差池!
一心二用的回万景西一句:“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没去过。”
万景西看他如此无畏,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也是,他这性子,都好了这么多年了,想要三两日就断了,不太可能。
“那个啥,我这些日子都忙着,抽不开身,喝酒的事情就恕不奉陪了。”
他与姜零染是一起长大的兄妹。
和燕柒是兄弟。
而这些年和云痴相处下来,彼此算是可交心的友人。
如今这三个人搅和在一起,他无法劝着云痴离开燕柒,也无法劝着姜零染不计较云痴,更做不到去劝燕柒这个长情的人舍弃云痴。
帮谁都不行,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燕柒这才看他一眼,疑惑道:“忙什么呢?”
万景西捡起掉在桌上的瓜子嗑起来,幽幽叹气道:“忙着活命。”
燕柒没什么同情心的笑了笑:“你犯啥错了?你娘又抽你了?”
万景西呵呵笑着,说不出话来。
过不久,辛関来请:“公子,湘王和信王两位殿下到了,殿下请您回去。”
燕柒点头,手心里的几颗瓜子撂回了攒盒里,负手往外走,走几步又站住,扭头看着万景西道:“老大不小的人了,别总惹你娘生气。”
倒来教他!!万景西心里呵呵,面无表情的嗑着瓜子。
燕柒看他一脸的生无可恋,心中起了同情之意:“若真打的狠了,你也别死挨,先跑了再说,我那儿能让你躲躲。”
“活命要紧。”
交友如此,万景西已是无话可说。
疲倦的摆摆手:“赶紧走吧,您老。”
燕柒笑着走了。
........
万花楼里,常青急的热锅蚂蚁一般。
没有预兆的,燕柒忽然就定了亲事,还是个有品级的女侯,哥哥又凶悍无比。
虽说燕柒不像是个惧内的人,但以后总要收敛着些,不能常来这楼里逍遥!
都说见面三分情,除了齐家商行总行的人,这些年她算是见过燕柒最多的小管事了。
本打算着年后扩张一下万花楼,现下,她连燕柒的面都见不着,余末的三分情也快消磨没了,这件事情提了怕也是要被拒的。
正犯愁,余光瞧见云痴从楼上走下来。
侧首同丫鬟小荷说笑着什么,神色轻松又自得。
常青几不可见的皱起了眉,真不知她那来的说笑的闲情逸致?
没了燕柒捧的花魁,还算是花魁吗?她就一点不着急?
常青又想起自己想举荐云樱给燕柒时,云痴似乎也是淡然的。
哪件事,最后是自己输了。
但姜零染和云樱不同,她就不能上点心?
真等到燕柒腻烦了,有她哭的时候!
第四九零章 落幕
这两日云痴时常得常青的冷白眼,她明白是为什么,也不在意。
燕柒对她有恩情,她身微力薄,没什么能报答的,能做的也就是与他一起做场戏。
眼下燕柒找到了喜欢的人,她这台戏,是到了落幕的时候了。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云痴听着常青阴阳怪气的语调,微微笑了笑道:“去找柒公子。”
常青一听这话,一个咕噜的站起了身,笑容堆了满脸,几步走到云痴身边,殷切道:“姑娘这样想就对了。”
“不过,何必亲自去找?请柒公子来不是更好?”
“柒公子忙碌,抽不开身。”云痴笑意不变,温声道:“反正我时间空余,闲着也是闲着。”
常青一听就点头:“是这个道理,他不来,你就去找,合该如此。”
云痴含笑颔首。
到了承春坊却被告知,燕柒去了太子府赴宴,午膳后方归。
小荷蹙眉道:“姑娘,怎么办?”
她们能找来燕柒府上,却不能找到太子府上。
若是无功而返,常青哪里必不会有好话。
云痴冲门房颔了颔首,带着小荷下了台阶:“这个时候回去也是落得无趣。”
“咱们去前街逛逛,顺便用个午膳。”说着看了眼身后的府门:“然后再来。”
小荷不想回去挨骂,闻言点头称是。
..........
姜零染风寒未愈,不敢久抱小皇孙,唯恐过了病气。
而太子妃也不敢劳累她,抱了会儿,有个意思在,就让乳母接了过去。
太子妃把手边的点心盘子朝她推了推,轻声道:“尝尝,厨房新蒸出来的桂花糕。”
姜零染笑着捏了一块,咬了一小口。
湘王妃也捏了一块,低声道:“两仪怎么还不来?”
姜零染摇头:“她最是喜欢这样的场合,今日确实有些迟了。”
白蓉接话道:“莫不是皇后娘娘拘着她,不准她出宫?”
湘王妃摇了摇头:“今日这样的日子,应该不会。”
姜零染也赞同湘王妃这话。
白蓉蹙眉又道:“莫不是路上耽搁了?”
姜零染明白白蓉的意思,轻声道:“公主的车辇,应该没人敢阻拦吧?况还有禁军跟随。”
太子妃听到了三人的嘀咕,低声吩咐盈彩,让府里的小厮去迎一迎燕两仪。
盈彩悄声退了出去。
一块点心吃完,姜零染端茶喝,忽然和对面一位年轻的柔弱妇人看了个对眼。
那人偷看被发现,有些羞赧,忙颔首并报以微笑。
姜零染回了个笑,垂眸喝茶。
湘王妃看见了。
喝茶之时用杯盏做了遮掩,低声与姜零染道:“她是随着元诚伯夫人一起来的。”
姜零染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
元诚伯夫人的侄女,姨娘李氏。
不着痕迹的又看了一眼,瞧见了她微微凸起的小腹。
她又想起了家庙中的姜婉瑜,强势如她,若得知了李氏怀孕的消息,会是何种心情?
廊下响起了请安声,紧接着燕两仪走了进来。
太子妃笑着打趣两句。
燕两仪轻轻笑着,与人见了礼后便在姜零染身边落了座。
微垂着头,神色有些恹恹的。
姜零染和白蓉都奇怪她会如此。
蹙眉道:“怎么了?”
燕两仪有气无力的摇摇头。
二人眉头皱的更深。
太子妃瞧见了,心中也是存了疑,寻了个由头让她们出去了。
三人出了花厅,到了湖边的水榭。
离了人群,燕两仪才道:“昨日若丹去宫里找我玩,不小心坠了湖。”
白蓉和姜零染闻言都吓了一跳:“然后呢?”
姜零染这才想起,今日国公府来赴宴的只有老国公夫人,而宋蕴和秦若丹都没有到场,她还疑惑来着。
原来是发生了这种事情。
燕两仪叹了口气,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明明就在她身边,却没能拉住她。”
二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莫不是...看燕两仪这样,人莫不是没救上来?!
燕两仪顿了口气,接着又道:“幸而有个路过的侍卫发现了,将她救起,不然...。”她没说完,脸色隐隐发白。
姜零染和白蓉都是大松了一口气。
白蓉心有余悸的推她一把,嗔道:“你吓死人了,下次一口气把话说完好不好?”
姜零染想着承乾宫后面的湖,那湖不大,且她们并非是头一次去玩,路熟的很,怎么会坠湖?
心中想着,嘴上便问了出来。
燕两仪闻言面上露出古怪之色,蹙眉道:“我们在湖边看鱼,她不知怎的脚下一歪,就掉了进去。”
“事发突然,谁都没防备。”
“后来她被救上岸,说是忽的后膝弯一痛,腿不受控制的打软,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可跟着的全是我宫里的人,谁也不敢背后下手!”
随着燕两仪的话落,水榭中静了下来。
姜零染和白蓉对视了一眼,眼底皆是惊然。
皇后和秦家的关系,燕两仪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但秦若丹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她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吗?!
难道真的是飞鸾殿的人有问题?
姜零染看燕两仪眼底发青,明显是一夜没睡好。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触手冰凉凉的,她忍不住握住在手心里暖,轻声道:“没人会怀疑你的。”
“秦姑娘也不会。”
“她那般说,许是真的吓着了,你别多想。”
燕两仪没说话,眼眶却红了。
白蓉哪里见过燕两仪这般,无措道:“怎么还哭了?”
“秦姑娘不是没事吗?你别难过了。”
姜零染却知道她为何会如此。
听太子妃说,当初发生天星山的事情后,燕两仪自责了好久。
现下遇到了秦若丹这事,她怕是又觉得错在自己了。
二人安抚了好一会儿,燕两仪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姜零染问道:“皇后娘娘,没调查吗?”
燕两仪吸了吸鼻子,瓮声翁气的道:“怎么没查?在场的人全都带去审问了,可什么蹊跷之处都没有。”
“且御医也检查了,若丹的膝盖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查到此,她也慌了。”燕两仪又是叹了口气:“或许也是怕因着自己的言论,造成我或者飞鸾殿中的人受罚,后来就改了口,说是自己不小心跌进去的,无关旁人。”
“母后见什么都查不到,又担心被有心之人知道后拿来作文章,便就压了下来。”
既是如此,姜零染和白蓉就不好再多问了。
只是,此事确实蹊跷了。
是谁说了谎?
又或者是谁藏在了暗处?
做这件事情,是单纯的想置秦若丹于死地?还是想要以此破坏皇后与秦家的关系?
秦家若与太子党破裂,确实会给太子的对手带来不小的利益,但他们也未免太天真了!
皇后是秦家女,秦家是最牢不可摧的盟友、至亲,他们企图用这等小手段离间,不光不会成功,反而会打草惊蛇!
一旦涉及朝政,话题便就不是她们这些闺阁女子所能议论的了,白蓉和姜零染都没有再深谈下去。
只是安抚着燕两仪,又相约了日子一起去探望秦若丹。
宴会之后,姜零染与太子妃等人辞别,回了府。
刚走到承春坊附近,就见百香等在路边。
文叔勒马,与百香揖了揖手。
百香还礼,而后走到车窗下,恭声道:“姑娘,公子请您茶楼一叙。”
车厢里,姜零染应了声,找出帷帽带上,进了茶楼。
雅间里,燕柒面前放着杯茶,正低头看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抬头望过去,眉眼间顿时染了笑。
姜零染见他如此,也跟着笑了起来,走过去道:“在看什么?”
燕柒没答,而是问道:“你风寒好点了吗?今日大夫诊脉怎么说的?”
姜零染道:“好很多了,再吃几副药就可以了。”说着在他对面坐下。
低头看着他推过来的书册。
翻开看了眼,发现是本草木树植的画册,她有些莫名道:“这是什么?”
燕柒笑道:“双吉坊的宅子修葺的差不多了。”
“你瞧瞧喜欢什么样的花木草植。到时候院子里选喜欢的种,日常看着也欢喜。”
姜零染蹙眉道:“你别为这些小事情费心,商行无事的时候就多休息。”
燕柒笑起来:“但凡家事,都不是小事。”说着催着她道:“你快选。”
第四九一章 赎身
姜零染只好去选。
燕柒托腮看着她道:“午膳吃饱了吗?”
姜零染点头,顿了下又看着他,回问道:“你呢,吃饱了吗?”
燕柒摇头。
姜零染蹙眉。
撑手站起身,隔着桌子凑过去,嗅了一口,不悦道:“谁灌你喝酒了?”
燕柒瞧她眉目含嗔,很有几分凶劲儿,不觉笑了起来。
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而后站起身,隔着桌子亲她一口:“他们祝贺我觅得佳人,我开心,就喝了两小盅。”
“不妨碍解毒的。”
姜零染这才点了头,要坐回去,燕柒却捧着她的脸不松手,嘴又贴了上去,亲了会儿,觉得桌子碍事,腾出一只手挪开了桌上的茶盏,掐着她腋下,把人抱在了桌子上。
姜零染有点惊,抵着他道:“不是要选花草吗?”
燕柒捉着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另一只手压着她的后脊贴近自己,哑着嗓子道:“等会儿让你选。”
“咚咚咚”
唇刚挨在一起,房门被敲响了。
姜零染看到了他额角暴起的青筋,“噗嗤”笑出了声。
燕柒喘口气,看她一眼:“好笑?”
没等姜零染答,燕柒就把她抱了下来,狠狠的亲一口,末了在她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下,听她“嘶”了声,才松开。
姜零染捂着嘴,气闷道:“你属狗的?”
燕柒给她整理着衣服,闻言笑了声:“你说了算。”
压着她坐下,而后看着房门道:“进。”
百香走了进来,揖手道:“公子,府里的人找来,说云痴姑娘在府门口等着,要见您。”
燕柒约莫猜出了她是为何事来的,点头道:“先请进府里吧。”
百香颔首,下去吩咐了。
燕柒在她身边坐下,抽走她手里的册子。
姜零染侧目看着他。
燕柒用指尖搔了搔她的下巴,疑惑道:“你怎么不好奇?”
姜零染拂开他的手,拿回册子继续看:“好奇什么?”
燕柒道:“云痴为什么找我。”
“你不是还没见她。”姜零染说着顿了下,看着他道:“你已经猜到了?”
燕柒好整以暇道:“你想知道?”
姜零染觉得这个问题,她点头或者摇头,带来的最终结果并没什么区别。
挑了挑眉道:“公子若说,我就听,公子若不说,我就不听。”
燕柒:“...”
凑近了些,偏着脸颊给她:“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还是给他绕回来了!姜零染无奈的推开他的脸:“我不想听。”
“不想听?”燕柒笑道:“那更好了。不想听的话,要被我亲一口。”
“...”这是个什么无赖。
姜零染无语片刻,拿着敞开的册子糊在他脸上:“柒公子,你脸呢?”
书下瓮声翁气的回道:“不要了。”
姜零染失笑:“那不要脸的柒公子,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可以吗?”
燕柒揭开书:“什么?”
姜零染单手支颐,看着他道:“能不能先把小煤球带去双吉坊养?”
燕柒皱眉,神色顿时有些慌:“怎么了?扑着你了?”
姜零染摇头:“没有。是烨儿有点怕它。”
“他现在长的可大了。”
燕柒松了口气。
他自然知道现在的小煤球有多大,养在后宅里确实会引起恐慌。
“双吉坊里如今没住人,还是先放在我哪里养吧。”
姜零染觉得这样更好,想到什么,蹙眉又道:“可我把小煤球送走,它会生我的气吗?”
燕柒笑道:“我在,它不会。”
姜零染想到小煤球见到他时摇头摆尾的兴奋样,笑着点头。
燕柒伸出手臂,脸枕在手臂上,趴在桌上看着她。
看了会儿,央着声音道:“姜零染,我饿了。”
“...”姜零染翻册子的手顿了下,抬眼,与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明明与往常一般无二的眸光,可她看着,心尖却痒了下。
轻咳一声,撇开眼道:“饿了就回府吃东西去。”
燕柒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姜零染不理他。
等选好,已是小半个时辰以后了。
二人的马车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茶楼。
燕柒回了府,云痴忙上前见礼:“冒昧打扰,柒公子莫怪。”
燕柒虚抬了抬手:“不必客气,坐吧。”
云痴落座,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恭声道:“柒公子,我想赎身。”
廊下的百香听言怔住,一时神情都有些恍惚。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侧首朝厅里看了一眼。
他没听错,云痴手里确实捏着银票呢!
燕柒一点不意外。
点了下头:“可以。”
余下什么也不问,指着桌上的银票道:“拿走一半。”
云痴笑了笑,并不推拒,道:“那就多谢柒公子了。”说着捏走了几张。
燕柒道:“让百香随你去一趟吧。”
云痴道谢,起身离开了。
万花楼里,常青简直惊呆了:“怎...怎么忽然就赎身了?谁帮你赎的?”
云痴含笑道:“我自己。”
她去了一趟燕柒府上,回来就说赎身,常青还以为是燕柒帮她赎的!
听她说是自己,不免怔住:“你怎么有银子?”
云痴道:“这些年,多少攒了一些。”
常青想到燕柒时常有赏赐,闻言点了点头:“人各有志,我不留你。”说着苦笑道:“况且,去外面生活,更有体面。”
云痴屈膝福了一礼:“多谢您这些年的照顾。”
常青扶着她起身,半是打趣半是感慨道:“背后别咒骂我苛刻,我就谢天谢地了。”
云痴闻言笑起来:“我是真心谢您。”
常青失了一员得力干将,心情很是低落。
但面对赎身离开的姑娘,她能做的只有祝福。
笑着祝她好。而后去取了卖身契,交给了她。
云痴看了眼,确定无误,收在了怀里。
百香没有立刻走,而是随她上去收拾行李。
房间里已经有两个装好的箱笼,百香看着明白了,她是准备已久了。
“你...你打算住在哪里?”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只需把衣柜里常穿的几件装好就行了。云痴闻言笑道:“我买了个小院子。”
百香点点头,暗道果然是早有准备了。
他想问她,买宅子为何不告诉他,他也好帮她选一选。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而道:“在什么地方?”
云痴抱着一摞衣服出来,看他一眼,笑道:“你着急回去吗?”
百香摇头。
云痴一边把衣服装进箱笼里,一边道:“那我带你去看看我的院子吧?”
百香愕了下,忙点头:“好啊。”
第四九二章 还醋吗
晚膳用了一半,青玉过来,俯在姜零染耳边低语两句。
姜零染点头:“知道了。”
青玉垂首后退两步,转身出去了。
姜三叔听了隋风的话后便去了那两家铺子,看过之后发现确实要比承家的好。
只是两家铺子同样优秀,倒让姜三叔拿不准用那家了。
趁着晚膳时与姜零染商量道:“吴家和井家都很不错。其中吴家雕刻的花样更新颖些,井家比吴家经营的年头要久,雕刻师傅和上色师傅也都是做了一辈子的老匠人。”
“四姑娘给拿个主意吧,选哪家?”
姜零染听姜三叔话中更倾向于井家,便笑道:“用井家吧。”
姜三叔点头道:“那我明日便去定下。”
姜零染夹了一箸菜心放在姜颜乐碗里,轻笑道:“小七,只吃肉丸子可不行。”
姜颜乐看姜零染一眼,又看了眼碗里的菜心,抿了抿唇,夹起吃了。
嚼着咽下去,道:“肉丸子比较好吃。”
几人闻言都是忍俊不禁。
用过晚膳,姜三婶要与姜零染商量嫁妆的问题,姜零染想到房间里等着的人,揉着额角道:“今日吹了风,脑袋有些沉。”
“三婶,咱们明日再说好不好?”
“是不是又烧起来了?”姜三婶皱眉说着,探手试了试姜零染的额温:“倒是不烧。”
姜零染笑道:“不妨碍的,回去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姜三婶闻言就催着她回去休息。
姜零染又逗了逗姜烨,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见他坐在书桌后写着什么。
一边解着披风搁下,一边问道:“写什么呢?用晚膳了吗?”
燕柒搁下笔:“这经文你抄了一半,我帮你补全了。”
姜零染有些惊讶:“你素常也抄经的吗?”
燕柒笑意微顿,想起了那些在母亲忌日时抄过的经书。
低声道:“偶尔。”说着站起身:“本想和你一起用晚膳的。”
“你既用过了,我待会回去再用吧。”
“我没吃饱,你想吃什么?”姜零染笑的憨厚:“我陪你再吃一点。”
燕柒笑了起来:“鸡汤小馄饨。”
姜零染点头应下,让青玉去准备了,又与他道:“文叔把小煤球送过去了,你可见到了?”
燕柒走到她身边,撇嘴道:“怎么觉得你关心小煤球比关心我还多?”
姜零染好笑又好气的看着他:“你没事吧?连小煤球的醋都吃?”
燕柒道:“可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姜零染看他一会儿,没从他一本正经的脸上看出玩笑之意,一时闹不准是真还是假。
她不喜欢患得患失,也不想他患得患失。
冲他勾了勾手指。
燕柒以为她要说悄悄话,便俯身侧耳过去。
姜零染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凑在耳边,轻声问道:“公子,还醋吗?”
燕柒低眉轻笑出声,扭头看她道:“还有一点。”
姜零染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又亲了一口:“现在呢?”
燕柒心花怒放,哈哈大笑:“没了,一点不剩了。”
姜零染也笑了。
拉着他一起坐下,而后圈住他的胳膊,偏头枕在他肩头,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燕柒有些意外她会如此黏人,轻声道:“怎么了吗?”
姜零染道:“你今日见两仪了吗?”
燕柒摇头:“没见着,她怎么了?”
姜零染便把燕两仪说秦若丹坠湖的经过说了出来,而后蹙眉道:“总觉得是有人在谋划什么。”
与前世不同,燕辜至今还未有动作。
亦或者是他所做的都没能得逞。
如今太子地位稳固,可隐患仍在。
她有些不安。
燕柒皱眉道:“那个侍卫呢?”
姜零染怔了下,激灵灵的坐直了身子,看着他道:“我忘了问。”
是啊,那个侍卫也是坠湖事件里的人。
他就没有嫌疑吗?
他的出现真的是巧合?!
燕柒揽着她抱在怀里,轻轻的顺着她的背:“没关系,别紧张,没事的。”
“我明日去见太子,会让他调查的。”
姜零染点点头,又道:“可一个侍卫,敢这么做吗?”
燕柒轻笑道:“这京城里,皇城里,只有想不到,没有不敢做。”
姜零染默了下来。
她知道他一向不喜党争,更不愿看到兄弟阋墙。
想到前世,她抱他的手又紧了紧:“燕柒,若没遇到我,你真的会回江南吗?”
他真的舍的下这里的亲情吗?
燕柒闻言想了会儿,道:“约莫会在皇上百年之后吧。”
姜零染笑了笑。
燕柒疑惑道:“你笑什么?”
姜零染仰头看着他的下巴:“你下次见了皇上,别和他怄气了,好不好?”
燕柒挑了下眉,轻哼道:“我什么时候怄气了?明明是他先甩脸子的。”
这倔劲儿!姜零染伸手搔了搔下巴他的下巴。
燕柒垂眼看她,看了会儿,抿唇道:“那你会给我奖励吗?”
姜零染攀着他的肩膀坐直身子,在他脸上亲了口:“是这个吗?”
燕柒看着她执拗的眸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顿了会儿才道:“那是我爹,我能怎么他?”
姜零染自然知道他不会怎么。
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入玉蝶了。
可她知道,他心里对皇上隔着一层膜,因着她出京的事情,这层膜怕是又厚了些。
“我不想让你心里留有遗憾。”
燕柒喉间一哽。
这丫头也太灵了吧!
他滞了会儿,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压着她亲了一口:“不会的。”
姜零染笑了笑:“那你明日会去请安吗?”
燕柒无奈失笑,却还是点了点头。
房门被敲响,门外青玉道:“姑娘,奴婢进去了。”
姜零染松开他,应声道:“进来吧。”
房门推开,青玉放下食盒后又退了出去。
燕柒盛了两碗馄饨,于她道:“我找到了当年的船夫,他说确实有人买他做事,事后又打算杀人灭口。”
姜零染闻言心弦倏的紧绷。
难道真是武德侯!?
转念一想,又暗暗否定。
不,若真的牵扯了武德侯,他与太子的关系不会这么融洽。
她蹙眉道:“可查到是谁了?”
燕柒摇了摇头。
姜零染想到他给燕君昶送长命锁的事情:“你心里是不是打消了对武德侯府的怀疑了?”
燕柒道:“我想找个机会,向皇上提一提召武德侯回京的事情。”
姜零染听他如此说,便知他心中的怀疑打消了大半。
燕柒咬了口油饼,想起了今晚来的目的:“云痴找我,是为了赎身一事。”
姜零染平静的应了声,想到什么又道:“她的未婚夫,可有消息了吗?”
燕柒摇头道:“商行上下都留意着。”
“一旦有消息,会立刻传回京的。”
第四九三章 两姓之好
姜零染默了会儿,道:“这么多年都没信儿,怕是希望渺茫了。”
燕柒点头:“其实云痴自己也明白,这两年,都不怎么问了。”
姜零染想着她的经历,轻叹了口气,感慨道:“她当真应了名字,有股痴劲儿在。”
燕柒道:“云痴是我见过的难得的聪明豁达,又不缺当机立断勇气的人。”
“等她自己走出来,会好的。”
姜零染蹙眉道:“可她一个姑娘,赎身后,要怎么生活?”
一个女子立门立户已是困难,何况还是从从花楼里赎身出来的呢??
有时候,世人的偏见与刻薄,会逼死人的!
燕柒想到什么,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有人比你我更上心这件事情。”
姜零染不解。
燕柒道:“百香。”
姜零染闻言更是疑惑。
燕柒看她瞠着一双眼,一脸的迷糊样,煞是可爱。
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解释道:“百香从万花楼回来后,找我要假,说过两日要去帮云痴暖宅。”
姜零染有点明白了。
微微瞪大了眼:“你是说,他们两个??”
燕柒点头:“才刚发芽,还脆弱呢,且慢慢养些日子再看吧。”
因着他的关系,这二人都极其克制。
如今云痴离了万花楼,不知他们会不会有个好结果?
姜零染想到了云痴的前世。
再听燕柒说起这些,心中忽然觉得欣慰:“真好。”
这下换燕柒疑惑了,拧眉看着她道:“你好像很关心云痴?”
姜零染笑着睨他一眼:“你名义上的红颜知己,我关心,不好吗?”
燕柒一哽,脸皮顿时僵了僵,颇有些不自在的道:“你别听那些人嚼舌根,没有的事儿,不过是做戏。”
“不然,百香也不会有这个心思了。”
姜零染当然明白。
但她就是想逗逗他。
听他说完,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笑道:“你已经说过了,我没忘。”
燕柒这才知道自己被戏耍了,捉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调皮。”
...
次日燕柒去礼部。
尚书郭溯见过皇上,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言谈间没了上次的含糊,将下面要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燕柒听。
燕柒听他言语明晰,安排合理,微微放了心,又问起了嫁衣的花色。
郭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齐家商行就这么闲吗?堂堂家主,整日缠着嫁衣的问题问个不休。
但他也没胆子不回答。
想到皇上让礼部以太子殿下,以及瑞湘信三王成亲时的标准去操办燕柒的婚事,郭溯便答道:“您和文靖侯的嫁衣及珠冠都是亲王,亲王妃的规制。”
“花色以尊贵、端庄、华丽为主。”
燕柒想到信王妃当年的嫁衣,老气又死板。
微皱起了眉,道:“你先让画师画一幅图出来,我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郭溯愕了愕:“可...可从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燕柒不想让他为难,想了想道:“是否需要我去找皇上讨个旨意?”
郭溯闻言心下一凛,忙称不敢:“微臣这就去找画师来,隔两日,图会送到贵府。”
燕柒点点头:“那就辛苦郭尚书了。”
离了礼部,燕柒往宫里去。
皇上见他来,轻哼了声,继续去批折子。
燕柒没有半分的不自在,上前在小福子端着的茶盘里端了杯茶,搁在案牍上:“批了多久了?”
这话问的是高得盛。
高得盛度了眼皇上的神色,恭声答道:“回公子的话,再有一刻,就两个时辰了。”
燕柒看着案头堆积的奏折,再看皇上花白的头发,心下叹气,出声道:“我来的时候瞧着院子里的海棠开的极好。”
皇上写字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明显?”燕柒道:“这不是请您去院子里赏花嘛!”
皇上诧异莫名的打量他一眼,暗暗道,这抽什么风了!?
顿了会儿,冷淡道:“不去!”
燕柒被这两个字给噎了下。
无言片刻:“下棋吗?”
皇上连头也懒得抬了:“没工夫。”
燕柒翻了个白眼。
“哦”了声,转身就走。
皇上忙出声道:“你来干什么的?”
燕柒站住脚,扭头看着他道:“给您请安啊。”
皇上差点气笑了:“你这是请安??”
燕柒抿了抿唇,面朝着龙椅站好,而后掀着衣摆跪了下来。
一丝不苟的磕着头,将小时候礼仪嬷嬷教过的请安的话工工整整的说了一遍。
皇上看完这行云流水的一套,气的够呛。
“滚!”折子砸下去,骂道:“看见你就头疼!”
燕柒撇撇嘴,起身滚了。
皇上继续批折子。
小福子将地上的折子捡起来,与高得盛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把折子搁在案头。
皇上批了几张,抬头道:“去问一下,他进宫前去了什么地方?”
小福子忙颔首称是,退了出去。
不多时回来,禀道:“柒公子进宫前去了礼部。出宫后去了太子府。”
皇上想着他卖乖的样子,皱了皱眉:“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礼部办差不利落?”说着神色微沉:“召郭溯来。”
小福子忙应是,去吩咐了。
高得盛不免替郭溯捏了把汗。
另一边,燕柒到了太子府,被小厮引着到了书房。
太子见燕柒来,颇有些意外:“双吉坊的宅子收拾齐整了?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燕柒看他说着话,手上的毛笔也没停。
并不靠近书桌,只在外面的圈椅上坐下,捏了块点心吃。
太子又看他一眼,然后埋头继续,等到回完了两封信函,交由辛関封火漆。
他起身绕过书桌,走到他旁边的圈椅坐下,喝着茶道:“什么事儿?”
燕柒道:“我听说了两仪和秦姑娘的事情。”
太子道:“你进宫了?”
燕柒确实进宫了。
不过,这件事并不是从燕两仪口中得知的。
他含糊的应了太子的话,接着又道:“你怎么调查的?”
太子喝着茶,闻言看向了他,挑眉道:“怎么?你有想法?”
燕柒道:“那侍卫,查了吗?”
太子见他如此关心这件事情,微微笑了笑。
搁下茶盏道:“那侍卫名叫宋巳。”
第四九四章 自乱阵脚
“去岁秋猎时从丰州大营调进禁军弓军中的。”
“那日父皇在淑妃娘娘的殿中。二人谈起了弓箭,父皇就想起了宋巳,召他去切磋切磋。”
“他出宫时,偶然遇到了两仪她们。”
燕柒点点头。
太子等了会儿,见他不言不语,轻笑道:“怎么不说话了?”
燕柒便就道:“嗯,合情合理!”
他本就是怕太子没想到,过来提醒一句。
现下看太子不仅想到了,还调查了个清楚,自然懒得再开口。
太子看他这么敷衍自己,无奈失笑。
想起什么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母后和秦家很看好这个宋巳,有意结两姓之好。”
秦家是望族,也是太子最忠心的拥立者之一。
秦家的公子姑娘若是成亲,怎么也不会太过单纯。
眼下是从宋巳身上看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优秀之处,竟然让秦若丹下嫁?
燕柒有些诧异的看太子一眼,却懒得多问。
“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懂。”说着起身道:“走了。”
有闲工夫想朝局,不如想想宅子怎么收整。
太子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失笑。
这边郭溯到了勤政殿,听皇上问及了燕柒去礼部的因由。
他心下发颤,以为是燕柒在御前告了状,一时吓得够呛。
忙就将燕柒的要求说了出来,末了又道:“微臣已经按照柒公子的吩咐去准备了。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皇上听完点点头,道:“他养尊处优惯了,眼睛又毒又刁,但不可否认,他眼光极佳。”
郭溯附和点头。
皇上道:“想必是怕礼部做出不合他心意的婚服,所以才有了这个要求。”
“...”郭溯低垂着头:“微臣惶恐。”
皇上不仅想,他看重这婚事的原因,是否是因为新娘子是姜零染?
再想到当初给他赐婚吕家的姑娘,圣旨摆在案头落了灰了都不见他来领,皇上心下叹了口气。
嘱咐道:“往后,他怎么要求,你们就怎么做。”
“事事从优,若是银钱上超出了预算,便从朕的私库里出。”
郭溯心中震撼。
早知道皇上宠爱燕柒,可这也太宠了吧!
一场婚事办下来,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闲言碎语。
但这么些年,皇上从未在乎过这些。
各个党羽之间也因燕柒不在册内,故而对他的招摇事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颇有一股子,“只要不来抢皇位,怎么折腾都随他”的意味!
郭溯压下心绪,颔首应是。
过了两日,苏孜沽和王荃几个约着到了燕柒府上,闹着要他请酒喝。
“酒管够。”燕柒笑道:“不过,我染了风寒,御医叮嘱不能喝酒。”
几人闻言都要啐他。
正笑闹,秦云融到了,且还带了一男子同行。
到了厅里,秦云融抚了抚胸口:“待亏没开宴,不然我定要被罚酒了。”
几人都是笑起来,笑罢又把目光放在了这“生面孔”身上。
王荃撞了撞苏孜沽的肩膀,下巴一指宋巳,低语问道:“这谁啊?”
苏孜沽摇头:“没见过。”
燕柒却猜出了这人的身份,不觉多看了两眼。
肤白细眉,两眼狭长,面相有些寡淡。
再观其身量,对比其他的武将,他稍显单薄了些。
若不知其底细,说是文人,也是无人不信的!
秦云融看几人目光好奇,便笑着介绍道:“这是宋巳宋兄。”
“天和八年的武状元,现如今在禁军弓军中做副将。”
几人看秦云融言语抬举他,皆是有些莫名。
燕柒想到太子的话,再看秦云融这模样,心中猜想,这两姓只好约莫是要定下了!
他不禁更加的纳罕,这宋巳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让秦家这么快的就认可了他?
王荃一向灵通禁军中的风吹草动,早就听说了宋巳的事情。
打量他的目光微微变了几变,宋巳能在禁军中站住脚,莫非是秦家背后使了力气?
这事儿回去后需待向父亲求证求证。
含笑揖手道:“在下王荃。宋兄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宋巳当然知道王荃的父亲是谁。
闻言神色一肃,忙揖手回礼。
而后又在秦云融的介绍下与在座的一一见礼。
燕柒揖了揖手,笑看着秦云融道:“你这纨绔,何时结识了这等优秀人物?”
秦云融顿时哭笑不得:“我纨绔,你自己是什么?”
燕柒哈哈笑着:“咱们这一群,一个不落,全是纨绔。”
苏孜沽看了燕柒一眼,眸光微闪,笑着接话道:“是啊,你今日带你宋兄来,也不怕带累了他的名声。”
宋巳含笑听完,朗声答道:“口舌长在他人身上,如何议论是他们的事情。”
“如何做人,是自己的事。”
“宋副将说的不错!”燕柒抚掌笑道:“确比我们这些纨绔更有见解。”
说说笑笑,酒过三巡。
秦云融知道这几个必然好奇宋巳的事情。
却又碍着他,不好过多的问。
为了省去他们回府后再派人打听,闹的满城风雨,便道:“我也不瞒你们。”他说着拍了拍宋巳的肩膀:“他啊,是我的准妹夫。”
“以后哥几个多照应着些。”
众人微惊。
秦家两房总共也就一个庶出的姑娘,秦若丹。
自幼养在嫡母膝下,尊贵受宠不输嫡子。
这怎么毫无征兆的就要定亲?
这宋巳究竟什么来头?竟能娶得秦家的姑娘?
还是燕柒先回了神,笑着举杯,说着恭喜的话。
宋巳笑道:“在下也恭喜柒公子,觅得良缘佳人。”
秦云融拍了万景西一下:“愣着干什么,端酒杯啊。”
几人回神,热闹闹的干了一杯。
心中好奇的不行,这宋巳和秦若丹的缘分究竟是结在了哪儿?
秦云融今日才把人带来,说明此事必然是近几日才定下的,可他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木捷中看了眼王荃。
王荃知道木捷中为何看他,茫然的摇了摇头。
别说他,就是他爹,怕也不知这件事情!
他不禁又想,莫非宋巳真的是靠着秦家的力量站住了脚!?
可太子刚收拢了姜霁这员猛将,怎么又打起了宋巳的主意?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太子这是要自乱阵脚啊!!
第四九五章 杀机
奉旨去京吉仓看新粮的燕辜回了京,并带回了一小布袋的粮食,送到了御前。
皇上从布袋中抄出一捧谷粒,细细的看,看过后满意笑道:“嗯,很饱满。”
燕辜站在一旁,与有荣焉的道:“今年的谷粒不仅饱满,收成也要高过去年。”
“全是父皇治理有方。”
皇上更满意了,把谷粒放回布袋中,交给高得盛道:“送去御膳房,晚膳就用这个。”
高得盛笑着接下,让小福子去办了。
皇上又看向燕辜,微微笑道:“你辛苦了,差事办得很好。”
“父皇千万不要这么说。”燕辜正了神色,揖手郑重道:“能为父皇分忧解难,是儿臣期盼并致力要做好的一件事情。”
皇上看他两眼,点点头道:“回去吧,好好歇两日。”
燕辜谢恩告退了。
到了宫门口,雷简已经赶着马车在等了,见燕辜出来,忙揖手见礼,而后跪在了地上。
燕辜踩着雷简的脊背,上了马车。
雷简抖抖衣摆上的尘土,跳上车辕,驾车离开。
随着背后的车帘落下,燕辜面上的温和也不在了。
眸光阴鸷,音调冷寒道:“婚事已经定下了?”
雷简侧首,贴近了车帘道:“只是有意,还没定下。”
“但若不出意外的话,十之七八了。”
燕辜轻哼一声,冷笑着道:“倒是小瞧了他!”
不管是能力,还是野心!
不过,一直以来都是他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走,如今被算计,他反倒成了被踩的那一个!
这感觉,不怎么好。
他想杀人了。
燕柒这边,酒宴直到亥时才结束,众人微醺着离开。
燕柒吩咐百香道:“你去找几个妥当的,好生的把人送回府。”
这几个公子哥出门,身边最少也要跟着三五个小厮,只有宋巳是随着秦云融来的。
百香明白燕柒这话的意思,颔首应下,转身去吩咐了。
起了风,燕柒裹着披风,站在墙根下溜达。
他想翻墙,可喝了酒,若被她闻到,必然是生气的。
左思右想,燕柒深觉不能做作死的事情。
撇撇嘴,遗憾的往屋里走。
百香回来,伺候着燕柒洗漱,又端药给他。
燕柒像往常一样,仰头喝干了药汁,等药汁进了嘴里,他苦的五官拧在一起,强忍着咽下去,忍着要吐的欲望道:“怎么忽然换药方了?”
“今早诊脉后就说要换药方了,您忘了吗?”百香端着攒盒道:“公子快吃颗话梅。”
燕柒捏了两颗吃在嘴里,苦臭的药汁混着甜酸的话梅,味道古怪的很。
他受不住,吐了出来。
百香一看忙搁下攒盒,转身去倒了杯茶,急道:“您快漱漱口。”
燕柒漱了口,拧眉长舒了一口气。
百香皱眉道:“好点了吗?”
燕柒点头。
百香皱眉又道:“好点的话,那就再喝一碗吧。”说着指指痰盂:“您都吐出来了。”
“能不喝吗?”燕柒胃里翻搅,白着脸,生无可恋道:“我刚刚应该没吐完。”
“...”百香看他片刻,道:“那属下熬半碗。”
燕柒:“...”
宋巳送走了燕柒府上的小厮,关上了院门。
他飘飘然的坐在外间的圈椅里,望着灯芯,畅想着此后平步青云的日子,嘴角咧出笑来。
没等多笑,一支冷箭骤然穿透厚糊的窗纸,直冲他面门而来。
酒劲儿顿时消散,宋巳下意识的一蹬脚,连人带凳子仰倒在地上。
箭矢从他头顶掠过,带出了血意。
他就地打了个滚,翻到了一旁的帷幔后,警醒的听着房外的动静。
不知是否他真的酒多了,竟听不到人的动静。
屋外极其安静,更衬得他心口狂跳。
头顶划出了血道,血迹顺着额头滴在鼻尖上,宋巳抬手抹了,屏息从怀里摸了把匕首出来。
缓了两口气,刚站起身要去看情况,却又一支箭矢射来。
他连忙用匕首挡开,同时又蹲了下去。
捡起脚边的刀鞘,瞄准灯烛的位置,掷了过去。
灯台砸到在地,房间里暗了下来。
宋巳猫着腰,到了窗下,竖耳听着。
这次他终于听到了极浅的脚步声,不止一个。
这种脚步声告诉宋巳,屋外的人不是寻常毛贼。
有人要杀他!
想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谁要动手,并不难猜,宋巳咬了咬牙。
面上看着是个温吞的,却没想到,竟如此阴诡手狠!
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正想着如何应对,窗外却忽的亮了起来。
宋巳滞了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下悚然。
巴着窗沿,他顺着窗户上破洞朝外看了眼,清晰的看到了三五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他们手里尽都持着弓箭。
此刻箭已在弦,箭簇上绑了油布火球,迎风烧的烈烈。
......
次日是姜零染与燕两仪和白蓉约好了去探望秦若丹的日子。
姜零染早早的就出了府,一路到了国公府,正遇到白蓉下马车。
二人笑着见了礼,携手进了府。
白蓉圈着姜零染的隔壁,低声道:“姜姐姐听说了吗?秦家要给秦姑娘定亲了。”
姜零染惊讶道:“真的假的?定哪家?”
白蓉道:“就是那日在宫中救了秦姑娘的侍卫,好像是叫宋巳。”
姜零染一怔,旋即皱起了眉,不可置信的重复道:“宋巳?”
白蓉也是听太子妃说了一耳朵,没记真切,扭头问丫鬟红枫:“是叫宋巳吗?”
红枫点头道:“是这个名字没错。”
姜零染眉头皱的更深,怎么会是他?
这幅样子被白蓉看到了,疑惑道:“姜姐姐怎么这幅神情?你认识这个叫宋巳的不成?”
姜零染忙摇头,轻笑道:“我怎么会认识?”
不过,她却听过这个名字。
前世燕辜继位后,做为太子心腹的巡防营统领杨平福就被燕辜揪错处斩,而后接手了巡防营的人就是宋巳。
如此看来的话,宋巳是燕辜的人?
姜零染更加的觉得秦若丹坠湖的事情不是巧合!
更是替太子和秦家捏了把汗。
到了秦若丹的房间,燕两仪已经在了。
她坐在秦若丹的榻沿上,神色内疚又心疼。
秦若丹病容苍白,靠在引枕里,低低的咳嗽。
她虽坠湖被救,但却狠冻了一场,导致风寒侵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