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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辰微闪     今嫁txt下载     今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五一章 七夕

    大夫将墨汁一般的血珠拭于白帕子之上,嗅了嗅,颓然摇头。

    百香等了这半晌,就等来了一个摇头,登时气的要炸:“您摇什么头啊,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谁还有闲功夫猜不成?”

    大夫拭了把额头的汗,紧张的直犯磕巴:“小小,小的实在是短,短见薄识,查不出家主中了何毒。”遇到后面,语调越是发虚。

    百香眦目怒瞪一眼宋阔。

    这就是他找来的大夫!!

    宋阔比大夫还虚,被百香瞪着,话都说不出来了。

    燕柒不看三人,语调清淡道:“若不解毒,会怎样?”

    大夫连什么毒都没查到,又怎么会知道中这毒的后果?

    但他不敢再大咧咧的说不懂。

    思忖着道:“毒之所以称之为毒,那后果自然是致命的。”

    “不解毒的话...也只是早晚问题。”他没敢说毒发身亡这四个字。

    宋阔看他医术没有,吓人的本事倒是一流,气的瞪他一眼:“胡说什么!”

    “家主福泽深厚,定然能化险为夷的!”

    大夫闻言忙不跌的点头,再不敢说一句话。

    燕柒觉得嘈杂,挥了挥手。

    宋阔忙带着人下去了,将人送到房门外,沉声叮嘱道:“闭紧你的嘴!”

    大夫明白轻重,点头道:“宋总掌放心,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人都没见过。”

    房间内,百香皱眉道:“公子,咱们即刻回京吧!”

    燕柒微垂着头,目光敛静的看着掌心,闻言扯了扯唇角,嘲弄道:“回去做什么?”

    “求他,让他给我解药?”

    “然后,答应他的条件吗?”

    况且,他这样,能不能撑到京城都是两说。

    还是多看看她吧。

    百香语噎一阵,叹息着又道:“公子,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燕柒微皱眉道:“我心意已决,别再提了,脑仁疼。”

    百香登时不敢再言,倒了杯茶搁在他手边。

    燕柒慢慢抿着,低声道:“她搬去哪儿了?”

    百香看他只顾担心姜零染,却一点不紧张自己。

    心中发苦,无奈撇嘴道:“...离这不远,您要去看看吗?”

    燕柒拢紧了掌心,冰凉的指腹贴着麻木的掌心,他苍然摇头:“...不去了。”

    百香看他如此,心中难过起来:“一个大夫看不明白,就再多找几个,总有人能看明白的。”

    “公子别多想!”

    燕柒不想听这些骗人的漂亮话。

    仍惦记着姜零染的安危:“可查出是怎么回事了?”

    百香摇头道:“阿芙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搜到。”

    说着顿了顿又道:“按说文叔的警醒不输属下,但还是着了道。所以属下猜想,那迷香应该是放在了灯芯里。”

    “燃烧后悄无声息的挥发出来,武功再高强也是防不胜防的。

    燕柒听着沉默下来。

    百香以为他这是担心,忙又道:“阿芙带人守着呢,不会再出岔子了,您放心。”

    燕柒点点头,抬头看着他道:“你跟了我多年了,我信任你。”

    “若我以后有了什么不好,你和阿芙就去跟着她。”

    “那样,我才能放心。”

    百香听着这话差点哭出来:“您别这样,像交代遗言一样,我听了害怕。”

    燕柒没什么笑意的扯了扯唇角:“给太子的信可送出去了?”

    百香点头。

    宋阔送走了大夫,又走进来。

    满头大汗,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也顾不上擦,揖手道:“家主稍等,我再去请大夫来。”

    “苏州虽不如京中人才济济,但也是有些名医的。”说完疾步出去了。

    大虎的烧一直没退,到了傍晚,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拉着青玉的手哭着说要客死异乡了。

    青玉看他胡言乱语,唯恐姜零染听了多想,忙示意厢竹请她回去。

    厢竹扶着姜零染回了自己的房间,看她趴在后窗窗沿上,看着远处的湖发呆,抿了抿唇,轻声道:“姑娘别多想,大虎他是病糊涂了。”

    姜零染仍旧看着窗外,头也不回,低声问道:“你昨晚做梦了吗?”

    清淡的声音飘在夜色里,更是淡了些。

    厢竹听着不觉一怔,心中疑惑起来。

    怎么见人就问做没做梦?

    刚刚已经问了青玉和文叔,这眼下又问自己?

    心中疑惑归疑惑,但还是答道:“奴婢没做梦,昨晚睡得死。”

    姜零染点了点头,没了话。

    有青玉衣不解带的照顾,大虎病的急,好的也快。

    两日后就神清气爽了。

    文叔再次提起了离开苏州的打算。

    姜零染听后默了会儿,道:“再待一日吧,明日是七夕...就过了七夕再走吧。”

    文叔听她语调踌躇,以为是另有打算,便问了两句。

    姜零染摇头道:“没事。”

    文叔也就没在多问。

    一日安稳无波的过去。

    次日依旧。

    到了傍晚,街上就热闹了起来。

    妇孺老幼都捧着花灯往玉兰湖去。

    姜零染几人也出了门。

    最开心的莫过于青玉了,拍着大虎的胳膊道:“幸亏你病了,要不然咱们肯定不能留下过七夕。”

    大虎哭笑不得。

    随着人群,一路到了玉兰湖。

    夜色下的玉兰湖上飘着一盏又一盏的花灯,红红绿绿,热闹的点亮了这清凉的夜。

    姜零染将自己的灯放进去,手掌拨了点水,河灯载着她的心愿,慢慢飘远。

    文叔孤身一人半辈子,不信这些,也不过这节,抱着刀守在几人身边。

    厢竹放了自己的灯,挤到姜零染身边,看她还蹲着,唯恐被人群挤进了湖里,忙把人扶起来道:“姑娘许了什么愿望?”

    姜零染道:“希望你们都好。”

    厢竹笑起来:“奴婢和姑娘许的一样,希望咱们都好。”说着发现姜零染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远处的人群,像是在找什么?疑惑道:“姑娘,怎么了?”

    姜零染回神:“你看到什么人了吗?”

    说话间,厢竹的肩膀被人撞了下,她忙护住姜零染,茫然答道:“这么多人,当然看得到了。”

    姜零染瞧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再多说。

    这两日,她越发觉得自己不是做了梦,而是,他真的出现了。

    可依着他的性子,若找到她,怎会不露面?

    或许,真的只是她多想了吧?

    .....

第四五二章 妄想

    客栈里,百香将一碗汤药端给燕柒。

    这两日间,宋阔找了十几位大夫,却无一人能诊出燕柒中了何毒。

    不过,他们合计着写了个药方。

    燕柒接在手里,看了会儿药汁,拧眉道:“看着挺苦的。”说着抬眼看着百香:“什么药?”

    百香道:“大夫说能延缓毒素侵体。”

    这药是十几种名贵药材熬出来的,不仅能延缓毒素侵体,更能保命续命。

    不过这话,百香不打算说。

    燕柒点点头,仰头喝了个干净。

    阿芙推门进来,见燕柒和百香都看过来,不等问就道:“夫人已经回到了客栈。”

    “客栈内外都是自己人,很安全。”

    燕柒咽下药汁。

    果不其然,苦的很。

    他微拧着眉,语调却带着些笑,问阿芙道:“她放灯了吗?”

    阿芙上前几步,恭声答道:“放了,是一盏荷花灯,很漂亮。”

    “经过长街的时候,夫人买了一个小猴子的糖人,又在街口吃了一碗酒酿圆子,夫人她很开心。”

    燕柒听得低眉轻笑:“京中沉闷,果然是拘束了她。”

    阿芙看着燕柒满足又欣慰的神色,心中难过起来,想说不该这么瞒着姜零染。

    但瞧见百香冲她摇头,阿芙又就把话咽了下去。

    等到游湖放灯闹七夕的人都回了家,夜色恢复了宁静,宋阔来请燕柒。

    在门外叩了门,恭声道:“家主,船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燕柒歪在圈椅里,有些昏昏欲睡,闻声强打起精神,应声道:“知道了。”

    百香忙就要上前去扶。

    燕柒拨开他的手,无奈道:“没到那个地步呢,省省力气先。”

    百香收回了手,皱眉道:“明日早早的去,姑娘发现不了。”

    “您在船上睡不好,不如今夜就歇在这里?”

    燕柒笑了笑,披着披风往外走:“她聪明,若被她察觉丁点,指定不得安稳了。”

    百香没了话。

    一路出城到了码头,浓厚的夜色里一艘大船停靠在岸边。

    甲板上点了几盏灯笼,朦朦胧胧的照着亮。

    宋阔请着燕柒上了船,殷切道:“家主是这就歇息?还是再用些宵夜?”

    燕柒摇了摇头,道:“我去看看另三间船舱准备的怎么样。”

    此前燕柒让宋阔准备出三间干净的船舱来。燕柒的吩咐,宋阔自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懈怠。

    照着燕柒船舱的规格,又收拾出了三个。

    现下看燕柒不顾疲倦,竟还要亲自去查看?宋阔心下微惊。

    惊讶之余又暗生庆幸,庆幸他认真的去准备了!

    不过,这要住进去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能让燕柒这般?!

    自然是不敢问燕柒的,只拿眼悄悄的睃了眼百香,见百香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甚至还说了句:“若不行,还有一晚上能整改。”

    “....”宋阔不禁想,这是皇上驾到了吗!?!

    “宋总掌?”燕柒看宋阔发怔,微皱眉道:“房间没收拾出来?”

    宋阔回神,忙道:“好了,收拾好了。”说着敛下心中多余的心思,引着燕柒往那三间船舱走。

    船大,可住人的船舱也多,下了甲板,一直往里走。

    宋阔边走边道:“里面住着安静。”

    燕柒微点了点头。

    到了船舱门外,宋阔道:“家主稍等。”说着打开了房门,进去后点了蜡烛,这才请着燕柒进来。

    燕柒看了一遍,道:“被褥不行。”

    宋阔一听燕柒说不行,就有点惊,忍不住道:“家主,这可是苏州城里最好的料子了。”

    燕柒道:“换成棉布的。”

    宋阔一嘎。

    怎么要从优换次?难道不是贵客吗?

    还是说是关系不好的“贵客”??

    宋阔一脑门的疑惑,就听燕柒又道:“屏风搬走,博古架上的东西全都不要,笔墨纸砚和茶具全都换成普通的。”

    “呃...。”宋阔听得更了莫名了,但也没敢迟疑,立刻就应下了:“我这就让人更换。”

    燕柒又检查了一遍,觉得没不妥,这才往甲板上走。

    他的船舱在另一边,离她比较远。

    次日辰时,船只离岸,往嘉兴去。

    厢竹洗了干净帕子,想把桌椅板凳擦一擦,却意外的发现,竟都极其干净。

    擦了一遍,白帕子依旧是白帕子。

    笑了笑道:“看来这船家是个爱干净的。”

    青玉在整理被褥,闻言笑着回道:“被褥也很干净,像是才换的。”

    姜零染闲着没事,拿了本书坐在一旁看。

    闻言迟滞着抬起头,看着房间,顿了会儿道:“青玉,你去看看大虎的船舱与咱们的是否一样。”

    青玉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应下了。

    到了隔壁,敲门后进去。

    大虎正在收拾床榻,看她来,笑道:“姑娘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吗?”

    青玉道:“厢竹姐姐在收拾。”说着扫了眼船舱内,与她们的一模一样。

    看他一个人抖搂褥子,走上前去帮忙,问他道:“还头疼吗?等会我去给你熬药。”

    大虎不想她这么辛劳:“我自己就能熬,你跟着姑娘就成。”

    青玉皱眉:“不行,甲板上风大!”

    “你就是因为昨晚吹了风,风寒才又复发的。”

    大虎看她板着脸训他,不觉笑了起来:“那就辛苦你了。”

    青玉被他笑的有些脸红,撂下褥子道:“我走了。”

    姜零染听了青玉的话,想再去看看文叔的。

    开门走出去,正好看到对面的船舱里住进一男一女,房门敞开,她一览无余的看到了船舱内的陈设。

    与他们的一般无二。

    她怔忡着哂笑出声,妄想什么呢?

    他肯定觉得自己恶心又可恨,怎么可能找来?!

    船上的饭菜不好吃,姜零染几人都巴巴的等着船靠岸。

    一日半后,船只停靠在了嘉兴的码头上。

    下船的人多,乱糟糟的,姜零染几人没去挤,站在甲板上看风景,等着人走光。

    厢竹趴在护栏上往水里瞧,看到两条大鲤鱼,喜道:“姑娘,您快看,好大的鱼。”

    姜零染凑过去,看到鱼在水面上露了个头,又翻到水下,鱼尾把水面拨出了圈圈的涟漪。

    青玉瞧见了,馋的直咽口水:“我想吃鱼了。”

    姜零染闻言笑起来。

    捏了捏她的小脸,哄道:“乖,待会儿就有好吃的了。”

第四五三章 雪莲草

    青玉咂咂嘴,看了眼熙攘下船的人,心里盼着他们走快点,让他们也好尽快的下船,找吃食去。

    直过了三刻钟,周遭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船家看到甲板上的人,笑着道:“您几位不下船吗?”

    文叔道:“要下的。”说着随口问道:“您下一程往哪里去?”

    船家手里拿着把蒲扇,扇着风,笑呵呵道:“我们是要去绍兴的。这会儿靠岸补给,再顺便带些嘉兴的土特产。”

    文叔一听他说是要去绍兴,眼睛一亮。

    他们一路往东,也是往绍兴的方向去!

    这船上除了饭菜太难吃,其余的都比之前住过的船舱要好。想着,文叔便问道:“你们要靠岸几日?”

    船家随口答道:“约莫个三五日吧,也没个准儿,什么时候办完了事儿,什么时候就走了。”

    文叔点了点头。

    他们还不知要在嘉兴逗留几日呢。

    许是不会再上这艘船了。

    拱手与船家辞别,带着几人下了船。

    燕柒这才敢从船舱里走出来。

    扶着护栏,看着越走越远的人,他轻轻笑起来。

    百香瞧见了,疑惑道:“公子笑什么?”

    燕柒眼睛不移,笑意愈深:“小丫头学人走路呢。”

    百香顺着燕柒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姜零染手心里捏着把折扇,双手负在背后...是燕柒素常走路的样子。

    阿芙拿着披风走过来。

    百香回神,接过披风搭在燕柒肩膀上,轻声道:“公子,咱们也该下船了。”

    燕柒点点头,看着他们坐上了宋阔安排的马车,这才收回了目光。

    嘉兴的饭菜好吃,且好玩的也多,姜零染几人喜欢,便多留了几日。

    等再上船,已经是八月了。

    厢竹收拾好了船舱,去看文叔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文叔正从包裹里掏着果子和点心,看厢竹来忙递过去:“这些都给姑娘拿过去,免得又要挨饿。”

    厢竹笑着接过,又看床榻什么的都收整干净了,便回了姜零染那边。

    午膳却意外的可口。

    备下的果子和点心基本没动。

    青玉有些吃多了,找出山楂片要泡茶,问姜零染道:“姑娘喝什么茶?”

    姜零染看着书,头也不抬道:“都行。”

    青玉点头出去了。

    不多时提了一壶热水回来,一边泡茶一边道:“这船上不知住了个什么尊贵身份的人,熬药用的竟是雪莲草。”

    姜零染初听这话没入心,话从耳朵里过了一遍,眼睛仍是沉在书中的内容上。

    等到茶端到手边,姜零染闻到了茶香,才恍然想起一事来。

    若她没记错,雪莲草是御用药,平民百姓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

    再者,这样的船上,会有身份尊贵的人吗?

    她眨了眨眼,那个消散了多日的念头又在心底发了芽。

    抬头看着青玉,音调低缓道:“你刚刚说,有人在用雪莲草熬药?”

    青玉点头。

    姜零染道:“你认识雪莲草?”

    青玉笑道:“您忘了,公子受伤后,柒公子送了两株过来。是奴婢拆开查看后,亲手放进库房里的。”

    姜零染怔了下,眨眼间,心神归体。

    是他!

    念头一过,她豁然站起身,抬步往外走。

    甲板上早没了熬药的人。

    她环顾四周,没有一个张脸是熟悉的。

    可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强。

    是他,一定是他!

    他病了...病的严重,所以才没有露面。

    抓住一个船工,急声问道:“请问,刚刚熬药的人去了哪里?”

    船工对上姜零染红通通的眼睛,有些被吓住了,结舌道:“我,我我没留意。”

    连问几人,要么不知,要么没留意。

    正焦急,甲板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笑着指了指另一边船舱的尽头:“姐姐,那人端着药去了那间屋子。”

    姜零染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房门安安静静的闭着,她看着,心口却狂跳起来。

    “...谢谢你。”她哑声说完,疾步跑了过去,一把推开了房门。

    船舱不大,一眼就能看个遍,她清楚的看到了床榻上的陌生男子。

    男子被忽然的开门声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看着门外的人,低喝道:“你干什么!”

    姜零染看着榻边的药碗,再看一眼并无病容之色的男子。

    粗粗一扫视船舱内的陈设,她敛目道:“抱歉,我走错船舱了。”说着退了出来。

    厢竹和青玉追着找过来,紧张道:“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零染摇了摇头:“没什么。”

    走到甲板上,姜零染顿住脚,看着扬起船帆上写下的商号,船上承运的货物,船工,舵手,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忙碌又有序,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可她心里的那个念头,不消反增。

    厢竹看她神思恍惚,皱眉道:“到底怎么了?您看到什么了?”

    姜零染轻笑了下,有些清冷的道:“...若不想让我看到,我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厢竹没明白,青玉更是不明白。

    姜零染没在多说,吹了会儿风就回了船舱。

    另一边,燕柒从货仓里走出来。

    只小一月的时间,他已经瘦脱了相,面色苍白发乌,黑亮的眸光失了色彩,显得又虚又散。

    风吹过,他掩唇低咳:“她发现什么了?”

    百香忙站在了他身前,挡住了风。

    摇头道:“属下也不能确定。”

    “姑娘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甲板上站了会儿,就回去了。”

    燕柒扯了扯唇角,似是笑,又似是叹:“早就说过了,她聪明,你们做事需待小心。”

    他虚弱极了,说几句话便喘的厉害。

    百香点头道:“记下了,不会再有下次了。”说着扶住他的胳膊:“起风了,咱回吧?”

    燕柒道:“换个船舱吧。”

    百香知道他这是怕姜零染再来一次突然袭击,抿了抿唇,低声道:“您就不想看看姑娘吗?”

    燕柒靠在门框上,半阖着眸子,闻言轻笑了下:“我现在这模样,太丑了。”

    他有些后悔。

    早该毒素没蔓延的时候,他还能正常说笑的时候,他就该去见她一面的。

    把话说清楚,把情断彻底。

    不像现在,就是留话,也只能留在纸上,矫情的很。

第四五四章 失踪

    姜零染找到了文叔,问他是否能确定那日在苏州的客栈里中了招。

    文叔不明白为何时隔这么久,姜零染还要问这件事情?

    看她眉间尽是焦灼之色,忙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咱们又被人跟踪了?”

    姜零染心中焦急,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闻言摇头道:“没有!”

    “我就是想知道!”

    “您快把您的猜测都告诉我!”

    文叔看她这般,更是认定了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她不说,文叔也不敢多问。

    想了想道:“我也不能说真切,毕竟咱们除了头疼之外,并没丢金银钱财。”

    “若真有贼人设了这计,总不能什么都不取吧?”

    姜零染想着那晚做的梦,拧眉道:“或许您的猜测是对的。”

    “只是,有一件事情咱们不知道。”

    文叔疑惑道:“什么事情?”

    姜零染道:“咱们被人救了!”

    文叔看她说的肯定,不免心生疑惑,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茫然道:“姑娘想多了吧?谁会救咱们?这可不是京城!”

    姜零染没再说话。

    文叔看向厢竹,眼神询问。

    厢竹摇头,表示自己也是不明白的。

    ……

    船在湖州靠了岸。

    姜零染站在甲板上,看着下船的离客抵达了家乡,再看着新成为离客的人登了船。

    船停靠了一个时辰,文叔掐着点赶回来,肩上背着一个大竹篓,进了船舱。

    船重新出发,继续往东,朝杭州的方向去。

    姜零染把竹篓里的书册倒出来。

    厢竹和青玉拿起看了看,竟全是医书。

    姜零染这几个月翻看最多的书册就是蜀中的地貌。

    现下是看腻了?改看医书了?

    姜零染道:“一起找,找雪莲草。我要知道它的效用!”说话间已经翻开了一本医书。

    二人看姜零染这般,竟有种痴魔了的感觉。

    对视一眼,都是拿起了医书开始翻。

    四十二本医书,三人几乎翻了个遍,终于是找到了雪莲草。

    性凉,解百毒。

    关键之时,可配以君药,有续命延年之功效。

    手里的医书跌在地上,姜零染睁着惶惶的眸子,喃喃道:“他中毒了...。”

    声音太低,厢竹和青玉都没听清楚。

    但看姜零染瞬息之间脸色变得苍白,都是忧心紧张:“姑娘说什么?雪莲草怎么了?您在查什么?”

    姜零染抱起桌上的点心匣子,递给厢竹道:“你去那个船舱里,道个歉,把这点心送给他们做赔礼。”

    厢竹有些茫然的接过,不等开口问,就听姜零染又道:“不要敲门,直接进去。”

    厢竹皱起了眉,为难道:“不敲门,是不是不太好?”

    姜零染看着她,重复道:“就直接进去。”

    厢竹看她坚持,只好应下,抱着匣子出门去了。

    一刻钟不到,厢竹回来。

    姜零染道:“怎么样?”

    厢竹道:“他收下了点心。”

    姜零染道:“船舱里是谁?你认识吗?”

    厢竹摇头:“不认识,是没见过的人。”

    姜零染泄了口气,沉吟片刻道:“船还有多久靠岸?”

    厢竹道:“明日午前能靠岸。”

    姜零染点了点头:“咱们明日下船。”

    二人点头,去转告了文叔和大虎。

    次日下船,五人到杭州城内时已是午膳时分了,找了间干净的酒楼,要了二楼的雅间。

    直过了两个时辰,雅间内仍是不见有人走出来,小二上楼去看情况,却见桌旁晕倒着四人。

    小二没经过这种事,吓得脸色煞白,连上前去查看都不敢,跌撞着跑到楼下,慌乱的向掌柜说情况。

    掌柜听了,惊得还没回神,就看角落里坐了已久的两桌食客低喝一声:“出事了!”说着蹭的站起了身,脚下生风的往楼上跑。

    片息之间,楼上脚步声嘈杂。

    掌柜看到这阵仗,吓得不敢凑上去。

    不多时,就见一人奔下了楼,出门去了。

    这人奔出酒楼,解了酒楼外拴着的马。

    一路狂行着到了燕柒入住的客栈,说了姜零染失踪的事情。

    燕柒正喝药,闻言一口气没喘匀,急剧的咳起来。

    百香吓得忙去顺背:“您别担心,属下这就去...。”

    燕柒一口血沁出来,脸色凄白一片。

    他抬手扫了桌上的茶盏,怒瞪着百香道:“这就是你说的安全!”

    百香语噎。

    看燕柒嘴角血迹蜿蜒,难过又无措,哽咽道:“您别着急,属下这就去找!”说完就出去了。

    刚到客栈外他就站住了脚。

    只见客栈对面的茶肆里,姜零染一袭素色衣裙,神色淡然的走出来。

    百香张大了嘴,满眼的惊骇。

    她...她是故意的!

    她发现了!!

    所以她换回了姑娘的衣服!

    这些侍卫到底没正经的和她有过交谈接触,这段时间每日所见也尽都是她着男装的样子。

    她就用此法瞒过了侍卫。

    而后,跟着侍卫找到了这里!

    怔忡间,人已越过他,踏进客栈里,百香回神,忙追上去道:“姑娘!”

    姜零染脚下不停,淡声问着:“人呢?”

    说话间,她看到了一间门外聚集着四五人,这四五人看到她先是一愕,而后忙都是束手并脚。她道:“是这里吧。”说着抬步走过去。

    百香忙冲上前挡在了房门外:“姑娘...。”他对上姜零染冷漠锐利的眸子,登时语噎,卡了好一会儿,才垂首道:“...请容属下通传一下。”

    姜零染点点头,脚下退了半步。

    百香闪身进了房间。

    姜零染站在窗边,推开了窗格。

    雷声轰隆隆袭来,雨滴从小变大,不多时雨幕便浓稠的让人看不清东西。

    身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百香走出来,恭声道:“姑娘,公子请您进去。”

    姜零染从雨幕中收回视线,转身往里走,经过百香身边时道:“去把文叔他们接过来吧。”

    百香点头称是。

    姜零染关了门,站在门内,看着房间。

    几扇窗户都关着,加之是雷雨天气,有些暗。

    她站了片刻,房中静寂的没一点声响,她心中发慌。

    深吸了口气,她抬脚往里走,绕过帷幔,看到了一扇半人高的轻纱花鸟屏风。

    屏风后隐约可见坐着一人。

第四五五章 我好喜欢你!

    燕柒听到顿住的脚步声,微微侧目。

    隔着层纱,他看着她,语调疏漠:“听说文靖侯要见我?什么事儿?”

    姜零染看着他,没应。

    燕柒也不纠结她应不应。

    收回视线,垂眸倒了杯茶,慢慢抿着:“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吧?”

    姜零染轻哼一声:“装腔作势!”说着绕过了屏风。

    在她抬脚的一瞬,燕柒撑手就站起了身,避到了一旁。

    他背对着她,不悦道:“离了京城,文靖侯就不知礼数为何了吗?”

    姜零染看着他料峭的脊背,心尖生疼,撇了撇嘴,回道:“还不是你教的!”说话间扳住他的肩膀,他转身的一瞬,她眼睛上覆上一只手掌。

    姜零染一怔。

    燕柒也是慌极了。

    他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模样。

    姜零染僵了一会儿,朝他走近,双手揪住他的衣襟,下拉的同时,她踮脚凑近,鼻翼间嗅到了浓厚的药味。

    眉头微蹙,她低声问:“吃药了?”

    燕柒看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却故作不知的问,心里不觉发苦。

    姜零染低声又道:“什么病?”

    燕柒看着衣襟上的血迹被她攥在了手心里,微皱起了眉。

    抬手捏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自己衣襟上拽掉。

    冷淡道:“偶感风寒,多谢文靖侯垂问。”

    姜零染不信这话。

    想把眼睛上的手掌扯掉,他却捂得紧。

    燕柒缓缓的匀了口气,接着又道:“我已有了未婚妻,文靖侯这么凑过来,不合适!”

    姜零染默了会,嗤笑出声。

    “那你就把我推开!”

    她说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背,贴紧了他。

    燕柒顿时僵住。

    姜零染道:“装的多么冰清玉洁,守身如玉,却连推我一把都舍不得。”

    “柒公子,您一向这么虚伪吗?”

    语调要多么嘲讽有多么嘲讽,可燕柒掌下却一片湿润。

    她哭了。

    燕柒心里刀搅一般,吼间哽的发痛,他吞咽了下,哑声道:“...说我虚伪?文靖侯也不遑多让吧!”

    “不是最厌我?如何自己抱上来?”

    姜零染在他掌心下蹭了蹭,软软糯糯的道:“我好喜欢你。”

    燕柒眼睛红了,僵硬的脊背隐隐有崩塌之感。

    他低头看了眼埋在胸前的人,想继续冷言冷语,可话一出口就变成了:“...你走了好久。”

    姜零染道:“以后再也不走了。”

    “给你认错,别生我气了。”

    “...”燕柒说不出话来。

    姜零染握住他的手腕,比记忆里瘦弱许多,她默了会,等吼间的哽咽不那么汹涌,才语调轻松的开口道:“我现在可以看你了吗?”

    燕柒拧眉道:“我怕会吓到你。”

    姜零染笑道:“吓到了,你就哄哄我。”

    “我很好哄的,你不是知道?”

    燕柒笑了笑。

    眼前的手掌终于撤开。

    姜零染看着他。

    好瘦。

    两颊上瘦的连肉都没了。

    脸色苍白,更衬得眉眼黑漆漆的。

    她用指腹描着眉眼,抿笑道:“没被吓到,亏了。”

    燕柒眉眼温和,不解道:“为何亏了?”

    姜零染笑道:“本想让你哄哄我的。”说着又道:“不如你抱抱我吧?当做补偿。”

    燕柒顿了下,道:“好啊。”

    窗外雷雨倾泄,房中二人相互依偎。

    ......

    姜零染站在榻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夫一脸凝重的为燕柒诊脉。

    燕柒则看着姜零染。

    直勾勾的,姜零染自能察觉,忍了又忍,没忍住。

    眸带嗔怪的朝他看去。

    燕柒挨了瞪,委屈的撇撇嘴,移开了眼睛。

    大夫诊了脉,什么都没说,提着药箱离开了。

    姜零染不知道不说话是什么情况。

    但总归不会是好情况。

    燕柒看她神情晦涩,心中不想她如此。

    笑着拍了拍身旁:“过来坐。”

    姜零染走过去坐下,给他压了压被角,目光落在他脸上,抿笑道:“晚膳想吃什么?”

    燕柒笑着反问:“你想吃什么?”

    姜零染想了下,道:“想吃小馄饨了。”

    燕柒点头道:“那就吃小馄饨吧。”

    姜零染道:“我想吃小馄饨,你吃你自己想吃的。”

    燕柒道:“我就想吃小馄饨。”

    姜零染无奈失笑,起身去吩咐了。

    百香守在门外,看姜零染出来,忙打起了精神。

    姜零染压低了声音道:“为什么不回京?”

    百香听姜零染这么问,便知她要么是没问燕柒,要么是问了,燕柒没答。

    可但凡姜零染问,燕柒会有不答的吗?

    那就只能是姜零染没问。

    百香苦着脸道:“您怎么不问公子啊?”这问题谁答谁要吃挂落的。

    姜零染冷着脸,看他一眼道:“现在问的是你!”

    “...”百香道:“是皇上。”

    姜零染听完沉默下来。

    她猜出了些,不敢找他求证,只好来问百香。

    果不其然。

    晚膳时,燕柒并没胃口,但瞧姜零染用煜煜有神的眸子看着他,他就觉得还能再咽下去两颗馄饨。

    姜零染吃了小半碗,道:“没有梨子婶做的好吃。”说着又道:“我也想吃她烙的油饼了。”

    燕柒搅着勺子,等着她下面的话。

    姜零染道:“咱们回京吧,我想家了。”

    燕柒抬眼看着她,笑了笑:“好。”

    姜零染有些意外:“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

    燕柒笑道:“快吃吧。”

    纵是她没问,他没说。

    但他明白,她应该已经猜到了。

    她知道皇上起了杀心,可依旧要回京。

    为的是什么,他明白。

    日子不多,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与她起争执。

    趁热打铁,姜零染紧接着又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燕柒笑容不改:“你定。”

    姜零染扬声道:“百香!”

    门外百香应了声,忙推门走进来,目光紧张的看向燕柒的方向:“怎么了?”

    姜零染知道他担心燕柒,且看他这状态便知燕柒的情况真的非常不好。

    她心中苦涩,面上却不显露,道:“没怎么。你去吩咐一下,咱们明早启程回京。”

    百香闻言诧异不已。

    他们这日日劝,时时劝,嘴皮子都磨薄了,到底是不如姜零染一句话!!

    点头应是,下去吩咐了。

第四五六章 药苦

    撤了晚膳,姜零染泡了杯茶给他,燕柒捧着茶盏,挑眉笑道:“怎么这么好?”

    姜零染笑起来,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哄你开心罢了。”

    燕柒被哄得开心。

    揭开茶盖看了眼,是山楂茶,挑眉道:“我不撑,吃的很舒服。”

    姜零染也捧了杯茶,在他身边坐下,肩膀挨着肩膀。

    闻言道:“我撑嘛,你就陪我喝一杯怎么了?”

    刚刚阿芙进来,悄悄告诉她,说燕柒的身体已经虚的太厉害,吃的东西往往都不能克化,到最后难受的是他自己。

    她让阿芙去问了大夫,大夫说喝杯山楂茶是无妨的,她这才泡了来。

    燕柒见她似撒娇似耍赖,新奇又好笑:“自是可以的,以后每日陪你喝都是行的。”说着抿了口。

    姜零染跟着喝了口,扭头问他道:“如何?酸吗?”

    燕柒摇头:“不酸,很好喝。”说着用茶盖拨了块山楂到杯沿,牙齿咬住,吃在了嘴里。

    姜零染看着他,笑道:“好吃吗?”

    燕柒点头:“好吃。”

    嘴上如是说着,却酸的眯起了眼,忙又灌了口茶,把嘴里的山楂顺了下去。

    姜零染哈哈笑起来:“傻子。”

    燕柒第一次见她笑的这般畅快,眼眶不觉烫起来,唇边笑意却未减:“傻吗?”

    姜零染笑着点头:“傻。”说着歪头枕在他肩头:“但是我喜欢!”

    燕柒笑意顿敛,苍白着脸说不出话。

    姜零染听他沉默,闹脾气似的抬头,再歪头,不轻不重的砸在他肩头上。

    脑袋硌在消瘦的肩头,微微的疼直蔓延到了心里。

    她夸张的捂着头,嘶着声道:“我受伤了,你快给我瞧瞧。”

    燕柒蹙眉搁下茶盏,捧着她的脑袋,拨开头发看了看,一点红印儿都没有。

    垂眼看她,正见她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笑的狡黠。

    燕柒松了口气,无奈失笑:“淘气。”

    姜零染皱着鼻子,央声道:“真的疼,快帮我揉揉。”

    燕柒只好照做。

    用手掌揉了揉,又呼了两口气,笑道:“好点了吗?”

    姜零染心满意足的点头,称赞道:“堪比神丹妙药。”

    燕柒哈哈笑出了声。

    姜零染看他开心,自己才算是开心了。

    阿芙进来送药,姜零染接过药碗,随口问道:“文叔他们住下了?”

    阿芙道:“住在楼上了。”说着又道:“夫人的房间在隔壁。”

    夫人?姜零染动作一顿,旋即垂眸笑起来。

    燕柒听她笑,不自在起来。

    那日抢错了花轿后,他们全都改了口,再未喊过夫人,偏就阿芙,总也改不过来!

    以往她不在,叫叫也没什么。

    这会子...燕柒耳朵通红,轻咳一声道:“你下去吧。”

    阿芙点头称是,退了出去。

    姜零染没打趣他,搅动着药汁,时不时吹一口凉。

    等到摸着碗壁不那么烫,盛了一勺尝了口,而后端着来到他身边:“快喝了。”

    燕柒光闻着味儿就想吐了。

    捂着嘴往后避了避:“我不喝。”

    因是捂着嘴,说出的调儿瓮声瓮气的。

    姜零染听着,顿时便觉得自己年长过他,不自觉的放软了声音,哄道:“来,听话,我喂你。”说着盛了一勺。

    燕柒皱眉避的更远。

    姜零染与之对峙片刻,败下阵来:“真不喝?”

    燕柒坚决且强硬的摇头:“不喝!”

    姜零染叹气道:“那好吧。”

    燕柒微挑眉,这就答应了?

    却听她又道:“熬了这么久,倒了未免太浪费。我喝了吧!”说着端着碗就往嘴边凑。

    燕柒吓了一跳,忙起身夺了药碗,瞪着她。

    姜零染被瞪的好笑,却又要忍着:“又肯喝了?”

    燕柒认命,仰头把药喝了个干净。

    姜零染接过药碗,顺便在他头上拍了两下:“真乖。”

    燕柒嘴里苦的厉害,以往强撑着。

    可现在不用撑了。

    他皱巴着脸道:“药好苦,嘴里也苦,我想吃...。”

    他本要说,想吃个蜜饯。

    可不等说完,她就弯下了腰,而后他唇上一软。

    一触即离,姜零染直起身道:“现在还苦吗?”

    她俯身,馥郁的香气袭来,燕柒顿时僵住。

    像是只修炼成精的妖,轻轻碰他一下,就把他的魂儿给带走了。

    燕柒目光发怔,耳朵发红,神色逐渐慌乱:“你...。”

    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如此主动。

    姜零染笑道:“我怎么?”

    唇角动了几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燕柒垂眸避开她亮晶晶的眼睛,伸手拿走她手里的药碗,起身走到桌前。

    背对她,低声道:“你现在别招我。”

    姜零染绕到他身前,歪头看着他:“若招你,你要怎样?打我吗?”

    “...想什么呢?”燕柒心生无奈,抬手推开她凑近的脑袋,温声责道:“好好的,别调皮。”

    姜零染撇撇嘴:“真无趣。”抱怨完去铺床榻了。

    燕柒喝了两口茶,缓了会儿,进了内室。

    这一走进去不觉吓住。

    她竟叠了两个被窝!!

    “你...你你要住下?”

    姜零染扭头看他一眼:“对啊!”

    燕柒看她如此理直气壮,张着嘴,瞪着眼,再一次的说不出话来。

    姜零染见他没了话,扭过头,继续没做完的事情。

    整齐的摆好了两个枕头。

    铺了床姜零染就唤阿芙端水。

    看他无措的站在外间与内室的交接处,出声道:“挡路了你,快让开。”

    燕柒迟滞着“哦”了声,转身要往外走,却被拽住了袖子。

    “你做什么去?”姜零染问着也不等他答,不由分说的把人拖去了床榻边,压着他坐下。

    燕柒犹如坐在了烙铁上,更是慌乱无措了。

    姜零染去拧了热帕子,递给他道:“擦擦脸吧。”

    “...”燕柒愕然的看着帕子,又看着她,没接。

    姜零染等了会儿,热帕子都凉了。

    转身又在热水里泡了一遍,拧干。

    这次也不劳烦他,直接上手,亲自帮他擦了脸。

    温热的帕子从眉峰往下擦,温柔又小心。燕柒怔了下,很快回神,抬手推开了她。

    姜零染防备着,趁势抓住他推开她的那只手。

    一边继续擦脸一边道:“怎么了?生气了?那我哄哄你?”

    燕柒搁在膝头的另一只手蜷缩着收成拳。

    他艰难的别开脸,涩声道:“你出去!”

    “去别的屋子住!”

第四五七章 这是个什么人?!

    姜零染眨眼道:“没多余的屋子了。”

    燕柒皱眉看向她。

    当他耳聋吗?刚刚阿芙才说了她的屋子在隔壁!

    姜零染对上他谴责的眸子,勾唇笑起来:“容我凑合一晚上,绝不发出声音吵着你,好不好?”

    燕柒:“...”

    这话太过的熟悉。

    他一时竟反驳不来。

    姜零染得逞一笑:“公子不反驳,我就当是默认了?”说完踢掉鞋子,钻进了床榻里侧。

    “...”燕柒扭身看着她,愈发的不知所措。

    姜零染等了会儿也没听到他动弹的声音。

    睁开眼,正对上他的眼睛。

    眨了眨眼,故作不知道:“看着我干什么?不困吗?”

    燕柒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好一会儿。

    无力的垂下眼睫,低声道:“你不用如此。”

    姜零染翻个身,支肘撑脸,看着他道:“还没问。”

    燕柒的话题被岔开,一时有些茫然,回她道:“没问什么?”

    姜零染道:“咱们快船加马车慢行,到京城最快也要半个月了,我等不及,咱们在船上成亲吧?”

    “你觉得怎么样?”

    燕柒悚然站起身,连退几步,竖眉怒道:“你,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要嫁给你。”姜零染坐起身,正色道:“你什么时候娶我?”

    她收了笑闹之色,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是要个结果的。

    可这个结果,燕柒给不起。

    吼间哽重着,他逃避似的挪开眼睛,冷道:“我看你是病的不轻!”

    姜零染躺回去,盯着帐顶,笑回道:“是啊,柒公子给治治?”

    燕柒倏的看向她,满目的不可置信!

    眼睛溜圆的瞪她好一会儿,也没瞪出个结果来。

    气道:“太挤,你出去!”

    姜零染连回都懒得回,轻哼一声,翻了个身,睡了。

    燕柒:“...”

    这是个什么人!?

    兀自喘气半晌,她却安然熟睡。

    燕柒气的鞋子一蹬,倒头睡下了。

    雨势不歇,窗外嘈杂,衬的房中静谧。

    姜零染翻了个身。

    燕柒顿时有些惊,侧目对上她的眼,结舌道:“你...看什么看?睡你的觉去!”

    姜零染唇边偷抿了些笑,哼道:“吓得这样?真怂!”

    燕柒气的瞪眼:“合着我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眼瞅着要晚节不保了,还不能害怕了?!”

    这番话把姜零染给听笑了。

    “...”燕柒闭了闭眼。

    真是病糊涂了,这说的都是什么。

    姜零染看他隐忍发颤的睫毛,不敢笑的太过,唯恐被赶出去。

    轻咳一声,止了笑道:“手给我。”

    燕柒睁眼,蹙眉看着她道:“做什么?”

    姜零染懒得理他,直接从他被窝里把手拖了出来。

    燕柒惊了,拽手拽不回:“你你你知不知羞的??!”

    姜零染不听他结结巴巴的说废话,十指扣在一起,满意又心安道:“睡吧。”

    燕柒顿时哑了。

    过了子时,百香叩门。

    姜零染撑手坐起身,道:“进。”

    百香推门进来,站在外间道:“公子该喝药了。”说完搁下药碗,退了出去。

    阿芙进来送水的时候便提过,燕柒子时左右是有一碗汤药的。

    姜零染听到关门声后,从他身上爬下去,端了药又回来。

    床榻上的人闭着眼,好似睡熟了。

    姜零染弯腰看着他:“让我看看,睡没睡?”

    燕柒听她语调逗弄,便有些绷不住,睁开了眼。

    姜零染笑起来:“吃药了。”

    燕柒懒得动弹:“不喝也没事。”

    姜零染明白这个“没事”指的是什么。

    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嘲笑道:“怕苦,所以连药都不吃了?颜乐吃药都比你乖。”

    燕柒听了这话,不得不坐起身了。

    端着药碗刚想喝,想起什么,蹙眉看着她道:“你别再...。”话没说完,脸红的轻咳了一声。

    姜零染明白他的意思。

    还嫌弃上了??

    白他一眼,转身去倒茶了。

    燕柒看她走,忙喝光了药,而后接过她递来的茶盏,灌了一大口茶,嗓子里的苦味才散了些。

    姜零染爬到了榻上,拢着被子道:“我睡不着。”

    燕柒皱眉,刚想说太挤,让她去别的房间住,她就掀开他的被角,整个钻了进来。

    冷风夹着她贴在他身上。

    姜零染抱着他的腰,头枕在他手臂上,舒服的喟叹一声:“这样应该就能睡着了。”

    这还是姜零染吗???燕柒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一动不敢动:“你,你...。”

    姜零染不等他结巴完,就道:“给我盖被子,背上冷。”

    燕柒的话堵了回去,噎的脸色铁青。

    姜零染又道:“冷。”

    “...”燕柒伸手给她搭上被子,掖了掖被角。

    姜零染道:“我总睡不着。”

    燕柒给她压被角的手一顿,听她又道:“睡不着的时候就好想你。”

    “...”燕柒心情复杂。

    他病着,听了好些一辈子都不敢想的话。

    可,也就只能听这几日了。

    又想到,也就只剩几日了,再别别扭扭的,死都不甘心。

    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在她背上轻拍了两下:“睡吧,我在呢。”

    姜零染想起那晚似梦似醒听到的那句:睡吧,我在呢。

    鼻头发酸,偏头在他身上咬了一口。

    燕柒吃痛的皱眉,却什么都没说,手掌轻拍着她的背。

    姜零染咬过了,气就消了。

    想到他如今羸弱,担忧道:“这么压着你,难受吗?”

    燕柒摇头。

    姜零染便放心的睡了。

    燕柒抱着她,竟也难得的睡了个安稳觉。

    次日晨起,百香伺候燕柒洗漱更衣。

    外间,姜零染摆放着碗筷,看阿芙端药进来,轻声道:“用了早膳再喝吧。”

    “这药苦的很,他喝了药,要吃不下饭的。”

    这些日子阿芙和百香从没听燕柒说过药苦,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闻言愕了下,忙点头道:“是奴婢太粗心了。”说着又道:“这药,奴婢先去温着。”

    姜零染点头。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扭头看一眼,笑了起来。

    燕柒被她笑的莫名,低头看了眼身上灰蓝色的夏衫。

    他带出来的衣服如今穿在身上都空落了,这件是刚买回来的,却不知哪里惹了她?

    蹙眉道:“怎么了?是这颜色太难看?”

    姜零染摇头:“不难看。”

    燕柒走过去:“不难看为什么笑?”

    姜零染笑道:“我笑就不能因为是好看?”

    “...”燕柒眼神复杂的看她一会儿:“瞧这股子游刃有余的劲儿?和谁学的这么说话?”

    姜零染道:“和你。”

    燕柒:“...”

第四五八章 帮你争取了一刻钟

    姜零染看了眼吃瘪的他,忍笑问道:“想喝什么粥?”

    燕柒掀着盖盅看了一遍,反问道:“你想喝哪个?”

    姜零染道:“小米红枣粥。”

    燕柒点点头,从她手中抽走了汤勺:“你坐着,我来。”

    姜零染笑着坐下,托腮看着他道:“那就多谢柒公子了。”

    燕柒无奈瞥她一眼:“调皮。”说着给她盛了一碗,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姜零染看着他吃了两个小笼包,等他捏起第三个,便张嘴“啊”了声。

    燕柒看着她,再看了看手里的小笼包。

    姜零染张着嘴,等着投喂。

    “...”燕柒把手里的小笼包喂给她,等她咽下去,道:“还想吃什么?”

    姜零染指了指他手边:“那个,白白的圆圆的,是什么?”

    燕柒看到两个白的圆的,一一介绍道:“一个是鱼丸,一个是蒸雪团。”

    “都挺好吃的,尝尝?”

    姜零染点头。

    燕柒先用勺子盛了个鱼丸喂给她,看她鼓着腮嚼着,娇憨可爱的样子,看的他不自觉笑起来:“如何?”

    姜零染道:“好吃。”

    燕柒等她咽了,又捏了个雪团。

    姜零染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入口软软糯糯的,馅料是豆沙,应该很好克化,便推着他的手道:“你也吃一口。”

    说着又补一句:“只准吃一小口,剩下的都是我的。”

    “护食劲儿。”燕柒笑起来,依言咬了一小口,把剩下的全都喂给了她。

    姜零染吃的满足,燕柒喂的也满足。

    早膳后,燕柒吃药。

    自从被亲了一口,他再不敢偷懒耍滑,利索的喝干了药碗里的苦药汁。

    姜零染给他端着水漱口,又捏了颗酸梅塞他嘴里:“还苦吗?”

    燕柒哪敢说苦,忙不迭的摇头。

    姜零染狐疑的“啧”了声,弯腰与之对视,拧眉道:“怎么觉得你怕我?”

    被她用剖析的眸光看定,燕柒的脑子都变得不太清楚,想了会儿,才道:“怕你什么?”

    一句话,把问题抛回给了姜零染。

    姜零染笑起来,直言不讳道:“怕我亲你。”

    “...”问题又抛了回来,燕柒一时想不到如何作答。

    姜零染看他紧张忐忑的样子,想要逗弄他的心思被撩起来。

    又凑近了些,低声道:“有多怕?”

    燕柒被她这么问着,觉得脸上烧起来,嗔怒瞪她一眼,斥道:“还不好好说话?”

    姜零染一脸的懵懂,讶然不解道:“我如何没好好说话了?”

    说着伸出手,捏着他的耳垂摩挲了下:“耳朵怎么还红了?”

    这小丫头愈发的来劲了!!燕柒磨了磨牙,抬手辖住她的手腕,威胁道:“小心我打你一顿!”

    “怎么办?”姜零染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语调略愁。

    燕柒看她皱眉,不觉得跟着皱起了眉:“什么?”

    姜零染见他上当,用另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凑近嗅了嗅,嗅到了淡淡的话梅味儿。

    她抬眼,看进他的眼睛里,低声道:“你这表情,看得我想欺负你。”

    “...”燕柒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额角嚯嚯直跳。

    只剩一个念头:这小丫头是疯了!

    蛰了般的撒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手,登时就要起身,肩膀却被她压住。

    “姜零染!”他咬牙低喝。

    姜零染压在他肩上的双手慢慢挪到他颈侧,握住了。

    两拇指抵住凸起的喉结:“在呢,别吼,我听得到。”

    柔软的手掌贴在后颈上,指腹摩挲着喉结,语调轻的近乎低喃,燕柒的心神都被搅乱。

    浑身紧绷着,他屏了呼吸,飘忽的眸光逐渐沉淀,变得幽深。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燕柒看着她,没应。

    姜零染侧首,微扬了声音道:“何事?”

    她这一侧首,燕柒的目光便落在了她侧颈上。

    白生生的,想咬一口。

    门外传来百香的声音。

    “姑娘,船只准备好了,何时出发?”

    姜零染道:“一刻钟后。”

    门外应了声,没了声响。

    姜零染扭头看回来。

    拇指向上,抵住他的下颌,更加的抬起了他的脸。

    邀功似的道:“燕柒,我帮你争取了一刻钟。”

    ......

    车厢里,姜零染挑着帘子看着窗外。

    燕柒看她一会,疑惑道:“你在找什么?”

    姜零染头也不回,回他道:“想找个卖玉的铺子。”

    燕柒更疑惑了:“你想要买什么?”

    姜零染扭头笑道:“不告诉你。”说着又道:“不过你要付银子。”

    燕柒跟着笑起来,点头道:“好。”说着敲了敲车壁:“找间玉石铺子。”

    百香应了声。

    燕柒拉着她坐好:“别费心这些小事。”

    姜零染靠在他怀里,脸颊贴在他颈窝里:“以后只费心你,可好?”

    燕柒闻言轻笑了声:“我会乖点,不让你费心。”

    姜零染清楚听着他压在嗓子里的笑声,耳朵发痒。

    仰头看着他:“燕柒。”

    “嗯?”燕柒垂首:“怎么?”

    姜零染攀住他的肩膀,借力坐直了身子,而后在他唇边亲了下:“不怎么?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听你的笑声。”

    “...”呼吸间像是有根羽毛钻到了身体里,在心尖上不停的搔着痒,燕柒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抬手揽住她,哑声道:“有多喜欢?”

    “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

    百香绕了道,找到了玉铺。

    停车后侧首冲车厢里道:“公子,到了。”

    片息,车厢里才应了声。

    百香跳下马车,摆好脚蹬。

    姜零染先走下来,而后举手扶着燕柒下来,一起走进了玉铺中。

    玉铺刚开张,掌柜正擦拭柜台,抬头看到二人并肩走进来,殷切的问着好。

    姜零染笑着道:“我想看成对的玉佩,有现货吗?”

    “有的。”掌柜点头:“夫人稍后,这就给您取来。”

    燕柒听她要买成对的玉佩,微皱了下眉,却什么都没说。

    姜零染意外他的淡然,得寸进尺的笑问他道:“你喜欢什么花纹?”

    她仰着小脸看着他,眉眼间全是温柔的笑意,燕柒看了两眼,轻声道:“我现在没机会佩玉,不如...。”

    姜零染没听到想要听的答案,索性不听,正好掌柜端着托盘走出来,她甩开他的手上前去挑。

    一眼就看中了一块刻着白头翁的玉佩,喜道:“就要这个!”说着让燕柒掏银子。

    燕柒上前两步,皱眉道:“这玉质不好。”

    姜零染拿起托盘上的两块玉佩,丢下一句:“掌柜,他付银子。”说完就走出了玉铺。

    燕柒:“...”

第四五九章 同心结

    燕柒回到马车上,见她掌心里托着两块玉佩,正看的仔细。

    姜零染看他回来,忙伸出一只手:“燕柒,你看。”

    燕柒握住她的手,在她身边坐定:“怎么了?”

    姜零染把掌心递到他眼下:“你看,这两块玉佩好像大小不一样。”

    燕柒的目光先是被她的手掌吸引,看了两眼,才移目落在玉佩上:“是不一样大。”

    只是寻常的玉器铺子,玉质不怎么好,雕刻也一般。

    姜零染嘟囔道:“我怕你不给我买,吓得都没好好看。”

    “...”燕柒被埋怨,无话可说,也无话可辨。

    姜零染翻面又看了看,忽略玉质和大小不一的瑕疵,还是很完美的。

    故而她很快就在这个问题上释然,笑道:“大的这块给你戴,我要小的。”说着喜滋滋的收在匣子里:“待会儿我自己编绳。”

    燕柒挑眉道:“你会吗?”

    姜零染摇了摇头,扭头问他:“你会吗?”

    燕柒也是摇头。

    姜零染扣好匣子,笑道:“没关系,我可以学。”

    燕柒看她如此,顿了会儿,道:“编好了,你要戴吗?”

    姜零染点头:“当然。”说着看他一眼:“你会戴吗?”

    她问的是会不会,且神情极其温和,好像他就算摇头,她也不会恼怒。燕柒心下发软,不自觉的点了下头。

    姜零染笑起来,在他脸颊上捏了把:“真乖。”

    燕柒:“...”

    一路到了码头,几人登船。

    船帆全扬,用最快速度的往京城的方向赶。

    船舱里,姜零染看厢竹手指灵活,轻而易举的打了个同心结,她有样学样,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苦恼道:“看着好像很简单,但...我这个绳子怎么不听话?它又打死结了。”

    厢竹接过看了看,道:“您这根绳搭错了,要往下绕。”

    姜零染恍然大悟,点头记下了。

    小半个时辰的学习,姜零染终于编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同心结,拿到燕柒面前:“瞧,我编出来了,是不是很聪明?”

    燕柒看一眼,笑了起来。

    姜零染看他笑,皱了皱鼻子道:“这是第一个,手生,我还能编出更好看的。”

    燕柒笑着点头:“我信你。”

    姜零染这才开心了。

    瞄了眼他手里的书,皱眉抽走:“别看这个,太费神了。”又道:“我帮你束发吧?”

    燕柒摸了摸头发:“乱了吗?”

    姜零染摇头:“我还没帮你束过发呢。”

    犹记得那次他帮她擦头发时,听她说起她曾给姜霁束过发,气咻咻的翻了醋坛子的模样。

    燕柒道:“不乱,别劳累自己,过来坐。”说着拍了拍身侧。

    “想乱还不容易。”姜零染笑着伸手,在他头发上乱挠乱抓了一阵。

    燕柒任她胡闹,不多时,就变成了刺猬状。

    姜零染笑道:“现在乱了。”说着把人拽起,拉到了梳妆台前。

    燕柒无奈失笑,由着她去了。

    姜零染挑了把梳子,抽掉了他束发的玉簪,如墨的黑发倾泻下来。

    他如今消瘦,头发散下来,更是衬的人形销骨立一般。

    姜零染看的心疼,面上却没显露。

    拾起一束头发,托在掌心里:“疼了要告诉我。”

    燕柒点头。

    从镜中看着她凝神注目的模样,他心中生出了濒死之人的不舍与恐慌。

    姜零染道:“我手重吗?扯痛你没有?”

    燕柒道:“没有。”

    她一下又一下,动作极其轻柔,一点都没扯痛他。

    只是,她每梳一下都要看一眼梳子,燕柒不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姜零染终于从梳子上找到了一根头发,笑了起来,笑罢抬眼,看向镜中的他。

    燕柒被她笑的莫名:“怎么了?”

    姜零染道:“手。”

    燕柒懵然的递出手掌。

    姜零染把一根头发丝郑重的搁在他手掌心里,叮嘱道:“拿好,别掉了。”

    燕柒更懵了。

    等束好头发,燕柒手心里已经攥了十几根头发丝。

    姜零染捏起,走到了书架前,找出本书把头发夹进去。

    而后又趁他不注意,找了把小剪刀,将自己的头发剪下一小绺,与他的头发混在一起。

    “你还要看书吗?”

    燕柒想到刚刚被她收走的书,好笑道:“你若准,我就看。”

    姜零染从书架上找了本游记,递给他道:“看这本吧,看完可以讲给我听。”

    燕柒接过,歪进竹摇椅里,翻了会儿道:“这写的是沙漠。”又问她:“你想去?”

    姜零染正鼓捣头发丝,闻言头也不抬道:“你陪我,我就去。”

    燕柒没了话。

    头发丝摊开在桌上。

    他的头发又粗又黑,不像她的,颜色浅,且也细。

    既是混在一起,还是能清楚的分辨出。

    将他们的头发丝分做两份,编成两根细细的黑线。

    而后找出红绳,开始编同心结。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姜零染编的快,也好看。

    得意的拿在他眼前晃了晃:“是不是比上一个好?”

    燕柒接过看了眼,待看到红绳上缠绕的黑线后,不觉蹙了蹙眉,再仔细分辨,竟是头发。

    姜零染摊开手掌心:“这还有一枚。”

    燕柒看了一眼,与他手里的一样,同心结上缠了头发。

    想到她刚刚拿走的自己的十几根头发,他怔了下,抬眼看着她:“我的头发?”

    姜零染道:“同心结怎么能只编你的进去?我的也有。”

    燕柒拧眉,伸手就要抢走她手里的那枚,却被她先一步预料,躲了过去,嗔道:“做什么!”

    燕柒坐起身,喝道:“拿来!”

    姜零染看他板着脸,很是威厉。

    有些被吓住了,撇了撇嘴:“你别这么凶,我看了害怕。”

    “...”这小丫头,最知道他的软肋!

    燕柒缓了两口气,轻叹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含义?”

    结发同枕席,那是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他现在能给她什么?!

    就是抱一抱她,都只能是在人后。

    姜零染点头道:“知道啊,所以我才编了。”说着伸手:“同心结给我,我要把玉佩串上去。”

    燕柒收紧了手掌。

    姜零染看着道:“头发丝还有剩。”

    “...”燕柒无奈的闭了闭眼,摊开了手掌。

    姜零染捏起走了。

    不多时拿着两块玉佩过来,一块系在他腰带上,又把小的那块佩在自己身上,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第四六零章 虫子

    燕柒生无可恋的躺在竹摇椅上,心中想着该说些什么才能压下她的念头。

    姜零染搬了锦兀坐在他身边,拾起他搁在胸口的书:“看到哪里了?我读给你听吧。”

    燕柒抢回书,盖在了脸上。

    姜零染看了眼空空的手掌,挑眉道:“生气啦?”

    没人应她。

    “真生气了?”姜零染双手交叠着压在他胸口,脸颊枕在手背上,偏头看着书缝下他的嘴唇:“我给你赔不是,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依旧没人应她。

    姜零染耐不住他不理自己,更不想他一个人生闷气。

    腾出一只手,食指轻轻的搔了搔他的下巴,觉得掌下压着的胸膛的起伏乱了节奏。

    她笑了笑,手指往上移,挑开了那书。

    书下的人紧闭着眼,对她的小动作选择强制性的忽视。

    姜零染撇了撇嘴,嘟囔道:“你自己答应我的,这会儿又反悔。”说着收回手指,书重新盖在了脸上。

    燕柒听她没了声,猜想她必然是生了气。

    想着她的心思,他咬着牙,狠着心的不去理她。

    可等了会儿,趴在身上的人却没动弹,反而听到了她匀长的呼吸声。

    燕柒狐疑的皱眉,揭开书,就瞧见胸口趴着只睡熟的猫儿。

    他顿时哭笑不得,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脑袋:“去床榻上睡。”

    姜零染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他一眼,又闭上。

    “...这么睡不行,待会就腰酸腿麻了。”燕柒说着,没人理他。

    无奈叹口气,一手扶住她的腰背,另一只手撑着坐起了身。

    姜零染觉得他会抱着自己去榻上,但她不想劳累他。

    睁开眼道:“你要陪我睡吗?”

    “....”听听这是什么话?!!

    燕柒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姜零染好像没看到他铁青的脸色,埋脸在他胸口蹭了蹭,睡意蹭没了几分:“你不陪我,我睡不着。”

    燕柒看她顶着张睡意惺忪的脸朝自己撒娇耍赖,心里艰难建立起的尖锥就这么被消磨没了。

    他叹了口气:“你去别的屋子住。”

    “你在这里,我不习惯。”

    姜零染笑了声,拆穿他道:“可你昨晚不是睡的挺好的。”

    燕柒:“...”

    姜零染懒得和他打嘴仗。

    站起身进了内室。

    燕柒无力的倒回去,手背搭在眉骨上,神色疲倦。

    还不等想出个对策,就听内室里传来她不安的声音:“燕柒,有虫子。”

    “什么?”燕柒登时折身坐起,皱眉道:“怎么会有虫子?”说着已经迈进了内室。

    姜零染抱着枕头坐在床榻上,见他走进来,抬手一指柜子道:“它钻柜子下面去了。”

    燕柒绕着柜子走了一圈,没找到。

    皱眉道:“你等等,我去拿驱虫药来。”说着走出去。

    姜零染见他走,忙从床榻上跳下来,而后抱起一床被子,塞进了柜子里。

    燕柒很快回来,手里捧着个小香炉,点燃后放在了柜子边。

    姜零染看他做完这一切,可怜兮兮的感叹:“瞧,你不在,连虫子都跑出来吓我。”

    “...”燕柒听她如此说,心口像是被磕了一下,钝钝的疼逐渐蔓延开来。

    明知她是故意,可他就是一步都不放心离开。

    叹了口气,从她怀里抽出枕头,温声道:“睡吧,我在呢。”

    姜零染撇嘴道:“你还生我气呢,我一睡着,你肯定就走了。”

    “...”燕柒无奈道:“不生气了。”

    姜零染眼睛里的狡黠一闪而过:“真的?”

    燕柒点头。

    姜零染便笑着睡下了,又看他站着不动,眨眼道:“你要走了吗?”

    “...”燕柒把枕头放好,和衣躺下了。

    躺了会儿有点凉,他坐起身找被子,却发现床榻上只有一床被子。

    而她裹着仅有的一床被子,笑的像只狐狸,掀起一个被角,说:“我的被子可以让给你一半。”

    燕柒:“...”

    姜零染看他僵着,便主动的挪到了他身边,把他裹紧被子里。

    燕柒心中已有了决定,登时就要起身,腰上却忽然多了只手臂。

    “我要睡了,你安静点。”

    “...”

    明明是姜零染吵着要睡觉,可先睡着的反而是燕柒。

    姜零染窝在他身侧,听着他的呼吸声,也渐渐的睡沉了。

    等到醒来,身边已没了人。

    她揉着眼坐起身,刚要唤他,忽然听得外间响起压抑的咳嗽声,而后是百香紧张的声音:“公子,您又咳血了!”

    姜零染的心揪了下,沉闷的疼痛压在心口,她张口喘了口气,翻身下了榻。

    刚走出两步,听到燕柒的咳嗽声止了。

    “噤声!”燕柒擦着嘴角的血迹,朝内室的方向看了眼,压低了声音道:“别被她听到了。”

    姜零染脚下一顿,站住了。

    百香皱眉应了声,转身出去请了大夫进来。

    大夫脸色凝重的诊着脉,叹息道:“公子,是否再加大汤药的剂量?”

    燕柒垂着单薄的眼皮,面上一片凄惨,扯唇轻笑了下:“再加,不一样是压不住?”

    再说,他如今这身子骨,也抵不住那样凶猛的汤药。

    “免了吧。”

    大夫站起了身,揖手称是,退了出去。

    燕柒让百香端水漱口,而后捏了颗话梅吃在嘴里。

    看百香想哭又不敢哭的站在一旁,皱眉道:“别被她瞧见你这幅样子。”

    百香吸了吸鼻子,点头称是。

    燕柒看着腰间的玉佩,低声又道:“让他们都闭紧嘴,她歇在我这里的消息若传出去分毫,一律丢河里喂鱼。”

    百香道:“您放心,已经叮嘱过了。”

    燕柒挥了挥手。

    百香泪汪汪的看他一眼,垂首退了出去。

    燕柒躺在竹摇椅里,昏昏欲睡。

    这几日,他越发的觉得力不从心,明明才睡醒,却仍旧是疲倦。

    “燕柒。”

    内室里一声唔囔含糊的唤声。

    燕柒顿时睁开了眼,撑手坐起了身,应道:“在呢。”

    走进内室,瞧见榻上的人拥被坐着打了个哈欠,眼眶里沁着点泪光,可怜巴巴的。

    姜零染道:“你干什么去了?我睡醒了,找不见你。”

    燕柒走到榻边,弯腰把她睡乱的头发捋顺:“我就在外间。”

    姜零染抓下他的手,拉着他坐下,而后伸手抱住了他。

    脸颊贴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又在他唇边嗅了下:“你偷吃什么了?这么好闻。”

第四六一章 撑不到京城

    燕柒失笑,推开她一些道:“闲来无事,吃了颗话梅。”

    “这都能闻得到?”

    “只隐约闻到了一点甜味。”姜零染笑着捏住他的下巴,揶揄道:“我还以为是你的味道。”说着在他唇上啄了下。

    燕柒一僵,脸上不觉发烫:“别胡闹。”推着她道:“快起来,文叔刚刚来找你了。”

    “等会儿,让我醒醒困。”姜零染抱着他不撒手,又解释道:“找我约莫是要说给姨母去信的事情,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没妨碍的。”

    她原本只在江南附近走走,如今却不告而别回了京城。

    姨母和万千千哪里都要去封信的,免得她们担心。

    燕柒推她不开,便由着她了。

    姜零染懒懒的挂在他身上:“什么时候可以靠岸啊?”

    燕柒闻言微皱眉:“是不是晕船了?”

    “不是。”姜零染摇头道:“我想买点东西。”

    燕柒想到被她买回来的玉佩,眉头皱的更深:“这次又要买什么?”

    姜零染攀着他的脖颈,坐直了身子。

    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笑的羞涩又欣喜:“嫁衣啊,成亲不穿嫁衣怎么成?”

    燕柒怔了下。

    回神后,把她从身上拽下来,冷淡道:“谁说要娶你了?”

    姜零染嘻嘻笑道:“你之前说的,我可记着呢。”

    燕柒冷着脸站起了身:“那是之前。”

    “现在我变卦了!”

    姜零染笑意微敛,道:“为什么?”

    燕柒被问的一哽。

    喘了口气刚要说话,听她急急的赶在他之前开了口:“说出的话覆水难收,你确定你要说给我听?”

    燕柒又是一哽。

    缓了会儿才道:“成亲的事情先等等。”

    姜零染道:“等多久?”

    燕柒给不出日期,只道:“我不想在船上成亲。”

    姜零染道:“咱们随时可以靠岸。”

    “...”燕柒下颌角绷紧,闭了闭眼。

    再睁眼,眼底多了些厌烦之意:“我不喜欢你,所以不愿意娶你!”

    “你明白了吗?”

    姜零染明白。

    一直都明白。

    她垂眸片刻,道:“我去找文叔,过会儿就回。”

    燕柒僵硬的站着,看她神色平淡的走出了内室,而后外间传来关门声。

    他绷紧的肩膀塌陷下来,深深的拧着眉,捂着脸,一声笑叹从掌心下压抑的泄出。

    踉跄着转身走出去,嗓子眼里忽觉一痒,他抑不住的咳了下,唇边沁出了血迹。

    姜零染在甲板站了会儿,平复了些许的心情,才去见了文叔。

    文叔一眼就瞧见了她腰间的佩玉,眉头拧起,踌躇着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姜零染在桌边坐下,淡淡道:“我知道您要说什么。”

    “姑娘,您忘了咱们因何出京了吗?”文叔道:“三思啊!”

    姜零染垂眼,轻笑道:“早思过了。”

    这就是心意已决的意思了!文叔自知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只好迂回道:“要不,等到京中再说?至少要让公子知道吧!”

    姜零染唇角微微抽动,往下撇着,眼泪涌出来。

    她掩面痛苦道:“可他撑不到京城了。”

    “是我害了他。”

    文叔只知道燕柒中了毒,却不知已经这般严重。

    听姜零染说是她害了燕柒,再结合之前她查医书以及盘问客栈中招的事情,文叔好像明白了什么。

    再劝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姜零染不敢在燕柒面前哭,躲在文叔这里哭了个痛快。

    洗漱后,捏笔写了封信,交给文叔道:“这信,您先收着,让您寄出去的时候您再寄。”

    文叔捏着厚厚的一封,疑惑道:“是给江南的吗?”

    姜零染没回答,起身道:“我回去了。”说着看一眼他的衣服,蹙眉道:“船上潮气重,您多穿点,不然膝盖又要不舒服了。”

    文叔点头应下了。

    姜零染回了燕柒的船舱,见他躺在竹摇椅上看书,没搭理,径自走到了书架前,找了本书看。

    燕柒的目光跟着她。

    姜零染有所察觉,抬眼看回去:“不喜欢还看我?”

    “...”燕柒有些仓惶尴尬的转开眼。

    姜零染继续看书。

    直到晚膳时分,二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阿芙进来送饭菜,见二人一个在书桌后坐着,一个在竹摇椅上躺着,房间内气氛格外沉肃。

    她猜测这二人约莫是吵架了。

    一时连话都不敢多说,搁下食盒就退了出去。

    饭菜的香味从食盒的缝隙中钻出来,可二人谁都没有去动食盒的打算。

    过了两刻钟,燕柒先绷不住:“不饿吗?”

    姜零染头也不抬:“不饿。”

    “...”燕柒顿了会又道:“多少用一点,免得饿坏了身体。”

    姜零染抬眼看过去。

    他站在桌前,双手按在食盒盖子上,神色有些局促不安。

    她看着,就不忍心怄气了。

    且她若不吃,他必然也不会吃的。

    搁下书走了过去,拨开他搭在食盒上的手,利索的摆了饭。

    燕柒食而无味的嚼着饭菜,时不时瞄她一眼。

    姜零染不饿,喝了半碗汤就吃不下了,看他也吃的差不多,就要站起身。

    燕柒拽住她,皱眉道:“只吃这么点怎么行?”

    姜零染垂眸看他一眼。

    燕柒被她看的心里顿时一慌,却没转开眼,坚持道:“再吃一点。”

    “这雪团你不是喜欢吃?特意让做了。”他说着把装着雪团的盘子推到她手边。

    “我饱了。”姜零染道:“不是为了和你赌气故意不吃的。”

    燕柒松开了手。

    姜零染出了船舱。

    燕柒不知她要去什么地方,过了会儿,开门出去看。

    百香在门外,看他探头出来,不等问便道:“姑娘说要洗漱一下,阿芙陪着呢。”

    燕柒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小半个时辰,姜零染披着燕柒的披风回来,到了船舱才解下披风。

    燕柒这才发现,她穿的竟是他的衣服。

    很是宽大的挂在身上,导致脖颈下露出掌心大小的一片肌肤。

    他愕了愕道:“你怎么...。”

    姜零染没看他,却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衣服在厢竹那里,我懒得去取,正好看你的衣服在,就拿起穿了。”

    燕柒听她说的理所应当,一时竟反驳不来,磕巴着点了下头:“哦,那个,隔壁房间重新驱了虫,你可以放心的去住。”

    姜零染抬头看他,平静道:“根本就没有虫子。”

    燕柒:“...”

    姜零染道:“但我可以找出和虫子一样的借口,让你不敢离开我身边。”

    “未免彼此都折腾,还是住在一个房间更省事。”说着进了内室。

第四六二章 口是心非

    面对这样的姜零染,燕柒是一丁点的应对之策都没有。

    嘴张开半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他颓然的吐了口气。

    房门被敲响,燕柒捏着眉心在椅子上坐下,淡淡道:“何事?”

    百香道:“公子,您该洗漱了。”

    燕柒想到她那没束紧的衣领,心底起了燥火,皱眉道:“不洗!”

    百香顿了下,把门推开一条缝,露一只眼睛往里瞧。

    燕柒看他这般,不悦轻斥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百香见姜零染不在,坦然的推门走进来,嘟囔道:“如今姑娘住在这里,属下自然要时刻注意着。”

    燕柒道:“说事!”

    百香听阿芙说,这二人可能是吵架了,让他伺候的时候小心着些,他听了还不信。

    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吵架!

    现下看燕柒黑着一张脸,语调急冲,对于阿芙的猜测,他是不得不信了。

    小心翼翼道:“姑娘让阿芙给您准备了洗澡水,让您洗了再睡。”

    燕柒拧眉挥挥手。

    百香面上有些愁苦,为难道:“您不洗,姑娘那里我们没法交代。”

    燕柒听得瞪眼,好笑又好气道:“洗个澡,我自己还不能做主了?!”

    说着看了眼内室的方向,斩钉截铁道:“说了不洗就是不洗!”

    “...”百香伸长了脖子,艰难吞咽了下。

    脸上写着四个大字:公子有胆!

    一刻不敢多呆,揖手就退了出去。

    姜零染从内室走出来。

    燕柒顿时有些心虚,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

    姜零染走到他身边,温声道:“不想让百香伺候你?”

    燕柒移目看过去。

    她神色淡淡,无甚多余的情绪,但他莫名的就觉得心头发紧。

    姜零染紧接着又道:“不如我找厢竹她们来?”

    “....”燕柒咽了咽口水,眼神更虚了。

    姜零染挑了下眉,俯下身,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稳住他四处乱飘的眼睛。

    “怎么?连她们也不满意?!”

    燕柒浑身僵硬:“不不,不是。”

    姜零染垂着眼皮,指腹在他下唇上摩挲了下,闻言轻笑一声:“那就是满意她们?”

    燕柒更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零染抬眸看着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燕柒控住她作乱的手,喘了口气,低声道:“我是不想洗澡,无关伺候的人。”

    姜零染直起身,轻哼道:“你是不想洗澡,还是怕换寝衣啊?”

    燕柒被她戳穿了心思,心中有些无奈。

    他身上这毒霸道,起先是手掌心里乌黑,后来慢慢的往心口的位置移动,如今整个胸膛都是青紫的,他不想被她看到,更是有意保持距离。

    所以不管是睡觉还是午歇,他都穿着衣服。

    她如此说,难道是猜到了什么?

    他强自镇定着,底气十足的回道:“谁怕了!我一个男人,有什么怕的?”

    姜零染神色不变,点点头道:“那就去换。”

    “...”燕柒语噎,哽了好一会儿才“哦”了声,站起身慢蹭蹭的出去了。

    百香看燕柒神色蔫蔫的走出来,差点笑出来。

    燕柒瞥他一眼:“好笑?”

    百香忙压下笑意,一脸凛然的引着燕柒往净房去。

    这边姜零染直等了一个时辰,燕柒才回来,身上穿着件黑色云锦寝衣。

    看他站在门槛处不动,姜零染道:“站着喂蚊子呢?”

    “...”燕柒把一步走成三步,终于走到了床榻边。

    姜零染往里移了移,把外侧的位置给他空出来。

    燕柒挨着榻沿坐下了。

    “...”姜零染很是有种自己在调戏良家妇女的错觉。

    无奈扶额道:“你睡好!”

    燕柒下意识的拢了下衣领,扭头看她一眼。

    姜零染:“...”

    无语片刻,姜零染道:“别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心我欺负你!”

    燕柒:“...”

    姜零染说完便睡下了,看他坐着不动弹,拍了拍身侧。

    燕柒认命似的躺下了。

    姜零染道:“蜡烛。”

    燕柒还担心晚间她会偷偷看他的胸口,闻言心中紧绷的弦顿时松了松。

    折起身,吹熄了旁边矮几上的蜡烛。

    内室里暗下来,姜零染挪到他身边,抱住了他:“我不生气了。”

    燕柒僵了会儿,伸手给她盖住被子。

    姜零染接着又道:“我也不催你娶我了。”

    “你什么时候想娶,什么时候再娶吧。”

    燕柒看不到她的神情,只听她嗓音平淡。

    他不清楚她为什么打消了念头,但一定是和他今日的话有关系。

    心中难过起来,可他又无法承诺什么,故而一肚子话,也是一字没说。

    二人沉默着,心情复杂的睡去。

    到了子时,百香来送药。

    燕柒压着要起身的她,道:“我自己去喝就行。”说着翻身下了榻。

    姜零染等着他回来,却忽听到外间传来几声低咳,旋即百香急声说着什么,但只说出了几个字就没了音儿。

    她皱眉,撑手坐起身,刚要下榻,却听到了关门声。

    姜零染怔住。

    一刻钟后燕柒才回来。

    姜零染懒懒的睁开眼:“喝了?”

    燕柒点头,躺下后等着姜零染靠过来,伸手给她盖了被子。

    又看她用一双黑黢黢的眸子盯着自己瞧,心尖都是绵软的,低声道:“睡吧。”

    “你怎么没吃颗梅子,嘴里全是药味。”姜零染微仰着小脸看着他,蹙眉道:“不苦吗?”

    燕柒摇头。

    姜零染道:“你就是故意的。”

    燕柒不解:“什么?”

    姜零染道:“故意不吃梅子,还让我闻到药味。”

    燕柒:“...”

    姜零染翻身压上去,俯视着他的眼睛:“都说女人口是心非,我猜,男人也是一样。”说着轻轻的允住他的下唇。

    ......

    次日一早大夫来诊脉,诊完脉依旧是一言不发的离开。

    姜零染不在意,更不过问什么。

    等人离开后,才招手道:“燕柒,你看这个。”

    燕柒放下袖子,绕到书桌后。

    桌上铺张着一副画,画上是一个男子,着墨衣,站在葱郁葳蕤的竹林里,眉眼含笑。

    他吼间哽了哽,抬手揉着她的脑袋,温声道:“何时把我看得这么仔细的?”

    姜零染闻言也是纳罕:“是啊,明明都没怎么看过你,怎么会画的这么好?”

第四六三章 太子来了

    燕柒听她如此不自谦,笑了起来。

    姜零染见他笑,也是笑起来:“你这么笑,意思是我画的不好?”

    燕柒道:“画的极好,我很喜欢。”说着又道:“来往不往非礼也,我也帮你画一幅吧。”

    画画费神,这幅画,姜零染昨日画了一大半,今晨起后又补了一半,才算是画完了。

    他如今时常疲乏倦怠,姜零染担心他太劳累,闻言笑着摇头:“不用了。”

    “是不想我帮你画?”燕柒俯身捏了捏她的小脸:“还是对我画的画没信心?”

    姜零染拉下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我就是想让你多陪我。”

    燕柒想着她这几日,再听这话,笑问道:“你原本就这么爱粘人的吗?我竟没发觉。”

    “你厌了?”姜零染并不是爱粘人的人,可现在,她一刻都不想与他分开。

    燕柒清楚的看到了她眼底的不安,心头忽的被针戳了一下,尖锐的疼。

    片息,他笑了下:“若厌了呢?”

    姜零染蹙眉看着他的神色,仔细分辨着这话的真伪。

    才想了一会儿,她就在心里暗骂一声笨。

    起身圈住他的脖颈,恶狠狠道:“同心结都收了,厌也迟了,不能反悔了!”

    她竟还傻的顺着他的话去想。

    燕柒被她扑得后退了一步,忙圈住她的腰。

    闻言哈哈笑起来:“好凶的小霸王。”

    姜零染也不反驳,哼道:“知道我凶就好,以后乖一点,不然小霸王可要发怒了!”

    房门被叩响。

    燕柒拍了拍她的脊背,笑说:“小霸王,松我一会儿。”

    姜零染不想撒手,偏头,目光细细的瞧着他:“你现在的时间都是我的。欠我的,要还的。”

    燕柒好笑着应下。

    姜零染看他点头,这才撒开了手。

    燕柒指了指桌上的画像:“帮我收一下。”说着上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百香。

    燕柒道:“何事?”

    百香低声禀道:“公子,您随属下来一趟。”

    燕柒不解其意,又猜想或许是大夫要说病况,便点了点头,扭头对她道:“我去去就回。”

    姜零染睃一眼更漏,笑道:“我可记着时辰呢。”

    燕柒道:“马上就回。”说完跟着百香走了。

    姜零染想着他的叮嘱,小心的把画收好。

    忽听到脚步声,她以为是燕柒回来了,抬头一看,却是阿芙。

    “怎么了?”姜零染温声问一句,又垂下了头继续弄画。

    阿芙看着她,要说的话变得有些难以启齿。

    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姜零染手上一顿,倏的抬头看向她:“可带了解药来?”

    阿芙摇了摇头:“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只送信说让靠岸。”

    顿了下,又补充道:“想来,是为了公子的毒而来的。”

    那日燕柒得知中毒后便给太子去了信,信上他把姜零染和姜霁托付给了太子和太子妃。

    作为报酬,他给了铭令。

    百香瞒着燕柒,偷偷写了一封信,与燕柒的这封信一并送进了京城。

    这期间,京城一点消息都没有,百香心中的希望一点点的湮灭。

    没想到,皇上竟悄不做声的把太子派来了!

    皇上的心思,没人不明白,太子登船后若看姜零染在,怕是会对她不利。

    更因燕柒无比维护姜零染,未免燕柒和太子发生争执,影响解毒一事,故而,她和百香才会分头行事。

    一个去拖住燕柒,一个送走姜零染。

    阿芙只说这一句,姜零染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燕柒能解毒,这就是最大的喜事!

    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的。

    “何时靠岸?”

    阿芙道:“前面便是码头了。”

    姜零染怔忡劲儿没过,下意识的“哦”了声。

    听到掌心里干燥的画纸有微微的咔嚓声,她低头看去,细心描画,精心卷起的画纸被攥的不成样子了。

    她看着不觉拧起了眉,低声道:“你去通知文叔他们,准备下船。”说着她把画纸搓成了团,掀开香炉,丢了进去。

    阿芙没动弹,头垂的更低了。

    姜零染走到她身边,轻笑道:“我出京本就是要游玩的,现下他有人照顾,我自然是要继续我的事情。”

    “没事的,快去通知文叔他们吧。”

    阿芙听她宽慰自己,心中越发的难过:“公子在隔壁,您要再去见一次吗?”

    姜零染笑了笑:“等以后回京再见吧。”说着率先抬脚往外走。

    阿芙忙跟上。

    船只靠岸,燕柒有所察觉,疑惑道:“怎么靠岸了?”说着想到了姜零染要买嫁衣的事情,他皱眉看向百香:“是不是姜零染吩咐你们什么了?”

    百香忙摇头:“姑娘什么都没吩咐。”顿了下又道:“靠岸是因为厨房要补充些菜蔬。”

    燕柒不疑有他,继续与大夫商讨新的药方。

    船只重新出发,阿芙找了过来,与百香对了个视线,而后不着痕迹的转开,揖手禀道:“公子,太子殿下来了。”

    燕柒以为自己听错了。

    皱眉道:“你说什么?谁来了?!”

    阿芙揖手恭声道:“回公子,是太子殿下来了。”说着侧身,让开了路。

    太子负手走了进来。

    燕柒微微瞪大了眼,他惊讶极了,一时竟有些结舌:“你...你怎么来了?!”说着恍然意识到了什么,烁然扭头看向百香,威厉道:“是你!!”

    百香禁不住这视线,忙垂首告罪。

    他真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燕柒就这么死!

    太子瞧他如此,拧眉怒喝道:“怎么?他给我传消息还有错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迫不及待的入土为安呢!?”

    “还想一个人偷偷死在外面,你真给皇室长脸!”

    说话间走到燕柒身前,对上他怒瞪大的眼睛,咬牙道:“我千里迢迢的找来,你还瞪眼!”说着一巴掌拍在了燕柒的头上。

    燕柒懵了。

    不管是骂的,还是打的,他都懵了。

    太子说了这一通,终于平静了些,忙回归正事。

    冲门外扬声道:“王御医。”

    门外有人应了一声,随机便闪出一人的身影。

    是一个身着靛蓝棉布衣的干瘦老头,站在门口揖手道:“微臣在。”

    太子道:“给柒公子诊脉!”

    王御医点头称是,背起药箱走进了船舱,先揖手给燕柒请了安,这才开始诊脉。

    燕柒察觉手腕内侧被不轻不重的按住,倏的回神,登时就抽回了手,冷着脸道:“用不着!”

第四六四章 蛊毒

    太子看了百香的信,对燕柒中毒的经过已非常的了解。

    眼下自也明白他因何这般的排斥。

    但有些话,他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去说,只沉声道:“先诊脉,待会儿我再与你详细解释。”说着抬手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子安,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难道,你真的想死吗?”

    燕柒不想死。

    他不放心丢下姜零染一个人。

    闻言迟滞片刻,伸出了手腕。

    王御医接到太子的视线,忙颔了颔首,重新去诊脉,期间问了些症状。

    燕柒一五一十的答了。

    太子瞧见王御医的神色凝重,紧张道:“如何?”

    “毒已侵体,且耽搁的过久,身子骨也亏损的厉害。”王御医拧着眉,缓慢的说着:“幸好所用的汤药还算有些效用,不然,柒公子决计撑不到微臣来。”

    太子听他如此说,一颗心倏的提起,急声追问道:“是没办法了吗?”

    王御医忙道:“有的,有的!”

    “太子殿下放心,柒公子也放心,解毒的办法还是有的!”

    太子提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燕柒缓缓的吁了口气,暗骂这人说话大喘气,差点吓死他。

    “王御医可查到是什么毒了?”说着又道:“这些日子我见了不少的大夫,他们都不能诊出我中了什么毒。”

    王御医不敢随意下结论,斟酌着道:“需待取公子一些血,让微臣好好的查验查验。”

    还不等燕柒开口,太子就先点了头:“取!”

    王御医从药箱里取出一把银质小刀,在燕柒的掌心内划了一道,血液顺着掌心流进了王御医手里的杯盏中。

    血液颜色发乌,王御医看了以后又嗅了嗅,皱眉道:“柒公子之前可有取过血?”

    燕柒道:“取了,不过只取了几滴。”说着又看了眼杯盏中的血液,皱眉道:“颜色也要比这个更重。”

    王御医了然点头,把杯盏放在火烛上烧了会儿,血液的颜色竟然变得殷红起来。

    太子和燕柒都看的震惊不已:“这是何种缘故?!”

    王御医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回禀道:“柒公子不是中了毒,而是中了蛊。”

    “蛊?!”燕柒拧眉惊叹。

    “对,是蛊没错。”王御医语气笃定。

    说着他把杯盏中的血液泼在地上,静置片刻后,他用银刀子在血液中拨了几拨,而后掏出帕子,把刀尖上的东西抹于帕子之上,呈给太子和燕柒看:“这就是蛊虫。”

    燕柒看到了极小极小的一点白色颗粒,若不听他说这是蛊虫,定然联想不到。

    王御医道:“蛊毒在平原很少见,故而寻常大夫根本诊不出。”

    太子看的心惊胆颤。

    这样的虫子竟然在他的体内成活了!

    皱眉道:“王御医既已知道因由,是否能尽快的熬制解药呢?”

    王御医颔首道:“微臣这就去。”说完揖手退了出去。

    太子这一路的惊慌恐惧,在王御医满面轻松的离开中消减下来。

    他想到燕柒心中的误会,知道需待尽快的解开,不然他必然拗着牛脾气不肯乖乖的接受治疗。

    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和他说。”

    百香和阿芙看了眼燕柒的神色,见他没有反对,垂首退了下去。

    太子在燕柒对面坐下,看他一眼,叹了口气。

    而后语重心长道:“文靖侯出京的事情刚在京中传开的时候,姜霁曾去找我。”

    “他是担心父皇会以此事作文章,降责降罚。”

    “我当时回他说,父皇虽不同意燕柒和文靖侯的婚事,但还没卑鄙到那个程度。”

    燕柒闻言皱起了眉,语调似疑似怒:“你这话什么意思?!”

    太子看他已然认定了是父皇所为,又是叹了口气。

    “我说,父皇他没那么卑鄙!”

    “前去刺杀文靖侯的人并非是父皇所派!”

    “甚至可以说,在收到你的书信之前,父皇并不知道文靖侯她在江南。”

    燕柒皱眉不语,目光中尽是剖析与质疑。

    太子回视着他,语调轻缓下来:“你不信我的话?”

    燕柒垂下眼,冷笑了下:“经了这些事情,早已忘了该如何去信了。”

    太子无奈叹气:“我知道,石阡的事情让他败了人品,你怀疑,这无可厚非。”

    “但刺杀的这件事情,你要信我,真的不是父皇所为!”

    “你中毒,他比任何人都要担心。”

    “跟我回去吧!”

    燕柒看他一字一句都在为皇上开脱,更是劝他回去,哼笑着道:“果然解药不白给。”

    太子看他浑身的逆骨,笑了下。

    燕柒被他这一笑,笑的很是莫名,皱眉疑惑道:“你笑什么?”

    太子笑道:“我忘了,还有个好消息没说。”

    “父皇他答应了你与文靖侯的婚事。”

    燕柒惊讶道:“你说什么!?”

    太子看他眼底煜煜的放着光,笑着重复道:“我说,父皇他答应了你与文靖侯的事情!”

    “等你痊愈,便给你们赐婚!”

    燕柒愕然的瞪着眼,好一会才回了神,只觉心口砰砰跳的剧烈。

    他有些承受不住,压着心口道:“你...你没没骗我吧?!”

    太子温和的摇了摇头:“没骗你。”

    “怎么...怎么就答应了?”燕柒仍是不敢相信,甚至觉得自己这是在梦里。

    忽的又想到了往事,心中的喜悦被击溃,皱眉警惕道:“他莫不是又要耍什么手段?!所以骗我回京!”

    太子道:“其实当父皇知道文靖侯出京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再听到你为了救她,不惜自己中毒,更因误会而不愿回京...父皇他还能怎样?只有答应了!”

    说着又道:“我用太子之位向你保证,我今日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燕柒这才信了,咧嘴笑了起来。

    真的,竟是真的!

    他不会死,更能娶她了!

    “我我要去告诉她。”他说着站起身,不小心踢倒了凳子也顾不上扶。

    太子讶然道:“文靖侯她在这船上?”看他出门,忙也跟了过去。

    燕柒头也不回道:“就是她劝我回京的!”

    误会没解除之前,她竟有胆子回京!!太子心中惊讶。

    这两个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疯狂!

    不过,好在苦尽甘来。

    一进自有一退,他们的进,真的逼退了父皇!

    姜零染下了船后没有立刻离开。

    在码头的小茶摊前坐了,托着腮看着湍流的江河,想着,要去什么地方?

    下船下的急,好几个包袱都没来得及带,厢竹找遍了带出来的,也没能找到帷帽。

    看姜零染面上一派悠然,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眼睛却黯淡无光,看什么都失了神采,不觉叹了口气。

    文叔道:“要不咱们还回江南吧,出来的够久了。”

    姜零染道:“再玩些日子吧,我还没玩够呢。”

    现在回江南,燕柒会找过去的。

    说着端着粗陶碗,抿了口茶,想起什么扭身问茶摊的掌柜:“问一句店家,这附近哪里有好玩的?”

第四六五章 扛走

    掌柜在码头多年,见惯了南来北往的,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问题。

    一个人竟没有归途,没有去处!

    不免多看了这姑娘一眼。

    她坐在长椅上,身子骨单薄,却好像有股子气在,撑着她,衬的她与这周遭的人都不同。

    日头正毒,她晒得微微眯着眼,一张脸雪白雪白的。

    慢慢抿着茶,自有股子洒脱在。

    掌柜笑了笑,道:“我每日都在这里摆摊卖茶,去过的地方少,并不知道哪里好玩。”

    “但是,天大地大,多得是好地方,姑娘若有兴趣,可以多走走,不必拘泥与一处。”

    姜零染点头道:“店家说的不错,天大地大,多得是好地方。”

    “不错什么啊。”大虎嘟囔道:“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嘛。”

    姜零染笑了笑:“下艘靠岸的船,不管是去什么地方的,咱们都跟着上船!”

    众人都觉得姜零染这个决定太过随意了些。

    但一时又想不到去什么地方,故而也没有反驳。

    等了一刻钟左右,一艘船靠岸,几人上了船。

    上船的姜零染自然没看到折回来的齐家的商船,以及奔下船的百香和阿芙。

    燕柒给了他们三日时间。

    找到姜零染,将功折罪。

    找不到,自己去河里喂鱼。

    想到姜零染之前下了码头后都会雇一辆马车往城中去,或住或玩,所以二人下了船后直接进了城。

    太子看燕柒吃了药,又在攒盒里捏了颗糖霜多的话梅吃,不觉笑起来:“媳妇都丢了,还有心思吃话梅呢?”

    燕柒哼笑着看他一眼:“是啊,若找不到,看你怎么给他哥交代。”

    太子:“...”哽了片刻,无奈道:“我来了有什么可怕的?她至于跑嘛。”

    燕柒气笑了:“你是不可怕。但她能有千里眼?提前预知谁跟着你来的?其中又有没有夹杂着皇上的眼线?”

    太子:“...”

    默了片刻,扬声道:“辛!”

    辛很快走进来,揖手道:“殿下。”

    太子道:“百香去哪了?”

    辛道:“他和阿芙姑娘带人进城去了。”

    太子道:“那你就去这附近转转,问一问有没有人见过文靖侯。”

    辛点头应是,退了出去。

    本都把希望寄托在百香的身上,可带回有用消息的却是辛。

    耽搁了近两个时辰,船只再次出发。

    到了深夜,才追上茶摊掌柜说的那艘船。

    姜零染听到有人敲门,撑手坐起了身。

    看厢竹和青玉都睡得沉,便没惊动她们,下了榻走到门后,故意放沉了声音道:“谁!”

    而隔壁间的文叔听到了敲门声忙出门查看,待见到燕柒后,惊愕道:“柒公子,您怎么在这里!”

    姜零染听到这话,怔了怔,听房门又咚的响了下,他的嗓音隔着门板清晰的传到她耳朵里:“姜零染,开门!”

    她下意识的应了声,而后忙捂住了嘴。

    这...他怎么会找来!?

    不对啊,他现在不是应该在解毒治病吗!?

    这般想着,姜零染忙抽开了门栓。

    而他,倚在门框上,屈起的手骨正要再敲下来。

    姜零染惊愕的瞪大了眼:“你怎么找来的?!”

    燕柒面上无甚表情,一边解披风一边回道:“我不找来,你打算去哪里?”

    “你的毒解了吗?”姜零染说着往外看了眼,没见着太子等人,皱眉又道:“御医怎么说的?”

    燕柒把披风裹在她身上,颇为纳罕道:“怎么不听你问我找来干什么的?”

    这还用问吗?姜零染拨开他系带子的手,道:“御医是不是说没事了?”

    燕柒哼笑道:“若没事,你是不是就能放心的去游山玩水了!”

    姜零染看着他忽然之间变得怨念极重的脸,抿了抿唇道:“...半夜跑来找我吵架吗?”

    “当然不是!”燕柒说着,忽然弯腰,把人扛在了肩上,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找你回去成亲的。”

    “你说什么?!”姜零染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倒流着往头上涌,肚子又硌在他肩头上,她极其不舒服:“不管做什么,你先放我下来!”

    说话间从文叔身边走过去,姜零染喊道:“文叔救我,我不跟他走!”

    文叔听到这声喊叫,终于是回了神,见状忙就要抽刀去拦。百香却递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文叔一眼瞧见是圣旨,吓得登时就跪下了。

    燕柒畅通无阻的上了甲板,换到了自己的船上。

    姜零染这么倒垂着,只觉得头昏脑涨,要吐出来了。

    看他一句话不听的只顾走,气道:“你这个混蛋,是你说不娶我,这会子又发疯。”

    “你快放我下来!!”

    燕柒一路到了自己的船舱,踢开房门,走进去后又反手关上,径直走到了内室,把人丢在了床榻上。

    才半日,姜零染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她坐起身,揉着肚子,气闷的瞪着他。

    燕柒弯腰,双手撑在榻沿上,平视着她的眼睛:“文靖侯,撩了人就跑,这是什么坏癖好?”

    姜零染笑道:“无聊逗个趣儿而已,柒公子别当真。”

    燕柒勾着手指扯下腰间的玉佩:“这个也不作数了吗?”

    姜零染看玉佩在他手指头下一晃一晃的,佯装正色的轻咳了声:“这个嘛...”说着眼底狡黠之色一闪,猛地跪起了身,伸手准确的抓住了那玉佩:“逾期不候!”

    燕柒回身站直,手指勾紧。

    一人拽玉佩,一人勾着同心结,相持中,燕柒笑道:“若拽散了,可是要赔的!”

    看他还有心情嬉笑,御医的诊治应该是顺利的,姜零染放下了心。

    没有再说服自己留下的理由。

    闻言轻哼道:“柒公子真是年老健忘,竟忘了这玉佩是我的!”

    燕柒笑意更浓:“我也是你的!”

    姜零染:“...”

    她想说他不要脸,但想到昨晚她还在这张榻上压着他亲来着,这句不要脸就有些说不出口。

    燕柒看她咕噜噜的转着眼珠想对策,有些好笑,松开了手。

    姜零染刚为抢到了玉佩开心,就听他道:“姜零染,皇上同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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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嫁介绍:
新书《宝眷》已发布,小可爱们快来呀~~
姜零染活的很惨。
短短五年亲尝亲儿夭折,胞兄惨死的滋味儿。
而这一切的不幸是她的夫君带给她的!
所以,她亲手了结了那个男人,同时也结束了自己短暂凄苦的一生。
可睁开眼,她没在黄泉喝汤...今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