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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墨非     帝女策之锦绣繁华txt下载     帝女策之锦绣繁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七一章 除去羽蝶

    “你呀,平时看起来什么都不关心,心底里却跟明镜儿似的。”

    德妃点了下薛嬷嬷的头。

    薛嬷嬷笑道:“奴婢跟在娘娘身边,自然什么都要给娘娘打算着。”

    “是啊,那南宫家,表面上是向着瑞儿的,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呢。这些年瑞儿和我给南宫家擦了多少次屁股,真是数都数不清了。有些人在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会将你视为朋友,可是一旦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就不会再将你放在眼中了。这样的人做了丞相,就是大楚的祸害。殊不知,以后瑞儿会不会死在他的手上。”

    “所以咱们更要培植一些只会依附与我们的人在身边才行,否则,岂不成了他们弄权的傀儡?”

    “不错不错,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和哥哥说,幻翎的后顾之忧,必须在我们的掌控之下,还有,务必要将幻翎的羽蝶斩去。”

    听到要斩去羽蝶,薛嬷嬷愣了一下。

    德妃再叹:“五洲大陆毕竟是人呆的地方,太过迥异,就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少了羽蝶,她便不会再有鸟族的灵力,只有与周围人变得一样,才能得到一线生机。”

    薛嬷嬷点头,她和德妃嫁到楚国,也是被老君主这般处置的。

    羽蝶是鸟族真身和灵身转换的重要关窍,鸟族属于灵族,灵身就是带有灵力的鸟类,可飞翔上天入地,一旦羽蝶被斩断,就像人类被斩断了双手一般,终究成了一个凡人。

    这对于鸟族的人来说,是非常大的伤害,寿命上,原本能活上百年或千年,有些修行好的,还能到上万岁与天族比肩,可一段断了羽蝶,那么他们的寿命就变成了几十年了。所以,鸟族通常将斩断羽蝶作为一种无比严酷的刑罚来惩罚族人。

    德妃的顾虑却也在情理之中。

    鸟族到底不是人族,不属于五洲大陆,一旦生气或者情绪受到大的创伤,就会失控化作灵身,这在寻常人类的眼中,是十分恐怖的事情,甚至会被当成妖直接处死。

    如果决定了要在五洲大陆里生存,做出这样的选择和决定是十分必要的。

    ……

    众妃散去,只剩下皇后和郦妃两个人。郦妃恭顺地扶起皇后,皇后脸上的笑容瞬间被一抹疲惫所取代。

    “娘娘可还是头痛?不如先去床上休息一下吧。”

    “蓓儿马上就到了,现下躺着,成何体统。”

    “娘娘,”郦妃劝说道:“蓓儿又不是外人,娘娘的身体最要紧,礼数要他做什么。娘娘若实在不放心,就在床边指导那孩子,总得不误事就行了。这凤冠如此之沉重,平日里戴在头上都要脖颈酸痛,更何况娘娘现下不舒服呢。”

    皇后想了想,只能妥协:“那好吧,难为你和蓓儿,还要这般迁就我。”

    黄嬷嬷和郦妃一左一右搀扶着皇后去了内室,郦妃在用朝食前还要给皇后请御医,黄嬷嬷替皇后推辞了:“郦妃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这是不想给圣上添麻烦。眼下春猎在即,各国的使臣也都纷纷云集京都,若国母此刻病倒,那圣上定会烦忧,若在此期间出了差错,就是大罪过了。所以娘娘才不愿大费周章的。”

    郦妃担忧:“皇后娘娘真是为大楚着想甚多,臣妾自叹不如。”

    郦妃的心思并不复杂,能被皇后的伎俩隐瞒,可安蓓却不同了。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让她不必盛装打扮,只需着常服觐见即可。细问了那传信的太监,才知道皇后娘娘头风发作,现在卧床。

    安蓓心中嘀咕,既然不舒服,那怎么不见御医前去医治。如果到了卧床不起的情况,那为何还要见她呢,毕竟距离春猎还有一段时间,她们的方案已经敲定,不可更改,所剩下的,只是一些采买的细碎琐事,并不难办。

    直到她看在宫门口看见盛装打扮的翟天晴,就什么都明白了。

    安蓓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翟天晴也刚走下来,见到安蓓,她热情地上前:“臣妾参见皇子妃。”

    “你我不必客气。”

    安蓓赶忙扶起她。

    “皇子妃可是要去拜见皇后娘娘?”翟天晴看了看她一身朴素的打扮,她觉得自己已经够朴素了,可是,和安蓓比还是华丽了许多。

    只见安蓓只穿了一件平常宴请宾客时的那种规制的衣服,头上几个素簪子,耳上连一双碧玉的坠子都没有。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不认识的,根本无法将她和皇子妃这样尊贵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翟天晴心中奇怪,也觉得不安。

    她是许久没有拜见皇后了,难不成,现下宫中都不让穿符合礼度的衣服了?可是,她明明见到那日南宫妮和段景瑞进宫时,是盛装出行的啊。

    “正是呢。”安蓓笑道:“多日不见,你似乎清减了许多。”

    “我……倒是吃的不多。”

    想当年,翟天晴可是京都的活跃分子,诗会马球,每一样都少不得她。翟天晴和安蓓也是这样熟稔的。后来安蓓先嫁给了段景宸,而她也成了第一个入段景瑞府中的人,两人感情就更加亲厚了。

    谁知后来,段景瑞又有了张荇晚和南宫妮,而翟天晴一直被以为必定是段景瑞的正牌皇子妃,可这两个人入府之后,翟天晴的位分没有任何大的变动,甚至南宫妮因为母家在朝中的地位,直接做了夫人,盖了她一头。

    翟天晴便越发不与安蓓来往了。后来,干脆所有女眷们的聚会都没有她的身影。

    安蓓能理解翟天晴的心情。

    就像当年,段景宸还收了左相的嫡长女陈萍萍做了夫人。虽是她自己自愿嫁入皇子府的,可是到底母家的身份在那里,两个人又都是嫡长女不分伯仲,安蓓的心底里总是颇为忌惮的。

    好在,段景宸和安蓓夫妻情谊深厚,那陈萍萍寻死腻活进了皇子府,只是因为段景宸不想因为自己的执念,去影响到他和左相两家的感情,也是为了救她一命,这才勉强答应。她的房中,段景宸是从来不去的。安蓓这才渐渐接受了这段事实。

第二七二章 一齐拜见

    而翟天晴的处境,与安蓓当日绝非同日而语。

    同样是高傲的性子,同样是不得不面对夫君纳妾,翟天晴还没有夫君的宠爱,怕已经是心灰意冷了吧。

    “能来就是好的,皇后娘娘见了你,一定很欢喜,她从前是最喜欢你的。”

    翟天晴点头:“这阵子觉着好了,就想出来走走,正巧前几日家兄在南方游历,得了不少稀奇的东西。我一个人看着也是无趣,就想着去给皇后娘娘还有母妃送上一些,她们定会喜欢的。”

    安蓓看了看翟天晴身后的几个小厮在不断搬着东西,几个木箱很是沉重的样子。

    “妹妹真是有心了,咱们先进去吧,免得让皇后娘娘等得着急了,这些交给內侍们便好。”

    “好。”

    翟天晴和安蓓挽着手刚要走进,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两人顺势望去,发现竟是四皇子府上的车子。

    两个纤纤身影从车上走下,正是段景瑜的皇子妃乌晓慧,还有夫人安亭。

    安亭见到安蓓,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她,有些尴尬。

    安蓓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又落在了乌晓慧这边。

    乌晓慧一身华服,她的母亲刚得了诰命,她现在又是正得圣上信任的段景瑜的皇子妃,自然嚣张得不得了。此番春猎,他的父亲乌闵镐在封赏之列,家族已得了大楚一半的兵权,已是赏无可赏,多般是她家的几个男儿又要得到封勋了。

    乌晓慧自动忽略了翟天晴的存在,到了安蓓的面前简答行了平礼。

    “今儿是什么日子呀,咱们都在这儿聚齐了。安姐姐可是要到皇后那边去拜见?既是拜见皇后就应该合乎宫规,这身打扮算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没了夫君生活落魄至此,连件像样的衣衫都没有。”

    乌晓慧出言不逊,安蓓一点都不气,反而得体地微笑着:“四皇子妃的这句姐姐,我可担不起。咱们还是以礼相称吧。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拜见皇后娘娘的,已经习惯了。经常来走动,若日日这么大的排场,那自己烦不说,也会让皇后娘娘觉得咱们铺张浪费。所以索性就按着平日拜见主母的样子,去见皇后娘娘了。倒是你,平日里也该多走动一下,皇后娘娘心善,庞美人也不是喜欢挑人的,何苦这样疏远呢。”

    安蓓时常出入宫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现下,她又是皇后娘娘的得力助手,许多人都羡慕,恨不得日日巴结。

    而乌晓慧却并不在意这些,她的母家足够强大,犯不上这般讨好。而且,她进宫也大半是去见庞美人,皇后和太后那边是很少见的。

    “你说的是,我哪能像你这样清闲呀,孤身一人立手立边的,我这后面一大家子呢,皇子府里事事需要操心,总不能总给夫君添麻烦不是。”

    乌晓慧看了眼身后的安亭,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想没瞧见你家姐姐一样?我说安夫人,见了皇子妃你该行礼才是,不管她是皇子妃还是你的长姐,都应该见礼,这点礼数还要我亲自教你吗?”

    安亭赶忙向安蓓行礼了,脸上一阵唯唯诺诺。

    安蓓看了眼安亭,笑着对乌晓慧说:“她在家里娇惯惯了,从小就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与我更是不分主次,我们姐妹平日见面,都是不行礼的。”

    “那就是皇子妃的不是了,这又不是在家里,而是在皇宫。你家妹妹再惯着,关上门来都是无事的,可若被旁人看去,倒要说我这个当家主母教导无方,要说四皇子不知尊卑之道,惹来麻烦还是要你的妹妹受苦不是。”

    “既说到尊卑之道,我想皇子妃您更应该好生学习一下吧。”安蓓依旧神色从容。

    乌晓慧不解挑眉:“怎么,我刚刚可是对姐姐行礼了呀,有什么不妥吗?”

    “入宫拜见,都是要先见皇后再见母妃的。你的母妃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更是不能随意接见儿媳,也不能轻易见到四皇子才是。可是我听说,你隔三差五地往庞美人的宫中跑,就连夜里都是呢。”

    “是啊,怎么了?那是我夫君的娘,是我的婆母,儿媳去问候婆母有什么不对。说起我,你还不是一样,这宫里敢情成了你的天下了,张罗来张罗去,连自己的府邸在哪里都不知道,可不是把宫里当家了吗。”

    乌晓慧翻了个白眼,边向宫门走边说:“日日就知道谄媚讨好,也不知皇后和太后心底里怎么烦你呢。”

    安亭看了眼姐姐,眉宇间满是胆怯和担心,想了想,只能急匆匆地跟在乌晓慧身后,也进了宫门了。

    “如此嚣张跋扈,她还是乌家的女儿呢,怎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翟天晴看着乌晓慧的背影,很是恼火。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刁蛮之人,尤其知道对方是尊贵的皇子妃,竟然还这般胡来。

    “你入皇子府时,她还是个小人物,不喜欢诗会,偶尔打打马球,所以你不清楚。现下,她已经是京都城的半边天了……”

    安蓓冷笑了一声,再次拉起翟天晴的手:“走吧,免得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安蓓的态度,让翟天晴更加惊讶了。乌晓慧对她这般不敬,还拿段景宸之死来讽刺挖苦她,这简直是常人难以忍受的侮辱,可是,安蓓却好像没听到似得,并没有任何动怒的样子。

    这该是多大的涵养和忍耐力,才能咽下这口气啊。

    两人跟着乌晓慧后面,一同走了进去。门前的內侍遵着太监总管的命令,将翟天晴带来的东西一并抬了进去,宫门处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早朝散会,一切都看似平常。但等在勤政殿门前的,穿着如宫人一样的瘦弱身影,将会搅扰整个五洲大陆的风云。

    凤昭帝的仪驾缓缓归来,走下轿撵,凤昭帝健步如飞,直接奔了勤政殿。

    今日,早朝上的议案非常多,还有一条事关西湘的战事,那朱夲死后,引起了湘民的强烈愤慨,有了小范围的进攻。这样的小面积骚乱只边防军就可以镇压,不必动用端国。不过,派去的将军人选还有待商议。

    他就是要回去查看典籍,选择一个需要这份功名的良将的。

    结果,才刚到门口,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第二七三章 父子关系

    大殿上,凤昭帝端坐在正坐之上,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个人,他的眉宇间满是深沉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伴驾的是他身边的老奴凤翔公公,凤翔看了看凤昭帝,又看了看殿下跪着的,使了个眼色,示意殿上所有的人都出去,只留下自己,亲自为凤昭帝倒上一杯茶。

    “圣上和九殿下真的是父子一脉,心有灵犀,朝上刚提到打湘人的人选呢,这九殿下就巴巴地赶过来为圣上分忧了。湘国那边的事情,九殿下最清楚了,不如,让他来选择一个人就是了。”

    凤翔着重强调父子一脉,就是为了缓和双方的矛盾,让彼此之间都能有一个缓冲的机会。

    可显然,凤昭帝不喜欢段景毅的贸然觐见。

    事实上,段景毅进京都的时候,他已经从宫门口得到消息了。可是,他没想到,段景毅会如此公然地出现在他的殿前。

    这是想干什么?

    向他这个父皇示威?

    他冷冷地问段景毅:“如果我没记错,你的车马该到了襄阳了吧。怎么车马未到,人已经站在朕的面前了?私自进京,你可知道是什么罪过吗?”

    凤昭帝的语气间,丝毫没有一个父亲看到许久未见的儿子的喜悦。在凤昭帝的心中,段景毅是他最不喜欢的儿子。

    不,他不仅仅是他不喜欢的儿子,还是他的耻辱。

    他一看到段景毅,就想到了端箬毓和江深的私情。

    他曾经将自己的一份真心,全部给了端箬毓,可到头来,得到的却是她在新婚之夜的哭泣,她背着他偷偷给别的男人写信,她向所有人表达善意,唯独对他冷眼相对。

    他将最好的都给了她,十里红妆,两国亲和,三代鼎盛,可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所以,他懒得去见段景毅和他那不知好歹的母亲,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之后,更不想见。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在端国受了点委屈,就有理由到这里来要挟朕了吧。”

    凤昭帝的语气很不友善,说出的话,也让人听了十分锥心刺骨。

    云歌下意识地看向段景毅,发现他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被父亲如此冤枉而有意思不悦或者心痛。

    想必,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凤昭帝如此相待已经不对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抱有太多的希望了吧。

    “来之前,为何不教人通传!”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的身体可还安康?”

    段景毅没有回答凤昭帝,而是按着礼数向凤昭帝问安。

    “呵,安康?你们一个个的,都盼着朕早点死,好给你们让位置吧。”

    “父皇误会儿臣了……”段景毅机械地说。

    凤昭帝的目光落在他旁边的‘宫人’:“这是谁,为何还跪在这里?你的人?端王,你莫不是也要学你的六弟,要告诉朕,收一个宫人为妾?”

    段景连的不成器是出了名的,得了连王的身份历练,还是乌太尉在凤昭帝的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才能去齐国的。

    最近,这件事在京都里闹的沸沸扬扬。

    说那日段景连进宫时,在小巷的旁边见到一个洒扫的宫女,容貌上乘,身材姣好,与普通的小宫女格外不同,就主动出言调戏。

    那宫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曾经在方美人的身边伺候,就手脚不干净,总是偷上一些头花首饰戴,方美人心地善良没有给她打死,让送去掌宫嬷嬷那儿去重新分出去,永远不得在身边伺候。

    小宫女就被分去了宫巷里做粗活,掌宫嬷嬷以为,做个洒扫的活计,总不能闹出大问题,结果没想到,就撞见了入宫的段景连,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

    她知道对方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想着若能被收入房中,就飞黄腾达了,到时候赶她出门,让她受尽凌辱的方美人,她也不必放在眼中了。

    这样想着,那宫女就百日黑夜地怂恿段景连将她收房,给她名分。

    想来,那宫女的确是姿色过人,以至于段景连甚至为她放弃了理智,主动去向凤昭帝说明缘由,希望他能赐婚。

    他原本就涉及刺杀段景毅之时,已背上了骨肉相残的罪名,现下,又被女色所迷惑,当真是一副不成器的模样。

    凤昭帝勃然大怒,不仅在朝堂上训斥了他,还下令处死了那个宫女,宫女的家人全部充为官奴,以儆效尤。

    现下,段景毅又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一个宫女,他不得不做此想。

    云歌立刻跪在地上,规规矩矩行礼:“女奴云歌拜见圣上,愿圣上长寿无疆!”

    凤昭帝脸色变得更加深沉:“你,就是那个湘奴……”

    ……

    皇后喝了一点汤羹刚要躺下,就听到黄嬷嬷传话。

    “娘娘,二皇子妃四皇子妃,还有三皇子的大翟姬,四皇子的安夫人到了。”

    “哦?”皇后看向郦妃,笑道:“今儿是什么日子,这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郦妃也很惊讶:“这三哥儿家的,都是南宫夫人平日里多走动,那四耳家平素都是不与咱们来往的,怎么今天都到了。”

    “还不是那些个赏赐闹的,现下都知道本宫宠着蓓儿,就都来本宫这处探望,想走动一下,也好在猎场上搏一个好名声。”

    郦妃有些不服气:“蓓儿是真心孝顺娘娘,将娘娘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看待的,事事都想在前面,亲力亲为,岂是她们随便来走个过场这般容易的。她们是图着贵妇们的名声,贤良淑德都想占上一占,可是……”

    郦妃担心地递给皇后一团暖毛巾:“可是今日皇后娘娘确实是不舒服呀,哪有一国之母拖着病躯陪她们说话的道理。黄嬷嬷,你便告诉她们,说今日皇后娘娘不适,就不见客了。”

    “算了,”皇后说:“不见她们,总得明日不一定又要传出什么谣传呢。一切以大局为重,我这头吃过朝食也好了不少,不打紧的。”

    “娘娘……”

    皇后命令黄嬷嬷道:“让她们进来吧,别等着急了。”

第二七四章 华服出席

    见黄嬷嬷带着大家进了内室,安蓓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劲了,看到皇后身着寝衣,头发也披散起来,躺在床上,安蓓赶忙紧张上前:“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

    皇后一向端庄得体,就算再难受的病痛,也不会以病容示人,现下让几个儿媳都进来,自己却躺在床上,可见是极难受的。

    “是啊,这几天头风病又犯了,早上拜见的时候就头疼得难受。”

    “叫御医来看过了没有。”安蓓跪坐在皇后的床榻前:“御医开的药呢,皇后娘娘可服用了?”

    皇后慈爱地说道:“没什么的,就是这几日休息得不太好,身子骨没有年轻时候硬朗,就不免病痛,躺一下就好,叫什么御医呢。”

    “娘娘,生病了怎么能不瞧御医呢。御医大人看过之后,才知道病情如何,病势所向,还有该注意些什么,正是倒春寒的时候,穿多了正午热,穿少了早晚冷。这一脱一换就容易病着,皇后娘娘该好生保重自己才是呀。”

    皇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蓓儿最得我的心意,就像亲生女儿一般关心我呢,我的那几个公主,要是有蓓儿一半听话懂事,那我得少操多少心呀。”

    郦妃在一旁说道:“娘娘,这都是蓓儿应该做的。她说的不错,臣妾也觉着应该瞧一下御医,那萧御医一直照看您的身体,不如,臣妾秘密将他找来,不惊动旁人就是了。”

    安蓓也劝道:“是啊皇后娘娘,儿臣知道,您是不想给圣上添麻烦,可是,若不趁着现在把病痛医治好,等春猎时,要去山上吹风,万一病情反重,如何能坚持在盛典之上。萧御医的医术高明,几副汤药定能痊愈。”

    黄嬷嬷见状,立刻机灵地去着人叫萧御医了,一行人行了礼,纷纷落座。

    翟天晴立刻明白过来,为何安蓓要穿常服了,她为自己的粗心感到懊恼,既然要来拜见皇后娘娘,又知道安蓓今日也来,该与她结伴同行才是,怎么自己就猜测着来了。

    她还带了那么多赏玩的东西,还想一一给皇后介绍来着,现下看来,皇后已然无心看这些东西,不管她怎么费尽心思地选择,到了皇后宫中,就是一个摆设罢了。

    乌晓慧到了皇后面前倒是十分收敛,只是说了一些礼貌的话,其他时间,就看着安蓓和皇后两个人话家常,很是端庄持重。

    她也是听了庞美人的话,才特地前来的。作为皇家的儿媳,她在春猎上势必会得到一些职务的,最好是权力较大的位置,这样,她也能多为段景瑜做些事情。

    这是乌晓慧今天的任务,至于带上安亭,她是安蓓的姐妹,两个人有话说,也不至于太过冷场。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一向看起来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竟然平时是这样随和的一个人,根本不似婆母口中说的那般恶毒。看着皇后和安蓓之间的互动,她恍惚间真的觉得是在寻常人家儿媳和婆母之间的交流呢。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庞美人和皇后是对立面的,在很多时候,她们表面上都是和和气气,可是背地里却相当的不睦。

    作为庞美人的儿媳,乌晓慧要做的,就是不出错。

    不过,她不像翟天晴那般通透,因为武将世家出身,见过的都是舞刀弄枪的那一套,并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虽然在得知要当皇子妃的时候,找宫中的教习嬷嬷学习过,但到底还是学的浅薄。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盛装出行有什么不对。

    旁边的安亭用帕子轻轻擦了下鬓角的汗水。

    她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又看了看她身边的皇后。两个人有说有笑,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也许,皇后会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不与她们这些小辈计较吧。

    可皇后生病卧床,她们却在此事叨扰,打扰到皇后休息也就算了,皇后娘娘自己为了秘而不宣,都不请御医,可这件事却被她们看到了。

    看到了也就算了,可她们却如此华服出行。

    一个皇子妃,两个侍妾而已,三个人的服装每一个都比皇后华贵,这里是皇后的宫殿,按着宫规来说,妃嫔们不能在规制上赶超皇后,更别提她们这些皇子的妻妾了。

    这往严格了说,就是大不敬,是要受到宫规惩罚的。

    安亭越想越怕,心脏扑通扑通的。

    她本就是个胆小的,在家中也很没有存在感。自小家中之事,都是由她的姐姐安蓓来处置,她只消跟在她的身后做一个小跟班就好,所以没有主见,就是安亭最大的特点。

    这样没有主见的生活,一直延续到了四皇子府。

    遵循父亲的要求,她嫁给了段景瑜。段景瑜倒是待他不错,可是大部分时间,还是要和皇子妃乌晓慧相处的。

    乌晓慧是个霸道的性格,又不喜欢大权旁落,府中诸事,事无巨细,她都要亲自过问,对待段景瑜的其他女人,不论是大户出身,还是暖床侍婢,都十分苛待。一来二去,安亭这个大家嫡女,却也沦落到了任人摆布的地步。

    听乌晓慧要带她进宫,她便隐隐觉得不对,可是表面上,她不能有任何不情愿的表情,否则,又要迎来一顿数落。

    现在一看,她的预感是对的。

    皇后娘娘病得蹊跷,她也是见过姐姐入宫的,并非日日都像现在这般朴素,至少该有的规制还是要有的。今日种种,惊险而又颇有深意。

    不管为什么会这样,今日她们的大不敬已经坐实了。就看皇后娘娘如何评断,外人如何评说了。

    安亭甚至已经感知到了,这屋子内的双方都不怀好意。

    她求救似得看向姐姐,可是安蓓在忙着和皇后说话,无暇顾及她这边。

    乌晓慧行事乖张,平时不注意细节惯了,可是她不得不在一旁警醒着。她们贸然前来,恐怕,不会给段景瑜带来任何好处,反而,还要闯祸……

    想到这里,安亭站起身:“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臣妾等在此不便叨扰,臣妾便先回……”

第二七五章 注意休息

    “你干什么呢?”乌晓慧在一旁冷冷地打断她:“我都还没走,你怎的先要走了。好容易进宫探望皇后娘娘一回,你究竟有什么急事,非要现在去办。”

    乌晓慧用在府中的那一套说辞,针对安亭,气焰嚣张得令人咋舌。不过,她到底还是有理智的,知道在皇后的面前不能放肆,赶忙用轻笑缓和一下自己愤怒的表情。

    “娘娘身子不爽,咱们才更应该在旁照料才是,至少瞧瞧御医怎么说,也能心安。”

    安蓓还没开始说春猎的事,她怎么能走呢。想要得到权柄,她必须得到皇后娘娘的信任才行,还没开始表现呢,就离开……

    乌晓慧还以为是安亭在皇后娘娘面前局促害羞,越发觉得,安亭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了。

    郦妃余光瞥了眼乌晓慧,整个屋子里的人,怕就只有她还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了。

    她入宫多年,一直攀附皇后娘娘,唯她马首是瞻,如此才能换得她的二哥儿段景宸的平安。所以,即便对皇后娘娘的一些事情有所猜测,她也只当做没看见。

    今天,她一开始还真以为皇后娘娘的头风病严重得需要见御医,可是见她百般推辞,直到乌晓慧等人来了之后,才在她和安蓓的劝说下决定请御医,就已经明白了皇后的用意了。

    其实,也不怪皇后设计,最近的庞美人一族实在是太过嚣张了。庞美人仗着段景瑜朝中地位稳固,段景连在外立了新功,就越发地不把皇后放在眼中。甚至还在朝中弄权,半个京都城都是她和她儿子的天下了。

    如此权势熏天,庞美人在宫中,多少有些不敬,就连她这个妃子,高庞美人位分的,狭路相逢,都不免给她让路,皇后看在眼中,势必会记在心上。

    若只是跋扈也就算了,皇后心地仁慈,母仪天下,不会与她这般的跳梁小丑一般见识,可她还唆使自己的儿子,出手伤害九哥儿。

    郦妃当初是怨恨段景毅的,恨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儿子,甚至怀疑过他是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不过这段时间,在皇后身边久了,皇后潜移默化地为她说明白道理,冷静下来的郦妃也知道,那件事其实和段景毅是没有太大的关系的,若有,至多是个保护不周的罪名。

    尤其是四哥儿和六哥儿唆使五哥儿,企图对段景毅不利,还遭到了圣上的训斥,她就越发明白,事情没有她想的那般简单。

    表面上,她还是对段景毅的书信视而不见,其实,她早就已经释然了。

    郦妃明白自己的心思单纯,不适合在宫中生存,仰仗皇后,拉拢住安蓓,才能让她的晚景不至于太过凄凉,至于是否被人当成棋子,她一点都不在乎。

    萧拓急匆匆地赶来,为皇后诊脉后,拟了方子:“皇后娘娘的头风病时常发作,就是因为平素担心忧虑太过,休息不当导致的。应该平心静气,少些烦忧,如此体内阴阳才能调和,不至于上冲头颅,引发头痛眩晕等症。臣暂且为皇后娘娘开一个方子,娘娘照着方子煎服就是,不过再好的药也不及更改掉致病的习惯来的迅速有效,还望娘娘能遵从臣的嘱咐,好生静养。”

    皇后点点头:“本宫知道了,你且先开方子吧。”

    安蓓追问:“这方子多久能有效果呀,能否请太医开一个能立竿见影的法子,皇后娘娘实在难受得很。”

    “医病去根,快的法子不是没有,但成效快反而伤了凤体,不如慢慢调理。皇后娘娘若实在疼痛难忍,可以选择针灸的方式,局部缓解疼痛……”

    “不,本宫不针。”皇后皱了皱眉:“那么多根针扎在头上,本宫烦都烦死了。”

    安蓓笑道:“说娘娘变得年轻了,您还说儿臣哄着您。这医病行针本就是正常的法子,娘娘您倒像个小孩子,怕针抗拒呢。”

    皇后听了,紧锁的眉头松解开来,也跟着笑了。

    “你呀,这小嘴是越发厉害了,都说不过你了。算了,就让御医开些方子来喝吧,跟你们说会子话,头也不那么疼了,便不用针灸的法子了。”

    安蓓点点头,示意宫人带御医下去。

    皇后叹了口气:“本宫的身体,本宫是知道的,年纪越发大了,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若是放在过去,再早上二十年,本宫也如你们这般年轻,要多少力气就有多少力气。为了帮母后办好庆典,几天几夜不睡,都没有什么问题。可现在……”

    她摇了摇头。

    乌晓慧在一旁接话:“还好,有嫂嫂在旁协助,皇后娘娘省了不少力气呢。”

    皇后赞赏地看着安蓓:“是啊,蓓儿是个妥帖的孩子,有本宫当年的风范。”

    “可是只是嫂嫂一人,儿臣担心她的身体也吃不消呀。”乌晓慧继续说:“儿臣听说,猎场之事繁琐,此次还涉及到多国使者朝贺,那更是马虎不得,不能有半点差池的。嫂嫂就算有心,也是分身乏术,所以今日儿臣特地前来,想着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也好替皇后娘娘和嫂嫂分忧呀。”

    安蓓微笑回应:“皇子妃有心了,不过,春猎之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些采买的活计,针头线脚的事情而已,就不劳烦皇子妃费心了。”

    “嫂嫂与我客气什么,咱们同为皇家的媳妇,那就该事事想在前面的。之前我本以为宫外的大小事宜,嫂嫂都是做惯了的,应该不会吃力。可是刚才,听到萧御医说,连皇后娘娘都因为操劳而头风发作了,那我们这些小辈再在家里坐着,就是不懂事了。今儿碰巧来了,不如嫂嫂就将一些容易做的分给我就是,我保证,定能完成得妥当。”

    乌晓慧的意思很明白了,今天是必须弄一些活计回去的。

    可是这春猎之事,事无大小,就算接下来的采买,如果不处置妥当,那么在猎场上或者庆典上闹出了笑话,那也是给大楚蒙羞。

    安蓓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下意识地看向皇后。

    不想,皇后却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七六章 给她职务

    “你能有这份孝心,本宫很是欣慰。宫中之事让本宫分身乏术,宫外的活计,便交给蓓儿盯着。本宫也很担心蓓儿的身体,却找不到可以帮助她的人。如果你愿意,那么自然好了。”

    安蓓心中一阵惊讶。

    要知道,皇后不喜欢庞美人,不喜欢段景瑜,更不会重用他的妻子乌晓慧了。

    猎场的事情,凤昭帝寄予厚望,不是往年简单按着规制做一些就可以的,怎的皇后会轻易松口,让乌晓慧参与其中呢。

    这是权力的旁移,到时,乌晓慧就会借助职务之便,为段景瑜等人谋取私利。做不好了,皇后会受到责罚,做好了,那就有了庞美人一流的功劳。

    事情都快要完结了,为什么非要让乌晓慧加入进来呢。

    可是心中再多的疑问,表面上安蓓还是那副和善的表情。

    “皇后娘娘体恤儿臣,儿臣心中感激。”她顿了顿说:“那,不如就让皇子妃去准备一下朝中官员女眷们的车马如何?按着规制,赴宴和用的猎马都要符合礼数,也是一个繁杂的事情呢。”

    安蓓这样说,也是考虑着乌晓慧的用意不纯,想着车马之类的事,有制度在那里,那么多人看着,想来她也闹不上天去。

    可皇后却说:“车马有御龙军准备,咱们不用操心,交给他们的首领便是了。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宫宴上的摆设,是宴会和猎场上的吃食,还有布匹、香料、赏赐等等东西。”

    安蓓愣了一下。

    皇后的意思,她越发不懂了。

    乌晓慧眼前一亮:“儿臣认识京都最大的商贾孟家,不如,这件事就交给儿臣来办吧。保证不会让皇后娘娘失望的。”

    她一口答应了下来。

    安亭如坐针毡,机敏的她,已经看出了端倪,只可惜,自己人微言轻,不能及时制止乌晓慧。而且,还是皇后娘娘发话的,她这样的一个皇子府小小夫人,更是没有什么权力反驳的。

    只是,恐惧的感觉,顺着脊柱攀爬而上,让她越发的不安了。

    翟天晴在一旁默不作声,乌晓慧为何如此积极,她能理解,毕竟段景瑜现在是被圣上斥责,正想找个机会翻身呢,若自己的妻子在宴会上立功,也是给他挽回了颜面。

    可是,为什么皇后娘娘也这么积极呢。

    她,不是一向与庞美人不合吗?

    事出反常,总觉得有所不对。

    可是具体哪里不对,翟天晴又说不出来。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你能有这份心,本宫很是开心。说起来,你们这些孩子,也应该像蓓儿一样,多往本宫这边走动走动,本宫终日在这宫中,真是无聊得很,若能有你们这些孩子陪在身边,这头疼的毛病,怕早就好了。”

    乌晓慧心中得意,笑呵呵地说:“娘娘喜欢,儿臣就多来。”

    皇后点点头,目光落在一旁的翟天晴。

    “你这孩子,看起来好像清瘦了一些。”

    翟天晴赶忙说道:“妾身前段日子小病了一下,不过也不打紧,现下都好了。”

    “从前见你,多么朝气的一个孩子,千万别被自己心里的束缚压垮了身子。你妹妹的事情本宫知道一些,左不过是你父亲塞去的,好吃好喝的待着就是了。至于三哥儿,你也该多多侍奉,将来得了孩子,自然地位会提上来的。”

    对于翟天晴,皇后心底里还是有些怜惜的,毕竟是翟府的嫡女,如今沦为妾室,段景瑞却没有丝毫要给她封妃的意思。旁人都是先皇子妃,后纳妾,可是段景瑞偏反其道行之,将妾室一个个地纳入府中,唯独不考虑谁是皇子妃。

    这翟天晴是个性格高傲的,又时刻在南宫妮的压迫之下,好容易缓和了一些,又被自己的庶妹填房。

    第一个入府的,地位却和庶妹一样,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姬妾,放在谁都是要心中憋闷的吧。

    从翟天晴再也不出席各种场合,皇后便知道她心里的苦了。

    得到皇后如此宽慰,翟天晴心中一阵感动。

    “娘娘心中还记挂着妾身,妾身……”

    她有些哽咽了。

    是啊,自己太长时间不出门了,赶不上了形势,也越发成了京都的笑柄。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连皇后都看出了她的悲伤,旁人更是如此了。

    如果她还一味地悲痛下去,那么,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今日一见,她心底里的痛苦仿佛被淹没了。

    她看到了安蓓如何侍奉皇后,如何在宫中游刃有余。她可是死了夫婿的啊,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讲,就是天塌了。

    可是,安蓓没有倒下,反倒还成了所有皇家儿媳中最受到器重的一个,这在于她懂得审时度势,把悲愤化为力量,越是被人踩在脚下,她越要给自己谋求一个生存之道。这样才是命妇们的出路啊。

    她想了想,刚要开口,一旁的安蓓先她一步:“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翟妹妹心里苦涩,又不懂得与人诉说。不如,让翟妹妹与儿臣一起,经营猎场上的事吧。这宴会归四皇子妃,猎场由我们负责,如何?”

    皇后点头:“好,那就这么办吧。”

    翟天晴诧异地看向安蓓,安蓓一个眼神示意她领旨。

    翟天晴赶忙站起身,跪在地上行礼。

    “快起来好孩子。”皇后让人扶起她:“蓓儿是个妥帖的孩子,你与她多学一些也是好的,在府中学习的管家本事,只适合一些商铺田地,学会了办典仪,你才能懂得更多。”

    翟天晴再次谢恩:“妾身,定不会辜负皇后娘娘和皇子妃的信任。”

    乌晓慧和翟天晴成功加入了‘组织’,都很欢喜,不过两个人的处境却是截然不同。乌晓慧难得得到这么好的机会,将自己的计划说与了皇后听,准备得相当娴熟,可见是早有预谋的。

    皇后边听边点头,一点都没有要加嘴的意思,可是安蓓在一旁听着,却发现了很多漏洞。这些漏洞若让中饱私囊的人看到,会造成不小的贪贿。

    皇后掌管后宫多年,不会听不出来。可是,如她意料中的那般,皇后并没有指出来,反而还夸赞她的方案非常好。

第二七七章 勤政殿前

    几个人在皇后的宫中说了几个时辰,黄嬷嬷见时辰不早,刚打算去传膳,忽然门外跑进来的宫女急急忙忙地跪在地上禀告。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萧院判在勤政殿里闹开了!”

    皇后腾地坐起:“怎么回事!”

    宫女强定住心神,言简意赅地说:“是九皇子擅自回宫,还带了那女奴在旁,圣上召萧院判来商议如何处置,萧院判情绪激动,直接要杀了那女奴,还在殿上动了剑。”

    “大胆!”皇后愤怒地说:“萧院判到底是宫中的老人了,还是院判,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就算他再恼怒那个女奴害死她孙女,也不应该在圣上的面前动刃啊。”

    “御林军护驾,将萧院判按倒在地,夺了剑。可萧院判不干,就在殿外大骂,要亲自动手,手刃了那女奴。”

    皇后立刻下了床,让黄嬷嬷给她穿戴整齐,然后急匆匆地向勤政殿走去。

    “皇后娘娘莫急,别急坏了身子。”安蓓在一旁搀扶,见皇后脸色难看,赶忙劝说。

    “本宫如何能不急,萧院判最喜欢的就是他的这个孙女,那萧姬的父母死的早,便一直抚养在萧院判身边,从小到大,当成宝贝一样宠着。现下孙女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是因为一个湘奴,教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怕是拼了老命,也是要诶自己孙女报仇的。圣上又是个执拗的脾气,这件事好说好商量,一个女奴而已,杀了就杀了,可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凌驾于自己之上,替圣上做决定的人,都受了罚。萧院判年纪大,可经不起什么风浪了。”

    皇后是真的着急了。

    萧院判虽平时铁面无私,连她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但是,她从心底里知道,他是个良臣,值得重用。

    当初庞美人花了大心思去和萧院判搞关系,可萧院判还是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了不受宠的段景毅,就说明,他的心底里不仅仅是家族的荣辱,还是有一份为大楚的真心在的。

    他的府上挂白,已经让凤昭帝非常不满了,这不仅是对凤昭帝的威胁,也是替大楚蒙羞,现下,竟在齐国使臣还在的时候,直接在勤政殿闹开了……

    皇后心中一阵忐忑,这个萧院判太沉不住气了。

    以她对段景毅的了解,他不是一个沉溺于女色之人,这个女奴,不过是给彼此一个台阶的借口,萧姬一定是卷入了不可挽回的事件之中,才会遭此祸事。那萧院判但凡冷静一下,也会明白这个道理。

    女奴注定是要死的,但是萧院判、段景毅,这两个人一个都不能伤,这原本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为何一向冷静的萧院判,忽然变得如此暴躁,在凤昭帝的面前,还这般撒泼……

    让她更加不理解的还有段景毅。

    段景毅秘密回京这件事,她略有耳闻,不过,能保证自己安全所做出的秘密回京,本来就是自保行为,无可厚非。

    可段景毅为何要在队伍没到京都之时,就去见凤昭帝呢。如此累积,岂不是又多上一条罪名,给别人可乘之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皇后一时间理不清楚头绪。

    乌晓慧紧紧跟在后面,想听皇后和安蓓说了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翟天晴紧随其后,她本不想凑这份热闹的,皇子和大臣闹开,她一个姬妾在一旁看着总归不好。

    见段景瑞的意思,应该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皇后,留在宫中。她不理解他的用意,照着做总是对的。

    只有安亭,跟在队伍的最后,慢慢停了下来。

    她没有继续走,而是选择躲得越远越好。

    今日乌晓慧看似得到了重权,可是她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事。万一真的通了大篓子,她多次露脸,势必会别责罚的。既然乌晓慧想自己出风头,那么她也就不抢她的功劳了,索性直接出宫了。

    勤政殿。

    萧院判的发髻凌乱,一身白衣,站在大殿正中大喊:“我萧家,三代忠良,镇西铁门之后,从未向任何一个敌人低头,就算是死,那也是胸口面敌站着死的!而如今,我的孙女萧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是死在一个湘人奴籍的手下,我不服!我不服!”

    萧院判年逾六十,发丝已经花白,他没有穿朝服,而是穿着白衣,简单束了发髻就赶来了。

    御林军知道他的身份贵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将他团团围住,让他不能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可即便如此,场面还是混乱得很。

    皇后赶到时,发现萧院判正在如此破口大骂,而一旁,段景毅和那个女奴正跪在殿上。再看向凤昭帝,掐着腰,怒不可遏。

    不只因为段景毅和那女奴不知羞耻,还因为不知道该拿萧院判怎么办。

    见到皇后,凤昭帝脸色稍缓。

    可是看到她身后还跟着乌晓慧,凤昭帝的脸色又不对了。

    皇后睨了眼身后,看到乌晓慧,她的柳眉也皱了皱。

    来的匆忙,她以为她已经回去了,谁知,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这乌晓慧竟然也跟着来到了这里。

    不过,不满也是一闪而过的。

    她来的正好,那么,就让这场风波来得更加猛烈一些好了。

    “圣上,这是怎么了……”

    听到皇后的声音,云歌下意识地向身侧看去。

    皇后的华服经过她的身边,然后径直走向了凤昭帝。安蓓停在了云歌的身侧,她担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出现在凤昭帝的面前了。

    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怎么了?你看看你自小养到大的好儿子,他私自进京,还将那卑贱的奴籍带到朕的面前……还有那萧院判,倚老卖老,完全不把朕放在眼中!”

    皇后抚摸着凤昭帝的胸口,帮他顺气。

    “圣上快别气了,坐下来喝点茶顺一顺。”

    “我怎能不气,一看看他们一个个的,有人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中吗?!”凤昭帝愤怒地指着段景毅怒吼道:“逆子!”

    又指着萧院判:“逆臣!”

    “我不服!我要杀了她,我要亲手杀了她!”

第二七八章 会是死罪

    “你不服又怎样?!亏得你还是我大楚皇宫的院判,如此失智,教那些使臣听到看到,还以为我大楚的官员都是如此以下犯上,目无王法!”

    皇后再次劝说:“圣上快别气了,这件事说到底还瓜葛着后宫,这萧院判失了孙女,一时急火攻心也是有的,不如交给我吧。”

    凤昭帝点了点头。

    他自然愿意。

    这种烂摊子,他才懒得插手呢。

    他打碎了茶杯,直接拂袖而去,只留下一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皇后。

    皇后指了指段景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她好容易才保住了他的性命,让他得到了会京都的机会,可是他一回来就惹到了凤昭帝不喜欢,这以后的事如何处置,将直接关系到段景毅将来在朝中是否还有一席之地,着实麻烦。

    段景毅唇角勾了勾,直接跪身上前,拜见:“毅儿拜见母后,愿母后长乐无极。”

    “长乐?如何乐啊,你一回来就捅这么大的篓子。见你父皇也就罢了,还带着这个女人。”

    段景毅语气平静:“多年不见,儿臣很是想念母后。”

    皇后眼中流出一抹温柔:“母后也很想念你。”

    走的时候,段景毅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现在已经是一个成年的男子了。眉宇间褪去稚嫩,棱角分明,个子看起来也比走的时候高了许多。

    皇后膝下无子,将段景毅当成自己的孩子,他当年为了自保离京,远去那么远的端国之地,她独自哭了数日才算罢休。

    知道他在湘国和端国之间,屡次遭到湘人和刺客的明枪暗杀,明知道他和端箬毓在信中写的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话,她日日都在担心不已。

    现在见了,皇后心底里欢喜大于责怪,若不是旁人在,她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拥在怀中,好好地看看他哪里生了变化。

    “此人就是女奴云歌?”

    被皇后点名,云歌立刻拜见,可是拜见的话还没说出口,皇后就说:“拉下去,关入天牢,严加看管!”

    “母后……”

    皇后处置得太快了,在场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你莫要求情了,你喜欢她,母后知道。可是再喜欢她也是个湘奴,是最下等的贱婢。母后也知道,她是你的王后陈都都献给你的,你用美姬当幌子,将她按在美姬的身边,看起来是真的喜欢。但到底她有嫌疑,搅动着朝臣与圣上不合,搅动着皇子神魂颠倒,不论对错,都是死罪。这件事交给母后办吧,你不要管了。”

    皇后很聪明,立刻就领会了云歌此行的意思。

    她若有似无地提出,云歌是陈都都送到段景毅身边的,就立刻为云歌找到了左相一家作为靠山。若云歌有必死的罪过,那么陈都都也难辞其咎。

    且陈都都与段景毅的感情不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是,进献奴籍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合情合理。

    “母后!”段景毅求情:“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喜欢云歌,多亲近了一些,才会引起这样的误会。但她绝对与萧姬之死无关,萧姬是重病不治啊……”

    “你胡说!”萧院判跳着高的骂道:“她没了数日前,在请安信里还与我说一切都好,身体也不错,怎么忽然就病重了!”

    段景毅说:“大概是萧姬,为了不让萧大人你担心,所以才会如此。不过萧姬的病的确算是急的,每况愈下,儿臣本想让那张御医给她瞧的,谁成想,张御医自己先跑了,儿臣体内的毒还有萧姬他都不顾了。后来儿臣调查才知道,原来,他是有心之人派来的,根本就是想刺探我端国内政,然后坑害儿臣。儿臣当时内忧外患,自顾不暇,孙亭玉太医医术算得精明,只可惜当时萧姬已经昏迷,又不知张御医用的何药,如何调方,这才使得萧姬病死。”

    “孙亭玉是军中老医,云度还是小将军的时候,他就在军中随行,医术高明,如何能不知道怎样调方!”萧院判怒吼。

    “那大人就要问问张御医了,为何要在萧姬的药汤里加入不明的东西,以至于她的体质飘忽不定,神智也越发衰弱!”

    萧院判微怔。

    那张御医是谁的人,他的心底里比谁都清楚。所以段景毅这话背后的意思,他也能明白。

    “母后,并非儿臣袒护云歌,而是此事确实与她无关。萧姬病重西去时,她正被母亲打得奄奄一息,这件事整个端王宫皆能作证,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做什么。还望母亲明察!”

    皇后看了眼云歌:“云歌,你抬起头来。”

    云歌遵命,慢慢地抬起头,只是她一直看着地上,没有与皇后直视。

    皇后仔细打量着她,姿色是在上乘,如此场面没有瑟瑟发抖,可见也是个持重之人。

    “端王为你求情,是因为他对你有意。可你是湘奴,大楚没有奴籍作侍妾的道理,既是在端王身边伺候,你就该少惹是非。现在你反倒闹到了圣上的面前,还害得萧院判与圣上不愉快,是死罪。”

    云歌重新跪伏在地上:“是……”

    “怎么,你不为自己辩驳吗?”

    皇后挑眉。

    这女奴太镇静了,仿佛要被杀掉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如此反应,皇后反而一时三刻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她了解端箬毓,若这个女奴对段景毅没有一点好处,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将她处死,根本不会让她有机会随着段景毅一同来到京都。

    所以,她来到京都,是经过端箬毓的允许的。

    那端箬毓是个稳妥,且心思缜密之人。

    难不成,眼前的这个女奴,是她的人不成。

    皇后想到了端箬毓事先安排在端国的一波谍者,那美姬据说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他们为了守护段景毅,可以不惜牺牲性命,都是死士。

    莫非,这个女奴就是那个组织里的人?

    如果是这样,皇后自然不能轻易地将她处死。

    即便知道,这个女奴是出来堵住悠悠之口的,但是如果有机会,她也应该将她救下来。

    “奴婢来之前,听闻皇后娘娘贤德,萧院判刚正无私,是否奴婢所做,奴婢是否该死,相信皇后娘娘和萧大人能够做出准确的判断,奴婢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云歌坦然地说道。

第二七九章 进入地牢

    皇后点头,摆了摆手,几个御林军立刻将云歌架走了。走到萧院判的身旁时,他反倒安静了下来,目光冷峻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歌一脸从容,她此行对端太后的承诺算是完成了。至于接下来如何走向,她还需要等那个人出击。

    皇后走到萧院判的身旁,放缓了语气说:“萧大人,我知道你的孙女之死,让你无法面对。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真的是被旁人所害,找到真正的凶手才是正道。那张御医随朱夲逃窜,朱夲死后便下落不明。一切,还需要从长计议。”

    “你放心,湘人断不会凌驾在楚人之上,只要真相证明是云歌,那么,我定会将她凌迟处死,让她为萧姬谢罪。但是现在,我更希望能查到真相,你明白吗?”

    皇后没有自称本宫,而是直接称我,这是对萧院判的无比尊重。萧院判也渐渐冷静下来,他怒视着云歌离开,转过身来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

    “有皇后娘娘这句话,臣自然会配合。不过,在此之前,此女必须交给臣来看管!”

    “萧大人……”

    “臣不会徇私枉法,也不会做出背地里折磨人的勾当。臣是怕旁人错了主意。”

    说这话时,他看向段景毅。

    段景毅站起身,走到萧院判的面前。

    “萧大人,我方才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有虚言……”

    “老夫不听端王的起誓,老夫一辈子坐镇皇宫,裁判旁人生死,却唯独我的亲孙女,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她如今蒙冤,我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老夫只看证据,不看人情!”

    说完,他晃悠着身子,甩开旁边的御林军,气呼呼地离开了。

    乌晓慧站在最远处,用帕子遮了下口鼻,嫌弃地嘟囔了一句:“这萧院判,如此胡来。堂堂朝中重臣,这幅鬼样子出现在圣上面前,成何体统。不过一个孙女而已,值得他这般做嘛。”

    转身再看,发现安亭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她的身后了。

    “哼,胆小如鼠,夫君怎的收了她这个不中用的东西。”

    安蓓担忧地问向皇后:“娘娘将那女奴交给萧大人,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

    皇后不解地的看向她,安蓓赶忙低声解释:“端王心仪那个女奴,如果萧大人一时愤慨,不能自已,让那女奴死了,那端王必定会与萧大人……”

    “不会。”皇后肯定地说:“萧院判心中有分寸,他不会的。”

    这句话听在乌晓慧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她看着云歌和萧大人离开的方向,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

    段景毅慢慢地走回云府,一路上,他装作云歌被抓失魂落魄,但心底里却越发有底了。

    就在皇后赶来之前的那几个时辰,他将南宫盛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私自开矿,私造兵器,结党营私等数条罪名全部告诉给了凤昭帝,并交上了他手上所有的证据。

    昨天,蔡康和所有寒门子弟都在那张诉状书上签了字,联名要求惩治南宫盛。双管齐下,让凤昭帝沉默了良久。

    他抬起头,看着段景毅:“你的这些证据,会不会有不尽不实之处……”

    段景毅向凤昭帝保证:“儿臣所说句句属实,若行动迅速,还可查证,牵连百姓皆是证人。”

    晚霞挂在天边,七彩的颜色,宛若祥瑞。百姓们纷纷指着天空,驻足观看。

    段景毅抬头,看着那片晚霞,现在只希望,云歌能挨到他救她的时刻。

    脚步沉重,那是镣铐的重量。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酸腐的味道,这牢狱位于地下,渗着长久以来累及下来的冰点温度,透着彻骨的寒冷。

    云歌被推搡进了一件牢房,房内的草垫都变成了黑色,还混着些许血腥,可见曾经住过的刑犯是何等惨烈。

    她没有被关在处置宫人用的牢狱,而是送往了宫外的重刑犯受审的地方。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皮鞭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劲风,随机啪啪地落在了刑犯的身上。

    云歌听得心中发憷,但表面上,她还是那样平静无公害的模样。

    送她进牢房的狱卒都觉着她奇怪:“常人进来都大喊冤枉,或者哭哭啼啼,或者跪地求饶,你这女子倒很淡定。”

    云歌惨笑了一下:“生死有命,我看惯了的。”

    “既看惯了生死,怎么还得罪宫里的人呢,小心提防才是。住在这里的人,十个有九个没命,还剩下一个是残废,终日活得还不如街上的乞丐。要我说,你知道些什么就快些承认,也好能得一个从轻处罚,不然,你这细皮嫩肉的,怕是三鞭子就得小命呜呼了吧。”

    狱卒是个实在人,见她年纪轻轻,又瘦弱不堪,查问了身份还是个湘奴,不由得心生怜悯,多与她说了两句。

    “狱卒大哥,谢谢你的嘱咐。”云歌转过身来,跪身行礼。

    “你起来吧,在这处没有谁能帮得了谁的,你与其跪我,不如给自己想一条出路。”

    谁知刚想落锁,身后就跟进来一个公公,指着云歌大声说道:“这姑娘是圣上和皇后要亲自审问的犯人,你们一定要好生看管,不能出岔子。否则上面怪罪下来,咱们都得死,看管她,你们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为了你们的家人,也为了你们的脑袋,都懂了吗?”

    他身后跟着的狱卒们立刻应道:“是!”

    云歌明白这人是前来保护她,才故意这般说给旁人听的。

    她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凤昭帝和他的皇后也不会亲自来审问她,这样强调,就是怕狱卒们欺辱她,也怕歹人趁机过来杀了她。

    云歌走上前去,跪在地上:“奴婢多谢公公关怀。”

    那公公几步上前,扶起了云歌:“快别这样说,奴才的职位不高,但在这里还是说的算的。”

    他凑近几分,低声在云歌的耳边说:“奴才受过端王的恩惠,是要誓死相报的。端王特别嘱咐,奴才定会拼死相护。为了避免有人错了主意,以后姑娘的饮食,都是奴才亲自来送。奴才没来,姑娘不可用饭。”

第二八零章 首位访客

    小心是没有错,可是这般小心,会不会有点过了。

    云歌赶忙继续问道:“公公是个念恩的人,奴婢佩服,奴婢都听公公的。”

    那公公听得出她语气中的疏远,又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鸢尾花的香囊,熟悉的针脚和蹩脚的花瓣,以及诸多安神的香料,那正是她在前来京都的路上为段景毅绣的荷包。当时临时抱佛脚,跟着阿紫学的针脚功夫,现下却出现在了这位公公的手里。

    他确实是段景毅的人无疑。

    “姑娘见了这东西,就相信奴才,奴才保证姑娘全须全尾地从这里出去。”

    云歌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嗯!”

    公公走后,那些狱卒上下打量着云歌,眼中充满了好奇。

    云歌不理会他们,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对面牢房的犯人刚被用过刑,还在那里不住地哀嚎,狱卒首领在云歌和他的牢房中间绕了个圈,最后站在对面犯人的牢房外狠狠地啐了一口:“闭嘴!”

    这监狱里好容易来了一个女的,他原本还想着好生享受一下,没想到,竟然还是吴华公公特别关照的人。到嘴的鸭子飞了,他怎么甘心呢。

    旁边机灵的狱卒赶忙弓着身子讨好:“大人莫生气,奴才那边有刚温好的小酒,大人去一同吃酒吧。”

    “真是的,一身的火气无处发泄!”

    那狱卒坏笑着说:“想泄火还不容易,小的给大人寻一个好看的,腰条纤细的,今晚送到大人的房中。比这瘦不拉几的小奴厉害多了,保证让大人开心起来,如何?”

    狱卒首领嘟囔着:“什么圣上和皇后会亲自审问,大楚天下太平了不成,竟有心情管起一个女奴来。也不知那吴华收了谁的好处,在我们这处胡诌。”

    “不过,吴华公公来我们这处多年了,都不见他偏袒过谁,如今对这个女奴照顾有加,应该是得了有权柄的人的授意,大人就不必趟这趟浑水,他愿意照顾让他照顾便是,咱们乐得清闲。”

    狱卒首领被劝说得心里舒坦:“走,咱们吃酒去。”

    看管云歌的狱卒叹口气,这里乌烟瘴气的,早已没有什么好人,他算是为数不多还保留本性的。锁了云歌的牢门,他低声对她说道:“姑娘不要在意他们都说了什么,在这儿的狱卒其实与这牢房里的囚犯没什么分别的,都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不得出去……”

    云歌轻轻点头:“我明白,我也曾,被关在那样的地方……”

    她冷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心中却是无比沉静。

    萧院判不会杀她,他方才有多疯癫,此刻就有多冷静,他审案多年,头脑中定是有些寻常人没有的直觉,所以,这一计中才少不得让他去勤政殿。

    萧院判也果然不负众望,这一出演的极好。

    云歌暗暗松了口气,现在,就要看那些人能不能上钩了。

    地牢里的饭食自然是极差的,即便有吴华的照顾,但是饭菜还是难以下咽。云歌这边算是最好的了,云歌对面的那间牢房,一天三遍的鞭刑,还要吃酸腐的食物,夜里高烧到说胡话,也无人问津。

    那人稍稍清醒的时候,云歌问过他的身世,以及为何会被关在此处,他只简单说几个字,然后继续保持着沉默。

    值得注意的是,云歌发现这个人虽然经历了酷刑,可声音气韵却出奇的平静,有好几次夜里,她能感受到隔壁传来淡淡的光芒,但是等她醒了打算去查看时,一切又都恢复了黑暗。

    这是后话。

    次日云歌就迎来了她第一个访客,那人正是之前跟随皇后一起去勤政殿的,段景瑜的妻子乌晓慧。

    云歌认识乌晓慧,她是乌太尉的女儿,性子里存着马背上的豪气,其实与当初的云祺很是对脾气。只是,她被段景瑜调教得心思歹毒,让人不想接近。

    如今,见她来者不善,就知道,这必定是段景瑜授意来对付她的了。

    “原来是皇子妃殿下,女奴云歌,拜见皇子妃。”

    乌晓慧微讶:“你认识我?”

    “那日匆匆一见,不敢忘记。”

    乌晓慧嫌弃地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命狱卒打开牢门。

    “这天牢果然是能驯化人的地方,进来的都脱层皮,自然变得乖觉了。这一晚,你住的怎么样啊,可还觉得,你的端王会为你撑腰?”

    “奴婢并不奢求谁会为奴婢说情撑腰,奴婢只是一个奴籍,没有这样的本事。”

    “哈哈哈,你也知道你是个奴籍啊,京都城里现在人人都知道你的存在了,这样的奴籍,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家端王为你,可是煞费苦心,将京都城的人得罪了个干净。昨日本还以为去见圣上,私下解决的吧,没想到,萧院判还是那般不上道的,直接闹了个圣上颜面扫地。相信我,你活不长久了。”

    云歌跪起身,惨笑了一声:“奴婢本就该在国破那日死去,侥幸偷生至今,已经是上天的垂怜,死又有何惧呢。不知皇子妃殿下来到这肮脏之处所为何事?”

    乌晓慧优雅地笑了笑:“倒不为什么,就是来见识一下,是什么样的女子,会引得如此轩然大波,闲来无事就过来看看。其实也并非没有卑贱奴籍做皇子侍妾的先例,只是皇后娘娘和圣上都不愿承认罢了,远的不说,那美姬不就是吗。若你能乖觉,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何苦这样难为自己,也难为你家大王,让他非要在圣上面前给你名分,平白惹人厌烦。”

    “皇子妃教训的是。”

    云歌唯唯诺诺的模样,让乌晓慧觉得无聊,直接了当地说:“算了算了,你都这么惨了,就不挖苦你了。谁让我与端王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呢,虽然现在我家夫君与他不睦,不过,念在儿时总是一起狩猎的情谊,他喜欢的人,我自然是会照料的。这座监狱在我夫君的管辖范围,我可以轻松进来而不必接受盘问。这里的伙食定是十分难以下咽的吧,我想着你的身子瘦弱,若再不吃些好的,可能就坚持不到你家大王为你伸冤的那天了,便教小厨房起早给你做了一些糕点,还有一些用肉糜做的丸子。”

第二八一章 有毒肉丸

    云歌看着的她从婢女手中的篮子里,亲手端出那盘肉丸,又将肉丸递到她的面前。

    殷切的模样,仿佛她口中的话就是实情。可是云歌却知道,以乌晓慧的身份,没有成为公主伴读,是万万不可能有走进猎场的机会的,更不可能和原本就不受凤昭帝待见的段景毅有任何瓜葛。

    她说着这些,不过是为了哄她吃下这些肉丸。

    不过,乌晓慧口中的话倒也不全都是谎言,至少,这间地牢是段景瑜负责的就是了。

    这也是云歌预料之中的,为了保证双方的公平,凤昭帝不会将自己完全地交给萧院判,萧院判可以主审云歌,但是,她的人必须由第三方负责。

    这间地牢,是皇家中最常用的,也是秘密审问犯人的牢笼。许多大楚之内不方便向外透露的,都是将人放在此处审问的。一来是为了隐秘,段景瑜的能力足够封锁消息,二来,也是将权柄放在皇家自己手中,会比较方便。

    云歌记得,曾经就有一个冥国的密探被抓,在此严刑拷打了数月,都没有说出半个字。她与父亲来看,见到大楚七十二道刑罚,全部摆在他的面前,可对方依旧没有任何交代。

    那个场面对年幼的云祺触动很深。

    父亲云度说,他是真正的英雄,按着五洲大陆的条例,这样的人是不能再杀的,可是,为了避免两国纷争,避免外交上大楚处于劣势,在没有办法和冥国交代这个暗探之死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秘密处置。

    也是在那个时候,云歌才知道这里。

    从这个方面来说,段景瑜不会是凤昭帝的帝王人选,因为,所有的这种事情,凤昭帝都是交给他去做的。

    帝王的双手必须干净,而段景瑜,早已经是凤昭帝的杀人工具了。

    眼前的乌晓慧,是凤昭帝给段景瑜指婚的,乌太尉掌握了半数兵权,按道理说,嫡长女应该十分慎重,就像现在的云祺,虽然到了适婚的年纪,可是婚期和对象还没有定下,这就是帝王的权衡。段景瑜从娶乌晓慧的那一刻起,就基本上不再是重要的人选了。

    这些,乌晓慧这样外表强势,实则毫无心机的女人是分析不出的。

    云歌抬眼,看着乌晓慧。

    她生的很清秀,算不上绝顶的美人,皮肤也散发着淡淡的麦色,比起京都里的其他女子,稍微黑了一些。不过,她的眉眼之间很有神气,有着将门虎女的风采。

    当年,云家和乌家不睦,故而同为将门出身的云祺,和乌晓慧交流甚少。

    她能出现在这里,在意料之中,却也让云歌感到有些惊讶。

    毕竟是大门嫡女,为何,她要这么急不可耐呢。

    “吃吧,我帮你看着,没有人会过来的。”乌晓慧示意云歌接过去。

    她身旁的婢女逼近几分,一副她不吃就会硬逼着她吃下去的架势。

    “皇子妃亲自做的肉丸,奴婢何德何能……”云歌并没有去接,而是弱弱地说道:“原本奴婢还在担心,这一遭会不会就没了性命,见到皇子妃,奴婢的心踏实多了。皇子妃就像天上的报喜鸟,来的是那么的及时,那么的……凑巧。”

    乌晓慧上下打量她,不明白云歌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手都端酸了,你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快接过去吃了。”

    “皇子妃来找奴婢,怕是没有经过四皇子的同意吧,这肉丸子的主意,是皇子妃自己想的吧。”

    乌晓慧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你想拒绝我的好意吗?我告诉你,这里是地牢,是关死人的地方,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我念及旧情给你送来,你去要拂了我的面子,下我的脸吗?!”

    云歌的目光下移,落在那盘肉丸上。

    “皇子妃方才还说过,京都城内人人皆知我的存在,还闹得沸沸扬扬……那日在殿上,只有御林军和少数几人,这消息是如何传到宫外,又如何闹起来的呢。”

    乌晓慧扶了一下鬓角的簪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连萧院判的孙女都死在你的手里了,可见你是个多么恶毒的小奴。这样的恶人,当然人人得而诛之。萧院判在家里挂白了那么多天,就是为了要你的性命,也不必谁去特地告知,大家心里都明镜儿似的,就等着看端王如何将你送到萧家了。可他却是个不知礼数的,直接送到萧家叫私了,送到圣上的面前……这不是故意为之吗,也难怪,圣上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萧院判会在殿内拔剑了。”

    “所以皇子妃就想替天行道,用这肉丸杀死奴婢吗。”

    云歌直言不讳地问她。

    乌晓慧立刻变了副嘴脸冷笑道:“你还蛮聪明的,知道我想你死。”

    她将肉丸递到云歌的嘴边:“那就不要废话了,快点用了,咱们都能休息了。”

    云歌微笑:“奴婢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了皇子妃,要皇子妃特地来着肮脏恐怖的地方,来赐死奴婢。方才皇子妃不还说,和端王是有年少时的情分在的,怎么,现在又不顾惜了?”

    “端王也是不堪大任的,今朝能回到京都,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却不知道好生利用的,非要将你这女奴之事搬到台面上来。我就算顾着他,旁人也不会放过他的。更何况,我家夫君现在可是厌恶极了那端王的,五皇子被撤职,我夫君被训斥,都是他的功劳。嫁夫随夫,我也只能事事都替着我夫君着想了。”

    云歌忽然大笑了起来。

    笑声回荡在牢房之内,让人听着竟有些毛骨悚然。

    乌晓慧冷脸:“你笑什么!住嘴,不许再笑了!”

    “没什么……”云歌忍了许久才忍住笑:“奴婢只是觉得,皇子妃亦敌亦友,着实很难分辨是谁的人呢。其实皇子妃不这样对奴婢说,奴婢定会以为你是端王的人,故意这般做,给四皇子添堵呢。”

    云歌的话让乌晓慧微怔。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会给我夫君添堵呢!”

    “皇子妃可知道,奴婢为何会被关在这间地牢了吗?”

第二八二章 不怕赴死

    乌晓慧不假思索地说:“所有涉及到皇家颜面的事情,都要在这个牢中审问,你玷污了皇子的清誉,当然是要在此处关押的。”

    “皇子妃说的不错,不过,这或许并不是最主要的理由。”云歌笑道:“圣上劝架,两方都不能偏袒,这四皇子,原本是处在公立的角度上做事的,可若奴婢死在了皇子妃的手下,那圣上会做何感想呢……”

    乌晓慧微怔,很快便反驳道:“这地牢里阴暗潮湿,极刑无数,随便什么,都能让你送命,这还需要理由吗?圣上自然会认为你是死于羞愧,抑郁而终。或者说,萧院判与杀之而后快,就先利用职务之便动手了……”

    “若是这样,那圣上为何不在殿上就处死奴婢,或者将奴婢直接交给萧院判处置呢,为何要经过四皇子之手呢?”

    云歌的话让乌晓慧沉默了片刻,她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一时间又想不清楚。

    云歌继续从容说道:“奴婢这般说,或许皇子妃没有太深刻的体会。那么,奴婢便换个角度问皇子妃,那日涉及到皇后娘娘最喜欢的端王,她怎么那般不避讳,将你也一并带入殿内。圣上将我关在此处,就是不想声张,那么,又是谁散播出去的消息,说奴婢和端王在殿上闹开,萧院判还在圣上面前拔了剑呢……”

    乌晓慧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圣上和皇后都想极力掩饰,可偏偏有人违背圣意,那这个人会怎么样呢,圣上和皇后又会如何去想。是因为太喜欢搬弄是非,还是,另有所图……”

    云歌的话,宛若雷击一般,打在了乌晓慧的头颅之中。

    她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一旁的侍女见她脸色不对,赶忙扶住她:“皇子妃,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的忽然变得如此难看。”

    “出去,你给我出去!”晃过神来的乌晓慧立刻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喝令身边的侍女走开。当然,她心中十分清楚,这根本毫无用处。

    云歌的话,她听懂了,因为听懂,而感到了恐惧。

    那日皇后忽然病重卧床,安蓓常服出现在宫中,她就隐隐地察觉出不对了。

    不过,本就是春猎最后敲定的日子,而且翟天晴也在场,她就没有太去细想。

    云歌的话提醒了她,是啊,她的婆母庞美人本就和皇后不睦,段景瑜又做了段景毅的许多小动作,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段景毅出了丑闻,皇后赶去救场前,怎么可能想不到让她避嫌呢。只需要一句话,她便没有理由跟在后面,可是,皇后却没有那样做。

    乌晓慧越想越不对劲。

    她回到家,曾在几个闺中密友那里讲述了皇后娘娘头风发作,无法分心,就将这宴会的举办交给她来做的事情,其中更是含有炫耀的成分。可是现在仔细想想,皇后怎么会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庞美人一族来做呢,一旦出了什么差错,那皇后也难逃责任,可是,若举办得极好,那功劳却是庞美人的……就算到最后也要落在她的头上,但皇后绝对不会答应得如此痛快。

    乌晓慧又想起了去勤政殿时,那安亭直接就离开了。这本应该是避嫌的场合,可是她当时心中急切,没有多想,就跟着去了。

    这若是皇后的圈套,那么她,可以说是踩得结结实实。

    还有安蓓和皇后的那段话,她是听了她们的对话才动了杀死云歌,激怒萧院判和段景毅双方这个主意的。

    难不成,她们也是故意的?

    有辱皇家颜面的事情,凤昭帝和皇后定会彻查,到时,她散出风去,说云歌和段景毅种种,都会被认为是造谣生事,定会受到严惩的。

    想到这里,乌晓慧吓得赶忙收起了肉丸。

    “你以为,你这般说我就会害怕吗?我是皇子妃,我的夫君是四皇子,我的父亲是乌太尉,奴籍之命,不过小事,难道我会害怕?”

    乌晓慧眼神充满了不确定,可语气中还在给自己壮胆。

    “皇子妃在做事之前,是应该与四皇子商量一番的。”

    云歌在乌晓慧收起肉丸的动作结束之前,拉住了盘子。她用力一扯,乌晓慧没有准备,竟然就这样被她夺走了肉丸。

    云歌拿了一颗在手上,抬眸看着乌晓慧:“如果您和四皇子商量了,就会明白,京都的风云变幻,远不是你们能控制的。就算你们闭塞言路,混淆视听,也不可能改变真理。”

    乌晓慧的脸色惨白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你还给我!”

    她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感觉到自己稀里糊涂,卷入了一场无法挽回的争斗之中。她上前去夺,云歌却直接站起来,后退了几步躲开她的手。

    “皇子妃不是想让奴婢死吗,奴婢来到京都,就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的,性命于奴婢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奴婢在乎的,是死得其所。”

    云歌的唇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如果奴婢的死,能换下四皇子满门,如何?”

    “你这个疯子!”

    乌晓慧冲了过去,云歌却先一步将肉丸咽了下去。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让乌晓慧根本没有办法制止。

    云歌就这样吞下了那颗她亲手做的肉丸。

    ……

    吴华紧张极了,他瞪着面前的两个狱卒,眼中满是杀意。

    “你们两个人还真是有主意了,连本公公的话都不听,却偏要听信一个女人。”

    “吴公公,里面那位是皇子妃啊,咱们这些小角色如何能拦着。”

    “你也知道你是小角色,我告诉你们,今天,她在里面闯下滔天大祸,都不会有事,因为她是四皇子的皇子妃,是乌太尉的嫡女,可是,她所犯下的错误,会全部落在你我的头上。甭管你是多小的角色,这样通天的罪过,就算是死一万次也是不能抵消的。本公公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可你们呢?你们的兄弟姐妹,父母宗族,该怎么办?”

    两个狱卒显然被他吓到了。

第二八三章 冲进制止

    “吴公公,你莫要吓我们了,皇子妃进这里能做什么呢,左不过是看眼那个女奴,怎么可能犯什么罪过呀。”

    吴华冷哼:“那女奴是什么人,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呢把。圣上的意思是让她活着,任何人不得去见,直到真相水落石出。这中间,若有差池,那女奴没了性命,你们怎么解释她的死?你们动刑了?还是皇子妃被你们放进去了?”

    听到是圣上的意思,两个狱卒身子抖了几抖。

    “本公公多少年不出来混了,顶着这份闲差,就想坐等告老还乡,能在宫外置一份宅地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我今儿出来了,还亲自给这女奴送饭?还不是为了咱们的脑袋!”吴华等着他们俩:“就这会子功夫不在,你们就给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可跟你们说,这四皇子第一个和端王不对付,这女奴是端王的人,四皇子妃进牢房,有多危险,不用我跟你们多说了吧。要是女奴有什么闪失,咱们的脑袋真的要搬家了。”

    狱卒们犹豫不决,就看到皇子妃身边的侍女走了出来。

    吴华看到她手中的空篮子,指着它大惊失色:“你们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篮子里面装着的东西,定是要我们性命的东西!”

    这下,狱卒再也不敢耽搁了,他们和吴华赶紧往地牢里跑,结果跑到牢门前,看到的,正是云歌服下药丸的那一幕。

    “住手!”

    吴华大喊,冲上前去,在云歌后背上用力一拍,那刚进去的肉丸就又吐了出来。

    乌晓慧被吓了一跳,两个狱卒也是满脸惊恐,那盘子散落在地,地上都是肉丸和盘子的碎片。

    难不成,这皇子妃真的想通过肉丸杀死云歌不成?

    “皇子妃娘娘,奴才是负责看守女奴云歌的,圣上的命令是,任何人不得见。您没有圣上的手谕是不能见云歌,也不能给她吃任何东西的!这盘食物,奴才需送到萧御医那里检验才行。”

    云歌咳嗽了半天,那辛辣的痛觉才慢慢地平复过来,可是,食物划过食道留下的毒素还是沉积在体内,让她头脑发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只是刚吞进去就吐了出来,可想而知,如果全部吃下去会有怎样的后果。

    吴华见她脸色不对,眼中迸发出一阵怒火。

    “皇子妃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他带着威严,质问乌晓慧。

    乌晓慧心中发虚,“我也是好心,来送些吃的,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了。再说,我是皇子妃,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一个阉人查验!”

    “娘娘,”吴华让两个狱卒扶起云歌,自己则站直了身体,义正言辞地说:“想来娘娘还没有理解奴才的意思,这云歌固然是个女奴,但确是圣上特别交代过的犯人,奴才负责掌管此处事宜,势必要遵照圣上指示,好生看管。女奴云歌的饭食,一直是奴才单独做的,就是怕有些人一时想不开,扰了圣上的安宁。要见她,也要通过奴才,上报给宫内,让院判和圣上裁决才能见着,并且要拿着圣上的手谕。可是皇子妃娘娘您,手上没有手谕,还越过奴才直接走了进来。现下女奴云歌吃了您给的东西,出现了中毒症状,奴才查验这盘子吃食,符合情理和法度。”

    乌晓慧本就是私自来见,她没有想到,圣上当时那么生气,竟然还有时间安排一个太监单独照看云歌。

    她的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云歌到底是什么重要的身份,以至于连圣上都如此照看。

    她本打算让云歌悄无声息地死了,然后借此引起段景毅和萧院判之间的矛盾,这样,以段景毅现在的地位和身份,萧院判完全可以将他压制下来。就算不丢掉性命,想要翻身也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她的计划似乎太简单了一些。她没想到,这些人早有准备。

    这盒子肉丸,是不可能交给吴华的。交了出去,势必会查到里面的毒物,堂堂皇子妃做出毒害人的行径,她不仅仅会连累自己的夫君,还会让自己一辈子在京都城里抬不起头。

    乌晓慧浑身紧绷,她迅速想着脱身的法子,可是每一个都有风险。

    “来啊,你们将这食物用封条封存,将云歌一并押解到萧御医那处,等待结果。”吴华冲着乌晓慧恭恭敬敬地行礼:“皇子妃娘娘也随着奴才走一趟吧。”

    “你这个狗奴才,这整座地牢都是我夫君管辖的,你在他的手下做事,还如此难为我,是不想活了吧。”

    “奴才正是因为想活命,才不愿看到皇子妃娘娘自掘坟墓。奴才这般做,皇子妃娘娘或许不能理解,但是,太监的命是命,狱卒的命也是命。今日云歌一死,不管死因为何,我与这地牢里的所有狱卒都难逃追责。所以,为了避免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还望皇子妃能够多担待。走吧。”

    乌晓慧后退几步,目光中满是凌厉:“吴华,从前见你不知声不知气儿的,还以为你是个妥帖之人,想不到,你竟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今日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好好珍惜,的,那么,就别怪我不念及你多年来为四皇子府卖力的情分了。”

    乌晓慧拍了拍手,忽然从外面涌进来许多人,他们都身着铠甲,一看就是四皇子府的亲卫。

    吴华心中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冲出牢门,就被死死地围在了中央。

    “我就料到,高门之下,总会有一些喜欢别人家墙角的蝼蚁,便以防万一,怕有人自作聪明,坏了我的好事。现在看来,我没有想错,这准备也不是多此一举啊。”

    云歌咬紧牙关,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他们装备齐全,训练有素,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突破重重围剿,杀出去的。

    吴华伸开手臂,将云歌护在身后,后面的两个狱卒已经犹豫了。

    要么追责而死,要么现在死,他们的心底里还存着侥幸心理的。

第二八四章 段景毅来

    毕竟这里是段景瑜的牢房,天塌了有上面的人盯着,总不至于真的牵连到他们这些小角色的满门吧。

    狱卒互视一眼,慢慢地放下云歌。

    云歌瘫软不能站立,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你们……”

    “吴公公,识时务者为俊杰,再说了,让皇子妃娘娘进来的是狱卒长,咱们也是按着要求办事的,可是考虑不到那么多的。现在皇子妃娘娘连自己的亲卫都动用了,万一真的闹出了人命,咱们反而更加不好交代。”

    “是啊,上面的事,咱们过多参和反而不好。神仙打架,小鬼都得让路,更何况咱们呢……”

    吴华冷了脸:“没用的东西,贪生怕死!”

    狱卒也不开心了:“吴公公,你这么说可就不厚道了,要是起了战事,咱们都是当过兵的,责无旁贷,肯定会第一个冲上前去的。这对面的不是皇子妃娘娘吗,对女人动手本来就不对,跟何况是自己的主子呢。”

    “就是,不过有些人,是不是认皇子妃娘娘这个主子,那就不一定喽……”

    吴华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胆小如鼠,根本指望不上,他们想要的就是活命,实则蛇鼠一窝,根本不懂也不在乎这件事的后果。与他们分析利弊,就是对牛弹琴。

    云歌虚弱地说:“吴公公,你就不要再坚持了,既然皇子妃娘娘想让奴婢死,奴婢死就是了。”

    吴华转过身,将她扶起,云歌抓着他的衣领,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我死,是对端王的最大保护,所以,不必强求。”

    吴华心中颤动,她竟真的不怕死。

    其实,云歌心底里是很不想死的,可是眼前的一切,让她不得不选择就死。

    她只寄希望于自己体内那股莫名的灵力,就像上次被萧姬毒害时那样,说不定,自己身体里潜藏的不知名的力量可以救她一命。

    只有她在鬼门关走一遭,那么乌晓慧毒杀她的罪名才能被坐实,到时,效果比现在的完好无损还要有冲击力。

    她的计划,也就完成了一半了。

    可是,这种极端的方法是有风险的,稍有不慎,她就白重生了。

    云歌只期盼,那个人能尽早到来。

    云歌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吴华更是被丢在一旁拳打脚踢。

    乌晓慧蹲在云歌的面前,阴笑道:“你方才与我说的那些道理,我也能明白几分。不过,那是对你这些小人物,最卑贱的下等奴才觉得重要的。或许我的做法中了皇后的圈套,也冒犯了圣上,可我到底是圣上的儿媳,是四皇子妃,只是多嘴说错了话,至多斥责几句就是了。倒枉费了你的苦心,不惜牺牲性命,让我挨顿骂,我怎么能让你白白忙活了呢。”

    她拿起那份肉丸,掰开云歌的嘴,亲手喂她:“你就死了吧,你的死,会让京都城内太平许多。段景毅,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会因为你这个卑贱的女奴,彻底失去太子之位的。这么说起来,你还是我家的功臣呢,你放心,你死后我不会将你丢到乱葬岗,会亲手给你立坟的。”

    说完,她拿着肉丸,用力地塞进云歌的嘴巴。

    云歌下意识地挣扎,所幸肉丸毕竟是参了毒药的东西,体积又比较大,在她反抗的情况下,全部塞进去是非常困难的。

    云歌使尽了浑身的力气,用力闭上嘴巴,不让食物咽下。

    可是,她再怎么拼命反抗,也抵不住乌晓慧带来的亲卫力气大,云歌慢眼泪水,就在她以为,自己必须接受命运的时候,忽然,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耳边。

    “都给我住手!”

    声音回荡在地牢内,带着不容人反驳的威严。

    牢房内的骚乱立刻安静了下来。

    御龙军迅速跑进来,形成合围之势。乌晓慧诧异站起,发现人群之外闯进来的,竟是段景瑞。

    “怎么是他……”

    段景瑞冷着脸看着牢房里的众人:“管事的在哪儿!”

    吴华从角落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跪在地上。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脚步踉跄,跪在地上的时候,膝盖因为疼痛,弯曲不起,竟直接摔在了地上。

    “你是管事的?”

    段景瑞命令:“抬起头来回话。”

    吴华重新跪在那里,遵从地抬起头,那张满是鲜血和淤青的脸庞就这样呈现在了段景瑞和随行的凤翔公公面前。

    “成何体统!”

    段景瑞故意将声音抬高:“谁做的,竟然敢在皇家地牢里公然行凶!”

    吴华答道:“奴才吴华,是看守此处的内监。这里,是女奴云歌的牢房。因为圣上特殊交代,奴才不得不细心看管,有人闯入自然是要阻拦的。可是皇子妃娘娘不听劝阻,非要进入,还将有毒的肉丸喂给那女奴……这才起了冲突……”

    “做得好!”

    段景瑞说:“圣上的口谕,任何人不得接近女奴云歌,任何人,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随意违抗圣旨。”

    他的目光落在乌晓慧那边:“更何况是企图谋害,这便是罪加一等。”

    乌晓慧捏着拳头她怎么也没想到,段景瑞会忽然出现,还带着御龙军,也难怪她留在外面看管的亲卫没有拦住。

    段景瑞对凤翔说:“劳烦公公给做个证,今日之事,还希望您能如实地告诉父皇,请他做决断。”

    凤翔点点头,让吴华起来了。

    他拨开人群,走到乌晓慧的面前,看着她手中还捏着揉碎的肉丸,地上,也散落着滚落的肉丸,女奴云歌看起来很不好,脸上惨白惨白的,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整个人都在痛苦地扭曲呻。吟着。

    “皇子妃娘娘,这是您带来的东西吧,老奴需要将它们带回,交给御医查验。”

    凤翔是凤昭帝身边的老奴,他的话语权,有的时候甚至比大臣们还要有威慑力。因为他的意思,可能就是凤昭帝的意思,在凤翔的面前,乌晓慧的气焰全无。

    她的脸色很是难看,知道今日之事再隐瞒也是无济于事了。

    “当然……”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段景瑜,商量对策。

第二八五章 入府养伤

    “皇子妃娘娘,为了公正起见,在御医尚未得出结论之前,还希望您虽老奴去皇后宫中等待结果。”

    乌晓慧微讶:“凤翔公公,这件事犯得着惊动皇后娘娘嘛,我在府中等也是一样的……”

    “皇子妃娘娘,请吧……”凤翔根本不给她狡辩和推脱的机会,直接带着御龙军将她和她身边的手下全部带走了。

    段景瑞走到云歌的面前,云歌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露出虚弱而苍白的脸庞。

    她的目光开始有些呆滞了,那是毒物反应的表现。

    可是,即便在鬼门关上走一回,她的目光依旧那么坚定,死死地瞪着他,仿佛在瞪着仇人。

    这样的眼神,让段景瑞感到震撼。

    他的感觉没有错,这小小的女奴的身体里,住着一头猛兽。

    段景毅,究竟在哪里,能弄到这样的宝贝……

    ……

    云歌不能说话了。

    她意识到这点时,已经是三天后了。御医说她的喉咙受到了毒物的损伤,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康复,为了避免留下声嘶的毛病,即便她能发出一点声音,也禁止她与旁人言语。

    身边的侍女为她端来洗漱用的东西,云歌漱了口水,抬眼看她们,她们表面上是服侍,实则是监视。

    监视她,也监视段景毅。

    云歌照常洗了脸,吃了一个花糕就去院子里吹风了。

    寒冷不似端国那般彻骨,带着盎然的春意,拂在面上,夹杂着泥土的芬芳。

    三皇子府比起云府气派了许多,她住的是冬暖阁的,比起奴所和下人房,这里格外舒适,云歌已经很久没有住在这么舒适的房间里了。

    温暖的大床,柔软的被子,还有那空气中散发的淡淡的香料的味道,精致的糕点,美味的茶水,还有这身不符合身份的锦缎袄子。

    这三天,让云歌几乎忘记了自己奴籍的身份,仿佛又做回了云祺。

    她看着院子外花园里的那颗老树。

    树干弯曲扭转,几乎高过了房子。三皇子府在京都城比较高的地方,这棵树更是皇子府里最高的树。

    她喜欢坐在上面,看整个京都城的风光,大小楼宇尽收眼底,最主要的是,还能看到习武房里的段景瑞,那矫健的身姿。

    她丝毫没有一个女儿家的矜持,出入皇子府,犹入无人之境。她因为他的宠爱,可以肆无忌惮地选择自己喜欢的树,一坐就是一日。她觉得,那就是她的特权,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个皇子府的女主人。

    云歌不由得怀念当时自己的无知,那张无条件相信别人的纯净,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拥有了吧。

    其实,那是的云祺,和现在又有什么分别呢。

    云祺不知道,在她出入皇子府,在她坐在树干上快乐地欣赏着京都城的美景,在她享受着皇子府无条件的尊重时,也是有这样一双双的眼睛在一旁盯着的。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段景瑞还是没变啊,不管重生多少次,他都是这样的人,只可惜,她到现在,才彻底明白。

    在云歌的身体里,还潜藏着对段景瑞的依恋,那是属于云祺那部分的矛盾感情。一方面,她还爱着那个曾经让她沉醉的男人,另一方面,她更狠他的薄情寡义,恨他害自己家破人亡。

    “她就这样坐着?”

    不远处的回廊下,一个年纪稍长的嬷嬷问照看她的侍女。

    “是,早上起床,吃了饭就这么坐着,坐到正午吃午饭,就午睡了,醒了之后继续如此,直到天色黑了,就回房休息。”

    “倒是一顿不落,懂得享受的主儿。”

    侍女低着头说:“御医嘱咐,说她不能吹冷风,奴婢们就给亭子周围围了棉被,遮风用的,她说独不要遮掉那颗树,她喜欢那棵老树。”

    嬷嬷顺势望去,看着院子外那棵尚未发芽的老树。

    “一棵树有什么好看的。”

    “奴婢也不知……三皇子交代,说一定要观察她最近的行动,可是奴婢瞧着,她整日无所事事,倒是没什么行动的。”

    “嗯,你做的很好,继续看着吧,三皇子那边结束了,自然会将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的。”

    “是。”

    封闭的三皇子府,消息传得飞快,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云歌的存在。段景瑞将消息封锁得很严,那日,乌晓慧和她的手下直接被送到了宫中关了起来,吴华等人也在宫中调养,一点消息都没有走漏。所以,除了身边伺候她的人,旁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段景瑞带回来一个样貌娇美的女子,现住在冬暖阁。

    第一个来看她的是翟天晴。

    翟天晴与门前管事的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进来,她独自一人走到云歌的面前,上下打量她。

    云歌站起身,然后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行礼。

    翟天晴赶忙扶起她:“这里没有别人,我也不喜欢这些礼数。”

    云歌笑了笑,与翟天晴一同落座。

    “你还好吧。”

    云歌点头。

    “听说那是西域的蛇蝎毒,弄不好,即便不死也会僵硬如蝅蝎的。还好,御医那处恰好有解药,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翟天晴叹了口气:“想来那乌晓慧曾经也是个爽朗的人,却也不想,竟用这种下作肮脏的法子。那地牢给了四皇子,倒成全了他们许多龌龊勾当。之前就有很多人不明不白死在那里,这次,要不是主君及时赶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云歌看着她,翟天晴还是如印象中那般温婉可人。

    只是,现在从云歌的角度,而不是云祺的角度来看,她的温婉之中,又平添了许多心机。

    云歌捂着喉咙,用气息说道:“奴婢知道,是您救了奴婢。”

    翟天晴笑了笑,心中暗叹她的聪明,竟一点就透。

    “其实也算不得是救吧,只是将那日在殿上发生的事情说给我家主君听罢了。我不时常入宫,偶尔去一次,还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我左思右想,都觉得应该找个能拿主意的,这才……主君得知乌晓慧去了地牢,就知道你有危险,赶忙让我去宫里找来了凤翔公公。他是圣上身边的人,有他在,才能为你做主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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