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2章 唐突之战(五十一)
十个呼吸,已经足够让突厥的游骑形成冲势了,一旦形成了冲势,速度会快到像是离弦的箭。
到时候再逃会承担很大的风险的,不过李元吉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旅帅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能跟着李元吉继续勐冲。
在冲了十个呼吸,冲出去了二十丈,遣散了更多百姓以后,李元吉二话没说,侧过马头就往百姓们最少的右边冲去。
之所以没有调转马头往回跑,是因为调转一次马头,要耗费很多时间,再重新冲锋起来,又得一段时间。
这些时间足够突厥的游骑追到他们身后了。
再加上,把后背交给敌人跟把性命交给敌人没区别,敌人一个密集型的箭失覆盖,即便是射不中人,也能射中马。
马一旦受伤了栽倒了,马背上的人自然也就跟着栽倒在地上了,敌人很容易追上来收割。
所以只能从两侧冲锋退走。
“列阵!”
在冲出去了大约五十丈以后,突厥游骑的面孔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不需要李元吉吩咐,统领着长刀军的校尉率先高喊了一句。
长刀军们快速的将长刀斜着别在了马鞍上,又从腰间抽出了横刀。
长刀斜着别成了一排,亮闪闪的,明光光的,冲在最前面的突厥游骑看了直骂娘,一些人甚至生出了怯意想逃跑。
毕竟,长刀军斜着别起长刀,刀刃刚好跟突厥游骑的脖颈持平,这一轮对冲下来,不需要长刀军动手,别着的长刀就能砍下无数脑袋。
还是突厥游骑主动送上门的。
最关键的是,长刀很密集,即使突厥游骑俯下身躲过了一排长刀,也躲不过后面十几排。
他们是跟骑兵作战,不是跟步兵作战,不可能一直趴着不起来。
一直趴着不起来的话就成了待在的羔羊。
长刀军手里的横刀会轻而易举的收割走他们的性命。
“噗呲噗呲!”
突利麾下的督战别克们,一口气杀了上百慌乱的游骑,才勉强维持住了冲锋的阵容。
右翼和中军在突利的指挥下也快速的包抄了过来。
“杀!”
短兵相接的一瞬间,李元吉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手里的大刀左噼又砍,根本没听过,箭失、弯刀落在他的甲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就像听不见。
至于身后长刀军的状况,他已经忘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砍了多少刀,砍死了多少人,在一声声沉重的低吼声中,李元吉才回过神。
“殿下!殿下!”
“……”
李元吉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的长刀军少了近六成,剩下的人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看不清楚面目,一些人身上还插着箭失,插着弯刀,一些人断了胳膊,伤了腿。
在他们背后,是一条长达数百丈的血路。
血路上残肢断臂比比皆是,被砍成两半的人马,被削去了脑袋的人马,也比比皆是。
鲜血正在以一个很快的速度汇集,逐渐的汇聚成了一片,慢慢的向四周散开。
突厥人有继续追击的,有吓疯了四处乱跑的,还有畏战不敢向前的。
“继续往右!绕过吕氏乡在回营!”
李元吉拽紧了马缰绳,一边跑一边说。
这个时候可不能停下。
长刀军们没人再出声,就默默的跟着,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到吕氏乡的位置的时候,还有突厥人在追击。
在此期间,有长刀军将士因为失血过多跌下马背,也有悄无声息的死掉却依然趴在马背上的,没人回头,也没人敢停下。
因为任何一次回头,都有可能看到同袍身死,任何一次停下,都会给突厥人可乘之机。
“元吉之神勇,盖世无双啊!”
李建成、李世民、李神通、李德良、长孙顺德、宇文士及、蔡允恭、宇文宝等一众人一直站在瞭望台上观看着战场上的变化。
在看到李元吉率领数百人杀穿了突厥人数万人的军阵,并且留下了一条被尸骨铺满了的路以后,李德良长长的感慨。
李建成、李世民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如果说李元吉此前在百家堡一战,征服了所有将士们的心,那么此次在白马川边上这一战,征服了所有王公大臣的心。
李元吉就像是个再世的霸王,甚至比霸王还勇勐,在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敌人出现,在没有失去人心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这让李建成和李世民觉得他们东山再起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毕竟,昔年霸王在未失人心的时候,那真的是天下无敌,即便是坐拥各种人杰的刘邦,在面对霸王的时候也得认怂。
李元吉比霸王还神勇,却没有霸王身上的傲气,也没有小逊天下英雄,反倒是待老臣们有礼,带人才们大方,即便是面对蔡允恭、魏徵等一众刚刚招抚的詹事府和天策府旧臣,也能委以重任。
在这种情况下,李元吉不可能步霸王后尘,所以任何跟李元吉为敌的人,以及任何想从李元吉手里夺回权柄的人,都很难战胜他。
长孙顺德和宇文士及神情复杂,他们也看出了李世民东山再起的希望渺茫了,所以他们对他们以后要做什么很迷茫。
是继续坚持着等李世民东山再起,还是干脆像是蔡允恭、魏徵等人一样匍匐在李元吉麾下做臣子?
蔡允恭就没这么多想法了,他只是替李元吉担心,担心李元吉会受伤,也担心李元吉随后还会遇到危险,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一个劲的劝说着李神通赶紧派人去接应李元吉。
李神通从善如流,立马就让宇文宝带了一队精骑从军营的右侧而出,去接应李元吉。
宇文宝骑着马,一个劲的狂奔,恨不得给马插上一双翅膀,一下子飞到李元吉身边。
刚才李元吉带着长刀军冲阵的时候,他浑身的血都在燃烧,恨不得取代了长刀军,跟着李元吉一起到突厥人阵中冲杀。
……
月上中天的时候。
李元吉带着长刀军终于绕过了吕氏乡,但后面的突厥人还是穷追不舍,所以他们不能停。
再绕过了吕氏乡近两里地以后,听到了前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李元吉几乎下意识的握紧了大刀,身后的长刀军们也警惕了起来。
所有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前面传来的马蹄声越近,心沉的就越低。
“殿下!宇文宝来了!宇文宝来了!”
宇文宝隔着老远就在马背上焦急的喊,并且不断的踢着马背,企图让马再快一点。
李元吉听到是自己人到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众长刀军将士们也放松了警惕,然后就听到噗通噗通的声音。
李元吉回头一看,长刀军将士们就像是下饺子一样跌下了马背,等到宇文宝等一众人赶来的时候,还跨坐在马背上的人已经不到二十人了。
“殿下!您没受伤吧!”
宇文宝冲到李元吉近前,紧张的询问。
李元吉快速的道:“我没事,让你的人赶紧带上掉下马背的兄弟们,继续跑!”
宇文宝当即瞪起眼睛怒吼道:“直娘贼!一群杂碎也敢将殿下逼到这个地步,待臣去斩了他们!”
李元吉冷声道:“这是命令!”
宇文宝这才放弃了去斩了追击的突厥人的打算,带着人不情不愿的架起了调下了马背的长刀军将士,并且给还在马背上坐着的长刀军将士换了一匹马。
这个时候突厥人刚好追至,宇文宝一瞬间火气蹭蹭往上冒,大喊道:“殿下,臣来的路上发现了一处矮丘,咱们把突厥人引过去,在那里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们!”
李元吉本想拒绝,因为长刀军将士们早已脱力了,一些人因为流了不少血的原因,已经晕过去了,不过看到宇文宝也带了不少兵马,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好!我们就去那里埋伏一波!”
宇文宝兴高采烈的招呼着麾下所有的将士,带着长刀军将士尽快往矮丘的地方赶。
说是矮丘,其实也不算是矮丘,更像是一个小山包。
宇文宝到了地方以后,就招呼着人往山上跑,想要给突厥人来一个俯冲。
李元吉此前在萧关内就用同样的方式解决过突厥使节团,所以果断的采纳了宇文宝的建议。
只不过等突厥人到了以后,宇文宝没敢再提俯冲的茬,李元吉也没敢让宇文宝带着人冲下去。
因为追击的突厥人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的看的人头皮发麻。
“狗日的还真是丧心病狂,追击而已,居然派了近万人马……”
宇文宝没跟突厥人交手,心里十分不痛快,在从小山背后跑路的时候,一个劲的在骂。
李元吉理解宇文宝的心情,但懒得搭理他。
现在正是跑路的时候,他没闲暇去安慰宇文宝。
一行人足足跑了一夜,一直到天麻麻亮的时候才彻底的甩掉了突厥人。
突厥人本来是准备继续追击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退了。
晌午的时候,一行人才返回军营。
回到军营以后,李元吉受到了迎接英雄般的礼待,所有人都在欢呼,所有人都在喊大唐万胜。
不过,李元吉已经精疲力竭了,根本没精力应付这种场面,在骑着马在营地里巡视了一圈,让所有将士都看到了他的英姿以后,立马回到了中军大帐,倒头就睡。
第0703章 唐突之战(五十二)
翌日。
晌午。
李元吉起床以后,刚要活动一下酸软的胳膊腿,就发现帐篷里站满了人。
宇文宝和罗士信守在床前两侧,李建成、李世民、李神通、李德良、李道立、苏定方、殷开山等人站在床前。
长孙顺德、侯君集、宇文士及等人只能屈守在门口。
“殿下,您醒了?可有觉得身上有什么不适?”
宇文宝见李元吉行了,赶忙凑上前发问。
李元吉摆摆手道:“没什么不适,你们怎么都围在我的床前,还有士信和定方为何会在?”
苏定方和罗士信闻言,赶忙抱拳道:“臣等昨日入夜时分赶到的此地。”
李元吉恍然道:“难怪突厥人在追击我们的时候追着追着就退了,原来是你们惊走的。”
苏定方和罗士信再次抱拳道:“臣等不敢居功,若不是臣等来迟,殿下也不需要以身犯险。”
李元吉摆摆手示意苏定方和罗士信不要这么说。
毕竟,苏定方和罗士信又不知道这里的状况,这里的一切自然跟他们无关。
李元吉陪着苏定方和罗士信聊了几句绥州和延州的军情,得知绥州和延州现在已经基本平定,境内的突厥人也被捉拿殆尽,当即勉励了苏定方和罗士信几句,然后看向了李神通问,“长刀军将士们的情况下如何?”
李神通略微拱了一下手道:“长刀军将士们已经得到了最好的救治,只是有十数位将士伤势太重,即便是经过了军中大夫们的尽力诊治,也没能活下来。”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
这次率长刀军去犯险,虽然救了不少百姓,可却折损了不少长刀军的将士。
长刀军短时间内想恢复元气,恐怕很难。
不过还好,长刀军在此前被划拨到了十二卫中,等到此次战事结束以后,长刀军就会以陌刀卒的身份出现在大唐各个军中。
以后或许就没有长刀军的名头了,但陌刀卒一定会在十二卫中遍地开花,并且伴随大唐一整朝。
只要再厚待阵亡和受伤的长刀军将士,以及论功为活着的长刀军将士们受赏,也算是对得起长刀军的将士们了。
“我率他们出征之前,曾许诺过他们一些好处,你同十二卫大将军,以及兵部,一一兑现吧。”
李元吉长叹着向李神通吩咐。
如今的大唐军政是不分家的,绝大多数地方的***基本上都是军方的人。
所以由李神通出面,会同十二卫大将军,以及兵部的人去兑现对长刀军将士们的赏赐的话,是不用跟李纲等人打招呼的。
有李神通这位皇室的宗正卿出面,也没人敢再中间出什么幺蛾子。
李神通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我知道了,等此战结束以后,我亲自去督办。”
李元吉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李世民道:“如今的战况如何?”
李世民神色难明的道:“自从你昨日大发神威以后,颉利已经率兵退了,如今应该已经退回怀安城了。”
李世民说的很随意。
但李元吉不认为李世民所说的就是真相。
颉利麾下兵强马壮,即使经过了昨日的冲杀,也没有损伤太多人,还不至于让颉利肉痛的后退。
所以颉利之所以会退兵,明显是因为苏定方、罗士信、殷开山等人率援军到了的原因。
如今大唐在此处的兵马超过了突厥,颉利从兵力占优变成了劣势。
在庆州这种千沟万壑众多的地方,又不适合颉利麾下的骑兵发挥实力,所以再在白马川畔跟大唐鏖战,突厥肯定会输多赢少。
所以颉利才会果断的选择退兵。
李世民将这一切归咎到了自己头上,李元吉也没多做解释,更没有谦逊,昨日的一战对大唐的将士们应该有所激励,如今正是士气上升的时候,不适合说一些谦逊的话,或者丧气的话消磨士气。
很多时候,军中的士气就是靠着说大话,靠着将许多人的功劳归咎到一个人头上提起来的。
所以在碰到这种事的时候,默不作声才是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李元吉在问李世民,也在问苏定方。
虽说现在的苏定方比起李世民还欠了许多火候,但苏定方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统帅型人物。
所以得多多倚重,让苏定方多露露脸,以后委以重任也容易一些,不会遇到那么多阻碍。
“如今我们兵多将广,自然是堂堂正正的跟突厥人一战。”
苏定方也察觉到了这是李元吉在找机会给他露脸,所以没等李世民开口,就率先开口了。
李元吉看向李世民道:“二哥以为呢?”
李世民绕有深意的看了苏定方一眼,有些吃味的道:“苏定方说的在理,如今我们兵力占优,又越战越勇,反倒是颉利由优转劣,又越战越颓。
所以我们应该乘胜追击,跟颉利堂堂正正的较量一番。”
侯君集忍不住在一旁插话道:“就怕颉利知道自己处在劣势,不敢跟我们一战,反而在怀安城内龟缩下去。”
苏定方掷地有声的道:“那就强攻怀安城,让颉利看看,论攻城,他跟我们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侯君集瞥了苏定方一眼,没有再多言。
如今他得到了重用,此前有获得了不少的斩获,如果要强攻怀安城的话,必然会让他独领一支兵马。
如果他能在所有人面前,破开怀安城,打的颉利狼狈鼠窜的话,那他不仅能谋一个侯的爵位,还能谋一个国侯。
如果能像是谢叔方一样,斩突厥一柄狼头纛回来的话,那么县公也指日可待。
所以对苏定方这种建议,他没什么好阻止的,甚至他还不介意在有人阻止的时候,帮苏定方一把。
只不过,有李世民这位大专家认可苏定方话在前,苏定方后面的话就没人反对了。
大家都觉得强攻怀安城,教一教颉利如何攻城,给颉利一个教训十分可行。
李元吉当即拍板道:“好,那就整顿兵马,明日兵进怀安,跟颉利堂堂正正的打一场,让颉利知道知道,他可以打我大唐,我大唐亦能打他!”
李元吉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了许多。
帐篷内的人听着格外的提起,群情激扬,争做领兵之人。
最终,李元吉决定有苏定方来指挥这场大战,侯君集、罗士信、殷开山三人为先锋大将,再由自己和李世民、李神通压阵。
对此,李世民自然没什么异议,李神通、李德良等人也没什么异议,毕竟,他已经爵至郡王了,再高一级的爵位已经跟他们没关系了,所以立不立功对他们而言无关紧要。
唯有李道立不高兴,争着抢着要跟侯君集、罗士信、殷开山三人比一场,要通过角逐来决定先锋大将的位置。
李元吉对此相当无语,但又不好打击李道立的积极性,毕竟,大唐的郡王众多,如今愿意唯他所用的仅有寥寥数人。
所以有人愿意给他出力,他自然得将其当成表率竖起来。
但李道立的能力比起侯君集、罗士信、殷开山明显不如,让他替换他们三人中间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对大唐的将士不负责任。
所以李元吉思来想去,最终给了李道立一个特殊的人物。
“道立啊,你就不要跟君集、士信、开山他们抢了,他们想立一点功不容易,而且他们就算立一辈子的功劳,也不可能跟你这位郡王比肩。
所以你就让他们一让。”
李元吉感慨着对李道立说。
这话听着虽然有些刺耳,有些伤人,可帐篷内没人反驳,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这个君臣父子,地位相当明确的时代。
皇族从一生出来就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这是一种共识。
没有人质疑,也没有人觉得不公平。
所以这么说侯君集、罗士信、殷开山心里也不会有什么不痛快,更不会生出疙瘩。
如果说一定有人会因此不痛快的话,那么只能是李世民了。
毕竟,无论是侯君集,还是罗士信和殷开山,以前都是他麾下的大将,为他鞍前马后,出生入死的。
如今开始为李元吉效力了,并且李元吉已经逐渐的收服其心。
李世民看着心里肯定不痛快了。
不过,这个时候,李元吉可没心思去顾及李世民的心情,他盯着李道立道:“你这样,我给你一支兵马,你绕过怀安,去阻击苏尼失一行。
如果你能擒获苏尼失,此次北征最大的功劳一定是属于你的。”
听到这话,李道立终于满意了,当即就要点齐兵马开拔。
李元吉留下李道立,以及一众要跟随李道立去阻击苏尼失的将士们吃了一顿饱饭。
然后在所有将士崇敬的目光中,送他们去阻击苏尼失了。
在李道立率军走后,李元吉当即也命令苏定方率军开拔。
入夜时分,大军再次抵达了之前离开的地方。
斥候一里三报,将沿途,以及怀安城内外的情况摸的清清楚楚。
第0704章 唐突之战(五十三)
“事到如今颉利也不肯退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距离怀安城最近的瞭望台上,苏定方偷偷摸摸的用一个长筒的东西对着怀安城望了好一阵子后,快速的收起了长筒,背负着双手感慨。
侯君集刚刚爬上瞭望台,想跟苏定方亲近一下,听到苏定方这话,忍不住道:“也许是颉利觉得自己还有一拼之力……”
苏定方低下头看了侯君集一眼,待到侯君集彻底爬上了瞭望台以后,讥笑道:“萧关失利、延州失利、绥州又失利,甚至连石州和苇泽关也失利了。
并且还损伤了近十万多的兵马,已经无力再南下了,再战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斩获,只会徒增消耗。
颉利不会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吧?”
侯君集凑到了苏定方近前笑着道:“也许他真的不明白……”
苏定方自嘲的笑道:“那他就不配做突厥的可汗,我大唐被这种敌人欺负了数年,是我辈无能。”
侯君集好笑的道:“话也不能这么说,突厥只是趁着我大唐平定内乱的时候趁虚而入罢了,是我大唐没有余力征讨他们,所以才让他们逞凶。
如今我大唐一统,有余力征讨他们了。
自然要让他们将以前加诸在我大唐身上的一切,百倍千倍的偿还回来。”
苏定方深以为然的点头,然后盯着侯君集道:“我听说后将军是一个卓尔不群的人,为何今日一反常态,频频附和我的话?”
侯君集一脸的尴尬。
早年他仗着家里有些浮财,不学问也不学武,相当浮夸,还经常跟人吹嘘自己有多神勇。
加入到李世民麾下,看到了真正的人杰以后,他才明白他有多么的自大。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勤练武艺,勤读兵书,并且通过了仅仅四年时间,就将武艺练到了很高超的地步,并且许多兵书也被他融会贯通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有了跟真正的人杰一较高低的资本。
李世民之所以一直不提拔他,一直不重用他,也跟这有关。
“国公可知道,早年的侯君集虽然学过武,但却一窍不通?”
侯君集在尴尬了一会儿后,苦笑着问苏定方。
苏定方一脸意外。
侯君集继续道:“早年的侯君集自命不凡,又惯爱说大话,学了四五年箭术,十中其一,便自以为天下无敌。
一直到了秦王府,见识到了秦王的神勇,见识到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的智慧以后,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自大。
也正是因为如此,侯君集虽然追随秦王很早,却一直不受重用,官爵也仅仅是在县子之列。”
苏定方难以置信的看着侯君集,很难想象侯君集在入秦王府之前,箭术既然这么差。
箭术是所有习武之人必学的武艺。
侯君集都练的这么差,那其他的武艺恐怕也很差。
可如今的侯君集不敢说有万夫不挡之勇,却也能在七八个甲士的围攻下进退自如,在兵法谋略一道,也颇有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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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侯君集有现在这一身能耐,完全是这几年学出来的。
这就很让人惊讶了。
毕竟,学武也好,学习兵法谋略也罢,都是一个很长期的工夫。
需要用铁杵磨针的工夫,慢慢的去磨。
很多人练了十几年武,也练不出个什么名堂,很多人读了一辈子兵书,也不能学以致用。
侯君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好武,学好兵法谋略,肯定是下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功,也有远超常人的天赋。
这些都值得苏定方为之动容。
毕竟,侯君集学的,苏定方也学过,知道里面的苦。
“如今投身齐王殿下麾下,蒙齐王殿下厚爱,委以重任,才能一展所长,以施抱负。国公乃是齐王殿下心腹,侯君集自然希望跟国公亲近一二,希望齐王殿下能早日引侯君集为心腹。”
侯君集感叹着,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没有藏着,也没有掖着,就光明正大的说,要做李元吉麾下的心腹。
苏定方有些错愕的道:“你这话不应该跟我说,应该跟殿下去说。”
侯君集苦笑道:“侯君集倒是想跟殿下说,问题是殿下会信吗?”
苏定方略微愣了一下,点点头道:“那倒也是……”
侯君集出身于李世民麾下,跟李世民的时间还不断,虽然被李元吉征召上了战场,也建立了一些功勋,但是忠是女干还无从辨认。
勐然跑到李元吉面前去跟李元吉说,要做李元吉的心腹,李元吉肯定不会信。
侯君集脸上的苦笑更浓,“所以侯君集才要跟国公亲近亲近,希望国公能在适当的时候帮侯君集说几句好话。”
苏定方认真的思量了一下,感慨着道:“你我同殿为臣,又一同为殿下效力,你不必在我面前如此低三下四的。
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知耻而后勇的好汉子。
不应该如此折辱自己。
我现在虽然无法帮你成为殿下的心腹,但我知道殿下需要怎样的人,也知道怎么做才能成为殿下的心腹。
我回头会一一告诉你。
你我以后就以兄弟相称。”
侯君集一脸感激的拱手道:“还望兄长指点迷津。”
苏定方哭笑不得的道:“你我谁长都不知道呢,你居然称呼我兄长。”
侯君集道:“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兄长何必斤斤计较?”
苏定方点点头道:“也是……那我就告诉你殿下需要怎样的人,怎样做才能成为殿下的心腹。”
侯君集拱着手,一副聆听训示的样子。
苏定方继续道:“殿下看似不如太子殿下和原秦王殿下聪慧,可实际上是在藏拙,你往后千万别在殿下面前耍你的小聪明。
不然殿下计较起来,有你受的。”
侯君集赶忙道:“愚弟明白。”
苏定方点了一下头又道:“殿下最喜好踏踏实实为他做事的人,也喜欢一心一意追随他的人。你看看殿下麾下最受宠的人是谁,你就知道了。”
侯君集几乎在一瞬间就领会了苏定方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吹捧了一句,“是兄长!”
苏定方苦笑着摇头道:“是宇文宝。”
侯君集故作惊讶。
苏定方继续道:“你我要是犯了错,殿下一定会追究到底,留不留情,就看你我在殿下心中的分量了。
但是宇文宝不一样,他自从跟了殿下以后,虽然没犯过什么大错,可小错一直不断。
殿下除了训斥他外,几乎没对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殿下之所以会如此厚爱宇文宝,就是因为宇文宝一心想着殿下,殿下交代给他的事,他会一丝不苟的完成到底。
即便是冒犯圣颜,也不会退缩。”
侯君集一脸为难。
因为李元吉的事,去跟李元吉的老子李渊对着干,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苏定方笑道:“你不必觉得为难,因为冒犯圣颜的事不止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宇文宝有宇文宝的活法,我们自然也有我们的活法。
我们不必去学他,他也成不了我们。
你在殿下麾下,要做的就是将殿下交代的事情一丝不苟的完成到底,并且做到尽善尽美,时间长了,你就算不想成为殿下的心腹,殿下也一定会引你做心腹的。”
侯君集重重的点头。
苏定方继续道:“还有,要忠于殿下,唯有如此,殿下才敢将你引为心腹。你要是不忠于殿下,殿下即便是再看好你,你功劳即便是再大,殿下也不敢将你引为心腹。”
侯君集郑重的向苏定方一礼道:“愚弟受教了,只是将殿下交代的事情完成到底容易,向殿下展示愚弟的忠心难啊。”
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用嘴说虽然也有一定的作用,可作用并不大。
苏定方伸手拍了拍侯君集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那就得看你怎么做了……”
忠心这个东西,还是能用行动表达的。
侯君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多说什么。
苏定方告诉他的已经够多了,再问就是他不识趣了。
其实苏定方所说的很多道理他都懂,他就是不知道李元吉要什么而已。
再加上他需要一个向李元吉展示他忠心的桥梁,也需要有人帮他在李元吉面前说好话,所以这才找上了苏定方。
随后,两个人说起了明日的战事。
讨论起了明日该怎么打怀安城。
没过多久以后,罗士信、殷开山也到了,四个人坐在一起商量了起来。
一直商量到月上中天的时候,才散场。
在离开之前,罗士信特地停了一会儿,等到侯君集和殷开山走了以后,询问苏定方,“我刚才看到侯君集单独来找你了,所以才拉着殷开山一起来见你。”
苏定方懒散的感慨道:“你我兄弟,我就不谢你了。”
罗士信之所以这么做,是怕侯君集找苏定方说什么敏感的话题,从而引起李元吉的误会。
毕竟,侯君集身上秦王党的标签还没有彻底摘除。
“我不需要你谢我,你知道分寸就好。”
罗士信简单的说了一句,就准备离开。
苏定方乐呵呵的盯着罗士信道:“你就不想知道侯君集找我说了些什么?”
罗士信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想知道!”
苏定方哈哈一笑,“你倒是聪明,不管闲事,闲事也不会招惹你。侯君集那就是一个在秦王府憋久了的官迷而已,找我也是为了钻营。
你没我这么聪明,以后少跟他来往,免得被他算计。”
罗士信瞥了苏定方一眼,懒得再搭理苏定方,闷头下了瞭望台。
“哈哈哈……”
苏定方在罗士信走后放声大笑。
谁拿他当真兄弟,谁拿他当假兄弟,他可是分的清清楚楚。
第0705章 唐突之战(五十四)
苏定方在瞭望台上待了一夜,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走下瞭望台。
瞭望台下诸军已经严阵以待,三位先锋大将罗士信、殷开山、侯君集也穿戴好了兵甲,骑上了战马,等到苏定方这位临时统帅指挥他们作战。
苏定方也是第一次指挥这种规模庞大,并且意义非凡的战事,所以心里难免紧张,但又有些兴奋。
紧张的是,害怕辜负了李元吉的期望,没办法跟李元吉交代。
兴奋的是,终于能有机会让他一展毕生所学,一展自己的才能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一夜未睡。
李元吉天还没亮就起来了,也早已穿戴好了王服,亲自到辕门口为苏定方授印。
大军出动,历来讲究一个名正言顺,苏定方只是名义上被授为了此次攻打怀安城的主帅,并没有相关的文书和印信,手底下的人难免会为难他,所以李元吉决定授他统帅之印。
让他可以如臂使指的指挥手下的大军。
这算是将大军所有的统御权全交给了苏定方,即便是苏定方麾下有官爵比他高的人在阵前为难他,或者阳奉阴违,他也可以请出帅印,一剑斩之。
这也是大唐皇室第一次将帅印交给外姓人执掌,有着重要的政治意义和历史意义,所以李建成、李世民、李神通、李德良、长孙顺德、宇文士及等人都赶来观礼。
李元吉赶到辕门口的时候,苏定方已经穿戴好了兵甲,并且带着一众部曲静静的跨坐在马背上。
李元吉策马上前,走到苏定方边上道:“定方啊,此次授你帅印,由于是在军前,所以过程有些简单,还望你不要觉得怠慢。”
依照礼制,拜将授印仪式有一套相当宏伟,相当繁琐的大礼议要走。
不仅要筑起高台,架起铜鼎,还要邀请百官、万民、万军一起观礼,并且在拜将台上,以黄表上告上苍,再宣告百官、万民,并且郑重的将帅印交出去,一同交出去的还有王旗、宝剑、节钺。
帅印代表着什么不需要多说。
王旗代表的就是王师,代表着堂堂正正。
王旗所在之地,如帝王亲临,所有从属,无论官爵大小,都应该俯首。
宝剑代表的就是杀伐的权柄,也是帝王权柄的象征。
能斩所有不听号令之人,不论官爵大小,地位高低,什么身份。
节钺代表的就是外交权柄和开战权柄。
有节在手,可以跟大唐以外的任何国家以外交礼节进行谈判。
有钺在手,便可以随时随地向任何不服大唐王化的藩属和国家开展。
总而言之,这些东西即代表兵戈之权,也代表着外交之权,更代表着一部分王权。
有这些东西,出征以后,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便宜行事。
这等于是,皇帝将自己一部分权柄分出去,交给了统帅。
不过,统帅们大多都会识情识趣的放弃一部分权柄,遇到问题的时候,该请示,该有皇帝定夺的,还是会请示。
如今在两军阵前,搭高台,筑铜鼎,召百官,引万民来拜将明显不合时宜。
毕竟,战机稍纵即逝,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虚礼上。
所以李元吉只能简单的将帅印交给苏定方。
这又是苏定方第一次挂帅,没有满满的仪式感,总要说两句贴心的话,免得苏定方会心生怨气。
虽说李元吉从不怀疑苏定方的忠诚,但怨气这种东西都是在点点滴滴中产生的,再说了,面对苏定方这种人才,你就不能端着掌权者的架子,不然人家凭什么尽心尽力的给你卖命?
真以为你是真命天子,上苍所定,人家除了给你卖命别无选择?
自从陈胜吴广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以后,权柄就不再是贵族的专属了。
所以越接近权力中心的人,越不相信什么真命天子,天命所归之类的话。
所以掌权者面对人才,必须要以权约束,以情笼络。
这也是历朝历代的皇帝们喜欢把公主嫁给臣子的原因。
就是为了笼络,就是为了将几家人变成一家人,然后好确保自己的江山千秋万代。
不过,确保自己的江山千秋万代这种事情,李元吉想都没想过,因为李元吉很清楚,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
所以对苏定方,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应该付出一些情谊,而不是真的拿苏定方当一个下属,当一个牛马对待。
“殿下言重了,臣能蒙殿下信任就感激涕零了,至于些许的礼仪,臣不会在乎。臣只希望能好好的打赢这场仗,不辜负殿下的信任和厚爱。”
苏定方拱着手,郑重的说。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让宇文宝奉上了帅印,双手捧着递给了苏定方。
苏定方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在稳稳的接住了帅印以后,高举起帅印大喝,“大唐万胜!”
辕门口所有准备跟着苏定方一起出征的将士听到这话,顿时一起跟着喊。
“大唐万胜!”
“……”
喊声上至九霄,下破幽冥,充满了天地间。
士气也在一声声呐喊中推到了顶点。
李元吉在士气最浓烈的时候高喝,“诸卿只管去厮杀,本王在营中杀牛宰羊,备好酒菜,等诸卿凯旋!”
“臣誓死破怀安!”
“臣等誓死破怀安!”
这一刻,苏定方也好,所有的将士也罢,齐齐高声宣誓。
“好!”
李元吉大声的喊了一声,然后豪迈的挥起手道:“出征!”
大军以苏定方、罗士信、殷开山、侯君集四人为首,如同潮水一般涌出了大营。
在奔出大营以后,大军立马呈三路分开,苏定方也下了马,乘上了一辆战车,带着掌旗官、掌锣官、掌鼓官等诸多传令官。
具体怎么打,苏定方昨夜已经跟罗士信、殷开山、侯君集三人商量好了,所以大军出了营地以后,不见苏定方再说什么话,而是不断的命人挥动着令旗。
大军随着令旗的挥动,开始分成了三股,由罗士信、殷开山、侯君集各领一股。
侯君集在前,殷开山居中,罗士信在后。
李世民在看到此处的时候,忍不住道:“看来是想用接力的方式拿下怀安城!”
李元吉侧头看向李世民,给了李世民一个‘然后呢’的眼神。
李世民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到目前为止,中规中矩吧。”
李德良迟疑着道:“中规中矩,那就是没出彩的地方?”
李世民瞥了李德良一眼,不想搭理这个废物王叔。
李神通在一旁解释道:“苏定方初次独领大军,能做到中规中矩,就已经是很多人难以企及的了。”
李德良瞥了李世民一眼,又看向李神通道:“还请兄长解惑。”
李神通抚摸了一下长须道:“独领大军,并且独自操控一场大战,听着很容易,可实际上非常困难。
很多人连约束兵马这一点都做不到。”
李德良听到这话更不解了。
李神通继续解释道:“在营中约束兵马容易,但是出了营以后,在兵马行进当中,如何约束兵马,就得看领兵之人的命令是否能一字不漏的传递到每一个将士耳中。
而一些骄兵悍将,甚至畏战之人,在审时度势以后,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对自己不利的地方,就可能擅自行动。
领兵之人若是狠不下心,杀一两个人立威,根本没办法镇住这些人。
苏定方在出征之前一个人也没杀,还能让军中所有将士听从他的命令,足可见他已经将他的命令一字不漏的传递到了每一个将士耳中。
并且通过言语达到了立威的目的。”
李德良沉吟着道:“这很难吗?”
李神通呵笑了一声道:“岂止是难,简直是难上加难。李世勣你知道吧?”
李德良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神通继续道:“强如李世勣,每次出征前都得斩一两个亲近之人立威,苏定方一人未杀,仅凭言语就达到了立威的目的。
现在你知道苏定方有多厉害了吧?”
李德良深深的点了点头。
有了对比,他就知道苏定方的能耐大小了。
“那岂不是说苏定方比李世勣还厉害?”
李德良追问。
李神通愣了一下,呵呵笑道:“领兵打仗又不是只看约束兵马和立威的能耐,关键还是得看能不能胜,能不能一直胜下去。
如果苏定方能一直胜下去,并且斩获和战功比李世勣多的话,那才能说比李世勣厉害。
战争嘛,终究还是要靠胜负说话。”
李德良恍然大悟,不再追问,专心的看起了战事。
苏定方在将兵马分成了三股以后,快速的逼近了怀安城,期间城内的颉利数次派遣兵马从东西两侧出城滋扰,均被苏定方指挥的游骑击退。
在逼近怀安城两里的位置的时候,苏定方命侯君集率先攻城,殷开山和罗士信率军在原地待命。
侯君集率军摆开了一个大阵,由刀盾兵在前面开路,长枪兵在后面推着楼车等大型军械紧随其后。
弓弩手们乘着战车,驾着床弩等物,在走到一定距离的时候,率先发起了进攻。
一同发起进攻的还有投石手。
第0706章 唐突之战(终)
一时间,大唐的箭矢和石弹,以及突厥人的箭矢和石弹开始在战场上横飞。府
箭如雨下,巨石横空。
惨叫声和金铁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过最大的还属弓弩声,以及喊杀声。
在大唐的兵马临近城墙的时候,城墙上顿时滚下了大量的滚木和礌石,还浇下了许多金汁。
不过这些军械只能对城下的刀盾兵造成伤害,对楼车里藏着的甲士们可造不成伤害。
当刀盾兵趟开了路,长枪兵推着楼车临近护城河以后,楼车上瞬间展开了一块块木板,木板后面是一块铁板。
甲士们就站在铁板后面,跟城墙上的突厥兵马展开了面对面的较量。府
在楼车上的甲士们吸引了一部分突厥兵马的注意力以后,跳荡兵们架着云梯快速的往城头下跑,随后快速的往城头上攀。
大战远比后世影视剧中的更惨烈,也比后世影视剧中的更复杂。
什么架着云梯直接冲的场面,根本不会出现在正规军攻城的场面当中。
也只有百姓们起义,或者一些草头王突袭某城某地,又没有大型军械助阵,也不会造大型军械,才会这么干。
正规军攻城,往往都是以弓弩手和投石手开路,以刀盾兵护卫着楼车等一众跟城墙一样高的军械到护城河前,让楼车等大型军械上的将士先跟城头上的敌人处在同一位置厮杀,吸引火力,然后再是跳荡兵架着云梯往前冲。
这么做可以极大的降低战损,也可以更快速的攻破城池。
如果遇到一些没护城河的城池的话,楼车等大型军械上的桥梁甚至能直接搭到敌人的城头上。府
如果只是架着云梯往城头上冲的话,己方就算有再多的兵马,只要敌方不孬,兵马不算太少,根本冲不上去。
“噗噗噗……”
在架着云梯的跳荡兵们冲到城头下的时候,一部分弓弩手开始射出了铁弩枪。
婴儿手臂粗细的铁弩枪深深的刺进了城墙上,跳荡兵们在将云梯交给后面冲上来的枪兵以后,就开始用嘴咬着刀,攀着铁弩枪往上爬。
楼车、云梯、铁弩枪,三种军械助力着大唐的将士们往城头上冲,攻势非常迅猛,突厥人必须分成三股,用不同的军械,才能应付。
对待楼车上的甲士,他们就得拿出长矛和弓箭对待,对待云梯上的枪兵,就必须用礌石等物,对待铁弩枪上的跳荡兵,就必须用滚木和金汁等物。
一旦有一项不能满足,立马会被相应的兵马趁虚而入。府
在双方杀到胶着的时候,会有跳荡兵斩落护城河上的吊桥,纯盾兵会推着攻城凿去冲击城门。
可以说是有四股兵马,同时有四种方式攻城,只要一种方式成功了,那城就破了。
“还是中规中矩?”
李元吉见李世民不知道何时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问。
李世民沉声道:“就目前而言,确实中规中矩,没有出彩的地方。”
李元吉也没看到什么出彩的地方,所以盯着李世民问道:“如果是二哥攻城,二哥会用什么方法?”
李世民瞥了李元吉一眼,不咸不淡的道:“如果是我,我会带上你和大哥,率百余骑去怀安城前骂娘,告诉颉利,李靖已经将他的可贺敦,以及一众女人送到了我们营中,我们已经挨个享用过了,十分滋润。”府
这话听着很无耻,可骂阵或者叫阵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这么骂的。
没有什么文邹邹的对白,基本上都是‘直娘贼’、‘入汝母’之类的开头,然后再挑对方最心痛,最能刺痛对方的说。
如果能成功的刺激到对方,让对方主动出城一战的话,那就能用最小的代价击溃对方,夺下城池。
以前李世民总是这么干。
所以听到李世民说出这么不堪入耳的话,李元吉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反问道:“那颉利要是不上当呢?”
李世民依旧不咸不淡的道:“那就激突利,突利可没有颉利那么聪明。”
李元吉仔细想了想,用这种方式去激突利的话,还真有一定的可能将突利激出来。府
只不过现在大军的统帅是苏定方,苏定方怎么打,还得由苏定方说了算。
令出二门,或者临场换将,是战场上的大忌。
“且看苏定方怎么打吧。”
李元吉感慨着说。
李世民在这个时候侧过头,好奇的道:“我承认苏定方是有些能耐,只不过你将这么重要的战事交给苏定方,是不是有些太看重他,太相信他了?”
李元吉好笑道:“我手底下就这么一个能统领大军作战的,我不看重他,不相信他,难道相信你啊?”
李世民被怼的有些心塞,不想说话了。府
李元吉也没有再扯着李世民继续斗嘴,而是专心的看起了战事。
侯君集在这个时候已经出动第二架攻城凿了,第一架攻城凿已经被城头上浇下的火油给烧毁了。
就在这个时候,苏定方命人擂起了战鼓。
早已等候多时的殷开山也加入了战场。
殷开山用同样的方式将麾下的兵马送到了城墙下,跟突厥人展开了鏖战。
一时间突厥人压力倍增,一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缺口。
突厥援军在第一时间赶到,一瞬间将城墙上塞的满满当当的。府
如此战事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苏定方突然擂鼓,让罗士信也加入了战场。
而在这个时候,侯君集却带人退了下来,开始休息,并且重整旗鼓。
如此往复,侯君集退完了殷开山退,殷开山退完了罗士信退。
任谁也看得出苏定方这是在采用轮换的战术,消耗敌人的精力。
在轮换了三次以后,苏定方突然命所有的兵马一起压了上去。
就在李世民皱起眉头,想说不过如此的时候,城西突然传来了喊杀声。
李世民也是一愣,惊愕道:“声东击西?”府
准确的说是声南击北。
“嘭!”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过后,城西的城门楼子直接没了。
看那遍布城西城门楼子附近各处的火势,应该是有人点燃了火油桶。
“城破了!”
城西开始响起了各种破城的高呼。
城南城墙上的突厥人顿时一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早已用木板在护城河上搭出桥梁的力士们突然就推着楼车到了城墙边上,楼车上的木板一下子就搭在了城头。府
楼车内的甲士一涌而出,杀上了城头。
城墙上一下子陷入到了乱战当中。
“疲敌之术,声东击西,再以虚掩实。苏定方还真是有定方之能啊。”
李世民由衷的感慨。
事到如今,他已经看出来了,城西那支攻打怀安的兵马,根本就是一支用来混淆视听,忽悠突厥人的疑兵。
从头到尾,苏定方都是想从城南攻入怀安。
苏定方一共采用了三个战术,并且配合的非常完美,让他忍不住也称赞了起来。府
李元吉笑道:“这下不说中规中矩了?”
李世民冷哼着道:“你先别得意,城内的突厥人数量远胜城头上的,苏定方虽然攻上了城头,但拿下城内的突厥人,还得耗费一番工夫。
而且苏定方此次攻城的损耗肯定不小。
换做是我的话,绝对不会付出这么多兵马。”
李世民一惯喜欢以奇制胜,也就是以奇谋,用最少的兵力战胜最多的敌人。
所以苏定方用大量的兵马攻上城头,他会说这种话也在情理之中。
你不能指望一个在这个时代,打出了这个时代最耀眼的战绩的统帅,去承认其他的统帅比他强。府
毕竟,没有同等的战绩,人家不承认你强也是应该的,谁让人家有这个本事呢。
就李世民在虎牢关一战中的表现,这个时代能超越的人几乎没有,大名鼎鼎的盛唐战神李靖,或许有这个能耐,但却没这个机遇,能拿来跟李世民比的也只有三千铁骑奇袭突厥。
但却未尽全功,没捉到颉利,反倒被张宝相捡了便宜。
能跟李世民在虎牢关一战中的表现比的,估计就只有历史上为数不多的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
比如挂逼刘秀打出的昆阳之战,再比如霸王项羽打出的巨鹿之战。
所以李世民能如此评价苏定方已经够可以了,并不是在小看人,也不是夸夸其谈。
“只要城破了就好。怀安城一失,颉利就失去了在我大唐境内的立足之地,到时候他不撤兵都不行。”府
李元吉笑着道。
李世民沉默了一下,点着头感叹道:“确实是如此,只可惜李孝恭他们时至今日也没能拿下李艺,不然他们完全可以绕道赶到盐州,跟我们一起夹击颉利,将颉利彻底埋葬在我大唐。”
李元吉呵呵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如今我大唐内部已经平定,只要我们休养生息几年,攒足了家底,就能挥军北上,彻底的铲除颉利。
武帝不是说过嘛,寇可往,我亦可往。”
李世民一脸嫌弃的道:“刘彻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一点儿霸气也没有。而且刘彻那点成就,也不值得你推崇。”
如果不是知道历史上李世民将大唐打造成了怎样的盛世,李元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吐李世民一脸唾沫。
历史上的贞观之治,论霸,不输给刘彻,论圣,远胜于刘彻。府
李世民不仅完成了打服周边所有小弟,为大唐开辟了偌大的疆土的功业,还将大唐治理的非常富庶。
刘彻只完成了前半段,却没完成后半段,落了一个穷兵黩武的名声。
所以李世民有资格看不起刘彻。
第0707章 议和?
入夜时分,火光映怀安。
苏定方遣人来报,说是怀安城彻底被攻破了,怀安城内的突厥人也被清理干净了,并且救下了近六万多的百姓,只是颉利、突利等一众突厥的首脑在城破只时就逃了,并且留下了一位使臣,说是要见唐皇。
李元吉命人将使臣带了上来。
使臣是一位标准的突厥人,眼窝深陷,鹰钩鼻,童孔的颜色还异于汉人,穿着一身兽皮粗制的衣服,毛茸茸的,看着像是一头熊。
“突厥使臣哈穆尔参见大唐齐王殿下。”
使臣到了王车前,单手锤胸,谦卑的施礼。
李元吉盯着使臣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外使在突厥居何职?”
哈穆尔谦卑的低下头道:“回大唐齐王殿下,外臣在突厥官居闫洪达。”
闫洪达可不是个人命,而是一种突厥的官职,主要的职能就是帮突厥可汗出谋划策,并且帮助突厥可汗处理政务,类似于原秦王府的十八学士。
听着职权像是跟大唐的宰相等同,可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实权,遇到事情也只是帮突厥可汗出出主意,最重要的是,突厥可汗很少听。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也跟突厥的政体有关。
突厥是一个多部族共同组建起来的国家,可汗只是各部族推举出来的共主,其权力是建在所以部族大酋的信赖之上的。
要决断什么大事,也是要跟各部族的大酋商量。
而突厥的部族又多,再加上突厥王室实行的又是一种分封制,所以依附在各突厥小可汗、设、特勒等一众王子麾下建立起的部族也多。
所以各部族参政议政的人就很多,拥有发言权的也多。
相比起来,没有部族做依靠的闫洪达就很难在这些人参政议政的时候插上话,自然就没什么发言权了,更别提决断权了。
所以闫洪达这个职位,一般都是授给各部族淘汰下来的智者的。
这些智者有威望,但是威望不高,又被族群赶了出来,没有族群可以依附,所以只能依附在突厥可汗帐下求生。
“如此说来,你是一位智者?”
李元吉疑问。
哈穆尔低着头道:“大王面前,外臣不敢称智者。”
李元吉也只是客气一下,并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当即又问道:“颉利和突利逃了,其他的突厥大酋也逃了,独留下了你,不知所为何事?”
哈穆尔快速的弯下腰道:“可汗之所以留下外臣,就是想借助外臣之口,跟大唐议和。”
“议和?”
李元吉满心的意外,一旁的李建成、李世民、李神通等人也是一脸的意外。
昨天的时候颉利还杀气腾腾的,恨不得跟大唐决一死战。
今天怎么就转性了,想要议和了?
“你们怎么看?”
李元吉看向李建成、李世民、李神通等人问。
李元吉总觉得,颉利突然之间提出议和,并没有那么简单。
李建成、李世民、李神通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交流着眼神。
李元吉见此,对哈穆尔道:“你先退下去,我一会儿再召你。”
哈穆尔迟疑了一下,还是施了一礼,缓缓的退了下去。
哈穆尔一走,李神通就迫不及待的道:“颉利昨天还气势汹汹的,今天怎么又要议和了?”
李德良沉吟着道:“会不会是苏定方攻破了怀安,让颉利的所有谋划彻底成空,颉利才不得不议和?”
长孙顺德抚摸着胡须道:“有这个可能,但应该不是关键。”
李德良看向长孙顺德道:“何以见得?”
长孙顺德冲李德良拱了拱手,这才开口道:“如果是因为苏定方攻破了怀安,彻底摧毁了颉利的谋划,颉利才选择议和的话,那肯定不会这么急。
毕竟,我们才大战了一场,双方的仇怨还没有彻底放下,颉利选择在这个时候议和,即便是他愿意,我们也不一定愿意。”
李德良若有所思地道:“可两军阵前议和的事情,历史上多不胜数,尤其是在兵败以后议和的事,那更是比比皆是。
颉利在兵败以后选择议和,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长孙顺德笑着解释道:“郡王,历来两军在阵前议和,都是双方人困马乏,已经无力再战以后才选择了议和。
兵败以后议和的,也是因为绝大多数胜者后继无力,已经不愿意再战了。
双方一拍即合,所以才十分默契的选择议和。
可此次怀安一战,突厥人虽然人困马乏,没了后继之力,可我大唐将士正值士气最旺的时候,尚能继续北进。
所以颉利选择在这个时候跟我们议和,即便是他愿意,也要看我们愿不愿意。”
宇文士及点着头道:“颉利侵犯我中原多年,跟我中原数次议和,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他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选择议和,背后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李德良恍然大悟,然后紧跟着又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宇文士及苦笑着没有再说话。
这也是他想知道的问题。
也是李元吉,以及这里所有人想知道的问题。
蔡允恭在这个时候提议道:“要不要派人去问问苏定方,看他有没有抓到大鱼,逼问一番,或许会有答桉也说不定。”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反正大家现在都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找一些舌头问问,说不定会有答桉,即便是没有答桉,能提供一些思路也不错。
当即,李元吉就派宇文宝赶往了怀安城询问苏定方。
一个时辰以后,宇文宝返回到了王车前,禀报了他询问的结果,“殿下,臣问过苏帅了,苏帅确实抓到了几条大鱼,并且逼问了一番。
只问到了一个还算有价值的消息,不知道对殿下有没有帮助。”
李元吉没跟宇文宝废话,示意宇文宝直接说。
宇文宝继续禀报道:“据苏帅抓到的大鱼说,自殿下那日冲阵以后,颉利似乎跟突利产生了冲突,颉利要收缴突利的兵权,但突利不从,并且密谋兵变。
颉利先下手为强,先派人拿下了突利,并且收缴了突利的权柄。
同时,颉利将此次入侵我大唐战败的一切的过错全部归咎到了突利头上。”
李元吉听完这话,心里直呼好家伙。
颉利这是在栽赃陷害,也是在弃车保帅。
颉利此次南侵,大败而归,而且损失惨重,势必要给麾下所有的部族大酋一个交代。
颉利如果认错,那就会威严尽失。
如果不认错,那就会令众部族离心离德。
可以说颉利怎么做都是错,怎么做都不利于他继续统治突厥。
所以他就想到了弃车保帅的法子,让突利代他受过,把突利推出去帮他背锅。
想必颉利很早以前就有了这个想法,并且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突利了,只是突利不如颉利聪明,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算计了,所以一步步走进了帮颉利背锅的漩涡。
颉利应该在把突利算计死的时候,跟突利商量过,让突利主动出来背锅,结果突利不从,才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苏定方抓到的大鱼将突利自保的举动说成了是突利密谋兵变,那就说明他在立场上已经选择了站在颉利一边。
突厥的其他大酋恐怕也是这么选的。
突利很快就会在突厥各部族的口诛笔伐下,成为此次突厥战败的罪魁祸首,成为突厥最凶残的大奸大恶之徒。
并且突利本人也会在这些口诛笔伐中快速的消亡。
“颉利够狠的啊。”
李神通忍不住感叹。
李建成毫不顾忌的道:“我倒是觉得颉利不愧是草原上的雄主,够果断。”
这话要是有李世民说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可是由李建成来说,总让人觉得有些违和。
不过,现在并不是探讨颉利是什么样的人的时候,现在需要探讨的是颉利求和的事情。
“如此说来,颉利之所以这么急于求和,是为了消化从突利手里吞并的各个部族?”
长孙顺德若有所思的道。
宇文士及不解的道:“如果仅仅是为了消化从突利手里吞并的各个部族的话,颉利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吧?
毕竟,突利已经被他擒获,突利麾下的那些部族已经成了无头的苍蝇,除了依附他,没有其他选择,他完全可以慢慢的消化。”
长孙顺德道:“也许颉利有什么顾忌,又有什么担忧,需要尽快消化这些部族呢?”
宇文士及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苏尼失?!”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李世民在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不错,是苏尼失。此次颉利南侵,麾下的兵马损失惨重,突利麾下的兵马也在延绥被打的溃不成军,只有苏尼失麾下的兵马还算完整。
如果他有什么异心的话,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发动兵变,将颉利赶下台,自己继承突厥的大统。”
李神通点着头道:“甚至都不用这么麻烦,只要苏尼失堵住颉利逃离庆州的关隘,我们就会帮他达成这个目的。”
第0708章 单于夜遁逃
“难怪颉利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议和,那我们该如何抉择?”
李德良一脸恍然的点点头问。
李世民没说话,李神通也没说话,长孙顺德和宇文士及也默不作声。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几乎全落在了李元吉身上。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开口,“自然是答应颉利!”
李世民撇了撇嘴没说话,李神通满意的点了点头,长孙顺德和宇文士及满脸笑意。
李德良不解的道:“为何要答应颉利了,让苏尼失将颉利堵在庆州,我们将颉利一举擒获,一举荡平此前所有的耻辱不好吗?”
李元吉没说话,只是给了李神通一个眼神,让李神通给李德良解释解释。
李神通笑容灿烂的道:“从眼前的利益看,让苏尼失将颉利堵在庆州,让我们擒获颉利,确实能一举荡平此前所有的耻辱。
但是从长远的利益看,这么做对我大唐弊大于利。
一个只有一位可汗的突厥,对我大唐造成的威胁,远比一个有数位可汗的突厥要大的多。”
李德良一下子就被点通了,双眼放光的道:“所以要留着颉利去跟苏尼失斗,让他们斗的不可开交,我大唐刚好可以借此聚集力量,挥兵北上。”
李神通笑着点头道:“不仅如此,我大唐还可以册封已经投降我大唐的踏实力部的叶护为可汗,让他趁机去吸纳更多的突厥人倒向我大唐。
此消彼长之下,我大唐终有一日可以以突厥人为前驱,荡平突厥。”
李元吉呵呵笑道:“我相信这一日不会太远。”
“哈哈哈……”
李神通笑的更开心了。
李德良等人也开怀大笑了起来。
唯有李建成和李世民不开心。
没办法,弟弟越能干,他们东山再起的希望就越渺茫。
虽然他们已经清楚的了解到他们想要东山再起几乎不可能了,但他们还是会幻想一下。
所以眼看着弟弟的功业越来越大,他们当然不开心。
但不开心还不能泼冷水,因为事关大唐兴衰,作为大唐的皇室成员,说错话是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的。
李元吉可没闲暇去管李建成和李世民高不高兴,当即对长孙顺德道:“长孙公,你多次出使突厥,此次就麻烦你走一趟了。”
长孙顺德不但没有拒绝,反而哈哈大笑道:“这应该是臣这些年来,走的最长气的一趟了。以往臣都是被突厥人冷嘲热讽,被颉利各种刁难。
现在终于可以冷嘲热讽突厥人一回,刁难颉利一回了。”
李元吉点点头笑道:“长孙公,此次你去议和,我们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要颉利交回侵占我大唐的所有疆土,也就是长城以南所有的疆土。
他要是答应,我们就和,他要是不答应,我们就派人去跟苏尼失商量商量。”
长孙顺德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道:“这是要在颉利身上割肉啊,颉利不答应还不行啊。”
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能通过外交方式收复长城以南所有的地方,这对大唐的好处大到难以想象。
只要大唐收复了长城,有长城做屏障,往后突厥人就别想再随时随地入侵大唐了。
而且长城上有烽燧等各种军事要塞,只要稍加修整,就能使用。
大唐以后可以用极少的兵力,守住大唐的边陲,不用再派遣那么多兵马镇守边陲了。
这中间节省出来的粮草,可以让大唐做很多利国利民的事情。
李元吉跟着笑道:“长孙公,这是我们的底线,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如果颉利不答应,我们就挥兵北上,亲手夺回长城以南的所有疆域。”
话是这么说的,但打不打在大唐,大唐掌握着主动权,由不得颉利。
长孙顺德恭敬的一礼,大声的道:“臣长孙顺德遵旨!”
说完,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元吉也笑的更开怀了。
李建成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李世民的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长孙顺德可是他妻子的叔父,如今将李元吉的命令当成旨意遵从,这就说明认可了李元吉统治者的身份,他怎么可能高兴。
“召哈穆尔来见!”
李元吉笑够了之后,派人去召来了哈穆尔。
一个想仗义疏财,一个想趁火打劫。
所以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初步的协商。
大唐派长孙顺德为主使,宇文士及为副使,组成使节团赶往颉利金狼帐所在的地方跟颉利商谈议和的事宜。
翌日,在准备好了一切以后,长孙顺德和宇文士及带上了五百随从,跟着哈穆尔启程了。
李元吉在他们启程以后,带着所有人进入了怀安城。
怀安城被突厥人占据了月余,被祸祸得不成样子了。
城里像样的铺子,都被突厥人劫掠一空,不像样的铺子也被洗劫的能跑老鼠,各种屋舍都遭到了突厥人不同程度的损毁。
更重要的是,城里的许多百姓都遭到了突厥人的荼毒。
尤其是女子,几乎都遭遇了突厥人的毒手。
李元吉入城的时候,听到了许多凄厉的哀嚎,也看到了许多人家设起了灵堂。
苏定方带着麾下的将士,正含着泪在掩埋衣不遮体的女子。
后世影视剧中将异族入侵时候所犯下的罪行美化的太严重了。
以至于让很多人觉得,异族入侵就是那么回事。
事实上,现实远比影视剧中描绘的要凄惨一百倍,光是动不动就屠城这一条,就足以盖过后世影视剧中所描绘的一切。
放眼望去,除了断壁残垣,就是密密麻麻的尸体,血汇成河,肉叠成山,肠肚横流,脑浆遍布。
这就是屠城。
还好颉利没有在怀安城内大开杀戒,不然城里就不只是家家哀嚎,户户灵堂了。
而是没有一丝声音,静寂的像是鬼蜮,残忍的像是魔城。
“定方……”
李元吉跨马走到苏定方面前的时候,苏定方正含着泪将一个少女埋入坑中。
见到了李元吉,苏定方仰起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殿下,臣下令让麾下所有将校纳了十多房的姬妾,请您恕罪。”
李元吉心跟着抽搐了一下,问道:“你纳了多少?”
苏定方咧嘴笑道:“臣纳了一百多房……”
李元吉双眼有些泛红的道:“帮我和我大哥、二哥也纳一些吧。我们家大业大,养得起。”
苏定方双眼含着泪点头道:“好!”
“臣也纳!”
宇文宝在这个时候挤上来表忠心。
李元吉凶狠的瞪了宇文宝一眼道:“滚!”
宇文宝吓的差点没跌下马背,兔子似的逃回了队列。
“他日北征突厥,必拜你为将!”
李元吉向苏定方承诺,也在向突厥宣告。
苏定方重重的点头道:“臣必将不负殿下厚望。还请殿下移步到县衙稍作休息,待臣掩埋完了所有尸体以后,再去县衙向殿下汇报军情。”
李元吉下了马,捧起了一捧黄土,一边往坑里扬,一边道:“我陪你一起吧。”
苏定方点了一下头,没有拒绝。
待到掩埋完所有女子的时候,不知道谁没忍住哭出了声,然后哀嚎声瞬间连成了一片。
李元吉就在一片哀嚎声中,跟着苏定方到了县衙。
县衙已经被苏定方派人修整好了,勉强能住。
李元吉在县衙大堂上坐定以后,苏定方开始汇报起了所有军情。
主要是报功,比如罗士信部首登之功,侯君集部斩首之功,殷开山部剿敌之功。
对于自己的功劳,苏定方只字未提。
不是说苏定方不需要功劳,也不是说苏定方不爱功劳,更不是说苏定方担心功高盖主。
有李世民在,大唐的一众武将们还不用担心功高盖主。
你功劳再大,能大过李世民一统半壁江山之功?
苏定方之所以对自己的功劳只字不提,是因为他是此次大军的统帅,大军中所有人建立的功劳,都有他一份,他没必要上赶着往自己身上揽功。
“回去告诉所有将校,此次攻城所获的功劳,待到军司马和兵部核实以后,我一定会论功行赏。”
李元吉在苏定方汇报完了军情以后,正色道。
苏定方在道过谢以后,退了下去。
一夜无话。
次日,中午的时候。
长孙顺德派人传回了消息,说大唐的条件,颉利只愿意答应一半,只愿意将石州以北,长城以南的所有疆域割让给大唐,绥州到灵州一线的,没戏。
李元吉直接让来人回去给长孙顺德传话,他说的底线就是底线,没有商量的余地。
如果颉利不答应,那么大唐即刻挥兵北上,亲自拿回这些疆域,就看颉利挡不挡得住了。
来人立马回去跟长孙顺德传话。
经过了三天的协商,得到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结果,那就是颉利谈着谈着,居然带着人逃了。
“立刻!马上!让刘弘基兵出萧关,让苏定方兵出庆州,让李神符兵出绥州,让牛秀和阚棱兵出苇泽关!
霸河垂柳之时,我要这长城以南尽归我大唐!
谁完不成此令,提头来见!”
李元吉在得知颉利逃了以后,果断下令。
颉利刚被打成了丧家之犬,能不能压服苏尼失还是未知数,最重要的是,不趁着颉利元气大伤的时候痛打落水狗,还等什么时候?
只是这个命令传达到全军以后,李秀宁有些不高兴了。
她带着她精挑细选的一万人紧赶慢赶的赶到庆州以后,发现没自己什么事了,她怎么可能高兴。
第0709章 孩子?孩子!
“元吉,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赶在我来之前就结束了战事,还派刘弘基、苏定方等人出征了,为什么不等我?”乬
怀安县县衙内。
李秀宁身着一身戎装,咄咄逼人的追问。
李元吉怎么避也避不开,干脆站在原地长叹道:“阿姊啊,你也是兵法大家,你应该明白,战机这个东西转瞬即逝,所以不是我不等你,而是战机不等人啊。”
李秀宁挡在李元吉身前,继续咄咄逼人的道:“那好,我当你说的是真的,那你现在派我去驰援苏定方。”
李元吉长叹道:“阿姊,苏定方这一支人马如今已经出了庆州了,如今人在那里我也不知道。再说了,颉利已经大败,如今像是丧家之犬一样的在逃窜。
苏定方他们只是在痛打落水狗而已,你去帮他们一起打,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大唐欺负人呢。”
李秀宁一下子就生起了气,气咻咻的道:“那你告诉我,刘弘基在出了萧关以后,在大郎山遇袭的事情怎么解释?乬
如果颉利真的成了丧家之犬,他怎么敢在大郎山设伏偷袭刘弘基等人。”
李元吉感慨道:“这只是个意外。”
李秀宁不相信的道:“什么意外?对方可是足足出动了一万兵马埋伏刘弘基等人。分明是早有预谋。”
李元吉也不知道如何跟李秀宁解释。
刘弘基在出了萧关以后,遭人伏击这件事,确实是一个意外。
埋伏在大郎山的那些突厥人,是颉利派出去伏击李靖一行的,据说领兵的还是颉利的儿子欲谷。
谁知道这些人在大郎山没等到李靖一行,反而等到了刘弘基。乬
于是为了避免被刘弘基发现了行踪,就选择先下手为强了,最终导致刘弘基惨败,损失了数百名的将士。
虽然在事后刘弘基又杀回去了,并且击溃了这些人,使得这些人逃出了长城外,但是刘弘基吃了败仗就是吃了败仗,这是没办法掩饰的。
消息传到怀安以后,李秀宁很快就知道了,并且开始拿此事做起了伐。
此事已经结束了,并且还是一个意外,并不是刘弘基真的遇到了强兵,遇到了激烈的抵抗,所以实在没什么好解释的。
李秀宁如今固执的说,刘弘基就是遇到了强兵,并且要借此去驰援苏定方。
李元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即便是解释明白了,李秀宁也不会听。
“二哥,你来的刚刚好,你给阿姊解释一下刘弘基遭遇的事情。”乬
就在这个时候,李元吉看到李世民从县衙的大堂内走了出来,立马开始甩锅。
不等李世民拒绝,李元吉已经丢下了李世民和李秀宁开溜了。
不是他不让李秀宁去驰援苏定方,而是现在不是李秀宁去驰援苏定方的时候。
苏定方追颉利追出庆州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从延州绕道过来的苏尼失,双方在庆州外大战了一场。
苏尼失此人用兵很谨慎,远比颉利和突利都谨慎。
如今战况和战局都不明,也不知道苏尼失在出了延州以后有没有调遣援兵,所以不好派李秀宁去冒险。
毕竟,苏尼失所统御的地方,距离延州也不算太远。乬
他如果在逃出延州的那会儿向治下再次调兵的话,援兵这会儿也已经抵达庆州了。
“殿下,代州那边传来消息,河间王殿下将征讨李艺的事情交给了李世勣和柴驸马,亲自领兵去收复石州以外的疆域了。”
李元吉回到县衙后堂,宇文宝匆匆赶来禀报。
李元吉疑问道:“你是说我堂兄他们到现在还没拿下李艺?”
说到最后,李元吉皱起了眉头。
按道理说,李孝恭此次出征,率领了一大批大唐的精锐,麾下的兵马有十数万之多,征讨一个李艺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可如今已经过去数月了,还是没能拿下李艺,实在是让人有些不敢相信。乬
宇文宝拱手道:“据柴驸马传来的文书称,李艺自从在易州和莫州同时败给了李世勣和他以后,就采取了龟缩的战术,将所有的兵马全部调回了幽州,并且令幽州每一县的兵马严守幽州各地,以及各处要道。
他们想要拿下李艺,就只能一县一县的攻过去,不能取巧。”
李元吉皱着眉头道:“就没有临阵倒戈,或者投降的吗?”
宇文宝缓缓摇了摇头道:“据河间王、柴驸马和李世勣的文书看,除了在易州和莫州交战的时候,有人临阵倒戈和投降外,其他的地方都没人临阵倒戈和投降。”
李元吉眉头一下皱的更紧了,“除了易州和莫州,那就剩下幽州了。如此说来,李艺已经将幽州经营成铁板一块了。”
宇文宝认真的思量了一下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二哥给他们定下的期限早就过了,你说我该不该下令训斥他们?”乬
李元吉盯着宇文宝问。
宇文宝紧紧的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事关一位郡王,三位国公,他没资格插话。
为什么说是三位国公呢,因为李世勣和他爹李盖都是国公,是一体的。
“你派个人去幽州好好看看,看清楚,看明白了,再将看到的一切禀报给我,到时候再做定夺。”
李元吉从宇文宝身上没得到答案,也没指望宇文宝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就决定先派人去看一看再说,看看李孝恭、李世勣、柴绍是不是真的出工没出力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再训斥也不迟。乬
如果李孝恭、李世勣、柴绍出工又出力,并且还出死力了,那么即便是没在规定的时间内拿下李艺,也不好训斥。
毕竟,李艺成名已久,麾下的兵马又是参与过许多战事的老卒,不好打也在情理之中。
“臣遵命。”
宇文宝躬身一礼,退出了县衙后堂。
就在宇文宝走后不久,李秀宁又缠上来了,李元吉刚想找个借口糊弄一下李秀宁,就听李秀宁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儿子和女儿的消息?”
李元吉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他率军出征的时候,王阮和那两个新罗女子就快到月份了,为了避免影响心神,做出错误的决定,又或者着急想结束战事回去看孩子,以至于酿成大祸,所以他刻意的不去关注此事,准备等到战事全部结束了再问。乬
没想到李秀宁主动提起来了。
听李秀宁的意思,王阮和两个新罗女子,不仅诞下了男孩,还诞下了女孩。
就是不知道是谁诞下的男孩,谁诞下的女孩,孩子又乖不乖。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他们呢,原来你很紧张他们啊?”
李秀宁瞧着李元吉紧张的都说不出话了,戏谑的道。
李元吉尴尬的道:“不……不知王夫人和那两位新罗夫人可好?”
既然已经诞下孩子了,那就可以称夫人了,也不算高看了她们。乬
李秀宁似笑非笑的踱步走到李元吉面前,“你就不想知道三个孩子好不好?”
李元吉干笑道:“孩子有阿姊和父亲照看,肯定很好,不用问。”
李秀宁不相信的笑问道:“是这样吗?”
李元吉强装镇定的点了一下头。
李秀宁笑眯眯的道:“我怎么觉得你更在乎孩子的好坏,只是不敢问,所以先问王阮和那两个新罗女子的好坏。”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道:“阿姊肯定是看错了。”
李秀宁笑嘻嘻的道:“明明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为什么还会紧张新出生的孩子呢?他们又不是嫡出,又继承不了你的一切。”乬
你知道个屁啊。
这三个才是亲生的,前面那三个是继承的。
虽然在血缘上没什么差别,但是在灵魂上有大不同。
李元吉暗中在心里腹诽。
前世今生,第一次有自己的孩子,他心里真的很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好了,不戏弄你了,只要你让我率军去驰援苏定方,我就告诉你三个孩子的近况,以及你三位夫人的近况。”
李秀宁也没有太为难李元吉,在稍微戏弄了一下李元吉以后,就选择了放过李元吉。乬
李元吉一时间陷入了犹豫。
他迫切的想知道三个孩子,以及王阮她们的近况,可又不想让李秀宁去冒险。
李秀宁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惊讶的道:“你居然犹豫了?在你心里,他们六个居然比我这个当阿姊的还重要?”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没好气的道:“阿姊啊,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玩够了没有啊?”
李秀宁居然像是少女一样,俏皮的道:“没有……”
李元吉无奈的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吧。不过你想去驰援苏定方的事情,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李秀宁听到这话,顿时生起了气,“元吉,别人都是有了妻子忘了娘,你倒好,是有了孩子忘了阿姊,你可真行。”乬
李元吉叫屈道:“我可没有,我不让你去驰援苏定方,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要是实在想跟突厥人较量一二,那我调你去绥州,让你去驰援神符王叔。”
第0710章 单于没逃得了?!
李秀宁翻了个白眼,“神符王叔从出绥州到现在,连一个突厥人也没遇到,倒是遇到了不少兔子,你让我跟他一起去抓兔子啊。”
李元吉陪着笑脸道:“这说明王叔运气好,你跟着他,肯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李秀宁没好气的道:“我要是在乎自己的安全,我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待在长安城难道不是更安全吗?”
说到此处,李秀宁围着李元吉转了一圈道:“你说说你,到底是不是我弟弟,父亲虽然不许我上战场,但也会交给我一个关口让我镇守,大哥和世民恨不得让我帮他们豁出命去。
唯有你,严防死守着不让我上战场,害怕我有什么危险。”
李元吉无奈道:“阿姐,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你忘了当初你去东南道的时候,是谁帮你争取的。”
李秀宁瞪起眼道:“我当然没忘,可我也没忘,等我率军赶到东南道的时候,东南道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这是苏定方、李靖、任瑰他们的问题,跟我可没半点关系。”
虽说他在中间谋划了一个,可具体做主的还是苏定方、李靖、任瑰他们,所以这个锅他可不背。
“我不管,反正我人都带出来了,你不能让我就这么带回去。你必须让我带着他们去战场上走一遭才行。”
李秀宁开始耍起赖来了。
李元吉实在拿李秀宁没脾气,有些无语的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等到庆州外的战局明朗了以后,我就让你去驰援苏定方。”
李秀宁瞬间露出了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还是你疼阿姐!”
李元吉又好气又好笑的道:“谁让你是我阿姐呢。”
说着,李元吉干咳了一声询问道:“不知……”
李秀宁会心一笑,摆着手道:“好了,你不用问了,我告诉你。王阮给你生了个闺女,父亲很开心,当即册封她为乐平县主。”
乐平在太原府治下,在大唐的龙兴之地,王阮只是一个夫人,她生出来的女儿被李渊册封到了大唐的龙兴之地,足可见李渊对这个孙女很疼爱。
李元吉意外的道:“会不会太厚重了?”
李秀宁笑着道:“父亲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她的小手就在父亲胡须上乱晃,逗的父亲很开心,所以父亲就破格将乐平封给了她。”
李元吉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当即也开心的笑道:“看来是个有福的。”
李秀宁笑着点头道:“不止是她有福,另外两个小家伙也很有福,生在了同一天,由于是一子一女,父亲当场就为他们取名为李煜和李渔。
有父亲赐名,等到他们稍长一些了,封赏也少不了。
他们不用因为他们的母亲出身卑微而受苦了。”
李元吉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赶忙追问道:“那个鱼?”
李秀宁不明所以的道:“煜耀的煜!渔夫的渔!”
李元吉这下更笑不出来了。
李渊啊李渊,我费心费力的保你李唐的江山,保你儿子们不自相残杀,保你闺女不死,你让我儿子做李后主,你是怎么想的啊。
你是嫌大唐随后马上要步入昌盛了,心里不痛快,所以想让大唐尽快亡国。
“不行!”
“什么不行?”
“李煜这个名字不行!”
李元吉坚定的道。
说什么也不能让儿子跟李后主同名,即便是能得到两个漂亮的姐妹花也不行。
李秀宁奇怪的道:“这可是父亲御赐的名字,已经载入了宗室的玉蝶,你说不行就不行了?”
李元吉更加坚定的道:“我说不行就不行!”
李秀宁微微皱眉道:“你不至于为了个名字,跟父亲起冲突吧?你应该知道,父亲从登基的那一刻,就口含天宪了。
他所赐的一切,不容更改。
不然会影响他的威信。
你要是为了个名字跟父亲起冲突,父亲一定会跟你翻脸的。”
李元吉认真的道:“那我就先把大哥和我二哥挂起来,再把我自己挂起来。”
到时候李渊不就范也不行。
就李渊那个儿子奴的性格,到时候别说改名字了,就是指着孙子说是孙女,他也干得出来。
李秀宁惊愕的道:“要不要闹的这么大,就因为一个名字?”
李元吉坚定的点头。
李秀宁认认真真的思量道:“难道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寓意?李煜,李煜,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再说了,煜是照耀的意思。
父亲是希望你的儿子长大以后能像是太阳一样照耀大唐。
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名字啊。
怎么你就不喜欢呢?”
李元吉没办法跟李秀宁解释‘李煜’这个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尤其是放在了李唐宗室,意味着什么。
所以就固执的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父亲如果非要用鱼字音为我儿子起名的话,那就用瑜好了。似那周公瑾一样,做一个美玉一般的人也挺好的。”
李秀宁总觉得李元吉在藏着掖着,但又找不到证据戳破李元吉的心思,所以就只能听之任之了,“那我回头跟父亲说说,你可千万不要跟父亲起冲突,更不许乱来。”
李秀宁说到最后,端起了姐姐的架子,警告了起来。
李元吉直言道:“只要你能让父亲给我儿子改个名字,我就不乱来。”
当然了,叫李承鸾或者李承奖也不行,这两个名字也不吉利。
会被伯父卡察卡察的。
李秀宁长出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我这就去给父亲写信。”
说着,李秀宁就急匆匆的跑去给李渊写信了。
明显是怕李元吉真的把李建成和李世民挂起来。
她才制止了三个兄弟自相残杀,她可不希望这件事再起波澜。
李秀宁一走,李元吉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幻想起了儿子和女儿们,一时间也没心情管理其他的事情了。
还好,刘弘基、苏定方、李神符、李孝恭,以及坐镇怀安的李神通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
所以他即便是什么也不做,大唐的征程依然没有停止。
一月二十三,庆州外的敌情终于明朗了,苏尼失真的是颉利的好侄子,也是一个没有野心的好臣子,他居然没有趁机向颉利发难,而是在跟苏定方大战一场后,就护送着颉利逃往了定襄。
定襄其实是颉利赐给杨政道立国的都城。
在杨政道逃到了突厥,想要借助突厥的力量复国的时候,颉利就想效彷处罗,扶持杨政道,所以就将定襄,以及定襄附近的一大片疆域赐给了杨政道做立国的资本。
结果杨政道在定襄筑好城,并且筑好皇宫以后,颉利看着皇宫远比他的金狼帐富丽堂皇,比他的金狼帐好了不止一百倍,于是就非常无耻的将定襄给占了。
充作了突厥的王城。
而颉利在占了定襄以后,也没有给杨政道划新的地方。
估计是怕杨政道对他占据定襄的事怀恨在心,怕杨政道站稳脚跟以后背叛他。
一月二十五,刘弘基攻破了萧关外的长城,占领了长城上的各个军事要塞,成功了收复了萧关外,长城以南所有的疆域。
一月二十七,李神符攻破了绥州外的长城,占领了长城以南所有的疆域。
二月初一,苏定方在庆州外的长城上捉到了被颉利丢下的突利,收复了长城以南所有的疆域。
同一时间,李孝恭收复石州至苇泽关一线长城以南所有疆域的消息也传到了怀安。
并且李孝恭攻下长城的时间,比刘弘基、李神符、苏定方都早,在一月二十四号就拿下了石州外长城以南的疆域。
只是因为石州距离怀安比较远,所以消息一直到二月初一才传到。
自此,大唐收复了长城以南所有的疆域。
有了长城做屏障,大唐终于不用再被突厥人欺负了,往后缓过劲了,还能去欺负突厥人。
只不过,身为大唐掌权者的李元吉,对这些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在这段时间内,他除了收消息以外,就是想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偶尔还会动手给儿子和女儿做一些玩耍的东西。
当李元吉举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小熊出现在怀安县衙后堂的时候,李秀宁彻底恼了。
“你说让我去驰援苏定方,如今战事都结束了,也没见你下命令,你耍我?”
李秀宁一把从李元吉手里夺过了漂亮的小熊,愤怒的质问。
李元吉从李秀宁手里夺回了小熊,将李秀宁捏皱了的毛发重新捋了捋,这才道:“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李秀宁气的七窍生烟的道:“你这段时间都躲在县衙后堂捣鼓这些丧志的东西了,你怎么可能知道?!”
李元吉抚摸着小熊柔顺的皮毛,觉得小熊应该再熏一下,这样才能放在小孩子的房间,于是乎一边往后堂的房间走,一边道:“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我已经下令让刘弘基、殷开山,以及神符王叔镇守长城,防止突厥人来犯了。
并且让苏定方、罗士信等人押解着俘虏准备班师回朝了。
已经出来小半年了,也该回去了。”
“突利呢?突利怎么处置?”
李秀宁气休休的质问。
李元吉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带回去了,难道给颉利送回去啊?他既然已经被颉利给抛弃了,那就说明颉利已经将他麾下的部族消化的差不多了,即便我们放他回去,他也制衡不了颉利。
让他去燕州,他又容易夺取踏实力部叶护的大权,带着那些归降的突厥人叛出我大唐。
所以只能将他带回长安,并且看押起来,等万邦来朝的时候,可以让他出来给那些番邦的使臣倒一倒酒,也好震慑他们一二。”
李秀宁彻底爆发了,“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对了,时至今日还没有李靖他们的消息,我必须得去问问,不然不能这么轻易的班师回朝。”
李元吉见李秀宁的火气彻底涌上天灵盖了,赶忙一拍脑门,找了个借口快速的往县衙后堂外逃去。
“李三胡!你给我等着!”
等到李元吉跑出县衙后堂的时候,背后响起了李秀宁暴跳如雷的呐喊。
三胡两个字都喊出来了,看来李秀宁是真怒了。
惹不起只能躲一躲了。
第0711章 鸿胪寺的职责
李元吉在外面一躲就是五天,一直躲到李秀宁不再纠缠了,才返回了县衙。
这个时候,苏定方已经押解着突利,以及他此次追在颉利和苏尼失后面捡到的三千多突厥人,一万多头牛羊,以及两三千受伤的战马回来了。
李元吉第一时间赶到怀安城北门口迎接。
虽然苏定方此次出征,只是跟苏尼失大战了一场,剩下的时间全部追着颉利和苏尼失跑,但此次收复庆州外长城以南的疆域意义重大,再加上苏定方还擒获了突厥的一位可汗,所以场面还是要搞一下的。
李元吉带着李建成、李世民、李神通、李德良等人赶到怀安城北门口的时候,苏定方麾下的前军已经抵达了怀安城,并且驱赶着一大堆受伤的战马。
这些战马是颉利和苏尼失在逃跑的路上丢掉的,由于大多都是马蹄受了伤,已经没办法用了,所以赶回来只能吃肉。
李元吉下令让前军的校尉将这些马交给长孙顺德,由长孙顺德看着去处置。
此次唐突之战,大唐的灵、庆、延、绥、石等各州都遭到的不同的损伤,突厥人拍拍屁股就走了,但是善后的工作却得有大唐来完成。
长孙顺德已经将俘虏的突厥人,编成了农奴,发给了还存活着的百姓,除此之外,又将剩下的俘虏编成了奴兵,负责在大唐新收复的土地上开荒,目前已经动工了。
据长孙顺德统计,已经开垦出了三万亩的荒田,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数目还会增多。
长孙顺德的目标是,在今岁岁末之前,将大唐新收复的土地全部开垦完,并且种上粮食。
这是一个非常宏大的目标,因为此次大唐新收复的土地有五州之多,算上李孝恭他们夺取的代州等地的话,有六州半之多。
一年之内要将这些地方开垦完,并且全部种上粮食,所消耗的劳力要达到百万之巨。
此次俘虏的突厥人只有十一万,其中一万还被派去了燕州跟突地稽作伴。
所以说剩下的人要完成上百万人才能完成的工作量。
等到这些突厥人完成这些工作量以后,还能有多少活着,只有天知道。
此外,在突厥人开荒期间,所需要耗费的粮食也是一个极大的数字。
缴获的牛羊,以及大唐百姓种出的粮食,自然不可能给他们吃,所以苏定方捡到的这些伤马,刚好可以成为他们的口粮。
有两三千匹马做口粮,至少能保证一万突厥人一个半月的所需。
这一个半月时间,足以让他们开垦出三十万亩良田。
三十万亩良田,能为大唐供应的粮食应该在六十万石左右。
这是一笔无本的买卖,长孙顺德做起来还不习惯,但是加上蔡允恭以后,就习惯了。
“臣苏定方不负殿下厚爱,终将庆州外长城以南的所有疆域夺回来了,并且俘虏了突厥的突利可汗,还请殿下验看!”
在长孙顺德将两三千匹马带下去以后没多久,苏定方领着长达七八里地的队伍赶到了怀安城。
苏定方第一时间带着一众部曲,拜倒在了李元吉马前。
部曲们还押解着一个人,一个相当年轻的突厥人,收拾的很干净,甚至还熏过香,隔着一丈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熏香味。
李元吉认真的在突利身上打量了一圈,有些疑惑的道:“你就是突利?”
突利没有说话,只是梗着脖子重重的哼了一声。
如此无礼的举动却没有招来任何人的喝斥,因为从身份上讲,突利是草原上的一个王,突厥的小可汗,身怀王室血脉。
即便是落魄了,被俘虏了,也该被礼待。
这就是中原的礼仪。
不轻辱其他王室或者皇室中人。
不过,李元吉一直觉得这很虚伪,因为历朝历代在立国以前,对于前朝的皇室或者王室中人,采取的都是赶尽杀绝的态度。
对自己人尚且如此,对外人却要讲礼仪,这不是虚伪是什么?
“你父亲始毕可汗也是草原上的一代雄主,还为你留下了偌大的家业,你混来混去混到一个阶下囚的地步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摆架子?”
李元吉冷哼了一声,对一侧的李建成道:“大哥,去给他涨涨教训。”
王不可轻辱,那是针对百姓和贵族的,同为王室中人,或者高一等的皇室中人,就可以羞辱。
让李建成去教一教突利规矩,刚刚好。
其实这件事由李世民去做最好,只是李世民有李世民的傲骨,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去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阶下囚的,所以只能由李建成去。
李建成听到这话,一阵的呲牙咧嘴。
他虽说已经失去了权柄,可他仍旧是大唐的太子,让他去教训一个手无寸铁的阶下囚,实在是有失身份,也有失大唐大国的风度。
李神通看出了李建成为难,也知道让李建成去教训突利意味着什么,所以快速的给李道立使了一个眼色。
李道立会意,主动请缨道:“四哥,还是让我去吧。教训这种人还用不到大哥出马。”
说着,李道立策马而出,直接冲到了突利边上,在突利惊愕的眼神中,狠狠的赏了突利两鞭子。
突利又气又怒的冲着李元吉大喊,“你们中原人不是一直说你们中原是礼仪之邦吗?怎么能这么对我?
还有,杨政道跟我说过,在你们中原,王不可轻辱。
我可是草原上的王,突厥的可汗!”
李元吉都没搭理突利。
李道立见此,嘿嘿的讥笑道:“你一个阶下囚,还想让我们怎么对待?再说了,在我们中原确实有王不可轻辱的说法。
但我也是王,我有资格辱没你。”
突利难以置信的盯着李道立,“你也是王?”
李道立哈哈笑道:“不止我是,我叔父也是,我几位兄长也是,所以在这里能辱没你的人很多。你要是不想在大唐过苦日子,天天被人欺辱,我建议你收敛收敛你身上的傲气,学一学怎么做一个合格的阶下囚。”
突利咬了咬牙,垂着头思量了起来。
似乎在思量自己要不要低下头颅,放下属于狼王的那份骄傲。
在内心挣扎了许久以后,突利终于妥协了,向现实低头了。
只见他像是被抽取了骨头的软脚虾一样,躬着身子,谦卑的用颤抖的声音低声道:“外王突利,见过大唐的各位王。”
李道立听着直摇头,直言回去以后一定要让鸿胪寺的人好好的教一教突利规矩。
鸿胪寺看似是一个外交衙门,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外交衙门,除了日常外交意外,鸿胪寺的人还负责跟各藩属联络感情,教各藩属使臣礼仪,维护跟使臣之间的感情,通过使臣离间藩属等诸多众人。
其中以教各藩属使臣礼仪最为血腥,以通过使臣离间藩属最为残酷。
通过使臣离间藩属有多残酷,就不用多说了。
教各藩属使臣礼仪的事情,是一个非常耗时、耗力、耗工夫的活。
熟悉中原文化的使臣不用教,不熟悉中原文化的使臣跟蛮子大多没什么区别,所以要教会他们礼仪,只能用一些特殊的手段。
对付一些被俘的藩属的王室中人,可以直接上特殊手段。
而这些手段,堪比满清十大酷刑,甚至比满清十大酷刑还要残酷。
所以李道立坚信,连向大唐亲王、郡王们见礼这种事都不会的突利,去鸿胪寺内滚一圈以后,绝对会变成一个听话又合格的突厥可汗。
不过,李元吉只是想杀一杀突利的傲气,并没有想过现在就将突利培训成一条听话的狗,所以没采纳李道立的建议,而是在突利低头以后,满意的点着头道:“知道低头就好,我这个人,最看不惯在我面前仰着脖子的人。”
说到这里,李元吉直接摆摆手,让宇文宝带突利先下去。
至于如何处置突利,要不要利用突利,或者扶持突利,那也是会长安城以后才能决定的事情。
现在不适合下决断。
因为经历了此次战事,大唐的兵马、粮草,消耗非常大,短时间内根本无力北征,所以随后要好好的休养生息。
突利又被颉利夺了权柄,还被颉利给抛弃了。
等到颉利返回草原以后,势必会铲除一切跟突利有关的人。
所以这这个时候扶持突利,并不会起太大的作用,说不定还会造成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窘境。
在突利被带下去以后,李元吉跳下了马背,双手扶起了单膝跪地的苏定方,笑道:“你此次可以说劳苦功高啊,此次我大唐和突厥一战,你的功劳最耀眼。
你麾下的一众将士们表现的也非常英勇,等到回京以后,我一定会论功行赏。”
苏定方谦逊的道:“殿先士卒,带头冲阵,杀出了我大唐的威风,激励起了我大唐的士气,又吓破了突厥人的胆子,所以臣和臣麾下的一众将士才能轻而易举的夺下如此多的功劳。
所以要说谁在此次跟突厥的大战中功劳最耀眼,那必然是殿下。”
第0712章 人心
李元吉哈哈笑道:“你啊,这是在捧我。”
苏定方跟着笑道:“臣说的是事实。”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瞥了苏定方一眼道:“行了,我们别互相吹捧了,带着你麾下的将士们入城吧。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酒菜,为你们接风洗尘。
等到你们吃痛快了,喝痛快了,我们就班师回朝。”
苏定方赶忙答应了一声,然后再次单膝跪地,呈上了帅印。
李元吉见此,也没有推辞,请李神通作为中人,验看了帅印以后,收回了帅印。
苏定方这才起身,陪着李元吉一起回到了怀安城。
怀安城内各处虽然没有张灯结彩,但是各处都透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感觉。
在经历了突厥人肆虐以后,这还是第一次焕发生机。
在怀安城的百姓看来,王师不仅将突厥人赶出了怀安,还追着突厥人一路杀出了庆州,一路杀到长城边上,这是在为他们报仇。
所以大军回师的时候,他们即便是心里怀着哀伤,没有放下亲人死去的痛,还是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为这支为他们报仇的大军送上自己的感激。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李元吉命人一口气宰杀了数千头牛羊,除了能供应大军意外,各家各户也能分到一些碎肉、大骨头,一些家中有年长者的,还能分到六两酒,十斤肉。
所以百姓们想不高兴都不行。
举城欢庆了三日,杀了近万头牛羊,李元吉就迫不及待地下达了班师回朝的命令。
数万从军,以及十二卫的兵马,共计近九万多的兵马,再加上缴获突厥人的数十万头牛羊,数万的马匹,浩浩荡荡的涌向了长安。
队伍连起来足足有数十里地之长。
队头已经走出数十里地的时候,队尾才开拔。
一路经宁州、邠州,进入到京畿地界。
汉中四州的兵马在进入到京畿地界以后,并没有随同着大军返回长安,而是折道南下返回了汉中,仅有一些功勋卓着的将士才有资格到长安受赏。
其他地方的府兵也是一样,在路上就折道返回了各自所在的州。
所以大军在进入到京畿地界以后,就剩下了十二卫的兵马,以及从京畿招募的乡勇,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兵马。
队伍依旧很长,绵延了二十多里地。
李渊特派李纲、萧瑀为天使,在梨园寨设下了酒宴款待大胜而归的将士。
此次跟突厥一战,大唐调动的兵力很多,消耗也非常大,战损也远超以往,但此次的战果却非常惊人。
不仅击退了突厥人来犯,还收复了六州半的疆域,还夺回了长城这种重要的军事屏障,还生擒了突厥的一位可汗。
可以说是自大唐立国以来,对突厥最大的一场胜利。
所以即便是付出很大,朝野上下也没人说三道四,反而一片喜庆,一片欢欣鼓舞。
在路上时不时的能遇到夹道欢迎的百姓,在路上时不时也能遇到挺直了腰板,跟同乡吹牛的百姓。
仗打赢了,还打败了欺负了大唐多年的强敌,这无疑向百姓们宣示了大唐的强大,也向百姓们宣示了在强大的大唐保护下,他们可以挺直了腰板做人,仰着头面对所有域外之人。
好日子眼看着就要来了,百姓们即便是饿着肚子,脸上也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在李李纲等人在梨园寨设宴款待大胜而归的将士们的时候,百姓们自发的组成了一支劳军的队伍,有各地的乡望带领着向将士们献上了浊酒、草团、干货等他们在冬日里积累的,在春日里采集的各种珍贵的食物。
将士们几乎是来者不拒,跟百姓们欢庆成了一团。
李纲举着酒盏,遥遥敬了李元吉一杯以后,遥望着正在跟百姓们欢庆在一起,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吹牛的将士们,由衷的感慨了一句,“如此盛景,臣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到过了。”
在别人眼里,花团锦簇的盛会,彩衣偏偏,酒肉不绝的场面,才是盛景。
可是在李纲眼里,将士们用命,百姓们用心,一起为朝廷出力,一起为江山社稷即将到来的繁荣欢庆,才是真的盛景。
“我也是……”
李元吉无心跟李纲深谈,所以浅尝着酒盏里的三勒浆,随后附和了一句。
不是说李元吉不愿意跟李纲聊天,而是李纲这老倌唠叨起来没完,一会儿说情怀,一会儿说诗词歌赋,一会儿说教。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李元吉还能忍受。
关键的是,这老倌风花雪月的说了一大堆以后,最后的目的居然是打秋风。
他看上了从突厥人手里缴获的数十万头牛羊,有心趁着这些牛羊没被运到长安前,先刮一层,然后分给在此次大战中受到荼毒的州县。
这件事并不是李渊交代他做的。
李渊虽然重新驾临了太极殿,但依然不管政务。
只是充当着人形吉祥物,以及人形图章。
让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大唐的太子,齐王,以及已经被废除的秦王全部都出征了,大唐的皇帝依然还在。
大家可以放心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所以要先刮一层牛羊的主意,是这个老倌自己的主意。
老倌秉持着他这也是为大唐好的理念,根本没跟人商量,就直接付出行动了。
“不知殿下对臣的提议,考虑的如何?”
李纲在遥望着注视了一会儿后,收回目光问。
李元吉放下酒盏,没好气的道:“这些牛羊需要押回长安以后,交给民部来分配。”
民部也就是户部,只不过这个时候不叫户部,叫民部。
历史上是在李治上台以后,为了避讳李世民的名字,所以将民部改成了户部。
李纲长叹道:“殿下应该很清楚,这些牛羊若是被押回了长安,交给民部分配,到时候就落到各个权贵家里了,百姓得不到任何实惠。
说不定还会因此遭罪。”
很多时候,好事在经历了无数波折以后,很容易变成坏事。
尤其是在国家政令这种事情上,往往朝廷定下的政令是好事,可是经过了各级衙门的曲解以后,就变成了坏事。
这就跟儒学一样,最初发展起来的时候,所有的诸子典籍几乎全是好东西,可是因为没有标点符号断句的缘故,所以被后来的学者各种曲解,最后很多诸子典籍里面的东西,被曲解的面目全非。
甚至意思跟本来的意思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也是为什么朱子出世以后,被推崇的原因。
因为他依照他的思想,给诸子典籍定下了一个标准的意思。
后来者只需要按他的意思学就行了,不需要再理会其他的意思。
李纲说牛羊交给民部分配给权贵以后,百姓得不到实惠,而且很有可能会遭罪。
意思就是说,长安城内一口气涌进去这么多牛羊,不仅会拉低百姓们养的牛羊的价钱,还容易促使着权贵们去圈地放牧,或者侵占民田。
长安城各处的地,分给权贵和百姓们种虽然分不完,但一旦开始圈地建草场,那有多少地都不够。
“李公要是不放心,等回到长安城以后,就由李公盯着此事,如何?”
李元吉盯着李纲问。
李纲长叹了一口气,疑问道:“殿下为何执意要将这些牛羊押回长安城呢?殿下难道不知道将这些牛羊押回长安城以后,一路上的损耗就是一个极大的数字?”
死了的牛羊远没有活着的牛羊值钱,而活着的牛羊是要吃草的。
数十万头的牛羊,每天消耗的草料就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
虽然时间已经到了初春,万物复苏,草木已经开始露头了,可让数十万牛羊一路吃下去,还是会将许多地方啃成白地的。
如果吃不饱,每天还要赶路的话,那就会掉肉、掉膘,最后甚至饿死。
这些牛羊才经历了一个寒冬,身上贴的秋膘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已经耗不起了。
李元吉感慨着给出了自己的答桉,“我需要借此激励人心,激励我大唐的百姓。从隋末乱世到如今,已经过去十数年了。
在这期间,各地征伐不断,百姓们早就被折腾的精疲力竭了,也被折腾的苦不堪言了。
所以我必须告诉他们,战争已经结束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兵灾危害到他们了。
他们可以放心的伺候农桑,生儿育女。”
李纲愣了一下,低下头思量了片刻以后,蠕动着嘴唇要反驳。
李元吉继续道:“我大唐如今的丁口只有不到一百五六十万户,囤积的粮草几乎没有多少。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此次击溃了颉利以后,没办法乘胜追击,只能追在颉利屁股后面,趁着颉利没办法阻止兵力阻挡我们的时候,捡回长城以南的所有疆域。
若是我大唐人口充沛,粮草众多的话,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么做,我们可以在击溃颉利以后,毫不犹豫的杀进突厥,将突厥人赶尽杀绝。
将突厥的牛羊、马匹、疆域,变成我们的地方。
所以我必须激励百姓,让他们尽快的生儿育女,壮大我大唐的人口,种更多的良田。”
李纲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比起数十万头牛羊赶到长安城的损耗,以及分配给权贵们以后带来的危害,激励百姓显然更重要。
虽说人心这个东西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但被激励起来和没被激励起来,完全是两码事。
激励起来的人心,能移泰山,能完成天下所有难以完成的事情。
没激励起来的人心,就是一盘散沙,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还会添乱。
第0713章 满城欢庆
李纲知道凝聚人心的重要性,所以整晚上都没有再开口。
次日,一大早,欢庆了一夜的将士们就打点好了行囊,再次踏上了归程。
百姓们跟在后面,送了一程又一程,倒不是说百姓们跟将士们相处了一夜,处出了极其深厚的感情,而是将士们在离开的时候,给百姓们留下了一百多头牛。
这是李元吉下的命令,目的是为了回馈百姓们。
毕竟,这个时候的百姓都很穷,能拿出很多吃食来招待将士们,实属不易,如果不回馈一些东西的话,百姓们很有可能要过一两个月的苦日子。
可惜,关中的百姓很倔,尤其在请客吃饭这种事情上,简直倔的没变。
他们情愿自己饿一两个月的肚子,也不愿意收将士们留下的牛,派人去劝,说的多了,他们中间的乡老们还一个劲的问将士们是不是看不起他们,看不上他们送的吃食。
去劝的人被问的无言以对,只能丢下了牛,一句话也没说,闷头走了。
这下百姓们更倔了,追着将士们跑了一里又一里,说什么也要把牛还给将士们。
最后还是李纲出面,把乡老们聚集在一起,滴滴咕咕的说了一阵子,乡老们才骂骂咧咧的做主,把牛收了下来。
辞别了百姓,辞别了梨园寨,又赶了两日的路程,到达了咸阳的地界。
李渊亲率百官在咸阳的五陵源上迎接大军凯旋。
在一片花团锦簇中,在一片彩旗招展中,李渊穿着冕服,高坐在龙撵上,让刘俊宣示了对大军所有将士的表彰,以及慰问。
然后在百官和大军的山呼声中,李渊直接大手一挥,宣布解禁一个月,让长安城内的百姓欢庆一个月,同时宣布,在太极殿内设下了厚宴,款待凯旋而归的将士。
被点到名字,有资格入宫赴宴的将士,足足多达两千多人,可以说是大唐立国以来最大的一场庆功会。
苏定方这个抓住突利的大功臣,甚至还被李渊邀请上了龙撵,跟他共乘一车。
不过,苏定方很有分寸,只是坐在了车辕上,取代了马夫的位置,并没有大刺刺的跟李渊坐在一起。
大军跟随着龙撵,穿过了咸阳,过了咸阳桥,一路行至杨柳堤。
瞧着那已经郁郁葱葱,在清风下妖娆摇摆的杨柳,李世民幽幽的来了一句,“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觉得父亲有点不待见你?”
李建成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按理来说,此次北征最大的功臣应该是李元吉才对,毕竟,李元吉作为大唐实际的掌权者,都亲自跑到战场上‘御驾亲征’了。
还两次率军冲阵,可以说是居功甚伟。
按理来说,李渊应该邀请李元吉同车的才对,可李渊却从头到尾也没有搭理李元吉,而是邀请了苏定方共乘一辆车。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李元吉这是惹李渊不高兴了。
李元吉最近一段时间,人都在外面,也没见跟李渊起什么冲突,所以李世民很想知道,李元吉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得罪了李渊。
李元吉面对李世民这个问题,只是撇了撇嘴,没有多言。
说到他得罪李渊这件事,还得从李渊给他儿子起的那个破名字说起。
他两次写信给李渊,要求李渊给他儿子改了那个破名字,李秀宁怕他跟李渊起冲突,也多次写信给李渊,让李渊给他儿子改名字。
可李渊就像是吃了秤砣一样,不仅没给他儿子改名字,甚至还破例提前封了他儿子为郡王,并且将他儿子的名字宣告给了天下人。
这下,想改都没得改了。
毕竟,李渊已经面向着全天下人做了决断,再让李渊反复的话,会影响李渊的威信。
而李渊的威信对大唐而言至关重要。
所以这件事就算是彻底敲死了。
他为此跟李渊闹了一次脾气,并且言辞犀利,李渊这会儿估计气还没消,所以当然不待见他了。
“请壮士盛饮!”
大军到了杨柳堤上的时候,由长安万年两县衙门牵头,有长安城内外数十名人瑞组成的劳军队伍挡住了大军的去路。
人瑞们先向李渊敬了一碗酒,待到李渊下了龙撵,向人瑞们施礼谢酒,并且端着粗糙的酒碗一饮而尽以后,人瑞们就开始向百战归来的将士们敬酒。
在敬酒之前,还大声的询问家中的儿郎们作战英勇否,为大唐出死力否云云。
苏定方代表着将士们回答了人瑞们的询问,然后又接受了人瑞们敬的一碗酒。
还有数百位有功的将士也接受到了同等待遇。
李元吉和李建成、李世民等人就没份,因为有李渊领头,李渊已经代表着皇家把人瑞们敬献给皇家的那一碗酒给喝了,皇家的其他人就不用再掺和了。
而且人瑞们也不喜欢伺候皇家的权贵。
在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以后,大军再次开拔。
这次就没劳军的人了,但达到两侧的马车却多了起来,前来看热闹的人也多了起来,几乎可以说是人山人海的。
有的在大军中间寻找自家的子侄,有的在大军中间寻找自家的丈夫,还有在大军中寻找自家父亲、叔伯的,亦有在大军中寻找青年才俊的。
大唐是个尚武的王朝,所以文弱书生在大唐并不受待见,什么东华门唱名者方为好男儿也不会出现在大唐。
在大唐,能立下战功,能马上封侯的才是好男儿。
所以每次大军大胜而归,总有一些还没有嫁出去的姑娘们在大军从中为自己寻找夫婿。
要是有看中的,就掷一个香囊,又或者丢一些瓜果吸引注意力。
如果丢中的人看上了她,那么会默默的收下她的香囊,或者大笑着咀嚼她送的瓜果。
等到闲暇的时候,官府会主动找上门帮忙说亲。
对于这种事情,朝廷不仅不制止,甚至还有几分推波助澜的意思。
这么做一是为了激励将士们,让将士们看到打完胜仗以后能赢得怎样的待遇,让将士们在战场上更用命。
二是为了尽快的促进青年男女婚配,促进人口的增长。
“当……”
一枚只有小拇指蛋大小的青杏,稳稳的砸在了李元吉的头盔上,发出了当的一声脆响,不等守卫在侧的宇文宝捉拿刺客,李元吉就看到了一个娇小的少女正挥舞着拳头,向自己呲牙咧嘴。
李元吉策马上前,一把将少女从马车上扯了下来,架在了马背上以后,才没好气的道:“谁让你出宫的?”
已经有一点姑娘样子的李絮傲娇的仰着头道:“是李令带我偷偷跑出来的。”
李元吉刮了一下李絮的鼻子,故作生气的道:“这么说李令也在马车上?”
李絮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愉快的卖起了李令,“是李令非要吵着来看父亲大胜而归的,我拗不过她,就被她带着偷偷跑出来了。”
李元吉揉搓了一下李絮的头发,在李絮气鼓鼓的神情中道:“你们就不怕被人抓去?”
李絮一副我很聪明的样子道:“我们带了侍卫,还带了虎虎,谁敢抓我们,我们就让虎虎咬他。”
李元吉哭笑不得,却也没多说什么。
虎虎只是小熊猫,又不是大熊猫,跟猫一般大,挠人倒是一把好手,但是咬人嘛,还差十万八千里。
不过,李元吉也不担心李令和李絮的安危,毕竟,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连齐王爷的车架都开出来了,不管是有脑子的,还是没脑子的,都不敢动她们。
一旦动了,不需要宫中的侍卫出马,街面上的百姓就能窜出来上演一波拯救县主的大戏。
“呜呜呜……”
大军行至金光门的时候,门墙上响起了厚重的号角声,足足有一丈长的号角,被鼓着腮帮子的力士吹响,欢迎着大军凯旋。
同时,悬挂在钟鼓楼的钟声也被敲响。
“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
“……”
金光门后面,黄土垫成的大道两侧站满了百姓,一个个都在歇斯底里的高呼。
大唐越强大,对于他们而言就越安全。
安全就代表着稳定,代表着日子会越来越好。
尤其对他们这些住在首都的百姓而言,一个强大又安全的大唐,能让他们居住的屋舍,拥有的田产,快速的增值。
武德元年,一座占地一亩多的宅院,也就几十贯而已,如今,没有个几百贯,只能看看。
相比起杨柳堤上的百姓,长安城内的百姓明显更热情,也更豪迈。
各种瓜果,以及女子们的香囊、荷包、团扇,如同雨点一样往下掉。
一些家资丰厚的,甚至还跑出了价值不菲的马蹄金。
文人墨客们在街道两侧的酒楼上举杯高歌,以示庆祝。
教坊司的姑娘们这会儿都不要脸了,直接露出了半个香肩,或者脖颈下的一片雪白。
有豪迈的甚至直接冲将士们喊话,让将士们今晚一定要来。
有年幼的将士被姐姐们这么一闹,瞬间红了脸,这下引的姐姐们更兴奋了,一个个直呼小将士今晚来了,不收钱,还倒贴钱。
第0714章 公侯成众,子男成群
将士更羞了,一个劲的往年长的将士背后钻。輊
年长的将士贱笑着将其拽出来,并且冲着教坊司的姑娘们高喊,今晚他一定将小将士带到,问姑娘们能不能也免了他的钱。
姑娘们十分豪迈的就答应了。
看年长的将士似乎还是一位队正,年幼的将士今夜注定逃不过他的魔爪,要从男孩变成男人了。
李絮对此很感兴趣,一个劲的拽着战马的鬃毛问,被李元吉拍了一巴掌以后,就不敢再问了。
不过看她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乱转,事后肯定会去找李令打听一个清楚。
如何管教她,是杨妙言的职权,李元吉并没有越俎代庖。
“各军归营,赐酒赐肉!”輊
大军在抵达朱雀门的时候,李渊豪迈的下令让各军归营,然后带着一众皇亲国戚,带着一众文武,带着一众有功的将士,赶往了太庙献俘。
古人对祖宗的尊敬,远超过活人。
所以打了胜仗,还是大胜仗这种事情,自然要跟祖宗们说一说,让祖宗们看看后辈们到底有多牛批。
突利作为献俘的主要人物,被鸿胪寺的人快速的打扮了一番,打扮的十分高贵,一看就是一位高贵的异族王。
李渊带着皇室的重要成员,以及李纲等一众老臣,外加上突利进了太庙。
面对着一众祖宗的灵位,李渊发表了一番比裹脚布还长的感言,简而言之就一句话。
祖宗们,你看我牛批不?輊
李元吉不知道李氏的祖宗能不能听到李渊这番话,如果能听到的话,估计在李渊建国的那一年,就向李渊竖起大拇指,大喊一声你牛批,你比我们强了。
毕竟,就李渊目前建立的这一番功业,比李氏的祖宗们加起来都要强。
李渊向祖宗们炫耀自己的功绩,颇有一番刘邦向刘太公炫耀自己打下的家业有多大的样子。
“礼成!”
在礼部的天官们指点着突利,以一套大礼仪向大唐宣告臣服以后,这一场太庙献俘的盛会才算是过去了。
突利被鸿胪寺的人带了下去,李渊则带着所有人赶往了太极殿。
太极殿内伺候的宦官和宫娥早已准备好了酒菜,摆下的案几从太极殿深处一直摆到了太极殿外的广场上,并且还满满的,密密麻麻的,就像是列阵一样。輊
殿外的案几上摆放的东西都差不多,殿内的案几上摆放的东西就不一样了,有的多,有的少,有的看着非常丰富,有的看着只有零星的好几样。
这就得看做案几的人的身份了。
除了李渊和亲王、郡王外,剩下的最丰盛的就是有功的将军们,其次是老臣们,其次才是其他人。
“此次我大唐能胜,远逐突厥千里,收复六州半之地,全赖将士们用命,也赖朝野上下所有的文武统筹。
我历来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所以有功不得不赏。”
李渊在坐上了属于他的宝座以后,说了两句客套话,然后让礼部天官宣读了勉励将士们的旨意,再让刘俊宣起了封赏有功的将士们的旨意。
在将士们赶路的时候,军中的司马以及会同兵部的官员,将将士们的功劳核实完了。輊
李渊也命舍人院提前写好了旨意,并且让三省准备好了赏赐给将士们的东西,只等宣赏了。
排在首位的,自然是此次出征期间最大的头目,也就是李元吉。
虽然李元吉此次并没有获取多少战功,但李元吉是所有人里面身份最高的,所以悬赏当然要从他开始。
李渊改封了雍王,封地就是雍州,也就是以后的关内道。
封户没有。
不过却正式的向所有人宣告了李元吉监国的职权,并且亲手将象征着大唐皇权的宝玺交到了李元吉手上,并且亲口宣告,以后他就要躲在两仪殿享清福了,以后大唐的大小事务全由李元吉处置。
在群臣们参拜过后,刘俊再次开始宣赏。輊
李神通、李德良、李道立等人,皆加了上百的封户。
苏定方因为功勋最大,并且还抓住了突利,所以被改封为了冀国公,封地就在他的老家冀州,封户也在他出生地武邑,封户足足加到了千户。
一口气迈进了大唐顶尖国公之列。
宇文宝小有军功在身,再加上之前就是侯,所以被晋升为了华阴县公,封地就在华阴,在京畿之内。
侯君集如愿以偿的封了侯,并且还是国侯,封地也在京畿,就在韩城,封户两百户。
其他参与到此次战事中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封赏。
此次大战,大唐虽然没有多出新的国公,但却多出了数位县公,十数位侯,六十多位伯,子和男更是多达千人。輊
其中新封的子男的封户绝大多数都在新收复的六州半中。
大唐既然把这些地方拿回来了,那就的治理。
可这些地方被突厥人荼毒了多年,已经没有多少人口了,所以得有人迁移过去,在当地落地生根,才能将其发展起来。
大唐才能派遣官员过去治理。
而背景浅薄的子爵和男爵,就是最佳的迁移对象。
将他们封在这些地方,他们就得派人去治理,一些从普通将士一跃沦为贵族的人,甚至可以将这些地方当成他们宗族扎根的地方去经营。
这样一来,举族都会迁过去。輊
这六州半地很快就会聚集起人气。
在封赏完了所有人以后,庆功宴正式的开始。
歌姬、乐女们开始在太极殿正中纵情的歌舞,宫娥和宦官们开始频繁的穿越在所有的官员当中,为官员斟酒布菜。
这是一个难得的让宫娥们走出皇宫的机会,所以宫娥们拼命的给新晋的爵爷们抛媚眼。
一些宫娥借着斟酒的时候,都快趴到新晋的一些爵爷怀里了。
一些见过世面的还能把持得住,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已经被折腾的面红耳赤了。
李渊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还鼓励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新晋子、男可以大胆一些。輊
这些在太极殿内伺候的宫娥,本来就是他命人挑选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们伺候好为大唐奋勇厮杀的功臣,也是为了让这些功臣们将她们带回家。
所以,等庆功宴散场以后,所有人都能将伺候他们的宫娥带走。
瞧着李德良肝都快咳出来了,还把脑袋往人家宫娥怀里塞,一副缺母爱的样子,李元吉一脸的鄙夷。
李元吉的心已经飞回武德殿了,飞回那三个刚刚出生的小不点身上了。
只是他刚刚被当中宣告了成为了大唐的实际掌权者,在庆功宴还没散场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离席。
所以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悸动,硬着头皮继续坐着。
“元吉啊,听说你对为父给煜儿起的名字很不满,是不是准备让为父收回成命啊?”輊
李渊在袒胸露乳的喝了两壶酒以后,微醺着开始发难了,说话听着很含糊,可是声音很大,大殿里好多人都听见了。
一瞬间,有无数人竖起了耳朵。
看似一句很寻常的疑问,里面蕴含的意义却十分非凡。
如果李元吉说是,那就说明李元吉在彻底掌权以后,将不会在让李渊对大唐的一切指手画脚了。
如果李元吉说不是,那就说明李元吉在掌权以后还会敬着李渊,偶尔还会听从李渊的命令行事。
如何回答,将直接决定李元吉以后能不能稳稳的握住大唐的权柄。
李元吉心里有骂娘的冲动,但窦皇后已经死了多年了,不好骂,所以只能无奈的道:“父亲说笑了,儿臣只是觉得煜这个字不详,希望父亲斟酌一二,并没有让父亲收回成命的意思。”輊
李渊故作迷离的含糊道:“哦,怎么不详了?煜可是寓意着大日照耀万千的意思,怎么就不详了,你倒是说说。”
李元吉瞥着李渊无奈的道:“大日横空而立,照耀大千,自然是很美好的寓意,只是在旁边再加一把火的话,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而且还显得有些过犹不及,所以儿臣才希望父亲再斟酌斟酌。”
牵扯到了吉利不吉利的东西,李渊就不好自己评判了,所以李渊毫不犹豫的问起了傅奕,“太史令,你说说,煜这个字是不是有过犹不及的寓意?”
傅奕刚想照着李渊的心思说,李元吉幽幽的补充了一句,“我曾听人说,佛门似有大日如来一说,不知道傅爱卿有没有听说过?”
傅奕一听这个,立马就精神了。
煜这个字代表着太阳照大千。
佛门的大日如来也有光明遍照之名。輊
那煜这个字确实不是好字。
毕竟,跟佛门牵扯上关系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煜字能跟佛门的大日如来扯上关系,那一定不吉利,必须换。
作为一个资深的灭佛斗士,必须支持李元吉的言论。
傅奕当即义正言辞的道:“回圣人,雍王殿下所言确实有理,还望圣人再斟酌一二。”
李渊一下子就翻起了白眼,对于儿子说服傅奕改口的小心思,他看的清清楚楚。
李渊盯着傅奕刁难道:“那你说说,朕已经册立了煜儿为王,并且已经明发天下了,如何斟酌?”
傅奕能混到太史令的位置上,并且稳居在这个位置上多年,又岂会被李渊这点小问题刁难住,当即拱手道:“回圣人,皇孙们皆以承字为宗,只需要加一个承字即可。”輊
给孙子们的名字中间加承字,是李渊定下的。
这倒不是论字排辈定下的字,而是李渊的嫡长孙叫李承乾,名字中间有个承字,定下了调子,所以其他的皇孙名字中间也多加了一个承字。
从李唐以后的历史看,名字中间加承字的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但是在李渊眼里,名字中间加承字的才是他看重的孙儿。
因为承字有承继之意,李渊希望孙儿们能继承祖辈的富贵,所以才会给孙儿们名字中间加一个承字。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李建成和李元吉所有儿子的名字中间都有一个承字的原因。
傅奕的这番话,刚好在李渊给自己定下的条条框框之内,说的是合情合理,李渊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輊
第0715章 文武之争
“父亲,傅卿是我大唐太史,他所说的肯定不假,不如父亲就逐了四弟的意可好?”鎀
李秀宁见李渊被怼到墙上了,趁机给李渊递了一个台阶,想让李渊下来。
李渊也是聪明人,如何不知道李秀宁的用意,他一时半刻也想不到反驳的话,所以只能顺着李秀宁搭的台阶道:“那就逐了这个逆子好了。”
说着,还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见李渊终于松口了,也就没有计较李渊瞪自己的事,反而笑嘻嘻的凑上前给李渊斟了一杯酒,在李渊骂骂咧咧中,陪着李渊喝了一杯。
加字又不是减字,更不是改字,不会影响李渊的威信。
再加上李渊给嫡长孙起名字的时候就定下了调子,将李煜改成李承煜也不会太突兀。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了夜半,在李渊邀请了一帮子老臣嘿嘿嘿的笑着去了两仪殿以后,就散场了。鎀
李元吉吩咐宇文宝重新将李建成和李世民送回安礼门看押以后,就急匆匆的往武德殿赶。
临走的时候,李世民似乎有话要说,但李元吉急着回武德殿看儿子闺女,所以理都没理,气的李世民直吹胡子直瞪眼。
回到武德殿的时候,武德殿内的大大小小都没睡,上百的莺莺燕燕齐聚在武德殿,以杨妙言为首,看着像是女儿国的朝堂。
李絮和李令拽着耳垂可怜巴巴的跪在杨妙言面前,杨妙言理都没理她们,只是静静的盯着殿门口。
李元吉入了殿,瞧着这阵仗,调笑的道:“王妃好威风啊!”
杨妙言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带着一众莺莺燕燕齐齐赶到殿中叩拜。
“恭迎阿郎凯旋……”鎀
上百的莺莺燕燕齐齐叩拜,虽然没有军中将士那么英武,但也多了几分壮烈的气息。
李元吉一边搀扶着杨妙言起身,一边对其他人抬手道:“不必这么多礼,都起来吧。”
杨妙言没说话,其他莺莺燕燕倒是齐齐应允了一句。
“多谢殿下。”
李元吉下意识的在杨妙言那已经隆的高高的肚皮上摸了两下,笑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府上一切可好?”
杨妙言浅浅的笑道:“除了絮儿和令儿经常瞎胡闹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好,妹妹们也争气,为你添了一儿两女。”
李元吉哈哈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儿子和闺女在哪儿,快抱上来我瞧瞧。”鎀
杨妙言听到这话,有些吃味的翻了个白眼。
李元吉赶忙抚摸了几下她的肚子以示安慰。
杨妙言这才让王阮,以及两个新罗夫人将已经出生了月余的三个小家伙抱了上来。
前世今生第一次有自己的孩子,亲眼看到的时候,李元吉心里很慌,明明在庆州已经做好准备了,可看到了三个小肉团在母亲怀里呼呼大睡,还是有些慌乱,甚至不敢伸手去抱。
王阮看出了李元吉的窘迫,有心把孩子交到李元吉手里,却被杨妙言给拦下了。
“阿郎在外征战了数月,一身血腥味,还是洗洗再抱孩子吧,免得将血腥味传给孩子。”
杨妙言好心的提醒。鎀
李元吉幡然醒悟,赶忙点头道:“对对对,确实该洗洗再抱孩子。”
有没有血腥味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真要因此受到了什么惊扰,那事情就打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要找一个合格的儿科大夫,远比找传国玉玺还难,所以不能让孩子出一点意外。
“来人呐,伺候殿下沐浴。”
杨妙言当即对侍奉在殿内的女官们吩咐。
女官们赶忙下去准备洗漱的东西
没过久以后就准备好了,李元吉艰难的将目光从儿女们的身上拔下来,跟着女官到汤池里去洗漱了一番,期间,有几位夫人被杨妙言塞了进来,说是来帮忙搓背的,实际上懂的都懂。鎀
只不过李元吉一颗心都系在三个小家伙身上,所以什么也没做,hi是让几位夫人帮他好好的搓了搓,待到洗漱干净了以后,就迫不及待的返回了武德殿正殿,抱起了三个小家伙就不撒手了。
杨妙言对此非常不满,但看到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肚皮以后,也就懒得计较了。
李元吉轮番的抱着三个小家伙,而听着杨妙言汇报着他离宫的这些日子,府上发生的一切。
什么孩子淘气了,夫人们为了争夺赏赐打架了,六尚的某个女官伺候人的时候怠慢了云云,诸多琐事,细细的都讲了一遍。
不仅讲了不好的,也讲了好的,还趁机从府库里拿出了一些珍宝,赏赐给了一众姐妹们。
其中以王阮的赏赐最为丰厚。
因为王阮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再加上又生了个闺女,深得杨妙言的心。鎀
王阮也深懂如何跟杨妙言相处的门道,在得了丰厚的赏赐以后,还不忘瞅着杨妙言的肚皮说,杨妙言这一胎一定是儿子。
这一番话说的杨妙言是心花怒放,又大方的发了一波赏赐。
最终在一众莺莺燕燕的恭维声中,这一场家庭聚会才散场。
这个时候天也亮了,李元吉十分不舍的将三个小家伙交给了他们的母亲以后,在女官们的伺候下,再次沐浴更衣,穿上了朝服,赶往了太极殿。
不去不行,四更天的时候,刘俊就赶到武德殿催了,并且提醒李元吉,今日天亮时分一定要赶到太极殿上早朝。
李渊已经彻底卸下了权柄,并且当中宣布了李元吉监国的职权。
李渊不出的情况下,李元吉就必须出面去主持朝政。鎀
穿戴好朝服,赶到太极殿的时候,天光已经彻底放亮了,太极殿内外聚满了人,吵吵嚷嚷的像是个菜市场。
一些人同样一夜未睡,可依然精神抖擞的,跟人炫耀,或者跟人吵架,都中气十足的。
民部尚书声音最大,头仰的最高,一副大家马上就要求我的样子。
“上朝!”
殿前侍御史宣告了一声。
李元吉在刘俊引领下出现在了太极殿内,一时间太极殿内外全部都静下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李元吉不好惹,所以没人敢在李元吉眼皮子底下造次。鎀
李元吉在踏上了陛下以后,稳稳的坐在了那张属于李渊的宝座上。
皇帝不出面,监国就可以坐在龙椅上主持朝政。
可以说,监国虽无皇帝之名,但却能在皇帝不出的情况下,享受皇帝所能享受到的一切。
“拜!”
殿前侍御史在李元吉坐定以后高宣。
一众文武们齐齐起身施礼,“臣等参见雍王殿下……”
李元吉微微抬手,语气不含任何感情的道:“不必多礼。”鎀
殿前侍御史再次高宣,“起!”
一众文武们齐齐道:“多谢殿下。”
然后各自直起身,回到了属于各自的座位上。
大唐可不是明清,文武大臣不需要站着上朝。
大唐在这方面还是很人性化的,让文武大臣坐着上朝。
毕竟,早朝要是商议的政务很多的话,一场早朝下来可能就到中午了,让文武大臣们站数个时辰,说不定能将人站晕过去,所以还是坐着更舒服一些。
“关于如何处置突利,众卿可有什么想法?”鎀
李元吉在所有人坐定以后,率先开口。
昨夜李渊虽然命刘俊宣读了所有人的封赏,可唯独没封赏突利。
按理来说,以突利的身份,被大唐所俘以后,是该赐个身份,以示礼待的。
这种礼待不是说真的给突利礼待,而是给那些跟大唐为敌的人看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跟大唐为敌的人趁早悬崖勒马。
李纲抚摸着胡须,率先开口道:“回殿下,依照汉礼,当封突利为侯,以示礼待。”
萧瑀、裴矩、陈叔达等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鎀
李神通在这个时候毫不客气的就道:“为什么要给突利丰厚?突利对我大唐又没有寸功?我大唐的侯爵虽多,可还没有多到赏赐给一个俘虏的地步。”
李道立、苏定方、谢叔方等人齐齐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从这一点上就不难看出,大唐的文臣和武将们,在对待俘虏这件事上,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
李纲等人比较守旧,比较尊礼。
李神通等人则更喜欢讲拳头,讲功劳。
这倒不是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巨大的分歧,或者是隔阂。
纯粹是他们身份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所以看法自然也就不同。鎀
李纲听到李神通这话,微微皱起眉头道:“淮安王,突利已经沦为了阶下囚,麾下也没有任何从众,给他一个侯,可以向突厥人,乃至天下所有对我大唐有敌意的人一个善意。
若是能引得一两个人率部归降,我大唐不仅能免去一场干戈,还能壮大几分,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了,若是不能礼待突利,以后我大唐再跟突厥人作战,突厥人即便是有心归降我大唐,恐怕也会生出许多顾虑。
所以给突利一个侯,厚待突利,对我大唐有诸多益处。”
李神通瞪起眼睛反击道:“李公别忘了,我大唐以武立国,崇尚勇武,功名利禄皆要从马上取。我大唐的百姓想要封爵,要建立无上的功勋才行。
突利一个异族人,对我大唐还没有半点功劳,我大唐的爵位怎可授予他。
难道在李公的眼里,我大唐的百姓不如一个异族人吗?”鎀
第0716章 分羊
李纲眉头一下子皱成了一团。朊
李神通这话说的有点重了。
李纲之所以提议礼待突利,也是为了大唐着想,并不是说觉得大唐百姓的身份不如突利。
李神通曲解了他的话,有点胡搅蛮缠的意思,他非常的不悦。
“淮安王,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故意这么说,是何居心?”
李纲盯着李神通厉声质问。
李神通淡然笑道:“李公休恼,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我大唐无功不该封爵,不然对不起一众为我大唐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们。”
李神通说话很有分寸,只是说了无功不该封爵,没说无功不可封爵。朊
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代表的意思截然不同。
前者是在商量,不敢肯定,后者是在命令,是肯定。
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好在这种事情上说出肯定的话。
李纲冷哼着瞪了李神通一眼,拱手道:“那就请殿下定夺吧。”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缓缓道:“那就封突利为长乐侯,赐大宅一座吧。”
殿内的所有人齐齐一愣,静静的等了起来,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
然后李纲和李神通齐齐会心一笑道:“臣等遵命。”朊
给了突利侯爵的身份,却没给突利同等的待遇。
算是在李纲和李神通二人的中间取了个折中的办法。
这个办法既能满足李纲的心思,也能满足李神通的心思。
虽说突利被封侯了,可是连封地封户也没有,更没有任何职权,比最低等的勋爵还不如。
将士们知道了,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自然不会对突利被封侯有任何怨言。
“突利的事情既然商定了,那就议一议其他的朝政吧。”
李元吉目光落在殿内所有人身上说。朊
陈叔达率先拱手道:“殿下,春耕在即,依照惯例,殿下应该率百官到宫外的皇庄亲侍农桑,还望殿下早做准备。”
去下田作秀这种事情,李渊登基以来一直在做,已经逐渐的成为了一种惯例。
眼下已经到了春耕的时候了,这件事确实也该提上日程了。
不过这件事并不麻烦,只需要通知管理皇庄的宦官们做好准备即可。
所以李元吉想都没想就点头道:“我会传令下去的。”
陈叔达躬身一礼,坐了回去。
萧瑀紧跟着拱手道:“殿下,如今我大唐和突厥之战已经落幕,是否可以放府兵们还乡,让他们帮家人一起春耕,并且督促各地的衙门,尽快为还未成婚的将士们婚配?”朊
李元吉点头也应了。
一连应了好几个对大唐有利的正事以后,有人终于按耐不住,说起了数十万牛羊的分配问题。
“殿下,不知从突厥人手中缴获的数十万牛羊,当如何分配?”
说话的是民部尚书。
他已经听到了风声,知道李元吉会将这件事交给民部,所以已经做好了跟长安城内的权贵们共享这一场饕餮盛宴的准备。
一些权贵为了多分到一些牛羊,昨夜的时候已经开始给他送礼了。
所以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将牛羊全部拿到手,然后成为朝野上下炙手可热的香饽饽。朊
其他人在民部尚书开口的时候,也纷纷竖起了耳朵,想看看李元吉如何作答。
李纲心里有不同的想法,但只是皱着眉头,并没有说话。
李元吉笑眯眯的盯着民部尚书道:“你觉得该如何分配?”
民部尚书神情一凌,听出了李元吉语气中的不善,赶忙道:“自然是由殿下定夺,只是臣添为民部尚书,希望尽快将这些牛羊分配给百姓,好让百姓借此能养育出更多的牛羊来。”
如今大唐地广人稀,新收复的六州半地更是被突厥人打造成了草场,发展畜牧业完全没有任何障碍。
发展的好,一年以后这些牛羊翻一番也说不定。
这对大唐而言绝对是一桩好事。朊
李元吉笑道:“那就按你说的来,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许出一头牛羊去,就必须给我多弄出一个人来。
有户籍的人。
我不管你是从山中招抚逃户也好,还是从各家府邸解救隐户也罢。
都必须给我把人弄出来,并且上好户籍。
每满一千,向我一报,我会命十二卫派遣兵马,护送他们赶往我大唐新收复的六州半地安家落户。”
大唐官面上的人口虽然只有一百五六十万,但加上在战乱时期逃到山林里的逃户,以及隐藏在各个豪门大户的隐户,恐怕不仅只有这些人口。
怎么从山里将逃户们劝出来,从豪门大户里将隐户挖出来,是一个需要动脑子的事情。朊
李元吉想来想去,最终能想到的就是利益置换。
毕竟,没有利益去驱使,谁愿意去深山老林里去劝那些逃户出来重新上户口,谁又愿意将家里的奴仆们放良?
虽说一只羊还不足以让豪门大户将家里的奴仆们放良,但一头牛绝对可以。
此次缴获的牛多达八万多头,足以从豪门大户中解救八万多奴仆。
剩下的羊,分给地方衙门,让地方衙门的人去深山老林里去劝逃户,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毕竟,地方衙门在得了朝廷的好处以后,还能在政绩上捞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地方衙门的官员又不用亲自去深山老林里劝逃户,只需要派一些衙役和书吏去即可。朊
大老爷们不用去以身返险,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去推动。
至于衙役和书吏的危险,大老爷们会在乎?
反正朝廷会发抚恤,也给足了养衙役和书吏的银子,没了可以继续再招。
所以这件事绝对可为。
李纲听到这话,头一下子就仰起来了,双眼闪烁着亮光。
他原以为李元吉在带着牛羊进入长安地界,激励了人心以后,就会将这些牛羊毫无代价的交给民部,让民部去分配。
为此他还暗暗赶到苦恼,赶到不值。朊
可没想到李元吉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让民部必须拿出人了,才能换到羊。
数十万头牛羊,换数十万个人,这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民部尚书刚才心中还有一些窃喜,现在瞬间没了,反而一脸的愁容,心里暗暗叫苦。
刚要诉说一下心中的苦楚,就听李纲大声的喊道:“殿下圣明!”
陈叔达、萧瑀、裴矩等人也看到了这其中的好处,跟着一起高呼。
李神通等人也明白了其中的好处,也跟着高呼了起来。朊
一些有心瓜分牛羊的人,本来还想发表一番反对性的意见,为民部尚书支一下台子。
可是被李纲、李神通这么一喊,瞬间也说不出话了,只能跟着一起高喊圣明了。
李元吉在一殿文武的高呼声中笑着道:“这个办法是我提出来的,我便以身作则,我会从宫中放良五千个宫娥,将她们婚配给此次大战期间受了重伤,并且没有妻儿的鳏居将士。
随后我会将他们全部划拨到新收复的六州半之地,依照他们的官职和功劳,分别让他们担任各地的县尉、兵曹、衙吏,以及各驿的驿丞。”
五千多人撒出去,很快便能在新收复的六州半之地搭建起一个以军管为主体的地方衙门,也能疏通六州半之地所有的驿站。
只要实行了军管,并且疏通了驿站,朝廷的各项政令就能在这六州半之地上落实下去了。
等到正在开荒的突厥俘虏被消耗完了,当地的人口也发展起来了,就能恢复吏治了。朊
反正大唐如今军政是不分家的。
没有纯粹的文臣,也没有纯粹的武臣,很多大臣基本上都是上马能杀敌,下马能牧民的官员。
所以暂时不给新收复的六州半之地派遣大吏,只是派遣县尉等小吏实行军管,也没什么不对的。
再加上有分别驻守在长城上各个关隘的大将节制,以及监督,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
这也是目前最好,最快恢复新收复的六州半之地统治的法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毕竟,大唐的读书人就那么多,已经收复多年的地方都不够分,刚收复的地方,还没什么人,自然没有人愿意去。朊
所以想恢复新收复的地方的吏治,只能先从军管做起。
大唐在荆、益、交各州的统治就是这个样子,先用军管将地方上的所有不服的声音压下去,让地方上彻底承认大唐的统治,然后再派文臣进入去好好的梳理百姓,发展农桑。
目前,荆州的文治只推行了一半,益州也是一半,交州还是处在军管状态,并且还是大唐和当地的土霸王、蛮王们一起共管。
荆州南、益州南、交州,这些人口不少的地方,都没读书人愿意去,朝廷上的官员更是将这些地方当成发配的地方,更别提新收复的六州半了。
所以军管是唯一的办法。
“殿下果然豪爽,一开口就是五千宫娥,那我也不能落于人后,我府上尚有三百多伤残的将士,以及一百多户依附于我门下的隐户,我可以一并拿出来,换成牛羊。
回头我会在府上举办一个全羊宴,还望诸位到时候一定赏光。”朊
李神通哈哈大笑着开始力挺。
李德良、李道立等一众皇族见此,也纷纷开口。
李纲更是一口气把家底都拿出来了,不仅将家中身在奴籍的仆人一并拿出来了,甚至还将幼子李立言从家中划拨了出来,让其带着家眷们到新收复的六州半地落地生根,恢复六州半地的文脉。
萧瑀、陈叔达、裴矩等人或多或少也有贡献。
苏定方、谢叔方、宇文宝、侯君集等人更是将昨夜刚刚收到的上千仆人,外加上此次大战期间受伤的家仆,一并贡献出来了。
其他的文武大臣一看这,即便是心里在骂娘,也不得不站出来认领一份份额。
没办法,李元吉、李神通、李纲等人都带头放良了,他们要是不跟上,回头就是给他们穿小鞋的时候了。朊
到时候就不是李元吉带头放良了,而是李元吉带着一众爪牙拿着刀子逼他们放良了。
横竖都得放,还不如趁现在落一个好印象。
等到李元吉带着爪牙们举起刀子的时候,那就不是他们放良不放良的事情了,而是他们全家,甚至全族都得跟着放良。
“启奏殿下,经臣核算,此次满朝文武一共兑换的牛有五万八千头。”
陈叔达在所有人表完态以后,做了一个统计,然后笑容灿烂的禀报。
光是宫里一口气就放良了五千,李神通等一众皇亲基本上也在上千之数,一些出身豪门,家底厚实的,出手也大放,苏定方等人更是豁出去了支持李元吉。
五万八千人,不算少,也不算多。朊
毕竟,此次参加朝会的官员可是多达一千多人,平均到每个人头上也就是五十人左右。
这五十人,对于绝大多数出身名门,出身望族的人,根本是九牛一毛。
像是关陇八大家,五姓七望,光是族人就数以千计,仆从、奴隶、隐户,更是数以万计,五十人对人家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李元吉满意的点点头笑道:“确定是牛吗?”
陈叔达愣了一下,笑容更灿烂了,但他却不好出这个头。
李神通乐呵呵的笑道:“臣喜欢吃羊肉,还是给臣换成羊吧。臣刚刚才说要请诸位同僚到府上吃全羊宴,自然不能食言而肥。”
其他人或情愿,或不情愿的也跟着附和了起来。朊
很快,五万八千多头牛,就变成了五万八千多头羊了。
李元吉在绝大多数人表完态以后,笑着道:“我知道有人心中可能会不满,觉得吃亏了。这样,我再给诸位一些补偿,每一头羊再给诸位补偿一亩地。
具体如何划分,有中书省领民部一起商议。”
一听到有地补偿,一些心里在骂娘的官员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
“臣等多谢殿下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