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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诞稻草人     满唐红txt下载     满唐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628章 他们要衣食富足,也要不屈的脊梁!

    李元吉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的。

    这种血流干了,泪也流干了的事情,不该发生在忠勇身上。

    虽然到公元八世纪的时候,他都已经成冢中枯骨了,已经决定不了任何大唐的走向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在现在就将西域的人全赶到欧洲去。

    欧洲才是西域人最终的归属。

    他们唯有到了那里,才不用担心大唐神兵天降,也唯有到了那里,才能将大唐加诸在他们身上的一切讨回来。

    很多人都认为,欧洲的什么马其顿方阵等等犀利的一塌糊涂,中原王朝兵锋锐利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人家对手。

    其实这都是一些崇洋媚外的家伙们在帮欧洲人吹嘘。

    在欧洲人才开始玩方阵的时候,孙子那个家伙就看到了方阵的弊端,并且说出了兵者诡道的至理名言,将战场从一个角逐勇武的事情,变成了一个角逐智力的事情。

    当欧洲人将方阵玩明白的时候,孙子那个家伙写的《三十六计》都烂大街了,各种兵法大家所写的更贴近时代,更有效,更便于学习的兵法谋略之书也层出不穷。

    所以当突厥人被大唐打的叫爸爸,被迫退进了欧洲以后,就成了欧洲人的噩梦。

    白奴、西亚病夫、欧洲病夫,这些都是因为突厥人衍生出来的名词。

    所以,以智取胜的兵法谋略,明显高于以兵甲、勇武制胜的战争方式。

    所以脑子里全是肌肉,并且以勇武著称的突厥人,在面对大唐的时候被打的哭爹喊娘,在面对欧洲人的时候,打的欧洲人哭爹喊娘。

    当野蛮的体魄配上了以智取胜的兵法谋略的时候,蒙元就应运而生了,他们的铁蹄再一次的践踏了欧洲人的尊严。

    所以太祖才会说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因为当智慧和勇武并存的时候,真的可以打的全世界叫爸爸。

    所以当著名的马其顿方阵对上同时期中原王朝的锐利兵锋的时候,真的,白起能把赵国的人挖出来,把他们埋进去。

    嬴政能放过六国的遗民,让他们去修长城。

    或许长城的里数和位置都会有新的变化。

    毕竟,当欧洲人带着马其顿方阵赶到中原的时候,还没开始列阵,白起、王翦之流估计就已经开始派人偷袭、滋扰,甚至切断其粮草了。

    当欧洲人展开马其顿方阵的时候,等待他们的估计就是更大、人数更多的军阵,亦或者是一场弩从天降,巨石横飞的屠杀。

    毕竟,中原王朝的战争在孙子等人出现以后,就已经脱离了摆明车马,即宣即战的方式。

    战前消耗敌人,算计敌人,引导敌人,战中无所不用其极,战后拖拉拽、分儿歼之,远不是一个方阵就能应对的。

    你就算将马其顿方阵吹的再强,没有让你展开的机会,也没有合理的地形让你展开方阵,你拿什么赢?

    “殿……殿下?”

    就在李元吉满脑子跑火车的时候,李靖已经洗好了,并且换了一身衣服出现在了昭德殿前。

    李靖是先安兴贵一步到长安城的,也先安兴贵一步被安排去了洗漱。

    对此李靖表示受宠若惊。

    因为他依附大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

    在他帮助李孝恭平定了江南,立下了大功以后,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毕竟,身为主帅的李孝恭都没享受到这种待遇,甚至在回京的时候,都没几个人搭理,他一个副将又怎么可能享受这种待遇。

    也正是因为如此,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的他才会受宠若惊。

    主要是惊,因为他很清楚,皇家的好处不是白拿的,皇家的礼下余人也必有所求,而皇家一般所求的不多,一旦礼下余人,必然是让受礼的人去卖命。

    李靖不知道李元吉准备让他把命葬在那里,也不知道李元吉准备用什么样的方式要他的命,所以有点惶恐,有点惊。

    所以在数次向李元吉施礼也没有得到回应以后,就小心翼翼的呼喊了一声。

    李元吉回过神,瞧着已经洗干净,并且穿上了一身紫袍的李靖,笑着道:“洗好了?”

    李靖生硬的点了一下头,心里不妙的感觉更浓了。

    自从他得知李元吉成为了宫中政变最大的胜者,以及最大的受益者以后,他就知道为李元吉效力已经成了不可避免的事了。

    所以他私底下找苏定方、罗士信等人了解过李元吉。

    两个人说的是头头是道,长篇大论,但就是没有说出太多有用的东西。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苏定方说,李元吉对你笑的时候,你就做好为李元吉奔波的准备。

    不要拒绝,也不要存侥幸心理,因为李元吉不喜欢不识趣的人。

    罗士信说,李元吉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只要以诚相待,任其驱使,李元吉一定不会相负。

    罗士信的话,他自动忽略了,因为他是一个玩兵法谋略的人,总是喜欢将人的心往最坏的地方想,所以他根本做不到以诚待任何人,也根本做不到毫无目的、毫不顾忌风险的任人驱使。

    所以罗士信的话,他做不到。

    所以他能记住,也能用上的,就只有苏定方的话。

    如今,李元吉对他笑了,态度比他上一次和弟弟一起去面见李元吉的时候还和善。

    那就说明李元吉此次召他回京的目的并不单纯,并且非常危险。

    所以他得有一点心理准备。

    至于说拒绝,据他所知,自从李元吉掌权以后,拒绝李元吉的人,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拒绝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他也没想过拒绝,因为他并不介意被大唐的掌权者驱使,也不建议为大唐建功立业。

    此前拒绝李元吉的招揽,纯粹是因为他不想介入到李元吉兄弟三人的斗争当中,如今斗争已经结束了,李元吉还成为了最大的胜者,他不用介入到皇权的斗争当中去,也不会成为政治牺牲品。

    他已经没理由不为李元吉效力了。

    “好了……”

    李靖心里想着事,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会了一句。

    李靖笑还不如不笑,因为这种不自然,并且很牵强的笑容,在他脸上真的很难看。

    “汤池的宫娥们伺候的可好?”

    李元吉笑着又问。

    李靖赶忙点头道:“一切都好……”

    其实那些宫娥他看都没看,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任由人家摆布了一阵子,不过那些宫娥倒是将他看了个便。

    李元吉笑着点头道:“那就将她们都赐给你了,希望你能好生的待他们。”

    这种事,其实李元吉不喜欢做。

    但这是宫中的惯例,目的就是为了厚待功臣,同时保持宫中的纯洁。

    虽然大唐宫中的纯洁,早就被李渊给葬送干净了,但面面上的纯洁还是要保持一下的。

    李靖也清楚这是宫中的惯例,所以没有拒绝,痛快的点了一下头,应下了。

    在李靖回到昭德殿以后没多久,安兴贵也洗完了。

    相比起在汤池内折腾了近半个时辰的李靖,安兴贵一刻钟就走完了所有的流程,并且卸了脸色的面巾,露出了一张沧桑清瘦的脸,两腮还有淡淡的红晕。

    这可不是胭脂,这是高原红。

    这是身处在寒冷地区的人长期的风吹日晒造成的。

    “殿下!”

    安兴贵到了以后,在扫视了一下自己部下所在的位置,确定自己的部下也被带下去招待了以后,神情柔和了很多,抱拳施礼。

    “两位既然都到了,那我们就一边吃一边说?”

    李元吉笑着说。

    说完也不给安兴贵和李靖拒绝的机会,带着他们就进了昭德殿。

    殿内早已准备好了酒菜,在所有人落座以后,又上了一些新菜。

    主要是热菜,目的是为了保温,避免荤油凝固住。

    李神通和李孝恭十分贴心的坐在了一起,将一侧的座位让给了安兴贵和李靖。

    安兴贵坐在一侧的首位上,有些不自然,李靖坐在次位上倒是泰然自若。

    主要是依照安兴贵的身份地位,在这种场合,他是不好跟李神通、李孝恭面对面坐的。

    他的位置原本是李孝恭的,是李孝恭为了招待他主动让出来的。

    “凉公啊,你不必拘束,我堂兄将这个位置让给你,也是为了给你赔罪。就在刚才,你向我们展现凉州男儿的勇武的时候,我堂兄还以为你跟我们示威呢,所以抱怨了你两句。

    在意识到你是告诉我们你凉州男儿尚能战以后,自觉心中有愧,这才将位置让给了你。

    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用拘束。”

    李元吉瞧着安兴贵坐在那里就像是孙猴子念经一样,要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就干脆把话说开了。

    安兴贵听到这话,赶忙站起身解释道:“臣绝对没有向殿下示威的意思。臣只是觉得,殿下此次召臣入京,应该是想知道臣还能不能堪大用,我凉州男儿还能不能战,所以才向殿下展示了一番,臣觉无其他意思。”

    李元吉哈哈笑道:“坐下坐下,就是知道你一片赤诚,我才对你以礼相待,要是真以为你在跟我示威,我早就动手打人了,哪还会让你坐在这里?”

    说着,指着李神通等人道:“他们都知道我脾气不好,能动手的时候绝对懒得动嘴。”

    李神通等人一个个点头。

    李孝恭更是举起了酒盏对安兴贵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安公之腹了,我自罚三杯,向安公赔罪。”

    安兴贵赶忙举起酒杯相喝。

    虽然李渊当初请他饮宴的时候,比李孝恭还客气,但他从没有托大过。

    上一次陪李渊在宫中饮宴是如此,这一次亦是如此。

    很多话,说开了,说明白了,甚至用插科打诨的方式说清楚了,也就过去了,不仅不会生出矛盾和不快,还会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在李孝恭向安兴贵赔过罪以后,安兴贵就彻底坐踏实了,话也就多了。

    大家一起凑在昭德殿内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的,场面十分和谐。

    一直到吃饱喝足以后,才说起了正事。

    不用李元吉开口,安兴贵就开始主动请缨了,“殿下,臣听闻突厥使节团在我大唐境内遇袭以后,就猜到了突厥人会来犯。

    殿下此次召臣回京,是不是跟突厥人来犯有关?”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

    安兴贵当即郑重的道:“殿下需要臣做什么,尽管开口。臣麾下凉州男儿虽然不多,但亦能斩突厥人一臂。”

    在对付突厥人这种事情上,安兴贵向来不推辞。

    不仅仅因为他是大唐的臣子,也因为他和他麾下的人跟突厥人有世仇。

    他所居的凉州,毗邻西突厥,经常受到突厥人的滋扰,突厥人以前南下打草谷的时候,没少祸祸凉州。

    凉州许多人家里都有亲眷被突厥人掳走。

    也正是因为如此,凉州上下的人对突厥人十分敌视,只要有杀突厥人的机会,即使朝廷不开口,他们也会主动凑上去。

    毕竟,前隋也好,大唐也罢,都尚武,向来都喜欢欺负别人,不喜欢被别人欺负。

    如果被人欺负了,不欺负回去,睡觉都会被气憋醒。

    这就是尚武带给中原人的血勇,跟大宋那种尚文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你敢欺负我,我就得欺负回去,还得灭了你的户,抢走你家里所有的钱。

    一个是你敢欺负我,我就敢忍辱负重,还敢赔钱。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大宋那种忍辱负重、赔钱的行为,更能避免损伤,但大宋显然没有问过数万万黎民,被欺负了以后答不答应!!!

    中原人从来不缺少血勇,缺少的只有掌权者的信任和了解!

    掌权者们总是以自己的心思引导最底层的百姓去做事,也总是以自己的心思去揣测最底层的百姓,很少有人去问百姓真正想要什么。

    他们所求的不多,要衣食富足,也要不屈的脊梁!

    如果两者不能同时满足的话,他们情愿赤着脚、饿着肚子,也要不屈的脊梁!

第0629章 您是了解我的

    可惜,掌权者不需要百姓们有不屈的嵴梁,因为百姓们一旦有了不屈的嵴梁,最先反噬的就是掌权者。

    身为一个掌权者,李元吉最应该做的就是引导百姓、揣测百姓。

    可身为一个汉人,尤其是看过惶惶青史的汉人,在看过了汉人所遭受过的屈辱史以后,李元吉更希望能帮助百姓长出不屈的嵴梁。

    不过,这需要将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以后去做,现在去做有些不合时宜。

    “凉公的敢战之心我感受到了,我很欣慰,那我就跟凉公说说我的想法……”

    李元吉对安兴贵的反应很满意,这位武德朝的十六功臣之一,并没有因为大唐的权力更替出现异心,反倒对大唐依旧保持着一定的忠诚。

    当即,李元吉便将偷袭突厥王庭的计划说了一遍。

    安兴贵听的是眼冒精光,喜不自胜,一个劲的直拍自己的大腿,恨不得现在就返回凉州去,带人杀进突厥王庭。

    李靖听的是直皱眉头。

    他跟安兴贵不同,安兴贵之所以会眼冒精光,喜不自胜,纯粹是因为被偷袭突厥王庭所能建立的无上功业给吸引了,他则注意到了这里面的困难。

    虽说突厥人的王庭,远没有大唐的京城防守这么严密,也没有大唐京城这么多兵马驻守,但那也是一个庞大汗国的心腹所在。

    周遭盘踞的部族数不胜数,亦有颉利留下守卫可贺敦的宫帐骑,百十个骑兵去偷袭的话,根本接近不了象征着颉利可汗身份的金狼帐。

    所以去偷袭的人数必须达到千人,甚至更多,才能建功。

    这么多人如何隐藏身形,如何出其不意的出现在突厥王庭所在,需要精密的部署。

    所以,这种事情不是李元吉嘴巴一张就能办成的,需要好好的商榷,好好的计划,好好的部署才行。

    身为此次去偷袭突厥王庭的主要人物,李靖也没藏着掖着,也不需要藏着掖着,当即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殿下可有周密的计划,又准备派那支兵马随行?”

    李元吉同样没藏着掖着,乐呵呵的道:“我的计划就是,趁着突厥人此次大举来犯,内部空虚之际,由你去偷袭突厥王庭。

    至于怎么去偷袭,又带那些人去,由你和凉公一起商量。

    我已经跟京中所有的兵马打好了招呼,你尽管去挑人,但凡是你看中的,你都可以带走。”

    这话说的极其不负责任,但李靖听了却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干这种事,最怕的就是有人在背后瞎指挥,尤其是那种躲在千里之外,什么也不了解的人瞎指挥。

    如今,李元吉给了他极大的自主权,他就有了极大的发挥空间。

    干这种事的成功率也就大了不少。

    “殿下说的不错,此次突厥人大举来犯之际,确实是偷袭突厥王庭的天赐良机。殿下既然信任臣,又让臣便宜行事,那臣一定会想尽办法,达成殿下的目的,绝不叫殿下失望。”….直到这一刻,李靖才答应了去偷袭突厥王庭。

    不过他在说话的时候,留了个心眼,那就是要走了便宜行事之权。

    这个权听着不怎么样,可用处极大。

    很多出征在外的将校,都想拥有这个权柄。

    因为拥有了这个权柄,就等于拥有了尚方宝剑。

    只要不造反,其他的事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

    李元吉深知想要马儿跑,就必须放开马缰绳,还得给马吃草的道理,所以对李靖的这点小心思,就当没看见。

    “那偷袭突厥王庭的事情就交给两位了,至于怎么做,怎么去挑人,就由两位商量。”

    李元吉笑着说了一句,又对李神通、李孝恭、秦琼、谢叔方等人道:“你们留在这里,帮凉公和李靖查漏补缺,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又或者看中了什么人手,你们只管大开方便之门。”

    李神通、李孝恭、秦琼、谢叔方等人齐齐应允了一声。

    安兴贵和李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这种事在大唐是第一次发生,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以往,大唐有了军情,大唐的掌权者都会跟他们坐在一起商议军情,商议对策,最后挑选出一个合适的自家人去统军,再不行就亲自上阵。

    李渊是这样、李建成是这样、李世民也是这样。

    李元吉突然就当起了甩手掌柜,这让他们有些不适应,也不敢相信。

    “凉公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李神通在安兴贵即错愕,又受宠若惊的神情中,乐呵呵的问。

    安兴贵跟李神通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初他第一次入京的时候,就是李神通接待的,他和李渊饮宴的时候,也是李神通在作陪,所以跟李神通也算是熟人了,能搭上话。

    面对李神通的疑问,安兴贵点了一下头,迟疑道:“这位殿下……似乎跟圣人和另外两位殿下有点不一样?”

    李神通哈哈笑道:“当然不一样,不然现在坐在这里的就不是他了。”

    安兴贵蠕动着嘴唇没说话。

    皇家内部的斗争,不是他一个封疆大吏能评判的。

    别人都行,就他不行。

    因为他手底下掌握着一定的兵马,他的态度也就代表着他麾下数万兵马的态度。

    所以他轻易不能表态,也不能轻易多说什么。

    即便是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李神通看出了安兴贵的谨慎,笑着道:“咱们这位殿下啊,最大的特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也有容忍之量。

    他知道他在领兵作战方面的才能,远远不如你和李靖,所以他只是把任务交代给了你们,不会插手你们如何领兵,也不会干涉你们如何领兵作战。

    所以你不必觉得不可思议。”

    大唐的几位核心人物,几乎都是文武双全的全才,尤其是李世民,已经在战场上成就了无敌统帅之名。….所以大唐的绝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在参政议政的时候,由大唐的核心人物主导了。

    如今大唐的核心人物不管事了,这让安兴贵、李靖有点不适应。

    如今,经过李神通这么一解释,他们明白了,也表示理解,甚至在心里举双手双脚表示赞成。

    因为这种事,对他们这些统兵的将军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毫不夸张的说,这种只管下命令,剩下的什么都不管的主公,是他们所有将军梦寐以求的主公。

    在这种主公的带领下,他们可以在战场上尽情的施展自己的才能,不用担心被拖后腿,也不用担心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

    “殿下果然非常人啊。”

    安兴贵心中感慨了良久,很想说两句夸李元吉的话,可搜空了脑袋,也搜不出合适的话,最后就只能来了这么一句。

    李神通略带嘲弄的呵呵笑了一声,他理解安兴贵这种想夸李元吉,却找不出合适的词语的窘迫。

    因为在他得知李元吉对外出作战的所有人都是这个态度以后,他也是这般。

    在他看来,李元吉这么做,很容易助长将军们的野心,当将军们的野心达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是会造大唐反的。

    当他拿着这个问题去找李元吉解惑的时候,李元吉居然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桉。

    那就是‘该造反的人迟早会造反的,你就算把他盯的死死的,防的死死的,他一样会造反,还不如尽早的引出来,一网打尽’。

    他觉得李元吉这是在引人犯罪,还跟李元吉争辩了一番,可李元吉却告诉他,犯罪的根源是人心,是因为人的欲望使其拥有了一颗不安分的心,只要这颗心不灭,即便是严防死守着,也一样会犯罪。

    并且还拿自己举例,说什么‘我就是没有那个欲望,没有那个不安分的心,所以即便是父亲将玉玺送到了我手里,我也没去那个位置上坐一坐’。

    这话他无力反驳。

    因为在他帮忙安抚完各地的藩王,在屈通突带着李承乾安抚完陕东道各级官员以后,李元吉坐不坐那个位置,都是大唐的主宰了。

    所以,那个位置如今等于是到了李元吉脚边了,李元吉即便是一步踏上去,也不会有太多人反对。

    李元吉不当皇帝,说自己没有那个欲望,不再是一句空话了,因为人家做到了。

    所以面对李元吉这种话,他根本无力反驳。

    “殿下确实非常人,不过现在不是我们称赞殿下的时候。殿下既然信任我们,将一切都交给了我们,那我们是不是该商议商议正事了?”

    李靖跟唐俭一样,是一个实干家。

    只不过唐俭的实干在政务,李靖的实干在军务。

    在获得了一个重大的军事任务,又获得了极大的信任以后,李靖已经没闲暇想其他的了,他现在只想尽快商议出一个合适的偷袭计划,尽快的完成它。

    “哈哈哈,药师你这是等不及了啊。”

    在场的人当中,绝大多数都跟李靖不熟,只有李孝恭熟,也只有李孝恭敢这么调侃李靖。

    因为李靖曾经是李孝恭帐下的大将,给李孝恭充任过副手。

    李靖面对李孝恭的调侃,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丝笑意道:“老帅,您是了解我的,只要一遇到战事,我就没有闲暇想其他的。”

第0630章 有点贱的猛将们

    “哈哈哈,难得你还记得我是你的老帅。”

    李孝恭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确实了解李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了解李靖。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李靖现在称他一声老帅,以后能给他带来多大的面子。

    以他对李靖的了解,李靖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

    李靖既然敢接去偷袭突厥王庭的战事,那就说明李靖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偷袭突厥王庭了,并且已经有了一定的计划。

    只要李靖此次能成功的偷袭掉突厥王庭,并且满载而归,那么李靖将会成为满朝文武中最瞩目的那个,并且引得天下所有人喝彩。

    在李元吉开始将兵权下放,在李世民不出的情况下,李靖极有可能接替李世民,成为大唐新的无敌统帅。

    这种统帅出自于自己门下,还在众目睽睽下尊称自己为老帅,李孝恭怎么可能不开心?

    李孝恭一开心,就主动帮李靖张罗起了偷袭突厥王庭的事宜,以及去各营挑选精兵的事宜。

    有李孝恭这么一位深受掌权者信任,并且手握着大权的皇族引导、开路,李靖很快跟李神通、秦琼、谢叔方等人商量出了一个可行的计划。

    为了避免出现疏漏,为了避免功败垂成,秦琼甚至将薛收、于志宁等一众被关押起来的秦王府旧臣,以及程咬金、尉迟恭这些被打瘫了的秦王府旧将都拉过来了。

    群策群力之下,不仅帮助李靖完善了计划,还帮李靖挑选出了合格的精兵。

    当薛收出现在集贤院,说要去安礼门见李世民,找李世民拿调动玄甲军的手书的时候;当赵成雍瘫在担架上,带着麾下一个瘦的跟猴似的将士出现在集贤院,说要为朝廷出一把力的时候。

    李元吉觉得很不可思议。

    在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以后,李元吉突然间觉得大唐的臣子们都有点小可爱。

    政见不合也好,内部斗争也罢,在外敌来犯的时候,他们都能放下各自的仇怨,放下各自的争执,群策群力。

    哪怕他们前一刻还是阶下囚。

    哪怕他们前一刻还遭受着不公正的待遇。

    在薛收挪动着一条腿,拿着放行的手书赶去安礼门见李世民的时候,李元吉对伺候在身边的刘俊突然就来了一句,“我是不是对他们太苛刻了?”

    刘俊近些日子都伺候在李元吉身边,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李元吉的心思,当即笑道:“你对他们苛刻是应该的,他们尽心尽力的帮大唐做事也是应该的。

    因为他们都清楚,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

    当年五胡入主中原的时候,是怎么对待中原人的,他们都清楚。

    所以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突厥人南下,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突厥人祸祸了他们的门第,糟蹋了他们的妻女。”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也对。

    五胡乱华的事情虽然过去一百多年了,可五胡对中原造成的伤害和影响犹在。

    这种事情即便是过去一千多年,甚至更多年,依然会被人们铭记于心。

    有五胡这个前车之鉴,面对突厥人来犯,尚武的大唐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薛收等人胸中虽然有仇也有怨,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知道该怎么取舍。

    这样的人被称之为人杰,被载入青史,那也是应该的。

    不过,明辨是非的人始终都是少数,所以被载入青史的人也只有少数,绝大多数人都隐入了尘埃。

    薛收、程咬金等人一口气全冒出来了,不可能各个都是人杰,所以他们这么做必有深意。

    有可能是示弱,也有可能是想重新拿回权柄,从长计议。

    毕竟,像是他们现在这样,不是游离在权柄之外,就是被圈起来,根本帮不到李世民什么。

    时间长了,李世民的根基被铲除干净了,萝卜坑也被占完了,他们纵然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帮助李世民起复,更不可能帮李世民东山再起。

    李世民就算是再能打仗,再有谋略,手里没米,也难以成炊。

    也不知道这是秦琼四处奔走的结果,还是程咬金四处游说的结果。

    如果是秦琼的话,那示弱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程咬金的话,谋权、蛰伏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是谁都不重要,甚至怀着什么目的也不重要。

    只要薛收等人敢出来,那就能用,也能收服。

    因为薛收等人的让步,就是千里长堤上的蚁穴。

    薛收等人所求的是富贵,是权柄。

    李世民能给他们,他也能给。

    他甚至能给的更多。

    他相信,在长期的供他驱使以后,在得到的远比能从李世民手上得到的多了以后,除了极少数对李世民忠心耿耿的死忠党以外,绝大多数人都会倒向他。

    这就是人性。

    不是说两句效忠的话就能定死的。

    “去把那个打折了薛收腿的家伙四肢打断,送给薛收处置。”

    李元吉在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以后,缓缓的开口。

    薛收之所以拖着一条腿走路,就是因为在大理寺大牢的时候被人伤了腿。

    据说是他想逃跑,被狱卒抓到了,所以打折了腿。

    可薛收是什么人,李世民麾下的第二谋士,在带着李泰逃跑以后,也没有被杀头,他会看不出来朝廷会重用他?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跑,嫌腿太长了吗?

    他会不知道他逃跑了以后会连累很多人吗?

    他是嫌同僚们的命太长,还是嫌一家人活着太舒服了?

    再说了,大理寺大牢是什么地方?

    是朝廷关押重刑犯的地方,防守极其严密,一只苍蝇都未必飞的出去。

    薛收是疯了才会想着从大理寺大牢里逃出去。

    所以大理寺狱卒的话根本站不住脚。

    李元吉之前想着薛收或许吃点苦头,就能向自己服软了,所以假装相信了大理寺狱卒这鬼话。

    如今薛收已经开始示好了,那就没必要再信大理寺狱卒的鬼话了,可以帮薛收翻桉了。

    反正大理寺狱卒欺上在前,被杀了也不算滥杀。

    “臣要是没猜错的话,那家伙大概是看薛收等人落难了,惦记上了薛收等人的家产,结果薛收等人不从,那家伙动了手,薛收等人激烈的抵抗,这才失手伤了薛收的腿。”

    刘俊陪着笑脸在一旁说。

    能在大理寺做狱卒的,或许不是什么聪明人,但绝对有几分眼力,不可能看不出朝廷没有杀薛收等人的意思。

    所以那个大理寺狱卒必然是想趁机敲诈薛收等人一笔,结果薛收等人不从,并且起了冲突,这才伤了薛收。

    李元吉瞥了刘俊一眼,澹然道:“那又如何?那样他就不用死了吗?”

    刘俊呵呵一笑道:“说的也是……”

    李元吉瞪了刘俊一眼道:“那还不快去。”

    刘俊赶忙答应了一声,离开了集贤院。

    在刘俊走后,李元吉盯着瘫坐在一侧的赵成雍道:“人家薛收来这里要手书,去见我二哥,是为了拿我二哥的手信去调集玄甲军,你带着几个猴来干嘛?”

    这话有点侮辱人,赵成雍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跟随在赵成雍身后的几个瘦瘦的将士脸一下子也涨红了。

    不过他们没人开口反驳。

    因为他们见识过李元吉在宫中政变的时候,在宫中大杀特杀的场面,知道李元吉有多凶残。

    他们在李元吉眼里的威胁性跟猴确实没区别。

    所以李元吉这么说也不算是侮辱,纯粹是以拳头来论强弱。

    他们又是行伍上的人,最讲这个,也最认这个。

    “咳咳……”

    赵成雍咳嗽了两声,有些虚弱的帮手底下的人辩解,“殿下别看他们消瘦,他们可是臣麾下最好的斥候,也是幽州最好的斥候。

    他们不仅熟悉如何在山川丛林里探查军情,也熟悉如何在草原上探查军情,他们也没少跟草原上的人打交道。

    有他们帮忙,李兵部此去必定事半功倍。”

    李兵部说的就是李靖。

    李靖现在身上只有一个官职,那就是河北道大行台兵部尚书。

    “如此说来,他们是军中少有的勇士?”

    李元吉有些意外的看向了赵成雍身后的几个瘦瘦弱弱的将士。

    勐士跟他们沾不上边,所以只能称之为勇士。

    赵成雍毫不犹豫的点头,几个将士也下意识的挺起了胸膛。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道:“那我收回刚才的话。”

    折辱赵成雍可以,因为这货现在还是个罪人,等到不是罪人了,也能给予一定的补偿,甚至可以在打着骂着的同时,成为可以互相交托性命的主仆。

    但折辱将士们不行,因为谁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为大唐英勇就义。

    他们真要是离开了,以后想找到,想补偿都难。

    所以,对于将校们,李元吉有那么一丢丢刻薄,不是打就是骂,有时候还会羞辱。

    虽然将校们被打被骂被羞辱的时候会面红耳赤,但将校们就喜欢被这样对待。

    不是人家贱,而是人家觉得,你打他骂他羞辱他,是拿他当自己人看,不会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逼他去送死。

    你要是笑嘻嘻的对人家,或者正儿八经的礼待,人家会怀疑你是不是要弄死他,或者逼他去送死。

    这是帝王们在对待武将的时候,所形成的一种潜规则。

    在不用武将的时候,各种挑刺,各种吓唬,各种找麻烦。

    在用武将的时候,亲自牵马,亲自驾车,同榻而眠,铸黄金台为武将受印。

    相比起那些动不动给武将找茬,吓唬武将,甚至弄死武将的掌权者而言,李元吉已经仁慈多了,除了嘴刻薄一点外,也没见无故给谁去挑刺,或者杀了谁。

    在此前的宫中政变中,也只是力毙了强行挡他去路的张士贵等人。

    像是侥幸活下来的程咬金、秦琼等人,非但没有被清算,还得到了尽心尽力的诊治,这就已经很好了。

    李元吉其实也不想那么刻薄,但是手底下有宇文宝这么个贱人,想不刻薄都难。

    这个贱人动不动就犯点小错误,然后跑到昭德殿找打找骂。

    李元吉都懒得搭理他了,他还一个劲的往前凑,嘴里还经常嚷嚷着只有自己人才能享受这种待遇云云。

    这也使得李元吉对他看好的,还算了解的武将都刻薄了起来。

    当然了,李元吉也会看人下菜,这种刻薄他只会用在他看好的,并且能引为心腹的勐将身上。

    像是李靖那种他虽然看好,但却没办法引为心腹的智将,他又是另一种对待方式。

    这也是历史上李世民对待手下武臣们的方式。

    对待像是李靖这样的智将,礼待有加,有说有笑,甚至有时候还会放低姿态,对待像是尉迟恭那样的勐将,呼呼喝喝,非打即骂,甚至还会约个地方打一架。

    李元吉并不是在模彷李世民,而是历史上绝大多数麾下从者如云的掌权者,在对待麾下武臣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刘邦对待韩信就客客气气的,对待樊会就非打即骂;刘彻对待卫青就礼待有加,对待霍去病就纵容的没边,也会骂骂咧咧的;曹孟德对关羽就驱寒问暖,对许褚就是‘你这个匹夫’。

    类似的例子,历史上多不胜数。

    仔细观察的会发现,被嘴上苛待的武将,无一不是掌权者的心腹,也无一不是掌权者最信任的人。

第0631章 大军出征,李氏添丁

    “还请殿下收下他们,让他们为大唐出一份力。”

    赵成雍见李元吉不再看轻他麾下的将士了,神情肃穆的说。

    李元吉盯着赵成雍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是想让他们帮李艺赎罪,让我留李艺一条命?”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李元吉不认为一个藩王培养出来的勐将会对大唐有什么忠心。

    所以赵成雍这么做肯定不是因为忠于大唐。

    李元吉能想到的就是,赵成雍猜到了李艺会在即将到来的乱局中做什么,所以想帮李艺赎罪,想帮李艺讨一条活路。

    虽说赵成雍已经被李艺送给了李建成,可李建成并没有收服其心,赵成雍也没办法像是薛氏兄弟一样,一下子就把李艺忘掉。

    所以这个时候帮李艺谋一条生路也在情理之中。

    “臣……”

    赵成雍的心思一下子被拆穿了,有些羞愧,又有些难为情的开口。

    李元吉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你的心思我猜到了,也能理解。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他们能不能建功立业,能不能帮李艺赎罪,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此外,李艺若是不反的话,我可以放他一条生路,但李艺要是反了的话,就算你和你的人立下天大的功劳,我也会取其首级。”

    这种事是没商量的。

    如果一个反贼都能逃出生天,逍遥快活的话,那大唐的威严何在。

    如果大唐能容得下一个反贼的话,那就会有无数的反贼冒出来。

    所以,反贼必须死,没有任何商量。

    赵成雍听到这话,神情激动的道:“殿下放心,臣即刻给燕王殿下去信,让燕王殿下来此见殿下,向殿下表明忠心。”

    李元吉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说啥好了。

    没想到赵成雍还是个浪漫主义者,居然会认为事到如今了,李艺还会效忠大唐。

    在李建成功败垂成的那一刻,在李建成沦为阶下囚的那一刻,李艺就彻底跟大唐决裂了,李艺的弟弟李寿都带着人跑了,质子都不在了,李艺又怎么可能会继续效忠大唐。

    李元吉很想告诉赵成雍,李艺必反。

    这是大势所趋的一件事情。

    也是李艺自己为自己打造的死局。

    事到如今,李艺除了反,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因为大唐容不下一个手握重兵的赐姓王,更容不下一个参与了夺嫡,并且失败了的赐姓王。

    不仅仅是大唐,任何一个朝代都容不下这种人。

    所以李艺必须得造反,也只能造反。

    也唯有造反才会为他赢得一线生机。

    不过,看到赵成雍那可怜样,看到赵成雍那幼稚的以为自己能劝动李艺的样,李元吉一下子就心软了。

    这个人或许不是统帅的料,但绝对是个勐将胚子。

    大唐的统帅已经够多了,大唐的勐将也已经够多了。…

    愿意唯他所用的统帅如今有三位,所以他手底下不缺统帅,但是愿意唯他所用的勐将却不多,所以这个人还是值得保护一下,招揽一下的。

    但在招揽之下,必须提出李艺烙印在他身上的印记。

    “成雍啊,也就是你,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也愿意给你三分薄面,但你要记住,你是我大唐的臣子,不是李艺的臣子。

    【鉴于大环境如此,你出身于李艺麾下的燕云,李艺对你有知遇之恩,不可不报。

    如今你为李艺争得一丝生机,已经足以报答他的恩情了。

    往后切莫在我面前再提起李艺,更不要心心念念的惦记着李艺了。”

    李元吉感慨着说。

    赵成雍脸上的神情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过,他并不后悔。

    诚如李元吉所说,李艺对他有知遇之恩,也有提携之恩,他不可不报。

    李艺将他送给了李建成,让他对李建成唯命是从,他也算报答了李艺一半的恩德。

    现在报答了剩下的另一半,以后他就不欠李艺的了。

    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

    可以问心无愧的做人。

    “殿下的教训臣记住了……”

    赵成雍郑重的抱了抱拳。

    李元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当即就让刘俊派人将赵成雍带来的人送去给李靖。

    ……

    八月底的时候。

    李靖一切准备就绪了,没有声张,也没有宣誓誓师,悄无声息的带着李世民麾下的两千玄甲,以及从十二卫大营中挑选出的一千精骑,离开了长安城。

    安兴贵在李靖离开后不久,也带着曹旦离开了长安城。

    他是负责给李靖引路,并且策应李靖的,并不会跟着李靖一起去偷袭突厥王庭,所以没必要跟李靖一起赶路。

    他之所以带上了曹旦,也是他自己挑选的。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凉州有悍卒,却无良将,他需要一个良将辅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怕朝廷不放心自己,所以给自己找了个监军。

    但没人将此事说出来。

    这种上赶着要求朝廷给他身边掺沙子的要求,朝廷根本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有理由说他不是。

    为了表彰安兴贵的忠勇,安兴贵的儿子安元寿成为了昭德殿前的侍卫统领,跟宇文宝一起成了昭德殿的门神。

    时间进入到九月的时候,李孝恭也开始动身了,率领着数万大军在长安城外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誓师大会。

    许久没有在百官面前露面的李渊亲自登坛为李孝恭拜将,并且许诺了李孝恭无数的好处。

    李元吉在回宫以后,一个劲的冲李渊翻白眼。

    李渊毫无形象的坐在太极殿的宝座上,一手往嘴里灌酒,一手拍着龙桉呼喝道:“你个逆子居然敢冲老子翻白眼?”…

    李元吉对李渊也没客气,毫不犹豫的就怼了一句,“不冲您翻白眼冲谁翻白眼,您的坏毛病就不能改改?”

    李渊拍着龙桉吹胡子瞪眼的喊道:“老子的毛病需要你指摘?你算个什么东西?”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是,您的毛病不需要我指摘,但你逮谁就给谁许好处,还许的都是大好处,您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助长人的野心吗?”

    李渊呵呵笑道:“你既然要用人家,不把人家喂饱怎么行?至于说你担心别人功高盖主,担心别人威胁到你,那也是你自找的。

    你要是不用人家,也不会有这种烦恼。”

    “我二哥就是被你这么毁掉的!”

    李元吉忍不住开口提醒。

    这要是放到以前,李渊肯定炸了,并且唾沫星子乱飞,但是现在,李渊非常的澹定,澹定到李元吉觉得蛋疼。

    “毁掉了又如何,不是还有你吗?”

    李渊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说完话以后又恶狠狠的提醒道:“我再跟你说一遍,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畜生,不然我让你好看。”

    李元吉学着李渊的样子,呵呵了一声。

    对于李渊的威胁根本不放在心上,也懒得再搭理李渊了。

    木已成舟,只能在大战过后再想办法约束李孝恭的权柄了。

    鬼知道李渊哪根筋不对,居然在登坛拜将的时候,向李孝恭许诺,只要李孝恭此次大胜而归,就给李孝恭裂土封王。

    这里的裂土指的是彻底的切割一部分领土给李孝恭,这里的封王是指封李孝恭为亲王。

    这不是在搞分裂嘛,这不是在给他创造对手,给大唐的以后制造祸端嘛。

    虽然他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但他绝对不会拿中原的领土去封王,更不会越过嫡庶之道去给分支封亲王。

    大唐的领土就那么大,根本不够像是驴群一样的大唐宗室子弟分的,大唐的嫡庶之道也是大唐宗室嫡支立身的根本,作为受益者,又岂能去破坏?

    这要是让分支的人全部壮大起来了,那即便是安稳的度过了玄武门之变,大唐以后还是避免不了同室操戈。

    并且这种同室操戈会被玄武门之变所引起的同室操戈更惨烈。

    “老湖涂了……”

    李元吉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太极殿。

    李渊假装没听见,招呼着人抬着他赶往了东宫。

    李渊的脾气之所以变好了,也变得大方了,跟他的心情有关。

    他最近心情大好,因为李氏又添丁了,李氏长房长媳郑观音在八月中的时候为李氏诞下一子,八月底的时候,二房二媳长孙为李氏诞下一女,同时,两仪殿中的数位贵人也诊出了喜脉。

    不过,无论是长孙诞下一女,还是两仪殿中的数位贵人诊出喜脉,都不是李渊心情变好的主要原因。

    李渊心情变好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的长房长子又有儿子了,而且还是嫡子,有人继承香火了,也有人给李建成披麻戴孝了。

    他的心思也跟着活络了起来。

    他之所以冒着破坏规矩,冒着滋养李孝恭野心的代价给李孝恭许诺裂土封王之事,纯粹是为了给他的长房嫡孙铺路。

    他已经不指望手握大权的四儿子能将大权交还给他,再由他传给长房嫡孙了。

    因为四儿子已经平定了宫中动乱以后所产生的乱象,已经彻底大权在握了。

    以四儿子的心性,你不给他搞事,你做什么他都不会搭理你的,但你要给他搞事,他一定会弄死你的。

    为了避免长房嫡孙去跟四儿子争权,被四儿子弄死。

    他果断的放弃了让长房嫡孙继承大唐一切的想法,改为了趁着他还活着,给长房嫡孙谋好处。

第0632章 族群的毒瘤

    他的心思摆在明处,没有藏着掖着,所以该看破的人,一眼就看破了,只是将他心思明明白白,完完整整的告诉李元吉的,只有魏徵一个。

    李元吉回到昭德殿,听完魏徵对李渊异常举动的分析以后,果断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李渊的想法是个好想法,但注定会功败垂成,因为他不允许,所以没什么好在意的。

    李元吉更在意的是,当时围观登坛拜将的官员那么多,看出李渊心思的也很多,为什么只有魏徵一个人将这件事告诉他。

    “你的意思是,其他人都看出了我父亲的心思?”

    魏徵苦笑着道:“该看出来的都看出来了……”

    李元吉盯着魏徵道:“那为什么只有你告诉我?”

    魏徵脸色更苦了,“那臣就不知道了。”

    李元吉摇摇头道:“不,你知道,你只是不想说而已。”

    说到这里,李元吉感叹道:“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他们跟我还不是一条心。我要统御你们,还需要走很长很长时间的路。”

    魏徵苦笑着没说话。

    李元吉既然什么都明白,那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突厥人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李元吉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在预料之中,李世民也不是一生出来就有一大堆文臣和猛士相随,他也是在不断的征服的路上,不断的吸纳所有的人才,不断的招降所有的人才,最终才汇聚出一大堆文臣和猛士的。

    所以招抚人心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需要一个长久的过程,需要徐徐图之。

    相比起来,突厥人来犯才是眼下最关键的。

    魏徵拱拱手道:“此事您得问淮安王和翼国公。”

    在以李神通、秦琼为首的一帮武臣临时成立了‘参谋部’以后。

    军事上的时候就不许文臣过多的干涉了,魏徵也没有主动凑上去打听,所以魏徵只知道突厥人在八月中的时候已经开拔了,眼下已经到了梁师都的朔方城。

    随后会兵分几路,会怎么进军,他一概不知。

    “那就召淮安王和翼国公到这里一见。”

    李元吉吩咐。

    魏徵应允了一声,就去召李神通和秦琼。

    没过多久以后,李神通和秦琼就出现在了昭德殿。

    李神通在施礼过后,不等李元吉发问,就主动道:“殿下,臣刚刚得到消息,突厥人已经离开了朔方城,跟梁师都的兵马兵分三路,分别从石州、苇泽关、云州一线开始进军了。

    李世勣已经赶往了石州坐镇,李神符也已经赶往了云州坐镇,苇泽关仍有何藩仁镇守。”

    李元吉微微皱眉道:“派去协助何藩仁的人还没到吗?”

    李神通拱手道:“牛秀已经到了晋州,不日便会抵达苇泽关。”

    原本李元吉是要寻觅一位贤能去镇守苇泽关的,秦琼和程咬金在参议军事的时候举荐了牛进达。

    李元吉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手,秦琼和程咬金又拍着胸脯保证牛进达有这个能力,并且不会闹幺蛾子的。

    所以李元吉权衡了一番后,最终派遣了牛进达率领了三千步卒,押送了一部分粮草,赶往了苇泽关。

    只是牛进达已经出去半个月了,才走到晋州,必须催一催。

    虽说突厥人上一次在苇泽关吃了个大亏,这一次不一定会派遣重兵攻打苇泽关,但苇泽关仍旧是大唐抵御突厥的一道重要的门户。

    要是出了问题,突厥人轻而易举就能攻破大唐的放线,在大唐内部肆虐,所以必须得赶在突厥人来临之前把该做的都做好,加强防备。

    “派人去催一催,让牛秀尽快赶往苇泽关,辅佐何藩仁布防。同时传令给阚棱,让他赶去苇泽关协助何藩仁守关。”

    李元吉在思量了一下后,果断下令。

    如今陕东道已经被屈突通和李承乾招抚的差不多了,除了跳出来几个不自量力的,并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所以已经不需要阚棱继续防着了。

    阚棱距离苇泽关又近,也没有粮草拖慢形成,让他去苇泽关帮忙,也能为苇泽关增添一助力。

    同时也能帮忙盯着何藩仁和牛秀。

    “臣遵命,臣马上差人去办。”

    李神通应允了一声,差人下去传令。

    秦琼借着这个空挡,神情复杂的道:“殿下,既然突厥人已经来了,那赵州的战事是不是该结束了?”

    赵州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了,赵州已经被打烂了,死在赵州的兵马、强盗、百姓已经超过五万之数了。

    李元吉的各种目的都达到了,突厥人也来了,秦琼觉得赵州的战事该结束了。

    再打下去,李世民分散在都畿道各处的兵力,以及重要的人员,恐怕就死的差不多了。

    秦琼不在乎那些重要人员的生死,哪怕那里面有他昔日的同僚,亦或者一同作战的同袍。

    他在乎的是那些无辜将士的生死。

    那些人虽说造了大唐的反,可他们却是因为忠于大唐才造的反,不该死伤无数。

    虽说他们忠于的是李世民,不是李元吉,可李元吉既然已经稳居了上风,并且已经逐渐的将他们掌握在手中了,那就不该多造杀伐。

    “此事我会告知苏定方的,你无需多管。”

    什么时候结束,李元吉心里有数,所以不需要秦琼多问。

    在秦琼看来,赵州的战事该结束了,但是在他看来,赵州的战事还差那么一点点。

    虽说赵州已经被打烂了,都畿道不忠的人也已经被枭首,赵州李氏也已经成了过去式,但赵州李氏的残余还在河北道的其他几家豪门奔走。

    这几家豪门会不会在赵州李氏的游说下下场,什么时候下场,谁也不知道,所以必须再看一看。

    此次大唐动用的兵马数量巨大,耗费自然也巨大。

    仅凭着国库里的那点钱粮难以支撑,加上交州运来的粮食也杯水车薪。

    从赵州李氏劫掠来的钱粮也仅够河北道和太原府两地战场的将士们人吃马嚼的,关中战场上所需的钱粮仍旧不知道在那里。

    所以其他几家豪门若是愿意下场的话,就可以打击一波,将代价转移出去。

    关中战场所需的钱粮,相信声名赫赫的五姓七望凑一凑还是能凑出来的。

    原本,从赵州李氏劫掠来的钱粮是够的,毕竟赵州李氏数百年来积累的财富相当庞大,支撑一场大型的战事还是游刃有余的。

    只是赵州李氏的财富中,钱财更多,粮食仅够一处战场所需。

    各地的豪门在知道了突厥人即将来犯的时候,疯狂的收粮囤粮,如今粮价已经涨到了一个寻常人吃不起的地步。

    并且市场上还没有多少粮食售卖。

    即便是手里有大量的钱财,也换不来大量的粮食。

    因为各地的豪门都很聪明,只放出了一丁点的粮食,确保各地的百姓有粮食吃,不会聚众作乱,不会聚众抢粮,剩下的多一粒也不往外放。

    遇到了有人大肆收粮,就会相当警惕,不仅会用各种手段针对,还会想办法将其收到的粮食毁掉。

    也正是因为如此,朝廷想要大批粮草的话,就只剩下了两条路可选。

    一条是跟豪门谈条件,一条是拿出大量的钱财分给他们。

    两条路李元吉都不愿意走,所以就只能等一些不长眼的豪门送上门了。

    说来也讽刺。

    今年大唐的春粮来了一个大丰收,春夏两季又风调雨顺,可以预料,秋粮也会大丰收,可朝廷愣是没有囤到多少粮食,以至于大军都出征了,所需的粮草还没有集齐。

    各地的衙门,以及各地的藩王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在缴税的时候统一交钱,没有几个交粮的。

    若不是李纲、裴矩、陈叔达等人在关键时候下了一道各地衙门、藩王交上来的税赋中必须有一半是粮食的话,估计李孝恭率军赶路期间所需要的粮草都要东拼西凑。

    李元吉总算是体会到了被世家豪门所制约的难处了,也总算体会到了李世民、李治、武则天三人对付世家豪门的决心了。

    就这些一个个在国难期间,都等着发国难财的家伙,不铲除了,留着过年啊?

    难道他们就不明白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吗?

    真以为大王旗怎么换,都不影响世家豪门长存吗?

    异族铁蹄南下的时候,有几个世家豪门挡得住?

    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你拿什么去威胁人家?

    百姓尚且知道国破家亡的道理,世家豪门又岂会例外?

    一个个都被捧的太高了,惯的太坏了,把门第和氏族利益看的太重了,完全不顾族群利益,被铲除是应该的。

    毕竟,掌握着大量族群的利益,却不知道为族群奉献,为族群出力,反而给族群的发展使绊子,族群不铲除你铲除谁?

    作为掌权者,关键时候,需要钱粮的时候,不杀这种猪杀谁?

    难道去杀百姓吗?

    “柴绍那边有新消息吗?”

    李元吉在否决了秦琼的提议以后,盯着李神通问。

    柴绍在李靖回京以后不久就赶到了河北道,接替了李靖成为了河北道大行台兵部的实际掌控者,如今正屯兵冀州,防着李艺呢。

    之所以没有将兵马压到易州、沧州一线,也是不想将李艺给逼反了。

    毕竟,李艺现在还没反呢,也没有异动。

    把兵压到李艺家门口了,那就是在逼李艺反。

    虽说李艺已经到了不反不行的地步了,但现在反和以后反对大唐的影响截然不同。

第0633章 忠厚老实的殷开山,黑心的小崽子们

    李神通缓缓摇头,柴绍那边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沉默的像是失踪了一样,若不是徐师谟就在柴绍边上,偶尔会传回一点消息,他和秦琼等人都想派人去找柴绍。

    “派人去问一问吧,不过,别太盛气凌人。”

    李元吉沉吟了一会儿后,缓缓的开口。

    大战在即,柴绍哪儿可是重中之重,如今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来。

    李神通略微拱了一下手道:“我这就派人去问……”

    李元吉点点头又道:“令各处后军总管盯紧各处粮草的消耗,一旦出现了短缺,及时想办法补足。

    如果补不足,就准许他们在当地自筹粮草。”

    所谓的自筹粮草,其实跟打劫没区别。

    无非就是用强硬的手段从当地的富户手里征调一批粮食而已,事后朝廷会给当地的富户一些补偿。

    不过,价钱是按市价走,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

    如非必要的话,朝廷也不会这么做。

    因为这么做有点伤民,也有点影响朝廷的风评。

    不过跟战事的胜负比起来,这又不算什么。

    毕竟,朝廷如果挡不住突厥人的大军,那突厥人的大军就会长驱直入,一路杀到都畿道,或者更深的地方,到时候别说是粮食了,就算是人口也会被劫掠光。

    两害面前取其轻,这个时候就顾不上什么道义不道义,公平不公平了,抵御住突厥人最重要。

    “我明白,我会如实将你的命令传达给各军的。”

    李神通再次拱了拱手说。

    李元吉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示意李神通和秦琼可以下去了。

    在李神通和秦琼走了以后,李元吉望着河北道所在的位置,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赵州的情况怎么样了,五姓七望的其他几家有没有下场,如何下场了,那就不用让各军在驻扎的各地筹措粮草了。

    这样做很伤民,而各地的百姓在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战乱以后,已经苦不堪言了,经不起这样的摧残了。

    ……

    河北道。

    赵州。

    赞皇山深处。

    一处三面开阔的崖下,苏定方半坐在一张藤条编织的躺椅上,在给一个头戴铁盔,将自己蒙的严严实实的人斟酒。

    “咕都咕都……”

    头戴铁盔的人在苏定方斟满酒以后,掀开了面甲,将木碗里的浊酒一饮而尽,忍不住道:“我听说突厥人已经开始开拔了?”

    苏定方又为头戴铁盔的人斟了一碗酒,给自己也斟了一碗,一边小酌着,一边点点头道:“嗯,已经出朔方城了,再过不久就会抵达云州。”

    头戴铁盔的人没有再喝酒,而是盯着苏定方道:“那这场战事是不是该结束了?”

    苏定方一口将木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澹澹的说了一句,“再等等……”

    头戴铁盔的人一下子就恼了,勐然站起身,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张略显沧桑的脸嚷嚷道:“还要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再等下去,我部下的人就死光了。”

    苏定方瞥着殷开山的老脸道:“我的部下就不用死了?”

    殷开山瞪起了眼睛喊道:“徐世宗等一众反贼已经被我们砍干净了,现在剩下的都是能招抚的自己人,再战下去除了徒增消耗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你别忘了,我们随后还要跟突厥人厮杀,要是把所有的兵力浪费在这个地方,随后我们拿什么去跟突厥人厮杀?”

    苏定方一边示意殷开山继续坐下喝酒,一边摇头道:“不会的……”

    殷开山根本没有心情继续坐下喝酒,他又吹胡子又瞪眼的道:“怎么不会?像我们现在这样每天一小战,三五天一大战的,就算是有十数万的兵马也会被我们消耗光。

    况且,我那边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再消耗下去,就只能吃人肉了!”

    苏定方瞥了殷开山一眼,漫无条理的道:“这才是你想结束这场战事的最终原因吧?”

    殷开山瞪着苏定方喝道:“难道你想带着一群吃过人肉的人去跟突厥人鏖战?”

    苏定方缓缓的皱起了眉头,沉吟了许久以后,低声道:“再等等……”

    殷开山彻底恼了,盯着苏定方咆孝道:“还要等,你到底在等什么?”

    苏定方眉头皱的又更紧了,思量再三以后,坦言道:“等其他几家豪门下场。”

    殷开山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义愤填膺的喊道:“你在这里折腾了小半个月,就为了等这个?难道从赵州李氏劫掠到的钱粮不够你花吗?”

    苏定方认真的看着殷开山道:“够我花,但是不够此次大唐抵御突厥人所花。”

    殷开山又是一愣,略微思量了一会儿后,便明白了这其中的一切。

    “这一切都是齐王殿下的意思,是他拿了赵州李氏的钱粮以后还觉得不够,还想拿其他几家的钱粮?”

    苏定方没有说话,默认了殷开山的这个说法。

    殷开山气休休的道:“他怎么这么贪心?他就不怕其他几家团结在一起,一起向他发难吗?”

    苏定方语气飘忽的道:“或许殿下就在等其他几家发难……”

    殷开山逼近了几步破口大骂道:“是你在痴心妄想还是他在痴心妄想,你真以为其他几家会像是赵州李氏一样坐以待毙吗?

    他们的子侄遍及朝野,他们的亲戚遍及大唐,兴许现在已经开始聚集在一起,向他发难了。

    我们要是现在退了,他们或许会就此罢手。

    我们要是不退,会引出***烦的。

    你应该清楚,现在的大唐可经不起他们折腾。”

    苏定方看着殷开山感慨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殿下的命令是,尽可能的引出其他几家,然后敲诈一笔钱粮。

    如果实在引不出来了,才能结束这场战事。

    赵州李氏的十六公子,如今正带着赵州李氏的残部在各家奔走,听说有几家已经动心了。

    所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你我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也得坚持下去,不然回去了可没办法跟殿下交代。”

    殷开山咬牙切齿的道:“你可真是你家殿下的好臣子,为了你家殿下的私心,不惜看着我大唐的将士成百上千的消亡。”

    苏定方定定的盯着殷开山道:“你这是对我家殿下有意见?”

    殷开山咬着后槽牙道:“我哪敢啊!

    苏定方假装没听出殷开山话里的深意,点点头道:“不敢就好,不然我们真的就成对手了。”

    说到此处,又盯着殷开山道:“不过我得提醒你,我家殿下现在也是你家殿下,也是全大唐人的殿下,你最好敬着他点,不然我不找你算账,宇文正和王玄策那几个小家伙也会找你算账的。”

    殷开山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屑的道:“就那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他们也配?”

    苏定方呵呵呵笑道:“你可别小瞧了这几个小崽子,人家本事大着呢,现在赵州境内最大的土匪流寇就是

    他们。”

    殷开山童孔微微一缩道:“你是说封龙山的那伙土匪流寇是他们?”

    苏定方一脸感慨的点了点头。

    殷开山难以置信的道:“你怎么会允许他们跟土匪流寇搅和在一起?他们又怎么成了封龙山盗了?”

    苏定方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殷开山质问道:“难道是你和士信扶持的?”

    苏定方苦笑道:“这可跟我和士信没关系,是那个叫王玄策的小崽子不知道怎么跟土匪流寇混在一起了,又莫名其妙的成了封龙山上的三当家,然后其他几个小崽子觉得很有意思,就跟着过去做了一个当家。

    半个月前,封龙山的大当家在跟士信交战的时候战死了,如今封龙山上是王玄策那个小崽子做主,宇文正是二当家,殿下的外甥是三当家。”

    殷开山一下子瞪直了眼,喝道:“这么说,一旬前击溃我手下校尉,劫走我一部分粮草的事情,是王玄策那个小崽子干的?”

    苏定方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殷开山恼怒的道:“都是自己人,他们下手怎么那么狠,不知道我手里的粮草不多了吗?”

    苏定方乐呵呵的打趣道:“这件事要怪的话,也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手底下的人那么废呢?不仅打不过几个娃娃,甚至连几个娃娃手底下的强盗也打不过。”

    殷开山更恼了,唾沫星子乱飞的吼道:“他们是普通的强盗吗?你见过兵甲齐备,还有各种床弩的强盗吗?”

    苏定方愣了愣,似笑非笑的道:“比如瓦岗?”

    殷开山一下子被怼的没话讲了,还觉得胸口有点闷。

    大唐才一统天下没多久,各种强人才刚刚被剪灭,山寨里有兵甲,也有床弩的强人太多了,能找出无数个例子来。

    所以殷开山这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瓦岗那岂止是有兵甲和床弩啊,瓦岗那是什么都有,光是能跟他和苏定方比肩的国公就出了好几位。

    “哼!我这就去找那几个小崽子算账!”

    殷开山觉得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冷哼了一声后,准备去找王玄策几个人麻烦。

    苏定方赶忙阻止道:“开山兄啊,我劝你还是别去了,那几个小崽子心黑着呢。你只要想想他们只用了两个月就成了封龙山的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还聚集了上万从众,你就知道他们心有多黑了。”

第0634章 什么叫心黑手辣?!

    殷开山愣了愣,惊愕的道:“你是说封龙山之前的三个当家的都是那几个小崽子阴死的?”

    苏定方哭笑不得的道:“你没听到我刚才跟你说,封龙山的大当家在半个月前被士信给斩了吗?你觉得如何那几个小崽子在,士信会痛下杀手吗?”

    殷开山张着嘴道:“这么说,那几个小崽子是借了士信的刀,帮他们杀了他们想杀的人?”

    苏定方重重的点了点头。

    殷开山实在是不敢相信的呢喃道:“现在的小崽子这么狠的吗?”

    苏定方刚想点头,就听刚刚进入崖下的罗士信不冷不热的道:“你别听定方给你吹嘘,那几个小崽子虽然有些能耐,心也够黑,但还没到聚众占山为王的地步。”

    殷开山有些湖涂了,“那……他们麾下是怎么聚集到上万人的?”

    罗士信伸手抢过了苏定方手里的酒壶,自顾自的闷了半壶以后,舒爽的长出了一口气,在苏定方翻着白眼的抱怨声中,不咸不澹的道:“那个叫王玄策的确实有点能耐,跟一个强盗头子搭上话以后,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强盗头子,并且混进了强盗窝,然后仗着对你我布置的了解,帮强盗们避开了几次灾祸,坐上了三当家的位置。

    宇文正、柴令武纯粹是闲得发慌,然后跑去跟他厮混。

    结果一到强盗寨子里,就被人发现了身份,然后有一千多相当强悍的强盗立马投入到了他麾下,以他马首是瞻。

    就这样,在我和那一千多强悍的强盗里应外合之下,将所有不服他们的人全铲除了,然后他们就成了封龙山的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

    殷开山愣愣的站在原地,良久以后才回过神来道:“那一千多强悍的强盗是苇泽关出身吧?”

    罗士信澹澹的瞥了殷开山一眼道:“不然谁会听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

    “怪不得。”

    殷开山一脸恍然。

    强盗中有苇泽关出来的人,这个他们都知道。

    也只有苇泽关出来的人,在发现了柴令武身份以后,才会毫不犹豫的投入到柴令武麾下,唯柴令武马首是瞻。

    毕竟,他们原来的头头就是柴令武的老娘,柴令武也算是他们的少主。

    主公不在的时候,少主就是他们的天,他们的地,他们的一切。

    “我还以为那几个小崽子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呢,原来是你罗士信在后面帮衬啊?”

    殷开山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然后瞪向了苏定方道:“你还说没帮衬他们?”

    苏定方有些尴尬的道:“确实没刻意帮衬。”

    殷开山哼了一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然后没有再搭理苏定方,而是看向罗士信道:“眼下赵州的一切已经接近了尾声,各地的强盗也该剿灭了,那几个小崽子聚集那么多人做什么?

    不会要造他姑父、舅父的反吧?”

    说到这里,殷开山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苏定方翻了个白眼,罗士信懒得搭理这种恶趣味,继续抱着酒壶喝酒,没搭话。

    殷开山忍不住又道:“你们想聚而歼之?”

    苏定方点了一下头,“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思,毕竟,此地的战事结束以后,我们得立马赶去石州到苇泽关一线的战场,可没时间追着一帮子土匪流寇满山跑,所以将他们聚集起来,也便于一鼓荡之。

    不过那几个小崽子似乎有其他的意思。”

    “什么意思?”

    殷开山追问。

    苏定方没说话,而是看向了罗士信。

    这件事一直由罗士信负责,因为那几个小崽子不仅是罗士信的学生,也是罗士信放出去的。

    罗士信澹然道:“他们的意思是,将有用的全收编了,编成一军,由他们带着去石州战场,为大唐出一把力。”

    “没用的呢?全部坑杀了?”

    殷开山又问,并且充满了好奇。

    他很想知道那几个小崽子的心有多黑,是不是敢坑杀成百上千的人。

    如果敢,那就是真的狠人。

    罗士信瞥了殷开山一眼,继续澹然的道:“我是这个意思,但那几个小家伙说,大唐的丁口本来就不多,全坑杀了实在是浪费,不如全给带上镣铐,让他们充任民夫,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发给他们武器,让他们去消耗敌人的兵力。”

    殷开山张大了嘴,不知道说啥好了。

    得,比坑杀还过分,居然想将那些人废物利用,当成奴隶使唤,更心黑,也更狠。

    “他们想将那些强盗编成一军,有问过殿下的意思吗?”

    苏定方在罗士信说完话,殷开山不开口了以后,盯着罗士信问。

    私自招兵买马,整编成军,是重罪,杀头的重罪。

    即便是他们中间有李元吉的外甥、侄子、仆人,也一样会被杀头。

    罗士信缓缓摇了摇头。

    苏定方脸色一变。

    殷开山也有些失色的道:“那他们是在找死啊?!”

    罗士信瞥了殷开山一眼道:“那倒不至于……”

    殷开山愣了一下道:“怎么讲?”

    罗士信澹澹的道:“柴绍已经答应帮他们背书了,他们收编的强盗暂时会被编入赵州都督府,由河北道大行台兵部节制。”

    殷开山一瞬间觉得有点牙疼,苏定方一个劲的冲罗士信瞪眼。

    “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啊?”

    罗士信瞥了苏定方一眼没说话,对于这种凑上来想吵架的人,他向来不怎么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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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开山趁着苏定方冲罗士信瞪眼的工夫,感慨道:“有人做靠山就是好啊。”

    言语中有点酸意。

    这种私自招兵买马,整编成军的事情,他也好,苏定方也好,罗士信也罢,只要敢做,立马会被人弹劾,也立马会被人拿下,并且押送到长安砍脑袋。

    王玄策、宇文正、柴令武几个人就不一样,事情还没做呢,就有人跳出来帮忙背书。

    并且还是那种首尾都能应付过去的背书。

    他怎么可能不酸,怎么可能不羡慕。

    苏定方和罗士信没人在乎他的酸话,在吩咐人拿来的一些饭菜以后,一边吃,一边说起了正事。

    “李十六那边游说的如何,有人愿意下场吗?”

    苏定方撕扯了一块鹿肉,一边咀嚼一边问。

    罗士信默默的放下了刚送到嘴边的鹿腿,皱着眉头,语气深沉的道:“李十六被人杀了……”

    苏定方错愕的瞪起了眼,肉都顾不上吃了,“有人看出了我们的谋划?”

    罗士信微微摇头道:“不知道,李十六是离开了清河以后被人劫杀的,劫杀他的是一批刀客,下手十分果断,杀完人就走,没留下任何首尾,身上的财货被扔到了距离事发地不远的枯井里。”

    苏定方皱起眉头道:“如此说来,下手的是清河崔氏?”

    罗士信没说话,默默的拿起鹿腿啃了一口。

    是不是清河崔氏,不好下定论,因为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证明这是清河崔氏所为。

    不过,事情发生在清河境内,崔氏又是清河最大的氏族,这件事即便不是他们动的手,也跟他们脱离不了关系。

    毕竟,能在清河境内动用那么多刀客,又能扫清所有首尾的,只有清河崔氏。

    “啧,李十六出去游说的时候,就属清河崔氏跳的最欢,结果最后动手杀李十六的也是清河崔氏。

    这些世家豪门啊,还真是关系密切,情深似海啊。”

    苏定方满脸讥讽的笑着说。

    清河崔氏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实在令人所不齿。

    “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你们口中的这个李十六,也就是李裎,是清河崔氏的姑爷吧?”

    殷开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了前,忍不住开口。

    苏定方讥笑道:“谁说不是呢……我们就是看中了李十六是清河崔氏的姑爷,又胆小如鼠,所以才绕了他一命,让他出去四处游说。

    谁知道他最后死在了老丈人手里。”

    殷开山张了张嘴,想感慨两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叹息。

    见苏定方和罗士信不说话了,开始默默的吃起鹿肉了,殷开山忍不住道:“李十六是你们的人?”

    苏定方斜眼瞥了殷开山一眼道:“不是我们的人,能逃出我们的封锁?”

    殷开山干巴巴的笑道:“说的也是……”

    见苏定方似乎又不准备说话了,殷开山赶忙又道:“既然李十六被劫杀了,你们的谋划也失败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结束这场战事了。”

    苏定方手一顿,放下了剩下的鹿肉感叹道:“是啊,可以结束这场战事了。”

    清河崔氏的人既然选择在清河境内劫杀了李十六,那就说明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出手了。

    跟李十六关系最亲近的清河崔氏都不出手了,那其他几家更不会出手了。

    相比起跟朝廷作对,这几家估计更惦记赵州李氏残存的家业吧。

    毕竟,钱啊,粮食啊,都能劫走,地、矿、宅子却劫不走。

    等到战事结束,大军离开以后,其他几家就能凑上来将赵州李氏遗留下来的地、矿、宅子瓜分的干干净净。

    既然其他几家都不打算出手了,那这一场战事再打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了,确实可以结束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带着麾下的人向你们投诚了?”

    殷开山此次藏头露尾的赶来跟苏定方、罗士信碰面,就是为了终止这场战事。

    如今终于可以终止了,他相当开心,脸上的喜色毫不掩饰。

    苏定方沉默了一下,沉声道:“再等等吧……”

    殷开山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急声道:“还等?你们的谋算不是已经落空了吗?还等什么?”

    苏定方瞥了殷开山一眼,坦言道:“殿下的意思是,其他几家不上当的话,就让我们逼迫弘农杨氏拿出一些粮食来。

    此次我们在赵州混战,瓜分赵州李氏的财产,杨氏趁机侵占了不少李氏的家产,要是不拿出一些粮食来补偿我们的话,我们也没必要对他们客气。”

    殷开山一瞬间眼睛都瞪直了,人都惊了。

    才惹完五姓七望,又去惹关陇八大家,是李元吉疯了,还是苏定方“假传圣旨”?

    而且,弘农杨氏可是齐王妃的娘家!

    李元吉这是要冲自己的老丈人下手?!

    心也太黑了吧?!

第0635章 侯君集

    “我们已经有足够的粮食了,为何还要去招惹弘农杨氏?那可是齐王妃的娘家,齐王妃要是问起,我们该怎么说?”

    殷开山惊恐之余,神情焦急的说着。

    苏定方和罗士信对视了一眼,苏定方道:“看来你还不知道此次大战的详情……”

    殷开山愣了愣,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定方直言道:“殿下推测,突厥人此次很有可能在石州一线虚晃一枪,然后沿萧关而下,直插我大唐的心腹。

    淮安王、河间王、翼国公等人都觉得殿下的推测很有可能会发生。

    所以我大唐此次不仅要在石州一线抵御突厥人,还要在萧关等地设防。

    眼下我们石州一线所需的粮草已经筹集齐了,但萧关等地所需的粮草还有一个巨大的缺口,所以殿下希望我们从河北道的几家世家豪门,或者杨氏榨出一些粮草来,补足萧关等地的所需。

    如今河北道的几家世家豪门说什么也不出手,那我们就只能拿赵州李氏的家产跟杨氏换一些粮食了。

    那些田产、店铺、屋舍、矿脉,我们都带不走,留下只会便宜了河北道的几家世家豪门,还不如拿去跟杨氏换些粮食。”

    罗士信在一旁点着头道:“对,我们不是白拿,我们是跟杨氏交换,所以你不用担心杨氏会跟我们翻脸,也不用担心娘娘会问责。”

    殷开山听到这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神情也缓和了不少,嘴上骂骂咧咧的道:“交换就是交换,你们说清楚啊,我还以为你们要强逼着杨氏拿出粮食来呢。”

    既然是交换,那争的就是一个吃亏占便宜的问题。

    朝廷马上要跟突厥人大战了,没时间跟杨氏耗着,所以朝廷肯定会吃点亏,拿赵州李氏的家产尽快跟杨氏换粮。

    苏定方之所以会说要逼着杨氏拿出粮食来,无非就是不想让杨氏趁火打劫,也不想将赵州李氏的家产贱卖而已。

    “杨氏要是趁火打劫的话,我们未必不会动手。”

    苏定方和罗士信又对视了一眼后,苏定方说出了他们的态度。

    殷开山眼皮子跳了跳,神情僵硬的道:“能不动手最好就别动手,不然真打起来了,杨氏不会好过,我们也会惹上麻烦的。”

    苏定方奇怪的看着殷开山道:“这件事似乎跟你没多大的关系吧?”

    殷开山一下子被怼的没话讲了,良久以后才咬着牙道:“这件事是跟我没多大关系,是我多嘴了,但萧关的战事总跟我有关系吧。

    你跟我说说,殿下是如何推测到突厥人会在石州一线虚晃一枪,然后沿萧关而下的?

    还有,我们这么多兵马聚集在石州一线,要是突厥人真的沿着萧关下来了,京中剩余的兵马能不能挡得住突厥人的侵犯?”

    苏定方愣了愣,也没有藏着掖着,痛痛快快的将李元吉的猜测,已经在萧关等地的部署说了一遍。

    在杨氏的事情上他不需要跟殷开山多言,因为杨氏的事情跟殷开山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但是在突厥人来犯的事情上,他必须跟殷开山说清楚,因为这是国事,在不涉及隐秘的情况下,他没必要瞒着殷开山,也不好瞒着殷开山。

    只不过,关于李靖带人去偷袭突厥王庭的事情,他没说。

    不是他不想告诉殷开山,也不是他怕殷开山说出去,乱了朝廷的谋划,而是他也不知情。

    在苏定方大致的讲完了李元吉在萧关等地的部署以后,殷开山直皱眉头,“仅凭这些部署,恐怕挡不住突厥人的侵犯吧?”

    李元吉的部署在殷开山看来并不全面,仅有一些防御性和偷袭性的部署,并没有跟突厥人正面一战的部署。

    这么做除了能消耗突厥人的兵力外,并没有其他的作用。

    一旦突厥人冲破了重重阻碍,兵临长安。

    那长安的人可就危险了。

    “目前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我觉得殿下应该还有其他的部署……”

    苏定方并不担心长安的安危,他对李元吉很有信心。

    殷开山眉头皱成了一团道:“怕就怕齐王殿下没有其他的部署……”

    说完这话,殷开山看着苏定方和罗士信提议道:“要不要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对策,给齐王殿下一些谏言?”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殷开山还是懂的。

    所以殷开山果断的摒弃了所有的私心,邀请苏定方和罗士信跟他一起商量起了对策。

    苏定方和罗士信也没啥意见,点点头就答应了。

    虽说他们对李元吉很有信心,但他们不介意再为李元吉添把力。

    于是乎,三个人一起商量出的《防突厥十策》就出现在了李元吉桉头。

    李元吉在看完了三个人所写的《防突厥十策》以后,乐呵呵的笑了。

    “什么事引得殿下这么高兴?”

    昭德殿的桉几前,刘俊带着一个小宦官伺候着,见李元吉在看完了苏定方等人递上来的奏疏以后,笑的很开心,忍不住笑着问了一句。

    李元吉放下了苏定方三人的奏疏,笑着道:“苏定方、罗士信人在赵州,却还惦记着我的安危,有心了……”

    可惜没啥用。

    因为苏定方和罗士信根本就不知道偷袭突厥王庭的事情。

    也不知道萧关各地的部署旨在拖慢突厥人的脚步,只要李靖赶在突厥人兵临长安之下拿下突厥王庭,那突厥人不退也得退。

    突厥跟大唐可不一样,做不到绝对的集权,也做不到上下一心。

    突厥是一个由各部族共同组建起来的国家,各部族皆有各部族的利益。

    在部族的利益跟国家的利益产生冲突的时候,各部族的头人会以部族的利益为先。

    所以,当突厥王庭被偷袭,突厥主流的几个大部族的族人、牛羊被屠戮劫掠的时候,部族的头人一定会跟颉利产生分歧。

    颉利除非将此次在中原所获的一切全部分给他们,不然他们一定会退兵的。

    这种事要是放在颉利的前任处罗、始毕两位可汗身上,处罗和始毕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一切都分下去。

    可颉利不会,颉利是个守财奴。

    属貔貅的,只吃不拉。

    所以突厥主流的几大部族的头人注定会跟颉利产生冲突,也注定会在突厥王庭遇袭的时候,选择退兵。

    所以没必要像是苏定方三人在奏疏中所说的那样,广征乡勇,在渭水上设防,跟颉利正面一战。

    不过,苏定方三人的奏疏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比如,苏定方提出,武装正在为李渊修建陵寝的三万民夫,让他们在云阳,依云蒙山之险,阻击突厥人。

    这跟于志宁所提出的征发囚徒,以山南为屏固守云阳有异曲同工之妙。

    山南说的就是云蒙山以南,两个人说的都是一个地方。

    只不过,一个征调的是给李渊修建陵寝的民夫,一个征调的是囚徒。

    征调给李渊修建陵寝的民夫的事情,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因为这在古人看来是大的不能再大的事情,纵然是天塌下来了,给李渊修建陵寝的事情也不能停。

    所以就剩下了征调囚徒一条可选。

    征调囚徒在古代是常有的事情,从奴隶制社会,一直到封建王朝的末尾,历朝历代在需要人的时候都会征调囚徒。

    历史上甚至有人借着囚徒,立下了赫赫战功。

    史称燕然勒石。

    跟霍去病的封狼居胥齐名,乃是武人无上荣耀之一。

    谁又能想到,这是一个在京中厮混的无赖子,带着一群囚徒打出来的。

    这个人就是东汉的大将窦宪。

    有这么个例子在前,后世之人征调囚徒就更不客气了。

    不过,李元吉是不怎么赞成征调囚徒的,因为乱世才刚刚结束,囚徒里面什么人都有,谁也不知道他们上了战场以后会做什么。

    毕竟,囚徒里面的一些良善之辈,绝大多数都被发配到了边陲去戍边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罪大恶极的家伙,以及刚抓的,还没来得及发配的。

    谁也不知道这些家伙们上了战场以后,会不会倒戈一击。

    况且,窦宪率领囚徒立下赫赫战功,那是在西域作战,远离了大汉的中枢,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窦宪也能快速的处理,根本不会让风声传到长安,更不会波及到长安。

    现在就不一样,现在是要用囚徒在大唐的腹地作战,他们要是出了问题,倒戈一击,对大唐造成的损害会非常大,也会波及到长安。

    所以,苏定方也好,于志宁也罢,想出的办法都是好办法,但是所选的人不行,不适合。

    “刘俊,召侯君集来见吧。”

    作为李世民的心腹之一,宫中政变的时候愣是没见到人,后来李元吉派人追查了一下才知道,宫中政变的时候侯君集被李世民派去了洛阳,准备节制都畿道各地的兵马,在李世民事败以后率军攻打长安,接应李世民撤退。

    结果人刚出了长安城,就染上了恶疾,然后再府上养了足足两个月。

第0636章 侯君集我吃定了!

    若不是李神通日前提起,李元吉都险些认为这个人消失了。

    也得亏侯君集在出长安的时候染上了恶疾,没有赶去洛阳节制都畿道的兵马,策应李世民,不然,此前的宫中政变还有一番波澜。

    对于侯君集这个人,李元吉的感官不好,但这家伙的能力确实没得说。

    历史上,在武德朝的时候,这家伙平平无奇,除了跟尉迟恭一起劝过李世民早下决心,了结了李建成外,并没有做其他的大事,也没立下什么赫赫战功,所以官爵比尉迟恭、程咬金、秦琼等人低了不止一星半点。

    一直到玄武门之变的时候,才借着从龙之功爬上了高位,爵封潞国公,官拜右武卫大将军。

    然后到贞观朝的时候才开始展露头角,先是充任李靖的副手,帮着李靖将吐谷浑按在地上摩擦,后又独自领兵征讨高昌,差点将高昌杀的没活人了。

    如果不是后来教唆李承乾造反,事败被杀,恐怕征讨高句丽的战事,也会有他的身影。

    虽然这个家伙的履历远没有李靖、李世勣、尉迟恭、程咬金等人那么精彩,但这个家伙的能力绝对不输给尉迟恭、程咬金等人。

    甚至还高过尉迟恭和程咬金等人一线。

    毕竟,这个家伙既能做先锋大将,也能做领兵的统帅,单在这一点上,就胜过了尉迟恭和程咬金等人。

    虽然尉迟恭和程咬金等人的能力不俗,但是独自领兵的能力还有所欠缺,所以在领兵打仗的时候,他们基本上都是给人充任副手,或者充任一道行军总管。

    相比起来,能独自领兵,能充任统帅,能独自主持一场战事的侯君集,能力更加出众。

    这不是李元吉在臆想,也不是李元吉个人这么认为的。

    历史上,李世民任命过侯君集为统帅,却没任命过尉迟恭和程咬金等人为统帅,就足以说明李世民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选将这种事情上,李世民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权威。

    他认为的事情,基本上都不出错。

    至于侯君集这个家伙的能力能不能比得上李世勣,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从二人的履历看,没办法比较。

    因为李世勣不仅是政坛常青树,也是战场上的常青树,从武德朝一直活跃到了永徽朝。

    相比起来,侯君集就只是在贞观朝昙花一现。

    不过,李元吉个人认为,侯君集的作战能力或许跟李世勣不分伯仲,指挥能力应该比李世勣弱一线,至于政治头脑嘛,就完全被李世勣按在地上摩擦。

    李元吉觉得,侯君集应该算得上是一位跟秦琼不相上下的任务,只是比秦琼多了一份不该有的野心。

    也正是因为有这一份不该有的野心在,李元吉才对他的感官不好。

    不过,感官不好也得用,谁让朝廷现在缺人呢,谁让侯君集有能力呢?

    至于侯君集的野心,可以慢慢磨。

    反正,放着这么一位人才不用也是浪费,不如拿出来用一用。

    而且,这位人才对李世民的忠心,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定,可以好好的利用一番。

    在刘俊的传唤下,侯君集很快就到了,穿着一身常服,胡子拉碴的,人看着也比之前消瘦了不少,脸色也苍白了不少。

    看来是真的得了一场大病,不是为了躲避宫中的政变才装病的。

    想想也是,这家伙是坚定的阴谋家,劝诫李世民杀兄篡位是不遗余力的,如果不是真的病了,又怎么可能错过最后一哆嗦。

    “臣全椒县子侯君集,参见齐王殿下。”

    侯君集到了昭德殿,语气虚弱的见礼。

    全椒县子就是他现在的爵位,比秦琼、程咬金等人的国公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的官职是秦王府车骑将军,如今秦王府已经没了,他的官职也就跟着没了,所以只能以爵位自称。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李元吉语气平淡地摆摆手,示意侯君集坐下。

    侯君集坐定了以后,李元吉才缓缓开口道:“我听说侯县子得了一场大病,现在病情如何了?”

    侯君集面无表情的拱手道:“烦劳殿下挂念,臣已经无碍了,再养些时日就好了。”

    李元吉点点头道:“还能战否?”

    侯君集脸色终于有了表情,有些错愕,有些激动,也有些狐疑,他迟疑着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道:“我想让你率军去云阳,阻击突厥人来袭,你要是还能战的话,我即刻任命你为前军先锋,率军赶往云阳。

    你要是不能战的话,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侯君集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陷入了沉思,只是他那一下一下敲击着矮几的手,让人一下子就将他看穿了。

    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李元吉也没有催促,任由侯君集坐在那儿沉思。

    许久以后,侯君集猛然仰起头道:“秦……秦王殿下可知道此事?”

    侯君集明显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现在的李世民,但又想不到合适的称谓,所以迟疑了一下,还是称呼了李世民一声秦王。

    虽说李世民已经被贬为庶民了,可依旧是李渊的儿子,不是谁都可以怠慢的。

    李元吉淡然道:“我大唐已经没有秦王了……”

    侯君集尴尬的道:“是臣失言了,但臣的意思殿下应该明白。”

    李元吉点点头道:“他不知道,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阻止。就在不久之前,他已经命玄甲军跟随李靖离开了长安城,也命薛收、于志宁等人尽心尽力的辅佐我。

    如今,薛收等人已经各归其位,你人在长安城,应该知道这些。

    所以你奉我之命率军去云阳阻击突厥人的话,他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李世民在得知了突厥人有可能从萧关而下,长安城岌岌可危以后,已经顾不上篡权夺位了,在薛收赶去安礼门索要手书的时候,不仅痛痛快快的写了手书,还让薛收等人暂时放下恩怨,各司其职,帮大唐度过这次难关。

    在大是大非面前,李世民想的很清楚,并没有因为个人恩怨各种使绊子,反而积极的配合着,力求大唐能度过这次难关。

    对于这一点,李元吉还是很欣赏的。

    这才是千古一帝该有的样子。

    侯君集听到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当即拱手道:“既然他不会阻止,也不会说什么,那臣能战,也愿往。”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不自觉的笑了笑,提笔为侯君集写了一份任命文书。

    任命侯君集为李秀宁帐下左军总管府左将,雍州治中从事史,领雍州治下乾州、鄜州、坊州三州府兵镇守云阳。

    在写好了任命文书,交给了侯君集以后,李元吉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侯君集啊,好好打,你要是击退了突厥人,守住了云阳,我给你封侯,就封在云阳。”

    侯君集的眼珠子一下子瞪直了,拿着任命文书的手都开始哆嗦了。

    关内侯啊,含金量十足啊。

    虽说大唐已经不讲究这个了,可是越毗邻中枢的爵位还是越值钱,一个关内侯的分量,可不比关外的那些国公低。

    侯君集心动了,非常的心动。

    李元吉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一个劲的鼓动着李世民篡权夺位是为了什么,是爱李世民吗?不是!是为了加官进爵!是为了在秦琼、程咬金这些昔日的同僚们面前争口气。

    都是带把的,都是在隋末乱世中从戎的,都跟着李世民一起南征北战过,凭什么秦琼、程咬金等人都成公了,就他还是个县子。

    他也想做国公,做比秦琼和程咬金等人更威风的国公。

    不为别的,就为了跟秦琼、程咬金等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不弱他们一头。

    如今李世民事败了,什么也给不了他了,他原以为要等到李世民突然暴毙,又或者突然消失了以后,李元吉才会用他,他才有机会凭借着战功进爵。

    他觉得,他可能得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有可能得等一辈子。

    没想到,李元吉这么快就用他了,还给他许诺了这么大的好处。

    封公对他来说似乎不再是一种奢望了,似乎近在咫尺了,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怎么,是对我的封赏不满意,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李元吉见侯君集激动的都开始哆嗦了,笑眯眯的问。

    侯君集回过了神,强吞了一口唾沫道:“没,殿下的封赏已经很丰厚了,丰厚到超出了臣的想象。”

    一般来说,唯有在正面战场上斩获大功的人才有资格谋取到侯位,唯有在正面战场上数次斩获大功的人才有资格谋取到公位。

    李元吉只是让他去侧面战场上阻击敌人,即便是他将敌人全部都杀光了,所斩获的战功也仅仅够他晋升到偏远地区的县侯一列的。

    李元吉一开口就是一个关内侯,已经是丰厚的不能再丰厚的封赏了。

    这种封赏唯有在正面战场上数次斩获大功,但是又不够封公的人才有资格谋取。

    这种封赏已经丰厚到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不敢再奢望其他了。

    不是他没有封公的野心,而是他知道去侧面阻击敌人所获的战功,能晋升的上限在哪里,不敢贪心的奢望更多。

    李元吉笑道:“那就是对自己没信心咯?”

    侯君集神色一正,手握着任命文书抱拳道:“臣就算战死在云阳,也不会让突厥人越过云阳一步,殿下只管等臣消息即可!”

    这一刻,李世民是谁侯君集已经忘记了,突厥人会来多少人侯君集也不在乎了。

    谁敢挡他封关内侯,他就杀谁!

    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敢拼命!

第0637章 古人皆有夸大的习惯

    李元吉对侯君集的反应很满意,侯君集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中。

    他依照历史上的记载仔细的分析了一下,发现侯君集是一个有野心的官迷,只要给侯君集想要的,侯君集可以效忠于任何人。

    现在看来,他的分析果然没错。

    说起来,侯君集之所以会变成官迷,也怨不得侯君集。

    要怨就得怨李世民。

    同样是在李世民的麾下做官,同样是跟着李世民南征北战,别人都混成二三品大员了,混成国公、郡公、县公、国侯了,侯君集还是个县子。

    侯君集要是能泰然处之,那就怪了。

    侯君集心里要是对李世民没有怨言,那就怪了。

    但凡是李世民能让侯君集在征讨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等人的战事中多露露脸,混一些功勋,封个国侯县公的,侯君集也不至于变成官迷。

    “很好,你的话我记住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凯旋而归。”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

    侯君集再次抱拳一礼,拿着任命文书,大踏步的离开了昭德殿。

    傍晚的时候,宫外就传来消息,说侯君集带着府上所有的部曲,以及长安、万年两县在押的所有囚犯,气势汹汹的离开了长安城,赶往了云阳县。

    李元吉当即命人将调兵的文书送往了乾州、坊州三州。

    三州的府兵会在拿到调兵文书的那一刻,汇聚到三州的都督府,有都督府的校尉统领着赶往云阳县的云蒙山。

    由于侯君集征调长安、万年两县在押的所有囚犯,走的是私人关系,所以两县的县尉在将囚犯们痛痛快快的交给侯君集以后,就赶到了宫里来请罪。

    一些嗅觉敏锐的官员,通过侯君集的举动猜到了关中很有可能要发生战事,也赶到了宫里来打探消息。

    还有一些拒不归附的秦王府旧部,也被侯君集的举动给刺激到了,一个个以各种借口赶到了宫里,说要面见李元吉。

    不过,李元吉可没闲暇搭理他们,在苏定方、罗士信伙同殷开山硬抢了弘农杨氏送往赵州的七八万石粮食以后,弘农杨氏的人就把苏定方三人告到了宫里。

    出面的是杨妙言的堂兄杨师道,作陪的是长广,也就是长广公主。

    杨师道在武德殿内声泪俱下的哭嚎了一阵子,听的杨妙言是肝肠寸断,再加上长广在一旁拉偏架,扇阴风点鬼火,杨妙言一下子就恼了,仗着肚子里有货,找上了丈夫为娘家人主持公道。

    李元吉在杨妙言‘威胁’下赶到武德殿的时候,杨师道还在哭嚎,长广还在一个劲的拉偏架,扇阴风点鬼火。

    “娘娘啊,您的叔伯兄弟们现在是活不成了啊,他们好不容易积攒的十数万石粮食,全被苏定方那三个恶贼给抢了啊。

    如今他们都没饭吃了,您的那些侄儿们也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就差上街去要饭了啊。

    您可一定要给他们做主啊。”

    “对啊妹妹,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我府上已经断粮了,要不是几位阿姐接济了我一些粮食,我恐怕已经带着府上的人去讨饭了。”

    “……”

    杨师道和长广说的是声泪俱下,一副自己真的要去讨饭了的可怜模样。

    杨妙言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咬咬牙道:“你们放心,如果你们所说的一切属实,我一定替你们讨回公道。”

    杨妙言虽然可怜杨师道和长广的遭遇,也为娘家人受到劫掠而感到愤怒,但没有脑袋一热就大包大揽的揽下所有的事,而是留了一个心眼。

    那就是杨师道和长广所说的一切属实,她才会为杨氏主持公道。

    不属实的话,那她就爱莫能助了。

    李元吉站在殿门口听了一会儿,见杨妙言还算有分寸,这才迈步进了武德殿正殿。

    一露面,杨师道不哭了,也不嚎了,但是长广哇的一声就哭出声了,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嘴里一个劲的叫着说自己活不成了,活不下去了。

    李元吉不用问也知道,夫妻两个在入宫之前肯定商量过,由杨师道在自己的妹妹面前装可怜,长广在自己的弟弟面前装可怜。

    都是自己人,也不好太过苛刻。

    不过,李元吉只是身体上跟他们是自己人,灵魂上可不是,所以不吃这一套。

    “这是怎么了?”

    李元吉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快步的走到杨妙言面前,扶着刚刚站起来的杨妙言重新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了一边。

    长广听到问话,赶忙止住了哭声,泪眼婆娑的道:“元吉啊,你可一定要为阿姐主持公道啊。”

    杨妙言在一旁帮腔道:“对,你可一定要为阿姐和我堂兄主持公道,苏定方他们欺人太甚。”

    杨师道一副可怜的模样,并没有作声。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他说话的份了,除非李元吉主动问起。

    不过,李元吉并不打算跟他多说话,而是看着长广道:“苏定方等人怎么欺人太甚了?”

    长广哽咽道:“他们生抢了驸马族中积攒的十几万石粮食,驸马族中已经没米下锅了……”

    “十几万石?”

    李元吉呵呵道:“你可真要意思张口!我这就去信给苏定方,问问他到底抢了多少,如果不够十几万石,我就让他们去弘农继续去抢,一直抢到十几万石为止。”

    长广惊恐的瞪大了眼,惊叫道:“你怎么能纵容他们行凶呢?”

    “对啊。”

    杨师道哀声附和。

    李元吉冷冷的瞥了杨师道一眼,杨师道快速的闭上了嘴,然后一个劲的给杨妙言使眼色。

    杨妙言赶忙帮腔道:“阿郎,苏定方等人都欺负到我娘家头上了,你不下令申斥他们也就算了,怎么能继续纵容他们呢?

    你让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娘家人啊?”

    李元吉看向杨妙言,语气柔和了几分道:“你不了解内情,不知道他们是在骗你,所以你才觉得你娘家受了欺负,等你了解了内情以后,你就不这么认为了。”

    杨妙言愣了愣,凤眉一下子就扬起来了,冷冷的瞪向了杨师道。

    你在骗我?!

    杨师道心头一凸,有心解释两句,可李元吉没允许他开口,他纵然有一肚子话也没办法往外说。

    李元吉在安抚好了杨妙言以后,盯着长广道:“阿姐,你最好如实说,苏定方等人到底抢了杨氏多少粮食,如果再夸大其词,别怪我让苏定方等人继续抢下去。”

    长广听到这话,肚子里生出了一股怨气,当即站起身,垂着泪喊道:“我再怎么说也是你阿姐,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负我呢?”

    李元吉冷哼道:“安礼门上还有我两个兄长呢,而且还是一母同胞的兄长。”

    长广又惊又怒的张着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她想摆阿姐的威风,可李元吉一句话就让她意识到了在他面前摆阿姐的威风会有什么下场。

    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都被李元吉关起来了,一个庶亲的阿姐可没资格在李元吉面前耍威风。

    “那……那苏定方强抢驸马族中的粮食总是事实吧,你总不可能连公理也不顾了吧?”

    长广张着嘴愣了半天,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有些怯懦的开口。

    不等李元吉搭话,长广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帮驸马主持公道,我就去找父亲。”

    李元吉心里呵呵一笑。

    去找李渊?

    李渊连嫡亲的李秀宁都懒得搭理,会搭理你一个庶出的女儿。

    要不是杨氏跟李氏世代姻亲,杨氏又有许多人在朝为官,李渊需要拉拢,李渊估计连见都不愿意见你这个庶出的女儿。

    别看李渊总是一副很在乎自己子女,很护犊子的样子。

    在李渊心里,真正值得他关心,值得他爱护的子女就三个。

    一个叫李建成,一个叫李世民,一个叫李元吉。

    剩下的,只要不涉及皇家的颜面,李渊才懒得管呢。

    “阿姐,你想找谁就找谁,这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必须得提醒你,苏定方到底拿了杨氏多少粮食,你必须从实说出来,不然我就问苏定方要十几万石粮食了。”

    李元吉冷澹的说着。

    言外之意,如果长广和杨氏的人一口咬死是十几万石粮食的话,那他就让苏定方想尽办法将剩下的补齐。

    至于从什么地方补,刚才他已经告诉长广和杨师道了。

    长广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快速的看向了杨师道。

    长广对李元吉不算太了解,但她也知道李元吉是一个狠人,在对别人下狠手这种事情上,李元吉是说到做到。

    杨师道脖子生硬的向长广点了一下头,神情暗然。

    他原以为骗一骗杨妙言,杨妙言就会帮他们主持公道,可他没想到,杨妙言只是声援了他两声,在得知被骗了以后,再也不帮他说话了。

    其实他故意夸大被强抢的粮食的数字,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做法。

    朝野上下的官员,在给朝廷汇报各种东西的时候,历来都有夸大的习惯。

    比如,今岁某处遭了灾,数千百姓流离失所,需要十万贯钱财赈济灾民,地方官员在上报朝廷的时候,就会将十万贯夸大到二十万贯,甚至更多。

    再比如,将士们在外征战的时候,所领的兵马有三两万,对外就可以宣称七八万,阵斩敌人一两千,就会夸大到三四千。

    具体的得看有多少俘虏,俘虏中有多少重伤员。

    反正,大唐是不会耗费人力物力去治疗俘虏中的伤员的,所以伤员是必死无疑。

    与其让伤员那么毫无价值的死掉,不如报个阵斩,然后砍下其脑袋,也能算一部分功勋。

第0638章 人总是被利益所驱使

    朝廷在这种事情上一般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碍于某种目的,不能不查的话,也会提前透漏风声下去,下面的将校们会趁着调查的人还没到之前,斩一些俘虏补足首级。

    实在补不上了,被朝廷查出来了,一般也不会获大罪。

    只要不是杀良冒功,只要没打败仗,虚报一些战功,朝廷也不会兴师动众的去追究。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虚报的习惯,在一些需要虚报战功来提升士气,稳定民心的时候,朝廷甚至会亲自下场做一下假的战报。

    所以,夸大其词,虚报数额这种事情,在大唐很常见,不算什么,很少被追究。

    所以杨师道不认为自己虚报数额有错,他觉得,李元吉之所以追着数额不放,纯粹是为了帮手底下的人开脱,为随后的谈判铺路。

    杨妙言没被骗到,也不帮忙了,那族中想要侵占赵州李氏剩下的家产,就要出大血了。

    这让他赶到肉疼,但却没办法。

    因为李元吉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赵州李氏剩下的家产又很诱人,族中根本不会放弃。

    所以大出血是在所难免的。

    长广见丈夫点头,含湖的开口道:“应该……应该没有十几万……应该只有七八万石吧……”

    长广之所以说的含湖,是因为她也不知道具体的数字,不知道是七万石头还是八万石头,又或者卡在中间,也因为她刚才撒谎了,又被立马拆穿了,她心里有些难为情。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长广,而是看向杨师道道:“那到底是七万石还是八万石呢?”

    杨师道咬咬牙道:“七万四千六百二十石……”

    李元吉点点头,皮笑肉不笑的道:“可以啊,有零有整的,比我得到的奏报还清楚。”

    说到此处,李元吉盯着杨师道问,“那我问你,你们杨氏在这个时候运送那么多粮食去赵州干嘛?

    赵州如今可是四战之地,各地的粮商都绕着走,你们杨氏却一个劲的往进钻,你们难道是想资敌吗?

    还是说你们跟赵州的叛军有什么联系,又或者说赵州的叛军根本就是你们支持的?”

    杨师道一下子被问不会了,他怎么也没料到,李元吉会倒打一耙。

    明明是李元吉暗中跟他们协商,让他们帮忙对付赵州李氏,代价就是赵州李氏的一部分家产。

    如今赵州李氏被解决了,李元吉居然有翻脸不认账的意思。

    杨师道心中暗骂李元吉无耻之余,警铃大作。

    “殿下,此事可是……”

    杨师道犹豫着开口。

    只是话还没说完,李元吉就果断道:“可是什么?难道是我授意你们做的不成?”

    杨师道被怼的没话讲了。

    按照杨氏和李元吉的协议,杨氏其实已经拿到了应有的好处,只是比较贪心,想拿到更多而已。

    李元吉并没有违背协议,反倒是杨氏违背了协议。

    私自运粮进赵州,经略赵州李氏留下的各种产业,也是杨氏自己的决定,并没有知会李元吉。

    李元吉不认,杨氏也不能硬往李元吉头上塞。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杨氏占理,杨氏也不能认,私底下帮助皇家对付其他世家大户,趁机侵吞其他世家大户的财产,可是世家大户的大忌,杨氏要是认了,会成为众失之的。

    李元吉在杨师道闭上嘴以后,又看向长广道:“你是我阿姐,又口口声声的跟我讲公理,那我就给你一个面子,给你一个公理。

    我会下令苏定方,将从杨氏强抢的粮食一并还给杨氏。

    同时让苏定方等人将杨氏在赵州的人礼送出境。

    免得杨氏的人在赵州遇到了麻烦,你们又往苏定方等人头上栽赃。”

    长广惊愕的瞪起眼,一个劲的道:“这……这怎么行?”

    这个时候将杨氏在赵州的人礼送出境,不就是要杨氏将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来吗?

    杨氏上下根本不会答应。

    杨氏为了侵吞赵州李氏的家产,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如果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杨氏就亏大了。

    身为杨氏的媳妇,占着杨氏从赵州李氏侵吞的一部分家产的份额,长广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此事。

    杨师道已经听出来了,李元吉这是嫌杨氏在赵州吃的太饱,又不肯出血,所以决定撕破脸了,当即也顾不得等李元吉让他开口了,主动拱手道:“殿下,我杨氏为了进入赵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如果您将我杨氏的人全部礼送出境,那我杨氏就血本无归了。

    还请殿下给我们一条活路。”

    李元吉冷冷的笑道:“你们跟在苏定方等人身后吃的脑满肠肥,如今苏定方等人拿你们一点儿粮食你们就不乐意了。

    那干脆别吃了,哪里来回哪里去好了。”

    杨师道暗暗咬牙,知道不出血不行了,语气有些低沉,又有些屈辱的道:“我们愿意献出一些粮食……”

    “别!”

    李元吉摆摆手,冷澹的道:“还是算了吧,杨氏再怎么说也是王妃的娘家,你们要是不情愿,我也不逼你们。

    我可不想王妃回娘家的时候,遭人白眼。”

    说着还冲杨妙言笑了笑。

    杨妙言已经听出了事情没杨师道和长广说的那么简单,所以没有再搭话,面对李元吉的笑容,只是娇嗔的翻了个白眼。

    杨师道咬着牙道:“我们很情愿……”

    李元吉不以为意的道:“这听着怎么像是敷衍?”

    杨师道深吸了一口气,冲杨妙言微微拱手道:“还请娘娘帮我们说句公道话。”

    李元吉既然死咬着不松口,那就只能请杨妙言从中说和了,不然这件事就没办法说下去了。

    杨师道看得出来,李元吉还是愿意谈的,只是话已经说到了撕破脸的份上了,李元吉身为掌权者,是不可能自己从台阶上下来的,所以必须有个人给李元吉搭台阶。

    而武德殿内能给李元吉搭台阶的就只有杨妙言。

    李元吉似乎也只肯卖杨妙言的面子。

    杨妙言面对杨师道的请托,嗔怒道:“下次你们要是再拿假话骗我,我就再也不见你们了。”

    杨师道赶忙说不敢了。

    只是语气中没有多少诚意。

    杨妙言假装没听出来,双手抱住了李元吉的胳膊肘道:“阿郎,你看……”

    李元吉宠溺的看着杨妙言笑了笑,看向杨师道冷澹的道:“既然王妃开口了,那我就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不过,我已经没时间跟你们扯来扯去了。

    你们好好的想想,好好的商量商量,给我一个我不会拒绝的价码,我会让苏定方放开赵州,任你们通行。”

    杨师道先是一愣,然后喜忧参半的道:“臣明白了,臣这就回去跟族中的人商量。”

    李元吉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要杨氏给一个能让他心动的价码,他会将赵州李氏所有的产业全部交给杨氏。

    这对杨氏而言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只要杨氏能消化了赵州李氏所有的产业,底蕴立马会翻一翻,稍加经营,杨氏又能再开一支,又或者再立一房。

    至于说将赵州李氏的一切跟杨氏融合,让杨氏变得更强大,屹立在五姓七望和关陇八大家之上,那杨氏不敢想,也不能想。

    因为杨氏一旦屹立在了五姓七望和关陇八大家之上,就意味着杨氏也屹立在了陇西李氏之上。

    陇西李氏如今是皇族,岂能容得下一个世家豪门屹立在自己之上,更何况这个世家豪门还是前隋皇族杨氏的一支。

    所以,开支分房,将杨氏变成弘农杨氏和赵州杨氏才是杨氏真正的出路。

    如果只是壮大弘农杨氏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

    不过,即便是开支分房,对杨氏而言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试想想,其他的世家豪门还在谋发展的时候,杨氏已经分出了两支,每一支都能跟其他的世家豪门相抗衡,杨氏该有多强大。

    不过,巨大的收获代表着巨大的付出。

    李元吉既然给了杨氏这么大的好处,那杨氏也得付出巨大的报酬。

    杨师道觉得,不把杨氏和跟杨氏亲近的几家的粮仓给掏空了,恐怕满足不了李元吉的胃口。

    所以他才会喜忧参半。

    这件事他一个人做不了主,必须跟其他兄弟,以及一些残存的长辈商量商量才能做决定。

    “去吧,记得要快,因为我等不了你杨氏多久。”

    李元吉摆摆手,示意杨师道可以带着长广离开了。

    长广今天没在弟弟面前讨到面子,还被弟弟硬顶了好几句,心里非常不高兴,离开的时候不情不愿,也不高兴,还是杨师道硬拉着她离开的。

    杨师道和长广一走,杨妙言就开始愤愤不平的抱怨了,“他们怎么都成这样了,为了一些钱财居然连脸都不要了,居然算计到我头上了,亏我有什么好事还想着他们。”

    杨妙言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她拿杨师道等人当亲人看待,可杨师道等人拿她当傻子,当为杨氏牟利的工具,她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人嘛,就是这个样子,你以后多长点心眼就行了。”

第0639章 突厥人来了!

    李元吉轻声说着宽慰的话,讲着大道理,但杨妙言就是不听,依旧在那里愤愤不平的抱怨。

    一直抱怨到傍晚的时候,李元吉才把这个大肚婆哄好。

    往后的一段日子,李元吉除了每日去昭德殿点卯,接见百官,处理各种繁琐的政务外,绝大多数时间都留在武德殿陪伴杨妙言。

    陪杨妙言览尽了太极宫里的山水,陪杨妙言看遍了宫里的各式宫殿,还陪杨妙言去了东宫和承庆殿一趟,探望了一下刚刚出世的李承德和李丽华。

    李承德是李建成的三子,在前两子一个早夭,一个被李世民诛了以后,李承德就成了李建成的嫡长子。

    李渊对他十分宠爱,几乎每日都会赶去东宫看看他,并且在他刚刚满月的时候就下旨封他为河东郡王,食两千户。

    对此,李元吉并没有阻止,而是痛痛快快的在李渊册封他的诏书上加盖了印玺。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双双被囚以后,李渊对他们的爱需要一个新的寄托,而孙子就是最好的寄托。

    如果阻止李渊向孙子展示爱意的话,李渊会出问题的。

    所以在这种事情上,李元吉说什么也不会去阻止。

    李丽华是李世民的嫡次女,嫡长女是已经能走路了的李丽质。

    对于李丽华这个刚出生的小家伙,李元吉深感莫名其妙。

    因为历史上并没有这一号人物,李世民也没有这个闺女。

    依照历史记载,李世民的嫡次女应该是城阳公主才对,而不是刚刚被封为上宜县主的李丽华。

    李元吉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出现,改变了李世民、长孙的命运,使得他们多生了一个闺女,还是历史上本来就有这一号人物,只是因为死的太早,所以没有被记载,又或者牵扯到什么深宫秘闻里,被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反正,这么一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小家伙,就这么很突兀的出现了。

    虽然不得母亲喜欢,也见不到父亲,但杨妙言却很喜欢,因为这个小家伙在杨妙言抱的时候,一个劲的冲杨妙言咯咯直笑,惹的杨妙言一个劲的说这个小家伙跟她有缘,暗地里还说要抱回来养,结果被李元吉给无情的拒绝了。

    夺人子嗣这种事不能干,尤其是夺亲兄弟子嗣的事情就更不能干。

    虽说只是一个不得宠的闺女,但那也是李氏的闺女。

    父亲和母亲还没死呢,不需要送到别人家中寄养。

    强夺的话,不仅不仁道,还会遭人非议,严重一点是会被口诛笔伐的。

    杨妙言对此愤愤不平,理直气壮的争辩说,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家伙,放在不重视她,不疼爱她的长孙手里,一定会被糟蹋的,还不如交给自己养,自己一定能将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养的白白胖胖的。

    李元吉一个劲跟她解释,说夺人子嗣的事情不能干,干了会不仁道,也会遭受朝野上下的口诛笔伐的。

    可杨妙言就是不听,甚至还使起了小性子。

    肚子里有货的女人,李元吉是惹不起,所以只能拉来王阮帮忙劝诫。

    在王阮赌咒发誓的说,自己会生出一个跟李丽华一样漂亮的小丫头交给杨妙言养以后,杨妙言这才偃旗息鼓。

    也是在这一刻,李元吉才看出了杨妙言的小心思。

    杨妙言那是想养李丽华啊,杨妙言是怕自己生出个闺女,王阮生出个儿子,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所以找了个由头逼了王阮一把,让王阮主动表态,说生出来的子女会给她养,她好占住大母的名分。

    以前的时候,杨妙言是不需要这样的,因为那个时候他李元吉只是个齐王,齐王府其他女人诞下了子嗣,自然而然会送到她面前,认她做大母,由她教养。

    现在不同了,他虽然还是个齐王,但却掌控着大唐所有的权柄,没有帝王之名,却有帝王之权,各个方面也在向帝王靠拢。

    虽说帝王的嫔妃生出来的子女,也会认皇后做大母,但仅仅是个名头,不会真的送到皇后身边有皇后亲自抚养,皇后可没那么闲。

    所以杨妙言下意识的防备起了王阮,免得王阮后来者居上,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毕竟,在这个重视薪火相传,重视子嗣传承的时代,家世再显赫,在生不出儿子的情况下,也得给生出了儿子的女人让路。

    所以杨妙言有危机感,会防备王阮,也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对此没有太多的看法,也不打算管。

    因为是这个时代将女人变成了这副样子,在改变不了时代的情况下,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好管,也不能管。

    一旦自以为是的掺和进去,最后倒霉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李元吉可不想夹在杨妙言和王阮之间难做人,也不想让以后出世的孩子夹在大母和生母之间难做人,所以干脆就什么都不管,让杨妙言和王阮依照这个时代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在这种问题上,置身事外,必要的时候还能下场调和。

    要是掺和在其中,必要的是想调和都没办法调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越发展越糟糕。

    就像是大唐和突厥的关系,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强大的第三方从中调和,所以越发展越糟糕。

    所以在突厥使节团在大唐境内被劫杀以后,突厥人的大军毫不犹豫的就压在了大唐的边境线上。

    九月中的时候。

    镇守在石州、苇泽关一线的李世勣、李神符分别来报,说是发现了突厥斥候的踪迹,突厥人来了。

    李元吉第一时间命李孝恭率军赶往了突厥人最可能出现的几个重要关口,并且让李孝恭依照斥候探测到的敌情,给各个关口重新做一遍部署。

    同时,李元吉又给苏定方和殷开山传令,让他们再逼弘农杨氏一把,让弘农杨氏尽快做出决定,一旦弘农杨氏做出了决定,立马结束赵州的战事,准备赶往石州一线驰援。

    在命令传到了赵州以后,苏定方和殷开山没有任何迟疑,立马命人开始将杨氏的人往外赶。

    杨氏的人终于坐不住了,也终于下了决断。

    九月二十。

    杨师道再次出现在太极宫里,比起之前,身上多了一丝怨气。

    不过,李元吉没有在意,你都拿刀子逼人放血了,人家要是没有怨气那就怪了。

    “殿下,臣已经跟族中的长辈和兄弟们商量过了,我们愿意拿出三十万石粮食做代价,向殿下换取赵州李氏剩余的家业。”

    杨师道到了武德殿,简单的施礼过后,也没有寒暄,瓮声瓮气的道明了来意。

    李元吉瞧着杨师道那多了一丝风霜的脸道:“近些日子你是不是一直在长安和弘农奔走?”

    杨师道愣了一下,默默的点了点头。

    为了尽快给李元吉一个答复,他确实一直在长安和红怒奔走,只是族中的长辈和兄弟们态度有些强硬,总觉得李元吉只是随便说说的,总觉得有杨妙言在,李元吉不可能跟他们撕破脸,也不可能跟他们用强,所以一直拖着,拖到了现在。

    一直到李元吉真的开始用强了,他族中的那些长辈和兄弟们才意识到,李元吉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们愤怒之余,不得不向李元吉低头。

    只是三十万石粮食,恐怕满足不了李元吉的胃口。

    “看你满脸风霜,尽显疲态,想必也是累了,那就回府去好生歇息吧。等到歇息好了,我们再谈。”

    李元吉一脸关切的说着。

    杨师道赶忙道:“殿下,您有时间等,臣和臣的族人可没时间等了。再等下去,您手底下的人就将他们全部驱逐出赵州了。”

    李元吉淡然道:“驱逐了就驱逐了,又不会死人。你们等苏定方他们走后,再将人派进去就是了。”

    杨师道一脸苦涩。

    事情如果有李元吉说的这么轻松就好了。

    这一进一出的看似简单,看似不会死人,可这一进一出之间,错过的就是机遇,错过的就是赵州李氏的家业。

    河北的其他几家世家,早就惦记上了赵州李氏的家业。

    只是碍于苏定方、殷开山等人在赵州肆虐,所以不好直接进去,只能在赵州外蚕食一些赵州李氏散落的家业。

    一旦苏定方、殷开山等人离开了,几家世家就会蜂拥而上,将赵州李氏遗留下的家业吞噬的干干净净。

    杨氏由于跟李元吉有协议,可以抢先一步进入赵州,占尽先机。

    一旦杨氏的人被赶出来了,那这种先机就没了。

    到时候跟河北的其他几家世家公平竞争,他们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人家是坐地虎,他们却不是过江龙,他们充其量只是个翻山虎,跟人家在人家的地盘上斗,根本不可能会赢。

    到时候前期占据的诸多好处不仅得吐出去,说不定还会搭上无数的人情和钱。

    跟河北道其他几家世家相争,不仅得看人脉、看关系、看背景,还得看钱。

    最重要的是,闹到了最后,还是得花大价钱请李氏出面调和。

    以他们的家世背景,真要是闹大了,又不想鱼死网破,只能请李氏出面调和,也只有李氏有资格调和。

    以李元吉的饕餮性子,到时候会要的更多。

第0640章 看来殿下猜对了

    “殿下,三十万石粮食还不够吗?”

    杨师道哀嚎。

    他心里很清楚,李元吉之所以不接他的话茬,反而让他回去休息,是因为他开的价码李元吉不满意。

    李元吉见杨师道把话说开了,也就没再藏着掖着,“呵,三十万石粮食,打发叫花子呢?当初我二哥东征的时候,给了你们一丁点好处,你们就给了我二哥十万石粮食。

    如今我给了你们一整个赵州李氏的家业,你们却只肯给我三十万石粮食。

    你们是觉得我好欺负,还是好湖弄?”

    杨师道的脸色一下子就涨红了,咬牙切齿的道:“您不能将您从我们族中强行索取的粮食也算在其中!”

    当初杨氏之所以供应的李世民东征大军十万石粮食,是因为杨氏在跟李世民达成了交易以后,李元吉借着同为杨氏女婿,为什么杨氏给李世民粮食,却不给他粮食的借口,强行从杨氏索取了一部分粮食。

    这才使得杨氏供应李世民东征大军的粮食过了十万石。

    这其中一部分是李世民交易的,另一部分是李元吉敲诈勒索的。

    如今李元吉算在一起说,在杨师道看来,有点不要脸了。

    李元吉又不是一个纯粹的唐人,在粮食和脸中间做选择的话,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粮食,所以他就当没听到杨师道这话,继续说道:“机会我是给过你们了,你们既然不在意,也不重视,那就算了,没必要谈了,你可以回去了。”

    李元吉说话间,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摆摆手。

    杨师道牙齿咬的更紧了,咬的咯嘣作响,但却没有离开,而是微微弯下腰,隐藏了自己的脸,声音沉重而艰难的道:“您到底要多少粮食才会满意?”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伸出一根手指道:“一百万石!”

    杨师道勐然抬起头,满脸的惊恐。

    这是要人命啊!

    虽说杨氏家大业大,但也没办法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粮食来。

    “殿下,我杨氏虽然有良田万顷,但也拿不出这么多粮食来。就算是掏空了我杨氏的家底也拿不出来!”

    杨师道急声说。

    李元吉澹然道:“那是你们杨氏的事,跟我无关。”

    杨师道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的道:“此事……”

    李元吉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插话道:“你想说此事你做不了主,还要回去商量?”

    杨师道下意识的要点头。

    李元吉又道:“我已经让你们商量过一次了,也只给你们商量一次的机会,如果你们还要商量的话,那就没必要再谈了。

    因为我已经没有时间等你们了。”

    杨师道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元吉继续道:“我也不瞒你,清河崔氏和范阳卢氏已经派人来找过我了,你们杨氏要是不尽快给我一个答复,那我就只能跟他们谈了。

    我相信,他们在看到了你杨氏的下场以后,应该多果断一些,大方一些。”

    杨师道听到这话,脸色大变,下意识的追问道:“是朝中的那几位?”

    李元吉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他也没骗杨师道,清河崔氏的人和范阳卢氏的人确实跟他接触过了,只是还没有开价。

    倒不是说这两家开不起价,而是他没有让这两家开价。

    在瓜分赵州李氏这件事情上,他情愿便宜了杨氏,也不想便宜清河崔氏和范阳卢氏。

    因为这两家已经够繁荣了,清河崔氏大小两房的人遍及河北道各地,在河北道各地也有产业,让他们在吞了赵州李氏的家业,会成为一个能危及到李氏的世家豪门。

    这种世家豪门就不应该存在。

    范阳卢氏也有多房,而且关系相当密切,族中所涉及的产业遍及各行各业,家资已经不能用殷实形容了,而是恐怖。

    其影响力不输给崔氏,跟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并称为‘崔卢’。

    让他们吞了赵州李氏的家业,一样会成为李氏的威胁。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更偏向于杨氏。

    当然了,杨氏如果拿不出足够的价码的话,那他只能将赵州李氏的家业一分为二,卖给清河崔氏和范阳卢氏。

    只要操作得当,短时间内清河崔氏和范阳卢氏还消化不完赵州李氏的家业,也不会成为李氏的威胁。

    等到击退了突厥人,再回过头来收拾他们也不迟。

    “您能不能再给臣一天的时间,臣一天之内,一定给您答复。”

    杨师道快速的说着。

    人在做生意的时候,最怕有人出来竞争。

    一旦有人出来竞争,人就容易乱了方寸。

    毫无疑问,杨师道现在就乱了方寸。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一天时间不行,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我只能给你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给我答复。”

    李元吉说到此处,摆摆手,示意杨师道可以走了。

    杨师道犹豫了一下,果断的答应了一声,快速的离开了武德殿。

    没过多久以后,在京的杨氏族人就聚集到了杨师道的驸马府。

    入夜的时候,杨师道跟族人们商量出了一个结果,答应了李元吉的价码。

    不过中间却出现了一点波澜,那就是杨氏将苏定方等人抢去的七万多石粮食也算在了其中。

    对此,李元吉表示反对。

    “我让你们杨氏三五日之内给我一个答复,可你们足足让我等了小半个月,这难道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武德殿内,已经掌了灯,李元吉坐在灯火摇曳的地方,盯着满脸疲态的杨师道质问。

    杨师道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事已至此,已经没必要再在这件事上做太多的计较了,李元吉纯粹就是趴在杨氏背上吸血,杨氏只要还惦记着赵州李氏的家业,就只能任李元吉宰割。

    一百万石粮食都给了,七万多石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就当是个添头。

    最终,双方商定,一百万石粮食分十次交付,其中四次运往洛阳的粮仓,以填补洛阳粮仓的空虚,六次运往长安,以填补长安粮仓的空虚。

    在商定完了交付方式的第二日,杨师道就带着府上的仆人们押送着十万石的粮食到了民部交付。

    李元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要少了。

    因为据长安城各处的探子密报,杨师道在筹措这些粮食的时候压根就没费什么工夫,只是带着人在府上的粮仓,以及公主府的粮仓搬了搬就凑齐了。

    据说他府上和公主府府上的粮仓里仍有余粮。

    而杨氏在京的其他族人府上的粮仓还没有动,杨氏在京开设的粮铺里的粮食也没有动。

    杨氏在弘农的几处存粮的地方的粮食也没有动。

    李元吉杀猪的心思就更浓烈了。

    因为他清楚的感受到,大唐不是没有粮,大唐也不是没有充足的粮食供应给百姓,而是达官贵人和世家豪门的人将市面上绝大多数的粮食都收集起来了,囤在了自家的粮仓,情愿看着粮食在粮仓里发霉,也不肯拿出来发卖。

    这就造成了明明今年是个丰收年,朝廷却没有足够的粮草供应大军,也没有足够的粮草去赈济百姓的窘境。

    这跟有钱人将钱埋在地里,也不愿意拿出来在市面上流通,使得国家出现了钱荒是一个道理。

    虽说这些粮食、这些钱,都是人家凭本事赚的,人家可以随意处置,但占据国家相当大的资源赚到的钱粮,不拿出来供应国家,对国家来说没有好处。

    时间长了就会出现缺粮、缺钱的窘境。

    粮食还好,每年都有新增,可钱就那么多,你囤一部分,市面上就少一部份,囤的多了,市面上流通的就少了。

    国家要是能找到新的矿脉,能组造出更多的钱还行。

    要是找不到,那就会闹钱荒。

    国家的经济就会出现重大的动荡。

    所以,站在掌权者的角度看,这些人都是猪,都该杀。

    掌权者需要维护的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又或者是某一群人的利益,而是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只要能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维护好,掌权者屁股下的位置就会稳如泰山。

    至少,国家内部不会有太多人反你,也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

    至于国家外部,那又是另外一种问题。

    李元吉有的是办法打破这种达官贵人和世家大户垄断钱粮的窘境,无论是开发滇铜、发行交子,亦或者是南粮北运、大力推广水稻种植,都能解决这个问题。

    只不过,现在并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

    现在最需要解决的就是突厥人来犯的事情。

    九月二十五。

    突厥十万大军兵临雁门关,赤塘关和石岭关也相继告急,大唐内部一日三惊,太原、都畿道、河北道各地的百姓人心惶惶。

    但长安城内却一片歌舞升平,除了粮价高了一些,杨驸马又往民部送了一些粮食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从赤塘关的羊驮寺巡视到雁门关的李孝恭,看着关外绵延了数里的突厥大军,不仅没有慌,反而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李世勣身穿着一身山纹铠,腰挎着一柄长剑,站在李孝恭身边,同样皱着眉头道:“看来殿下猜对了……”

    李孝恭凝望着关外的突厥大军,郑重的点了一下头道:“突厥人看似很多,可控弦之士其实只有不到三万人,剩下的多是仆从和奴隶,想要攻破你我镇守的雁门关根本不可能。

    就算是攻打何藩仁、阚棱、牛秀镇守的苇泽关也会崩一口牙。

    更别提去赤塘关和石岭关攻打黄君汉他们了。”

    李世勣沉声道:“所以这里所有的兵马都是疑兵,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我大唐大量的兵马,使得内部空虚,他们好趁虚而入?”

    李孝恭点点头道:“应该是如此,不过不排除颉利是在迷惑我们。”

    李世勣看着李孝恭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继续派人查探消息,还是派人回去禀报消息,又或者双管齐下?”

    李孝恭略微思量了一下,沉声道:“双管齐下吧。”

    李世勣似乎并不意外李孝恭的选择,点了一下头,又道:“那要是查到此处的突厥大军是疑兵,突厥真正的大军去了长安,我们该如何应对?”

    李孝恭愣了一下,错愕的看向李世勣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吞掉他们,颉利既然敢拿他们来湖弄我们,那就别怪我们将他们杀绝!”

第0641章 我乃大唐工具人

    李世勣突然淡淡的笑道:“那我去准备……”

    李孝恭又愣了,然后笑骂道:“好你个李世勣,狗贼的啊,居然敢套我的话。”

    李世勣笑笑道:“你是大军的统帅,你不发话,我纵然是有天大的想法也得藏着掖着。”

    李孝恭瞥了一眼关外的突厥大军,又看向李世勣没好气的道:“如此说来,你早就判断出了突厥人的虚实,也早就有了歼灭这些突厥人的打算?

    说说,你准备怎么做?”

    李世勣缓缓收起了笑容,目光落在了关外的突厥大军身上道:“颉利既然将这些人抛出来让我们吃,那我们就一口将他们全吞掉好了。

    他们现在在分兵,以我的估计,他们应该会兵分四路到五路,一路会留在此处,剩下的几路会去赤塘关、石岭关、苇泽关等几处关口。

    我们可以派遣兵马在他们必经之地设伏,也可以在他们分完兵,立足未稳的时候主动出击。”

    李孝恭思量着点点头,中规中矩的,可以用。

    “然后呢?”

    李孝恭见李世勣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又问了一句。

    李世勣继续道:“这么做虽然能歼灭关外所有的突厥人,但耗费的时间会很长,也很难发挥出我们兵力上的优势。”

    大唐此次为了应对突厥人来犯,给石州到苇泽关一线的战场调遣了足足十多万兵马,还有数万兵马在赵州等着随时加入战场。

    大唐的这十多万兵马跟突厥的十万兵马截然不同,不是由精兵、仆从、奴隶组成的大杂烩,而是由十二卫的精兵强将和府兵中的精锐组成的强军。

    对上了关外的突厥兵马,不敢说会按在地上摩擦,也能一击而溃。

    所以只派遣小股兵马去埋伏、偷袭,再率大军去收尾的话,明显发挥不出兵力上的优势,也很浪费时间。

    “这么说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李孝恭微微扬起眉头,盯着李世勣问。

    李世勣也没藏着掖着,点头道:“我们可以倾巢而出,将突厥人驱赶到天池,一举歼之。如果我们能在歼灭完突厥人的同时,在岚州和代州站稳脚跟,不仅能为我大唐开两州之地,真正的雁门关我们也可以谋一谋。”

    是的,李孝恭和李世勣现在所在的地方虽然也叫雁门关,但并不是人们所熟知的那个雁门关,现在的这个雁门关在太原府边上,跟天池监、天门关毗邻,是一个小关。

    人们所熟知的那个雁门关在代州,在句注山和夏屋山的交汇处。

    那是一座雄关,是一座可以成为大唐的一个屏障的雄关。

    如果能拿下那个雁门关,那大唐以后就不用在石州到苇泽关一线屯驻太多兵马了,只需要派遣一部分兵马守住楼烦、雁门两关,外加一座新城足矣。

    那样的话,大唐就能腾出很多兵力做很多事,比如北进夺取朔州,剪灭梁师都这种伪帝,亦或者杀进突厥境内,让突厥人也尝一尝被劫掠、被威胁的滋味。

    反正,倾巢而出将突厥人驱赶到天池一举歼灭,趁机占据岚、代,夺取真正的雁门关,对大唐来说好处极大。

    对李世勣和李孝恭而言好处也极大,不仅能获得退敌之功,也能获得开疆拓土之功。

    如果李元吉能看出雁门关、楼烦关、新城对大唐的重要性的话,还能添一笔为大唐再立屏障之功。

    这些功劳足以跟朝廷换取一个国公,两个国侯之位。

    但李孝恭并没有被这唾手可得的功劳冲昏头脑,如果岚州和代州是那么好占据的话,那也不可能到现在还在梁师都手上。

    如果颉利并没有去萧关,并没有打算趁机去袭击长安,反而在岚州或者代州设伏等他们上钩,那他们也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再说了,他一个郡王,要那么多功劳也没什么用。

    他已经到了他所能获得的爵位的顶点了,再进一步就危险了。

    虽然李元吉待他很亲厚,但他要是立下了赫赫战功,逼得李元吉不得不封他为亲王的时候,他不认为李元吉还能继续待他亲厚下去。

    他知道李元吉还是有容人之量的,但李渊没有啊。

    自汉高祖刘邦杀白马盟誓,说异姓不得封王以后,异姓就只能等到死了才会被封王,活着的屈指可数,而且下场基本上都很凄惨。

    自亲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这些爵位出来了以后,亲王就成了皇帝的儿子们专属的爵位,其他人敢觊觎,下场会很惨。

    这其中就包括的皇帝的堂兄弟和堂侄。

    李渊在刚刚立国那会儿,虽然封了很多亲王,可这才过去了短短七年,还活着的就剩下了自请去除王位的杜伏威和偏居一隅的李艺两个人罢了。

    剩下的全被李渊以各种理由,各种借口全杀光了。

    李孝恭不认为自己被封为亲王以后,会幸免遇难,所以功不功劳的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只想求稳。

    “懋功啊,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要是颉利并没有带人去萧关,而是带人在岚州或者代州某个地方埋伏着,等着我们倾巢而出,那我们岂不是主动送上门了?”

    李孝恭皱着眉头,突然叫起了李世勣的字,语气有些飘忽。

    李世勣听到这个,立马猜到了李孝恭的心思,当即也没有强求,淡然笑道:“既然大帅觉得不妥,那我们等颉利在关中露头以后再议如何?”

    李孝恭一脸迟疑。

    如果颉利在关中露头了,并且带领着大量的兵马,那他就没有理由阻止李世勣倾巢而出了。

    因为颉利和梁师都手里的兵马是有数的,这里撒十万,带去关中十数万,甚至更多,剩下的留守的恐怕就没多少了。

    以他们手里的兵力,完全可以做到长驱直入。

    这跟白捡功劳没区别。

    即便是他不想要这功劳,他手底下的那些将士也要。

    以他的身份倒是能镇得住手底下的那些将士,可那些将士也会生怨的。

    一旦积怨过多,那就会发生营啸。

    到时候他就必须给朝廷、给将士一个交代。

    李世勣看出了李孝恭心中的顾虑,继续道:“齐王殿下给你的命令是守住石州到苇泽关一线,并没有让你主动出击。

    你这么做往好处说是审时度势,往坏处说就是私自出击。

    只要你在事后默不作声,你就会功过相抵,不会有任何封赏,也不会有任何惩罚。”

    李孝恭明显的愣了一下。

    李世勣提醒道:“你不想触及圣人的禁脔,圣人也不会让你触及他的禁脔。”

    李孝恭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不想被封为亲王,李渊也不想封他为亲王,只要他犯一些错报上去,即便是立了大功,李渊也会借此让他功过相抵,不赏也不罚。

    他会跟李渊无形中形成一种默契,各自得到各自想要的结果。

    以前他领兵的时候要是这么干的话,李渊也不会忌惮他,将他从荆州调回来雪藏吧?

    毕竟,他要是天天犯错,天天把小辫子递上去让李渊抓,他即便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李渊也有理由敲打他、训斥他,不给他任何封赏,免得他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

    他一点错也不知道犯,只知道立功,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李渊想敲打他、训斥他,甚至扣下他的封赏都找不到理由,李渊不忌惮他忌惮谁。

    一瞬间,李孝恭整个人都通透了,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李渊忌惮,为什么会被李渊雪藏了。

    一瞬间,李孝恭脸上充满了感慨,看向李世勣的目光也变得格外的复杂了。

    如果他早些认识李世勣,早些听到李世勣说这些话的话,他也不至于被调回长安,更不至于在长安坐冷板凳坐了近两年之久,更不用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跟李元吉一起合谋那些随时会掉脑袋的事。

    “你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又屡次三番的谏言,那你就去做吧。此事我不会出面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事成之后,功劳你来领,罪过我来背。”

    李孝恭感叹着说着。

    他没有说一句感谢李世勣的话,他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不能对下位者说感谢的话,他只是准许了李世勣的建议。

    李世勣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在他说完话以后,笑容更灿烂了,“那臣就多谢郡王厚爱了……”

    李孝恭笑骂道:“去去去,少在我面前卖乖,你一个苍头,在我面前卖乖,你也不嫌恶心?”

    恶心?

    恶心是什么?

    有功劳捞,还不用担责,谁会在乎这些?!

    李世勣毫不在乎的笑着抱了抱拳,离开了雁门关城头。

    随后……随后李孝恭就发现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那就是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他手底下的大军依旧能正常运转,不仅如此,一道又一道他听都没听说过的命令,以他的名义传遍了军中各处。

    他再一次的拎起了酒壶,遥望着那乌压压一片的敌人,陷入到了沉思。

    以前在荆州的时候,他跟李靖就是这么相处的,他只需要坐镇中军,喝喝酒、吃吃肉、欣赏欣赏歌舞,偶尔在大军面前露一下面就行。

    剩下的根本不用他多管,李靖会帮他处置的妥妥贴贴,身边将敌人的脑袋摘下来送到他面前,让他去表功。

第0642章 坚壁清野

    现在,李靖换成了李世勣,相处的模式似乎没有变,也没有任何变化。

    只不过,李世勣砍人的速度要比李靖快,才三天,就砍了三个重量级的脑袋,一个是李世勣自己麾下上府果毅都尉、游击将军的脑袋,两个是梁师都麾下将校的脑袋。

    李孝恭一直听人说,李世勣在大战之前有拿自己人祭旗的习惯,一开始他还不信,直到看到了那个曾经跟随在李世勣身边的果毅都尉的脑袋后,他信了。

    还别说,效果很显着。

    当天,出去完成李世勣交代的阻击任务的将士们就砍下了梁师都麾下的一个偏将和一个校尉的脑袋,阵斩三百二十一人,俘虏六百多人。

    在李孝恭熟练的给立功的将士写好奏表,加盖印玺,送往长安城的时候。

    刘弘基的奏表也送到了长安城。

    奏表里的内容看的李元吉长出了一口气,又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李神通、李纲、裴矩、萧瑀、陈叔达、秦琼等人齐齐坐在殿内,大气也不出,神色凝重的静等着李元吉开口。

    李元吉看完奏表以后,揉了揉眉心,并没急着开口。

    已经等不急了的李神通率先开口道:“刘弘基的奏报里怎么说?”

    殿内的群臣当中,也就只有他这个做叔父的敢主动开口询问,也只有他这个做叔父的有资格开口询问。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奏表道:“我猜的果然没错,突厥人真冲长安城来了?”

    李神通、李纲等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此刻听到这话,脸色还是一变。

    李神通赶忙又追问道:“刘弘基在奏报里到底是怎么说的,突厥人来了多少兵马,由谁领兵,刘弘基守不守得住?”

    李元吉摇摇头道:“刘弘基在奏报里并没有提到突厥人来了多少兵马,也没有提到是谁领的兵,因为突厥人的大军还没出现,只是发现了前军斥候。

    通过我们的斥候查探得知,那是颉利金狼帐前的斥候。”

    李神通、李纲等人的脸色又是一变。

    颉利金狼帐前的斥候出现了,那就说明颉利也到了。

    颉利金狼帐前的斥候,可不是谁都能调动的,也不是谁都能驱使的。

    他们皆是颉利的亲信,也是颉利侍从军中的一部分,只有颉利一个人能调动。

    所以他们出现的地方,颉利必然在。

    而颉利所在的地方,必有大军随行。

    这几乎是所有草原上的可汗的通病,走到哪儿都会带着大量的兵马,一来是为了守卫自己的安全,二来是为了避免麾下的部族脱离掌控,三来是为了随时随地打击那些不愿意依附的部族,以及四处劫掠。

    所以,在跟草原上的人作战的时候,想要知道他们的头人、首领、可汗在什么地方,看他们的大批人马囤聚在什么地方就知道了。

    像是李世民那种领着数百骑就敢去敌人眼皮子底下晃荡的事情,根本不会出现。

    什么白鱼龙服之类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这么说颉利真的冲长安城来了?”

    李神通声音沉重的道。

    李元吉点了点头。

    李神通赶忙又道:“可刺探到颉利率领的多少兵马?”

    李元吉缓缓摇头,“没有,不过以颉利的性子,应该不会少于十万。”

    这也是所有草原可汗的通病,那就是不管打谁,不管怎么打,都会动用大量的兵马。

    这在草原上是屡见不鲜的事情,在中原却很少有。

    这是因为草原人和中原人的生活方式不同,草原人以游牧为主,以牛羊为食,他们可以驱赶着牛羊去任何水草丰美的地方,也可以带着牛羊赶往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

    所以他们只要带上了牛羊,就不用担心粮草问题,甚至不用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运送粮草。

    这也就使得草原人在作战的时候可以轻易的聚拢起一大堆人一拥而上。

    中原人就不同,中原人以种田为生,以五谷为食,离开了田地,就只能依靠着大量的人力物力来运送粮食为食。

    一旦有了战事,就必须准备好大量的粮草,大量的民夫,将粮食运运送到指定的地点,才能填饱肚子,才能聚集在一起跟敌人作战。

    所以,草原人作战,考虑的是人数够不够多,能不能以多欺少,将士够不够英勇,能不能以一敌二;中原人作战,考虑的是后勤,能不能供应的上,充不充足。

    所以颉利动不动就率十万,甚至更多兵马南下,而大唐必须得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能阻止出兵马去招架。

    所以颉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完全把大唐当成了自家的自留地,而大唐在没积攒到足够的粮草的情况下,没办法主动出击,兵进草原,只能被迫防御。

    历史上,李世民足足耗费了四年半的时间,才将大唐内部的各种动荡处理完,才积攒够了北征突厥的粮草。

    然后命李靖率军出击,一举功成。

    言归正传,在听到李元吉说颉利所率的兵马不少于十万的时候,李神通、李纲等人没有一个人反驳,只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萧瑀忧心忡忡的道:“以刘弘基手里的兵力,恐怕难以招架,我们要不要想办法从其他各处调集一些兵马,去驰援刘弘基?”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

    驰援肯定是要驰援的,只是十二卫的兵马如今各有用处,秦王八大统军府的兵马也被柴绍带走了一半,如今能动用的就只剩下了关中各地的府兵,以及剩下的秦王八大统军府的兵马。

    而关中各地的府兵,其实有些中看不中用。

    因为关中有大唐所有的精兵强将坐镇,府兵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再加上各卫经常从关中各地的府兵中抽调精兵强将补充各自的空缺,所以关中各地的都督府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残,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

    指望他们去驰援刘弘基,抵御突厥人,不如指望他们去押送粮草,或者修个桥补个路什么的。

    至于剩下的秦王八大统军府的兵马,虽然战斗力果断,但是不好用。

    因为剩下的秦王八大统军府的兵马中,有不少不愿意被招抚的死硬分子,让他们去萧关去驰援刘弘基,他们很有可能会伺机夺了萧关,然后挟裹着刘弘基打开萧关,放突厥人进来,然后再伺机救李世民出去。

    关中百姓的死活,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他们只在意李世民能不能出来,能不能继续带领着他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所以,调集兵马去驰援刘弘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因为关中境内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兵马调过去了。

    “调拿支兵马去呢?”

    李元吉问计群贤。

    群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说不出一支合适的兵马。

    “不如调蜀中的兵马进京如何?”

    蔡允恭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有人开口,就开始抛砖引玉了。

    秦琼皱着眉头道:“蜀道之难你不会不知道,等蜀中的兵马赶到此处的时候,恐怕突厥人已经兵临城下了。”

    蔡允恭赶忙追问道:“既然蜀中的兵马不合适,那你说哪支兵马合适?”

    秦琼皱着眉头没说话。

    被特地招来参加此次重要会议的于志宁迟疑了一下道:“可以调梁州兵马赶往萧关驰援!”

    梁州乃是武德初废汉川郡所置,治下有南郑、城固、褒中、西县、白云各县,分别占着后世的汉中一部分、川蜀一部分,在关中和川属的交界处。

    调梁州的兵马赶往萧关驰援的话,勉强能赶上随后的大战。

    蔡允恭听到这话,赶忙把目光放在了于志宁身上,“照你这么说,那洋、兴、集三州的兵马也可以调去萧关?”

    三州具在川北,跟梁州都是邻居,梁州府兵能承担的军事任务,他们也能承担。

    于志宁又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反正萧关正缺兵马,调一个也是调,调四个也是调。

    全部调到萧关,对刘弘基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只是仅凭着梁州四州的兵马,仍旧解决不了萧关的危局啊。”

    蔡允恭忍不住感叹。

    梁州四州的府兵虽然比关中的府兵强悍了一些,但比起十二卫,以及秦王统军府的精兵强将,仍旧差了一大截。

    让他们去驰援刘弘基,只能帮刘弘基缓解一些压力,并不能将突厥人挡在萧关之外。

    于志宁皱皱眉头看向蔡允恭道:“眼下能调集到兵马去萧关驰援任国公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说将突厥人彻底挡在关外,还需要从长计议。

    再说了,殿下在关内已经做了诸多布置,相信已经做好了突厥人入关的准备。

    我们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动用一些可以动用的兵马,阻挡突厥人南下的脚步,最好能将突厥人拖死在南下的路上。

    如此,长安城也就安全了。”

    蔡允恭感叹道:“可如此一来,关中的百姓可就要受苦了……”

    于志宁皱着眉头还想说话,薛收却抢先一步道:“坚壁清野就是了!”

    蔡允恭赞同的点点头道:“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说到此处,蔡允恭看向了李元吉道:“不过,臣以为,还是想尽办法将突厥人挡在萧关以外为好。很快就要秋收了,要是将突厥人放进来,关中各地的粮食恐怕就要被突厥人糟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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