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 婚礼
鬼灵宫,莫海棠正在被拉着试嫁衣,做了一共三套嫁衣,都是极为华丽的大红色,因为莫海棠不愿意自己动手绣嫁衣,也就只能叫宫里的绣娘做了。
她们手艺很好,穿针引线不在话下,鬼族特有的血蚕丝在她们手底下焕发出奇异的光彩,一层一层的绣上来,每一层看起来都是不一样的图案和颜色,莫海棠耐不住催,只好坐在梳妆台上,叫她们替自己打扮了。
一群人又是上妆又是挽发,还要将衣服穿上,折腾了几个时辰,才将一套嫁衣试完,莫海棠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被梳的脱了好几层,于是将众人打断:“好了,我看着这个就很不错,其他的就不需要试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但是因为是莫海棠的大婚之日,所以料定了她不会随意发脾气见血,所以还是规劝道:“公主,还有两套,先试试吧,要是比原先的好看呢?”
莫海棠看着衣架上挂着的嫁衣,那衣裙华丽耀眼,巧夺天工,几乎是不相上下的美丽,所以她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的,但是有的人总是会觉得,下一套会更好看!
但是,莫海棠这个人就是倔强,而且为人还有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意思,她一向都会对第一件东西最为喜欢,往后的,越看越不顺眼,这个习惯,不管是看人,还是看东西,都是这样,于是就保持了下来。
她缓缓摇头:“不必了,反正我已经试过了,这一件就很好。”
所有人都忧心她的婚礼,但是她自己看起来很是无所谓,一点儿都不关心似的,就连驸马爷,也没有见过几次,婚礼的程序倒是看了,但是场景布置一件都没有插手。
要是说她不想嫁,那似乎也说不通,因为她总归是没有拒绝,毕竟,她是鬼王的唯一一个孩子,就算是她不想嫁人,不满意这个驸马,那也可以拒绝,但是她不拒绝,也不在意,倒是叫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有人还是不甘心,毕竟这衣服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总是希望有个人因为它们的华丽冒昧而纠结和选择,但是现在,一点儿比较都没有就决定下来,忽然叫人觉得怅然若失。
“公主,实际上,试试也不花多少时间,毕竟,还有三天,婚礼就要到了。”
“是啊是啊,要是到时候需要换的话,总是需要相匹配的妆容的。”
“公主,确实是这样。”
一个一个,都似乎很是担心她,莫海棠神色不变,于是淡淡的说:“行吧,那只试试衣服,至于妆容,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的头发都要梳光了。”她微微伸手将头上的发簪扶了扶,然后道。
一群人又开始了,缓缓地将那一套血色水晶的首饰取了下来,然后开始试衣服。
衣服做的很好看,也不觉得厚重,莫海棠穿上了,然后转了一圈,一群人都是感叹:“真好看,公主,你就是最美的新娘子。”
“是啊,公主,这件衣服比上一件还要好看。”
所有人都在赞美,但是那个人虽然容颜甜美娇憨,一双眼睛却犹如枯井,深深的,沉沉的,看不见一丝一毫的亮光,似乎光明坠落在了她的眼里,就会被一瞬间吞噬殆尽。
她微微的勾唇,似笑非笑的模样,一双杏眼圆圆的,笑起来的时候尤其好看,从前,她笑得时候就是潭水清澈,碧水蓝天,但是现在,看不到!
“好了,赶紧试下一套吧,我有些累了。”
一群人都开始动手,解腰带的解腰带,解披肩的解披肩,她的腰间还有着很多玉佩珠宝,香囊宫绦,卸下来之后挂在一旁。
试了很久,所有人都在叽叽喳喳的出意见,莫海棠笑了笑,然后说:“就第一套吧。”
所有人都有些惊讶,那人不语,只是不容置疑的说:“就这样吧。”
一群人于是缓缓地答应,然后将她的妆容卸了,重新梳了头发,莫海棠才离开。
实际上。很多人都认为她至少是在乎驸马的,可是他们都错了,她在乎的是这场婚礼,不是驸马,就算对方是一个乞丐,她一点儿都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她最爱的人,不会成为自己的夫君。
既然如此,那就算是成婚了,那又有什么可期盼的?
自始至终,她最爱的都是一眼初见的那个人,在她的心里,没有人可以敌得过,可以当的过,可以被代替。
她的爱人,已经在当年飞升离开,离开了青霄,在佛界做了佛陀了,不会再出现,不会再见!
她一想,忽然觉得心如刀绞,终于自己嫁给了不想嫁的人,那个人却从来不会阻拦,她多爱他,他就有多伤害她,一直以来,她都想着,要抵抗,不能妥协,可是,那个人一个淡淡地眼神,就叫她把那些坚持粉碎了。
柳无殇,你好狠心,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我想着要你一点点的怜悯,都得不到!
就像那件嫁衣一样,她喜欢的从来都是第一个,后来的人,不管多优秀,多爱她,多强大,多温柔,她都看不到眼里了。
莫海棠缓缓地从屋子里出来,一身红衣像是一朵盛开的红莲,美得不可逼视。
虽然眼睛不便,但是神识看得见,只是没有那双眼睛看的那么清晰明了了而已,有时候觉得这样的视野很好,因为有的人看得太清楚了,就忽然觉得不值得了,忽然觉得不甘心了。
“哎,终于,还是到了今天。”
她叹了口气,抬头一看,天空里的太阳看起来也是苍白的,没有丝毫的暖意,因为鬼界的阴气太重,就算是太阳出来了,也不会感觉到太温暖,只有在人间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种叫人受不了的暖意。
她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从前,她去过那个人从前生活过的地方,那是人间,与鬼界截然不同的地方,两个从来不会一样的地方,她知道的,于是后来回来之后,她就决定要嫁人了!
或许,这对自己来说太不公平,不过,又有谁会在意?
第七百四十四章 启程
“长夕,长夕,醒醒。”有人的声音带着一些沙哑和颤抖,从九天的黑暗里传来,渺渺的,不甚分明,但是其中的担心和颤抖却是骗不了人的。
她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暗里,那黑暗像是粘腻的潮水和泥沼,要将人淹没,而被拖下去的人,都被窒息而死了。
她觉得窒息,胸闷,于是开始挣扎,但是每一步,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滩烂泥阻碍了,很难受,走不了太远,也不能动。
“长夕,长夕,你怎么了?”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觉得自己看见了有光芒的地方,于是缓缓的转身看去,那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将她整个人笼罩了起来。
“长夕?”那人带了些颤抖的嗓音响了起来。
她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一张邪气的有些俊逸的脸庞,是渊冉。
渊冉很担心,有些不可遏制的颤抖:“长夕,你怎么了?为什么我怎么叫你你都不醒?”
长夕笑了笑,然后伸手将他的脸颊碰了碰:“别担心,我只是,做了个梦,魇住了而已。”
渊冉松了口气,但是脸色还是很难看:“你梦见什么了?居然叫你这么久都不应?”
长夕笑了笑:“我梦见,我在杀死莫无声之前的事情了,那些记忆好久远啊,我都要不清了,看来,他总是阴魂不散,在我想要忘记他的时候,就忽然窜出来,费尽心思要我记住他。”
渊冉脸色好看了一些,但是还是不像平常那么笑意盈盈,他道:“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长夕见他脸色不好看,一瞬间就想到了什么:“你担心什么?我在轮回中的时间太多了,那些记忆复杂得要命,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你在担心什么?”
渊冉说:“我担心,你会忘记你是谁?”是啊,四万年,轮回之中无数,那些记忆,要是全部都记得的话,她终归是和从前不一样,也许会成为另外一个人,从前那些,他所没有参与的人生,都是未知数,很难受,很不安,但是却毫无办法。
渊冉说:“你没事儿就好,我总是担心你要头疼,没事儿就好。”他自然是不愿意多说的,当初的事情,她忘得彻底才好。
长夕坐了起来,然后靠着床边说:“我这是睡了多久?”
渊冉道:“两天。”
长夕有些无奈:“唔······,那确实有些久,对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渊冉拍了拍脑袋:“我差点儿就忘记了,对了,还有三日,就是鬼族公主大婚之日,我们是不是要启程了?”
长夕一愣:“这么快吗?我以为时间还长。”
她思索了一番,然后说:“礼物准备好了没有?”
渊冉点头:“你说的我准备了,但是这个礼物,我不知道你要送什么,所以就来问问。”
长夕点点头:“我想送她一个东西,你去将我当年收藏的那柄金刚杵拿来。”
渊冉不解:“她是鬼族,怎么可能喜欢金刚杵?那可是佛家的东西,她一个鬼,怎么可能喜欢?”
长夕哑然失笑,但还是坚持:“没事儿,你去拿,我自有考量。”
渊冉点点头:“好,那我等会儿就给你拿过来。”
长夕点头,然后说:“哎,最近怎么总是睡得这么久啊?我都要睡不醒了。”
渊冉说:“也许是太累了吧,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去解决。”
长夕摇头:“我这要是还没有休息够的话,什么时候算够?”于是就下了床要出去。
但是一站起来,脑中一阵眩晕,然后忽然就失去了平衡,“长夕!”渊冉吓的魂飞魄散,近乎有些破音的喊了出来,将她扶住了。
长夕想要笑一笑,安慰一下他,对他说自己没事,但是,还是太晕了,太晕了,根本坚持不住,于是她只能闭上眼睛,任由那些眩晕和无助将自己淹没。
渊冉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脑门甚至有些冷汗渗了出来,于是担心得要命,但是又不敢轻举妄动。
半饷,她缓缓地坐了起来,然后说:“没事儿,就是觉得有点儿晕。”
渊冉一点儿都不相信,说实话,真是吓死人了,有时候,他对她的安危有一种奇异的几乎执拗的坚持,要是有什么不妥,就担心得要命。
“究竟怎么回事儿?这,你不会又睡过去吧?”他问道,或许,就是担心这个人又和当年一样,不管不顾地离开,将所有人,和他,孤独的留在原地,多可怕?
长夕看他神色坚持,于是说:“就是最近觉得魂魄不妥而已,可能是当年受得创伤太大了,所以有些不稳。”
渊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起来,当年,是自己杀了她的,是自己间接的杀了她的,那个术法,神弃之法,那个术法是不是对她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是不是,不久之后,她的魂魄会散开?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头一阵一阵的疼,疼得几乎痉挛,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长夕会担心的,她是个温柔的人,总是这样!
长夕叹了口气:“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只是有点儿晕而已,你知道,元神受损,是需要休养的,我到时候休息休息,也能好起来。”
渊冉有些颤抖,将她的手拉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长夕,我·····,我·~··。”他甚至有些哽咽,长夕道:“别这样,我知道,也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不要觉得这是你的原因,当初,莫无声禁锢我的魂魄,早就是今天的局面了。”
渊冉摇头:“不是的!”
长夕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别太担心了。”
渊冉心疼,不是为自己,是为长夕,她都成这样了,还在安慰别人,难道忘了,是自己将他的自由夺走了吗?
但是她只是想通了而已,有时候,她的自由,在多年之前,就身不由己了,哪里是因为今日之事?
第六百二十三章 女人
浮世一顿,然后说道:“她,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九华眯着眼睛,无人看见他眼底的晶莹水珠,他说:“她走的时候和我说,不要说对不住,可是,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没有护好她,她不会死!”
浮世心中一疼,忽然想起当年,那个人在残破的大殿受伤倒下,然后叫自己离开!
她说:“浮世,快走,离开这里!”
但当时的他怎么可能会不占而逃?他向来高傲,本身实力强悍,但是他实在是太低估天灵子的实力了,以至于后来,陨落!
禁术符文落在他的胸口,灵气消散,雷霆失控他只听见,浮生近乎凄厉的绝望嘶吼:“不!!”
然后眼前一黑,再醒来,恍如隔世!
他沉睡了几千年,被那个人费了千辛万苦唤醒,醒来却已经成了孤家寡人!
他想要知道,他想知道那个人做的一切,那个人总是自己的死是因为她的失误,她将自己这样勉强,直到今天,他醒了,他死了!
千山万水,是他们永远也赶不到的远方!
浮世忽然道:“她,总是那样,有些固执的可怕,我总归想和她说一句话,她没有对不起过我,可是,她听不见了。”
九华摇摇头,然后道:“她的事情你不要多问,一切都过去了,她为你做这些事情是心甘情愿,你也没必要心中愧疚,而且她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激的。”
浮世当然知道,他知道浮生的为人,所以他不会那么做,但是,孤身一人,他需要和一个人谈谈过去,谈谈那些他们共同在乎的人,不至于心中也空阔无比!
半饷,他说:“神尊,我只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而已,我……!”
“好了,不要拘泥于次,有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而且,我也不想提起那些事情!”
他出口打断他的话语,然后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实际上,他是不愿意再一次回忆那个人死去的时候的场景!
那些绝望和无力,此生最痛,他想一次,就觉得心痛无比,再多想一次,连灵魂都开始抽痛,他不想回忆,也不想记起!
那些记忆压在心里深处,记不起也没有关系的,他不想,但是忘不了,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自己!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想说,你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待着了,浮屠刚刚休整,还需要你的扶持!”
他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浮世自然不能将他如何于是就坐在一旁,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咯吱,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浮世奇怪,这里怎么还会有人进来?他转过头去,往身后一看!
那门口钻进来一个人,一举一动都带着轻柔的意味,一身蓝色长裙,发丝随意的用一根发带扎住,阳光顺着门口撒进来,和她的长发一起飘了进来,他忽然心中一阵抽痛和悸动!
这个身影是……。师姐吗?
他微微张了张嘴,想要问他,但是那人走近,露出一张柔和的脸颊他所有的话一瞬间都吞了回去!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颊,和师姐没有一处相像的地方!
他忽然觉得荒唐,怎么随便看见一个人就和她联系起来了?她已经死了,没有再回来的道理,她是妖族,所以一切都不可能!
他看了半饷,才回过神来,“神尊,她是谁?”
那女子也是看他眼神奇怪,就客气的问了一声:“原来是来客人了?九华,他是谁啊?”
浮世震惊了,没有人敢直接喊他名字,除了当年那几个人,但是师父没了,师姐没了,居然还有人这样叫他,没有被他一个眼刀子杀死,实在是叫人惊讶的不行!
但是惊讶之余也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有女人在这里?看起来喝酒九华很熟的样子,那,他对得起师姐吗?
这些年来他也听了很多消息,说在魔人之灾前面的一段时间,九华发请柬给青霄众人,要娶浮生为妻,这一切都是所有人看见的,虽然她死了,但是也不应该这短短几百年,就不喜欢师姐了吗?
这么一想,他就忽然浑身不是滋味儿,面前这个人虽然长得挺好看的,但是和师姐比起来,那当然是自家人最重要了。
所以眼睛里不时的闪现出一些敌意,忆生心思玲珑。自然看得出来面前这个人对她的敌意,这倒是叫他挺奇怪的,明明第一次见面的人为什么非要这样针锋相对?她自己当然不会随便去为难别人,但若别人要为难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浮世道:“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是何方人士?”
九华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女子就已经开口了:“我叫忆生,是九华的妻子,你是谁?”
这一句话将浮世震的不轻!他目瞪口呆看着九华和忆生,然后结结巴巴的道:“这这这,什么?妻子?神尊这是怎么回事儿?”他看着两个人,震惊简直都要从眼睛里面瞪出来了!
九华也是一阵沉默,没想到这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敢这么说,他一阵失神,那个时候,浮生也是这样的吧?
她近乎桀骜不驯,戾气十足,天不怕地不怕,以至于连自己都敢打,更不要说怕什么了!
这个孩子,和当年的她真像啊,和当初的桀骜和无畏一模一样!
他沉默,在浮世的眼里就是默认了,浴室心中一阵翻江倒海,当年他和浮生的感情所有人乐见其成,也很开心浮生找到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做夫君,但是现在好了,他居然喜欢上其他人了!
浮世只觉得委屈和不甘,他对浮生就是姐姐一般的爱戴,一直希望她可以幸福,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居然会被放弃!
可是,那人是神尊,是长辈,是神祗,他怎么开口去问都是不妥的!于是,忍得心肺都要被炸开了!
但是还不能表现出来,最终被气的半死。
九华道:“好了,你既然没有别的事情就先回去吧,相必浮屠那边还要你坐镇呢。”
第七百四十五章 鬼族
半饷,长夕才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从未怪你,何必如此?”
渊冉喉头哽咽,眼睛里都是懊悔,但是懊悔归懊悔,要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样做,一丝一毫都不会后悔的,长夕顿了顿,然后说:“其实吧,这些事情都是我应得的,当年,也是我太过激进,事情才会变成这样,但是人生在世,谁还没有年轻过?没有做过几件杀势?你如此,倒是叫我心里不舒服。”
渊冉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明明不应该是这样,他的长夕,一生从不如此做恶,却尝尽了世间的苦难,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的。
长夕到:“那该是怎样的呢?阿冉,你何苦将自己折磨?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我都说了我不怪你,你为何压迫作茧自缚?”
半饷,渊冉红着眼睛握住她的手腕:“你的魂魄,是不是不稳了?会不会消散?你会不会离开,消失不见?”
他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吗?长夕一怔,然后缓缓摇头:“怎么会?我是天魔之体,魔皇尊者,就算是魔皇历代不是我这血脉,但是皇脉在我身上,我就不会魂飞魄散,放心吧。”
原来,他是担心自己会因为那个术法而消散魂魄?其实,这个考量没有什么不可的,因为自己,确实会因为这个出现问题,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不会,而且,死了这么多次,她不想再尝这样的痛苦了,就算是拼尽全力,都不会叫自己出现问题了。
渊冉握着她的手腕,缓缓地散发出力量来试探,发现她的魂魄有些混沌,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不管是人神鬼,魂魄都是清明的,看起来虽然是一团气状,但是却是通透无暇的,但是为什么她的却是混沌之色?渊冉不知道,一下子脸色都白了,但是长夕明显不愿意多加解释,于是轻轻的挣开了他的手。
“好了,都是小事,不必担心,倒是你,需要一点儿时间休息,我现在或许就应该收拾收拾启程了。”
渊冉缓了缓,回过身来,然后说:“那好,我给你去准备东西,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吗?”
长夕摇摇头:“不,你还是不要去了,到时候,你就和依依一起,在鬼族边界蛰伏,要是情况有变,我会通知你们的。”
渊冉点点头,然后起身,心事重重地走了,他的背影一瞬间显得佝偻,看起来很是萧瑟,但是长夕没有办法,或许有些人,自己怎么劝都不会有什么起色的,她自己尚且管不了自己,何况是其他人?
渊冉走了,但是心中疑惑重重,长夕似乎是有事情瞒着自己,但究竟是什么,他现在还猜不出来,可是猜不出来是一回事,想不想说是另外一回事儿,她瞒着自己,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叫自己插手着些事情了,但是,不行!
关于她的一丝一毫,关于她的一点点事情,都是大事,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一日,长夕在将礼物带上之后,就交代底下人将一切准备就绪,她虽然已经和那个人达成了共识,但是也保不准对方坑自己一把,万事还是要小心,毕竟,她活得不容易。
当年,她不曾玩弄心术,玩弄诡计,但是现在,她仍然没有学会,手底下的人,认识的人,却都是翻云覆雨,心思深沉,她觉得自己应该有点儿长进的,但是奈何,有些人就是天生的醇厚和善,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她顺着明伦圣宫一路往南,然后经过若水河畔的时候就抛了一片叶子,化为了一个小舟,自南而下,弱水是鬼族河水,传说之中,这条河有着很多年的历史,是当年混沌初开之时,诸神战争之中,许多人丧生的地方,于是久而久之,化为了一条河流,经久不衰,是鬼族的标志,这一条河流贯穿这个鬼界,极为耀眼。
她在水上飘了半天,在靠近河岸的时候下了舟,然后将天乾放出来,载着她来到了鬼灵宫。
鬼族的鬼灵宫,是个奇迹繁华的地方,那个地方实际上都是鬼族皇嗣和达官贵人的住所,很多的鬼族都是容颜妖艳美丽,极为好看,而且,这个地方是离皇脉最近的地方,长夕是魔族皇脉的背负者,所以对这个的感觉很准,几乎不会出错,于是她就有点儿担心了,皇脉看次情况已经被人掌控了,那么这次的事情,还能够顺利进行吗?
虽然担心,但是神色不显露,于是就拿着请柬来到了鬼灵宫,那门口已经有很多人了,一个一个都是前来贺喜的人,有很多的侍卫和皇族都在一边接待人,然后手下礼物,接进宫里去。
长夕缓缓出现,立马就引发了轩然大波,“那是什么?异兽?”
“好强大的火焰,来的人是谁?”
“这,鬼族之中似乎没有这样一位人物。”
“不曾知晓。”
长夕收敛了火焰,侧坐在天乾的背上,那兽身形流畅华丽,带着亮丽的红色晶石一般的鳞片,脖子里有一簇极为惹眼的红色毛发,一双眼睛通透至极,极为灵动,似乎一只兽有着人的思想。
“那是,天乾?”
有人惊讶:“什么?天乾?就是,就是焚天魔皇的坐骑吧?”
“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会来?没听王上说要请魔族的。”
叽叽咕咕一阵窃窃私语,长夕神色不变,下了坐骑,然后将天乾收回来,它化为一对鲜红色的穗子,挂在了长夕的耳垂上,将她本就白皙的脸颊衬得越加白皙。
她缓缓上前,然后说:“魔族,长夕。”
那人战战兢兢的将她的请柬接了过来,然后有些颤抖的将那请柬看了,然后说:“魔皇尊者,请。”
说实话,她实在是很激动,因为面前这个人,可是个大名鼎鼎的战神,是杀伐之人,死而复生,听起来就很厉害,传言之中,她貌美如花,但是为人残暴,只是现在看起来不是这个样子。
长夕微微点头:“那就多谢了。”
第七百四十六章 莫凌
那人不敢怠慢,只是有些冷汗直冒,说实话,和这样一个近乎是传说之中的人物说话,不管是谁,都会有些压力的吧。
而且,这封请柬居然是公主殿下亲自写的,最重要的是,居然将这位魔皇请了来,这面子也太大了吧。
很多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可思议,于是将别人掐了一顿,想要证明一下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想来想去,似乎好像不是错觉。
因为,很多人都是没有见过魔皇长夕的,那个人四万年前陨落,自那以后,物是人非,死的死,走的走,见过她的人,也很少了,今日居然出现,看来那一段时间传的风言风语的谣言是真的。
长夕跟着内侍走进宫中,然后四处一看,这里比魔族更加昏暗一些,阳光也是惨白惨白的,照在身上,一点儿温暖都感觉不到,只觉得整人坠入了一个冰窖,毫无温暖可言。
宫殿都是大红的朱漆,雕刻着各种图腾鬼怪,很多都是叫得上名字的,那是历代鬼族赫赫有名的存在,很有些实力的人,每一个走廊上,墙上都挂着或者是刻着那些图腾,看起来有的青面獠牙不可直视,有的楚楚君子,美若天仙。
长夕暗暗叹了口气,这里果然还是比魔族好一点儿,魔族空气里都是煞气,杀气太重了,就会影响心性,当年,她为了净化煞气,于是去了无尽海,找到了一个破解之法,就是焚天空镜,那东西燃烧的一直都是皇脉之力,所以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动不会消失活着破碎,这点儿都是叫她欣慰,
因为,要是再来一次,她真的是撑不起这样的消耗,当年年轻气盛,长者自己修为浑厚就不知天高地厚,还真的搞出来一个好东西,现在就算是叫她去做这些事情,也是心有余力而不足。
将她带到了一个最为华丽的客房里,那内侍才道:“委屈尊者现在这里住几日了,今日,我加鬼王不知您要来,所以不曾出来迎接,还望尊者莫怪。”
按理来说,她要来鬼灵宫的话,就要递交拜帖,然后等到对方主人回信了,才能去,但是这次的事情是公主请她来的,所以她就算是不递交拜帖,也是没有关系的,只需要来赴宴就行了,但是这样就交易众人都愁死了。
这次来的人,说实话,没有一个人是身份上可以超过长夕的,也没有一个在实力上超的过她,实在是有点儿小小的尴尬,但是想来想去,这位魔皇成名数万年,所以想来,也是没有什么可尴尬的,年轻一辈,没有人和她比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长夕道:“无事,是本尊没有考虑周全,你待我向鬼王问安。”
“是,一定带到。那奴才就先退下了,这里有很多侍从,尊者要是有吩咐的话,告诉他们就行了。”
长夕点点头:“嗯,知晓了。”
那人退走了,就有人进来端茶倒水,既是问安又是恭维,安排的很是周到,但是长夕一饷冷清惯了,所以不太适应这样人多的场合,于是叫所有人下去,自己想要休息一下。
但是没有休息多久,就又有人来了,来的人是魔皇莫凌!
莫姓,说实话,和长夕一向有缘,因为莫无声就是这个姓氏,但是长夕按理说作为莫无声定下来的储君,应该是姓莫的,但是却没有,这就叫人有些尴尬了。
“不知魔皇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来人身材高大,但是头发有点儿白,脸上的皱纹有些多,但还是可以看出来年轻的时候那英俊潇洒的容颜,长夕笑了笑,行了一礼:“没有的事,是我来的太匆忙,打乱了鬼王的部署,实在是惭愧。”
莫凌连忙说没有:“魔皇能够来参加小女的婚礼,实在是三生有幸。”、
长夕笑了笑:“公主殿下为人温和宽容,我很欣赏她,她的终身大事,我自然是要来参加的。”
莫凌有些奇怪:“不知魔皇和如何与小女认识的?”他怎么从前都没有听莫海棠说过?
长夕道:“当年,我在凡间渡劫,所以偶然认识而已,倒不是什么大事。”
莫凌恍然大悟,那就是长夕在凡间轮回的那几年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年,时间隔得太久了,已经无从查证了,莫凌道:“原来如此。”
长夕道:“真是麻烦你了,这个时候,宾客应该很多吧,要麻烦鬼王陪我,真是失礼。”
莫凌摆摆手:“来的人差不多都安置了,也没有什么打扰的。”
两个人一来二去,寒暄了一阵,莫凌说:“到时候婚礼就开始了,还需要老夫去主持,所以不能多陪。”
长夕摆手:“我一个闲人,没有什么好陪的,鬼王还是先去忙吧。”莫凌连道惭愧,但还是走了。
他和长夕只是点头之交,当年的事情,魔族几乎不会查手,所以两界没有什么太大的纠葛,于是也算得上是过得去,于是长夕还是挺开心的,她在准备的客房里躺下来,那床上有着金丝线绣满花朵的纱幔,打下来之后光芒就没有那么刺眼了,长夕觉得不舒服,总是晕乎乎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之后,这种感觉越发明显。
这里毕竟是鬼族,不是魔族,没有力量供应的来源,她想要将自己支撑一下都很是难得,不要说是其他的了。
她躺了下来,然后捂着额头出神,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安,但是不安究竟在何处,她是想不起来的,毕竟,很多时候,隐瞒的事情太多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能直视,跟不要说其他的了。
而此刻,渊冉在将人手安排好了之后,连夜去了青霄一趟,上一次,长夕说要给洛澜一个礼物,这个礼物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联想到今日她的异常,还是觉得不能安心,于是就连夜去了一趟,虽然守卫森严,但是还不能将他拦住,这么多年,早就摸透了青霄的把戏了,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第七百四十七章 试探
他在夜色里面,像是一道黑暗的叶子,姿态颇有些潇洒,但是被风一吹,只会消失在原地,不会随风而散。
这也就能感受到,这个人的实力极为厉害,他在空中很是潇洒的飞动,身后的披风像是肆意的翅膀,在飞舞,在狂动。
青霄没有变太多,一路走过来,所有看见的都似乎和当年没有多少改变,但实际上,或许是时间太久了,也有可能是他的记忆本就没有时间留下来这么多占地方,所以没有仔细看罢了。可能细微的改变还是有的,只是如今的他,不在触景生情。
很多时候,他都在害怕,都在恐惧,那是在长夕没有醒来之前所没有的东西,那个时候的他,已经一无所有,没有希望,只有孤注一掷,于是,就不觉得有什么害怕和恐惧的了。
但是,自从长夕醒来之后,他就恐慌了起来,不可遏制的,有些颤抖的,甚至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始恐惧,究竟在害怕些什么?他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囚徒,一直都在逃跑,似乎永无止尽。
因为当年,亲手杀了她的转世之身的人,是自己,那年,自己一直都在寻找方法,那样残忍的伤害她,甚至是不惜天谴,他杀了一个个转世的凡人,就是为了完整的一个她。
可是,他痛苦,甚至自我厌弃,或许,长夕还是恨自己的,因为,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双眼睛满是悲伤和泪水,那些过去,是他没有陪伴和经历过的,不能懂,也不想懂,可是现在,他很想看看,很想体会一下,却近乡情怯!
或许,长夕是原谅自己了,可是他自己没有办法放过自己了,因为,他总觉得长夕瞒自己一些事情,那些事情,只要想一想,就觉得不可思议,一阵心悸!
太多了,太多了!
是啊,长夕是原谅他了,但是他自己一直都在自责,一直都在害怕,于是现在,他终于受不了自己一直疑神疑鬼下去了,所以决定,现在就去,试探一下,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为了求一个安心!
否则,决不甘心!
他在一个高塔上停下来,那月色明亮的像是伸手可以触碰的,有些微的冷,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了当年,被自己杀死的人了。
那个人总是一身蓝色衣裙,面容清冷,像是带着洪荒的戾气,时常也是笑得,但是,也只是笑着而已,没有其他的什么表情。
他这样,他这样,几乎是有些想要赎罪的想起了那个人,然后觉得不安,觉得难受,觉得自己应该忘掉的,但是忘不了,那个人的死,是他最大的噩梦,每一次醒来,都是可怕的,叫人要逃离的。
但是,这些纠结的情绪从来都不是别人可以感受的到的,就像此刻,长夕正在自己的房子里谁的昏天黑地,这几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总是睡不够,而且还很累,醒着的时间太长了,就会头晕目眩的。
虽然隐隐有些直觉,但是想来想去也觉得不可能,所以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了。
这一日,本该在闺房待嫁的公主忽然出现在了她的房里,当然,虽然睡得沉,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长夕醒来的时候,一旁的红色蜡烛已经流了很多触目惊心的红色烛泪。
那窗户边坐着一个人,她一身红衣,迤逦温润,像是带着暗夜的深邃而来,有一种极致的,不可思议的妖异,身上的裙摆绣着一些图腾,隐隐是一只火鸟的形状。看不分明,但是只能看见,那个人的一张侧脸。
分明的侧脸,鼻头挺翘,睫毛纤长,唇色很淡,但是头发上带着红色的珠花,于是衬出如玉如瓷的美好,直叫人觉得这样的温软,这样的明艳,,无可逼视。
长夕缓缓地坐起身来,那边的人回过头来:“尊者醒了?”
长夕咳嗽一声,然后缓缓掀开了帘子:“这位就是公主殿下了吗?”
莫海棠缓缓地笑了笑:“正是。”
长夕道:“阁下来了多久了?为何不叫醒我?”
那人笑意有一些奇异:“只是尊者做噩梦了,我不敢叫而已,因为听说有人在梦里,喜好杀人的。”
这话有些意思,因为当年有一个传闻,就是说长夕这个人残忍无情,就算是在梦里,也会起来杀人的,这样的传闻传得很广,长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到这样的称呼的,但是外人说的多了,就渐渐的传开了,她也懒得解释。
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人相信吗?
她这个人,从来都是不会用外人的评价去看待别人的,因为在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样都是会变一些的,变得很多,很多。
她看向莫海棠,忽然不可察觉得皱了皱眉,那个人,那个风神逼人的女子,一双眼睛却比这夜色还要深沉,像是幽幽地枯井,看上一眼,就再也抽不回来了。
她道:“是吗?公主殿下真是会说笑。”
那人缓缓地起身,然后说:“不知道,尊者可愿意和我合作一番?”
长夕微微的笑了,然后在床上盘着腿然后支着自己的下巴说:“我已经和你父亲打过照面了,他的实力很强大,不得不说,我虽然压制的了,但是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好处,你可否能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叫我真心诚意帮你的理由。”
莫海棠回头,一双眼睛似乎要将人看穿:“真心诚意?尊者说笑了,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真心诚意?只是看,这里以够不够罢了。”
长夕道:“这倒是实话,但是,我还是需要的。”
莫海棠道:“利益,自然多的是,只需要尊者一句话,一切就可以。”虽然笃定,但是,还是不由得有些紧张,背上因此渗出来一些汗珠。
长夕道:“你给的利益很好,我也答应了,不过,公主殿下,我能信任你吗?若是你自己实力不济,那我帮了你,似乎也只有一败涂地的结果,有时候,还会因此被惦记上,这样一来,不是很吃亏吗?”
第七百四十八章 婚礼
莫海棠道:“尊者不相信我?那你应该看看这个!”说着,身上忽然显露出来一点儿金光,那金光虽然很小的一点点,但是色泽璀璨夺目,就算是一点儿,也差点儿将这个屋子照亮。
那光芒一瞬间就被收敛了回去,长夕神色忽然变了,她缓缓道:“皇脉?没有想到,鬼族皇脉居然在你的身上!”‘
当年,她还没有陨落的时候,就不太看得起鬼族,因为没有皇脉,这个族群就不可能有皇者的出现,这个皇者,说的是魔皇鬼皇这样的存在,是实力的晋升,不仅仅说是称号。
因为当年,传说大帝打塌了黄泉地域,断了鬼族皇脉,于是,鬼族一点一点的衰败了下去,这也就是在九霄之中,鬼族最弱的存在,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来,居然真的有人将皇脉给掌握了,聚齐了。
长夕的惊讶,莫海棠看在眼里,于是就说:“如此一来,那我是不是就有了这个资格了?”
她说的轻飘飘的,神色看起来很淡然,反正没有什么太过于激烈的反应,长夕这个时候又觉得奇怪了:“你既然掌握了皇脉,那便是大势所趋,就算是你要做那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
莫海棠道:“担心?我不是担心,但是你知道,鬼族没有女子继位的先例,我要是想要干这件事情,就必须要找个人来帮我,他们那群人腐朽的可怕,可不是我随便几句就能说得通的。”
长夕皱眉,然后道:“原来如此,那极好,这件事情,我就答应了,希望公主殿下可不要坑我啊!”
她虽然在远处的床上,衣衫不整,神色慵懒,但是浑身的气势却是不容忽视,看起来极为凌厉,莫海棠却不惧,所有的恐惧,早就在当年,那个人离开的时候,自己出生阻拦的时候,他拒绝的时候,就已经用尽了,不管是怎么样得后果,现在的她,完全承受得起。
莫海棠道:“一言为定,打扰尊者休息了,那我就先告退了。”
长夕道:“慢走不送。”
那人缓缓地消失在了窗户边上,化为了一点点的灵光,看样子刚刚来的只是一句分身而已,没有想到,已经可以强大到这个样子了,长夕略微觉得惊讶。然后叹了口气,看样子,这位公主殿下,是要给整个九霄一个大大的惊喜了。
她笑了笑,觉自己可以看戏,因为多年的轻视,以至于鬼界在六界之中总归有点儿那么不受待见,不知道此事过后,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半饷,她缓缓地躺了下去,继续睡觉,这样的插曲,没有人看见,两个人都是身负皇脉的强者,只有超越她们实力的人才能感受到这些,不然的话,什么都不会看见,只会觉得自己在做梦而已。
翌日,整个鬼灵宫极为热闹,喜悦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四处乱飞,穿着华丽衣服的侍女看起来很是喜庆,在各个宴席上倒酒水,没人穿梭如云,倒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从九霄来的各个人都有,但是青霄似乎是有点儿少的,因为青霄和鬼族实际上有很多交集,两界之间还是有着合作的,但是青霄历来以为自己是神明后嗣,所以看不起人家鬼族,所以不屑于来这个地方。
但是莫凌自己也不在意,这个鬼王,一直以来都是不争不抢的,但是在鬼族之中是极为有名气的,豪杰,帝王,仁善之人!
长夕起来之后,就有人进来服侍,她不太擅长梳头发,所以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侍女,其他的也都是亲历亲为,没有什么太繁琐的,将自己收拾好了,才缓缓朝着举行典礼的大殿行去。
一路上人络绎不绝,人很多,都是各处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见了长夕,也是点头示意,因为这位魔皇不出世也就罢了,出来就是惊天动地的,很多人不敢上前来打招呼,就只能这样了。
长夕还真的没有试过这样被人害怕的感觉,颇为新奇,因为时辰还不到,所以一群人就是在闲聊喝茶吃点心,等待时辰到了。
而时间越长,就觉得越来越不妥,这时辰快要到了,但是却一点儿都看不见新娘的踪迹,莫凌有点儿着急,害怕莫海棠做出当众逃婚的事情,于是赶紧叫人去看看,没有想到,那个人还没起来,也就是说,还在睡觉。
莫凌听见了,几乎要气死了,这都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情睡觉?真的是急死人了。于是对自己的内侍说:“赶紧去催,务必叫她赶紧得起来,不要耽搁了。”
人被派走了,他才觉得荒谬,气的不行。
“公主,公主,这都快要到时候了,您赶紧起来啊!”莫海棠斜躺在床上,听着外面侍女焦急的声音手里把玩着一颗珠子,圆润的禅珠,刻着的花纹几乎都要被磨平了,也可以看见,这个主人实在是很喜欢这个东西了。
她听了半饷,然后微微的笑了,这些年来,她不喜欢人打扰,有人因为闯进了她的屋子里,叫她给打死了,于是自那以后,就没有人敢这么做了。
她缓缓道:“备水,我要沐浴。”
侍女一听,心中一喜,只要公主愿意起来收拾,迎亲的队伍,等着就等着吧,她连忙备了热水,然后服侍莫海棠沐浴。
她穿上了那一套嫁衣,然后梳了头发,带上发冠,慢悠悠的描眉,镜子里的女子和往常有些不同,昔日狡黠的眼睛如今像是一潭无波无澜的枯井,深得望不到底,她抚了扶嫁衣,心口忽然就疼了起来。
这一辈子,她只爱一个人,只为一个人亲手绣嫁衣,只为一个人穿,但是想来,这辈子是不指望了,但她又不能放下,哪怕等待无边无际,漫长的叫人绝望,疼痛深入心扉,也甘之如饴!
将珊瑚珠子制成的额面带上,遮住了脸颊,“公主,好了,咱们走吧。”
那人轻轻唤她,她回头,一双眼睛忽然就满汉泪珠,捏了捏手里的珠子,她才起身:“走吧。”
第六百二十四章 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浮世身子一僵,忽然正色道:“这,我还是留几天吧,反正那边也没有什么大事儿,离了我,也有人管的。”
九华见他坚持也就不再多说了,他自然看得出来,浮世在担心什么,但有些事情,他自己也需要一个人来提醒,提醒他不要忘记那些过去!
他道:“随你吧!”他起身,转身离开了原地,留下忆生和浮世两个人面面相觑!
半饷,浮世小心的问道:“姑娘,那个,你和神尊是怎么认识的啊?”
忆生见他也没有什么恶意,于是坐下来道:“我,我自出生就和他认识啊!”
浮世:“……?”
“什么?你出生的时候就和他认识?怎么可能?”
他语气里面满是不可置信,看着她的眼神像个神经病!
忆生道:“这有什么不相信的?再说了我也没必要骗你。你不信亲口去问他,我看你和他挺熟的嘛?他也不该骗你吧。”
浮世无言以对,也是,九华不至于骗人,面前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单纯的紧,也不像是个会骗人的主!
可是,这怎么可能?
浮世道:“那你多大啊?”
忆生点了点下巴,然后想了想才道:“嗯……,我五十岁!”
浮世:“……。”
他抓了抓头发,有些不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毕竟,这些事情他了解的不多醒来的时候九华就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浮屠被毁,青霄打乱,好不容易理清头绪了,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他觉得自己开始头疼了,实际上他也就三百岁,还中间沉睡了那么久,孩子气性很大,平常看不出来,但是一旦出了什么问题,那就看起来就极为幼齿了!
忆生道:“你没事儿吧?”
浮世叹了口气:“我有事儿,现在事儿还不小。”
忆生道:“什么事儿啊?你难道少求助?他被他拒绝啦。”
浮世摇头:“当然不是,是……,我想问一件事情,他不愿意说而已。可能是有什么苦衷吧。”
忆生道:“他不愿意回答,那你就不要逼他呀!我就不愿意别人逼我说什么。”
浮世道:“你能有什么为难的?再说了问些问题而已,又不能怎么样。”
忆生摇头:“那事情可大了,我要是觉得为难,谁问我都不说!”
浮世见这姑娘也就是个不谙世事的透明白纸,也不愿意说什么太重的话,说真的,他是替师姐感到委屈,那么多年的陪伴,居然什么都比不上吗?
到最后,陨落了,这么几天居然就将人忘了,实在是太无情,太凉薄了。
他气的要命,但是没有办法把气撒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看她这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懒得为难她!
但是,这九华怎么想的?居然叫她自称是他妻子,这一来二去的,谁受得了?
浮世想了想,难道是因为师姐陨落打击到了他,以至于找个人来代替她,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和当年那个神尊相差的太远了,他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忆生道:“好了,你自己纠结吧,我要出去买菜了!”她回身提出来个菜篮子,然后要走。
浮世道:“哎,等等我,我们一起去。”
忆生道:“就你这个样子,要去买菜?走的动吗?”
浮世才没有那么容易生气,他的腿是不能走,但是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他也就滚着自己的椅子跟了上去!
两个人走了出去,一路拐了出去,路上人很多,忆生很自然的去了菜贩子那里买菜,周围热热闹闹,有着炒菜的香气,清新的荷花香,炒藕粉的甜蜜气息,人间,果然是个叫人觉得温馨的存在!
他不由得放松了精神,然后笑了起来,从前,他没有来过人间,但是想来,这里是叫人害怕的,没想到,是不一样的认识!
他走过去,然后忽然停住了:“哎,小姑娘,等会儿!”
忆生回过头来,见他在原地不走,“怎么了?干嘛不走啊?赶紧走,等会儿天黑了!”
浮世咳嗽一声,然后道:“来来来。”他勾了勾手指,忆生无奈,只好走上前去,:“怎么了?”
浮世指了指那个架子上挂着的糖人:“我想吃那个东西,但是我没钱。”那架子上挂着一串糖人,很可爱!
忆生无奈,忽然道:“不是吧,小孩子才喜欢吃这些东西。”
浮世道:“哎呀,别废话。赶紧掏钱!”
这强买强卖的做派也是叫人无奈,忆生道:“无赖!”
浮世岿然不动,忆生只好掏钱买了,两个人转了一圈,购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去,浮世拿着个糖人,咬的咔嚓作响!
忆生提着一大堆东西回头看去:“喂。你怎么都吃光了。好歹给我留一点儿啊!”
浮世奇怪:“你不是说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吃这些东西吗,我以为你不喜欢。”
忆生:“……!”
“无耻!”
浮世道:“哎,你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怎么还知道骂人呢,我告诉你啊你这样下去,可没人喜欢你。”
“要你管啊,再说了我有没有人喜欢和你没关系吧。”
“是和我没关系呀,我就是看你这小姑娘还挺好意思所以跟你说一说而已,当然,我的话你听听也就算了,不必要在意。”
忆生:“你嘘嘘叨叨在我耳边说这么多我能不在意吗。”
“那你把耳朵堵起来啊,我又没叫你听!”
两个人一路斗嘴,没有停歇,说实话,还,蛮有意思的!
晚间,居然是九华亲自下厨做饭,吓得浮世不敢动筷子,只不过也算是好吃,几碗米饭,一碟青菜,一碟花生米,还有一碟炒肉,很简单,几个人随意吃了点儿,浮世不敢脚尖九华洗碗,所以很狗腿的将碗刷了,被忆生嫌弃了好久!
当然,这都是后话,九华话也不多,只是有两个活宝在旁边斗嘴,惹得他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说实话,他有些看不懂自己了,为什么人回来了,他却开始缅怀过去了?为什么她明明不想和那些过去对面的,但还是变得开始敏感了起来!
第六百二十五章 幻境
或许有些过去,有些痛苦,贝拉成了绵长黑夜里的细微疼痛,一次又一次的,将人伤透!
他虽然有些难受,但也不至于迷失,实际上,自己骗自己,需要一些不太清明的心境,现在,他就觉得思绪混乱到叫人无法忽视!
那混乱之中,居然有些奇特的私心,他想来想去,觉得也无可厚非,或许听她的话这样活下去算是件好事儿!
她在的时候,自己伤了她,那这些离别和深沉就当是她给自己的惩罚了,她这样惩罚自己,用决绝和离开,这样的永别,这,是不是太残忍?
可是,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他可以做的,也就是那些带着无声坚韧的沉默,其他的,就交给命运来抉择吧!
这几日,浮世一直都在,他没有再缠着九华问那些事情,因为他也不会说的,但是他又不甘心这样离开,因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那些事情的真相!
那倒不如,他等!有些事情只有知道原委才有解决的办法,这也不是他可以解决的,所以就先搁下吧!
但是有时候,忆生喝酒九华总会叫他觉得不是滋味儿,因为那个女孩子那样纯净,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九华!
小姑娘的心思很难猜,有时候这样,有时候那样,变化无常,那几日还因为一件小事儿生气,这几日就又和好了,好像根本没有昨日的生气!
她和九华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很亲昵的姿态,但是却在骨子里有着冷漠的疏离!
怎么说呢,就是两个人明明坐在一起,看起来极为和睦,但是在不知名的暗处有着最为寒冷的裂缝,是不能弥补的!
那是楚河汉界,再多的感情都填不满的深渊和裂缝!
浮世觉得不对劲,但是说不出那里不对劲,这一日,九华精神不好,在闭关,两个人没事儿可干,于是出门去玩儿!
西边有着一个湖,是最为秀丽的荷花生长了十里,于是他们泛舟游湖,这个时节,还是很热闹的!
众多人都在湖边赋诗玩乐,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众多的小摊子买着东西,极为热闹。
浮世控制着自己的椅子,两个人租了一条船,然后就划了出去,那女子极为喜欢莲花,摘了一大捧在怀里,说要回去插进花瓶里,浮世无奈,实际上要想这花部枯萎,灵气一点就是了。
下界灵气稀薄,他们使用起来还是要省着点儿的。
浮世没有划船,只是拿着一包糖瓜子嗑,一路上还算是悠闲自得,倒是忆生一个女孩子,既划船又收拾东西,累的只喘粗气!
她出来的时候穿了一件很轻薄的衣衫,浅蓝色,收着袖口,长发及腰,随意绑着,腕起的袖子露出极为白皙的胳膊,看起来像是面粉一样细腻!
她出了汗,额头渗出汗珠,看起来有着少女的娇俏和可爱!
浮世化了一把伞给她:“忆生,给你。”
那女子很惊奇:“你从哪儿来的?”
浮世:“……,当然是幻化出来的,不然你?”
那女子道:“这么神奇啊?我都不会法术!”
浮世惊奇:“怎么可能?你体内有灵气,不可能不会,洛澜神尊没有教你吗?”
那人摇头:“没有啊,我自己也就会一些小法术,他不会教我的!”
浮世觉得奇怪,九华不像是个那么小气的人,当年在浮屠经常教导他们,而且还很用心,怎么会不管她?
而且,当初九华对师姐可是极为严厉,将她好好的教导,不至于才对。
那人道:“纠结这些干什么?我也不想要那样强大的力量,反正我又不打架!”
浮世道:“也是,女孩子嘛,总归需要文静一些。”
阳光正好,荷花香气四处蔓延,搅动了一池湖水,蓝天白云,风微微吹动,叫人觉得安宁舒适!
慢慢的远离了岸边,半饷,浮世都快要睡着了,可是忽然身上感觉怪怪的,他感觉有着一阵奇异的力量从身上划过,然后就变了些!
他奇怪,睁开眼睛,看见湖面上的莲花:“诶?怎么回事儿?刚刚那是,错觉吗?”
忆生可不管他,只顾着自己玩儿,两个人到黄昏的时候才泛舟回家,而在接近一个地方的时候,浮世有感觉到了刚刚的奇怪!
为什么感觉哪里不对劲?他摸摸头发,觉得奇怪,然后他叫忆生自己回去,然后自己则在那个地方去了!
刚刚感觉很奇怪,他要是不去看看,心中总觉得不安!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他整个人悬浮在空中,然后朝着那个记忆中的地方飞了过去,他衣袍猎猎,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凌厉的俊美!
他在黄昏时刻立在了一朵莲花上,然后放出灵气去感受周围的气息,那空气里面有着奇特的力量,他觉得有些熟悉,伸手一触,果然,在一个地方有着屏障,那屏障很微弱,有些一样的奇特!
手伸出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那种奇异的感觉,似乎外面和里面不太一样!他道:“这里的气息,是神力,那么洛澜神尊为什么要干这样的事情?人间不是不应该被插手吗?”
他奇怪,觉得想不通,这里也没有什么异样,于是他就回去了,路上他坐在椅子上,往回走,路上已经没人了,都回家吃饭了!
他想着事情,也没有看人,被迎面上来的人撞得差点儿翻过去,那人连忙道歉,然后将他扶了起来!
浮世道:“没关系,我没事儿!”
他的手触碰到那个人的时候,一股更加熟悉的力量出现了,他感觉面前这个人不是凡人,而是灵体,一瞬间就僵硬了!
他以为自己想错了,拉了拉那个人的手,那人一脸诡异,赶紧跑了,他皱眉:“这个地方,怎么处处都是诡异?”
他一边走一边想:“刚刚来的时候就感觉似乎很强大力量在这个地方凝聚,难道我的感觉出了问题?”
“可是,那些人确实很厉害啊,浑身都是灵气!”
“浑身都是灵气?怎么可能浑身都是灵气?下界灵气稀薄,怎么可能?”他想着想着,背后忽然出了一身冷汗,“难道?……”
第七百四十九章 大势所趋
转身离开,她将手中的佛珠捏紧了,心中暗道:“无殇,祝我此行顺利吧。”虽然她总是对自己说要忘记,要放下,要从曾经走出来,但是,还是不能,不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放弃,剔除自己心里的爱意。
她从前觉得自己蠢,但是现在不仅仅是蠢,还是傻,傻的要命,明明知道过去的,未来的一切结果,但还是,不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放下。
身上的衣冠都太过沉重,她很少这样盛装打扮过,但是现在,居然是为了一个,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想起来就觉得可笑。
她伸手将手搭在珍珠的手背上,然后缓缓地走了下去,明明是娶亲,可是门外迎接的人却安静的渗人,不像是好事,倒像是,在做什么奇特的献祭。
莫海棠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又如何?她就算是献祭,也是为了献祭给自己的愿望和执念,对于其他的一切,都是没有什么的!
就算是尸骨无存,只要自己还可以抗争,似乎就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她看见,在门外的马上,骑着一个人,那人容颜俊美,邪气有余,一身吉服,脸上有着一些得意的神情,是应该得意的,毕竟,从今往后,他就是未来的鬼王,驻军,执掌整个鬼族,至高无上!
而这一切,只需要娶一个女人,这样大好的事情,叫所有人都很是觊觎,莫海棠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为什么,会这样?
当年,她对自己说,一定要爱一个人,要嫁给一个人!但是那个人走得那样绝决,决绝的叫她所有的尊严和坚持一瞬间被打碎,然后坠落!
柳无殇,柳无殇,这个名字在嘴里念的久了,忽然觉得满含苦涩,有点儿苦!
“公主,上轿吧。”
那人下马,然后伸手将她接了过来,莫海棠一顿,然后强忍着不适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他就是打定了,自己是不会再九霄面前落了父王的面子,所以,就算是误了时间,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反对。
莫海棠冷笑一声,但是神色看不出来任何表情,就是开心愤怒,似乎表达出来都很艰难。
她得长长衣摆从地上拖了过去,像是浸满了血,坐在了一个轿子里,那轿子都是红色的,很是喜庆,上面遮下来的纱幔也是红色的,看起来优美而且淡然。
她看见,那纱幔落了下来,然后将他的视线打断了,半饷,轿子被人抬了起来,然后往大殿前去,不是很慢,但是算不上快。
这个时候,众人都觉得有些忐忑,也有些看热闹的笑意,因为很多时候,看人热闹,比看人喜悦好得多了。
半饷,才有声音在前面响了起来:“殿下,到了。”
她看见有人将她的帘子掀开了,一双手出现在不远处,修长的有些苍白的手指,她忽然觉得一阵悲怆,好生难受,很多时候,梦里看见的这幅场景,伸出手去的看见的,是一张温润的,带着笑意的俊颜。
但是此次看见的,却是一张苍白地邪气的容颜,终归是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伸手落下去。
大殿之外,所有人都已经落定了,在殿里的席上坐了下来,外面是看不见什么人的,所以,只有一队侍卫执长枪站在两侧,冰冷的铠甲,红色的披风,身上还缠着鬼族大婚时特有的丝绸,看起来既是冰冷又是喜庆,有种诡异的错觉。
大红的地毯从台阶下面铺了一路,长长的铺进了大殿里,她强忍着收手的冲动,将自己的眼神收了回来,有人在上面喊道:“新人入殿!”
众人都是很好奇看见这位传说中叛逆暴戾得公主殿下,1但是更多的还是想要结识一下这位未来的鬼王陛下,鬼王的女婿,陵征。
毕竟,鬼族的规矩,女子不能继位,只要是女婿,那就必定是未来的鬼王了,毫无悬念,一个后宫妇人,就算是强大受宠爱,没有实权的话,还不是什么用都没有?
众人外人自然是不知道哪些事情的,但是在座的鬼族却都知道,当年,鬼族公这位尊贵的殿下为了抵抗婚约,跑了很多年,这时间很长,近乎有千年,但是回来之后,是了一双眼睛。
谁都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是都在心中揣测究竟发生了何事,对于八卦,所有人都有一种无师自通的天赋,就算是什么都不知道,总是可以想象出来一大串的爱恨情仇。
不管是人神鬼,对于编故事,都和爱恨情仇脱不了干系,于是,在鬼族私下里都觉得莫海棠这个人丢了鬼族的脸,但是,莫海棠为人一直都以残暴著称,又是鬼王的掌中之宝,于是,很少有人在明面上这么说而已。
于是,都看着莫海棠,神色有些奇怪,她仍然是无波无澜,一举一动都是优雅尊贵的,很多人不明白,这位殿下在之前还那般抗拒,但是为何此刻,仍然可以这般尊华。
她红色额面遮住脸颊,露出一双像是枯井一般的眼睛,她扫视着四周,立马就看见坐在上座的人,那个人一身白衣,法袍上绣满了血色的花纹,血色流苏在耳旁飘摇,就算是不施粉黛,仍旧耀眼的叫人窒息。
魔皇长夕,看见她之后,莫海棠身子不可遏制的颤抖了一下,扶着她的陵征捏了捏她的手指,好像在问怎么了?
莫海棠摇摇头,然后心中起了几丝波澜。
他走后连心境都不在动摇,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何忽然觉得眼熟?不该如此才对,毕竟,这位魔皇成名多年,已经在很多年之前在整个九霄声名大噪了,自己是没有见过的,但是为什么,会觉得眼熟?
于是,不由自主地多留了一点儿心眼。长夕这个人,特征太明显了,外人对她的评价是,如玉温润明月耀眼,气质风声不可逼视,这样的简单的评价可以放在任何人的身上,但是只有在这个人的身上,才叫人切实的感觉到这句话的含义。
莫凌从主位上站了起来,然后说:“今日小女大婚,各方来宾,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海涵,”说罢,拱了拱手,众人相继说道:“哪里哪里。”
第七百五十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一番推脱之后,莫凌道:“吉时已到,行礼。”
有司仪之官上前来,展开一张卷轴,然后开始朗诵官话:“兹有新人,莫海棠,陵征,天作之合,顺应阴阳,结为夫妇···········。”一段冗长的话语过后,道:“行礼!”
莫海棠和陵征两个人缓缓地做了一个姿势,双手平举然后在胸前做拱手状,但是却是两只手都是平的,缓缓地跪下来,然后往莫凌的方向拜了拜。
拜天地,祭鬼神,鬼神,是鬼族的信仰,是神族,当年的神族,可谓是海纳百川,极为厉害的,鬼族就算是没有神,但是还是要祭拜的。
其余的人都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观礼,说是宴席,但是来的人除了喝了几口茶水,然后吃了干果,其他的什么都没吃,当然,也不是专程为了吃一顿饭来的,但是面前放着一堆好吃的,却要归然不动,实在是有点儿难以言说。
观礼的时间还是很长的,因为每个地方,不管是祭祖还是拜堂成亲,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在座的人当然都知道有多繁杂,所以没有不耐烦,但是长夕很新奇,因为她看见的人都是没有成亲的。
很多时候,她看见的也就是民间的普通婚礼,没有看见过皇室的盛大典礼,所以觉得新奇也在所难免。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莫凌才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对一旁的人说:“陵征,接鬼印!”
众人呼吸都是一窒,精神抖擞了起来,因为传说中,鬼印是当年的第一鬼皇炼制出来的,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召唤出来强大的鬼兵,虽然是力量幻化出来的,但是实力不容小觑,历代鬼王可以坐稳这个位子,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当然,最大程度上,自身的实力,也是不容忽视的。
一直都面带笑意的陵征忽然都有些激动了起来,呼吸有些乱,莫海棠也是缓缓抬头,额面隐约可以看见她的容颜,但是开不开心,眼睛是看得出来的,她一点儿都不开心!但是,鬼印,还是会被外人拿走,不是她这个鬼族直系子弟。
她缓缓地笑了笑,额面下殷桃一般的唇勾了勾,陵征上前去,缓缓地伸出手去,莫凌身边的得力干将将鬼印请了出来,当然,这也是意味着,莫凌自己想要退位了,不然的话,也不知道就在今天将鬼印交出去。
他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自己所有的任务,于是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莫海棠不甘心!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当年一个女子的错误要叫后世的人遭殃,不明白为什么女子不能继承大统!
于是,今天的这一幕就出现了。
陵征忽然被一把匕首从心口穿了过去,那人一脸不可思议,端着鬼印托盘的人都是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陵征身后的人。
鲜血喷了出来,溅在了鬼印上面,本来幽神漆黑的鬼印更加漆黑血腥了起来,他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那个东西,唾手可得,就是这短短的一点点的距离,将一切都打碎了。
那人或许觉得自己还可以好好站着,可以接过来那个东西,所以伸出手去,但是这一下子却打破了平衡,轰然倒地,身上的一切力量因为那穿心一击而溃散开来。
众人一阵惊讶,神色各异,面面相觑,只见一双纤细的优美的手将那鬼印接了过去,那还愣在原地的侍卫惊呆了,不知所措。
也难怪了,毕竟,拿走鬼印的是公主殿下,今天婚礼的主角。
莫凌气的脸色几变,忽然站起来,神色难看:“海棠,你干什么?”
众人你都面面相觑,有人惊讶,有人开心,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置身事外,高高挂起,毕竟,这样的热闹,不好看呐!
莫海棠笑了笑,缓缓的走上前去,笑得癫狂:“父王,你说我干什么?”
一群人都是心中迅速思考,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父女成仇?还是鬼族内乱?抑或只是莫海棠自己不想嫁人,所以做的一件看似疯狂的事情?
长夕也是惊呆了,没有想到,这个人上来就是这么残暴的解决方式,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怕将莫凌激怒吗?还是说,她将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所以为所欲为,就算是鬼族的那群人,她仍然毫不关心?
莫凌气得发抖,但是眼里有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悲伤和无奈。
莫海棠一边走,一边将额面摘了下来,随手一抛,如抛一块尘土!额面,是婚礼上遮面的东西,只有新郎才能看见,但是她这个样子,不仅仅是不承认这一段婚礼,还有些嘲讽的意味。
她伸出鬼印,说道:“你已不是鬼王,没有资格再过问此事!”
莫凌听了这大逆不道的话,气的眼前发黑,还有些惊疑不定,这几个月以来,她一丝一毫的反对都没有流露出来,难道只是为了今天给自己一个难堪吗?
他听了就是一阵气愤,还有些担心,毕竟,在座的鬼族都是有能力的人,要是莫海棠做出太叛逆的事情,自己也是保不住她的!
于是挥手出去,要打她一巴掌,手中甚至有着鬼泣流露,这一巴掌扇出去,恐怕不会那么好看的。
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道身影挡在莫海棠面前,她手中拿着一只筷子,抵住了莫凌的手掌:“莫王,生死有命,成王败寇。”她的话不多,莫凌却不再说话了,一只筷子,就挡住了自己含怒的一巴掌。
而且还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这样的实力,实在是强大,本来因为她刚刚醒来,怀有轻视之心,但是没有想到,居然真的要重视起来。
他收回了手,然后道:“焚天魔皇,此乃我家中之事。”
长夕神色不变,:“如此不错,可是,你非要逼死自己的女儿吗?”
莫凌心中一惊,一群人都是惊讶,心中大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魔族居然插手了?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情不能善了?
这个样子,似乎是有大事要发生啊!
第六百二十六章 真相
浮世心中一惊!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什么,那是一些带着决然和疯狂的做事方式,和洛澜神尊那样高高在上的尊贵神祗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但是这个世上除了他可以创造出这样近乎于活人的灵体,还有谁能?
而且这灵体消耗的力量恐怕很大,不然的话他怎么总是说一句话就很累的样子,恨不得赶紧去睡觉?
那是神力耗尽或者透支才会袭来的虚弱感!那么,这个城,是不是假的?
他一阵寒凉,觉得不可思议加上震惊还有些后怕,为什么?这个地方恐怕已经消弭了,和废弃的村落没什么两样!
九华话费这样的心力是要干什么?只是为了有人陪着他,热闹一点吗?可是他很少出门,也很少和别人说话,从前的他是有些话少,可现在就就是沉默寡言!
浮世总觉得不安,赶紧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忆生还没有睡,看样子是在和旁边的那家老太婆学刺绣!
见他回来了还问你吃不吃饭!
浮世脸色沉重,但也没有和忆生说什么,就是和她随便说了说,就去找九华了!
他闭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所以一直都是沉默,屋子里面连灯都没有点,黑漆漆的,有些凉意!
浮世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也不能随意打扰,所以就没有说话,只是在他的门口坐着,等他醒来!
这些力量的耗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补回来的,他这样虚弱,怎么还能随意出手!
直到半夜,夜色深沉,有些湿漉漉的水汽打在身上,有些彻骨的寒凉,浮世皱着眉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半饷,屋子里忽然燃起一道亮光!
那光芒来的突然,叫他闭着眼睛都觉得刺眼,屋子里有人道:“大晚上的在外面干什么?进来吧!”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的清越,带着些微的疲惫和深沉,浮世进了门,然后将门带住!
九华盘膝而坐,双手搁在膝盖上,一头发丝随意披散,面容圣洁的有些高远,他的容颜,可以说是极好,叫人看上一眼就觉得惊艳,但是浑身都是沉静和疏离,于是给人的感觉就是神祗圣洁,高高在上!
他的衣服仍然是那种高领的衣服,将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遮的严严实实,烟云般的白色衣袍堆花娇雪,在他周身盘旋!
他没有睁眼,只是静静坐着:“怎么了?你用什么事情要问我吗?”
浮世神色复杂,半饷才有些支支吾吾的道:“我就是想知道,这座城是怎么回事。”
九华闭着眼睛,神力笼罩在周身,脸颊白皙如玉,整个人像是个玉雕一般精致温润,他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还能是怎么回事!”
浮世道:“可是为什么?这个城应该是一座幻境吧?那些人都是你用灵力给塑造出来的。可是这样大的消耗,会伤到你的,为什么?”
九华似乎听不出来他的焦急,深色冷静沉静,眼皮子都没抬,他道:“我的事情你不需要多管,而且耗费的是我的力量,总归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的!”
浮世道:“可是,这样一做幻境需要的力量太多了,做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意义,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他的语气已经带了些质问的意思!
九华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仿佛已经隐藏了星辰,将深渊一般的沉重和幽暗给了世人:“我觉得这些事情对我来说才是最有意义的,再说啦,你不懂。”
他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明明什么都不需要的,为什么还是觉得有意义?
耗费这样大的力量建造了一座幻境,这里有着生灵,他们曾经活着的记忆留在了这座城,于是在他的力量下“活了”过来!
可是,为什么?
浮世道:“那……,你不回青霄了吗?”
九华眼神有些悠远:“没有那个人的地方回去了,又有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我暂时是不会回去的!”
浮世道:“可是这个地方就有她了吗?你难道忘了?她已经死了!”
他有些惊讶和害怕,洛澜神尊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有些不可理喻和偏执这是他吗?
浮世看着他,那人没有生气,居然还露出一丝笑意:“你知道吗?这是我们当年约定要来的地方,这个地方有着我们的记忆,只要我还在这里我就觉得她还在我身边,从不曾离开!”
浮世一颤,忽然眼眶就红了,原来,他居然这样深情,他记得他们曾经的一切,那些约定和过去,于是来了这个地方,怀念着逝去的人!
浮世道:“那为什么?那个女子?”
九华道:“那就是她!只是她记不起以前的事情而已,不过没有必要担心着他她在我身边,记不起我不认识我也没有关系。”
浮世心中一阵抽搐,还有些愤怒:“你说什么?你说她是师姐?你疯了!”
九华没有看见他的愤怒一般,神色冷静:“那就是她,那是她的血肉里诞生的灵智,那是带着她的血,带着她的期望的灵智,那就是她!”
他的神色近乎诡异,偏执到叫人可怕,但是他却不能苟同,师姐就是师姐,谁都不能代替她,冒充她!
浮世道:“你只是在自己骗自己而已,难道你忘了吗?她在五十年之前就已经死了,死的时候在你的怀里!”
九华忽然挑了挑眉,那一双眼睛忽然漫起了淡然的血色,有些深沉的意味和杀气,他一字一顿:“就是她,我怎么可能认错?她回来了,难道你不开心吗?”
浮世吼道:“不是!那不是她,你叫她忆生?为什么是忆生你不明白吗?师姐是浮生,你明明知道,为什么骗自己?把别人当做她的替身,你对得起她吗?”
九华忽然握紧了手指,他的神色有些诡异的安静,但是脑门前的青筋在剧烈的跳动,他在生气!
“我说,那是她就是她,你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为什么不知道?师姐如果在的话,她不会愿意看见你这样的!”
九华似乎疲惫了,他道:“你走吧,不要再说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他知道了
“我不!为什么不让我说?难道你觉得我这样的提醒是错误的吗?”浮世忽然有些失控一般的道,从前他对九华算是恭敬崇拜,但是牵涉到了浮生,就不得不这样失去理智了!
九华道:“我只是不想听你说而已,有些事情你知我知难道不好吗?非要说出来然后叫我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吗?”他神色淡然,可是眼底的狂暴已经聚集了起来,他的眼神深渊一般却涌起了血色,没有嗜血的杀戮,只有魔性,带着奇特的危险和魅力,叫人明明知道这是危险的,却还是不由自己的靠上去。
九华道:“你还小不理解这些事情很正常,我的事情你也没必要多管,浮屠的事情已经步入正轨,还需要你,赶紧回去吧!”
浮世道:“不是这样的,神尊,如果你真的爱她的话,可不可以离开那个女人?师姐是师姐,她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她只是她自己,你找一个替身来替她,难道就可以骗得过自己吗?”
那人默了默,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样的笑了笑,他笑起来整个人生动鲜活,像是有着特殊灵动的感觉!
“我说她不是替身就不是替身,难道我还能不清楚吗?我的事情你没有了解过,所以你不明白。我也希望往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嗓音冷静的几乎从容,如果不是有些怀疑的话,他是绝对想不出九华会有些偏执,甚至到了这个程度!
“你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这样你心里就好受了吗?她不会愿意看见你这个样子的。她那么爱你,怎么可能愿意让你变成现在疯魔的样子?”他神情严肃,看着面前神祗一般的人,神色极为难看!
九华倒是半点都看不出哪里不妥,他仍旧圣洁尊贵,压迫力十足,他道:“她是在惩罚我,她跟我说,只要我比她痛苦,她就不会痛苦。既然这是她的惩罚,那我愿意接受,其实也没有什么为难的。我只要想着这一切都可以叫她高兴,我就很欢喜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投向了远处的黑暗中,那双似乎有着深渊的眼睛忽然就熠熠生辉起来,像是夜空里最璀璨的星辰!
这世上,他心中最闪亮的星辰,他最在乎的人,他最爱的人,失去了她以后,他的生活里就再也没有了光明可言。
这世间他唯一的星辰,失了她,他的眼底再没有了星光!
但是只要说起那个人,想起那个人,他的眼睛里就和往常一样有着璀璨星辰,哪怕他现在疯魔偏激,他执念也深重,到时候人知道他是爱惨了她才会这样。
他爱的这样近乎卑微,去自残伤害自己,他明明是应该高居莲台的神祗,可偏偏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的人?
他爱一个人爱到疯魔,他的思念被称漫长的夜拉扯,以至于痛入骨髓。或许在每个夜里,他还是会在这样的夜间惊醒。然后每一次痛恨自己凉薄的自私!
他说出这些话明明不应该的。他多爱那个人,所有人都知道。可是却忘记了,这样的他是需要一个动力,需要一个他存在的理由的,所有人,理所当然的依靠他。却没有人愿意为他付出一点点温暖!
他想找一个寄托,寄托自己这样深沉的感情,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浮世不说话了,他长久的沉默以至于整个人像是笼罩在阴影之中。他觉得心疼心酸甚至是愤怒,但所有的愤怒在那样诚挚的感情之下都会化为飞灰!
半饷,他道:“可那个小姑娘是无辜的。你将她拖进这场罪孽里,难道不打算再回头了吗?”
“我回不了头了,她死了,留下我一个人,她和我说不要说对不住,他和我说你要好好活着,以免来生认不得你。他和我说她总会回来的,所以我要等着他。”
九华的声音沙哑到极致,那是压抑的痛苦,那是深沉的爱意,那是每一个夜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的无奈!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因为他的神态那样认真。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人觉得他偏执,因为他的爱那样沉重。
“可是,不应该,师姐她是不会愿意看见你这个样子的。她从来心软,就连看见疾苦都要流泪的人,怎么可能愿意惩罚你呢?她日以继夜的爱着一个人,她愿意保护的也只是你而已。你这样伤害自己,让她如何自处?”
九华道:“别说啦,你走吧,我不想听见这些话。本来想着还有人和我说起过去谈论起同一个人。但是你这样的话语我真的很难接受。”他难以接受的不是这些话语,他难以接受的是那个人已死的事实。所以他不愿意听,哪怕这些是事实!
浮世道:“那你这样对得起她吗?对的,你起她那样爱你,对得起她连临死之前都想着你,对得起她为了你活着,好好活着吗??”
“那就当我对不起她好了,当年是我先和她说那些话的,所以她就有了理由离开我,推开我,然后自己去赴死。是我的错,她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九华声音响起轻缓的响起,但是手指却在微微颤抖,像是有些控制不住!
有时候他总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因为他常常会梦到那个人坐在自己的床边,神色温柔而安静,她身上冷冷的香气似乎要将人笼罩,即便不睁开眼睛也知道她是微微带着笑意,有些满足的看着自己。
很多个夜里惊醒的时候,他心里痛的要命。但是后来想一想自己离开的那些时日里,她一个人在那冷冰冰的雪山上待着,也是这样心痛的吧?于是这样的疼痛成了甜蜜的折磨。仿佛这样下去,他就可以和那个人喜乐同感。
有时候他看着忆生,心中忽然有些可怕的念头。她已经回来了,而自己从来都没有失去过她,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什么才是真实,什么才是梦境?
半饷,两个人沉默,外面忽然腾的一声,将两个人的沉默打破了。
门口放着一个篮子,似乎被人踢开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就这样?
莫凌嘴角抽了抽,脸上的胡子都要被气的翘起来了,他缓缓道:“焚天魔皇似乎管得太宽了。”
长夕展颜一笑:“管得宽?可惜了,”她缓缓凑近莫凌耳朵旁轻轻道:“这是为了你鬼族的未来,鬼王难道觉得不好吗?”
那人一僵,然后近乎于僵硬的看着长夕,眼神有着茫然和不解,长夕缓缓道:“担心什么?你也是不甘心将自己的位子直接交给一个外人的吧?毕竟,莫海棠是你的亲生女儿,她要是可以坐了鬼王,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莫凌顿了顿,然后脸色极为难看,周围已经被长夕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了一个结界,外面是听不见她们说话的声音的。
“你说的轻巧,鬼族向来如此,要是逆着大势走,你可知道,这有多艰难?我总是想着,她可以少受一些苦,难道这也错了吗?”
长夕眼神有些怜悯:“没错啊,这当然没错,但是你从头至尾都忘了,没有听过她的一丝一毫的心愿,她不愿意的,你强加,这样,你算是将她逼到了这条路上,你满意了吗?”
她看着莫凌,两个人还是靠得很近,但是看起来似乎是在暗暗对峙的样子,半饷,莫凌道:“那是我的女儿,我想做什么,他就必须要听。”
虽然这话很难听,但是看得出来,也只是莫凌气急败坏之下随口一说而已,要真的是这样,莫海棠岂不是要杀人了?
长夕懒得多说:“那你就是想要叫她和你反目成仇,甚至是,刀兵相向!”
她说完,就缓缓的退开了,一身白衣就算是素净,也是耀眼的,他一退后,那结界立马就消失了,一群人在下面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互相说一说,声音很杂,听不清什么话。
长夕缓缓地瞥了瞥下面的人,却发现,观礼的人数已经少了一半!
这一半,大多都是鬼族的人,看样子,见了莫海棠当堂发飙,也是搞不懂莫凌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所以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搬救兵,还是为往后做准备,不管是哪一个方面,都是极为棘手的事情。
长夕脸色不好看,但是莫海棠却已经走了上来了,她一身吉服,头戴金冠,流苏和珊瑚珠子在耳旁摇晃,看起来一张脸白皙的要命。
长夕现在是搞不懂那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了,说实话,这种事情办的这么雷厉风行,和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些不一样,总之,现在是想不通了,那就算了吧。
莫海棠走了上来,然后缓缓说:“父王,今日,我总算是做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您不会为难我的吧?”
她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明晃晃的看向了莫凌,虽然没有什么光亮,但就是叫人觉得,着一双眼睛,含着期许和莫名的意味。
两个人目光相撞,也不知道一瞬间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长夕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不像是有什么矛盾的样子,但是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好,半饷,莫凌道:“你想清楚了?海棠?”
莫海棠缓缓地走了上来,将手指间内的鬼印捏紧了,受伤的血迹尽数干涸了,看起来有些奇异的诡异,她道:“我决定了,父王啊,不必多说了,一切,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莫凌也不知道是什么神情,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然后道:“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既如此,就这样吧,我也不管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去了,看起来似乎是一点儿都不想管这些事情一样,这叫人觉得奇怪,毕竟,这,鬼王之位,难道就是这样仓促而且轻率的吗?
一群人瞬间炸了锅:“这····,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吧?”
“鬼王之位,居然如此轻易就交一个小丫头拿到手了,简直就是胡闹!”这是一个大义凌然的。
“真好啊,毕竟,莫王不管的话,谁都拿这位殿下没办法了。”这是一位羡慕的。
“哼,稳不稳还两说呢,毕竟,鬼族之中,势力庞大的家族不在少数,想要稳住,想得美呢!”这是一个冷嘲热讽的。
莫海棠走了上去,忽然捏了捏手指,刺啦一声,她身上的嫁衣一瞬间被撕裂成了千万碎片,在周身飞舞,露出下面穿的一身紧身收袖的红色裙子,裙摆绣满了白色的净莲,看起来有种奇异的美丽。
就算是这样,仍然还是个孩子啊!
所有人都是暗中说道,毕竟,这位殿下也不算是以战力出名,倒是因为脾气不甚好,以至于九霄之人都知道。
莫海棠四处一看,1神色就是一冷,她这几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做足了准备,但是没有想到,那群人一出事不是发难,而是逃跑,这究竟是要干什么?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件事情筹划了多年,忽然变成这样,实在是叫人担心会失败。
长夕道:“恭喜莫王了!”她笑起来,然后拱了拱手,行了一礼,她这个样子,赫然就是和她串通一气的样子,还很是配合,众人都是大惊。
“什么时候,这魔族居然和鬼族搭上线了?”
“这,这可是会叫九霄形势大变的,我的尽快传消息过去。”
“好,就这么办!”
莫海棠缓缓地笑了笑,然后道:“诸位,本座今日在此,接鬼印,登皇位,虽然不嫁人,但是诸位来此,也是为了典礼,至于这典礼,究竟是婚礼还是登基大典,实际上,没有什么不同。”
众人都被这样的说辞惊呆了,什么?这两者要是没有区别的话,那就真的是瞎了眼睛了,但是,这个人看起来已经和长夕勾结起来了,还是尽量不要得罪,不然的话,在别人的地盘上,又不是不要命了。
于是面面相觑,又不能睁眼说瞎话,于是嘿嘿一笑,哈哈过去了。
莫海棠道:“来人,大殿继续!”
这继续,自然是重新开始,因为莫海棠从一开始就将这些事情计划好了,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这么稳当。
第七百五十二章 大典继续?
长夕也是有些惊讶,毕竟,这件事情是不在自己考虑范围之内的,自己就是为了在她危难的时候站出来,然后将那群人忽悠一顿,然后叫他们知难而退,叫她好好登上鬼王之位就是了,但是,看来,她还是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自己嘛!
长夕顿了顿,然后道:“公主殿下,你这是?”
莫海棠缓缓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长夕姐姐先坐下吧,那些事情,咱们完了以后再行详谈。”
下面的人,耳朵几乎要炸起来了,竖的高高的就要偷听,毕竟,这两族可是心腹大患,当年,自哪一位女鬼王之后,鬼族就是日薄西山,越来越不行,但是魔族却是不一样,大起大落好几回,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焚天魔皇!
于是,很多人将这个人认为是杀伐之星,很是避讳,现在这个时候,越加不安。
长夕撇了撇嘴,然后坐了下来,这个莫海棠,真是的,说话这样遮遮掩掩,倒是叫人觉得她们只见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交易,好像是没有这么严重的,只是口头承诺而已,也没有什么,但是,活生生将她拖下了水了。
要是不说这句话,那一切都很好解释,长夕魔皇看不惯这些人欺负一个女子,所以出手相助,两族只见就算是有什么来往,也是可以视而不见的,但是这么说出来,那就是明面上的事情了,好像很难说啊!
她讪讪坐了下来,然后看着莫海棠大展身手,这个人,看样子已经准备很久了,事情出了这么久了,居然没有人反抗,似乎都被吓傻了,外面也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看样子,这个人已经将手中的兵权握住了,而且,掌握的很好,但是想来想去,难道这么大的动静,莫凌真的没有丝毫察觉吗?恐怕只是因为他自己也是想要叫莫海棠接手的吧?不然的话,干什么走得那么干脆?
长夕想了想,莫凌还是恨疼爱莫海棠的,要是自己的孩子干出这种篡位的事情来,自己会做什么?恐怕是干净撂挑子走人,可惜了,她没有孩子!
“······!”
地下的血迹和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处理掉了,什么都看不着,只有崭新的毯子,有人缓缓从外面走了上来,侍女如云,然后将手中端的东西拿了上来。
长夕定睛一看,都是鬼王登基的时候所用的配饰,衣服虽然没有,但是所有的有关于权力和尊贵的东西并不少,象征权力的鬼印,象征至高无上的图腾锦旗,还有改年号所用的碧玺。
等等都是数不清的,有人在面前念到:“兹有鬼族莫氏,身负皇脉,德行兼备···········!”
后面念的究竟是什么,所有人都听不清了,因为皇脉一出,天地降下祥瑞,所过之处,皆为神迹!
皇脉,这个东西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似乎和贵族标榜自己的那些称号没有什么不同,但实际上,不同大了去了,皇脉,说白了,就是有着强大力量和天道赐下的一个东西,或者说是,一个气运,一股力量!
这力量,可以叫一个普通人直接晋升神这一个层次,若是说,诸神之战,谁最为厉害,那就是身负皇脉的神祗们,没有理由,仅仅是因为,皇脉与天地相连,和天道互通而已
所有人都比今天看见的所有惊讶更加惊讶,因为,这意味着一直以来,都看起来极为弱小的鬼族,有了神祗了。
那么,就没有人敢欺负鬼族,也不会仍由有人将那些烂摊子仍到这里了!虽然莫凌实力强大,但是有的时候,就还是要做妥协和让步,但是有了神祗,这些不需要了,因为两个字,实力!
有人偷偷的问:“什么?真的假的?不会是骗人的吧?”
“这种事情怎么能骗人?皇脉一向捉摸不透,而且,看样子是真的了!”
“是啊,鬼族居然发生刚刚这种事情,他们不仅不动手阻拦,还退开了,要不是知道一点儿用都没有,又怎么会什么都不做?”
也是,鬼族对于这件事情,有种迂腐的认识,所以,今天这个情况,已经是打碎了从前的认识了。
有人将莫海棠身上带上了护符鬼印还有鬼王身上特有的图腾披风,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居然没有重新做一件衣服,也就是将所有的改半的程序都办完了。
有人率先下跪,喊道:“我王净尘!我王净尘!”
长夕一顿,她为自己取得尊号,居然是净尘!
净尘?这凡世污浊,怎么净化的了?怎么解脱的了?她还是没有忘,为什么?再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那双眼睛恐怕也不是正常失明的,那么,是她自己弄瞎的吗?
一群人都是在恭喜,然后笑嘻嘻的说:“恭喜净尘殿下!”
方才,还死了人,现在,就已经忘得光光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长夕愣在原地,有人望向了她,长夕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堆上一双枯井一般,幽幽的眼睛,她心中猛然一痛,抽搐了起来,疼的,有些窒息,她的脸上也就是在一瞬间闪过了一丝痛色,然后立马被掩饰了起来,什么都看不见。
她扯了扯嘴角:“恭喜你啊,鬼王殿下!”
她没有叫她的尊号,只是说,鬼王殿下!
或许,还是不能理解,不能不难受,不能不心痛,这样折磨自己,算得了的什么?所有人兜兜转转,不得安息,是为了什么?她一瞬间觉得茫然。
但是这一切,忽然别打破,外面有着大批的轰隆声传来,将她的思绪带了回来:“怎么回事儿?”
一群人都是很感兴趣,往外面看去,居然看见一群人打了起来,一团乱糟,看样子,有人搬来了救兵,看样子,是为了,叫莫海棠失败啊!
长夕缓缓地笑了笑,然后道:“看样子,有些人,还是看不清形势啊!”她站了起来,然后道:“在座的诸位,只要好好的呆在这里,没有人会为难你们,但是,要是有人想要找死,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