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冷战
九华拍着她的背,总觉得今日的她分外敏感些,也有些孩子气的,总是喜欢哭,实际上,他见她哭也就那么几次而已,从来没有什么天天哭这样的事情,是以,他才会觉得奇怪。
但是事情也来不及叫他多想,他轻声安慰浮生,像是往常的话,她就会睡着的,哭的累了,依偎在他的胸口,像一只小猫,可是现在,她没有睡着,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安,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恐惧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应该多问些,但是想来想去,她不愿意说的事情谁也问不出来的,他问了似乎也没有什么作用,但总归,他心里的疑云还是越来越大,那股不安,似乎从心里长了出来,变成了参天大树。
浮生没有说话,她靠在九华胸口,忽然悲从中来,这个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明明是那样高远的不可接近的人,怎么会有这样温暖安和的怀抱?
她靠着,就再也不想离开了,可是,往后的事情恐怕不会如她的意,到底会变成什么样,现在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这里也算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九华幻化了一座竹屋,两个人坐在河边,那清澈的碧水倒映出两个人依偎的影子,但是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心无旁骛,倒是多了些不可说的冷漠。
两颗心,这一刻,前所未有的远,或许,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浮生有些惆怅地想到,他们之间,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她自然是希望嫁给他的,但是,和那件事情比起来,嫁给他,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九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一刻,靠在肩头的她没有平时那么娇小依人,也没有从前那么安和,或许,她还是在怪自己吧?
实际上,她不是个喜欢无理取闹的人,她甚至是连争吵都是不愿意的,所以尽量避免两个人吵架,她就算是生气了,也会尽量克制自己,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是这一次,没有,她没有叫他解释,没有叫他认错,甚至什么都没有说,但就是这样平静的模样,忽然叫他生了些无尽的惶恐,那是空落落的不安和失落,他不知道怎么去说,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是个会说话的人。
浮生微微敛着眉目,她的眼神落在了远处,仿佛永远落不到实处,那永远带着湿润和清澈的眼睛,现在满是复杂的情绪,那些事情将她的眼睛占满了,再也没有了纯净可言。
夜渐渐的深了,江边的明月缓缓地升起,撒了皎洁的月光漫漫长夜,浮生抬眼看去,忽然就想到了那一年,她在梅山的屋顶看雪,夜间的雪花在月华照耀下闪烁着熠熠的银色光芒,红梅随风而舞,带着寒梅冷冽的香气,梅灵飞舞,将柔和的粉色光芒落下,她忽然觉得感动,惊叹于这世间的绝世美景,而此刻,虽然没有小巧的精灵,没有红梅,没有雪,但是有月光,也足以叫她想像那些无边的过去了。
她忽然觉得冷,哪怕身边这个人身上带着温暖的气息,那寒意还是从她的骨头里钻了进去,叫她一瞬间想要瑟瑟发抖。
她努力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然后僵硬地转过头去,那个人不像她这样狼狈,他的肌肤是发着玉色的光芒,叫人想要伸手去碰一碰,试试那玉色究竟有多么温润。
流畅的下巴,微微抿着的唇色有些浅淡,但是纤长的睫毛,流畅的鼻梁,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一般的精致,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叫人觉得风华万千,惊艳无比。
他的仪态很好,即便是席地而坐,腰还是坐的直直的,像是一柄等待出鞘的剑,周身笼罩着略微冰冷的神光,忽然就变得高远起来,似乎伸手也不会碰到他的。
浮生嘴唇苍白的几乎毫无血色,她看着九华,忽然伸手去碰他,九华一愣,微微地低下头来,伸手将她的手腕握住,贴近了自己的脸颊。
那一瞬间,浮生忽然笑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笑起来总是眼睛里有着水雾,仿佛朦胧的江南烟雨,带着不可接近,不可言说的某种情感。
九华觉得奇怪,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眼神似乎嵌满了星辰一般的闪耀,带了些深远的幽暗,看人的时候,专注而认真,好像这世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一样。
浮生看着他,那些翻涌的记忆忽然从死死压制的记忆力翻涌出来,那些带着决绝,血腥和永不回头的决心的记忆,那些像是带着微凉夜色的记忆,将她的一切都打碎了。
在九华几乎澄澈的眼神里,她有些狼狈的别开头去,九华道:“阿生,和我回去吧。”
浮生愣了半响,才道:“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件事情,我,不想回去。”她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语气,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样的话说出来,似乎好累啊,她应该用尽了此生的力气。
九华僵住了,他搂着自己的胳膊僵硬的像是个木头,但是只是一瞬间,他尽量声音平稳的道:“阿生,别开玩笑了,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回去····~~~~~”
“我说,”她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回去,你,要勉强我吗?”她说话的声音都几乎在抖,可是,那么有力,虽然声音很小,九华还是听出了那话中的决绝。
一瞬间,他心里开始缓慢的,绵长的,开始疼了起来。
那是一种不太剧烈,但是每一次疼痛,都会带起鲜血淋漓的痛楚,一瞬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浮生没有看他,只是伸出手,缓慢的,有力的,将他的胳膊缓缓地从自己身上推下去,九华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疼的皱眉,却没有说话,僵持了半响,九华才有些无奈和绝望的放开了手,那一瞬间,她的心,坠落到了地狱。
从前有个人说过,这世间,纯情的人,都下了地狱,是了,这样的执念,这样的相守,这样的无声无息的陪伴,连绵不断的伤害,怎么能,好好的?
九华起身走了,浮生瞬间感觉到身上仅剩的温度被吹散,好像连心里的温度,都开始缓缓冷却了。
第五百二十章 夜色
夜风很凉,吹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抱住了胳膊,将自己环住,好得到一些温暖。
夜间的江边没有人,空寂的几乎要叫人忘记自己,她抱着抱着,忽然就红了眼眶。
渊冉告诉她的,实际上,不算是什么骗局,因为那些事情,她自己是知道的,是不是假的,一眼可以看出来,不是随便就可以将她骗了的。
七大古神的事情暂且不说,那些事情本来已经和现在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牵扯到的事情确实有些广,到底要怎么办,她到底还是没有什么想法,但是,时日已近,她要去做的事情恐怕也要提前了,可是,她怎么舍得?
神族和神域是有着极其微妙的联系的,但是最有影响的不是普通的神尊,而是那些带着皇脉的神,才会和神域同生共死。
当年,魔族地域崩塌,长夕陨落,其实,到底是长夕陨落造成魔界崩塌,还是魔界崩塌造成长夕的死,这一切已经不是她想的出来的了,就算是想得出来,得到了真相,似乎和她也没有太大的干系。
但是现在,渊冉寻求合作,她到底要不要信他?浮生不知道,渊冉的实力她是看得见的,不至于对这件事情没办法,但是如果背后的人真的是那个人的话,那就很难了。
那天,渊冉告诉她,天灵子手中握着一个秘密,那是个会杀死九华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浮生不清楚,但是,在看了那些记忆之后,她并不觉得这是来骗她的,因为,神,并不是不死的!
她没有办法相信,如果九华死了,她该怎么办?那些带着爱意的神情会永远埋葬,她就会失去,这辈子她最爱的人。
“九华,原谅我现在这样伤害你,但是放心,我是不会叫你有事儿的。”
当初,渊冉给她说的时候,她只觉得可笑,那些事情实际上是没有办法想象的,但是,看见了上古时期遗留记忆的时候,她忽然就不觉得遥不可及了,那些事情,也有可能是真的。
渊冉骗不了她,不过,她当初都打算放弃那些恩怨了,因为一旦嫁给九华,她要是执意报仇的话,九华肯定会插手的,她都打算既往不咎了,但是,一切兜兜转转都回到了原地,她还是要去报仇,再加上九华的一份。
或许,命运总是这样造化弄人,她想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就给了她重新捡起来的理由,如果,自己死了,九华还会记得自己吗?她忽然这样想,眼睛就红了一大圈。
她不知道,她在江边一个人坐着的时候,九华也在远处看着她,一夜未眠!
或许,那个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在乎她,因为在浮生的眼里,他总归还是那个内敛的几乎冷漠的神尊,虽然偶尔还是会流露出一些不同于往常的柔和。但那,只是一瞬间而已,她时常也是看不见那些独属于他的少年意气,但是这样也好了,至少,回忆少一些,她就稍微好受一些。
她回到屋里的时候,九华那边的灯已经灭了很久了,她在门口站了许久,待到夜色寒凉,她才转身离开。
而此刻,坐在黑暗中的九华也没有睡,实际上,他看着门外的身影,心中闪过许多的想法,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动,其实,在他的心里,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就算是个渊冉下马威,还是说那番话,他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错,但是,她觉得是他错了。
明伦,渊冉回了明伦圣宫,落依依跟在他身后,像往常一样,像是个小小的影子。
落座之后,他忽然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这次的事情,实在是费劲了心机。
为了顺利从城外潜进去,他特意盯了半个月,将所有的换班时间都牢记在心,还要将九华引出来,拖了那么久,要不是落依依帮衬,他恐怕真的一个人是干不了这件事情的。
本来,玄杀阵是为了九华准备的,因为落依依出战,没能派上用场,但是那个阵法代价太大了,他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不愿意用的。
不过好在,一切都顺利做到了,现在就剩等了,但是,也等不了太久,要浮生主动去找天灵子越战,也是很难的事情,他看浮生的神情,似乎都要放弃报仇了,恐怕,是为了九华吧?想来也就只是为了他而已,否则,那样一个人,怎么会放弃?
不过,即便是她不愿意,自己也要逼她去,走到这一步了,说都没有后退的权力,一旦退了,就是万丈深渊。
落依依见他眉宇之间满是疲惫,不由得到:“你这么累,先去休息会儿吧。”
渊冉闭着眼睛道:“不行啊,我怕我缓上一缓就前功尽弃了。”
落依依道:“哪儿有那么容易?”
渊冉道:“这瞬息万变的局势我自己也看不透,说不得要变成什么样?”
落依依道:“那也无须这样,你好好去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渊冉笑了笑:“你和九华对战的时候受伤了吧?还是先去疗伤,我虽然累,但还撑得住,放心吧。”
落依依没办法,她确实受伤了,那一战她出了全力,但是还是受伤了,还伤得不轻,要不是走得快,恐怕不止是这样而已。
她道:“不是大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渊冉睁眼,若有所思:“恐怕,我要去一趟青霄了。”
落依依道:“不行,太危险了,当初你耍了天灵子,他要是翻脸了,那个地方是人家的地盘,我们还插不上手。你怎么办?”
渊冉道:“没事儿,他不敢光明正大的来,咱们小心些就是了。”
落依依叹了口气,“可是,总归觉得很危险,这件事情一旦插手了,他不得狗急跳墙。”
渊冉道:“看着吧,单单一个浮生,他就焦头烂额了,还需要其他的后手?”
落依依道:“浮生战力虽然强横,但是终归已经不是浮屠的人了,她现在孤家寡人的,要是九华不帮她,胜算很小。”
渊冉道:“我会帮她,到时候,希望,一切顺利吧?”
第五百二十一章 他的话
落依依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再说话了,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一天了,干什么还要犹豫呢?毕竟,要做的事情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现在退,太迟了!
半饷,渊冉道:“这边就先交给你了,不要叫其他人知道我的行踪,这件事情,要绝对保密!”
落依依道:“我知道,放心吧!”
渊冉道:“最近哪儿都不太平,你叫下面人警惕一些,不要叫那两个人钻了空子!”
落依依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所以只是点头:“嗯,反正有我在,不会有大事儿的。”
渊冉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些慌,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失控一般。”
落依依道:“是你操之过急了,现在忽然成功,心里难免有些不真实,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
她说得对,一直以来,他苦心孤诣,做的事情都是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次都要小心翼翼,否则坠落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可是,操心了那么久,担心了那么久的事情忽然就这样做成了,他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做了梦一样!
不过,很快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微微出了口气,叹道:“也是,可能是太担心了而已。”
落依依道:“怎么样?我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什么时候出发?”
渊冉:“过几天吧,我去看看她,再启程。”
落依依神色一敛,她道:“那,也好,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些事情,我也不太擅长。”
她神色有些不宁,渊冉也没有发现她说话前后不搭,这个时候,他前所未有的离自己的目标这般接近,与此同时,一种无言的惶恐和对未来的期许将他的心绪占尽了。
他此刻,分不出其他的思绪来观察别人的情绪,因为,那种无妄的空寂将他的神志占尽了。
他道:“也好,”他起身,拍了拍衣袍,“那我先去看看她,你先去疗伤吧!”
落依依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其实,她时常也不会明显的显露出喜怒哀乐,但是一旦真的生气了,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正常一些,但就是那样一本正经的冰冷才会叫人觉得有些冰冷的可怕。
渊冉有些恍惚的走了,落依依才叹了口气,她气的不想说话,但是渊冉那个人真的是看不懂她的心思,以至于现在这个样子,两个人都不愿意多说什么,落依依也觉得无奈,这个人真是的,叫她觉得束手无策,无处下手!
但是,如果一个人真的在乎另一个人的话,就算是对方的一个屈指这样的小动作,都会瞬间明白对方的心思,不需要再多说,默契在那里,说的多倒是觉得累赘。
可是,很难,渊冉在很多时候都是精明狡诈的,自己就算是随意的神情,他也会瞬间明白自己的意思,在其他时候,都是装傻充愣,她有什么办法?
“罢了,反正,他也不会有什么表示的!”落依依有些疲惫的支着额角,坐在一旁,她实在是很累了,和九华那一战,她都受了很多伤了,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是暗伤还在,她一时半会儿还真赶不上渊冉的脚步。
因为青霄毕竟是强者云集之地,她要是带伤去的话,说不定还要出事儿,算了吧,就叫他一个人去,反正,他也不会愿意自己一直在他身边提醒他做的事情有多荒唐的。
但是总归,心里不好受就是了。
她自那年之后,就一直在他身边,鲜少离开,但是现在,她忽然跟不上那个人的脚步,那一瞬间的心酸,或许没有人可以懂!
渊冉来到了后山,他黑色的靴子踩着血色的曼殊沙华而来,似乎血海中飘摇而来的花神,他黑色的衣袍飞舞流转,绣满了血色的花朵,他腰间的血色玉佩闪闪发光,似乎一滴泪珠。
他缓缓而来,看见远处躺在花藤缠绕大床上的长夕。
她和走的时候还是一样,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看起来脸色好看一些,好像多了些血色,不像是以前那样,看起来脸颊苍白的像是一片雪花,但是现在,她似乎真的有了些要醒过来的征兆。
渊冉心中一惊,他大步上前,脸上满是开心和惊喜,他单膝跪地,在她的身旁蹲下来,长夕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只是像是个美好的塑像一般躺着,精致而美好。
渊冉道:“长夕,我知道,你就要回来了是吧?”
那个人不回答,只是一如既往的闭着眼睛,不说话,他明明知道,这只是一具空壳子,说话她也听不见的,但是他还是想要说话,多说一些,好像她可以听的见,好像她还活着的时候一样。
他伸手,近乎小心的将她的手握起来,她的手指不像是尸体一样僵硬,还带着柔软的触感,但是他知道,这具没有呼吸的空壳子,不是她!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舍不得毁掉,他要她回来,有朝一日,她会睁开眼睛,那双眼睛会像是沉浸着红色水晶一样的眼睛会说话,只要看上你一眼,所有的意思都会明白透彻的。
她会带着淡淡笑意的看着自己,仿佛亘古而来的叹息,柔和古老!
那个样子的她,杀戮果决,无情冷性,但是,那才是真正的她!
渊冉握着她的手,缓缓地低下头去,将自己的额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手背冰冷,他的额角温暖,此刻,跨越了生死两界,他们似乎又能在这个地方想拥,其实,挺好的!
他道:“长夕,别担心,你曾经说叫我守着魔族,魔族我守得好好的,没有一点儿事情,你回来就可以看得见,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地归顺,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为了不削弱魔族的力量,才允许那些人在外面作威作福,只要你回来,什么都会回到原地,我等着你!”
她当然是不会回答的,因为一个死人,听不见她说的话,但是,这些承诺,还是一直有效的。
他一直都知道,长夕这个人,所以,她醒来了的话,绝对不再再走了,哪怕,她再不情愿。
第五百二十二章 长夕,他没有对不起你
他靠着她的床边,有些颓废,有些疲惫,但是眼中的战意还是在燃烧。
反正事情很快就要成了,他只要再推上一把,就不必再忧心了!
“长夕,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你的魔族,你该自己来守护,否则,魔界崩塌,这不是你愿意看见的,是吧?”
当年长夕坐上魔皇之位的时候,他还没有来明伦,是以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确切细节,不过想来,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吧?
当初,一直到她死去,他的身边都是腥风血雨不断,直到现在,她仍然还是那个挑起战乱的人。
长夕,她生来就是皇,高高在上,翻云覆雨,是天地的宠儿,生来就是魔族的首领,即便死了,也仍然是!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的,但是,落依依拦不住他的,就算是到时候长夕要他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还怕现在是否太过了吗?
只要她醒过来,自己问她一句话,只需要看看她,她好好的,就可以了无牵挂!
但是,问什么呢?他想问,当年为什么执意离开?为什么要死在那个人的手里?为什么宁愿死也要离开魔族,为什么明明守护着这个地方,却要离开,为什么?舍得将他们都抛弃?
他就是要问问,他要问问长夕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做,他就是要知道,只要问了,他立马自裁谢罪又有何妨?
“长夕,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这些,你明明都知道的,是吧?”
可是,她如果真的知道的话,就不会那么狠心地离开。离自己这么远,远的生死的距离在他面前都开始渺小了起来。
既然,我们生死相隔,那么,我就用一己之力,将你的转世杀死,然后带着你纯净的魂魄回来,你,愿意的,对吗?
她自然是不会回答的,当年的事情,已经很少有人记得起了,或许,长夕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过去的辉煌了,但是在他的心里,却是一直栩栩如生,宛如昨日!
他怎么舍得?他怎么会舍得自己的信仰,自己的暖光,自己的爱,消失在面前,存在于那些人的回忆中?
所以。拼尽全力,他要叫她回来,活得好好的,就像从前一样,大家都在的时候,一样的!
他拉着长夕的手,神色几近虔诚:“长夕,保佑我,你一定会回来的!”
一直以来,他虽然爱慕长夕,但是,那个人一直像是天边的万年一见的血月,高远疏离的要命,他觉得明明是在身边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远的靠近不了,这样的她,似乎坠落凡尘的仙子。
但是,她从来不是什么神仙,她是魔,天生地样的魔!
他在长夕身边坐了很久,说了很多话,好想要将这几万年所有没说过的话都说完一样,但是,记忆很多,他说不完,而且往后,也会有新的记忆的!
他说完了话,才起身走了,北影决绝的像是要坐好了不回来的准备一样。
其实,本来就是这样,青霄对于魔族来说,是个危险之极的地方,就算是他,去了也是九死一生,但是,那又怎么样?他还是会去,去将那个人,带回来!
他走了,走的时候谁也没有去或许落依依也知道,他可能是打算不回来了,但是,即便如此,落依依也没有去,因为,他既然不想自己送,她不会勉强,如果,留下她是为了照看魔族,那也好,她照看就是了,没什么的!
如果到时候,他死了,长夕回来了,她就等,等到长夕可以接手了,然后去找他!
这可能,是属于她落依依最后的倔强吧?
直到他离开明伦,落依依都没有去看一眼,她就当时最后一眼了,否则的话,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劝他,忍不住露出脆弱的一面,坚强惯了的人,是不适应露出那样的柔软的。她也一样。
时间过得真快,一天两天,似乎都过的极快,落依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看长夕,那句空壳子,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她还是来了,她心里难受,因为她怕,最终渊冉会回不来,但是这样的话,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只能憋在心里,但是想来想去,好像只有长夕可以听听自己的牢骚了,其他人,不愿听,不能说!
她就是来看看,要是她可以提前苏醒那就好了,但是那只是想想而已,神识不全,根本就不可能醒的过来,她就是来看看她,要是出事儿了,或许,什么都完了。
她看见那个人平静的容颜,像是个死水一般的平静,激不起一点风浪,她道:“他走了,长夕,我劝不住,你应该知道的,当年,你都没能挡得住。”
她默了默才道:“也算是好事儿,你若是回不来,那魔界崩塌,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死。”
“不过,放心吧,他会尽力的,你一定回的来。”
说了半饷,她有些坐立难安的站起来,踱了几步,才停下来道:“你知道吧,他知道那些事情了,我也晓得,可能有些唐突,但是他知道了!”
“长夕,从始至终,都是你对不起他,你无声无息离开了的,你先放弃他的,你先~~~~。”
她说的有些激动,但是半饷,才安静了下来,本来,她是不应该这样说话的,长夕从来没有叫任何人去为她做什么,也从来没有为难过谁,她说这些,干什么?
她叹了口气,蹲下来到道:“我不该说这些的,对不起,但是,我忍不住,你知道我看见他跪在你面前流泪的样子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吗?”
她永远没有办法相信,那个邪气肆意的男人,强大的似乎倒不下来的人,居然会像是个迷路的孩子一样,伤心的跪在她的面前,无声的流泪。
那实在是太残忍,她看见之后,就觉得心疼,可是,那是他自愿的,不是谁勉强了他,那是他的选择。
“长夕,不要怪他,从始至终,他没有对不起过你,哪怕,他做的这些事情叫你的计划打乱了,你也不应该怪罪他的。”落依依对她轻声说话,眼睛红的象个兔子。
“我有预感,这次恐怕不会善了了,他若是死在了青霄,那,呵,也是一件好事儿,不用你亲自动手了。他这样不听号令的属下,你要动手也是正常的!”她苦笑一声,脸色难看!
第五百二十三章 她的情意
但是,说是这样说的,她怎么舍得,那个人死在青霄,最后再也回不到这个他守护了几万年的地方,然后看不见那个他想要救回来的人,就那样死去?怎么能?
“长夕,我回去帮他,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手,你回来,也不行。”
长夕自然是不会回答的,如果是当初的她,看见这样的情况,她会怎么做呢?想必是一人揍一顿,揍到听话了,看你还敢不敢不听命令。
但是当年,渊冉执意来到明伦圣宫,长夕还不是没有拦得住?她那个时候已经做了魔皇,性情也变得没有那么狂燥了,沉稳了很多,但是,那个时候,她都没有动手阻拦,更遑论后来了!
当时,他自愿来到这里,在长夕的手下做了个使者,当时,长夕掌权的时候,几乎是没有其他人什么事情的,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几乎是虚职的使者,他坐了那么多年,毫无怨言,直到长夕死了,他才掌握了魔族的生杀大权。
但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权势才在魔族待着的,但是,直到他得到了权势,滔天之权,他都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实际上,就算是实力,他也是可以胜任的。
所有人都是带着揣度的恶意看他,但是现在,掌握着魔族大权的右使,他要将长夕救回来,放弃那些所谓的权势,只是为了,一个人。
落依依时常看见的,他为了魔族兢兢业业,每日都会在书房呆到凌晨,每一日,他都会睡不着觉,只有偶尔才能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当初,那个天资绝顶的少年不知为何,修为不再精进,众人直道他,江郎才尽,可是谁知道,他是为一人而入地狱,再无归途。
他修炼不了佛界的功法,因为这里的魔气不适合,但是他体内的佛界的力量没有办法导出来,所以修为止步甚至退步,这些事情,谁都不知道,但是她知道。
她像是个影子一般的跟在他那个人身后,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的情绪是怎样的,喜怒哀乐,她都明了。
他离得她很近,近的只是两步的距离,但是又很远,远的似乎,这一辈子,用尽了力气,也走不到那个人的身边,那样的漫长,似乎,这轮回的时间和距离也比不上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他,但是他给她的选择却是,等待,等他活着回来,或者,再也不回来,这一次,她连做一个影子的资格,也失却了!
渊冉,你怎么能,这样残忍的待我?
她皱眉,脸上的痛苦像是那张平静的面具被敲碎,缓缓地露出了下面被伤的千疮百孔的脸颊,她时常是善于用面具伪装的,但是现在,她伪装不住了,太累了!
她回头看着长夕,这一辈子,这个人,活得像是个传奇,她活着的时候,活得肆意潇洒,当时的自己,也只能在别人的话语中知晓她的事迹,那个时候,她真的羡慕,一个人,一个女人,活得这样叫人羡慕,世间的强大之人,不敢忽视她,她死了,也是众人时常怀念的对象。
但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喜欢过一个人,那是谁都不知道的,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始至终,从未动情!
落依依不知道,那个人坚持了那么久,长夕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她的眼睛里是乾坤,胸中有丘壑,眼中却唯独不会倒映出人的影子。
她的神情时常带着思索的意味,眉宇只见风轻云淡,即使是生气了,也就是眉头一蹙,时常也不喜欢说话,喜欢一个人呆着,看远处,那城墙外的生活,与她,看起来格格不入的生活,落依依时常会在她的眼睛里看见无言的伤痛。
那个时候,她就会好奇,这样一个人,也会伤心吗?
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或许很多人嘴里的她,都是不同的。
落依依现在也不想揣度谁的心思了,她已经揣度了太久了,将一个人的每一句话在心里反反复复的思索了很多遍,思索到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癫狂的时候,她才忽然觉得自己执念以深,但是没关系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总归是要有个选择的,哪怕是进是退,都要有选择的。
落依依道:“长夕,我们就等着吧,他要是死了,你也不一定活得过来,他要是死了,你活过来了,那也行,他要是,再也回不来,这魔族,我也不管了,你们都离开,凭什么将这烂摊子甩给我?”
长夕不说话,半饷,落依依道:“时间不早了,他一定会立马动手的,我也是时候叫他没有后顾之忧了。”
半饷,她有些无力地将脸颊俯下去,长夕手边是缠绕着的花藤,开满了小朵小朵的血色花朵,都没有枯萎,那是用魔气浇灌,才没有凋谢的花朵,落依依见过了太多次。
这花闻起来,都是凄迷的伤痛滋味儿,她从前是不太懂的,但是现在,她却越来越懂得了,那求而不得的伤痛。
她躺的久了,冰冷的手指似乎都带了些香气,落依依半饷才抬起头来,她看着长夕,躺着的人还是那样,从来没有变过。
但是他们,都变了太多了。
她白皙的如同瓷器一般的脸颊看不见瑕疵,纤长的睫毛挡住了眼睑,鼻梁高挺,飞眉入鬓,整个人的五官很具有攻击性,但是闭上眼睛就觉得娴静安和,无法自拔。
落依依道:“他喜欢的,就是这张容颜吗?那可真是。”
其实,到底是因为这张脸,还是这个人,重要吗?反正也不会是自己的。
那个人,和长夕一样残忍,他不愿给别人机会,她也不会给他机会,因果报应,谁说得清?
“罢了,说这么多干什么,你也听不见,我先去看看,可否将那个人挡住,我有预感,那个人,会是你回来最大的阻碍!”、
说完了话,她起身离开了,黑色靴子绣满了银色的花朵纹路,紧身的银色腰带勾勒出几乎纤细的腰身,她的衣衫简单,但是每一个绣花都是恰到好处的精致。
明明犹如九天玄女的风姿,却从来不穿黑衣,似乎是有些可惜了!
当然,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没办法勉强,其实,她们,从头至尾,都是一类人!
第五百二十四章 他的背影
浮生不愿意回去,九华不会勉强她,浮生做事一向都是按着自己性子来的,要按着别人的安排走,她不乐意,还要翻脸的。
所以,九华也不急,但是他看起来风轻云淡,但心里还是记得不行,毕竟,离婚礼的时日已经不久了,他心里怎么可能不急?
但是他一旦露出来这样的焦急,浮生就会越加抗拒,会觉得现在这样的矛盾会在以后激化,心里会越加不情愿,他怎么可能去勉强她,所以只能自己一个人心里暗自着急了。
这日,他蹲在门口削木头,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他气质太好,就算是去挖煤,也有一番风味。
他浅玉色的大衫,玉色腰带勾勒出精壮的腰线,立领的衣袍扣到喉间,而后停止,如同山巅的一捧雪,透人心脾的凉,却在那浅色的唇下有着一摸照样映入冰雪,忽然就沁出一模暖人的色泽,眉如远山,深入鬓发,眼睛如同星空中的燎原的星辰,由内而外的发着拒人千里的冷。
但是此刻,他侧着身子,坐在石椅上,仔细地雕刻着一个木料,神色安宁而认真,微微抿着的唇有些透露出倔强的意思,眼神认真,时不时的吹一吹木料上的灰尘。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阳光下有些温润的光芒,叫人想到了温润的玉,带着淡淡的温暖,她站在窗边,下意识地搓了搓自己冰凉的双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指不是冰凉,而是森冷,她握的紧紧的,就能感受到其中骨头里往外散发的寒意,那种感觉,好像这辈子都得不到温暖一样,她觉得难受极了。
本来,那个人的手,自己可以肆意的靠上去,他会用他掌心带着温暖的手指将她包围住,将她所有的寒冷都驱逐。
但是此刻,她不能那么做,或许这一刻,她就要狠心离开,这样的话,就不会贪恋他怀里的温暖,不会因为压抑而心头寒冷,不会因为,那些无言的苦衷而无路可退!
可是,她舍不得呀!
他苦苦地等着自己要嫁给他,等着什么时候去实现他的愿望,可是,怎么办呢?她现在是要告诉他,不必等了,我不会嫁给你了吗?
她不敢想象,听到这句话的九华会是什么样得神情?他那双似乎浸满了星辰的眼睛是不是会一瞬间就深邃的危险起来?她不知道。
那双看自己的时候,总是含着笑意,含着温柔,含着专注的眼神,会不会,一瞬间,就变得心痛和失望,她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心疼的要命!
她双手撑着脸颊,从窗户里面看出去,九华小心的拿着小刀雕刻着木头,一身烟云般的衣袍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姿,他认真的样子很好看,尤其是这里看过去。
浮生看见他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就带了些笑容,那就是爱,就算是再掩饰,将嘴堵住了不能说了,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就算是满怀心事,看见他在远处,认真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她看见了就会觉得心安,仿佛所有的欢乐都涌了出来,就算是她自己看不见自己的笑容,但是,心里的感觉还是很明显的,就算是逃避,也避不了。
九华自然是感觉到了她的眼神,但是他没有抬头去看,这个时候,还是叫她好好想想吧,他不太擅长哄人,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他爱了一个人,就已经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和能力用尽了,忽然要去安慰一个人,还要每句话都说的很好,他觉得手忙脚乱的,本来,是不会这样的,但是,当时的话,确实是叫她伤心了,但是,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不管是谁,遇见了那样的事情,都会这么生气的,他也很生气,但是他克制住了,没有对浮生发脾气,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觉得自己很过分,那这样的话,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本来,高高在上的洛澜神尊被拉下神坛,本身就是个很费力气的事情,他的世界,只有她,也只能有她,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但是也知道自己不能离开,因为,他离开了,没有她的地方,都是空寂,都是孤独!
所以,他在她的身边,即便是浮生不理她,但只要感受到她的气息,她的眼神,就会莫名的心中安宁,只要她在,那些惶恐不安,统统烟消云散了。
所以,他不离开,他要等,等她想通了。
但是这个时候,浮生是怎么也想不通的,走到现在,她不是生气九华那么不信她,在那件事面前,这一切都变得太渺小了,她都不愿意去追究,要是平时,她肯定会和九华吵架的,因为那个时候,她想的是要嫁给他。
所以,就算是一点点摩擦,还是要解决的,可是在生死大事面前,她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那样几乎是无理取闹的吵架和行为。
那是因为九华爱她,所以才会纵容,但是现在,她没有这个心思去思考这些事情。
如果九华活得好好的,就算是她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她只要知道,九华活得好好的,她心里就会很开心了,再不需要其他的欢乐。
但是,九华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自己的浮生生气了,他要等而已。
等到她消气,等到她愿意回去飞流,愿意嫁给自己,那个时候,他就真的很开心了。
可是,浮生不愿意这样,就算是嫁给他,也只会叫事情变得越加糟糕,到时候,就是真的和天灵子宣战了,但是,天灵子手里的那个筹码,她不得不担心,一旦九华出事她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要不是自己,九华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所以,只要她不嫁,就不会出事儿的。他就有了世间和精力去对付他,哪怕是天灵子再厉害,她也有办法杀了他。
九华不知情,他雕刻着手里的东西,看得出来,是一支木簪,蛇兴形的,看起来很漂亮,浮生忽然红了眼眶。
她知道,那是给自己的,可是,她现在忽然觉得自己承受不起这样的好,她总归是要辜负这个人的,那,多可怕!
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九华没有管她,只是一心一意的雕刻着手中的簪子,神色有些专注的紧。
第五百二十五章 我不允
浮生看着他,一直都没有动,那个人做了多久,她就站了多久,直到感觉脚都麻了,她都舍不得离开!
她怕自己走了,就再也看不见他了,很多时候。知道自己得到的有多珍贵,就知道,有多珍惜了!
直到他起浮生还在出神,她看着九华,思绪却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直到九华走到她身旁,她才忽然反应过来。
看了他半饷,浮生打算转身离开,但是九华忽然将她挡住了,他身量很高,也不知道为什么,浮生个子不算矮,但是在他面前,总是觉得有些小,她被挡住,也没有抬头去,只是低着看着脚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但是九华也不管她在想什么,只是伸手,将雕刻好的簪子插进她的发中,浮生一愣,抬眼看他,他神色认真,极其专注的看着浮生的头发,半响才道:“好看。”
他的嗓音带了些没有睡好的沙哑,浮生鼻子一酸,她连忙眨眨眼睛,将那股泪意逼退,然后道:“九华,你走吧。”
他忽然僵住了,整个人好像被寒冷的风雪冻住了一样,没有了一丝的人气,浮生微微敛着眉目,不愿意去看他,实际上,她是不敢看。
她不知道九华会是什么样得神情,但是她知道,不会是什么高兴的神情,他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极其幽暗危险,那一瞬间,浮生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兔子,在他的面前,很弱小。
但是,这样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他就立马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了起来,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道:“为什么这么说?你想干什么?”
浮生忽然勾唇一笑,但是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睛,缓缓道:“只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而已。”
九华道:“你什么意思?”
浮生说了这句话,往后的话就越加顺畅的吐了出来:“你难道不该明白吗?我想做什么,你清楚的。”
九华忽然被她有些漫不经心的语气激怒了,他伸手将她的双肩握住,极其用力,浮生都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被捏碎了,她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
九华语气危险:“我该清楚什么?嗯?”他靠得很近,浮生都感受到他身上的香气因为情绪的变化都开始变得浓烈了起来,那种感觉很危险,好像,火山隐隐有着喷发之势。
浮生却无所谓,她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怎么做,要推开什么人。
九华却不满意她的沉默:“你要说什么?我该知道什么?”
浮生叹了口气,抬眼甚至是有些无为的望了过去:“我说,你该走了。”
九华一顿,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出卖了她的情绪,他几乎是有些生气,甚至是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他道:“我离开,你说的那些话,不再算数了吗?”
浮生几乎有些颤抖,她的颤抖是很细微的,细微的似乎只是微微颤了颤,但是她抖得有些厉害,半饷才哑着嗓子道:“是,不算数了,你听明白了没有?”
九华忽然气的发抖,他握着浮生的肩膀,力气大的好像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但是他还是克制住了,他几乎是用一种狠厉的眼神道:“我刚告诉你,你是我的妻子,休想反悔,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浮生僵在了原地,他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好久了,她几乎没有见过九华发怒,因为在自己面前,他总是那样,淡然温柔,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能激起他的情绪,可是,他现在,生气了。
浮生瞪着眼睛,看了他很久,才道:“九华,我放过你了,你走吧!从今往后,你再也不会应为我生气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都聚起了水雾,她庆幸自己没有将情绪露出来,不然的话,他就会察觉到的。
九华一旦知道了这件事情,不可能善罢甘休,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去一个人抗的,那么,一旦出事,谁都承受不来这样的后果,她也是一样的。
九华看着她,眼中弥漫着水雾,仿佛有些绝望和决绝,但是他忽然觉得惶恐,现在,她说的话,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他忽然大力地将她拥入怀中,力气很大,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浮生忽然靠近他的胸口,她感受到九华几乎是剧烈跳动的心脏,那带着些绝望和哀求的,眼神,但是,他这样的人,妥协一次就够了,想要他求自己别离开,太难了。
浮生甚至比他自己更了解他,那是很多年以来,她们只见独有的默契,只要他一个眼神,浮生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儿,愿不愿意明白又是另一回事。
她没有说话,但是已经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她不愿意再继续下去了,哪怕是现在,她还在这里,心也已经不在了,奢求似乎也没有太大的结果。
九华紧紧抱着她:“我不允,你要是敢走,我就把你捆了,带回飞流!”
浮生道:“你舍得吗?九华,你舍得将我囚禁起来吗?”
他当然,是不舍得的,可是,相比于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他倒是更愿意将她囚禁起来,就算是她恨自己,只要她在身边,那就是安心的。
他不要再一个人了,“是你,从我将寒冷的雪山和孤独里拉出来的,怎么,将我带了出来,你就要离开吗?啊?”
浮生心中一震,是,是她将这个高远的神尊从神坛上拉下来的,可是,也是她叫九华感受了人间温暖,也是她,最终要离开,给他一世纪孤冷。
多残忍啊!可是,她心疼,却不能回头,一旦回头,她深爱的人,会因此而死,那她愿意,就这样一直折磨下去,哪怕,都受了很重的伤口。
可是,受伤了,还有时间在,时间长了,他的伤口就慢慢结痂了,慢慢的,就不会再疼了,就算有时候忽然会疼一下,那也,无关紧要了!
浮生道:“对不起,你就当,是我负了你。”
九华低低的吼了一声:“不,我不允,你要是敢走,我就敢做。”
浮生忽然感觉后颈一湿,她身子一颤,是他,哭了吗?
那个几乎是强大的无人可敌的人,此刻,因为她的一句话,哭成了一个孩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 他不愿
浮生忽然觉得自己很混蛋,为什么,将他这样的人撩动了心房,却要残忍的转身离开,可是,谁知道,这样做,也是在她的心里狠狠的插了一刀,那是她自己亲手刺得一刀,但是她还是要笑着说无所谓。
反正也不疼,不见流血,但是,她在无人之时,还是疼的几乎没有办法排解,那是她自己亲手伤的,任凭那伤口时时刻刻折磨着她,有时候,她甚至会疯魔一般的将这伤口撕开,再一次的,体会那个人曾经受过的伤。
九华,你肯定很疼,我,陪你一起。
你不知道,你在黑夜里辗转难眠的时候,我亦如是,你不知道,你的心,被我挖了一个洞,缓缓流着鲜血的时候,我亦如是,你这样痛苦,我又怎能免于苦难?
她忽然眨眼,聚了很久没有落下的泪珠掉落了下来,仿佛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的这份感情,还是因为自己而掉落了,砸得粉碎!
浮生道:“九华,不要悲伤,你会好好的。你好好的,我就开心了。”
九华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泪珠湿热,落在她的发丝上,从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就连呼吸,似乎都是压抑着的苍白无力。
其实,她知道的,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心亲手打碎了,那份感情,也被她一并,丢弃了。
你可知,我从未想伤害你的,但是,我总归还是将你伤到了,没关系的,九华,你这样痛苦,我和你一起!
实际上,从头至尾,我都没有想过要离开的,你再等等我,我要是活着回来了,你还会不会原谅我?
浮生心中想着,口中说出的话,却显得苍白无力。
“九华,你一直都要好好的,你,再等等。”
九华没有说话,他不再流泪,但是却已经将心泪流干净了,这辈子,爱了一个人,爱了一个不负责的人,但是,已经用尽他的力气了,他再也没有其他的力气,再去接受别人或者放手了。
为着这一人,已经无处可以安放了!
浮生流着泪,伸手将他的腰环住,“九华,你原谅我,我知道,你从来不愿意勉强我的,是吗?”
九华皱眉,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是,从始至终,他都不会,也不愿意伤害这个人,这是他的暖光,是他妻子,是他的一切了!他怎么舍得?
可是,他视为一切的这个人,要离开,那岂不是,将他的心也一并带走了?
“阿生,别离开好吗?我不想你走,你别走。”
他的声音像是走到陌路的野兽,几乎带着嘶哑的绝望,浮生一瞬间泪如注涌,她的心,似乎在一瞬间,就被凌迟了。
浮生不愿意再多说,说再多,九华都不会放手的,她只是知道,自己不能,也不愿看见这样的他消失,自己如果死了,或许还有转世,但是他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忽然将九华搂住,凑近了他的唇,将他所有的侥幸都吞回去,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说,说的越多,借口越多,伤得越深!
九华一愣,她的主动是很艰难的,但是,为了离开,她是要,这样吗?
他心中忽然气愤了起来,好像接受了她的主动,就什么都没了,他忽然伸手,要将浮生推出去,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是小心翼翼地,怕伤到了她。
浮生一愣,越加主动,她伸手将他环得死死的,十指扣在一起,将他困在自己的怀里,九华要推她,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浮生知道他不会对自己动手,所以肆无忌惮,她将他环住,吻上了他的唇,他身上伏天盛树的香气因为生气而显得极其浓郁,就像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馥郁,存在感极强。
他一怔,没有动,浮生咬了他一口,他的身上是熟悉的温暖,将她身上入骨的寒冷驱散,不知道为什么,浮生悲哀的发现,或许这辈子,唯一的温暖,要被自己毁掉了!
但是,她不能不这么做,有些事情,不是苦衷不苦衷的,伤害了就是伤害了,说什么都是借口,如果你真的狠不下心来伤害,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一丝的试探,不是吗?
她的动作笨拙,但是坚持,潋滟桃花眼仿佛带着粼粼水色,只要看上人一眼,似乎就要柔软在她潋滟的水波里。
九华忽然将她抱住,动作粗鲁的将她的脸捧起来,问得更深了些,他的姿态是狂野的,带着压抑的怒气,浮生知道他生气,但是,她不会退的。
或许是她的倔强和坚持将他惹怒了,九华的动作粗暴,完全没有顾她的感受,他打横将她抱起,一脚踹开了房门,将她丢到了床上。
浮生被撞得后背一阵疼痛,但是她什么也没说,竹子的床板很硬,她睡觉的时候都觉得硌得慌,这样撞上去,肯定背后青了一大片。
浮生看不清他的神色,因为那个人身量很高,她也不想去看,她只是想要记住,这个人,给她所有的温柔和粗野,哪怕是他的眼神,她都记得,但是这次,确实是将他激怒了。
九华一把将衣领扯开,他的衣领扣着一枚精致的玉扣子,全身上下也就这么一个配饰,但是这样正好,他将衣服扔开,一瞬间,露出流畅有力的躯体,他没有散发,淡银色的发带束着头发,只觉得那高高在上的神尊似乎又回来了,只是还是那样冷。
浮生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这一次,他没有留情。
没有任何前戏,他进去的时候,看见了浮生隐忍的痛苦神色,她很多时候是不愿意叫他看见的,因为那样的脆弱会叫他心疼,但是,他的心软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瞬,是极其粗暴的进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浮生却没有退,她明明知道,靠上去,是会受伤的。
今日的浮生格外的动人,她修长的腿缠着他的腰,带着温软的肌肤也是冷的,仿佛一捧雪,但是这一捧几乎冰冷的雪,在他的身下融化成了一滩水。
她柔美的身姿叫人血脉喷张,每一次几乎压抑着的呼吸都是毒药,似乎要将他溺死。
但是这样的主动并没有得到他的怜惜,他的动作近乎是狂躁,可能,他是太害怕这个人离开了,所以她的每一个隐隐含着暗示的语言都会叫他心中一颤。
第二百二十八章 离开
浮生到达雪霖山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天之后了,时间赶得紧,她只能赶紧离开,虽然九华可能还没醒,但是他醒了以后,她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和天灵子做一个了结,为了九华的安危,她不的不离开!
虽然这个地方很偏僻,但是那个人是找的见得,既然如此,她就在这里等,等那个同盟,相必,以他的势力,可以帮自己杀了他!
浮生知道,或许,这一战就是生死之战,但那又如何?她要报的仇,也该了结!
其实,来到这里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曾经因为九华而想要放弃复仇的想法很幼稚!
毕竟,她从满是清冷雪花的雪霖山到繁华青霄,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到最后,还是回来了!
她曾经逃了,以为自己终于将命运甩在了身后,可是当她疲惫了,停下脚步,回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命运实际上从未离开过,是她太过奢望了,现在,忽然被这些带着阴谋和血腥的记忆打的溃不成军!
实际上,她也从来都在原地,没有离开过。
那些仇恨,她下意识的去忽略,下意识的隐藏,但是现在,摆在她眼前的时候,还是觉得心疼。
当初,她明明可以,阻止一切的!
她从飘伦半生的浮海而来,带着鲜血和杀戮,却从来,都没有实现过,本来,她是该,将这一切,都摧毁的!
但是,因为一个人承诺的誓言,她退缩了,于是,直到现在,退无可退!
她来到这里之后,才忽然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情,她离开雪山不是为了找他的魂魄吗?不是为了报仇吗?
为什么,她现在犹豫了,然后将那些触目惊心的真相藏到自己心里,任凭它腐烂埋葬?
不该是这样的,她的师弟,为她而死,她要做的就是叫他醒来,为他报仇!
但是,当初,是她将浮世沉入水底的,那里那么森冷,带着入骨的寒气,那是为了自己才这样的!
但是现在,她忘记了!
浮生忽然觉得一阵愧疚,心里开始疼的她没有办法呼吸!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原谅过自己,本来,她是应该来到这里,将他唤醒的,但是,她近乡情怯!
在远地的时候,她想起了浮世,会觉得心疼,但是越靠近这里,她心里的愧疚越来越强烈!
九华的存在,叫她暂时忘却了这些愧疚和责任,但是当她离开之后,那些场景和语言就开始海一般的出现,似乎要将她淹没!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一日,是彻底原谅自己的。
当年,她可以阻拦,但是,他死了!
他挡在自己面前,然后那枚符文穿透他的胸膛,将他杀死了,他的魂魄也一瞬间被打散,消失在天地之间!
当初,她绝望,甚至入魔,都没有能换回来一个人!
她的师弟,一直天资聪颖,开朗爱笑的师弟,死在了面前,她不仅没有报仇,还将他忘却了!
浮生想到这里,鼻子酸的几乎挂不住眼泪!
她看见,因为自己的离去,泽水冰冻,雪山寒冷,那如同没人手中玉石一般的泽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上面,落满了万年不化的雪!
她站在了泽水边,双手起印,蓝色的灵气燃烧,似乎带来了一股清香的风。
她手一挥,万千灵光如同星辰坠落,在雪山泽水上划过,那冰层慢慢融化!
她手指结印,每变化印法,那周围的场景一变再变,死掉的树木花朵重新焕发生机!泽水融化,暖风侵袭!
她手中灵光一捧,飞散开来,将那些死去的生命唤醒!
此刻,她才感觉到,自己回来了!
终于,她跑累了,想命运妥协了,将自己重新束缚起来,看见远处,那令人憎恨的仇敌!
她以为,她放弃报仇是放下仇恨了,可是,不是这样的,她放下的,只是曾经那个承受了苦难的自己!
而今,她回来了,重新拿起了杀伐之刃,只愿,求心安!
心安心安!从始至终,她的心,没有安宁,哪怕片刻!
她总是埋怨自己,当初逃跑的自己,飘零半生的自己!
她离开这里,魂没有聚,仇没有报,婚没有成!她什么都没了,所以回来,寻找当年亦是一无所有的自己!
浮生叹了口气,她手一挥,那水面忽然缓缓的动了起来,在中间裂开了一跳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直到两边的水超过她的额头,露出下面森冷的底部!
当年,她亲手将浮世送到这里,她现在,却不能将他唤醒,多可悲!
她多希望,找一个人,可以和她谁说当年的事情,她忘记了,当初的自己该是个什么样子!
说说当年,他们师兄弟之间,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不应该,走到今天这个样子!
可是,无人可说!
就连面前这个人,她都不能说!
浮生憋回眼泪,脚步轻点,来到了泽水中央,向下看去,似乎是个无底的深渊!
她缓缓落下去,似乎在靠近,一个既定的,宿命!
这宿命,待人当真残忍,无处可逃,无地可去!
她缓缓的落下,像一只残翅的蝶,只见灵气幻化的白色玉床上,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静静躺着,神色静谧安详!
“浮世,我来看你了,对不起啊,叫你在这水底躺了这么久,我总归是不希望的,但是还是叫你等了!”
浮生缓缓和他说着话,她伸手,似乎是想要去碰碰他的额头,但是伸到一半,却忽然触电一般的缩了回去。
相必,是极冷的!
她本来浑身上下都是冷意,再碰一碰,就觉得自己连心上那一块温热,都要一并冻上了!
“浮世,我现在,还不能叫你醒来,你若是醒了,怕是会阻拦我的吧?不过,我不会叫你拦我的,所以,委屈你再多躺两天,等我要走的时候,你就会醒了!”
她自然知道,浮世的性子,不会叫她去死的,可是,当年,他替自己挡了一次劫数,那现在,是自己该回报的时候了!
“我真希望,再看看你,和你说说话,可是,这辈子,是不能了!”浮生泪珠滑落,她不在意的擦了擦,继续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倔强!既然已经走到这个时候了,那就走吧,反正,我不在意!”
她怎么会?不在意!
第五百二十九章 过去
浮生笑笑,但是眼睛里都是水珠!
她缓缓道:“真怀念,当年的我们,可是,回不去了,师父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一直都知道的,当年一战,死的不仅仅是那几个人而已,死去的,还有当年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情谊,还有,对那个人唯一的一点儿柔软。
她,他,他们,都回不去了,一切,在那一刻,都已经面目全非,她逃不了,也放不下。
“浮世,别担心,这件事情,总是要有个了结的,我现在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相必,过不了多久的。”
她缓缓的坐在了一旁,浮世的脸色极其苍白,带着森冷寒气,似乎已经被冻住了一样,但是浮生知道,只要魂魄归体,就算是身体出了些问题,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他的天赋极好,想来自己是可以应对这些的,她也不用再担心了。
想到这里,她发现,所有的结果,不知不觉之间,居然已经都有了,她明明站在命运的这一端,但是为什么,所做之事,全都是那一端的结果呢?
这些事情,她现在想不通,但是,她也不想想通了,这样也好,反正,九华被她抛弃了,失去了他,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她已经一无所有了,有何可怕?
浮生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命运多舛的人,当初,诞生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可是,谁知,命运会如此波折?她居然,会这样吗?
罢了,这世上,她最舍不得的,就是九华,只要他好好的,自己就可以了无牵挂,既然这样,她就,为他,留一条后路吧!
浮生苦涩一笑,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半饷,她看了看浮世,才道:“你先躺上几天,不会太久的,我会将你带回来!”
她从怀中拿出一枚聚魂珠,笑了笑,她只剩一魄没有回来,但是没有关系,那一魄不回来,也只是会影响他的行动而已,只要能醒,一切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她摸了摸那枚珠子,那其中的魂魄已经开始不安的晃动,似乎要挣脱聚魂珠,离开这里,是因为浮世的身体对魂魄的吸引,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我先走了,到时候,相必,一切都结束了,你醒来,也算是万世太平!”
她起身离开,脚尖一点,轻飘飘的从上空飞了出去,她一出来,那些水又缓缓地恢复了原状!
浮生落下去,脚下踩着波光粼粼的水,她忽然觉得一阵眩晕,好像心里什么轻了一些,什么重了一些,叫她一瞬间,无所适从,但是她还是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去了房间。
竹楼是她亲手盖的,风格很独特,虽然不大,但是也很好看,她抬手,从袖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缕发丝,这是她从九华身上剪下来的,她带着苦涩笑意抚了抚,然后才结印。
只见蓝光变换之间,那发丝变为了一个巴掌大的铜铃,四角的,看起来沉甸甸的,青铜色,很是古朴,她踩了凳子将铜铃挂上去,这里有风,但是铃铛却没有响。
这个东西,实际上,是她为了九华做的,除非那个人来,否则这东西是不会响的,一旦他来了,自己,该怎么办?
浮生想到这里,觉得心里很乱,她实际上,就是心太软了,太优柔寡断了,所以才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地步。
面对九华,她总是不知所措,那个人一声不甘的质问,她都要用尽了力气,才能去轻松的回答。
但是,她怎样才能在九华面前保持冷静?那时她爱的人,她最在乎的人,她甚至为了他可以去死的人,怎么去将那些深沉的爱隐藏起来,看起来,就不会那样的在乎?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盯着那铜铃,半饷,才有些不舍得将眼神别开,那个人,就算是不在身边,她也会因为关于他的一件事情而失神很久很久。
她记得,他们之间的一切,每一点,每一滴,都记得!
她记得,当年自己骗了他,他生气了,转身要走,但是在她扑上他的背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将她托住了,那样的细微动作,现在想起来,都是柔情蜜意的。
她记得,他永远不愿意勉强自己,不管是什么,都是尊重自己的。
唯独那一次,他发怒,是因为,自己要离开,但就是这一次,她自己,也真的离开了。
想到当时,他近乎撕心裂肺的眼神,她就心疼的无法自拔。
那是她爱了很久的人,那是她等待了很久的人,是她好不容易等到了,却又抛弃的人!
他是神明,是暖光,是高山之雪,落殇之花,可是,她要亲手将自己的光推远,这么残忍!
浮生盯着那个铜铃,失神了半饷,她才缓缓离开。
很多时候,记忆是最不可触碰的,她碰了一次又一次,就被那些或苦涩或甜蜜,或深沉的过去伤到了,因为不可得,所以才最伤人!
越不得,越思恋,越思恋,越伤痛!
浮生知道,或许自己是可能解脱得了的,她对九华的私心,太多了,每一点都是!
她闭眼,将眼底的泪意逼退,时常,她总是会想起那个时候九华的眼神,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她说不出,但是,就是那一眼,差点儿就将她所有的伪装都拆卸掉了。
当初,当初,什么时候,她回忆起从前的事情,会变成当初?
时间太久了,她怕自己要忘了那些记忆,所以,她想好好记着,记得牢牢的,免得,来世认不出他!
浮生坐在窗边,伸手取了一坛酒,那是她曾经最讨厌的辛辣,但是现在,她喝进去,倒觉得胃里火辣辣的,舒服一些。
因为心里,已经很疼了,再疼一些,或许遮的过去!
明明当年,是一杯倒,可是现在,她喝了一口又一口,还是清醒,或许醉了就好了,醉了,也就无需,想这些叫人糟心的事情,或许就可以,梦见他!
浮生喝着酒,冷风从窗户外吹进来,勾起她一缕发丝,一片衣角!
第五百三十章 他来了
浮生喝着喝着睡着了,她只穿了件青色的广袖单衣,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其实,她是没有喝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这个时候,喝醉了,才好受一点吧?
窗户外的冷风不间断的吹进来,将她青色单衣吹的四处飘散!乌黑的发丝将她脸颊挡住,看不见她眼底的神色。
但是她脸颊酡红,想来是喝的有些大了!
从前,她一喝醉,九华就会将她带回去,擦脸,梳发,将她塞进被子里,不会冻着,但是现在,也在没有那样一个人会这样做了!
从前?什么时候,她想起了那个人,居然也要用从前来说了,真是可悲!
她翻了个身子,赤着脚,一不小心将案上的酒瓶踢到了地上,嘭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将她的神智领回来一些!
她微微低头看去,瓶子摔碎了,鲜亮的瓷器带着冰冷的光泽,她眯着眼看了半饷,才又躺了回去!
是有些醉了!她心中想到!
但是醉意袭来的时候,她没有反抗,本来,已经很难受了,清醒着更难受!
她睡了很久,直到夜风袭来,带着寒凉的泽水气息和雪山的冷冽,忽然就将她的骨头都冻僵了,她觉得不舒服,但是实在不愿意醒来!
醒来了,对着这黑夜辗转难眠吗?还是算了吧!
她翻了个身子,蜷缩着将自己的肩膀抱起来,本来这个小塌上放着桌子,她无处可去,这样一躺,倒是显得大了些!
她睡的地方正对着窗户,冷风灌了进来,她迷迷糊糊之间觉得,连血液似乎都冻僵了!
她一向畏寒,一到这样寒冷的地方,恨不得全身的灵气都来保暖,但是这个时候,她倒是受着这寒冷的风,也不去抵抗!
翌日,阳光从山角缺口处照进来的时候,她醒了,其实一晚上很冷,冷的几乎没有办法熟睡,但是她不想动,或许,这样的寒冷,可以叫她混乱的思绪冷静一些,哪怕一点点,都是好的!
但是太阳出来了,她也睡不住了,她要起身,但是蜷缩了一晚上,整个身子都僵硬的紧,她一瞬间觉得胳膊腿都是麻的!
她皱眉,小心翼翼的舒展了一下身子,咔咔咔,脖子一阵响动,她拍了拍胳膊和腿,将眼睛揉了揉!
本来要去洗脸的,但是她忽然感觉到结界一阵颤动,是谁来了?
她的心忽然不可遏止的开始狂跳了起来,心绪不定,她连忙起身下床,跑了出去,跑的很急,一下子就出了门。
但是她忽然停了下来,那四角铜铃没有响,不是他!
不是他!不是他!她忽然就不走了,停在了原地,那本来激越的心情忽然沉入谷底,这次是自己干的,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现在这样,是有些可笑了!
她忽然扯着嘴角笑了笑,笑意酸涩而苦涩。
但是她还是挥了挥手,将结界打开了,那是她亲手设的结界,只需要一瞬间,就已经打开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人来了,他带来了血色的不详之气,仿若魔神降世!
他黑色斗篷,血色流苏,眼角的血色曼殊沙华仿佛在开放,整个人都是狂傲不羁的样子,眼睛微微一眯,带起一片无边春色!
浮生只是冷眼看着他,面无表情。
就是这个人,将她所有的侥幸都打碎了,至此,她一无所有。
渊冉落地,看见她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表示,他正要说话,却忽然看见一抹刺眼的血迹只见她没有穿鞋子,白皙的脚趾上带了些血迹从屋子里蔓延出来的血脚丫!
他心下一惊,赶忙上前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浮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看见自己的脚上满是血迹,刚才跑的太急了,地上的酒瓶子将脚底割破了。
但是,她居然没有感觉到疼,真是!
或许,心里已经够疼了,其他的疼痛,都被遮盖住了,都感觉不到了!
她道:“没事儿,小伤而已,进来吧!”她转身进屋去了,脚下留了一串血脚丫。
渊冉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其实,看见她这个样子,倒是叫他有些愧疚!
实际上,他们认识的时候,浮生还不是这个样子。
她当初还是个孩子一样,眼睛里满是雀跃和欢喜有时候,还带一些戾气。
但是,她不是个嗜杀之人,看见自己杀伐雷霆一般,她的眼睛都惊的大大的,看起来很惊讶又有些可爱!
但是现在,她变了些许,不!是变了很多!
那双眼睛里啊,总是带着点点笑意,仿若星辰璀璨,夺目谣言!
其实,那样的人,实在是很讨人喜欢的,总是温软的像是江南烟雨中朦胧的桃花色,任是谁,都会为这样的温软驻足片刻的。
但是现在,那些温软已经褪去,她将杀戮和薄情染上眼角,将铠甲穿上,然后,将所有人都推到了远处。
冷!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明明,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也有可能是洛澜的缘故,她看起来眉间都带着柔情和笑意,即便是看起来有些不开心和担忧,但是因为安和而显露出的温柔和其他的时候截然不同的,那个时候啊,他真的是嫉妒啊!
为什么,那个人杀了长夕,还得了爱情?
为什么,那么薄情的一个人会得到她的欢喜?
这一切,都是他想不通,但是也心中如鲠在喉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
但是现在,她恨自己了!
恨自己将那些事情告诉她,恨自己将她逼到绝路,恨自己将她的安宁打碎。
现在好了,她连一点儿笑意都不愿意给自己了。
或许,本该如此了!因为,他就是将长夕狠狠伤害了,现在这些就算是报应了。
报应!他想到这个词,忽然笑了,笑得极其嘲讽而无情,很多时候,他怕的不是什么报应,而是她的眼神,那种苦痛只需要一眼,就将所有的坚持打得粉碎。
但是,他本来是什么都没了,现在这样,也不算是太坏的情况。
渊冉跟上去,浮生坐到了榻上,也没有什么被子,他昨晚躺了一躺,看起来也不是太乱,她将地上的碎片扫了出去,然后道:“坐吧,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
渊冉见她身着单衣,面色苍白,而且屋子里有着冷冽的酒香,就知道她在干什么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谈话
渊冉道:“你的伤口!”
浮生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不是什么大事儿,无妨,等会自己就好了!”
渊冉看不过她这样心如死灰般的神情,他走过去,蹲下来将她的脚腕握住。
浮生下意识地想要将脚抽走,但是他手中力气很大,她便停了下来。
渊冉道:“还在流血,等它自己好?你怎么想的?”
浮生没有说话,但是她眼中疲惫,看起来是很累,渊冉没有多说,低头去拿了帕子给她擦脚,但是血迹擦掉了,他才发现,是一片指甲大小的瓷片嵌进了脚趾。
那里的伤口有些触目惊心,他狠狠的抽了抽眉毛,才小心翼翼地将她脚上的瓷片给拔了出来。
浮生蹙眉,也感觉很疼,怪不得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原来是这个。
渊冉拿了药膏子给她包扎伤口,虽然伤口很深,但是她的体质特殊,过不了多久就好了。
浮生见他为自己包扎伤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因为,她不在意,有些事情,一旦走到了陌路,想要追究就是很难的事情了。
渊冉将她的脚整个包住了,但是也想到她不喜欢这样的厚重,所以给轻浅的缠了一层,倒是轻便,浮生没有说话,只是提起一旁的水壶,给他浇了水洗手,期间,两个人似乎陌生人一般,一句话也没有说。
等他坐下了,浮生才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渊冉道:“已经差不多了,只要你这边不出问题,我那边也不会出事儿的。”
浮生捏了捏眉心:“你的意思是,一切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渊冉道:“是这样没错,你只要可以动身了,我那边一定会鼎力相助。”
浮生道:“再等等吧,我,还有点儿事情。”
她说的事情渊冉大致可以猜得到,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都要离开的,做再多,也只是再伤害他人一些而已,再没有其他的好处。
但是她既然真的有事儿,那自己当然是不会阻拦的,这件事,其实是他对不起浮生良多,所以,多出力,也是应该的。
浮生脸色越来越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冻着了,今早起来她也没有运转灵力,现在倒是觉得头疼得紧。
渊冉道:“你怎么了?”
浮生摇头,只是支着额角,脸上的情绪却是没有的,她道:“无事,有些着凉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对了,天灵子的行踪,你打听到了吗?”
渊冉见她不愿意多说,只好回答:“找到了,依依在那边堵人,想必是可以堵得到的。”
浮生朝他嗤笑一声:“你这样,不怕打草惊蛇吗?”
渊冉道:“没事儿,这个时候,他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来。”
也是,浮生和九华大婚的消息传出去。天灵子就算是再急,也不会现在动手,不然的话,九华就首先不会放过他,到时候群起攻之,他就算是杀得了九华,天帝也不会放过他的。
浮生道:“那就要尽快了,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危险。”
渊冉道:“是啊,所以还需要你来做定夺,只要你动手,其他人也立马会动起来。”
浮生点点头:“极好的,那我过几天再给你传信!”
渊冉道:“不必传信了,我这几天会在你身边,直到你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再回去!”
浮生忽然抬眼看他,见他眼神里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想了想这几天的计划,她道:“随你吧!”
反正,过几天,她就要去将那件事情了解了,他在不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影响,为了将他逼走,渊冉在的话,可能会好办一些。
渊冉道:“嗯。”这一声仿佛带了些飘渺的意味,浮生居然还听出了空寂和迷茫,她心中嗤笑一声,这个人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怎么会知道什么是迷茫?她肯定是听错了。
浮生道:“对了,魔族边界和青霄已经休战了吗?”
渊冉道:“已经停了,毕竟,我们是打不起的。”
浮生道:“你那次进攻边界,只是为了将我引出来吗?”
渊冉不知道她为何要说这句话,但是他是不会说谎的,“是啊,其实当初利用玄杀阵将九华困住才是为了将你引出来,毕竟,洛澜的事情,你才会在意不是?”
浮生一愣,是了,当初听见他被困的消息,她就立马来了南极战场,要不是九华回来了的话,她恐怕还是要去明伦一趟找渊冉算账了!
不过好在,他好好的,一切都好。
浮生道:“真是难为你了,付出这样的代价,居然只是为了将我引出来,果然是大手笔。”语气颇有些嘲讽的意味。
渊冉笑道:“不敢,只是当时你们的请柬已经送到了手里,我要是不那么做的话,九华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和你分开,我也很难见到你。”
这也是当然了,因为九华那个时候恨不得将她困在自己身边,一点儿时间都不留给外人,粘糊的紧,但是当初,除了这样的大事儿,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叫一位神尊出战?也只有这样大规模的进攻了。
其实,他做的很对!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和九华成婚的话,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旦天灵子乘机捣乱,那不是她可以挽救得了的,其实,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
他没事儿,她还有着余地可以将这一切都解决掉,其实,还挺好的。
自始至终,她都不该很他的,因为渊冉虽然有着自己的利益,但是想来,这件事情,自己还是受益者!
至少,没有付出什么惨痛的代价,也只是,自己和他要分开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她难受!即便是知道,这些事情这么做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她心里还是难受,哪怕是有好处,她也心疼,本来,他们是可以白头偕老的,但是,因为这些阴谋诡计而分崩离析,她不该恨吗?
反正总归,怎么想都是有错的!
她不愿意多说,渊冉道:“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而且,魔族兵甲损失过半,都是洛澜干的,我也不算是将他怎么样了。”
也是,当初要不是落依依在,恐怕是要全军覆没,而不是这样简单的死了一半。
本来,九华对于魔族忽然的进攻很不满意,他要大开杀戒,还没有人拦得住。。
第五百三十二章 对视
但即便是有什么苦衷,已经和她是八竿子打不着了,既然已经这样了,倒不如想想日后的路该怎么走,毕竟,很多事情,不是一天就能想出解决之道的!
浮生道:“罢了,这件事情就当翻篇了吧,我,也不想再提起了。”
渊冉点头:“你不愿听,那我就不说了!”
浮生笑了,她不是不愿意听,只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她不想再多说而已!
管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早就触目惊心了!
浮生道:“劳烦你跑这一趟,不过想来,已经快要到时候了!”
渊冉道:“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这件事情对你我都有利,是与我才不留余力,你也无须想太多!”、
浮生道:“总归是要先谢过你,这件事情要不是你先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想来,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的。”
渊冉道:“天灵子在我魔族境内设立暗桩还想要偷吾皇遗体,单单是这件事情,我就不可能将他放过,而且,他的存在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可以除掉,那再好不过。”
浮生道:“他,偷长夕的遗体?为什么?”
渊冉摇头:“我也不知,但是向来是有用途的,而且,她是天魔之体,与大道相衔接,若是说什么邪术的话,向来是用得上的。”
她的话语实在是有些平静得叫人难受,但是想来他的心里是不会好受到哪儿去的,毕竟,那个人,他爱了一辈子,为了她堕入地狱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容忍的了呢?
浮生想到这一茬,也不由得有些好奇:“我听说,你喜欢长夕,是真的吗?”
若是平常,她是不会这样问的,毕竟,别人的私事,她就算是好奇的紧,也要掂量一番的,不然一不小心惹了对方。
但是现在倒是无伤大雅了渊冉和自己在同一条船上,谁也独自飞不了,她倒是可以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渊冉颇有些奇异的看了她一眼,那种眼神,像是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那种带了探究和惊讶,还很复杂的眼神。“是啊。”
“啊?”浮生不明。
渊冉忽然笑了:“是啊,当年就是她,我才去了明伦的,你听到的那些市井传言,其实还是很可信的,那些人只是说的夸张了些。当年,确实是我自愿离开无尽海,堕入地狱的。”
浮生被他那种几乎是无畏的语气震住了,为什么,他居然会为了一个人这么做?他离开无尽海,适应魔族的生活,很难吧?
那佛界的祥瑞之花,幡然坠落,只是为了追着一个人的步伐,和其伟大,何其无私,何其无畏?
当初,听到那些传言的时候,他也只是当了个笑话来听,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是真的吗?
见她神色有些震惊,渊冉道:“干嘛这副表情?当初,长夕去无尽海求助的时候,我见到了她。”
渊冉神色显露出一些向往和回忆的神色:“当初,无量佛陀劝她,不要误入歧途,可是,她那样的人,生来就是独断专横的,没有和别人妥协过什么,就是这样的话,她也是不愿意听的,要不是当初,她有求于人,恐怕就是连那样的疲懒应付相必不愿多说的。”
浮生道:“听起来,倒是很狂妄的人呢。”
渊冉笑笑:“其实,她不是狂傲,只是,她受了太多苦难,所以对于那些挡在面前的艰难来说,她是很愿意一脚踹开的,而不是,绕过去。所以啊,她做事总是有些偏激,但是好歹,也不会随便发脾气,气性也是极好的。”
浮生信他才见鬼,当初,不管是谁提起长夕,都是杀伐果决,睥睨高傲的样子,那种高高在上的人,就算是妥协,也一定是不同于常人的,那会这样?在他的口里简直就是好的无与伦比了。
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看,是渊冉喜欢她,所以所有的专横都成了一种不同方式的倔强吧?
渊冉也不会去解释,很多时候,外人真的以为是他爱她成痴,所以才会这样维护她,但实际上,她难得的柔情才是最真实的样子,她是个善于伪装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外表,她表露出来,那就是她自己,没有其他!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是知道的,四万年来,他只能和长夕的身体去说一说,那些过去的记忆,落依依是不大愿意听的,因为她心里的事情,他明白,所以,也不会去勉强她。
当初,那些人都已经离去了,只剩他自己,一直在那些过去一次又一次地想着,想着,直到过去,面目全非。
过去啊!过去了多久了?
四万年,他记得,长夕刚刚死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相信,那个人的身躯躺在面前,似乎宛如生前,生前?原来,她是真的死了!
可能,还是执念太重,他终于还是做了这件事,将轮回在凡尘中的她一次又一次地杀死,只是为了,叫她回来。
回来吧!长夕,我真的,撑不住了!
浮生见他神色有些痛苦,便什么也没有说,或许这一刻,她才能感受到,和这个人一样的情绪。
不,她是感受不了的,因为,她不会失去爱人。
她平尽全力,只是为了,叫那个人安全,只要他好好的,一切都好,一旦出事,她自己,也就活不成了!
那是她的命,她的爱人,这辈子,只爱了一个人,怎么还能失去?
渊冉道:“其实,我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能代她去死,这样的话,她不会一躺就是四万年,不会一直这个样子,为什么?可是,有些事情,注定是要走到末路才有转机,我走到现在,终于才能看见希望。”
浮生不懂他什么意思,但是他的眼神那样亮,闪烁着璀璨的有些深谙的光芒,危险,和疯狂!
浮生忽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看着这样的渊冉,忽然会觉得害怕?为什么?不应该的。
但是,那种感觉太明显,她一时之间没来得及隐藏,但是渊冉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失态了,于是收敛了眼神。
浮生这才有些不安的道:“一切都会好的,别想太多!”
渊冉点头:“自然,我现在,也不能做太多。不然的话,容易走火!”
浮生道:“再等等,再等等!”
第五百三十三章 是他吗?
浮生不安的点了点桌角,修长的手指优美而有力,这只手,无论是握剑还是握笛,都是很有风骨的,带着力道的手,总是给人一种错觉,一种莫名的信任的错觉!
仿佛她生来如此强大,不管是那些杀戮诡计,还是艰难险阻,她都越的过去。
好像,这次,是有个靠谱的人了?渊冉想到,当初合作的人,都是些见利忘义的,没有利益,谁也不愿意妥协,现在虽然仍是,但也不会有所后顾之忧,极好!
浮生道:“我需要一点时间!”
渊冉点头,“你既然还有事情,那我自然是要等的,不过,还是要尽快!”
浮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黯然,她道:“有时候,真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
她很少说这样的话,或者是说,她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脆弱显露出来,甚至是一点点,但是她忽然这样疲惫的说,时间过得慢一点,好像,就叫人有些难受了。
渊冉道:“别想太多了,总归,我们也不知道,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是啊,前路漫漫,她忽然觉得世道如此不堪,将他们这些人,一次次的伤害。
浮生点头,“对了,我找个东西给你。”她起身,却忘记了脚上还有伤口,一踏下去,一阵钻心的疼,她脚一歪,就跌了出去!
渊冉一惊,下意识的起身将她拉住,浮生落进他的怀里,那一瞬间,带着凄迷花香的气息将她笼罩,浮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将他推开!
实际上,她不讨厌他的怀抱,但是就是不想他抱着自己而已,她正要起来,外面忽然一阵风铃叮叮咚咚的响起来!
浮生忽然不动了,她不知道怎么想的,立马伸手将他的肩膀扶住了!
一阵冷风吹进来,带着熟悉的清香气息,浮生立马就怔住了,她没有想到,他来的这样快,其实,也不是很快。
浮生抬眼看去,那个人立在门边,烟云般的衣袍似乎毫无重力的漂浮,他身姿高大,气势甚威,即便是这样几近温润的颜色,都是叫人觉得压迫而深沉的!
他看着自己,深邃的眼神仿佛亘古而来,带着莽荒的戾气,神族的威压,明明也不是什么极其不悦的神情,但是危险的叫人看上一眼,都觉得想要逃跑!
这是第一次,浮生见到几乎暴怒般的他,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可能是杀戮的翻涌,也可能是心痛的声音。
浮生没有动,渊冉自然已经察觉到了,他回头一看,眼角的花朵显得越加邪气!
浮生正要起身,那个人就已经冲了过来,他只是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门前但是浮生立马感觉到了危险,她起身,将渊冉往后一挡,手中灵气一展,直直的挡在了面前!
碰的一声,灵气的细微爆破响起,浮生眯眼,只见九华站在面前,手中两指点在半空,剧烈的灵气动荡之间,那人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朦胧。
浮生手很麻,她刚刚随意的阻挡,没有将他的全部攻击接下来。
周围窗帘上挂着的淡绿色纱布被吹的四处飞舞,浮生在那之后,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九华忽然将袖子一挥,浮生就退了出去,神力忽然将她冲击了一下,她脚下不稳,连连后退!
渊冉已经起来了,他见次情况,伸手想要拉住她,但是浮生再没有退,只是在他面前,将他挡住了。
她退的太厉害,脚上的伤口崩开了,流了一串血迹。
九华似乎是看见了,他眼神一闪,有些微痛,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浮生背后的渊冉!
那眼神仿若实质,带着强烈的杀意和沉重的戾气。
渊冉正要上前,毕竟,对方都这样挑衅了,他要是还躲着,那岂不是懦弱吗?
但是浮生将他挡住了,九华从来都不发脾气,但是一单生气,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要是他一怒之下把渊冉杀了,那可不是闯了大祸?
九华见她伸手将渊冉挡住,眼神变得极其幽暗,仿佛深渊凝视!
他道:“浮生,过来!”他的声音好像沙哑的紧,听起来似乎很多天没有睡觉一样。
浮生忽然心中一疼,她想要他来,又不想他来,想叫他来看看自己,但是又想要将他推开,她现在心里乱的要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渊冉见她失神,轻声道:“浮生。”
这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轰隆一声落在了耳边,将她的思绪炸的满天飞!
她身子一颤,将眼睛闭上,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叫他察觉自己的心思!
半饷,她睁眼,那双似乎装满了思绪和深沉的眼睛忽然惊心动魄的沉静了下来。再无情绪!
她看着九华,缓缓的摇了摇头,那一瞬间,九华忽然觉得自己坠入了冰窖,冷的似乎连骨头都一块儿冻上了。
他忽然神色冰冷了起来,他看着浮生道:“是为了他?那我现在就杀了他!”
浮生见他几乎暴怒起来,心中即是担心又是难受,但是,她必须这么做:“你,杀他,我恨你!”
这话一字一顿,缓慢的从她嘴里吐出来,却将他的心,伤的千疮百孔!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了起来,苍白的连唇似乎都失了血色。
他眼中满是复杂:“你,要干什么?”
浮生说这句话,后面的就越发流畅:“我只是,不想嫁给你而已。没有什么要干的,只是想离开了而已。”
九华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似乎要透过这张冷淡的面颊看向她的心脏,看清她的想法,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要离开?
可是,很可惜,他只看见了死寂和漠然!
他摇头:“阿生,别闹了,我们回去,婚礼很快就要到了,你,回去,好吗?”
浮生忽然生气了,她吼道:“是谁在闹?你口口声声说什么相信我,从始至终,你都没有信!”
九华忽然手足无措起来,很少会有人对他这样说话,这样咄咄逼人的质问,他从来没有遇见过,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叫她不生气!
浮生眼睛聚了泪珠:“你说的话,没有算数的,从头至尾,你都在骗我!”
九华见她这样,立马就没办法冷硬,他道:“阿生,你别生气,你告诉我,你不会走的,对吧?”
“我为什么不走?”浮生问道,她看着九华,泪意盈盈!
第五百三十四章 争吵
浮生忽然哭了,她抑制不住,那些难过忽然就决堤了,很多时候,坚强也只是他的一句话可以打破的,再无凝聚之日!
她多想和他说,不要生气,我没有想要离开,可是不能,她若是不走,拖累的只是他而已,那不是自己愿意看见的,所以,离开。
伤害他,推开他,才是对他最好的方式!
浮生狠狠擦了擦眼睛:“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九华忽然伸手将她拽住,浮生反手一挥,就将他挣开了:“够了!九华,够了!”
九华还保持着手背挥开的姿势,似乎不可思议,其实,浮生从来舍不得这样对他的,哪怕是一点儿重话,她似乎都没有说过,现在忽然这样,他居然觉得心痛难当!
浮生看着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半饷,她道:“够了,我放过你,你也放过你自己,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
九华道:“错?你是说,和我在一起错了吗?”
“不,是一开始,离开冰凌,就错了!”
浮生说话不留余地,也不去看,那个人几近血色的眼睛,她怕自己看上一眼,就舍不得,舍不得这样对他了!
她看着九华的唇,一字一顿的道:“你知道吗?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当年不该离开这里,这样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也不需要,不需要因为我而受罪了!”
九华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浮生忽然笑了:“我当然知道,我说的就是事实,怎么,你不信我,自始至终,你就没有原谅过我,到头来,还问我在说什么!我在说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些什么?你告诉我!”九华也被她这样尖锐的语气刺痛了,他声音低沉的吼道!
“你应该知道,你从来没有信过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浮生吼道!
“你现在叫我回去?我该回哪儿去?啊?你不信我,浮屠也不会容我,我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儿?”
浮生哭的泪流满面,她用最为深刻的语言,将一个人伤害,也只是为了,再一次,叫他好好的!
当初,她在聚星台等了好久,等啊等,等的似乎时过境迁,可是,他都没来,那个时候,她自己又有多难受?谁知道!
他只是知道,自己离开她很多年,再次回来,却是刀剑相向!他从来不知,他伤她有多深!
直到现在,她刻意提起来,忽然发现,原来当初,那些自以为轻薄的伤害已经刻入骨髓,就算是她现在和着爱喝下去,也是伤害!
九华道:“你非要这样嘛?还是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浮生道:“是你先不信我!你不是怀疑我和他的关系吗?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想解释!”浮生指着渊冉,眼睛却一直看着九华!
“这是你想要的答案,你满意了吧?”浮生问道!
九华僵住了,他的眼神开始冷冻,似乎那本来还带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一瞬间,冰天雪地无处可藏!
浮生忽然觉得心开始滴血,谁知道,她一点儿都不想这样的,她的九华,那个从来高远的强大男人,实际上,孤独而冰冷。
她从来都知道的,其实,是自己先将他从神坛拉下来的,那是她的罪孽,可是现在,她又要将他推回去,推回他的冰天雪地里!何其残忍!
九华将手伸回去,握紧了手指,他的手指白皙,节骨分明,但是捏起来的时候,青筋暴起,隐隐含着怒气。
他看着浮生,微不可闻的吸了口气:“你……,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去!”
浮生知道,他是认真的,九华啊,她的爱人,一向是如此,她知道,她了解,了解他的一切!
但是,她不能!不能退,一旦退了,就无处可去!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她怎么舍得?
浮生看着他,用一种极其平静,缓慢,独特的语调说:“我告诉你,我不回去,哪儿,也不属于我,你,明白了吗?”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怕自己说的快了,就会控制不住,喉咙里的悲鸣,回想潮水一般涌出来!
她怕自己顿一顿,就再也说不出那样深沉伤害的话,她怕,自己不愿意走了!
她分明看见,九华眼底的光芒忽然破碎,仿佛星光黯淡,盛树颓唐,飞雪消融,那是她的星辰,但是此刻,不再有星光万千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他觉得嗓子好疼,好像因为忍耐什么,所以压抑着那哽咽不要从嗓子里跑出来!
因为什么?他不愿意示弱,从始至终,他不觉得自己错了,可是,他也舍不得对她怎么样!
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守护者的样子,在她的身边陪了好久,那时的她,实在是娇憨的可爱,可是现在,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吗?还是因为,那个人?
他唇几乎细微的颤抖了起来,他怕自己一说话,就会痛哭出声,于是,他几乎是深沉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他的衣袍被穿堂而进的风吹的四处飞扬,在他身后飞舞,他的姿态,像是一个受伤的白鹤,缓缓离开。
浮生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她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忍不住挽留他!
直到他离开,浮生都没有说一句话,他走了,不见了身影,渊冉才道:“浮生,你没事儿吧?”
浮生摇头,忽然跌坐在了地上,渊冉一惊,赶忙去扶她,但是她跪在地上缓缓伸手,将脸捂住了!
“呜……,”似乎是野兽走到陌路的哀鸣,似乎那一声压抑的哭泣,已经可以叫听见的人,心痛难当!
渊冉停住了手掌,他坐到了浮生面前,看见她几乎赎罪般的姿态,她捂着脸,眼泪却从指缝里跑出来!
从始至终,她从来没有说过,她不爱了!
其实,或者说是私心吧?她不愿意和九华说,她不爱了!
她不是不爱,是太爱才要离开!
九华,你和我一般痛苦,我陪你,你不是一个人!
渊冉看着几乎沉静的她,陷入了沉默,她即便是哭泣,也要这样忍着,不哭出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