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苍老
【他的生命没有绽放,便以提前枯萎。】
九华拉住她,似乎有些慌乱:“阿生。”
浮生忽然甩开他的手:“够了,既然你不信我,有什么好说的?”她转身跑远了,九华赶忙去追,却被一堆人堵住了,等他挤出来,已经没有她的身影。
他四处张望,却不见那个身影,叹了口气,他才道:“傻丫头,干嘛这么聪明?”
他实在不知如何去说,因为她身上的东西太奇怪了,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他也难免不知所措。
可她太机灵,还容易胡思乱想。上次从玉连回来之后,她就变得很奇怪。安静了不少,也不太喜欢笑了。可是他想要的不是这个情绪内敛,镇定自若的女子,而是从前那个古灵精怪,敢爱敢恨,笑容满面的人。
他不想让她改变,这世上所有的改变,都是在经历了伤痛之后。所以他尤其不希望浮生过多的改变。因为那也意味着她承受了同样的伤痛,或许更甚。
她不谙世事,应该被护的很好,可是她却在这之前就已经将世间苦难尝过了,所以,她宁愿不相信这世间的温情,随意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千倍万倍的去揣测。
这样叫他怎么说呢?
浮生跑远了,她挤在一群人之中在巷子里七拐八拐,她在一个石桥旁停下,桥下有潺潺流水,周围长着柳树,悠悠的落在水面,轻轻抚着,她以为这里没有这个的。但这岛屿中什么都有。
她折了一支柳条,那柔软叫她想起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他笑容如这一刻的粼粼波光,眼神如这柳条一般柔软,他经过的地方,连风都是温柔的。
她忽然笑了笑,似乎想到他的容颜就觉得温暖,可是忽然她又敛起笑容,因为她记得,没能阻止那个人入佛门,她遗憾,因为她不想那个翩翩的少年郎一辈子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而若有一天,他终成佛陀。虽说满眼慈悲。可是却再也不会在她那般温柔的笑了。
她未曾告诉柳无殇,成佛的人啊,虽然慈悲,可对于芸芸众生都一视同仁。如果下次见面,他是以那样的眼光来看自己。那她怎么释怀呢?
她捏着柳条,神情恍惚,那个少年她曾经拥有过,她以为所有的朋友总会在身边,可是,事实证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可是她遗憾,遗憾的是,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就这样与红尘告别。他的生命还没有绽放,便已经提前枯萎。
他最好的时光,今后只能在苦难中前行,他需要吃斋念佛,需要渡世救人,需要承受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苦难。是以,她才觉得心疼。
“无殇,你现在会在哪儿?”她喃喃自语。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别处。
回去吧,九华的试探叫她极为难受,回去了也是吵架而已,她想了想,忽然记起那个面容艳丽的女子。
当初走的时候,没有和她告别,那,去人间看看吧。
这样想着,她起身去了凡间,因为青霄位于神界,凌驾凡界之上,她得下去。
浮生来到春溪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街上的人很少,许多人已经回去吃饭了,再有的还要准备晚上夜市要用的东西,每个人都很忙,没空在这样的日子里闲逛。
浮生换回了那身绣着金线的蓝色广袖长裙,交领上金线缠绕成浮屠祥云的图案,她在落日余晖,满天红霞中落下,本来清冷的面容似乎镀上一层金色,柔和惊艳。
她大袖飘飘,轻盈的落在街上,那条街是她曾经眯眼嗑瓜子的时候爬过的树。但它似乎老了,本来挺直的树干有些佝偻,树皮也没有从前那么光滑,长满了粗糙的书皮,带着苍老和颓废的气息。
她抚了抚那棵树,因为日夜修炼,这树已经有一点点自己的意识,它似乎有些叹息,浮生皱眉,有些沉郁。
街上就算是见到人,也是陌生的面孔,那些曾经她落在树梢上嗑瓜子的时候,他们会在远处喊道:“小姑娘,快下来,会摔着。”
也有的会说:“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有人要?”
他们已经不在了,因为她没有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她小心的往书香楼走去,可越走人越少,建筑也越来越破旧,似乎很多年没有住过人的老巷子。
浮生不由得更加紧张,她紧张的是,明明走的时候这里很繁华,生意也很好。可是现在怎么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街上七七八八的倒着快要腐烂的木板,什么罐子啊,浮生提起衣裙走过去,居然还看见了一直死掉的鸡,它似乎是被一个木板压住了,没跑出来,所以死了。
浮生心里的不安感极为强烈,直觉上,她不会看见什么好事情,
从一堆破烂里走过去,她才看见远处的一间铺子,门前冷清,风吹来的落叶和灰尘积了一地,那门口还挂着一个红灯笼,但已经因为风吹日晒而破败不堪。
浮生走近,才看见那红底金字的牌匾已经锈了,书香阁几个大字被雨水洗刷的有些褪色,门窗也开了许多口子,破破烂烂的,像是几十年没住过。
浮生站在门口愣了半饷,才吸了一口气,伸手将门推开,门上簌簌落下一阵灰尘,她甩了甩袖子,进了门,那房间一股子霉味儿,似乎是下了雨渗进来的。
她看了看,装饰和家具都能看得出这里以前的辉煌和热闹,可是,那丝绸的彩带落了灰,看着脏兮兮的,那精美的雕花家具也因年久失修而显得破败。
大厅里没有人,浮生才向二楼走起,台阶踩上去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不堪重负,下一秒就要断了。
台阶上有人的脚印,似乎因为有人,显得有些人气。
她上了楼,才看见那角落的蜘蛛网和灰尘积了厚厚一层,纸质的屏风已经腐烂了,泛着黄色的边角很是破败。
浮生一个接一个的将每个房子都看了,但没有人,她不禁有些失望,还有些担心,这里的人到底遭受了什么?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四处看看,却什么也没有,忽然,一声椅子倒塌的声音在背后想起,她吓得一惊,转身去看,最里间的屋子忽然亮起昏暗的光,她小心的靠近,那屋子的光昏暗的很,她怕是有东西在作祟,于是,手里捏着符咒向那边靠近。
“咳咳咳,咳咳咳,”一阵苍老的咳嗽声想起,浮生脚步一顿,她猫着腰,缓缓靠近,伸出头去,她眼睛在纸糊的烂窗户里转了转。
她眼睛乱转,忽然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尘埃
【她一直在等,等他回来,可是,他的承诺来了,人却再也来不了。】
浮生睁大眼,仔细的看了看,她的眼睛在那破烂的窗户纸上转来转去,说不出的灵动。
她定睛一看,那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她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似乎生病了,她脸色很难看,她支着身子将火光点了起来,又靠着枕头喘粗气,她似乎很累,每一个动作都有些疲惫的感觉。
浮生看着她,忽然觉得很眼熟,那种大气艳丽,像极了一个人。
可是,除了眉宇和气质有些像,她实在看不出来哪里相像,一时之间不太确定,她也就没有出去。
那妇人颤巍巍的将一根发簪从袖口拿出来,她眼睛忽然瞪得溜圆,那白玉蝴蝶簪是她送给灼夭的,她怎么拿着?
愣了半饷,她忽然想起,自己离开凡间已经很久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她在青霄待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这里千变万化也是正常的事情。
她看着那苍老的妇人,忽然红了眼眶,这个女子,曾经收留她,和自己讲心事,她至情至性,敢爱敢恨,忽然这么几个月,她从一个妙龄少女到如今的老妇人,时间太过短暂,她有些措手不及。
半饷,她直起腰来,轻轻将门推开,咯吱,那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那老妇人听到响声,抬头看去。
她似乎有些看不清,眯着眼仔细看了半饷,才忽然震惊,而后悲伤了起来。
她伸出苍老的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她捂住嘴唇,眼底有这悲伤的神色,她的眼神太过悲戚,以至于浮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默了半饷,她才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灼夭姐,是你吗?”她说的有些颤抖,叫人听了竟一时难受。
灼夭点点头,又哭又笑:“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拍着浮生的手背,嗓音苍老沙哑。
浮生眼睛一热,她鼻子一酸,哽咽着点头:“是啊,我回来了。姐姐,怎么忽然变成这样?”
灼夭似乎不太惊奇,她道:“傻丫头,过去四十年了,你离开这里四十年了。”
浮生一怔:“这么久了吗?”
灼夭道:“我早见你不凡,你果真不是普通人。”
浮生道:“姐姐,不怕吗?”
灼夭咳了一声,往后靠了靠,她笑道:“这世间最怕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人心,你尚且如此善良,我怎会害怕?”她笑的仍旧惊艳,但眼中带满了饱经世事的沧桑。
浮生眼泪止不住,她哭起来悄无声息,泪水打在地上溅起水花,可就是这样,才叫人心疼。
“傻丫头,哭什么?”
浮生摇头:“我只是心里难受,大家都去哪儿了?”她四处张望,似乎想要找到她们妙曼的身影。
灼夭摇头:“走了,都走了。”
浮生一顿,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们怎么可能会走?”
灼夭道:“说来话长,”她眼神悠远,似乎又想到从前的荣光,可是带这些淡然的伤痛。
浮生微微皱眉,灼夭道:“你走了以后,书香阁生意很好,有世子庇护,也没有人随意捣乱。”
她又咳了一声,浮生将手搭在她肩膀,渡了些灵力给她,她才止住咳嗽,换换说到:“可是后来,王府忽然传出世子出家的消息,众人都在观望,后来,柳王爷逝世,王妃一人独木难支,她便从远房家过继了一个孩子,继承了王府。”
她似乎也想到当时那个令人紧张的场景,眼中泛着泪花。
“那位王爷一开始也对老王妃很好,可是后来,便渐渐显露本色,他虽说没有虐待王妃,但也不会太好就是了。”
“王妃郁郁而终,咱们也不敢上门去探,可后来,没了世子照看,那些人便打起了咱们的主意,想要强行带走咱们得姑娘,我不肯,将人打了出去。”
浮生安静的听着,这事情距她离开不久,她忽然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回来看看,可能一切便不会发生。
灼夭道:“后来安静了一段时间,赚了钱以后,若水将她母亲接了出来,可是她爹是城门将领,见那个不受宠的女儿抛头露面,所以愣是不放人,后来也是麻烦不断,若水来了不久,那些千金小姐就来找麻烦。”
浮生掐紧了手指,咯吱作响,当初韩若水是她带来的,要是给她惹出祸事,自己怕是要内疚的。
“后来,她终于受不了了,将母亲带上要去外地,可我接到的消息却是她在路上遇了劫匪,死了。”
她微微颤抖,神色悲伤愤痛,韩若水和她也是要好的朋友,那样死了,她能好受吗?
浮生眼睛睁大大的,不知该作何表情,她道:“那,后来呢?”
灼夭道:“我怀疑是那些人干的,所以就雇了杀手为她们报仇,可是,没能得手。”
“少了若水的扶持,生意每况愈下,我也身子不好,没法子照顾她们,后来,后来……”她忽然哽咽起来,眼角的泪大颗的落下,浮生鼻子一酸:“灼夭姐。”
她道:“太子起兵,老皇帝做了太久,明显就是要熬死众皇子,太子却等不了,可是,他失败了,死于殿前,已死谢罪。”
浮生又是一怔,那个太子是她爱的人,或许到现在她都没能放下。
灼夭道:“听说,那天的晨曦殿,血流成河,他被乱箭射杀,到死还在反抗。”她说的断断续续,嗓音沙哑的叫人心疼。
浮生道:“灼夭姐,别哭了。”
灼夭抬头道:“可是,我收到他的亲笔信,他跟我说,他当了皇帝,就来娶我,他说,他很多年以前就想娶我了,可是,他娶了别人,他说,他要为我南家翻案,可是,他死了。”
浮生哭的很安静,她无声流泪,却不知为何悲伤,灼夭道:“浮生,我一直都爱他,可我不能跟他走,他是刽子手,杀了我的家人,我怎么能?可是,可是,他的爱来的太迟,太迟了,我们谁也兑现不了,呜呜呜。”
浮生拍着她的背,不知说什么才好,她一直知道,灼夭放不下以前的事情,她爱着元烈,却因为这些杀戮纠葛不得不离开。
她一直在等,等他回来,可是,他的承诺来了,人却再也来不了。
“他是太子。但可笑的是,他已经死了,被他的敬爱而又英明的父皇斩杀,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可是我还爱着他,我知道这辈子,我不能不爱他但是我却不能说出口。可能是因为那可笑的自尊吧,叫我终于失去他,阴阳两隔。再也找不到他的丝毫踪迹。”灼夭哭着说。
浮生道:“可是,他还在意你,在最后,还愿意吐露心声,只是想叫你等他一等。”
第一百九十八章 原谅
灼夭道:“可是,我原谅他了,他却再也来不了了,难道是我太自私了,叫他忍受了那么多苦痛,所以老天罚我一人孤苦,忍受寂寞吗?”
浮生道:“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无论是谁,都会是这样的选择。”
灼夭笑道:“是我的错,否则所有人都走了,却只剩我一个人在人间,这是在惩罚我,本就是我的错。”
浮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之间的故事本就不是别人能懂的,血仇,青梅,又如何去说对错。
在这件事情上,仿佛每个人都有他不得已的苦衷,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造化弄人。
缘起缘落只是宿命流转中一丝沉重的伤痛,有时候是幸运的,可以遇见自己爱的人。有时候是不辛的,也许爱而不得,也许生死相隔,也许爱却不能说出口。
灼夭道:“其实,我现在也想通了,不管以前有何恩怨,到如今也都可以还清了。”
浮生道:“如果你能放的下。那便很好了。”
灼夭道:“他死了以后,书香阁便再也没有人庇护了,在春溪,没有权贵的护佑,很难生存下去,于是屡屡受侵,我一开始还能应付,但后来,人人听说太子落马,便想要上前踩上一脚。”
她叹了口气:“阁里的姑娘也被烦的没法出来,后来更是有人要强抢。”
浮生呼吸一窒,她可以想到那些人会有怎样的下场。美貌本事就是场灾难,尤其是对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灼夭捂住嘴,眼里夺眶而出:“清欢她,我没能保住她。”她手指都在颤抖,因为那个总是笑容满面的女子终于被囚了,做了一只不能飞的金丝雀。
众人怨声载道,对她的不满已经渐渐浓了起来,后来的后来,书香阁也出现了嫌隙,众人不满灼夭的做法,是以走的走,散的散,只有寥寥几人还留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去,只剩自己。
那种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又一次离开,一个接一个的死亡,那种感觉,谁也不能体会。
浮生算是明白了,灼夭的苍老其实大部分原因是思虑过重导致的,她年纪并不是很大,但太过操劳,才会看着像是七十岁的人。
浮生眉目低敛,她有些悲伤,无论是谁,总是会有私心的,真正的设身处地哪儿有那么容易。对于哪个人都是如此。
灼夭道:“后来,就只剩我一个人了,这条街后来发生了血案,就荒废了,我也很少出去,那些熟悉的人现在一个也不在了,我一直都在等,我不知道在等什么,但看见你我想我知道了。”
浮生道:“灼夭姐想说什么?”
她伸出满是皱纹的手,颤抖着擦了擦浮生的脸:“不要哭,你要活的快乐,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样子,虽然你长得好,可是这样才危险。”
“你要好好的。”灼夭道。
浮生点头:“好,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灼夭笑了笑,而后道:“浮生,我忽然想他了。”
她的声音苍老沙哑,却叫人一听就觉得难受。
“我想告诉他,我也曾爱着他,只是没能说出来,我该下去和他说说。”她似乎失了活的信念,浮生一惊,赶忙道:“不,灼夭姐,你要好好活着,不许这么说。”
她摇头:“不,我已经迟了很久了,他怕是等急了,一个人肯定很孤单的,要是他忘了我,有该怎么办?”她这样说着,又哭了起来。
浮生按住她,“灼夭姐,我不允许,你怎能轻生,这样叫我怎么面对众位姐姐。”
灼夭道:“她们已经走了,见不见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浮生皱眉,想起从前那个大气艳丽的女子,她笑起来似乎连阳光都能比下去,她的容颜如朗朗空中明,她从来高傲,从来不羁,可是,这尘世却将她磨去棱角,成了如今这般老态龙钟的样子,眼睛里那样带着淡淡嘲讽和不屑的眼神成了沧桑和无奈。
原来,宿命对谁都如此残忍。
她道:“灼夭姐,就算是死了,也找不到他的,他可能早就投胎转世了,你找不到的。”
灼夭道:“他既然爱我,就不会离开,我总能找着他,就算成了孤魂。”
浮生忽然眼睛一酸,她泪珠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似乎一颗透明的珠子。
她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没用,没能阻止柳无殇入佛门,现在连这个人也阻止不了吗?
灼夭伸手擦擦她的脸:“别哭,你这样子,我看着难受。”
浮生只是哭着摇头,灼夭道:“傻丫头,到底怎么了?”
浮生道:“我没能挡住他,他终于还是入了佛门,从今往后,与凡尘无关,我只是觉得,觉得难受。”她哭的隐忍,却看着那边脆弱。
她从未看见她的神色会是这般,浮生看着很好相处,可是她妖娆冷艳,眼底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她以为,像这样的人怎么哭的这般伤心,原来只是未到伤心处。
她道:“你何必自责,那是他的选择,你要阻拦只能叫他心中不耐,浮生,有些事情,总归是要自己做选择,你不能一个个管的了。”
浮生道:“我晓得,可还是觉得不阻拦才最不甘。”
灼夭忽然咳嗽起来,她咳得很用力,似乎连肺都要咳出来。她苍白的脸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满是褶皱的脸似乎都有些诡异的红润。
浮生慌乱道:“灼夭姐,你怎么了?”她伸手要给她渡灵力,却被她挡了下来。
她捉着浮生的手指,颤抖着道:“别白费力气了,我扛了这么久,也是时候了。”
浮生摇头:“不,不会的,你别这么说。”
灼夭忽然咳了一声,转头突出一口血,浮生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儿?”
灼夭按住她的手,摇头:“你应该知道了,我已是油灯枯尽,再难回天了。”
浮生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她摇头:“不。”
灼夭道:“留你一个人,可真是抱歉,但我还是得走。”
浮生道:“不要,不要,你撑住,我救的了……。”
“不,我活着本就是一种痛苦,我已经等了太久,以前是你们都需要我,但现在不需要了,我也该走了,他没在,我又何须……。”
“不,姐姐,你别走,我已经失去很多人了,你怎么还能丢下我。”她哭着道。
灼夭摸摸她的脸,嘴角的血迹触目惊心,她断断续续的道:“好好的……,我知道,……你这样的好姑娘一定有人疼,我……,可惜,我看不到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睹物思人
浮生摇头,已经不知如何去说了,她生命气息在消失,是自己不能插手的,她是妖,救不了在天道里的凡人,天要谁死,谁就要死。
她哭的眼睛都肿了,可怎么也止不住,她道:“姐姐,不要。”她不知道想阻止什么,似乎是那从来残酷的命运,可是,她还是阻止不了。
灼夭声音越来越小:“傻丫头,遇见自己爱的人了,要抓住,……不要像我……。”她眼里的光慢慢消失了,从一点明亮的微光,直到连一丝光都沉了下去,再无声息。
浮生一愣,而后忽然将脑袋埋在她身上,手指掐着被角,青筋暴起。
“不……,呜呜,”她声音很小,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她微微颤抖,皱紧的五官挤在一起,泪落了满脸,她俯在被子上,打湿了一大片。
她哭的压抑,似乎连一丝哽咽也不愿露出来,可就是这样,才叫人心疼。
“灼夭姐,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没用了。”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的似乎在刮一片树叶。
她从来想要拯救别人,又怕自己的做法会叫别人诟病,其实她很自私,不想让自己在意的人不快,所以没能做到想要的一切。
她想起了柳无殇说过,那是他的选择,不要自己插手,那她不插手,可又自责要命,她一直在这样的情绪中沉浮,不知归期。
她忽然笑了笑,而且笑出了声,侧面看她笑的很开心,可还是有泪滑落,“哈哈哈,”她抬头笑的似乎有些癫狂。可笑完以后,却又哭了起来,她笑的是自己的自私和偏执,她哭的是他们的坚持和固执。
“你们,叫我怎么说?”她捂住额角,那一瞬间,脆弱的叫人心疼。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灼夭,只觉得强烈的悲伤将她淹没,她是不想哭的,但眼泪一直掉个不停,很多时候,她清冷,她凉薄,她自私。
可是,还是抛不了七情六欲,她忽然就明白了,不仅人世间有这痛苦,原来,别处也有。
人人想做神仙,似乎是因为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可是,神仙却想做人,谁能说服得了谁?
她支着床边起身,觉得身子软的站不住,她踉跄着站直,觉得心中的酸涩又泛了上来。
她在最脆弱,最无力的时候,就是在人间,她喜欢这里,那些人都很好,灼夭会和她说心里话,会对她说要保护好自己,她会在。
可是,是她太自私了,没能阻止柳无殇,便也不想见她,以至于她们落到如此境地,树倒猢狲散。
“是我的错,如果当初回来,就不会是这样了,对不起。”她神色疲惫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去,她靠着床边缓了缓,才道:“灼夭姐,我会帮你找到他的,你一定要对他说出心里话,不要再错过了。”
她一直觉得梅疏梦做着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她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那个妹妹,可是,她忘了,自己也成了这样的人。
本身和她们毫无关系的事情,非得掺和一把,能不将自己变成这样吗?
她双手一挥,灵光闪现间,灼夭的身体忽然如沙一般的化开,浮生手一挥,将她的骨灰收起来。
“灼夭姐,我带你去找她。”她喃喃说着,而后出了门。
她看着破败不堪的书香阁,忽然觉得造化弄人,难道所有的盛极真的会是必衰吗?她不信。
她知道的,那个皇朝已经不复存在了,她在路上一打听,原来是太子元烈的弟弟元宏继承帝位,但现在也撑不了多久。
她于是赶往郢都,因为皇陵她闯不进去,所有凡界的帝王,都是天上的星辰,神仙不能杀,也杀不了。
她要入皇陵,将灼夭和他葬在一起,这样,他们来生见面的机会就会很大。
想通了这个,她就打起精神来,赶往都城。
翌日,入了城以后,她没有地方可去,是了,当初那些人在的时候,这里,还有她的一片容身之处,可现在,他们不在了,自己亦无处可去。
她心中忽然一酸,觉得自己活的挺失败的。
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去,她入了皇宫,听说,那位太子身陨以后,东宫便没有了往日繁盛。
她潜了进去,但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她隐去身形,在殿里走来走去,但那些人看不见她,只是走了过去。
很少有人提起曾经的人了,四十年过去,谁还记得那些事儿,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从前的杀戮血腥和他们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
多年过去,这里的格局变了一些,她曾经听灼夭说过,元烈的住所叫做宇晨殿,她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
只好在一处荒废的门前坐了下来,这里似乎没有人来,和前殿的庄严繁华截然不同。
她四处看了看,转身一瞧,那破烂不堪的牌匾锈的斑斑点点,可依稀能够看见晨字。
她眯着眼看了半天,然后确定了,进去看了看,荒草长了满院子,石桌也被杂草缠住,她进去一看,主房里破满了灰尘,虽然看着没有那么破败,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四处转着看看,她觉得这里有些奇特,虽然是元烈的主殿,但装饰的有些熟悉,有点儿像是她的风格。
她忽然觉得,叫灼夭来看看,她便将一切都明白了,还需要受苦那么多年,折磨自己,还带着别人吗?
她在四处敲敲打打,看能不能找出一些东西,但什么也没有。
叹了口气,她有些气馁的坐在地上,一手在桌旁一支,忽然她摸到一个东西,一个很光滑,但布满灰尘的东西,她不顾脏污,弯下腰去看,那是桌子角的一个支架,但突出来,看着很圆滑,但这东西不该这样的。
她低着头捣鼓了一番,那桌子咯噔一下,边沿忽然开了,掉下一片尘土。
浮生咳了咳,将手塞进去,那暗格很隐秘,她触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一张丝帛。
小心的抽出来,她一看,是绣着流云纹的丝绸,看着像是个画轴。
她小心翼翼的的展开,那画露出一个女子的如云鬓发,她忽然合了起来,而后闭了闭眼,半饷,她才颤抖着手将画展开,是灼夭的画像。
她看着画中女子眉宇大气艳丽,眼角微微吊起,似乎睥睨的神色,她眼睛似乎在笑,每一处都鲜明的容颜,似乎正是当初年少轻狂的她。
浮生看了看时间,武乾十七年,是她走后的第一年画的,但那一年,元烈正好死了。
她抱着画像哭了一次又一次,喃喃道:“灼夭姐,你该知道,他一直爱着你,你该知道,曾经也有人,也有人,在夜晚抚着这像,睹物思人。”
第二百章 葬
她将灼夭的骨灰和元烈葬在一起了,她听说,元烈没有葬在皇陵,而是被葬在一座荒山上,她想过了,若将他们葬在一起,他不会怪自己将他的墓挖开的。
她从郢都回来的时候,看见远处一道浓烟,看看方向,怎么觉得是书香阁,但那里已经荒废许久了,谁会在那里放火。
但她总不放心,赶忙跑了过去,远远就看见一群人聚在外面,浓烟滚滚。
她挤了进去,看见一群人在放火,书香阁已经被烧成一堆灰烬了。
她只觉得脑袋一晕,那是她们有着美好记忆的地方,就,这么烧了?
她对旁边的人道:“他们,为什么要烧了这里?”
那个人道:“你不知道?这里的地被一个大官买了,说是,说是要盖府邸,这里就只好先烧了。”
浮生胡乱点头,没有听见他接下来说了什么,她只觉得一阵头晕,周围所有的声音她听不见,只是转身走了。
那人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她听不见,只是挤出人群,将那大火留在身后。
走出好远,她才一个激灵,那里什么也没有了,她自己也无处可去了。
她捂着嘴,在一处街角蹲下来,“为什么?”她即便是什么都没有了,至少还有以前的记忆在这个地方,可是,现在,连睹物思人也做不到了。
这一夜,她坐在远处的房顶上,看着那焦黑的房子,眼中是叫人看不懂的神色,她似乎是在出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处,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
夜色撩人,就连月色在这一刻也叫人觉得苍白无力。
她眼角一滴泪滑落,哒的一声落在衣裙上,打湿了一片。
那夜色深沉,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透那沉沉夜色后的凉意。那玄色无尽的将人淹没,她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
明明是个神仙,知道凡人会去哪儿,可还是忍不住要伤心。
从前,觉得睹物思人很可笑,因为那些人过得可能比你好,可现在却觉得这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而此刻,一阵风忽然吹来,带着伏天盛树的淡然香气,被凉风吹散在空中。
浮生发丝被吹起,她坐在房顶上,一动不动,眼睛没有焦距,一直在出神。
而远处,有人踏月光而来,他姿态淡然,飘逸,清贵,宽衣大袍如烟似云,袍角绣满了仙山琼阁,白鹤玉莲,他一来,似乎连空中的气息都变得冰冷。
他是端坐于莲台的神,冰冷不可接近,他从来睥睨,从来俯瞰,从来视万物为刍狗。
他落在浮生远处,神色安宁。
浮生抬头看去,他碎星般的眼睛是雪亮的,叫人看上一眼似乎就看见了万千星辰,璀璨夺目。
她没有反应,又偏过头去,九华叹了口气,看着下面烧的一团焦黑的房子和街道,无奈的道:“回去吧!”
她没有答话,九华觉得她眼睛里没有光,虽然那双眼睛依旧戾气十足,可少了以前的狡灵动。
他蹲下身子道:“别闹了,该回去了。”
浮生忽然一笑,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闹?你觉得我在胡闹吗?”
九华道:“好吧,那你怎样才不生气了?”
浮生道:“你什么时候不怀疑我了,再来和我说吧。”她偏过头,神色疲惫。
九华道:“我没有怀疑你。”他的眼睛亮亮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浮生忽然苦笑一声:“那是我在无理取闹,你满意了?”她看着九华,眼睛红红的,泛着血丝。
九华道:“你眼睛怎么了?”他伸手要去摸,被她一手打开。
“你回去吧,我不用你管。”
九华捏了捏手指,“好,我不管,你跟我回去。”
浮生道:“回去干什么?来叫你试探我吗?嗯?”她咄咄逼人,九华一愣,而后无奈的道:“你到底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浮生道:“我不信,你别说了。”
说着抬手要推他,九华一把将她的手握住道:“骗人,你明明信的。”
她的性格一直鲜明,要是实在不信,那就是动手打人了,怎么可能只是嘴上说说。
浮生被他手一握,忽然觉得鼻子一酸,:“放手,我说不信就算不信。”
九华将她的手一拉,置于自己胸口:“阿生,你信的。”
浮生被他肯定的语气激怒,她使劲将手抽了出来:“够了,九华,我受够了,你口口声声的话都是借口。”
他忽然敛起眉眼,那一刻,似乎有暗黑的气息流转,他抬眼,神色霸道威严,浮生丝毫不惧,她道:“怎么,无话可说了吗?”
他忽然勾唇,樱花色的唇瓣翘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一瞬间魅惑却又圣洁。
他靠近浮生的脸,缓缓道:“傻瓜,你想的太多了。”
他远处叫人觉得冰冷不可接近,但他一靠近就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炽热的温度和馥郁的香气。
浮生一时间晃了神,半饷才道:“你骗我。”
九华忽然觉得心疼,她神色像极了被人遗弃的孩子,眼睛哭的红肿,脸色苍白的可怕,他抬手摸摸她的脸:“傻瓜,你的体质特殊,我只是怕你知道了会紧张,所以才偷偷试探而已。”
浮生眼睛一转,看着他,眼睛血丝满满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流血。
九华道:“上次你在梅山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奇怪了,当初,那摸残智影响了你,直到现在越来越厉害,你身上有浮屠印都没法彻底祛除,我不告诉你只是怕你做什么傻事,怎么?现在还不信?”
他语气调得高高的,似乎她反驳就会生气。
浮生皱眉,她确实觉得奇怪,但那次梅山的时候,九华将她身上的残智给打了出来,她以为没事了,可是似乎还是有影响。
她道:“可是,我除了这个没有其他异常。”
九华道:“我也是怕你知道了会不安,虽然没有大事,但也不可小觑。”
浮生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又不是接受不了。”
九华道:“以你的性子,知道了只会添乱。还不如不说。”
浮生眼睛一蹬,他笑道:“好了,别生气了,气了这么久,还没气够啊?”
浮生没好气的说:“你管我。”
九华将她搂在怀里:“我不管谁管?你这个样子,我放心不了。”
浮生推他,但他岿然不动,也就由着他了。
他怜惜的摸摸她的发,眼底是不可查觉的心疼,他看着地下烧成焦灰的房子道:“这是哪儿?”
浮生道:“是我跌落凡间的时候生活过得地方。”
九华手一顿,而后有恢复正常,他可能有一点儿明白了,当时她在这里被伤的多深,就记得有多清楚。
第二百零一章 别了,人间
九华道:“那,这里为什么被烧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她这般神色,叫人很怀疑这里是她的出生地,就算是浮屠也没见她这么稀罕。
浮生忽然觉得难受她道:“因为这里的人都不再了,所以就拆了。”她语气满是无奈,那些人对她来说鲜明,独特,也很重要。
她忽然抓住九华胸口的衣衫,眼中满是伤痛。
九华安慰她:“你应该知道,作为凡人他们活不长久的,他们会入鬼界,下轮回井,下一世,他们不会认得你。”
浮生道:“我晓得,可还是觉得难受。”
九华道:“远离凡尘吧,有时候没有得到,才不怕失去。”他的嗓音淡淡的,浮生却觉得包含了万世沧桑。
她道:“你曾经来过?”
九华道:“是啊,那时候年少不懂事,喜欢四处走走看看,结识了一位朋友,可是我在青霄待了几个月,下来以后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浮生抬眼看他,他洁白流畅的下颌如玉,神色淡然,但这样的淡然也曾经被伤痛打磨,否则怎么会像这一刻这般平静。
他这个人高傲清贵,叫人看上一眼就知道不好相处,他的朋友自然也是奇人,想来他有这样一个朋友是很难得的,但就是他离开了一段时间,对于神来说的短暂的时间,那个人死了。
即便是死了,他也不能去寻,因为他知道,就算是找到了,那个人也不再是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学识和阅历也千差万别,已经是另一个人,又有什么好寻的,这或许就是他们作为神仙最悲哀的事情。
浮生道:“你不难过吗?”
九华道:“不要难过,你要知道活这么长本来就要失去许多东西,哪怕自己再喜欢。”
他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还是有些难过的,相比以前的他不是这么淡然自在,无欲无求的样子。
或许他曾经也有向往,也有追求,也有肆意狂妄,可是,现实教训了他,是以,他避人远之,俯瞰世人,不愿在承受那些叫人伤心的事情了。
九华道:“别想太多,我跟你说不要来这里原因在此,总归很是伤人。”
浮生低下头,没有说话,不管怎么说,她可能还是看不透,那些曾经在意过的人怎么能轻易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了,她看似清冷,但对旁边的人还是放不下这样的狠心。
九华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道:“并没有叫你不在意任何人,你与梅疏梦做朋友我为何不阻止,便在于此。”
顿了顿才道:“你和她至少能够做一辈子的挚友,可是凡人的一生是你的几个月,你觉得可以吗?”
浮生还是不说话,他轻轻拍着她的被,缓缓道:“本就是两个世界中的人,又何必强求。”
浮生摇头:“我不甘心,为什么非得这样?”
九华哑然:“因为天道如此,谁能逆天而行?你可知,逆天而行的人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当年我也见过许多,那是一只妖,一只花妖,她喜欢上一个凡人,到那个凡人活的太短了,她便想着要为他续命,但,最后魂飞魄散,本来再修炼几千年说不定还可以飞升,可就是因为执念,最后一丝魂魄都没有留下,值得吗?”
浮生道:“不值得吗?”
他似乎在笑:“那也要看是否可以,这样的结果对谁来说都不是他们自己想看见的吧!”
可后来,他自己亲手将自己说的话推翻,将那些所谓的不能,不可以抛在脑后,以至于,疯魔。
浮生靠在他身旁,他的睫毛很长,映着朦胧月色,魅惑却又清贵,他直视前方,神色悠远而淡然,她觉得九华是很孤独的。
但有人会说,他是高居莲台的神,走到哪里都是万人敬仰,无人敢有一丝越界,可她却要说,年少遍知世事残酷的他如果不这样,又能活到现在吗?
他是神裔,生来便高高在上,受人尊崇,可是,那时正值神魔大战,六界黯淡无光,苍生苦难。
他是神裔也逃不过有心人的暗害,他的强大对青霄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登上神尊之位,他的强大可以叫九霄忌惮,但这样又会损伤青霄其他势力的利益,所以,有人护他,有人害他。
在这样幻境中长大的他又能情绪外放到哪儿去,他受伤了,只能自己扛,他不能叫别人看出他的弱点,否则会死的。
浮生忽然觉得心疼,一切的冰冷无情并不是生来就有,都是被逼的。
他如今身份这般尊贵,却还是受着各方面的势力钳制,怎能不累,怎能不烦,可他似乎从来都看不出来,偶尔发一下牢骚也是说说。
她忽然伸手去把他,似乎想给他一点温暖,可她忘了,自己身上才最冷。
九华身子一僵,他低头,碎星般的眼睛似乎幽暗却又璀璨的星空。
他笑了笑,每一处容颜都生动,似乎初升朝阳温暖,似乎清晨露水纯净,似乎迷人香气魅惑,似乎烈焰一般霸道。他是个奇怪的人。
浮生一时之间被这惊世容颜晃得出了神,那张脸便猛然放大,她睫毛快速的颤抖,吓得一眯眼睛,九华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感觉到她的额,微凉,他笑道:“别想太多,有些事情总是这样的,没办法逃过去。”
浮生眯着眼睛,看见他璀璨,但像是天空一般深邃幽暗的眼睛,眨了眨眼。
他的眼睛看似璀璨,但奇特的是,就像天空有着明亮的星辰,华光阵阵,但更多的是星辰背后的幽暗,有些沉,叫人看不到头。
她记得第一次看见九华就有一种感觉,他似乎很多变,有时候身上不自觉的流露出的霸道和黑暗叫她心惊,但时间太短了,她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的。
九华在她脑袋贴了贴,才坐直了道:“回去吧,这里看着总是不好。”
浮生点头,两人起身落在街上,九华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她回头,那焦黑的街道还可以看出从前的影子,她记得她曾经在那里生活过许久,那些在意的人也在那里,可现在,都没了。
他们继续在人间,而她也要回青霄,从此以后,再无交集了。
这样也好,人都没了,还留这些叫人伤心吗?
夜色深沉,那废墟在夜里似乎一座倒塌的楼阁,匍匐在地上。
人间,别了,从今往后,她可能很难再来这里了,因为她不想再体会一次这般撕心裂肺的苦楚。
那对她来说,太残忍。
她从前生活在清冷雪山,冰封在高山的雪落在人间会融化,她落在人间,也融化了,可是,很疼。
第二百零二章 白山
浮生和九华回了浮屠宫,因为这件事情完美解决,九华叫人报给天帝。
后来天帝不知发什么神经,居然给浮生封了什么圣女之位,其他人更是提都没提。
本来九华将梅疏梦也提了,按理说也该说一下场面话,但他什么表示也没有,倒是觉得挺惊讶的。
不过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梅山和飞流没有必要再赏赐了。
九华本就身份尊贵。梅疏梦更是未来梅家的家主。这两个之中无论哪一个名声更上一层楼,对天帝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而浮生就不一样了。她刚在九霄名声大噪,再加上天帝扶持。最重要的她只是一个小姑娘。虽说浮屠强势,但有无可厚非。
浮生听了这事情没什么表示,倒是几个师兄弟义愤填膺,对于这事很不爽。
虽然浮生没什么表示,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天帝的一番心意,他们都不好拒绝,毕竟,明面上是天帝掌控青霄,他们冒出来,只会给浮屠招难。
于是,浮屠被迫大操大办了,向青霄各处发放请柬,这事情其实对于浮屠众人来说都是小事,但是天帝号令便成了大事。于是众人忙活了起来,但正主儿却在自己房子里呼呼大睡。
浮世在房门口敲了半天,“师姐,师姐,快出来。”
浮生本来就累极了,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吵醒,她将被子一拉,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可外面的敲门声一直锲而不舍的想起。
“啊,”她痛苦的捂住耳朵,将自己钻进了被窝。
咚咚咚,咚咚咚,“师姐,你在吗?”他的声音透过木质的雕花大门窜进来,浮生赖了会儿床,而后忽然掀起被子,赤着脚气势汹汹的跑去开了门。
她嘭的一声将门打开,神色不善的看着抬手要敲门的浮世,浮世愣了一会儿,才讪讪道:“师姐。”
浮生没好气的道:“怎么了?”
浮世道:“天帝使者求见,你看要不要去看看?”
浮生道:“不去。”说罢便要闭门。
“诶,等等。”他伸手将门挡住,笑道:“师姐,你不去会被人诟病的。再说了,去看看他们要玩儿什么花招。”
浮生面无表情的打了个哈欠,而后耷拉着眼睛道:“你替我去,他们搞小动作记得放个雷弹子给炸死。”说完又要闭门。
浮世抬脚,将门一抵:“师姐,别啊,你就过去看看,就一下。”他认真的比出一个手指。
浮生叹了口气:“你体谅一下我好不好?我真的很累。”
“哎呀,师姐,一点点时间,不打紧的,”他说着用力将门挤开,而后钻了进来:“走吧,师姐。”
浮生推着他的背:“快出去,我要睡觉。”她伤了心神,需要好好养着,谁有时间去应付他们啊?
浮世趴住门框:“师姐,你要不去,师父也没面子啊,虽然他不想叫你去,但总归是在与天帝作对,咱们也不能落人口舌不是?”
浮生推他的手一顿,仔细想想也是,毕竟,连宇一直都偏爱她,虽然他不觉得有什么,但若是自己给他带来祸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点点头:“好,你在外面等着,我很快就来。”
浮世赶忙点头,而后将门拉住立在外面。
半饷,身后的门咯吱一声开了,浮世转过头去,只觉得自己掉入了一片汪洋大海。
她身上的衣袍是清清浅浅的蓝色,金色丝线在领口,腰带,袍角缠绕,小小的精巧金莲花盛开,似乎浮在水面上,霎时好看。
她脸色好了许多,本来她开门的时候,眼底一团淤青,似乎没有睡好的样子。
她似乎化了妆,潋滟桃花眼似乎在枝头闪耀,红唇皓齿,叫人一看就觉得惊艳。
她时常是不爱装扮自己的,往日唇色更浅一点,如樱花一般,桃花眼虽然潋滟,但清冷且戾气十足。
特意这么装扮一番,倒叫人反应不过来。
浮世有些尴尬的咳了咳:“师姐,那咱们走吧。”
浮生点头:“走。”
不知为何,浮世觉得她每次回来都变一些,他说不上是哪里变了,但总归是不同了。
似乎眼神更有力度,从前她的眼睛是纯净的,但带着些不谙世事的戾气,但现在是试探和意味深长,叫人看上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就连嘴角的笑似乎也叫人看不懂了。
她道:“来人是谁?”
“嗯?啊?是,听说是白山神君。”浮世回答道。
浮生道:“就是那位有浩雪白山一只狐的白山?”
浮世点头:“就是他,三师兄去迎的,错不了。”
浮生道:“果然大手笔,我不去都不行呢!”她说的嘲讽,眼神不屑。
这位白山神君说来是赫赫有名,有名的不是他的实力,因为神君层次的神仙在青霄没有十位也有八位,他还算不上是最顶尖的那一个人。
但他最叫人忌惮的地方是他的心计,攻心之计,传言他满头白发,容颜不定,因为他有时是年轻人,有时候是个老头子,但私下里所有人都叫他老狐狸。
至于这个名号怎么来的,说法也很多,有人说因为他本体是一只雪狐,是以人们用狐性狡诈来形容他的为人处世。
也有人说,他心思深沉,似乎雪里白狐,谁也看不透,是以有了这个名号。
说法和猜测很多,谁也没法说服谁。
浮生微微勾起唇角,天帝派这个人来似乎是为了拖住连宇。
因为白山和连宇是一辈人,他若是来,似乎只有连宇有这个资格可以做他的陪人。
而没过多久,九华也被调走了,似乎是哪里又出了事情。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骂天帝心思深沉,将九华调走,不就是为了到时候连宇孤立无援吗,但是,他毕竟是浮屠宫主,也不怕他搞什么鬼。
她也不担心九华会出事,毕竟他是神尊,没那么容易被套路,现在看来,自己好像还是该担心自己。
两人走的飞快,浮世道:“师姐,待会儿进去了问了就行了,不要多说话。”他本来就是很平常的问了声,却被那个人给套路了,要不是三师兄解围,他还不知要被安个什么罪名呢!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精,他也是看着就替他们觉得累,说一句话都要斟酌那么久,也是够了。
他听的更累,一不小心就被挖坑跳了。
浮生道:“他为难你了?”
浮世道:“何止为难,言语之犀利叫人无法开口去接。”
浮生挑眉:“那师父去哪儿了?”
浮世道:“没办法,对方仗着自己辈分大,把我们压的死死的,后来只好叫师父出面了。”
第二百零三章 试探,我不会叫你得逞
浮生暗暗点头,那个人的辈分自然很大,他们作为青霄有头有脸的人物和势力,自然是要将礼节做到最好,不能叫人挑出错来,非常时刻,还是要万事小心。
浮屠虽然地位尊崇,但要抓小辫子的也不少,他们也得小心。
浮生道:“好大的面子!”
浮世点头:“可不是,一来就叫师父来见他,也不看他自己配不配?”
浮生却想的不是这个,那白山不是什么鲁莽之人,他忽然这样跋扈,难道是有所谋划?
她眯着眼睛想了想,但还是没有想到什么。
两人在从浮生的殿门出来,一路走过阁楼长廊,拐来拐去一阵子,才在主殿停了下来。
浮生觉得很不好,因为以前众人都是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就算是连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九华也不管,只要别飞在他头上,但很难的。
因为他身上强大的气场,离得近了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别说是要飞到他头顶了。
浮世道:“师姐,我先进去看看。”
浮生点头,她也想见识见识这位白山的真面目。先让他进去看看,她在外面偷偷听一下。
浮世进去行了一礼,“师尊,神君。”
浮生躲在一旁,神色坦然,不像是在偷听。在她看来,只要是在浮屠,她怎样都不会觉得不自在,干什么她都觉得是应该。
一道声音懒懒的道:“哦?大人说话小孩子查什么嘴?”他的声线慵懒但带着刺儿。
连宇似乎没有说话,那人又道:“圣女呢?她人怎么没来?难道我不值得她见上一见吗?”
浮世刚要答话,却被一道清冷的女声打断:“自然值得。”
浮生挑了挑眉头,从门外进来,她裙摆宽大,飘逸,绣满了禁制小巧的莲花。红唇似笑非笑,潋滟桃花眼似乎荒古而来的凶兽,戾气十足,可配上她那张过于精致的脸,又被压下去一些。
她缓步而来,莲摆而动:“还有一句,神君说错了,我还没有接印,不能算是圣女。”她说的大放而挑衅。
那随意坐着的白发男子似乎在笑,但那双狐狸眼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他很俊,白发似乎流光,狐狸眼流畅而气势凌人,他鼻子高挺,嘴唇雪白,可那种白是不叫人觉得难看的白,而是觉得这样的白才能配得上他过于阴柔的五官。作为一个男人,这样的五官太过红润便会多一些女气。
他盯着浮生,那双眼睛居然渗出淡淡的绿色,浮生觉得眼前一晕,但她很快便清醒过来,因为他的眼睛似乎有些奇特,但浮屠印在她体内,很难被催眠。
那人见她瞬间从幻境中挣脱出来,似乎也有些惊讶,他微微侧身,支着脑袋道:“哦?那我这么说不可以吗?”
浮生似笑非笑:“自然可以,神君高兴便是。”
那人忽然哈哈一笑:“怎么?这会儿又愿意了?”
浮生道:“神君不要介意,毕竟小孩子不会说话。”
白山脸色一僵,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刚才自己还说小孩子不要插嘴,现在就被还了回来,果然,这个女子不能轻视。
连宇喝了口茶,笑的幸灾乐祸,他不担心浮生会斗不过白山,虽然他心机深沉,但就是这样,在浮生这样剔透的人物面前,那种深沉也能一眼看出。
她就算是连九华都照骂不误,别说是白山了,要叫浮生低头,那可比登天还难。
她这个人一向吃软不吃硬,白山却刷关了心思,浮生讨厌且针对他还算是正常。
半饷,他才回头对连宇道:“神尊,你这弟子很有脾气嘛。”他的嘴皮子就算是连宇也不会太过得罪,可面前这个人居然光明正大的反驳,叫他难堪,果真可恶。
连宇笑的温和:“神君不必挂怀。她被我们宠坏了,有些心直口快而已。”
白山差点就要被气的吐出一口血来,他这样说不是在嘲讽自己小肚鸡肠吗?虽然他一向如此,但被当众说出来,叫他脸上火辣辣的。
连宇一向护短,他欺负浮世不会说话,又要压着浮生,那是想太多了吧。
白山一张脸涨的通红,他捏了捏手指,而后吸了口气,浮生抬眼,那张雪白的脸镀上一层红晕,似乎娇羞的美人。
说实话,她第一次见这么女气的男人,虽然他面容精致,宜男宜女,可是浮生觉得受不了。
她身边的人,九华清贵魅惑,无殇温润如玉,连宇温和善言,天灵和煦如风,兰亭清绝倾城,景逸冷酷疏离。
哪一个拿出去不是一等一等的美男子,面前这个虽然好看,但她已经见怪不怪了,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就觉得有些想笑。
一个男人,比女人还要无血色,简直是,不可说。
她行了一礼,在一旁的桌子旁坐下,那人没有多说,似乎是不想看见浮生,看来他久不逢敌,倒是受不了了。
浮生老神在在的将茶水抿了一口,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散。
想来这找人不快很高兴啊,不然白山为何总是热衷?
白山道:“神尊,此次天帝陛下叫我来为圣女举行取印仪式,神尊意下如何?”
连宇手一顿,而后笑道:“陛下的意思自然是要尊的。”
白山却不满意这个答案,他要的是别的。
又道:“圣女此次为青霄斩了祸根,自当叫青霄众人视为楷模。”
连宇微微颔首:“过奖了,分内之事又何必大肆宣扬。”
浮生皱眉,白山为何要将她的名声推向青霄,想来浮屠的声望太高,天帝不会太开心的吧!
她百思不得其解,便与浮世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
白山道:“那怎么行?有些事情不是太过低调就可以不叫人晓得的,神尊又何必客气?”
浮生眼皮一跳,她似乎有些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他无非是想试探一下浮屠的实力,到时候,他要弄出什么事情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但是,这事情一看就是天帝示意的,否则,就凭白山,怎么可能有胆子挑衅浮屠。总归是他对浮屠不放心了,所以叫人来试探。
这试探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阻拦吧,觉得有些心虚,不阻拦吧,谁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连宇道:“门下弟子一向秉着谦恭之意,这般行事,有违宫规。”
白山道:“这规矩是您定下的,要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浮生道:“神君此言差矣,若是这般行事,还有何威严?这规矩说废就废,怎能叫人信服?”
白山脸色一黑,这个死丫头,果然可恶。
浮生似乎没看见他的眼神,又洗白了道:“神君就不要为难师父了,毕竟他为神尊本就有许多不得已。”
第二百零四章 奢求
白山脸色难看,他似乎要说什么,但又憋了回去。
连宇道:“浮屠处事一向如此。”
白山笑笑,但极为勉强,他虽然一向善于心计,但奈何他们都不愿拐弯抹角,所以自己的长处竟处处受制于人。
他叹了口气:“神尊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谨遵不移,还希望到时候,不要出什么差错才是。”
连宇道:“自然,既是我浮屠的事情,肯定要好好办的。神君放心,到时候就劳烦了。”
白山一惊:“不敢当。”他为人虽然狂傲。但是在神尊面前自然不可太过不可逾矩。
两个人推脱了一番。白山才起身退走。
那人走了,浮世才道:“这个人看着就讨厌,心思深沉。说话拐来拐去的,一点儿气度也没有。”她神色嫌弃,眉宇紧皱。
连宇道:“没办法,谁让他天生如此呢?要叫他改可是很难的。”
浮生却不在意这个,她问道:“天帝派这样一个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说要为我授印,似乎太过牵强了吧。”
连宇点头:“他来自不只是为这件事情。我想他有其他的目的。
浮生道:“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师父以为如何?”
连宇道:“不就是受了天帝使唤,来打探浮屠的实力了而已。反正咱们注意一些就是了,他打探了又能如何呢?”
浮生道:“可是总不能将自家的家底,都抛出来吧!虽然也不惧他。但总归也不是什么好事。”
连宇道:“不必太过担心这件事情,我已经交给你大师兄了。想必他会做好的。”
浮生点头:“大师兄的能力我自然是相信的,但总是耐不过别人,总要钻空子。”
连宇道:“好,我再找些人加强一下。尽量不要让他各处乱跑。”
浮生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毕竟他是天帝派来的人。咱们过于针对也不是好事。”
连宇点头:“是啊,我不想让他四处窥视,还不能光明正大说出来,果真是憋屈呀。”
浮生眼珠子转了转,她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一定把他治的哪里都跑不出去。”
连宇挑眉:“那你可别将他给气死了,不然的话天帝兴师动众来问罪了。”他笑的有些奇怪。
浮生道:“放心吧,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气死?我一定会下手轻一点的。”
连宇道:“注意分寸啊!那个家伙小肚鸡肠。我还怕你被套路呢。”
浮生点头:“他在青霄声名赫赫,我自然不会掉以轻心的。”
连宇点头:“咱们防着他就是了,以后你们说话呀都注意一些,不要让他在哪个角落里给偷听到了。”
看着他那夸张的眼神,两人都是笑了。
向连宇行礼以后,两人退了出去,却没有看见他瞬间凝重的表情。
他端坐于主位,身子坐的挺直,一向温和的容颜凝重严肃,其实,他一直担心的事情正在发生,有时候阻止不了,却又伤害别人,果然是叫人讨厌。
而此刻,梅疏梦在原地等了几天,始终不见人来,她不由得着急。
虽然怒霖的实力不知深浅,但梅疏梦隐隐觉得他的实力很强,但是她又没有见过,所以也不确定。
而且,他受伤了。
半饷,她拿出那千里香的花藤,甩了甩,因为这个东西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可以将沾染上自己花粉的人找到,虽然效果很鸡肋,但是现在却正好能派上用场。
她将花藤缠在手腕上,向来路出发,虽然怒霖在那些地方待过,但他人在哪里花粉自然越多,还好她以前为了将怒霖不被扔掉给放了花粉,不然还真找不着。
那花藤闪着微微的幽光,虽然很小,但还能看见。
梅疏梦一路跟过去,发现离魔族大军越来越近,她微微皱眉,怒霖怎么跑到那儿去了?
越接近那里,越觉得魔气冲天,那花粉也被冲的四散,千里香花藤似乎也很难判断他在哪儿,但是一定在这里。
梅疏梦不敢靠太近,因为她一身灵气,只要靠太近了,立马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别说找人了,跑路都困难。
她小心的在远处观望,虽然没有找到人,但那股淡淡的气息就在这里。她捂了捂额头,这家伙发什么呆,跑到这里去了?
但骂归骂,她还是得进去看看,要是他被人给杀了,那可是得不偿失,毕竟有他在自己都不用猎妖丹了。
她不会承认,自己在魔族大军前偷偷要救人是因为在乎,她是梅疏梦,梅山永远笼罩在冰雪中的一只瘦梅,怎会在乎?
而怒霖就比较惨了,他一出地道就被人打晕装起来了,晕了一阵,他要起身出去,却又被另一个人直接施咒弄晕了,以往这样的咒术根本困不住他,但总归来说,天时地利人和,他被打晕了。
临行前,还听见那些人在讨论他是只什么妖,迷迷糊糊中听见他们要考虑吃了自己,但总归是晕了。
感觉睡了好久,但一醒来,哦不,是能醒来就是一种幸运了,毕竟,没被吃掉嘛!
他四处看了看,这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地上铺着干枯的稻草,虽然不透光,也没有开窗,但看着挺明亮的。
他支着手臂要起身,却拉动了伤口,“嘶,”他面容扭曲的摸着胸口,和煌铭对战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了,没有好好疗伤,又被打晕拖了进来,谁会管他一个俘虏的伤口,烂着就烂着呗,死了就扔出去,免得挡人。
他起身艰难的靠着墙,背后的墙壁很凉,对他来说却是正好,似乎有些发烧,他想要抬腿,却一股撕裂的疼痛从腿上传来。
他低头一看,腿上被煌铭伤到了,没有好好处理伤口,似乎发炎了,现在疼的厉害。
煌铭拼死一搏,见将他伤的严重,本来他是不在意的,毕竟这点小伤也没必要太在意。但没有想到居然,恶化成这个样子。果然是是非多啊。
他将伤口包了包,然后靠着墙休息,魔族的地方不太适合他修炼,以至于伤口恢复很慢,但这个时候了,他也不能计较太多,还是先睡着。
话说,疏梦怎么还不来,都这么久了,一点人影都看不见。
他苦笑着摇头,那个月华般的女子,清冷疏离,从不笑,也拒人远之,她这般冷漠无情,果然,自己还是不能奢望太多。
他一直想要打开她封锁的冰冷天地,但似乎效果甚微,他总是太乐观了。
或许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奢望,虽然很昏暗,但终归是放不下。
他呼出的气感觉都是热的,身后冰冷的墙壁倒是舒服。
嗓子里在冒烟,但这里也没有水。
第二百零五章 受伤,慌乱
迷迷糊糊中,感觉她来了,那种清冷梅花的气息从远处而来,浅浅的,他笑了笑,觉得自己果然会自欺欺人。
其实,早该知道她那样的人很难被感动,可还是想着自己或许是不同的。可以得到她的一丝眷顾,但这样看来还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他咳嗽一声,只觉得脑袋很重,而且有些晕,他觉得可能是被打了的后遗症,但总归来说也不算是很好受。
蛇一直不太喜欢热的,他脸上冒出一些汗珠,铁血张狂的容颜居然在此刻显得脆弱。
梅疏梦蹲在外面,悄悄躲过巡逻的人,这里的人一个一个警惕性都很高,但是却又诡异的叫人很难发现。
她差点儿就被发现了,还好躲得快,不然被发现了。
魔兵虽然没发现她,但糟糕的是她没有找到怒霖,明明气息就是在这里,但怎么找也找不到。转了半天连人影都没有一个,她不由的焦急了起来。
那天他俩分开的时候,怒霖就已经受了伤,现在他来这里肯定是被抓来的,不可能是他自愿来的。那这样的话,他有没有添新的伤口?有没有好好的?
她这么一想,觉得实在是可怕,虽然她一直都不太在意,可对于这事情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她想了想,整个营地都被她找了,但人就是没有,那他能去哪儿呢?
她退到一间破帐篷跟前,靠了靠,可身后硬邦邦的,还很凉,像是玄铁打造的。
她转身一看,那破帐篷里一个黑玄铁打造马车,关的严严实实,里边儿的气息很微弱,像是一根漂浮的水草,下一刻就要断了。
她神色一变,眼中杀气四溢。
刚才她感觉到那玄铁马车上一股禁制,他们抓了怒霖,而且将他这般囚禁,简直是不可饶恕。
她气息一出现,那魔兵就围了上来,这样的气势,叫人感觉坠入冰窖一般寒冷。
梅疏梦转身,发丝微动,身上凌冽的灵气四溢,将她白色长裙,乌黑发丝吹的飘飞。
她手中落雪微微颤动,在她指间如同不安的兔子。
“什么人?居然擅闯行龙军?”一个魔兵哑声说道。
梅疏梦挑了挑眉,危险的眼神似乎冰锥,她缓缓道:“我找一个人,但你们伤到他了,那,应该付出代价。”
她说完便迅速出剑,落雪翻飞的剑光仿若清冷月华,她每次出剑都带起大捧鲜血,出手毫不留情。
她的冷漠无情似乎是骨子里带来的,就算是最亲的人她说抛就抛,可一辈子都不见,但此刻,她所有的考量似乎都被狗吃了,她只知道,她想找的那个人,奄奄一息的躺在这辆马车里。所以,她才愤怒。
“叮叮叮,”长剑碰到枪上,发出金戈之声,她身子凌厉矫健,舞剑的姿态狂放不羁,大开大合。
周围全是血,她白色一群沾了血,远处看似乎是一朵朵红梅。
她在魔兵的攻击中游刃有余,身子翻转跳跃,速度极快,且杀伤力十足。
而在她这般猛烈的攻击下,那些魔兵也一时不敢上前,梅疏梦一剑将帐篷挑开,露出里边黑色马车,她举起落雪,猛然下劈,当的一声,那铁链子被斩断落在地上。
虽然是玄铁,但落雪有灵,还难不倒她,一脚将门踹开,那马车惊心动魄的响了响,梅疏梦一眼就看见靠在里面的怒霖。
“站住,那是俘虏,”一个魔兵吼道,随即扑了上来。
梅疏梦眼眶一红,是气红的,怒霖腿上的伤很严重,有些甚至已经腐烂了,他脸色通红,似乎在发烧,那胸口凹下去一点儿,似乎是断了骨头。
那人还没靠近,梅疏梦忽然回头,众人不知如何去说那一刻她的神情,心疼,愤怒,杀意,悔恨,种种情绪交加在一起,将她清冷的脸衬的极其古怪。
她抬剑,下劈,那魔兵直接被她劈成两半,血喷了她一身,脸上也溅了一些,她没有擦,只是道:“滚。”
半饷,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魔兵挥手,别打了,她是和右使一起的那个人。
这时,众人才退了出去,梅疏梦正打算大开杀戒,但他们退了出去,她也没有深究,赶忙进了马车,将怒霖扶起来,拖了出来。
一碰他梅疏梦才知道怒霖比她想象的伤的还要严重,虽然他看似很凄惨,但内伤更凄惨。
那些人没有围上来,梅疏梦赶紧架起他,御风离去。
她裙角的血如同落下的红梅,森森杀伐之气。
见他们走了,那魔兵才道:“所有人,回明伦。”
其实,他也想杀得,毕竟,青霄没什么好东西,但看在右使的面子上,就放她一马,免得有人说他魔族忘恩负义。
这次叫他们走了,下次,可没这么容易。
梅疏梦扛着怒霖走远了,才停下来,她将怒霖放在地上,而后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很烫,他发烧了。
她忽然一阵慌乱,似乎是在害怕,在怕什么,她不想知道。
她手中灵力闪现,将他额头笼上一层灵气,那灵气散着凉气,将他温度向下降。
他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直在冒汗,嘴唇起了皮,但莫名觉得性感。
他睡得并不安稳,胡乱抬手将她指尖握在手中,不肯放手,梅疏梦叹了口气,心想他是烧糊涂了,这么孩子气。
她将怒霖的腿看了看,那模糊的伤口看着触目惊心,她将随身携带的小刀拿出来将腐肉刮去,他虽然晕了过去,但还是微微颤抖。
梅疏梦虽然心中慌乱,但她眼神坚定,手也很稳,将他伤口包扎好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她中途不敢眨眼,额头聚了汗珠,也是随意擦了擦,脸上还有血迹,她也顾不上去管。
将他的腿包扎好了,喂了药,她才松了口气,算是将他给救回来了。
说实话,刚才一看见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的时候,她吓的心快要停止跳动了,还好只是伤口恶化,还有些发烧
也要说是他妖身强大,才能撑这么久,不然早就成残废了。
他烧过去了,似乎又觉得冷,梅疏梦将灵气撤了,他冷的一直发抖,嘴唇也有些发青,但这也只是正常现象,他折腾了一夜,梅疏梦也就陪了一夜。
怒霖身上忽冷忽热,梅疏梦觉得不像是发烧,倒像是体内力量交织的作用。
但不管怎么说,怒霖她得守着,他们还没有出魔族的地界,把他扔在这儿肯定骨头渣子都不剩。
为了防止有人找上来,梅疏梦找了个山洞,将怒霖藏了进去,自己守在洞口,免得有人伤害他。
她擦擦脸上的血迹,生平第一次这么冲动,果然啊,怒霖这个家伙总叫她失态。
第二百零六章 回忆
【但总归,没人能够不受难。】
怒霖睡得迷迷糊糊,觉得一双冰凉的手指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想要抬手,却一点儿也动不了,但似乎能感觉到那个人的焦急
他鼻尖窜着冷冷梅花香,那香气很淡,却叫人分外清冷,叫他心中很安和。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回响,轻轻浅浅的,虽然没什么柔情似水,但也听着很舒服。
那声音一想起,感觉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才沉沉睡了过去,似乎落入无尽的长眠。
梦中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母亲时常会在旁边守着,他那时候生性好动,喜欢各处游荡,有时候挂在树上,有时候是在水池子里捉鱼玩儿
他是妖神后裔,他的母亲是上古妖神,玄冰。传言中可通天彻底的妖族首领。
梦中的记忆很混乱,一会儿是杀戮,一会儿又是记忆,他记不清自己到底是经历过还是只是梦。
梦中,母亲还在,她是一个极其霸气的女子,不论是长相还是神态,都呈现咄咄逼人的美貌和气势。身居高位的气势和妖神的威压将所有人压在脚底,动也动不了,可就是这样的人,也会陨落。
他不爱修炼,喜欢各处找东西玩儿,那个时候,他没有什么朋友,因为母亲担心自己太小,会被骗。
但是,他天生就继承了母亲一部分法力,心智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幼稚,但母亲不这么认为。她教自己修炼,和各种法术,每次都是一丝不苟的,但他觉得无聊,那个时候,她的眼里会有专注和不舍得,那眼光在自己身上。
但他自己从来不会理解,因为那个时候,自己不在乎。
她来的越来越迟,时常眼中有焦虑之色,但那时候的他不懂,只觉得自己母亲不会被难住,但总归,没人不能不受难。她终归是将妖族拖了进去,那个时候,哪一族不参战,哪一族就会变成众矢之的,因为只有一族实力没有削弱,他们会群起而攻之,太过强大,立于人上,本就不被认可。
妖族巨变,神魔大战之时,还在事情之后,那是古神陨落的一场战争,一场壮丽,恢宏,却血腥的战争。
自那以后,神,渐渐消失了,即便有古神还活着,但能力已经大不如前。
他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灾难,只知道那个永远霸气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他剩一个人了。
自那以后,追杀,血腥不断,他似乎一直在逃命的路上,而前方大雪纷飞,看不见希望。
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那压迫的感觉也越来越重。
“怒霖,怒霖。”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他回头看去,小小的自己站在大雪中,神色迷茫。
远处一团明亮的光点,他不由自主的靠近,靠近,那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觉得太亮了,便遮住眼睛。但直到他睁开眼,一切又似乎一道幻像。
“怒霖,你没事吧?”梅疏梦有些担心的看着冷冷的怒霖,担心他脑子烧坏了。
他偏头看去,她眼角溅了一滴血,干了很久了,她似乎没有感觉到。
怒霖记得迷迷糊糊中是有打斗的声音,他没有太在意,但在感觉到她靠近的时候,身体还是下意识的依靠了,并且睡得更深了。
虽然嘴里说着不在意,但她来了,还是忍不住欢喜雀跃,但现在跃不起来。
他抬手捏起她的一片衣角:“怎么,又打架了?”
梅疏梦低头一看,衣角沾了许多血,已经干了,看起来斑斑点点的,很难看,她道:“还不是为了救你?你怎么搞得,居然伤成这样?”她语气冰冷,但叫人觉得她是在担心。
怒霖叹了口气,忽然咧嘴一笑,而后微微起身,手一伸,将梅疏梦一搂,而后躺下。
他这动作极为流畅,也不知心中演习了多少遍,梅疏梦一气,她守了这么久,他就只想着这样闹自己。正要起身骂他。
忽然听见他说:“疏梦,别动,我想抱抱你。”他声音不像平时那么吊儿郎当,而是郑重其事,还带着一些疲惫。
梅疏梦趴在他胸口,一动不动,她怕自己乱动又把怒霖伤口弄开了,他伤的不轻,自己也不好太挣扎,这样想着,她便一动不动。
怒霖心中感慨,许多年没有梦见以前的事情了,但这一梦见就觉得自己心里还是难受,那些从累累白骨里爬出来的人还是会累,还是会伤心,哪怕自己决的有多么潇洒,都不能免俗。
梅疏梦静静趴在他胸口,没有说话,他一醒来,就能明显感觉到。那颗心脏砰砰直跳,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愈合了,自己也不需要每天操心。
他抱的不是很紧,但姿态小心翼翼,明明他受伤了,但抱着梅疏梦像是一个易碎的宝物,也是搞不懂。
梅疏梦觉得他有些怪,但她没有对说,因为怒霖不是那种脆弱的人,不需要她来教训,他可以自己将自己控制的很好,这样的失态只是受伤并且虚弱的时候忽然的一种脆弱,很正常。
她拍拍他的肩膀,怒霖才放开了手,她坐起来,看着怒霖道:“没事儿的,伤口我已经处理过了,很快就会好的。”
怒霖点头:“我自然相信你的实力,对了,那个地方,怎么样了?”
梅疏梦道:“毁了,你引上来的岩浆把整个宫殿淹没了,那些人也死在里面了。”
怒霖点头:“这就好。我本来还想上来帮你,没想到被打晕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被打晕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虽然梅疏梦一点儿嘲笑的意思也没有。
梅疏梦道:“自然不止我一个洛澜神尊和魔界两位使者都在,我们一起才将人给杀了。”
怒霖皱眉:“这么多人,居然也只是杀了?”
梅疏梦道:“说来话长,那个人唤醒了一位魔神,我们好不容易才杀死的。”
怒霖道:“怪不得,我还以为那个人能叫你们全部出手呢,原来是这样。”
毕竟,在场的几位都是九霄有头有脸的人物,实力也不必多说,很强就是了,但所有人都要全力出手,那尊魔神相必很厉害。
“你没有受伤吧?”怒霖问道。
梅疏梦摇头:“没有,洛澜神尊在,我伤不了。”
怒霖撇撇嘴,一股酸味儿,他讨厌梅疏梦提起其他人,就算洛澜也不行。
他道:“那我是怎么出来的?那些魔兵没有伤到你吧?”
浮生摇头:“没有,他们的实力还威胁不到我,只是稍微动了动手。”
怒霖伸手,想摸摸她的手,梅疏梦不动声色的挪开,“你伤的厉害,我给你做些吃的。”
说完,便将落雪放在他身旁离开了。
怒霖叹气:“还是这么不禁逗。”
第二百零七章 烦恼
梅疏梦出了洞口,就在远处的一条河里边儿打了条鱼,小心的去了鳞片,炖了一锅汤,怒霖躺的无聊,但伤口太严重,还是不能随意动弹。
他一手无聊的敲着地上的毯子,一边眼睛转来转去看着四周。
梅疏梦带着他跑远了,不然这里的煞气不会这么稀薄,但正好有利于他疗伤。
半饷,梅疏梦进来了,端了一碗汤,这会儿怒霖可不敢随意逗她,自己醒了,伤口也包扎了,她一生气,把自己扔下怎么办?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还是消停会儿。
他起身喝了汤,梅疏梦神色一动,。怒霖道:“怎么了?”
她没有答话,只是伸开手指,一朵掉着灵光的梅花瓣旋转,一道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梅疏梦听了半饷,神色古怪。
怒霖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脸色这么古怪?”
梅疏梦道:“天帝赐浮生圣女称号,要浮屠大操大办,到时候我得去一趟。”
这件事情在明眼人看来很奇怪,但是想通了,却也没有多奇怪。
怒霖神色一凝,也想到了他这么做的原因。
梅疏梦道:“你伤好了我再出发。”
她是梅家少主,许多要出席的场合也不能不去,是以这样的场合,还和浮生有关,自然要去了。
怒霖道:“我的伤没事儿,你可以先去。”
梅疏梦摇头:“不行,你这样连路都走不了,别说是在这里了。”
怒霖道:“那怎么办?”
梅疏梦道:“这样吧,你好好养伤,过几天回万若,你回去了,我再去青霄。”
怒霖道:“我伤成这样,万若待不下去的,疏梦?”
梅疏梦道:“怎么了?”
怒霖笑笑:“我们一起去青霄吧,你放心我不会添乱的。”
梅疏梦思忖着,怒霖受伤严重,没人管肯定不行,但青霄那些人,罢了。
梅疏梦道:“这样吧,你在青霄边界等我,我很快回来。”
怒霖点头,心中暗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这几日,怒霖仗着自己受伤,使唤梅疏梦使唤的起劲儿,虽然梅疏梦有时候受不了他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会气的甩袖离去,但他只要呼痛她又会折回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般认命的给他包伤口。
怒霖将度把握的很好,既不会惹她厌烦,又不会真的将她惹怒,梅疏梦被他气的一会儿愁眉,一会儿苦脸。
但在几日后,他伤好的差不多了,两人就朝青霄而去,看他们传来的消息,还有半月才是典礼开始的时候,于是两个人也就慢悠悠的赶路,梅疏梦怕走的太快了,会将他伤口影响,怒霖还巴不得走的再慢一些。
反正,他就希望梅疏梦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虽然冷冰冰的,但可以看出她还是担心自己的。
两人到了青霄边界,梅疏梦道:“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应该在十几天以后赶回来。”
怒霖不开心的道:“我不想在这儿等。”
梅疏梦挑眉:“怎么,你想在哪儿等。”
怒霖低头想了想:“我不想等。”
梅疏梦眯了眯眼,起身转头就走,怒霖赶忙拉住她道:“哎呀,我没说不等你。”
梅疏梦停下脚步,要看看他坐什么妖。
怒霖道:“我要跟着你,你让我等,这儿这么危险,你忍心把我扔下吗?我实力还没恢复呢!”
梅疏梦道:“不行,你去青霄更危险,那里所有人都对外族警惕无比,你去了被围杀我可不管。”
神魔大战中青霄损失惨重,那场战争中活下来的人都是实力强悍的一方巨擘。
他们对外族恨之入骨,这次去浮屠肯定会有许多人,要被发现,她也保不了。
怒霖死皮赖脸的缠着她:“不行,我要去,再说了,你不是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吗?给我吃上一个,谁也发现不了。”
梅疏梦被他缠的烦了,她道:“那东西有副作用,伤口没好,危害更大。”
怒霖道:“你知道,妖族本体强大,不可能会伤到哪儿去,疏梦,你不想来了看见我被打的凄凄惨惨吧?”
梅疏梦想了想,总觉得不好,他一个妖族去了青霄还不是找死,他身上万若的气息太强了,恁是谁都能看出来。
虽然青霄也有妖族,但数量极少,他们大多在青霄生活多年,没人理会,但怒霖不一样。
他野性十足,面容极具冲击力,身上气血强盛,不像是青霄的妖,气息绵绵的,仙人一般飘忽忽的。
怒霖道:“你放心吧,我又不去浮屠,在青霄转转就是了,反正我也没事干,等等你就是了。”
梅疏梦敛下眉目,仔细的想想,这样似乎也可行。
怒霖趁热打铁:“我知道你担心,但是我会安分的,你就让我一起去吧。”
梅疏梦心中一动,半饷才道:“好吧,说好了,不许给我添乱。”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手臂,硬邦邦的。
怒霖道:“好,肯定。”
梅疏梦见他神色端正,也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于是两个人又往青霄赶,虽然还有十几天才开始,但梅疏梦想着要给她送个不一样的礼物,是以,两人在一个仙境停下来挑选。
怒霖虽然不太懂这些,但还是挑的起劲儿,但拿着这个被梅疏梦嫌弃,拿了那个被嫌弃。
他就只好乖乖的跟着了。
梅疏梦买了一块儿玉,是雕成莲花状的白玉,但是她总觉得不太满意,因为浮生什么也不缺,虽然她看着不是太喜欢打扮,送一块玉也派不上用场。
怒霖一直在旁边出主意,但都被梅疏梦无情驳回,后来想了想,她似乎很喜欢梅山的梅灵,她就决定要去带几只回来送给她。
怒霖要跟着,但梅疏梦不让,最后两个人各退一步,再半路等着,因为梅山的地界在魔族边界,而且,离得很近。两边都是尽力设防,所以检查的很严格。
梅疏梦也是担心这个,所以叫怒霖在半路等她。她自己去了梅山。
因为她很少回家,一回去梅封就不让她走,本来她这个少主当的也太清闲了些,其他人都是忙着族中事物,她倒好,一走就是几个月,甚至几年不回来。
这会儿倒好,梅封安排了一堆事情给她,不做完不许走。
虽然梅疏梦很无奈,但事情还是得干,于是什么扩建场地,安排弟子历练,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找来了,但她本事也干过这些,到没有手忙脚乱,就是有些忙而已。
将事情办完了,她才猛然发现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她和怒霖说很快回来,但现在似乎食言了,希望他不要太着急。
第二百零八章 礼物
梅山一如既往地笼罩在大雪中,漫天飞雪似乎柳絮清扬,她抬头去看,那天很远很深,看不到头。
门口那颗老梅树仍然吐枝发芽,在枝丫上开满了血色梅花,一靠近就可以闻到冷冷梅花香。
似乎感受到她的靠近,梅花瓣微微颤动,一只只小梅灵从花瓣里探出头来,一时间,漫天飞舞的粉红色灵光美得窒息。
虽然很多次被这景象震撼,但她还是很喜欢,从小看到大,都免不了在这一刻失神。
她伸出指尖,一个梅灵落在她手指,姿态亲昵的靠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将脸蹭了蹭。
梅疏梦微微一笑,将那梅灵放开,它飞向空中,闪着微微灵光。
她在门口的梅花树上捉了几只小精灵,装进自己腰间的香囊,这里的梅灵是有灵智的,就算是自己抓了他们,似乎也不太担心,安安静静地跟她走了。
她将灵气笼罩在香囊周围,因为灵气可以叫他们成长。
她做完了一切才发现没有去看疏情,因为事情太多,她被砸的晕头转向,没能第一时间去看她。
她打算去看看疏情,然后再出去。但忽然一阵躁动,旁边涌出一堆人,持着长剑冲了出来。
她微微蹙眉,家族子弟怎么这样如临大敌的。
她道:“站住,怎么了?”
那群人一看是她,躬身行礼道:“少主,刚才有敌入侵。”
梅疏梦神色一凝,“怎么回事儿?”
那人道:“我们本来在巡逻,但刚才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房顶,所以要去追。”
梅疏梦道:“哪个房顶?”
那人手一指:“那儿。”正是梅疏梦右侧的一个房子。那里正好可以看见她的一举一动。
她微微思忖,而后跃了上去,因为下雪,房顶积了雪,上面有两个脚印,梅疏梦蹲下来将雪拨了拨,怀中一支花藤颤了颤,那里有千里香的气息。
梅疏梦忽然勾唇,看样子是那个人等不住,来看她了。
“好了,你们退下,这人我知道是谁了。”
那一队人行礼离开,梅疏梦在梅家积威已久,没人敢忤逆她的意思。
“哎,来也不知道藏好,还好是我发现了,不然有你好看。”她喃喃道。
梅山的巡逻是很严格的,这不,就被发现了,她不让怒霖来自然是有原因,不然她肯定会将他带上的。
这么一来,梅疏梦不得不离开,她得尽快找到怒霖,不然被抓住自己要弄出来还挺麻烦的,虽然她是少主,但也不能为所欲为,那些长老可不是吃素的。
在房顶跳下去,她将衣服上的雪抖了抖,这里极少有不下雪的时候,许多时候也没有晴天,但他们也都习惯了,在身上时常带着斗篷什么的,以备不时之需。
偷偷摸摸的出了门,她还觉得有些心虚,因为她时常神出鬼没,也很少有人能找到她,这次忽然来了,居然还被绊住脚跟了。
她一路绕着人走,最后终于没碰见梅封,他一直觉得少主应该在家干事儿,但她不喜欢在家里。
她年少时就出门历练,直到一百五十岁的时候回来待了几年,后来又是各处历练,叫她在家待着,还不如叫她去死。
从梅山地界出来,远远就看见一团黑影蹲在地上,漫天大雪中分外萧瑟。
他似乎是瑟瑟发抖,在雪地里蹲着,梅疏梦上前去,白色斗篷吹的猎猎。
“怒霖。”
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在风中被吹的破碎,但还是能感觉到她干净的声线从风中传来。
怒霖回头看去,她站在风雪中,白衣黑发,唇色浅淡,月华般高洁。
她慢慢靠近,居高临下的看着怒霖:“你也真是的,我叫你等我,你怎么跑进来了?”
怒霖起身道:“都这么多天了,你都不出来,我担心,就来看看嘛!”
梅疏梦叹了口气:“难道你不知道这里危险吗?随便都是巡逻的人,我都和你说了,不要随意乱跑,那些人要是把你抓住,我都没办法。”
怒霖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也没什么大事情的。”
梅疏梦道:“辛亏是我,要是长老会那些人,你就等死吧!”
怒霖道:“别生气了,我们走吧。”
梅疏梦这才住了嘴,两人朝外走去。
梅山的风雪总是突如其来的,可能上一刻还是好好的,下一刻便已经下雪了,而且下的很大。
两个人连夜赶路,才出了梅山地界,因为这里总归是他们管辖的地方,有时候倒霉了还是会碰上,到时候又是一番折腾,还是先走了再说。
而此刻,浮屠是另外一副景象,作为主角的浮生根本就没在意这件事情。
倒是白山一直要干这干那,调转浮屠弟子去准备大典需要的东西,还有许多仪式要学习。
但浮生一只提防着白山搞小动作,她一直严防死守,把白山跟的紧紧的,一刻也不松懈。
她眼睛死死盯着,白山被盯的身上发毛,但浮生软硬不吃,在猜到他的用意之后,她就不能放心,反正浮屠的防卫都由明转暗,他就算是探查也差不到什么,弟子都已经有一批被派出去历练了。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这样跟着也不闲得无聊,白山却暗暗焦急,因为他奉命前来,事情干不成也不行。
有时候偷偷想出去,浮生就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然后对着白山笑道:“神君是要在浮屠逛逛吗?我最了解这里了,我带你去啊!”
于是,拖拉拽,他被拉着浮屠转了一圈儿,等转完了,一天也就过去了。
因为浮屠晚上有门禁,所以晚上巡逻的人会叫弟子们不要出来,他要是出来,被抓个正着那更尴尬。所以也只好再想办法了。
有时候她的神出鬼没叫白山不禁怀疑她在自己旁边儿安插了眼线,不然那么快就能找到自己。
但事实证明没有,她一直在不知哪个角落里盯着自己,自己一动,就会被发现,所以他觉得很无奈。
只能乖乖待着了,连宇那次接见了他以后就消失无踪了,毕竟他是神尊,就算是有时间那也是在修炼,不可能会来见他,这点儿他还是有些自觉的。
浮生老神在在的躺在塌上,她很有信心,这次一来,白山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他总以为自己会一直将他盯着,但是他想错了,她没有盯,而是在这里睡觉。
“看样子,这几天是可以消停会儿了。他总算是被烦怕了。”
她躺在塌上,微微闭眼,这几天连夜在白山门口守着,没怎么休息,既然已经有效果了,那自然极好,这几天应该都可以安生了。
第二百零九章 二师兄回来了?
浮生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就被告知要做衣服,大典做的衣服要隆重,所以就有一堆人来给她量尺寸,打首饰,折腾了半天,浮生被拨来拨去,从头至尾都细细量了一遍。
量完了,还有人进来说当天的妆容也要提前画好,所以要试妆,浮生翻了个白眼儿,后来一打听,原来是白山从天宫搬了救兵。
这些人都是天妃派来的人,每一位都是有实力的侍女。她要反驳也不太好。
要是她知道白山会弄这么一出,那?她肯定先跑了再说,藏起来,等大典开始了她再出来。
但谁叫她没有预知力,只好在这里任人宰割了。
不过,她也知道白山这么做是为何。不就是为了拖住她吗?可是,她不在还不是有别人。
兰亭和景逸在暗处调动人手,不管怎么着,他们两个也能把白山防的严严实实,浮生一点儿也不怕自己被拖住会坏事儿,反正最坏的打算已经做好了。她也不担心。
于是,她躺在椅子里,任凭她们在她脸上折腾,折腾了半天,她还没有看一眼,一个女子道:“这样就很好。”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妆给洗了,浮生抽了抽嘴角,然后叹气:“不愧是天妃的人,这么雷厉风行。”
但这只是一个插曲,听连宇说,一直在外历练的二师兄天邪会回来,所以叫他们几个去接。
浮生倒是对那位师兄很是好奇,毕竟他在每个浮屠弟子和连宇的口中得知,他是一位极其厉害的人物。
他无父无母,被连宇捡了回来,听说他十几岁就能杀魔兵,二十岁辞别师门外出历练,五年回来一次,浮生反正没见过,她来浮屠十八九年,一直没出去过,妄论要见到人了。
于是,兴奋的几人早早将事情干完,在浮屠门口等人。
因为最近提前来的人也很多,时不时地进来几个,浮生和几个师兄弟在门口问好,一边也有其他弟子将人带进去,并且安排好叫他们住下。
因为人很多,连宇也只会将地位最高的几位接见,其他的人都是等待大典的时候才会被接见。
浮屠是三大势力之首,许多势力削尖了脑袋要钻进来,但是浮屠的附属势力太多了,谁还需要。
别说是实力如何,只要一个神尊在这里,就有许多人慕名前来,加入这里,修炼资源和很多东西也可以发下来,不必四处奔波。
这些事情都是天灵在忙,他实力强悍,而且手段很强,对于浮屠大事小事几乎是被他包揽了。
众人也乐得自在,浮生对这些不太感兴趣,所以不了解,但兰亭和景逸是来学艺的,修炼有成之后还要回家族去继承家族事物,所以连宇也会叫他们跟着天灵去学学。
就浮生和浮世两个人没爹没娘的,也不用出去,反正没处去。天灵是大师兄,他往后一定是要继承浮屠宫主之位的,他们两个就靠着大树好乘凉吧。
半饷,浮生才道:“四师兄,二师兄是怎样一个人啊啊?”
兰亭摸摸下巴:“我其实也没见过几次,但她给人的感觉是强大狂暴的。而且,天邪师兄多年以前就历练去了,我们,除了大师兄比较熟以外也没人熟悉他的。”
浮生点头:“这么神秘?我以为你们还能稍微了解一点儿呢。”
景逸懒懒的道:“怎么可能?我们入师门很晚了,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是千年前就已经拜师了,我们两个也就百来年。”
浮生挑眉:“我以为很久了呢,不过他这么厉害,我手馋了。”
一旁兰亭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凑过来道:“小师妹可以好好讨教一番,我们反正很喜欢的。”
浮生抽了抽嘴角:“师兄,你要善良。”
兰亭道:“我这般善良,连一蚂蚁都不踩的。”
景逸嗤笑一声:“是很善良,你不踩蚂蚁,但你捣蚂蚁窝。”他说的很斩钉截铁,浮生在一旁笑喷了。
他们两个在一起总是斗嘴,但嘴上看着不好的人,关系一般很好,看似掀对方老底,但其实没有什么真正的实质。
兰亭争辩道:“明明他们要搬家,我帮帮它们还不成吗?”
景逸道:“帮?拿把火烧了就算是帮了?”
兰亭悻悻的闭嘴了。
浮世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浮生问道:“怎么了,浮世,怎么不说话?”
他似乎回过神来,道:“我刚才在想莲池旁边的防卫该如何安排。”
浮生道:“怎么撤了吗?在那边?”
浮世点头:“那边安排了客房,我们还是得加强防卫和巡逻,这些人出了事,都是会推给浮屠的。”
“对,青霄实力盘根错节,如果稍有不慎就会连累一大片人。”景逸道。
浮生点头,她算是明白天帝为何给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封号了,只不过是为了在这里制造一点儿骚动,或者更厉害的手段。
这些身份显赫的人只要出了事情,都会被推到浮屠头上,到时候群起而攻之,就算是浮屠也顶不住。
她不由得感叹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连这样一件小事也设了这么多计谋,叫人防不胜防。
兰亭道:“也别太担心了,咱们浮屠人多实力又强,这次,明里暗里的防卫几乎布满了整个地界,就算是出事了,咱们也能应付过来。”
浮生道:“该做的都做了,咱们就等着接招吧,我总觉得这次不会这么平静。”
兰亭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肯定能一路所向披睨。”
浮世道:“四师兄,到时候可不能跑,我们都等着你呢。”
兰亭疑惑的说:“我是那种人吗?”
几人异口同声的道:“本来就是。”
完了众人面面相觑,兰亭哈哈一笑:“我在正事儿面前可一点儿不含糊。”
“好啊,我们拭目以待。”浮生缓缓说道。
景逸道:“听见了吧,你到时候可别耍的比猴还快。”
兰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众人忽然安静下来,远处也有人,但都诡异的停下脚步,朝阶梯望下去。
台阶上来有一个广阔的山门,山门很大,还有练武场一样大的场地,青石板的台阶刻满了符文。
浮生微微一动,而后又动不了了。
几乎所有人同时感觉到一股极具压迫力的气息缓缓靠近,强大,而且危险,下意识的,所有人停了下来,坐着预备对敌的动作。
因为一个人气势太强确实会影响其他人,就算是没有敌意,但每个人的本能没办法控制,所以所有人都在等那个人出现。
“咚咚咚。”
第二百一十章 对战
浮生背对着前门,她听见沉稳的脚步声缓缓响起,一步一步,毫不间断。
她抬眼,纤长的睫毛倒映在乌黑的眼珠里,森森凉意。
那人在台阶下走上来,沉重如山的气势压迫着众人,也不是说他太强大,而是那种气势将人笼罩的时候,每个人就会警惕起来,而警惕最大的表现就是保持原样,准备和战斗。
四周很安静,只有小声的脚步声在缓步响起,那人站到台阶上,空气在一瞬间爆破。
浮生感觉到一股强大且戾气十足的气息迅速靠近,她忽然转身,碎星闪现,但是笛子的形态,他的攻击来的太快,以至于浮生连剑都没有化出来。
“叮,”浮生觉得手腕一痛,一瞬间,强大的冲击力将她震了震。
她抬眼,碎星挡着一把宽剑,那剑重量十足,泛着微微血色。
那人剑眉星目,但眉宇之间煞气十足,他着一身青色劲装,但给人沉重如山的气势。
浮生又是一点,嘭的一声,两个人都被震了出去。
那人在地上一路滑了出去,在边沿一跺脚,轰的一声,脚下被他踩裂一条缝。
浮生在空中转了几圈,将进去卸下去,轻飘飘的落地。
“二师兄!”景逸忽然喊道。
浮生心中一动,而后将碎星置于肘后。
但那人只是微微一笑,他笑起来那眉间的煞气消散了些,但他气势汹汹,直直朝浮生冲了过来。
那柄重剑似乎是件上品灵器,她向后一倒,退了出去,他紧追不舍,剑锋直追浮生。
她抬手,笛子蓝光一闪,碎星化为长剑,她翻身一挡,退了出去。
长发碰到那剑刃,断了一缕,悠然的落下,浮生眼角瞥见那落地的头发,心中笑笑一惊。
这不过是碰上剑刃而已,就被斩断了,要是被砍中了,那恐怕就不是这个样子这么轻了。
她轻盈落地,宽衣广袖微微浮动,就连发丝似乎都浮在了半空,没有落下,她微微惦着脚尖,周身似乎笼罩了一层奇异的灵气,仿佛她周身没有了重力一般的漂浮。
但众人都觉得眼睛微微酸痛,那是她身上凌厉的剑气在半空笼罩,那种感觉和真空有些像,但不同的是,她身边布满了煞气凛然的剑气。
天邪回头,手持重剑,缓缓一落,那剑尖离地不过一丝头发的距离,他将长剑竖在身前,仿佛是要缓一缓。
但一股极其压迫的煞气忽然从他身上冒出来,那种煞气并不像是妖魔身上的煞气,而是浴血而来的战士身上的浓郁的煞气。
他身上的气息很强大,给人一种野兽窥视的压迫感,血气在他身旁笼罩,凌厉的剑气四处乱窜。
青石板的场地被剑气割的一道一道,支离破碎。
浮生微微闭眼,她身子缓缓浮了起来,衣袍翻飞,蓝色剑光在她身旁旋转,每一道都有着各自的形态,但无一例外是一把剑的形状。
众人退远了,这种层次的剑法比拼一不小心就会血溅当场,所有人还是跑远点儿,不然被误伤了谁也没话说。
而此刻,浮生忽然睁眼,潋滟桃花眼似乎万千剑光翻飞,而后,身旁笼罩的剑气忽然爆了出去。
只见红色剑气狂暴强悍,蓝色剑气空灵轻盈。
众人被逼的越发远了,因为他们周围剑气翻飞,将地上划得纵横交错。
交锋越发猛烈,那剑气互相消磨,直到最后一道也不剩。
他们衣袍在狂暴的剑气里肆意翻飞,她微微叹气。
只见额头一道小小的红色剑气,只要一动,她立马就会死。景逸和兰亭在远处脸色都吓白了,要是他手一抖,就了不得了。
但浮生一点儿也不在意,她拨开披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亮晶晶的,还带着一丝俏皮和狂野的眼睛。
众人不明,只见天邪身后,一道蓝色剑气抵在他背上,而那道剑气,极为亮眼。
天邪看了看背后,而后忽然伸手,一捏,那抵在她额头的剑气骤然消散。
浮生挥手,剑气化为无物。
她落到地上,脚下的石板被割的支离破碎,她拱手道:“二师兄承让了。”
天邪将重剑背在背上,而后还了一礼:“小师妹天赋异禀,是我输了。”
浮生摇头:“怎么能?师兄这般战力,我要不是留了心眼儿,就不是这般场面了。”
两人说着话,远处的几人才跑了过来,兰亭道:“二师兄,你吓死我了。”
刚才他一来就出手,他们几个还没反应过来,浮生就已经冲了出去。
虽然一直都知道二师兄是个战斗狂人,但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刚才那对战实在精彩,但是也太危险了。
天邪回头笑了笑:“怕什么,我自有分寸。”
兰亭长出一口气,“哎,你们啊!”
景逸和浮世行礼道:“师兄。”
天邪回头道:“很好,都没有荒废。”
他走到浮世面前道:“你就是五师弟了吧,”
浮世道:“正是。”
天邪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骨龄这么小,修为却这么高,不愧是我浮屠子弟。”
浮世道:“师兄过奖了。”
天邪道:“我自然不会说瞎话。”
“哦,对了,大师兄呢?”
兰亭道:“近日浮屠人很多,来祝贺的神仙太多了,大师兄在安排,没时间出来。”
天邪道:“这么多年不见,他还是这个样子,忙忙碌碌的。”
浮生点头道:“师兄既然回来了,我们就先进去吧,大师兄忙完了就来了。”
天邪点头,一众人进了山门。
远处的一众人感叹道:“不愧是连宇神尊的弟子,果然没有一个是庸才。”
“是啊,刚才那样的对战,没有神将层次根本使不出来吧。”
“那是自然,而且他们对剑法一道甚是精通,居然能够剑气化形!”
“哎,看来浮屠为青霄第一势力不是虚名啊。”
感叹着进了山门,众人没有发现,远处一道白影出现。
他白发流光,容貌精致非凡,绣满了金色符文的衣服在地上拖着,他眉宇紧皱,似乎很是担心。
担心是自然的,浮屠实力这么强,这些还只是弟子,虽然他们都是亲传弟子,但战力这么强,那连宇本身又有多强?
九华是时常出手,但没有人能逼的他使出全力,但连宇从未有人见他出手。
他的深不可测是天帝忌惮的原因,所以这次他才会来到这里。
但似乎他们的实力在自己的想象之外。
就算是浮生也是强大无比,本来他还以为是因为九华她才能杀了叛乱之人,但此刻看来是他想岔了。
“哎,连宇,你果然还是一般的精啊!”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