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 魔都行 十一
晚上,魔都城隍庙北门外的老饭店,马承源馆长在这里摆下宴席,再坐的就是早上一起观赏字画的那些人。
起初许四海还真的不想过去,他生怕马馆长再惦记他那几件好宝贝,后来得到马馆长再三保证之后他才愿意去赴宴。
马馆长很客气,点了好多这家饭店的名菜,有草头圈子;也就是猪大肠,还有做成一小团的扣三丝,吃起来满嘴鲜味的油爆河虾,都令许四海大呼过瘾。
马馆长还给许四海敬酒,说是要许四海多尝尝魔都的本帮菜,还夸他已经是名符其实的大收藏家!
大收藏家!
还是被行内的大佬认可,这一刻令许四海非常满意,小目标已经达成!
“不敢不敢。和您们这些老前辈相比,我还差的很远很远!”
这是许四海的真心话,一点底不带参假的。
收藏界的名品多了去了。像五代两宋的字画许四海就一副都没有;元青花也没有,夏商两代的青铜器他更是连手都没上过。
自己有几斤几两,许四海心里非常清楚!
启功还稍稍压一压许四海,“老马这是在鼓励你。不过你还是要谦虚点。”
徐邦达还是上次雅集时说过的那句话,要许四海把生意做大;再做大,将来有机会到国外去把晚清民国这点时间,流失到海外的精品给收回来。
“赚不凡之财,成超凡之业!”
“这句话说得好啊!”马馆长也大赞徐邦达的的期许。“老四你没事要经常来魔都走走,这里遗存的古董还是很多的!”
说起这个,许四海频频点头。
魔都可是自己收古董的风水宝地,光是这次自己就一下子就是哥窑;青铜器;黄公望,补齐了几块短板,还在江滩上捡了一书包珍宝,怎么会不来?
再座都古玩圈的内行,酒到酣处,徐邦达又谈起古代字画鉴定的事,“难呐!”
举徐邦达所说,在明代中晚期苏州是仿造假画的大本营!
在明代中期,江南的资本主义开始萌芽,丝绸业得到很大发展,而在魔都又是棉纺织也大发展。
号称盖不完的松江被,穿不完的魏塘纱。
松江指的是松江府,魏塘则是在松江隔壁的嘉兴。
此时以唐寅仇英为代表的吴门四家在苏州兴起,而他们几乎又是在同一时代,且都是很有名望的大画家。
新兴的资本家门为了附庸风雅,为了请客送礼,都想要求一副名家真迹,这就使得吴门四家的作品价格昂贵,也就催生出不少的造假。
徐邦达:“你们知道吗,有些人造假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老先生还以唐伯虎来举例说明。当时有画店还专门找来一批有绘画天才的少年,从小就临摹唐伯虎的画,还请高手做指点,以至于这些人仿的很像。
据说唐伯虎画出一幅好画,几天就就市面上就会有仿品出现!
许四海听了忽然想起,后世胡建省仿造阿迪的鞋子不就是这样吗,早上阿迪出新品,第二天就被仿造出来。看来这一套还是古人玩剩下的!
夜深了,酒席也散了,徐邦达再次督促许四海要多和他师傅学习,还要用心揣摩,争取把每个大名头画家的特点都牢记在心,这样就能一眼看穿!
马馆长也要许四还多来魔都,有空他也指点一下。
“谢谢!”
能有这种国内青铜器高手的指点,哪怕是一两句,自己也能受益匪浅,何况还是专门的教导。
第二天许四海上街买了些魔都的大白兔奶糖,准备带回去散散,还要邮寄点给他在回疆的二姐。
吃过中午饭,梅自强就把卧铺车票送来了,他还带给许四海送来石荣光送两篓大螃蟹,要他带回去给家人也尝尝味道。
梅自强自己也送给许四海两条牡丹烟,还用一张报纸给包起来。
许四海也交给梅自强一封信,这是写给批发广货的陈水根的。“信我写了,至于成不成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这我知道。”
上了火车,许四海闲着没事,还把包香烟的报纸拿出来看,这是份今年8月20日《中国青年报》,上头还刊登了马嘟嘟的《今夜月儿圆》,好家伙还是整整一版。
看了报纸,许四海幽幽自语,马嘟嘟要开始冒头了,那自己更要努力!
一路无话,火车到达京城已经快中午了,许四海尽管带的东西多,好在有赵斌开着三轮车来接。
一踏进家门,师傅萧越就问:“收到啥好东西?”
“这会没白跑,还真收到几件佳品!”
听到徒弟有大收获,萧越满意极了,还催促赶紧拿给他看看。哥窑;官窑;天字罐;黄公望;郑国寤生鼎;蔡侯戈,每一件都让萧越乐的眉开眼笑。
等许四海再把自己在魔都;黄浦江江滩上捡来的一书包珍宝展示出来,萧越更加满意。他还念叨上回在索大爷家收来的紫檀木顶箱柜,也有暗层藏宝。
这回直接就是一书包的珍宝,他自己玩了一辈子古董也没徒弟这样的好运气。“小子你天生就是搞收藏的命,没有比着更合适你的职业!”
下午许四海还电话通知石老,金玉良;王世襄等老前辈,邀请他们到家里来吃魔都来的大闸蟹,顺便在看看他新收的古玩。
许四海想想这几个老头也吃不完这么多蟹,又给京西钢厂的魏东山打电话,要他也来拿走一筐蟹,
对面听了高兴极了,连说许四海够义气,这才是做朋友吗!
听说有道地的大闸蟹,王世襄早早就来了,看了大框里的螃蟹王世襄连声说好,还主动承担了晚上做菜的任务。
“今儿晚上一定要让各位爷们吃好喝好!”
看螃蟹还有的多,许四海还送了两对给隔壁的赵大妈,要她也尝尝大闸蟹的好滋味。今年以来许四海多次扛过柏大爷的牌子,解决了不少的麻烦,他也是要稍稍感谢下的。
有好酒好菜,还有上好的藏品,令一干老爷子非常开心。
王世襄说怎么能没有音乐,钟鸣鼎食做不到;听个小曲还是可以的。“老四,把你的古琴拿出来,爷们要听曲儿。”
费墨:“来个《梅花三弄》”
可怜许四海大老远把螃蟹带回来,还召集一棒老头吃蟹喝酒,最后连根蟹毛都没摸到,就沦落成了卖唱的。
一百二十三 两位新朋友
许四海回到京城,日子又变得平淡而忙碌,再一个中午,许四海还遇上两位特殊的顾客。一个是冀东的供销社采购员唐云山,另一个是晋省煤炭销售员时鹏飞。
这俩人看上去都在30出头的年纪,深秋时节还带着鸭舌帽,衣服都是中山装式样的春秋装,胸前的口袋还插着一支钢笔。
他们都是经常跑江湖的,嘴皮子利索的很,据说是常驻火车站附近的旅社结识的,也有认识好几年了。
他们也是慕名而来,想要各自购买十副墨镜牛仔服带回去试着销售,要是销路好的话以后就认认真真的做,问能否给个批发价?
许四海还奇怪了,牛仔服墨镜价格不菲,也不是缝纫机自行车一类的生活必需品,在乡下供销社里能卖出去吗?
唐云山笑称这是他稍带手的私货,多少赚点外快。
“哦”这个行!
穷地方不是所有人都穷,说不定也会有俩兜里有钱的。比方说县里的衙内。。。。。。
既然是批发,许四海也没欺生多要价,还是以寻常的批发价给他们,还告诉他们要是销路不好的话,只要东西不坏还回来就成。
此举令唐云山这个老江湖都赞不绝口,夸许四海是个良心商人,“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时鹏飞还说外头现在好多骗子,喝酒的时候拍着胸脯专说大话,天大的事都能给你应承下来,等到了要结果的时候,给你来个一推二六五啥都忘了。
许四海笑道咱们不玩这一套,他还一指家门:“看到没,家就住这,跑不了的!”
三人聊的很投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的饭点,唐云山邀请许四海一起喝酒去,说是有这样本分实诚的朋友要还好维护。
“在京城多个朋友就多条路!”
许四海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唐云山说的也实在,所以他也毫不在乎。
吃饭自然就在宅子后边的红星饭馆,那里已经成了许四海根据地,但凡家里请客吃饭都会来这边点几道菜提回去。
饭店还是那般陈旧阴暗,收款员背后墙上的写着菜名的水牌还是那么多,一点都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有人把这家店的菜谱给固定下来了似的。
店虽然破,但前来吃饭的倒真不少,实在是这年头饭店太少,就算是服务态度保护好也只能忍了。
唐云山不明情况,还点了好多菜,被许四海推掉好多,说只有三个人根本吃不了那么多。
许四海咋咋眼:“都是自己人!”
“哦。。。。。。”两位新朋友这才恍然。
有地头蛇在,红星饭店上菜的是是速度极快,量还多。别人点溜肉段只有盘子底那么一丁点,而许四海的溜肉段都能堆成小山。
唐云山笑称这就是有熟人的好处!
“但也需要付出。”许四海意味深长的说。
没错,许四海从魔都带来的大白兔奶糖,光是在这家店就散了足足一斤,这就是投资!
这还没算烤肉记。
时鹏飞非常认可许四海的话,他自己也承认天下没有白吃的就酒席,单方面长期付出那就是索取,时间久了会让人厌烦的。
他还手指自己“咱哥俩绝对两肋插刀!”
许四海笑笑。
听其言还要观其行,时间久了有无劣迹自然会露出马脚,那时候才能确定做不做朋友。
这一顿饭唐云山和时鹏飞两个频频敬酒,许四海来者不拒,三人喝的很畅快。
酒品如人品,俩人都说许四海够义气,喝酒光明磊落,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唐云山喝高了,他满脸通红,脚步踉跄,嘴里还在说和许四海喝的畅快,“不管墨镜销路好不好,这个朋友是交定了。”
下午李诚儒和吴伟前后脚到来。李诚儒现在有点外快是收入,日子比过去好多了,脸上还长了几两肉,看上去圆滚滚的。
他现在加入一家业余剧团,有空还会去排戏,他的生意也随之拓展到剧团,今天他就是来批发的,装了整整一麻袋货就和许四海坐在胡同口抽烟闲聊。
而吴伟嘛还是老样子,借着和许四海聊天的机会,在偷看“大歌星”赵艳华。
此时正是深秋时节,天气还不太冷,夕阳把整个胡同照的一片彤红,坐在胡同口抽着烟聊聊生意上的事倒也是一番享受。
没一会这小妞下班了,不过她今天是坐着小吉普回来的。
今天的赵艳华穿的是一身从许四海这边半价的牛仔套装,衣服很和身,凹凸有致线条优美,她还微笑着和开车的司机打招呼。
而开小吉普的司机却是个大小伙子,这家伙还拉死着赵艳华的手不放,唠唠叨叨的说了好久。
李诚儒深深的看了眼,咽下口唾沫,叹到这娘们还真是个尤物,怪吸引人的!
许四海还玩笑说,这是人吴伟的暗恋对象,心仪已久了。
这回许四海感觉身边李诚儒再用胳膊肘顶他,还一个劲的用眼神示意自己看看吴伟。
许四海一扭偷看到,吴伟这家伙正把头深深的弯下,死盯着地面,脸上更是一脸的沮丧。
这是。。。。。。受刺激了!
等小吉普开走了,许四海还问赵艳华:“那是你男朋友,是大院子弟吧?”
赵艳华也有些小小的得意,踩着高跟鞋“嘚嘚”的往前走,嘴里还说不是的,那不过是个普通朋友,今天是顺路送她回来。
李诚儒:“小妞攀上高枝,吴伟更没希望了!”
“我就从来没想过要娶她当老婆”吴伟这时候才抬起头,“咱有几斤几两,自己很清楚!”
李诚儒还调侃吴伟,在戏里还要祝贺人家小两口幸福。
“姥姥,傻子才祝贺他们幸福,我倒是真心希望那小子的爹马上就退休,我看他们还能不能成!
到哪时候他们俩还在一起,我倒是真的佩服他们,道一声白头到老。”
天晚了,李诚儒回家,吴伟额跟着走了,许四海也招呼赵斌赶紧收摊。
没一会吴伟又提着两瓶二锅头,一包熟食又回来了。这下就连赵斌都看出来了,笑称吴伟这是要就借酒消愁。
一墙之隔,一面是优美动听的《牡丹之歌》,一边是大口喝酒的吴伟。
一百二十四 讨债鬼
萧家的裱画室,正挂着四幅已经装裱完毕的画作。
这四幅画乃是萧越闲暇时仿石涛;郑板桥,恽寿平,吴历的作品,每人各一幅,稍后还要萧越还要在做旧,备着将来好坑不对付的人。
萧越还再次看看挂起来的四幅画,他很满意,还夸许四海裱画的能力算是过关了,
许四海还逗他师傅,说这是由名师才有高徒,把萧越逗的哈哈大笑。
刚走出来,许四海还看到家里来了客人。此人年纪约40上下,衣着干净,看上去好像很有文化的样子。
不过此人一进入院子就东张西望,令许四海很不喜欢。
许四海还没问来意,来人却反客为主问许四海是谁,怎么会在他舅舅家里。
舅舅?
许四海突然发问:“你叫胡经天?”
“对!”
这个名字和胡纬地这兄弟俩,许四海听师傅说过,就是这俩白眼狼逼死了表妹,气死了舅妈。许四海生怕这王八蛋一来,又会把他师父气的住院。
他想来想去觉得这俩人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至于骂自己想要谋取萧氏家产,许四海就当是小狗放屁,直接略过。
“就你这白眼狼也配见我师傅?”
被骂白眼狼,胡经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蹦起来了。他大骂许四海才是那个心术不正的坏家伙,想要用花言巧语夺走属于他们家的家产。
“师傅?”
胡经天眼睛瞄了一下许四海,还用怀有敌意的口气说:原来就是你小子拜师是假,实际想要打我舅舅房子的主意?
“你给我滚,我要见我舅舅”胡经天一边想拉开阻挡他的许四海,嘴里还在大喊:“舅舅;舅舅。”
许四海急了,他用力想要把胡经天给推出去,但又怕伤了他,毕竟他是师傅的亲外甥,俩人就这么僵持起来。
以至于把在外做生意的赵丰年父子给吸引过来。
一会时间,萧越也沉着脸从后边出来,他看到胡经天连问候都没有,直接问:“你来干啥?”
胡经天脸上带着笑,颠颠的跑到萧越身边说:听说你同意平反,我这不来看看你。“过去的事是外甥糊涂,收了运动小将的欺骗,我给您赔不是。”
随后他还手指许四海:“舅舅,您可要小心了,您一没儿没女的孤老头子,可别被旁人谋去了属于咱们家的房子。”
“你胡说!”许四海的气急。
边上赵丰年父子也非常气愤,他们早就知道许四海是自己已经买了两套四合院,萧越还白送了一套,那里还要谋取他人的房子。这不是在血口喷人吗!
他们父子俩气愤归气愤,但也和许四海一样,看在萧越的面子上没有发作。因为这是人家的家事。
萧越听了呵呵一笑,抽出烟问胡经天:“那你说咱们家这两套宅子归谁好呢?”
“当然是我,我是您嫡嫡亲亲的外甥啊”胡经天还很亲切的跑上前帮忙把烟给点上:“那可是两套大宅子,您可不能被给他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去,那是我姥爷留下的!”
萧越忽然大喝一声:“你给滚!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
令人意外的是,胡经天到也不生气,他弯腰鞠躬给萧越赔不是,说过去的自己是鬼迷心窍了,做了好多的错事,今后他一定改。
“您要是愿意,我把家搬过来,从今往后我来伺候您如何?”
赵斌再也忍不住了,出言提醒:“萧大爷,您可别上当受骗。”
胡经天随即勃然大怒,还手指大门要赵家父子和徐四海都滚出去。赵斌气急,他还想和胡经天理论几句,被赵丰年给一把拉住。
“只要萧大哥说句话,我们立即就走。”
大家的眼神随即看向萧越。
就看到萧越突然大喊一声:“要滚的是你,孽障!”
早就气得不行,现在得了命令的赵斌一把揪住胡经天的一副,连推带搡要把胡经天给推出去。
“舅舅,咱们是血亲呐,您怎么向着外人”胡经天还在奋力辩解。
“孽障啊!”萧越长叹一声,潸然泪下,拿烟的手扑簌簌的颤抖。
许四海暗叫不好,他赶紧把师傅扶到正房坐下,此时萧越已经气的脸色发青,气色非常难看他赶紧劝说师傅不要为这点小事而置气,这很不值得。“以后我再也不让他进门!”
同时许四海还和萧越保证,这套房子和北锣鼓巷的房子他都不会要,免得真的被人说他是贪图师傅的家产。
“你必须要,不然我死了都不闭眼!”
随后萧越说,许四海要真的不想要和两套房子,法律就会把房子判给胡经天,这不就等于是便宜了白眼狼吗?
当天晚上,萧越一夜未眠,新潮起伏,他又想起了闺女和妻子,想起了她们悲惨的离世,想起了白天胡经天的卑鄙无耻!
他哪里还睡得着?
早晨,萧越觉得心口堵的慌,还一直觉的反胃,连徒弟端来的稀饭都没胃口喝。哪知道等许四海出门做生意,萧越反胃再也忍不住了。
他刚跑到门外,“哇”的一口,吐出好多黑血。
“这个王八蛋!”萧越越发恼怒。
肝硬化病人不能吐血,一有吐血问题就非常严重了,这点萧越早就听老朋友石敬轩说过。清扫了血迹的萧越再次返回书房,坐下后还点了一支烟苦笑。
过去自己一门心思想死;却死不了,现在收了个好徒弟,想要好好在栽培几年,老天爷却不给自己机会。
这一整天萧越都没在出门,他在思考自己的后事,他想了很多很多。。。。。。
又一个早晨,萧越早上发现自己的腿肿了,此时他已经对此毫不在乎,苦笑说总算快到了和老婆孩子相会的时间了。
而许四海看到师傅能出门,正忙着把前几天的仿品给做旧,他还以为师傅的气消了,他还为此而高兴。
又两天,萧越发觉自己的肚子也开始鼓起来,自知必死的他更加不在意了。
萧越现在就一个念头,那就是:过几天再死,等他把手头的事情都办完,躺下后直接走人,这样就不会让徒弟端屎端尿的伺候。
许四海:“师傅您干嘛这么辛苦,歇几天再干也成啊。”
“时不我待啊孩子!”
几天后许四海托人打探的消息有了反馈,即胡经天胡纬地兄弟俩,为啥只有胡经天一个人来闹事。
原来胡纬地早几年单位就全部迁移到大三线去了,他是没法子在来了。
一百二十五 一批硬木家具
几天后,孟明轩打电话给许四海,通知他京城硬木家具厂有一批库存的旧家具要出手,问他有没有余钱买下来。
这是文物局汪局长特意打电话通知他的,要他先问一下喜好收古董的许四海。库存家具都是当初用来做样品的,每一件都完好无缺。
“真的假的?”
许四海真有点被砸晕的感觉。他赶紧要孟明轩给汪局长打电话问问,有多少东西,需要多少钱,他好去筹备。
第二天孟明轩特意跑来通知,这批家具一共127件,有皇帝的宝座,顶箱柜,圈椅,博古架,格柜,交椅,罗汉床就有三件!
都是最顶级货色,“局里说全包,三万块。”
萧越听了连说这是好事,是千载难得的好机会。他还记得京城硬木家具厂这批样品,解放初期都是从京城僧王府,郑王府,醇王府各家搜捡来的旧家具。
能有好几十件,都是上好的紫檀黄花梨的,绝对都是真品!
“要是有钱的话,竟可能的多收!”
徐四海也在心里盘算下,平均下来每一件硬木家具连300都不到,而且还是大批量的,真心不贵!
然许四海目前手头仅有两万,他还拜托孟明轩去问问汪局长,能否再便宜点,“我的钱不凑手。”
还没等孟民玄说话,萧越直接开口钱不够他来,多少钱也要把这批家具给买回来!
还要和师傅借钱,等还钱时他又不要,这让许四海很为难。
萧越冲孟明轩:“就这么地了,直接回复汪局长东西我们要了!”
没两天交易就谈成了,孟明轩还乐呵呵的跑来报告,要许四海自己派车去厂子拉货。
孟明轩:“哪家厂子已经没人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把厂里剩下的好料也给拉回来。”
许四海自语这不好吧?
孟明轩笑道这是汪局长说的,这些老料也不值啥钱,许四海要是不要,铲车一来全都铲进垃圾堆,还不如送给许四海,说不定还能做出几件家具来。
既然都这么说了,许四海自然是笑纳。
这年头硬木家具真的不值钱,作硬木家具的料子那就更不值钱了,现在连局长都看不上,谁又会喜欢?
第二天许四海叫上俩师兄,坐上丁大勇的大卡车直奔硬木家具厂,那边孟明轩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卡车来了,老头主动把大铁门给打开。
进到仓库,许四海顿时乐了!
满屋子都是老家具啊,很多很多,可以说每一件都是精品!
就连垫家具腿的垫块,都是黄花梨紫檀木的,可见此地已经富裕到啥程度了。
这笔交易太划算了,许四海开心的直蹦!
搬,全都往回搬!
四条汉子累了一整天,也只搬了三分之一。一个是硬木家具太重,四个人抬起来都跟觉吃力,还有就是许四海一再要求搬动时要小心,千万别磕碰了。
拉家具的大卡车就停在什刹海大马路上,还有看热闹的笑话许四海,
说着都是一群土老帽,破玩意老古董有啥用,“镀铬的钢折椅不比这些木头好看,那还是欧式的呢。”
和外行怎么可能说清楚,许四海听了只好苦笑。
胡同里,歌星妈妈吴春妮也来看热闹,说这些破玩意别人家扔了还来不及,老四你倒好,还要往家里搬,往哪儿放啊。
这有是个外行,许四海只能假装没听见。
他心里在冷笑,再过上十几年,等这些老家具都涨到天价,这些人才会在事实面前明白过来,随后捶胸顿足的后悔。
第二天还是拉家具,好在这天把家具都拉完了,硬木家具厂剩下全都是些木料,估计只需半天时间就能拉完。
第三天在孟明轩的带领下,许四海进入一间约百十平的小仓库,里边堆了有三四十根原木,还有锯好的板材和木方子。
孟明轩还不厌其烦的给许四海做介绍,这是小叶紫檀,这是海南黄花梨,这是南洋来的乌木,等等。
整整两回,算是把仓库里的木料全都运回去。
这还不算,孟明轩还带着许四海装了两箱子的硬木木匠的家什,孟明轩还说这都是他这家厂子干活时用的。
这些工具全都是用上好的工具钢打造,用起来非常趁手,拉回去以后留给许四海学木匠时用。
这几位老爷子真的是很热心,啥都替自己想好了,许四海能做的只剩下感谢!
一百多件家具,外带几十根木料,直接就把二进正房给填满了。等事情都办完,许四海看到师傅摇晃这身子过来看看。
他看后非常满意,说东西这您不错,这笔钱花的值!
许四海还关心师傅,问他走路这么摇晃起来,萧越笑称自己这段时间睡眠不好,都是被那孽障给气的,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孩子,杨文家里的那个李家坡人不是回来了吗,请他来坐坐。”
许四海知道师傅刚做了四幅假画,在他看来这四幅画的仿真度已经达到八成,在陈国兴这种半吊子水平看来,是一定看不出的。
既然又要把陈国兴找来,那一定是又要买假画给他了。
他婉转提出已经是熟人了,这有点不大好。
他那里知道萧越已经对此毫不在意,他只想要筹备点自己办后事的钱,尽管他徒弟收入颇丰,但他不想动用徒弟的钱。
而且他还想给徒弟留下点什么,以留作纪念!
萧越:“没事的,琉璃厂混过的人要是没做过假,都不好意思和人说混过琉璃厂,反正我也老,将来上刀山下油锅,由我来!”
许四海心里不住的哀叹,还是怪自己没本事,不然那里还要师傅出面售假。
这简直太丢脸了!
许四海也越发想要赚大钱!
“赚不凡之财,成超凡之业!”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太难了!
暂时没等来陈国兴,许四海反倒是看到了刘斐然在家门转悠,他想起胡经天气的师傅差点得病,他赶紧把刘斐然赶走。
不过这小子走到萧越家的山墙,眼中寒光闪闪,心里还在嘀咕。奇怪了,自己特意找来萧越的外甥来气他,可萧越这老家伙怎么还不死?
不行,我要还要去鼓动胡经天再来一次,非要把这老家伙给气死不可!
这件事还要做的隐蔽点,不能给周渤海这小子知道了,不然他非要打死自己不可!
只要把萧越气死,这房子就能归于胡经天。
他拿房子,自己拿藏品,这多好!
也就不必在屁颠屁颠的跟在周渤海身边当狗腿子了。
一百二十六 筹集后事的钱
又是一个早晨,萧越强撑了几次才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脚肿的鞋都快穿不上了,还没吃饭心口就觉得堵得慌。
好容易走到院子隐蔽的墙角,又哇哇吐了几口血,脑袋一阵阵的发晕,腿脚发软,眼睛还暂时性的失明了好几分钟。
“他娘滴,在坚持几天啊!”萧越还自我打气,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好容易熬到中午,肥羊陈国兴总算是来了,同来的还有他的外甥杨文。
陈国兴坐在许四海的西厢房,看到满屋子都是琳琅满目的古董。墙上挂的是格调高雅的竹子立轴,紫檀木博古架上摆的是各朝代的官窑瓷器。
就连坐的椅子都是明朝黄花梨的四出头官帽椅,一旁茶几上的杯子看上去也像是老古董,问过才知道竟然是同治皇帝大婚时定制的瓷器。
他羡慕极了,不得不承认这家太富有了,随随便便拿几样东西出来,都能换回好多钱。
由此他对今天的交易报以非常大的期望。
片刻,陈国兴看到许四海一手夹这2个卷轴,一手搀扶着他师傅走进房间。
“萧先生;许久不见一向可好?”陈国兴赶紧起身打招呼。
萧越也微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还招呼陈国兴赶紧坐下,又随口问陈国兴几时回国的,路上可好?
陈国兴自上回在萧越处拿了一副郑板桥的《翠竹图》;一副蒋中正的字,回李家坡后又特意跑了趟湾湾。
没想到这两幅字画在当地引起追捧,让陈国兴赚取了十几倍的利润。今天他再次看到萧越拿了卷轴过来,他心里暗暗窃喜。
不过萧越一直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闲聊,根本就没提卖字画的事,这令他心里就如猫抓的一样难受。
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问,这两幅是谁的墨宝啊,能否让他开开眼。
萧越则一副云淡风轻的架势,说这两幅画是郑板桥和石涛的,都是他早年收的,花了好大一笔资金。
还有两幅留着给徒弟临摹用,将来就留给徒弟做个纪念。
做局就半真半假的开始了。
陈国兴听了心里欢喜,征得萧越同意后他打开一副卷轴,看到是一副水墨画;画的是山水风景。
看到这幅画的落款竟然是石涛,陈国兴心里更加欣喜。他在湾湾的顾客曾指明要他收几件石涛和尚的作品,这不就遇上了吗?
看画陈国兴是半吊子水平,不过他“会看新老!”
这幅画从纸张上看,是的的确确的清代东西,装裱的绫子也是清代的,这他非常懂!
在看印章也是石涛的,此外还有俩小图章,一个是“虚斋鉴赏”,一个“湖帆鉴赏”。
陈国兴:“萧老哥,这湖帆鉴赏是不是大画家吴湖帆?”
“对!”
“那这虚斋鉴赏是谁?”
“虚斋乃是晚清民国时期,魔都的大老板也是大收藏家庞元济的堂号。”
许四海心里暗道,这两方印章都是师傅用洋蜡刻的,没想到还真能唬人。
说道庞元济半吊子的陈国兴不太熟,不过大画家吴湖帆他如雷贯耳。既然这幅画上有吴湖帆的盖章,还有魔都大藏家的盖章。
而且印章上的红色印泥已经有些陈旧了,想来年头一定不少,这幅画应该不会错的。
上回那两幅画,不是被湾湾的内行高手判定为真迹吗,这幅绝对不会错!
另一幅,乃是郑板桥的《雨竹图》,也就是画的下雨天的嫩竹。这幅画同样经过陈国兴的辨伪识真,因为画上还有溥儒的“亲笔题字”,绝对错不了!
看到两幅名家真迹,陈国兴贪心大起,他还想要萧越的另外两幅画。反正两幅也要跑一趟湾湾,带四幅去不是收益更高吗?
陈国兴大赞这两幅画画的好,他非常喜欢,还装作意犹未尽的样子,问萧越另外两幅是谁的,能否也拿来给他鉴赏下?
“萧先生我是难得回来一趟,还请多多包涵。”陈国星还起身拱手作揖。
萧越还长叹一声,说陈国兴大老远的来回跑也是够辛苦的,遂让许四海去后边把另外两幅拿来给客人鉴赏下。
另外两幅,自然是恽寿平和吴历的,一个是花卉一个是山水。恽寿平的画上好歹还有个吴昌硕的鉴赏章,而吴历的却啥都没有,而且画面也非常陈旧,还有虫蛀的小洞。
这些图章自然也使用萧越用白蜡烛自己刻的。
许四海也曾试过和师傅学刻章,可刻章需要用倒字,他非常不习惯,感觉这辈子都学不会了,最后自然是不了了之。
这俩幅画又经过陈国兴好一番“鉴赏”,他连连说好,看了觉得人都高雅起来,“老哥,这四幅画能否割爱?”
“不行!后两幅我要留给徒弟临摹。”
这又是半真半假,虚虚实实。
陈国兴说用这样名家字画来临摹也太奢侈了,买本画册足够了。而且一本画册上能有好多名家的作品,可以博采众长包容百家。
“这样吧,我给您高价。”
许四海还看到师傅的脸上浮现出一副“财迷”的神色,眼珠子也在滴溜溜的乱转,随后说出一个天价:“我想要两万。”
“啊?”杨文被萧越的报价吓了一跳。
陈国兴心里也在骂萧越这老鬼太贪心了,两万的天价都能喊出来,他是没睡醒还是在说梦话?
“三千块。”
萧越笑指自己的徒弟说,许四海现在在销售广货,而广货的上家就是香江人,只要通过他办一张邀请函,这四幅画带到香江,可就不是一万两万这个价了。
这又是半真半假。
这下陈国兴被将军了。在他看来这四幅画只要带到香江,随随便便就能卖出十万块港币。
“这老鬼太奸猾了”陈国兴心里在骂。
来之前陈国兴就知道今天要挨宰,但他没办法,他不是京城土著,没有这条搞收藏的路子。钻胡同碰运气,他有没那么多时间,而且买来的也不一定是真迹。
“一万块!”陈国兴暗道今天只能被割肉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最后以一万五千块天价成交。
这年头一万五千块是一笔巨款,陈国兴不可能随身带,还需要杨文骑车回去娶。而四幅卷轴就这么被放在八仙桌上,谁也没去动一手指头。
刚把肥羊送走,外头忽然又传来一阵叫喊:“小子你别拦我,这是我舅舅家,舅舅是我呀!”
“孽障!”萧越悲愤的大叫一声,一头在栽倒!
一百二十七 萧越之死
“师傅;师傅!”
许四海抱着师傅狂喊,想要把他师父给唤醒。
可此时萧越已经失血过多;面如白纸,呼吸微弱,陷入深度昏迷。
“咋回事?”
这会隔壁的赵大妈听到许四海声音不对,也急匆匆的赶过来。
“哎呦;这是怎么啦?”赵大妈眼睛一看:“老四你还愣着干啥,赶紧送医院啊!”
许四海这才醒悟过来,赶紧招呼赵斌备车,他自己则抱着师傅赶紧出门。这会赵丰年的剃头生意而已不做了,他抱着萧越,由许四海架势三轮车直奔积水潭医院。
这一路上许四海救人心切,他也不管啥红灯绿灯,一个劲的往医院飞奔。岔路口的警察看到三轮车上还躺着人,就知道是送医院的,也没和他计较。
到了医院,许四海再次抱起师傅直奔抢救室,嘴里还大喊:“让开,医生急救!”
抢救室,许四海告诉大夫他师父是肝硬化,刚才被气的吐血了,他还神色紧张的拜托大夫一定要把他师傅给救回来!
医生看了下情况,又听了心跳量了血压,随即一句话都快把许四海吓傻了“这个病人危重,赶紧开一张病危通知单!”
病危通知单?
这是有生命危险?
许四海两辈子加起来也没遇上过这种事,他顿觉背上发凉,汗毛都竖起来了。
好在赵丰年还算清醒的,要他赶紧去找石老大夫。
石敬轩来到抢救室,他看到老朋友已经奄奄一息,心如刀绞。厉声质问许四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搞成这样,这是要死人的!
“石老,我师父这是给他外甥气的”许四海也是哭丧着脸诉苦。“石老,我怕。”
说完潸然泪下。
要是杀人不判刑,许四海找把胡经天给砍成十八段!
“又是这两个王八蛋!”石敬轩愤愤然骂道。
老先生看到许四海略带稚气的脸上全是惊慌,他也很心疼,他还安慰许四海别怕,有他坐镇就一定能把人救回来!
随即石老大夫坐镇抢救室,小大夫们又是氧气,又是输血,还打了强心针。
石老还要许四海赶紧去同仁堂买了一支上好的人参炖汤服用。
好人参是可以吊命的,这点许四海还是明白的,他一句话也不说,飞奔而去。
等许四海买了人参回家,全胡同的大爷大妈都聚集在萧越家门口,问萧越情况如何?
许四海语气哽咽:“都下病危通知单了,这不还要买人参吊命。”
说完,许四海像个小孩子拉着赵大妈的手嚎啕大哭,“这可怎么办呐,啊啊啊!”
大爷大妈全部都被感动了,一个个眼含泪水劝说许四海。但这时候又能说什么呢,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还是赵大妈经历过大场面,“孩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赶紧炖参汤救人。”
“哎哎。”许四海这才醒悟过来。
门口大爷大妈们又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大家都在为萧越而感到惋惜,有人在为萧越的安危而担心,也有人说他年纪不大,却受了很多很多苦,着实可怜。
同时也在大夸特夸许四海的一片孝心,说萧越这养老徒弟算是找着了。“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吧!”
大家最后达成一个统一的意见,都是老街坊了等萧越稍稍好点,派个代表去医院看看。
等许四海把参汤炖好送到医院,他看到费墨,金玉良,王世襄,孟明轩也闻讯赶来。
几个老爷子看到萧越面如白纸;奄奄一息的样子都很心疼,心里也对萧越的外甥愤恨不已。
参汤灌下去没多久,萧越竟然慢慢舒醒过来。
然而许四海看到正在给师傅诊脉的石老,他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难道野山参炖汤还不行吗?”许四海心里咯噔一下,连呼吸都非常吃力,全身上下通体比冰凉!
躺在病床上的萧越眼珠子横着扫了两下,苦笑说:“各位老朋友我是不行了,老四今后还要你们多多照应,他是个玩古董的好苗子,没师傅带着可不行!”
萧越坚持要费墨教授许四海金做和古琴,还要孟明轩教授漆器木器,要金玉良继续督促许四海练习玉器。
三老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这是在临终托孤啊!
许四海心里更加惶恐。
听说萧越苏醒,石老大夫进来查房,他要萧越坚持住多活几年,争取把徒弟给带出来,“不然你都没机会看到徒弟出师,你不感到可惜吗?”
“这个我都没想过,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天晚了,许四海把生意委托给赵斌,他就开始安心在医院病房专心伺候师傅。
端茶;递水;喂饭;擦身,忙各不停,看的隔壁的病人羡慕不已,还问这是你儿子?
“是徒弟。”
这句话说得萧越心里非常欣慰,暗道总算是被没再次瞎了眼。
第二天赵大妈和居委会的大妈们来看望萧越。
赵大妈嗓门很大,要萧越病好了要吸取教训,坚决戒酒,还说现在朝廷正提倡改革开放,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萧越很开心,笑称这次一定解酒,“永远都不会再喝了。”
许四海听了心里酸楚不已,他扭过头偷偷抹眼泪。
居委会的走了,李诚儒也提着水果还来探望,说了好些宽慰的话,老四知道这家伙是个值得信赖的有心人,够义气!
这份情他会一直记住的!
随后许四海父母也特意赶过来探望。
萧越还这怪许文华两口子,家里有个快要生的孕妇,你们到这晦气地方来干啥,现在来过了心意也尽到了,赶紧回去吧。“莫耽误了大事!”
许四海听了暗暗叹息,这老头都到这地步了,还在为别人做考虑,哎。。。。。。
一连两天用药,萧越的身体稍稍平稳,他趁着徐四海上厕所的空档问石敬轩,自己还能活几天?
“时日无多。”
“这几天不会死吧?我只需要几天时间。”
“这个没问题!”
萧越长长的舒了口气。
石老大夫:“兄弟,咱们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我有句话必须要说。那就是你时日无多,现在的两处宅子,要想好了留给谁,你可千万要睁开眼呐!”
萧越把头抬的高高的,“我明白,这点我早就想好了。”
“这就好,可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转天萧越给了许四海一张纸条,上头是个地址,要许四海拿上卖假画的钱;安照地址去哪家。
这家的主人祖上是唐山启新水泥厂的帮办,家里有钱,也和他有旧。这家有北宋范宽的画,还有乾隆珐琅彩玉壶春瓶子。
萧越自己早就想要买下,那人一直都没答应,不过看在自己快要死了,应该会答应的。
“你去买来算是师傅给你的最后又一份礼物!”
这时候师傅身边怎么能离开人,许四海死活不答应。
萧越笑着说“傻孩子;石老已经保证我这几天不会死,你去津门快的一天就能回来,没事的。”
“回去准备下就走,替我把赵大妈叫来,就说这是我最好一次求她。”
许四海还是不想去,他说等师傅身体康复了再去也行。
“赶紧去,我没几天活头了,老子惦记他家的那两样宝贝大半辈子,你不把那两样买回来,我死不瞑目!”
许四海没法子,他自能去一趟津门。
一百二十八 萧越之死 二
咣当咣当的火车上,许四海暂时尽量不去想师傅的事,免得又会流泪,引得旁边人侧目。
为了转移焦虑,许四海开始回忆《历代书画家名录》和他看过的有关范宽的资料。
范宽是陕西关中铜川人,生活于五代末北宋早期,要比宋徽宗赵佶早的多,活了70多岁,是个很有名的大画家。
为宋代著名“北派”山水画家,他画的山峰峦雄厚端庄,其实壮阔伟岸,观之有雄奇险峻之感。
当时的画家还说“今齐鲁之士;惟摹营丘(即李成),关中之士;惟摹范宽。”
元代的《画鉴》上说,“宋世山水超越唐世者,唯董源;范宽;李成三人而已。”
北宋徽宗时期编撰的《宣和画谱》上记载,范宽的画收录有56幅,而到了今天据萧越说仅仅剩下五六幅而已。
至于师傅说的乾隆珐琅彩玉壶春瓶,许四海从未听说过,也不知道是啥样子。
为了节省时间,许四海一下火车就找了辆出租车,把条子上的地址给司机看了,要他赶紧开过去。
司机在海河岸边,一座西洋教堂附近的小别墅区前边停下,许四海拿着纸条挨家打听。
“什么,你了要找张时成,他去年就死了!”
邻居的话让许四海直接愣住了。
老关系断了,这事情要黄!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到了津门,老关系死了还有他儿子闺女,去碰碰运气也好。
好容易找到张时成家,还好家里有这人,问过后得知是张时成的小儿子张德禄。
这位听说许四海是特意从京城赶过来,想要拜见下自己的父亲,他非常感动,很客气的把许四海迎接到家里,又是敬茶又是递烟。
茶是高碎,烟是本地产的恒大。
于是便开始广为流行。
几句闲聊之后,许四海就知道这位张德禄对于古玩是个外行,不过他父亲传下来的东西都还在,这倒是让许四海稍稍放心点。
为了得到藏品,许四海开是打悲情牌,他告诉张德禄自己的师傅已经病入膏肓,病危通知单已经下了好几次,但师傅还是念念不忘但过年的友谊,希望能收藏张家的藏品。
张德禄听了大为感动,当即答应下来,还说他自己对这些也不懂,留着没啥意思。说完他还来来回回的去内室好几次,搬来好些东西。
最显眼的就是哪只珐琅彩的玉壶春瓶子,纹饰为牡丹锦鸡图。
鸡通吉;大鸡就是大吉,牡丹又有花开富贵的含义,这幅画的含义就有大吉大利的意思。
乾隆御制给自己欣赏的珐琅彩当然是最顶级的工艺,许四海看了都没法提意见。
可以这么说,在瓷器中这是件绝品!
画面上还有俩句诗,“青枝承露蕊,绿叶出红花。”诗下还有一个鲜红的印章,为“御制”,也就是说这两句诗是乾隆做的御制诗中特意挑出来的。
东西绝对没问题!
再看画,一共有十幅,有许四海这次的目标范宽的《寒山雪景图》,还有元代方文从的山水,元代维吾尔人高克恭的墨竹,王冕的又一副梅花。
年头最近的也是清代刘墉刘罗锅的行书条幅。
尤其是范宽的这幅画画的非常棒,把大雪天灰蒙蒙的景色画的非常逼真。
画心不过是2X3的六平尺画,但画上专门留给名人题字的诗堂竟然也有四平尺。上头提满了名家墨迹。
纵观这幅画,可以说自成画以来,历朝历代都有名家收藏。
宋代为《宣和画谱》收录,元代为大画家赵孟頫鉴赏的“子昂鉴赏”,此外诗堂内还有他的行书提字,说这幅画是范宽的真迹,千金得之实属不易。
明初有宣德皇帝的收藏,盖有“宣德御览”的小图章,明晚期有首辅张居正;和大太监冯保的“双林冯保”的印章。
据说冯保的字很不错,今天看来还是真的,
明代最后为“万历内府”章。
清代初期为大学士梁清标收藏,他在画上盖了“蕉林收藏”印,康熙年前为大收藏家安林所获。安林字仪周,他在画上盖了“安氏仪周”的印章。
之后这幅画就入宫归乾隆收藏,他这盖章狂人怎么能在这张好画上少盖图章。
像什么乾隆御览之宝,石渠宝笈,宝笈再编,乾隆宸翰,宜子孙等,密密麻麻盖了足足有十三枚印章,可见乾隆对这幅画的喜爱。
本来宋代画就很稀少,大画家范宽的画那就更加珍贵,现在多了赵孟頫的题字张居正等人的题字,就更加珍贵了!
许四海暗道难怪师傅会一辈子惦记这件事,还把这家的门牌号记得清清楚楚。可见喜爱之深,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
既然师傅这么看重,那这批东西只是一定要全部带回去滴!
问价,张德禄这个棒槌也不知道该开多少钱,他急的只抓脑袋,最后竟然问许四海愿意出多少钱?
东西绝对好,张德禄也是个老好人,招待自己也很真心的,许四海也不想白占这家的便宜,遂给了5000块的高价,令张德禄开心不已,满口答应下来。
收拾东西,许四海立即出发回京,他很想让师傅高兴高兴,最好趁此机会能缓过来。
而在京城的医院,病床上的萧越也在惦记这件事,他还担心许四海会和自己早年一样白跑一趟。
正想着,萧越看到那个不争气的外甥胡经天,他腆着脸又来了。
“舅舅,您病重可要把房子传给外甥呐,咱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这王八蛋到现在还在惦记自己的家产,萧越大怒,一阵猛咳,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涨红了。
有气无力的说:“你给我滚,滚远远的!”
刚巧值夜班的石老进来探望,他一看到胡经天,立即气不打一处来,他沉下脸质问:“你还有脸过来?”
这句话直接让胡经天恼羞成怒,他一把推开石大夫,再和萧越说:“舅舅,你可要把两处宅子留给外甥,千万别留给你呐小徒弟,那是外人!”
哇,萧越气的再次吐血,把床单染成一片血红。
石老都快气疯了,只骂胡经天“你个逆子,你残害表妹,气死舅妈,也配得到房产?”
这是胡经天身上的污点,他就怕人提起这件事。
“老东西我让你说!”胡经天一把推到石老大夫.
老头被推的四脚朝天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气坏了亲亲舅舅不说竟然打医生,这什么人呐?
病房里的陪同家属不干了,大家七手八脚把胡经天给拉住,医生护士也闻讯赶来。
“别管我先抢救病人!”石敬轩在被小车推走时还在不忘嘱咐。
一百二十九 萧越之死 三
京城火车站,许四海是半夜里到的,他下车后直奔医院。
看到师傅被一群医生围着抢救,他大为担心,还问替他陪护的赵丰年,“我;我。。我师父这;这这;是咋回事?”
他说话都发抖了。
赵丰年也是长叹一声告诉许四海,昨天晚上胡经天又来过了,不但他萧越气的再次吐血,还把石老大夫一把推到,还好他没事。
“老萧真是作孽,怎么会摊上这么个败家的外甥,这是要把萧老哥往死里逼啊!”
“这个没人性的王八蛋”许四海用力捶打医院的墙壁,“我真的很想一拳锤死他!”
他发誓等这件事了了,一地定要找胡经天的麻烦,不然心里这口气消不掉。!
到了天亮时,萧越再次被挽救回来,许四海赶紧上前向医生们表示感谢,还主动去买了早点慰问他们。
到了早上约七点多,萧越苏醒过来,此时的他鼻孔里插着氧气管,床边还挂了足足四瓶药水,人更是瘦的不像话,就一层皮贴着骨头。
他看到许四海还用微弱的声音问,东西买来了没?
许四海点点头,还说北宋范宽的画,乾隆牡丹锦鸡纹玉壶春瓶都买来,您的老朋友托我向您问好。
萧越笑笑,“我刚才看到你师娘;师姐来接我了,他们朝我笑我还挺高兴的,可一眨眼又扔下我走了。
老四心里一沉:“别当真,你这是在梦里。”
“这是真的”萧越吃的抬起手,许四海看了赶紧握住:“孩子,你我师徒的缘分到头了,
“师傅您长命百岁!”许四海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萧越惨然一笑,随即又开始咳嗽,还大口喘息。他缓了半天才说“好哇,就要和她们娘俩相会了。这是好事;好事啊,就是可惜了老四这个好苗子。”
许四海在忍不住了,他拉着师傅的手失声痛哭。前来换班的赵斌也看得流泪了,他也安慰萧越,现在医学发达,这点病都是小问题,一定能康复回家的。
这回萧越倒是笑的很开心,还笑骂赵斌“傻小子。”
“老四,抓紧时间,把收获给我看看。”
许四海赶紧把背包打开,先拿了师傅最关心的范宽的《寒山雪景图》拿出来,贴着床边想要让师傅看的清楚些。
也是怪了,这时萧越眼神清亮,盯着画上上下下看了许久,说就是这幅画,几十年了心里一直都惦记。
还说这幅画保存的不太好,沾了不少的灰尘,要许四海得空揭下来用热水清洗下。“这东西珍贵,千万别送道宫里,不然一准拿不回来!”
再看乾隆珐琅彩的牡丹锦鸡图玉壶春瓶,萧越也说这东西不能给宫里人看到。
随后他要许四海赶紧梳洗下,把他家里的那套西装;还有堂屋的那张全家福都带来。
“师傅,按张照片就给徒弟留个念想吧,我想你的时候也能时不时看看。”
“随你,去吧。”萧越又沉沉陷入昏睡中。
许四海知道师傅这是真的不行了,他赶紧回家。
刚下楼梯就迎面遇上石大夫,他听说萧越要许四海去回家拿衣服,脸色一阵黯然,挥挥手要许四海赶紧回去赶紧来。
“就这一两天的事了。”
许四海是流着泪回去的。
甲字号门口,大爷大妈们都聚集在胡同口,他们看到许四海回来还追问萧越现状如何?
“就这一两天了”说完许四海推开门,眼泪刷刷的直流。
门外还传来一长串的叹息声。。。。。。
把背包放进柜子,许四晒胡乱抹了把脸,再去后院把萧越那套成亲时穿的西装拿出来,包好了。
想想又把卧室里的那张全家福拿下来,把照片抽出,带走。
到达医院,萧越还在昏睡。
许四海抽空还给金玉良;孟明轩;费墨;王世襄打电话,通知他们自己的师傅真的不行了。老爷子们接到电话都马上就到。
到了下午黄昏时,萧越忽然清醒过来,说话的嗓门还大了不少,连脸色也红润起来。
萧越要许四海好好学画练字,这对鉴赏古董很有帮助,有空多多练习古琴,这是士大夫精神的标志,学好了能陶冶精神。
临水胡同;北锣鼓巷的房子也全留给许四海,一处当住宅;一处当仓库。
“咳咳”
萧越再次吐了口血,笑着说自己要解脱了,可以和老婆孩子在一起了。他要许四海在他死后,帮他把家里所有的骨灰盒钱都安放在天寿山,他看中的地方,切勿忘记。
“嗯!”许四海流泪答应。
“我要去了,老四你给我净身!”
“好!”
打水,擦身,许四海抓紧都动作。
再给萧越穿好西装后,许四海还拿出一张萧越家的全家福给师傅看看,“师傅我把这张全家福给您带上。”
此时萧越已经很难说话,他只是朝许四海笑笑,随后眼神盯着胸袋。
待许四海把照片折了几折,揣进他的口袋,萧越笑了。
他还扫视了下围站在病床周边的老朋友笑笑,似有告别的意味。
眼睛半睁半闭开始说胡话,我后悔呀,49年没上飞机,你表弟票都买好了又给退了。我是学古典文学的,怎么会不爱国,你们你能这样对待我家。。。。。。
良久,萧越忽然说了句话:“老四,你怎么把灯关了?”
许四海知道师傅这是大限到了,强忍着泪水:“这是停电了,估计要个把小时。”
“嗯。。。。。。”
萧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师傅!”
“老弟!”
“萧老哥!”
“萧大爷!”
等众人把许四海扶起来,他看到师傅的苍白枯瘦的脸上,不知道啥时候带上了如释重负的舒畅笑容,像是放下重担一样的轻松。
许四海知道这是他师傅活着很累很累,可以说每一天都在受着煎熬,现在他得以解脱,可以到黄泉于妻子儿女相会,一家四口得意团聚。
唯一令人伤感的是,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相聚,许四海此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
一百三十 萧越之死 四
一个星期后,萧越的丧事彻底结束,他的老友们再次汇集在甲字号,大家要给他做头七。
这一个星期许四海忙的昏天黑地,前几天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大操大办,把他师傅的后事办的风风光光,得到所有人的夸奖。
其实许四海是不想要师傅留给他的这笔钱,他觉得有愧,所以才接着丧事把钱给全部花光,同时也给师傅最后一次长长脸。
许四海的孝心也得到全体人员的赞赏,都说他是个好孩子。
当赵大妈帮忙把贡品摆在桌上,许四海把师傅的相片摆上,点上香烛,他又想起师傅平时对他的指点,他又潸然泪下。
赵大妈:“孩子,哭两声好了,相信你师傅也不愿意你哭坏了身体。”
做七还没结束,外头大门忽然被推开,胡经天又来了。
今天的胡经天颇有些趾高气扬,丝毫没有对舅舅去世的伤心,反倒是高高兴兴的,脸上带笑的走进来。
看到这个孽障走进来,大家都气愤。
许四海更是气得要死,自己还没找他报复,这小子还胆敢到这边来?
“你给我滚出去!”许四海手指大门方向。
胡经天呵呵一笑,反倒说要滚出去的是许四海这个乡巴佬。他还骂许四海是乡下人,野心不小,想要吞掉他舅舅的房产,还有满屋子好家具和满屋子藏品。
他现在要许四海立即净身出户,这是他舅舅的家,现在舅舅没儿没女,就只有他才是唯一继承人,不走就要叫派出所来撵人。
许四海都被气的笑了,问胡经天凭什么要自己走,这两套房子是他师傅亲口留给他的,旁人谁也拿不走!
“我舅舅亲口留给你的?”胡经天微微一笑,随即变脸:“我这当外甥怎么不知道?”
赵斌也忍不住了,他在医院可是亲耳听到萧大爷说过,两处房子都留给许四海,一处当住宅用;一处当仓库用。
他也开始反击了,问胡经天既然是萧大爷的外甥,怎么萧大爷生病时没看见你,治丧也没看见你,反倒是抢房子时你冒出来了,你配吗?
胡经天坚称他配不配和大家无关,他是来继承的,法律上都有这一条,大家管不着!
赵大妈自信满满的走出来,她说这件事自己可以管得着,因为萧越给了她遗嘱,就是要防备防备胡经天这个野心狼,“想不到现在果然就是这样。”
还有遗嘱?
胡经天神色一愣。“遗嘱呢,拿出来我看看。”
萧越的遗嘱一直在赵大妈的口袋里放着,她正要掏出来,许四海提醒要小心,千万别被胡经天这坏小子给毁了。
赵大妈把萧越亲笔遗嘱扬了扬,随即交给许四海,要他好好收着,以防这家伙来闹事。
胡经天想要把许四海手上的遗嘱给夺了去,可惜他不是许四海的对手,被轻轻一拨就退了好几步。
许四海冷冷一笑说,自己已经在西直门那边买了房子,师傅又送了一套,足够他住的。但眼前这个王八蛋就是气死师傅的凶手,自己就是把这套宅子给毁了也决不会给他!
看处心积虑的搞事,最后还是没得到房产,胡经天气的都快疯了,挥拳就要像许四海打过去,却被赵丰年一把攥住拳头,疼的哇哇直叫。
等赵丰年把手松开,胡经天又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哇哇大叫自己被打伤了,非要派出所来看看。
大家都被这家伙的无赖给气的笑了。
一会时间派出所的警察来了,在问明情况后还看了下萧越的遗嘱,马上就说“从法律上来说,这两套房子完全是许四海真当继承,他人不得干涉!”
“那是外人呐!”胡经天哭天抹泪的叫屈。
警察笑道遗嘱上就是这么说的,看来你也不是啥好东西,不然好好的遗产怎么会落到外人手里?
大家都说警察这话说的在理!
胡经天气的血直往上冒,这么好的房子,还有满屋子的值钱古董,他早就眼红不已,处心积虑许久竟然还是一场空,他怎么能罢休?
“警察欺负人呐!”胡今天又开始耍无赖。
石老大夫气不过,还站出来指责胡经天:“你这个小家伙,怎么一直胡闹呢?”
本就没有地方宣泄胡经天,看到眼前站着个老头在指责自己,他火冒三丈,也忘了警察就在身边。
他起身一脚踹向石老大夫,将老先生踹出两三米远。
石老倒下后就起不来了,还抱着腿痛苦的呻吟。
许四海大怒,他大喊“我和你拼了!”,抡起拳头就要暴打胡经天。
好在警察就在他身边,俩人死命抱着还差点拦不住。警察还说“小许同志别生气,这种坏人自会有法律来惩罚他的!”
“老四别闹,快去看看石大夫,他好像是腿断了!”师傅的一句话让许四海马上清醒过来。
走到石老身边,许四海看到老先生脸上已经满是汗水,赵大妈也说她回家去打电话,通知救护车赶紧过来。
救护车拉了,随车的大夫一看就明白,这是腿骨断了,抬上担架就直奔医院。派出所的警察也把伤人的胡经天给拷走。
给大内的大佬们调理身体的石老大夫,竟然大白天被人踢断了腿,这件事直接惊动了保卫局,他们马上就派人来调查此事,还要法院从快从重严判。
后来胡经天被判了七年徒刑,送燕山劳改农场干活去了,他老婆也和他离婚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派出所在赵大妈的授意下,还主动联系房产局把临水胡同甲字号,以及北锣鼓巷的房子都改成许四海的名字,这样就再也不怕有人觊觎了!
几天后石老大夫的病情稳定,心灰意懒的他也提出自己年事已高,现在腿而已坏了,想要彻底退休回魔都颐养天年。
他在北锣鼓巷的房子,连带屋里所有家具陈设也半买半送的给了许四海,只收了他区区1000块钱。
石荣光来接父亲的时候,许四海再三道歉说自己没有保护好石老,他很愧疚,希望能得到老哥的原谅。
“不要乱拉责任,这不是你的事,咱们还是好兄弟,以后有空经常来魔都走走,来看看我老爸。”
一百三十一 大侄子许飞
许四海又回乡了!
他想在乡下好好住几天,平复下哀伤的心情。顺便还要联系下附近的老石匠,给他师傅打造一尺多高小号的石人石马各一对,还有造个石头香炉。
不是他小气,师傅的墓地在半山腰,石翁仲做得太大搬不上去。
等到明年清明时节,在把他师傅的好友们都召集起来,把他一家都好好地安葬。
临水胡同许四海暂时托付给他师傅赵丰年,要他每天三次上供,赵丰年吃啥;他师父就“吃啥”,好坏不论!
等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把骨灰盒相片给收起来。
此举又得到胡同里大爷大妈们的一致好评,都夸萧越有眼力,收了个孝顺的养老徒弟。
酸枣峪的山沟里,许四海提着开刃的唐刀在转悠,他要砍树学木匠。这是萧越的临终嘱咐,也是许四海想要学的技术。
刚刚砍下的树水分太大,需要放在家里阴干一段时间,
深秋时节,酸枣峪山沟沟里一片萧瑟,地面上落满了枯黄的树叶,踩在上头沙沙作响。
许四海学木匠的最终目的是硬木木匠,这和后世宜家买来的;全靠螺丝固定的家具完全不一样,传统硬木木匠全靠榫头连接。
而且榫头的种类很多,许四海进山找木料的目标就是半大的小树,刚好可以用来学着做各式榫头。
碗口粗木头暂时不需要,等基本学会了,才能做几件像样的家具当做实战操练。
刚回家两天,半夜里大嫂马桂芬的肚子就有反应,她快生了!
许四海和他爹赶紧把马桂芬架上三轮车,由邵小梅扶着直奔山下卫生院。
天黑,许四海又不敢发动汽油机,他只能推着车走,满耳朵都是马桂芬的哼哼,他一大老爷们吓坏了,他车子推的飞快。
卫生院也小的可怜,马桂芬在手术室里厮喊,许家爷俩在门外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俩人吓的逃到卫生院大门外抽烟。
身在曹营心在汉,父子俩嘴上叼这烟,但耳朵还是竖起来聆听里边的声音。
最后许四海实在是受不了了,他起身发动汽油三轮车京城去把他大哥拉回来。
许文华:“多带点红糖和麻油馓子!”
许四海点点头,他知道这是北方传统的产妇营养美食,红糖馓子鸡蛋汤。不单单自己家要买,而且前来探望的也要送上些红糖馓子。
等到早晨许四海三兄弟,以及马桂芬的大哥都回到乡里的卫生院,马桂芬已经生了,就是人还没出来。
“男孩女孩?”三兄弟齐齐发问。
一说起这事许文华两口子满脸都是笑,“是个带把的,呵呵呵。。。。。。”
“哎呦,那可太好了!”许高达一蹦三丈高。
许老三许老四也都很高兴。
邵小梅还分派任务,要老头先带着老三老四回去,老头熬鸡汤煮红蛋,等红蛋做得了让许四海马上给亲家送去报喜。
一番忙碌之后,中午许四海拉着马桂芬的爹妈到卫生院,他才看到小侄子。这小子已经被包的严严实实,一张小脸红彤彤的满是皱纹,咋看像个小老头似的。
高鼻梁;眯眯眼,一看就是许老大的种!
这是许家的长子长孙,也是许家的一桩大事,许文华老两口可以说一百个满意。少不得还要请亲家老两口到家里喝上两杯乐呵乐呵。
吃酒的时候许文华还问该给他大孙子起个名,说许四海今年涨了学问,要他想个好听的;还要带上点吉祥的寓意。
许四海的脑子里首先就浮现出一个名字,许菲。
不过这个名字立即就被他给否定了,他想起了后世只看过的一个本网络小说,里边主角就叫许菲。
那是个渣男!
一个人左拥右抱泡了两位银屏大明星,结果却是个经常腰疼的银样镴枪头。我呸。。。。。。!
许四海拿来纸笔,坐下众人赶紧把盘子碗拨开,腾出地方,许四海持笔饱蘸浓墨,在纸上写了两字:“许飞!”
还说希望这小子将来长大了,能像雄鹰一样翱翔于九天之上,想去那里就去那里!
许飞的姥爷连赞同,“这叫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这年头尽喊这样的口号,以至于都影响到农村来了。
真要达到这一步,还有至少30年要奋斗!
下午时间,受到许家喜讯的亲戚朋友开始陆续上门,最先到的就是许四海的师娘。师娘这回可是送了重礼,她用根下扁担挑了两个大竹篮过来。
前一个竹篮是红糖馓子,后一个全都是鸡蛋,手上还提着一直肥壮的老母鸡。
“他表舅,我给您道喜了”师娘一进门就高声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随后万阿姨也来了,她家有儿子在工程队上班,所以这回也送了好几斤红糖的重礼,次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好些人,让在家专门熬鸡汤的许文华乐不可支。
因为马桂芬是顺产,第三天卫生院就让回家,这回动静可大了。
许四海的三轮车被好好的清洗了一边,晒干后再铺上厚厚一层麦秆,上头还要在铺上一层面垫被。
马桂芬也是全副武装,她头上带着帽子,脑门上该还扎了条新毛巾代替抹额,说是预防老了头皮疼。
天还没冷呢都已经套上大棉袄,上车后还要再盖上两条棉被子。邵小梅也乐呵呵抱着大孙子一起坐车。
按照新奶奶的意思,汽油发动机决不能用,怕会惊了她大孙子,只能用人力推!
这样前头有许四海在拉,后边还有两兄弟在推,浩浩荡荡,喜气洋洋的往山上走。
刚一进村就有老头老太太围拢过来,他们都想看看老许家的长子长孙,这个说长的不赖;那个说长的虎头虎脑。大家都要求许文华在孩子满月时好好操办下。
“没问题!”
今日的许文华可谓是意气奋发,家里有俩儿子做生意,本就经济宽裕,现在又添了大孙子,花点钱办上几桌大家乐呵下绝对应该!
到了家里,马桂芬的房子里已经把炕给烧热了,邵小梅再次发话,要媳妇这一个月时间不许刷牙;不许吃硬的东西,以免将来老了牙疼。
不许洗澡,预防将来得关节炎。还有,要一个月不能下炕!
许四海心说这是坐月子还是在受刑?
“一个月不刷牙,这嘴里啥味啊?”
一百三十二 学木匠
临水胡同甲字号内,孟明轩正色对许四海说,今天咱们师徒就算开始了。咱这一门玩的是硬木家具,比乡下的普通木匠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老先生还不厌其烦的说明明清家具的区别。
舍去啥文化瑰宝,民族传承之类的官话,简单的说“”明式家具造型简洁明快,看上去质朴,雕花小面积。
清代家具讲究注重形式,讲究奢华,经常有满工的家具,就好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钱。
看硬木家具的质量:第一还是看,看家具的平面是否平整,用一只眼看器物的平面是否平滑,有无凹凸波浪,疙疙瘩瘩的,还要看家具的四条腿是否平稳。
其次是摸,摸,凭手感触摸家具是否光洁、顺滑。还要敲,敲击各位置的虚实度,榫卯处严谨无缝的,必定发出的声音是沉实的,结合不严的家具则会发出松散的声音。
老四听了深感有理,还把这些暗暗记在心里。
老先生还说,硬木木匠的家伙事,和普通木匠也是两样的,这个到时候你自有体会。
开始动手了,孟明轩拿来一大捆胳膊粗的原木棒子,要许四海拿斧头将这些棒子都劈成方形木条,再用普通刨子刨的光滑。
许四海心说这老头把练手的木棒都准备好了,看来是早有准备,盯上自己了!
农家少年斧子锯子多少会一点,这点技术学起来还不算太难。许四海先是在木棒的断面用尺子画上四条黑线组成的方块,只要斧头沿着这条线慢慢往下劈就行。
一旁还在给人头剃头的赵丰年也调侃许四海,小伙子身子健火力旺,一顿能吃七八个窝头,必须要有把子傻力气!
因为是生手,时不时还会劈到肉里头。有时候用力过猛,一下子就沿着斜向木纹把棒子给劈的撕裂了。
孟明轩倒也不急,安抚许四海这都是废料,劈坏的直接送厨房烧火去。
许四海暗道:看来还真要下一段时间的苦工!
此后孟明轩每天就像是在上班,早上来胡同报到,督促许四海练习最基本的拉大锯;使刨子,到下午三四点才回家。
晚上许四海还要练画,他要把新收藏的《朝元仙仗图》好好的临摹一下。
木料开好,刨平,孟明轩帮忙做几十个画盒子,盒子很简单,只不过上下左右都需要燕尾槽互相咬合,孟明轩在开槽时,许四海就在边上看着。看师傅是怎么干活的、
他一边开榫眼一边还给老四上课:“木匠活其实不多,就是些桌椅板凳,箱子柜子之类的,大小也基本都有规定的尺寸,这个只需背熟了就行。
最难的就是榫卯,榫头和卯眼的配合,要不歪不斜;严丝合缝。嗯,你看看圈椅的那个圈就知道了。”
费墨老头看了看了羡慕不已,羡慕归羡慕,他只能继续排队,等哪天许四海木匠手艺写的误差不多了才能轮到他!
不过许四海的成长也快,现在闲暇时他也开始照着样品练习做各种榫头。
先是锯子锯,再用小刀休整到尺寸,敲进去试试是否合适,榫头大了敲不进榫眼睛,他还要用刮刀慢慢的休整,一次一次的装配实验。
张大壮下班看到了说这样速度太慢,“我不是送你游标卡尺吗,拿来用哇。”
得到高手的指点,许四海做榫卯的速度大大加快,尺寸准了榫卯的配和也变得严丝合缝。
要知道游标卡尺的精度,比头发丝还要精细好多好多,肉眼看上去那还不严丝合缝!
张大壮太过热心,没两天还给徐四海送来一套钢板做的样板,和一把可调节任意角度的万能角度尺。
这把万能角度尺因为是专门量角度的,精度非常高,就是几分几秒都能给你量出来。
在配上测量厚度的游标卡尺,可以说许四海做好一副榫头,看比孟明轩这样老法师的作品。不是他这个木匠活的初学者有多聪明,而是工具的精度实在是太高!
按照张大壮的话来说,他那套量具可是用来造飞机大炮的,现在改为做木匠已经是大材小用了,还能不准?
徐邦达和启功两位先生从外地回来了,他们错过了萧越的葬礼,一到京城就直奔许四海这边,要来给老朋友上柱香意思下。
两位老先生看到萧越那黑白相片唏嘘不已,不禁眼圈都红了。作为“孝子”的许四海还要找一旁陪着磕头还礼。完事后他们俩还问了萧越临终前的情况。
完事后启功先生忽然问:“老四,我怎么听说你师傅病重,你还去了趟津门,这是咋会回事?”
“津门?”徐邦达忽然说:“一定是你师傅要你去买范宽的画是吧?”
许四海大吃一惊,心里还暗骂谁嘴那么快,这么保密的消息怎么会传到徐邦达的耳朵里,他坚决反驳说没有。
徐邦达却非常坚定的说一定有这件事!
他还说萧越这辈子都在惦记津门张家;那副范宽的《寒林雪景图》,既然萧越病入膏肓还要派徒弟走一趟津门,就一定是为了这件事!
事情都被徐邦达给点穿了,许四海在装也没用了,他还知道这件事外泄就会引起很大的麻烦。还很不客气的出言讥讽:“两位老师不去做侦探,真的是屈才了!”
徐邦达对此毫不在意,还老生长谈:北宋范宽的画传世不过聊聊几幅,他看过的也不多,现在许四海这边就有一副,他自然是要欣赏下的。
躲是躲不过了,赖也赖不掉,许四海为了获取最大的便宜,他要求两位老先生明年清明这天一定要来送他师傅入土。
“这个没问题!”两位老先生异口同声的答应下来。
画被拿出来摊开,两位先生立即就被这幅画给吸引,徜徉其中如痴如醉久久不愿醒来。
一个说这幅画高冷险峻;另一个是气势雄浑,一个说传承有序;一个说提跋都是名家墨宝,非常珍贵。
“尤其是还有赵孟頫和宣德皇帝的墨宝,尤为珍贵!”
一百三十三 名画风波
没几天,事情真的来了。
皇宫博物院院长在徐邦达启功的陪同下亲自来了,同来的还有好几个宫里专门管画的专家,他们一来就要看看范宽的《寒林雪景图》。
“完了,这是要生是非了!”
许四海的心里在暗暗叫苦,但有不得不假笑接待,还要把画拿出来给他们看。
画自然是真迹,欣赏者也都是内行,大家都在说这幅画极好,传承有序,名家题跋,可以说是珍品中的珍品。
皇宫博物院的李院长是个瓷器专家,他看到许四海的房间里摆满了各色珍贵瓷器,有明嘉靖的五彩大罐子,还有皇宫博物院都没有的五代越窑珍品,他看了都入迷了。
等待鉴定结束,李院长语重心长的对许四海说,范宽的画很珍贵,已经历时近千年时间,放在这边普通房子里很不合适,最好还是放在皇宫博物院的恒温仓库里保存最稳妥。
事情不就来了?
许四海狠狠的剜了徐邦达一眼,佯装没听懂李院长的话,说自己也知道这幅画很珍贵,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他还很客气的端起茶杯,用古法逐客:“各位请喝茶。”
可惜的是他这君子逐客法,大家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竟然没有一位起身的。
这是强要吗?
许四海越发心里发慌!
既然客人不知趣,许四海只能直言逐客。他说大家都看过画了,他还有事,请诸位走吧。
一干鉴定师都在心里骂许四海小气,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做客,竟然还要被驱逐,这还是头一回。
有脾气急的就说了,许四海有范宽;黄公望的画,还有文徵明的行书,唐寅的画,这都是好东西,应该让国家来好好保管。
李院长还补充,这些那些瓷器也是极好的,都可以带走吗!
既然都说开了,毫不客气:“凭啥带走,这是我私人的!”
又有人说可以捐献吗,咱们皇宫博物院可以给一面锦旗作为精神鼓励,号召大家都想许四海同志学习!
“我要那虚名作甚?”
许四海直接说,国外有很多私人博物馆,为啥他的藏品就一定要被收走?
又有人说许四海的想法是很好的,但国情不同,要区别对待。
好一句区别对待!
这是句正反两面都能说的话!
对自己有利也可以说,对自己不利时也可以说,反正都是区别对待。这和后世最终解释权是一个模子的道理。
“你们都走吧,我一块碎瓷片,一张纸片子都不会上缴,我就留着自己欣赏!这对我来说合情合理合法,也没妨碍到任何人!”
说来说去还是油盐不进,有人还生气了,拍桌子大骂许四海无组织无纪律,就是个小心眼的吝啬鬼。
许四海再次愤愤然剜了眼徐邦达,心说这都是你做的好事。
徐邦达也是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是无能为力。他是组织上的人,有事必然要上报。
再说他也真行希望这些稀世名画能保存在皇宫博物院,那边条件比私人家庭要好得多!
看到会谈僵持,气氛紧张,李院长还和颜悦色的对许四海说,范宽的画很旧了,需要清洗下,宫里有最好的裱画师傅,可以给这幅画整理修缮,将它进一步发扬光大。
这一招自己师傅临终前还特意提醒过,许四海笑称自己就会裱画,修复的事就不劳旁人,他有空自己来好了。
“我师父早就说过,这幅画决不能入宫,不然就回不来了!”
说完许四海就抱着师傅的相片嚎上了:“师傅啊您睁开眼看看,您老尸骨未寒,就有打上门欺负您徒弟啦,啊啊啊。。。。。。。。”
都到这地步,徐邦达启功哪里还好意思继续待下去,他们俩直接起身走人。
其他人看事情无法继续下去,也只好失望而去。
把宝贝藏好的许四海也带上写木匠家什赶紧开溜,他躲到珠市口的孟明轩家里去,在那边避避风头。
果然这个消息散开后,前来许四海这边的访客川流不息,好在都被赵斌以师兄不在家给挡了。
这个消息还传到刚刚开始学收藏的马嘟嘟这边,他现在已经被调到《天朝青年报》社当编辑,故而消息灵通。
在加上他听人介绍认识了王世襄,正在三天两头的拜访,请客吃饭,希望能拜他为师学习古董鉴赏。
马嘟嘟:“王老师,这许四海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
王世襄自然是要给马嘟嘟介绍下的,说许四海今年才19,是个长相白嫩的帅小伙,被看他年纪小,人家可是有位好师傅。
自己眼力好会看古董不说,还跟着师傅学字画,“可是个一致公认的大藏家!”
马嘟嘟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年轻的大藏家,还是京城老一辈一致公认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王老师,这人您熟吗,能否介绍下。”
“熟;很熟,我还想欣赏下他家范宽的画。等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说。”
几天后,一阵冷空气彻底吹跑了京城上空的热气,大家都开始该穿厚衣服,经过王世襄的穿针引线,马嘟嘟在柳泉居摆下一局,想要和许四海认识。
马嘟嘟第一眼看到许四海,将就觉得这位小老弟尽管穿着很普通,还没他穿的像样,但一身清气却令他极度欣赏。
在他眼里,许四海年纪轻轻,皮肤白皙细嫩,双眸深沉如水,尤其是说话和风细雨,不徐不疾。
马嘟嘟:“这做派,换上一身长衫就是个白面书生。”
坐下后马嘟嘟开始说吉祥话,“许老弟一看就是个斯文人,浑身书卷气藏都藏不住!”
还能被马嘟嘟奉承,许四海心里满满的成就感。他还自嘲这是被一屋子老物件给熏出来的,满满的腐朽之气。
马嘟嘟再说这不是腐朽之气,而是文明的传承,是历史重担。
“说得好!”
能找到个智商在线,且品德很好的同道也是许四海所期盼的,俩人的交情就这么在推杯换盏中慢慢成长。
王世襄还要许四海多多帮衬,都是年轻人,大家互相提携互相帮助,争取一起提高。“约个时间,让小马看看你的藏品,也好让他心服口服!”
“这没问题!”
一百三十四 再收名画
初冬时分,京城人家都开始购买大白菜储备起来,许四海的商机又来了。
早在今年夏天,他就自己出钱雇人在山里开出30亩梯田,种上大白菜,现在丰收了,正由丁大勇一车车的往城里拉。
现在赵斌的生意经也练出来了,许四海暂时然然给他单飞,独自一人在恭王府附近的毛毡胡同销售大白菜,水萝卜。
他自己也暂时放弃学木匠,在胡同里到处帮人送大白菜,还要替购买的顾客将白菜给堆好,以求下一次的生意。
好久未见的马天赐这次也搭上丁大勇的顺风车过来,他还带来两个大箱子。
“马叔;屋里请!”
看到马天赐的两口大箱子,许四海立马就就乐了,知道又给他送好东西来了。
屋里头,一杯清茶,几句闲话,徐四海就开始暗暗偷瞄马天赐带来的大箱子。
他看到一个箱子就是随随便便用板条子敲的,而另一个却带着老旧之气的楠木箱子,面上还雕刻了竹子梅花纹饰。
马天赐看许四海没心思和他闲聊,就知道这小子心思完全你没放在他这边,遂直接开始交易。
他先是从破箱子里往外掏东西,最先是一对南宋龙泉窑青釉小盖罐;盖子是荷叶形状的,上头的纽就是一支扭曲的荷梗。
这对罐子釉色清亮沉稳,老气十足。
尤其是这一对罐子没有施釉的地步,因烧制时窑炉内的还原反应而形成的火石红,显得非常有人!
行内称这种底部为红色的叫朱砂底,意思就是红的像朱砂色。
这个比喻非常形象,能让人一次就记住!
随后的东西更美!
这是一整套江西JDZ湖田窑的影清瓷瓜楞形带温碗的注子,以及四个同一颜色的茶盏。
注子就是酒壶,温碗就是倒上开水温酒的碗。
这只外形像个南瓜一样;一瓣一瓣的酒壶,正坐在一只温碗中,半截露在外边的流(茶壶嘴)曲线优美,釉色更是如一泓清水一样湛蓝。
在转角接缝处,因高温而融化的釉水在蓄积,还形成类冰似玉的美感。
四只茶盏也是可以盏托和小茶盏互相分离的,盏托还做成了莲瓣形状,茶盏则做的非常薄,薄到几乎要透明的程度。
这套茶具酒具,地步露胎出全为雪白雪白胎土,就像是浸水后在干透的水淀粉一样细腻。再加上最上等的釉色,这一整套器具据对是属于湖田窑最顶级的产品。
湖田窑在江西JDZ,两宋时期个元代初期一直都烧影清瓷,元代中后期青花瓷出世影清瓷衰败,湖田窑又改为烧制元青花。
JDZ窑则是在基础上展开的。
东西非常棒,还好没有皇宫博物院的人在场,不然又会是一场大麻烦。
此外还有一个龙泉窑的刻花大梅瓶,也属于上好的藏品。
许四海大拍马屁:“马叔,每回您送来的都是我最最喜欢的,等我侄子办满月,我一定好好敬您三杯!”
马天赐也很有成就感,说这才像话。
另一口楠木小箱子打开,许四海赫然看到里边全是卷轴,他更加喜欢。又怕马天赐粗手粗脚的不懂行,他还是自己动手小心往外拿。
光是看这九幅画的轴头装裱,许四海就知道不是凡品。
这些轴头有和田玉;也有象牙的,更贵重的竟然用上了红珊瑚和犀牛角。价格最低的瓷器轴头一个都没有。
再看每幅卷轴的画签,第一个他就惊喜不已,画签上赫然写着“南宋马远远山图”
再翻几个,又是同为南宋四家之一夏珪的《雪溪放牧图》
后边还有李唐,刘松年的画,他们四人刚好是南宋四家。
许四海已经有了元四家之一黄公望的画,真想要继续深入,寻觅些南宋四家的大作,没想到竟然不期而遇,一网全获!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太轻松了!
许四海实在是忍不住了,他首先打开夏珪的这幅《雪溪放牧图》,这幅画是个圆形的扇面,
扇面画就是从南宋时期流行开来的,这一点都没错。
而且这幅画还是绢本的。绢本就是在丝绢上作画。
因为绢是丝绸,很滑,在绢上作画要比在纸上作画辛苦很多。再有就是绢本就比纸张贵,这样画作的珍贵程度也就更上一层楼。
这幅画的尺寸约为一平尺,画面为雪后的旷野,一个牧人真牵着一头水牛在行走。许是天冷的缘故,牛还不想走,而牧人却在用力拉牛绳。
这幅画比划精劲,刻画细腻,为夏珪的一副精品!
通过这幅画,许四海明白当时的文人士大夫追求心灵自由,亲近自然山水的诉求,
另外四幅画,这是元代四家的作品,这又给了许四海一大惊喜,这样他从清代开始的四王,到明代的吴门四家,元四家;南宋四家都全部齐备!
这能替自己剩下多少东奔西跑的精力啊!
许四海被这份高兴冲动的火烧火燎,他还在心里狂叫:“他娘滴,就老子这份实力,一般省级博物馆的藏画还没我够劲!”
他很爽快的给了马天赐1500块,令马天赐激动不已,连说下回一定再收更好老物件过来!
“这就对了吗,多余的就算是侄儿给您的孝敬,。”
马天赐颠颠走了,许四海要师傅替他盯着点外人,他则关上门在家细细欣赏这刚到的十幅画。
除去宋元两个四家外,还有明末董其昌的一副字一幅画。
董其昌是松江府人,字香光,后世玩字画的多称呼其表字。董其昌在明代绘画的名气也就那样,到清初是康熙喜欢他的字,可以把他抬举上去的。
大概也是想要安抚下躁动不安的明朝遗老。
这是十副画都可以说是不可多得的精品,画心的完整度极好,一点点损伤都没有,但闷在箱子里的时间太长了画面多少都有些霉斑污点啥的,全部都需要在重新清洗装裱。
许四海还暗暗发誓,这件事只能自己一个人知道,一定不能外传,不然又会生出波澜,自己也会被烦死。
“不对,我还要看看董其昌的画是不是代笔的。”许四海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现在他看画已经很有点经验了,一般的画和官窑瓷器,他都不再去动用异能。
这次用异能鉴定下,还算好,这幅画是董其昌亲笔画的。
一百三十五 马嘟嘟来访
临水胡同甲字号,马嘟嘟第一次找到这里,他发觉这倒是个好地方,房宅干净,还紧靠着什刹海,风景绝对不错。
不过他上前敲门,确被胡同口一个贩卖墨镜牛仔服的小贩给叫住了,还警惕的问他找谁;有啥事?
马嘟嘟说明情况后,小贩径直走到大宅内通报。他心里还心里稍有不悦,心说许四海家的门槛挺高啊,进个门还需要个人进去通报。
后宅;裱画房,许四海正在认真细心的装裱他刚刚得到的十幅古画,正忙的带劲,赵斌进来说有个叫马嘟嘟的来访,问能否放他进来。
这是前几天已经说好的事,许四海自然欢迎,他要赵斌把人放进来,自己则洗手后到前院去迎接。
不过他心里还有些纳闷,今天是星期六啊,这个马嘟嘟不用上班吗?
再一想,马嘟嘟是出版社的编辑,他可以借口出去采访会见作者,这不就能溜出来了。
前院,许四海还朝马嘟嘟拱手致歉,诉苦他自从范宽画作的消息外泄,他就被川流不息的访客给吓怕了,啥阿狗阿猫都想要进来看看,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么一说,马嘟嘟心里的那点不快立即消散。
“老四,你这处房子很不错啊!”马嘟嘟左右看看吉祥话脱口而出。
刚刚踏进许四海居住的西厢房,马嘟嘟就被震惊了!
他看到罗汉榻是老东西,靠墙的紫檀木架子柜上,也摆放了青花和彩色的瓷瓶。
扭头看了下窗台下,一张琴几还是古董,墙角一张圆形香几同样是古董,这让他有点目不暇接的感觉。
“老四,您家里可是堪比一座小型博物馆啊!”
许四海嘴里说着过奖,不过他心里倒是非常受用,感觉成就感满满!
再给马嘟嘟做介绍时,许四海还讲的非常详细,这是花瓶是啥朝代的;有啥特点,那个小罐是哪个朝代的;又有啥特点。
马嘟嘟则侧耳倾听,态度非常认真。
许四海知道马嘟嘟这人很有脑子,自己看书不说还非常善于和高手学习,就是自己不教也能成才,不如就教他点也好占个顺谁人情。
一番讲解,马嘟嘟说此地很有意思,还要求经常来参观。木器瓷器不像字画,看看绝对看不坏,马嘟嘟这点小小的要求许四海立即就答应下来。
在窗口下的一张琴几上还摆了两个青花大罐子,上头好画了一个大大的双喜字,刚刚入门的马嘟嘟知道这是晚晴民国时期的东西。
他心里纳闷了,这许四海眼力这么好,怎么会把这种低档货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这不是大煞风景吗?
许四海要他自己去掀开盖子看看。
马嘟嘟把小几上的盖子打开,往里瞅瞅,看到罐子里全都是扳指;牌子;手串;鼻烟壶之类的小玩意。
他还随手拿了两个出来看看,一个是白玉的牌子;一个是红色宝石的手串,还有个是翡翠的鼻烟壶,随便哪一个都是精美无比。
他不得不佩服许四海尽管年纪比自己小很多,人家是真的大藏家,不管是藏品还是眼力,都比自己高很多。
“老四帮个忙,把你那幅北宋的画拿来开开眼如何?”
“行!”许四海既然诚心结交马嘟嘟,藏品啥的还是公开的。
范宽的画被拿出来摊开,马嘟嘟看到的不过是满眼的旧气而已,至于画画的如何他是不懂的。
画被再次收藏起来,马嘟嘟再夸许四海眼力足够,要和他明天一起去潘家园,让许四海替他掌眼。
第二天凌晨,俩人在潘家园碰头,马嘟嘟还听从许四海的建议,背了个书包过来。
许四海还和马嘟嘟丑话说在前头,即:他先紧着马嘟嘟购买,等他把今天带来的一百块钱都花光,之后就是许四海自己收购。
这时候不管受到啥精品,都和马嘟嘟无关。
马嘟嘟马上明白:“再有好的,那是我运气不好!”
现在的潘家园满街都是古董,马嘟嘟带来的一百块钱仅仅买了几个清三代的官窑瓷器,很快就花光了。
按照许四海定下的规矩,剩下的时间他只能跟这看看。
在一个小摊位上,许四海看到一幅清初四僧中弘仁的画,他立即就收了。因为弘人在普通人中间没啥名气,所以许四海的收购价非常便宜,仅仅十块钱就拿下。
这样他家里石涛;八大山人;髡残;弘仁这清初四僧的大作都凑齐了!
身后的马嘟嘟看到许四海只把卷轴拉出一小节,就能出手拿下,他知道许四海鉴赏古画的功力之深厚,绝对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又走了几步,许四海还看到四扇瓷板画,用手电照了,看到是四幅青花山水画,画工不错,皴染非常到位,是一位行家的作品,再看落款为汪野亭。
许四海心里暗道这是珠山八友。
珠山八友是晚晴御窑厂停烧后,厂里的画瓷版画和画粉彩高手,一共八位,以当地一座叫珠山小山为名。
问价,也不贵才20块一副,还镶嵌了鸡翅木的框子,顶上还带着黄铜的挂钩。
他立即就收了。这样的四幅瓷板画,要是在2010年代的拍卖市场上,至少要上千万才能拿下。
最后许四海收了一个唐三彩的骆驼人物俑。骆驼身上是土黄色的釉水,而骑在骆驼上探亲打鼓的胡人却都挂了蓝色釉水。
在唐三彩中,器物有没有蓝釉价值相差很大。
盖因蓝釉需要进口,价格自然不菲,烧制出来的唐三彩的价格也不会便宜。
许四海自己就有个纯蓝色的二层灯台,那是属于皇家用品,一般人还没资格使用。
这件老物件许四海也花了50块给收了,他还拿起来闻闻味道,还有股子很浓重的土腥味,就知道这是刚刚出土的东西。
“疯狂的盗墓时代就要到来了!”
快要天亮时,市场上的人已经陆续散去,马嘟嘟看到有一群人围在一起争论着什么,他还拉着许四海一起去看看。
刚刚凑近,就有人说:“四爷来了,让四爷来评判下。”
马嘟嘟还心生疑惑,四爷是谁啊?
等他看到许四海大大方方的走进圈内,他才恍然,许四海排行老四不就是四爷吗?
这小子竟然在潘家园混出名气来了,由此可见他厉害的程度。
争议的是一本画册,署名是徐悲鸿,但画的内容却是十二生肖,大家在争论这本画册不是真的,因为徐悲鸿只会画马!
而持宝人却说这是就是真的,他死鬼老爸亲口告诉他的。
马嘟嘟心里更加疑惑,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过等他看到许四海拿起画册稍稍翻了下,便开口问价格。
能问价,这就说明西四海看好这本画册,也就是说画册是真的,是徐悲鸿的真迹!
同时大家也明白过来,徐悲鸿不但会画马,还会画其他的。
经过这一次潘家园之行,马嘟嘟更加坚定了要结交许四海的年头,他觉得这人的眼力实在是厉害!
一百三十六 面茶摊上的古董碗
潘家园这边散场后俩人都需要把所购物品放回去,马嘟嘟还约许四海在西直门见,说是要带他见识下有还多古董碗的小摊位。
“这是我每个礼拜必须要去的圣地!”
还有这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许四海立即兴趣大增,把东西放好后就发动汽油三轮车直奔西直门。他本就居住在XC区,到西直门吧并没多远。
此时马嘟嘟还没来,他就在附近四下里张望,看那个摊位上有古董。
在西直门外的一个胡同口,许四海发现一个卖面茶的小摊子。
面茶是京津地区的一种小吃,它也不是茶而是使用小米或糜子精心熬成的一种面糊糊,吃时盛在蓝边大碗里,上头在浇上芝麻酱。用嘴吸溜着转着圈的吃。
摊主是个中年人,摆了两张小桌子,食客三五个,都捧着碗吸溜吸溜的吃着。
许四海赫然看到所有食客手里的碗,都是上好的官窑瓷器。
就他一眼扫过去,就看到有康熙;万历的官窑青花碗,乾隆的粉彩大碗,嘉靖的五彩大海碗等。
他心说这真是灯下黑,距离这么近自己竟然一无所知,“这些个大腕都是珍品,怎么能随随便便放在摊位上,这不是瞎胡闹吗,万一碎了一个怎么办?”
刚想好问题,马嘟嘟刚好到了,他手指不远处的面茶摊子:“就会这边,我请客你喝几碗都行。”
再摊位上挑了座头,马嘟嘟还喊“于老板先上两碗面茶。”
许四海暗暗记下原来老板姓于。
一会时间,两碗浇了厚厚一层芝麻酱的面茶就端上来了,这两只碗同样是古董。
许四海的是乾隆青花矾红五福捧寿纹饰的大碗,马嘟嘟的是雍正青花大碗,图案画的非常精妙。
他还看到摊位上还有装芝麻酱的罐子,竟然是嘉靖官窑龙纹罐!
“吸。。。。。。”马嘟嘟的拿着碗的手开始转圈,嘴里还发出吸溜吸溜的声响。
他还说自从发现这个摊位以来,他每星期都要过来喝上一碗,顺便看看古董碗。
许四海:“那么这位于老板死活不卖碗,是何道理?”
此地既然连刚刚入门的马嘟嘟都知道,一定会有其他内行也看得到,那么这个摊位上依然还是在使用大量官窑碗,就只能说明于老板不愿意把碗售出。
马嘟嘟还大赞许四海问得好,直接跳过原因问结果。“不是没人不买,而是老板不卖,人家就指望这些个碗来吸引人气。”
“哦。”
刚吃到一半,许四海还看到刘斐然也来了,他和许四海点点头同样叫上一碗面茶,随后和摊主于老板小声的嘀咕了几句,而老板却在一个劲的摇头。
马嘟嘟看了直笑,还小声和许四海说,那位一定是在和于老商量要买下他的碗。“这怎么可能,要是老板相卖,这批古董碗早就卖光了!”
随后陆续又有人来喝面茶,这些人或小声和于老板嘀咕,或大声的商讨购买,但都被老板给拒绝了。
许四海看了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家的碗都给收了,以增加自己的收藏实力!
一碗面茶喝完,许四海依然不动声色,带上马嘟嘟回自己家看古董。
第二天早上,许四海又去了这家面茶摊子,他并没去和面茶而是只能在不远处静静等着,等于老板收摊回家,他远远的跟在后边看着。
傍晚时分,许四海背着一个书包径直去了于老板家,他家正在做晚饭,满屋子都是做菜的味道。
这家地方还不小,大杂院的一排倒座全都是他家的。
家里长条桌上还摆了个正德的官窑壮罐,和一个万历时期的黑漆嵌螺钿的八角盒子。
壮罐就是两头小,中间为直筒型的罐子,有点类似于直筒的灯笼。
两件器物中间还有个1700年代的座钟,圆形钟盘两边还靠着两头鎏金的铜狮子。
许四海的不请自来,还受到于老板两口子的驱赶,他们好像知道许四海的来意,直接说碗是吃饭的家伙事,概不出售!
门口的吵闹还把于家俩儿子给吸引过来,他们看到许四海并未是来闹事的,只瞄了一眼就走了。
区区几句冷言冷语就能把许四海撵走,笑话!
他两手一拨,大大咧咧的就进了于家的堂屋,还给于家俩儿子散了支牡丹烟,“不用急,等下你们就不会撵我了!”
既然都知道来意,那许四海也不用多说废话,说了也不管用,还是直接来点实际的吧。
说完许四海从夹衣的口袋里掏出厚厚一叠钱,啪的一声拍在油光光的老榆木八仙桌上:“这是一千块!”
许四海估计来于家拜访的人绝对不会少,但像他这样想要打包全部带走的一定没有!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这是一千块。“
“切!”于老板和他老婆正眼都不带看一下的。
再加上一千,许四海看到于老板的眼睛微微瞄了一下。
这是个好兆头!
还嫌少,那再来!
“啪!”
就是三千了,厚厚的三叠钱,让于老板长长的吸了气。
他那俩儿子更是眼睛死死的盯着桌上的钱,眼珠子都定格了。
“啪”再拍上一千,这就是四千了。
此时于老板的脸色微微泛红,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老婆更是眼中放光,两手攥得紧紧的捏着抹布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都不知道怎么好了!
许四海看了再笑笑,又在桌上拍下一叠钱。
五千了!
于老板的眼中开始放光,脸上肌肉紧绷,像是在接受酷刑一样的煎熬。
他老婆还问了句:“当家的?”
两个儿子已经忍不住的咽下口水。
许四海说这就是半个万元户,拿了做啥生意都够了,如果你们还不想出手,这边还有。
于老板心里愈加兴奋,心说再加一千立即答应,
哪知道拿出来的是一把小锤!
这是。。。。。。
于老板纳闷了。
许四海依旧时脸上带着笑,说道:钱已经给到位了,不要给脸不要脸,不卖,那就只能砸开了,我最多陪你几十个新碗!
“卖,不卖那是傻子!”
再不答应,下场就是被砸了,还不如卖了还能收下半个万元户,于老板那里还敢不答应,
答应了?
许四海长长的松了口气。他还点明不但于家所有的碗要拿走,盛芝麻酱的嘉庆大缸;长条桌上的那三件他也要!
此时在于家人的眼里,全是堆在八仙桌上的那五千块钱,谁还在乎长条桌上那三样破玩意。
等于家人吃过晚饭,许四海把他家所有瓷器;以及长条桌上的那三样宝贝,全部装上三轮车拉回去。
这天晚上许四海心情大好,还主动和师傅赵丰年各持一把练习刀好好的对练了一番。这还不算,他还把《文王操》,《凤求凰》,《梅花三弄》都好好的谈了一遍。
赵斌:“总算不用再听弹棉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