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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迷糊又无奈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txt下载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二章 大势难挡

    大魏有实职的七品以上官员,文武加在一起总数约为四千人左右。而保守估计,摊丁入亩后的赋税总额至少会和现在持平。

    也就是每年四、五千万两。甚至在顺利推行之后可能更多。也就是说,平均到每人身上至少也有一千两了。

    换算成粮食,就是一千石上下。差不多相当于二百亩良田的全部收成。

    若是去掉佃农留的和需要交的赋税,差不多相当于五、六百亩地的净利润了。

    这还得是丰年!若是年景不好,可能还要翻倍。虽然按照品级和职务补贴,对于品级不高的官员不太友好。

    但同样的,品级低的官员,一般家里也没那么多的地。除非是大家子弟,家族会蒙受不小的损失。

    但大魏的世家子弟,除了个别的,大多都顶着虚职,在家混吃等死,并不成器。

    如贾敬、贾政那样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不然皇帝当初也不会出手断绝贾政的仕途。

    而科道、翰林等,这些清贵大多家里只是小康之家,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样的补贴,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实实在在的。甚至能解不少人的燃眉之急,让他们的生活更体面一些。

    所以此时听到冯一博发问,之前那些持反对意见的言官大多熄火,算是默认了摊丁入亩这项新政。

    可这点利益,自然弥补不了史世家大族的损失,几个世家子弟有些跃跃欲试,却又顾忌不想做个出头鸟。

    “我赞成!”正在众人踌躇之际,一人挺身而出,高声道:“此前后两策相辅相成,上可养廉,下能安民,实为国之良策也!故而臣第一个赞成!”眼见刘正第一个站出来,张松越的眼皮一抖,嘴一歪,就附和道:“身为臣子,自身反而没那么重要,但理应为国尽忠,为陛下分忧,为天下百姓谋福祉,我来之前,已经写了家书,让家人一定配合官府,将张家名下田产悉数按照陛下诏书缴纳赋税。”刘正闻言一愣,随即拜道:“惭愧,学生受教了。”张松越的意思是在提醒他,养廉的事是好事,但也不必宣之于口。

    反而于百姓有好处的事,可以拿出来多说一说。但刘正的理解却并非如此。

    他和冯一博好的穿一条裤子,新政的事也一直参与其中,却也没想过让家族率先响应的事。

    所以听闻张松越以身作则,直接写信让张家率先响应,才会让他觉得有些惭愧。

    其实,张松越也只是条件反射。他不想这个傻徒弟被人当枪使用,便尽力帮他转移视线。

    可话一出口,他又反应过来,便转而看向冯一博。只见这小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该死!显然,张松越明白自己又中了冯一博的算计。他让刘正出来挑头,就是要逼自己跟着一起表态。

    没想到,即使自己已经过来坐镇,这小子还不放心,搞这种伎俩。好在,张松越的恼怒来的快去的也快。

    因为在这件事上,他并不孤单。

    “本官也支持此事!”一向在朝堂上言简意赅的陈勤之,此时也站了出来,还朝张松越笑道:“张公缠绵病榻,今日为了先帝遗志都拖着病体出山,让我这个老伙计实在汗颜啊!”这事本就是他首肯,按理说也该由他出来镇场。

    没想到,却被张松越抢先一步。而张松越正是见这位当朝太师也跟着表态,心中才不由微微一松。

    这起码证明冯一博不是坑他,而是拉了足够分量的同盟。刚刚推他一把,也只是为了避免他犹豫不决而拖后腿。

    这样的做法,张松越倒是能够理解。甚至,十分欣赏这样周全的布局。

    毕竟和这样把控到极致的人一起做事,成功的把握也大了很多。

    “此法……”陈勤之刚想力陈新政的好处,却被一个温润之中夹杂着急躁的声音打断。

    “我反对!”原来是北静郡王水溶,见没人站出来反对,反而接二连三有重量级的人出来支持,便只能自己站出来挑个头。

    免得迫于两任首辅的压力,无人敢当面反对。他朝丹陛一拜,同时缓了缓心中的急躁,才继续道:“诸位说此法上可养廉,下可安民,可如此下去,却置天下士绅于何处?”在大魏,士绅的概念其实十分广泛。

    包括世家名宦,本地望族,豪强巨富,举人进士等等,都可以囊括在士绅的范围之中。

    也就是说,名门望族,或是只在当地有名望之人,有功名之人,有官职之人等,皆可称为士绅。

    今天在场的文武百官,其实都可以算士绅阶层的一部分。但此时水溶的意思,显然特指那些家里地多的乡绅地主。

    说到这里,他站直了身子,掷地有声的道:“士农工商,国之四民也,如何能独让士绅出钱供养朝廷?此恶法也!”水溶故意混淆了新政的细则,夸张的说成只让士绅供养,想要以此激起众人同仇敌忾的心理。

    然而,不等有人站出来支持他,就听一人道:“非也非也!王爷如此说就错了!”杨明新作为新政的参与者之一,此时也站了出来。

    他朝丹陛一拜,又对水溶笑道:“何为农?种地的就是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种了大魏的地,给大魏缴税有什么问题吗?”

    “胡说八道!”不等北静郡王回应,一个世家子出身,恩荫的官站了出来。

    见终于有人现在自己这边,水溶倒是松了口气。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有些麻了。

    “士绅乃大魏中流砥柱,朝廷该善待天下士绅,如何能将士绅和泥腿子混为一谈?”此人出身不高,言语之间的优越感却极强。

    他的话一出,顿时引得在场不少人都有些皱眉。有些事,你可以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

    一个人对利益相关者和上位者的态度,彰显智商和情商,对没有利益关系者和比自己身份低微者的态度,彰显素质和修养。

    很显然,这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语气轻浮的侮辱种地的农民。这是智商、情商,素质、修养,一样也没有。

    在场大多数有功名在身的人,此时都对他投以鄙视的目光。

    “好一个泥腿子!”一直隔岸观火冯一博,忍不住失笑摇头。今日他安排自己做侍班官员的身份,本来是想隐于幕后。

    作为新政的策划人,他也没必要急于冲锋陷阵。可此人的出现,让他来了些兴趣,觉得是时候给文武百官上一课了。

    “无论是陛下,还是士绅,都是你说的泥腿子在供养,你却拿起碗吃饭,放下碗骂泥腿子?”冯一博缓步向前,不紧不慢的朝丹陛拜了拜,才继续道:“按你所言,士绅是中流砥柱,那就更应该拿出中流砥柱的担当。”那人见是冯一博,却没当回事。

    听他为

    “泥腿子”说话,便不屑一笑,回应道:“士绅的担当,就是为陛下牧民,什么叫牧民知道吧?”冯一博笑着道:“愿闻其详。”

    “牧民就是放牧,这些泥腿子就是牛马!明白吗?”那人觉得自己解释的十分精妙,不由有些得意起来,还洋洋自得的继续道:“我们做官就是看着这些牛马,让他们老实干活,按时缴税!”这人虽然说的粗鄙,但也算生动形象。

    其实不少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会傻到说出来。冯一博点点头,试着引导道:“真是长了见识,原来农民在这位大人眼里就是牛马,那按照这个理论,士绅是不是陛下的牛马呢?”那人失笑着摇头,回应道:“士绅自然就是为陛下放牧之人。”

    “原来你只是不把百姓当人。”冯一博他明白这人是个混人,也不在与他纠缠。

    只不动声色的看了刘正一眼。刘正会意的点点头,心中思讨着这人应该掉到哪里才能将危害降到最低。

    冯一博转而扫视着满朝文武,沉声道:“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匹夫能力有限,仅靠匹夫如何能让国家兴盛?”农民勤劳朴实,一点一滴创造着财富。

    如果这些财富用来建设国家,也算物尽其用。然而,这些财富却大多被人以各种方式剥削到了自己的囊中。

    乡绅地主就是剥削的主体。

    “士绅能力更强,此等为国尽忠,为陛下分忧之事难道不该尽一份力吗?”这些人依靠剥削获得财富,不断的兼并土地,以此获得更多的财富。

    这些财富他们宁愿烂在家里,也不愿拿出分毫。长此以往,这样的人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就成为社会的毒瘤,也是很多朝代崩溃的源头。

    “有人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话虽然有失偏颇,但也不无道理。”这话让在场有功名在身的人不由一振。

    很多人隐约觉得,这似乎和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念相近,但又有所不同。

    “只有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而不是你推我让,只想让无能的匹夫尽责,如此,士绅才是大魏的中流砥柱!”一味的享受特权,如何能称为中流砥柱?

    这样的柱子,放在历史的车轮下,最多只是个常常被碾压过去的减速带罢了。

    “不然只安享权利,而不尽义务,就是国之蛀虫,早晚要被除掉!”说到这里,冯一博特地看向水溶,意有所指的道:“此法恰恰就是给士绅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让国家兴盛之法!”水榕闻言,心中咯噔一下。

    很显然,冯一博不仅在回应他

    “恶法”的评价,也是在暗示他该抓住机会。不然……不等北静郡王想清楚,李守中也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道:“此法,一可降低平民百姓的负担,二可改善朝廷财政不足,三可以让百官无后顾之忧,唯独让乡绅地主们多贡献些,却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如此一箭三凋之良策,老夫也不能不支持一下。”冯一博虽然没和他商量,但他却知道这事必然和徒弟有关。

    即使张松越和陈勤之站出来,他也觉得这事是自己徒弟主导的。对于冯一博没和他商量,李守中觉得应该是徒弟不想牵累自己。

    所以他思索再三,还是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眼见内阁首辅和次辅都出言支持,元春便看向另外两人,问道:“不知道赵阁老和贾阁老怎么看?”贾雨村一听就明白元春的意思,当即上前一步,朝丹陛一拜道:“此举利国利民,大魏如今正是艰难之际,也只能先苦一苦我们士绅了。”他虽然表示赞同,却将自己放在士绅当中。

    同时,贾雨村还用一个

    “先”字,暗暗透漏出自己的无奈。赵舜君这时也站了出来,朝丹陛一拜道:“此为善政,可以很大程度上缓解朝廷的财政压力。”对于涉及士绅的事,他只字不提。

    只从自己的专业角度说了对财政的好处。内阁四人之中,虽然都出言赞同,却也有明显不同。

    陈勤之力主改革,是新政的策划者之一,当然全力支持。李守中的理念不同,但对徒弟想做的事也不遗余力。

    贾雨村不情不愿,但他依附元春,不得出言附和。赵舜君不闻不问,只想管好自己财政这一摊。

    好在,四人虽然个有心思,却也勉强达成了一致。

    “几位阁老都这样说,本宫就放心了。”元春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恳切的道:“当初只想着‘仁孝’二字,得知先帝遗志如此,便急着代陛下尽孝,将其昭告天下,没想竟引得沸反盈天,反对的奏疏如云,幸有内阁诸公斡旋,才有后续举措。”她这是尽可能的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

    希望即使改革失败,也能有个缓冲的余地。大不了,她胡搅蛮缠,承认个错误就是。

    至少身为太后,不至于有什么性命之忧。

    “如今诸位对此如此支持,终于让本宫和陛下对先帝有所交代了。”听到元春习惯性的,又把景顺帝搬出来。

    满朝文武就知道,这事算是暂告一段落了。

第四百零三章 各有心思的开国一脉

    元春的话让水溶清楚的明白了现在的形势。

    形势就是,不管这新政是不是真的先帝遗志,也已经是先帝遗志了。

    两位曾任和在任的内阁首辅说是,代表新党即使想要反对也不好当面打脸。

    太后和她最信任的楚国侯说是,代表依附他们的势力,比如新贵之流,想要反对也不敢反对。

    而另外三位阁老的表态,则对应大多中立者至少也持观望态度。

    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向来在朝堂上战斗力最强的清贵们,因为后续举措的受益最多,也大多不反会再持反意见。

    也就是说,除非新政推行过程中有什么波澜,引起朝野震动。

    不然,这新政就是先帝遗志。

    想到这些,水溶也只能暗叹一声,随后默然退回人群之中。

    如今的形势下,他即使再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只能回去从长计议,再想想其他办法了。

    可显然,留给他的选择则已经不多了。

    开国一脉硕果仅存的人见此,一时也有些沉默。

    山东两案还历历在目,牵累的老亲不计其数。

    只剩他们这些人,想要反对也力不从心。

    一时间,不少人都只能在心暗骂景顺帝。

    因为他们相信,这真的是先帝遗志。

    毕竟,景顺帝生前就已经在打压开国一脉。

    只是囿于天泰帝的余威,才没有真的动手。

    如今这爷俩先后归天,再没了束手束脚的理由。

    再加上山东两案又才勉强了结,正是开国一脉最为虚弱的时候。

    作为帝师的两人,想完成先帝遗志也就顺理成章。

    而备受太后信任的那位小阁老,尽然也是新政的支持者。

    这就代表了太后的支持。

    所以他们都知道,大魏的改革已经摆在秃子脑袋上的虱子。

    而他们这些开国勋贵,显然就是众多虱子中的一员!

    果然,在内阁达成一致之后,再也没有人出言反对。

    元春代宣治帝下了旨意,将后续举措一并名发天下。

    这边,北静郡王水溶朝一众开国勋贵使了个眼色,看到的人微微点头,随后便相互转达。

    显然是约定了一会儿的见面。

    水溶急匆匆的出宫,刚要上车,却见到一个身影!

    他微微愣了一下,便迎了过去,拱手道:

    “忠靖侯许久不见,不知今日可有闲暇,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可好?”

    史鼎被拦住去路,顿时微微皱眉。

    不过听到温润如玉的声音,连忙挤出个笑容,还礼后道:

    “郡驾好意史鼎本不该拒绝,只是明日我就要回西南了,还想和家人团聚,下次我再回来一定登门拜访。”

    在景顺帝时期,史家兄弟就早早投靠了景顺帝。

    除了几家实在亲戚,其余老亲除了逢年过节基本的礼数,已经算是断绝了走动。

    现在朝中形势对开国一脉不利,史鼎如何会同他们再有什么联系?

    这样明显的敷衍,显然让水溶有些下不来台。

    不过他却丝毫不见恼怒,反而满是遗憾的道: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还让开路,示意史鼎先走。

    史鼎虽然有些诧异,却没有犹豫的拱手道:

    “多谢郡驾体量。”

    说完,他便匆匆上车,还低声吩咐长随道:

    “去城北楚国侯府。”

    “是。”

    长随应了一声,调转马头离开。

    后面的水溶一脸笑容的目送,心中正想着,明日要带人过去送送史鼎,到时候在谈应该也不算晚。

    没想到,史鼎的马车却往侯府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这不由让水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另一边,冯一博才一刚到家,正想去找李守中谈谈,门子就过来通报:

    “大爷,史家的忠靖侯刚刚来访,此时就在门厅侯着。”

    “哦?史家来人了?”

    冯一博毫无意外,脸上还挂着笑意道:

    “你让人先将他带到正堂,说我回去更衣之后马上过去。”

    “是。”

    等冯一博换了便服,来到正堂!

    还没进门,他就笑着高声道:

    “哎呀呀!叔父前来有失远迎,实在是冯渊的罪过。”

    史鼎问声知道是他来了,连忙起身相迎,拱手的同时客气道:

    “哪里哪里!是史某人不告而来,实在有些唐突。”

    冯一博连忙扶着史鼎坐下,笑着道:

    “按理说,叔父回了都中,本该做晚辈的前去拜见,实在是年前年后的,礼部那边脱不开身,还望叔父不要怪罪。”

    史鼎微微起身,再次拱手道:

    “楚国侯折煞我了,您的大名史某人早就如雷贯耳,可惜我一直在西南驻守,无缘得见,所以今日才冒昧前来,蒙楚国侯不弃,终究有缘得见,但愿没有耽搁楚国侯的正事。”

    冯一博连忙将他按住,自己也坐到主座之上,摆手道:

    “叔父客气,除了宫里的事,哪还有什么比见叔父更重要的?”

    说着,他给自己倒了杯茶,随意的啜了一口,又道:

    “说起来,贾史王薛四家同气连枝,内子出身薛家,叔父自然也是冯渊的长辈,咱们就别互称侯爷了,叔父叫我一声一博就好。”

    这是从宝钗这边论的。

    若从黛玉那边论,应该喊舅舅。

    史鼎闻言,笑着点头道:

    “既如此,我也从善如流,托大叫一声一博了?”

    冯一博摇摇头,带着一丝嗔怪道:

    “叔父本就是长辈,哪里来的托大?”

    见他如此,史鼎笑了笑了,也没再继续寒暄,而是直入主题,问道:

    “听闻一博公务繁忙,很少接待外客,今日我一到就被迎了进来,想必一博是猜到我的目的所在了?”

    他在门厅等候的时候,见门子礼貌又熟练的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访客。

    唯独自己被客气的留下,还有人奉上香茗待客。

    显然,这是冯一博早有吩咐。

    联想到之前卫夫人所言,史鼎心中隐约有些不解。

    “都是实在亲戚,自然不是外客,更何况叔父久不在都中,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冯渊哪敢拒之门外?”

    冯一博笑着遮掩两句,又话锋一转道:

    “当然,对于叔父此来,我确实有些猜测猜,只是还不知到底是为哪一桩事了。”

    显然,这是在试探史鼎,是否对新政的事有什么想法。

    还是只为了史湘云的事。

    史鼎闻言,笑着道:

    “你我都是实在亲戚,大过年的,自然是为私事而来。”

    他对新政的事避之不及,自然不想多谈。

    不然被这位太后的亲信盯上,拿史家开刀怎么办?

    冯一博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道:

    “史大妹妹那边可知道此事?”

    他虽然有意将史湘云收到外室,但也不想强人所难。

    毕竟,史湘云虽然平日一副大咧咧的模样,却也只是个才及笄的小女孩。

    万一因此再寻死觅活的,就不值当了。

    史鼎微微皱眉,觉得冯一博这话问的有些离谱。

    闺阁女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湘云知道不知道又能如何?

    不过他又想到,冯一博曾言是为了补救湘云求他办事没办成,才会提起东海郡的提议。

    想来,这可能就是想取得湘云的谅解。

    史鼎想到此,便也不再隐瞒,苦笑道:

    “说来不怕一博笑话,本来我和她婶娘是想在都中或是金陵那边,为她再觅佳婿的,可她从她婶娘那里听了你的建议之后,就起了远走海外的心思。”

    冯一博闻言,心中大定。

    或许湘云是心灰意懒,不想背负命硬克夫等名声苟活一生。

    也可能是向往自由,想出去见识一下广阔天地。

    总之,她是愿意去海外的。

    这就好办多了。

    史鼎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说让湘云有些掉价,又忙补充道:

    “说起来,这孩子也是命苦,我大哥大嫂就这一个女儿,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她受到半点伤害,所以这些年我虽不在,她婶娘却也是竭心尽力,只是没想到啊,唯独在亲事上失了手。”

    说到这里,他不由叹了口气,才继续道:

    “唉!这孩子从小就格外懂事,恐怕也不是觉得没有颜面留在都中或金陵,而是怕拖累史家的名声,才会想要远嫁海外。”

    这个可能冯一博倒是没想到,不过听起来似乎更有道理。

    毕竟,这个时代很多人对于家族格外看中,甚至超过自己本身!

    比如,当初有机会跟他走的元春。

    冯一博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道:

    “林家妹妹和内子也多次和我说过,史大妹妹的经历确实让人怜惜。”

    他先拿黛玉和宝钗垫了一句,随后又话锋一转,劝慰道:

    “不过去东海郡也未必如叔父想的那样辛苦,去了那边相比留在都中随便嫁了,定然要好上太多,别的不说,只说东海郡王对女子很是尊重,很多事情都是她两位夫人代为处置,如史大妹妹这样秀外慧中,又才思敏捷的大家闺秀,在那边一定备受重视,到时候人尽其才,也不枉史大妹妹这些年在闺中读的那些书。”

    这话肯定是实话。

    东海郡如今有钱人家不少,可秀才依旧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即使他兴办了不少学堂,短短几年时间也就是给青少年扫了盲。

    行政公文的撰写倒还勉强,想达到科举的程度想都别想。

    王熙凤和可卿虽然善于管理,可其实都读书不多。

    后去的几个丫鬟也只是认得几个字罢了。

    如探春和湘云这样的才女过去,可以直接文化司挑大梁了。

    史鼎闻言,还是有些迟疑的道:

    “可东海郡那边毕竟是瘴疠之地,我在西南见的多了,知道这些苦楚的……”

    在大魏看来,东海郡就是不毛之地。

    哪怕在西南驻守的史鼎,心中也觉得东海郡还不如西南。

    即使是郡王府,也不会比他在西南的生活环境强多少。

    冯一博一听,便笑着道:

    “西南我虽然没去过,但在文献和奏折中也有所耳闻,和西南的崇山峻岭,草木茂盛,虫豸横行不同,东海郡王府所在之处,是一处风景优美,四季如春的盆地,如今也已经被开垦出来,没了那么多野兽虫豸的侵扰。”

    听到四季如春的盆地,久在西南的史鼎就想到了蜀中。

    这时,又听冯一博继续道:

    “再加上东海郡王大力发展医学,在新城建了东海医学院,每个村镇都要派人求学成为村医,又约束百姓不许喝生水等,种种措施施行之后,瘴疠的影响大减。”

    吹东海郡,冯一博是专业的。

    毕竟这些举措,都是他根据前世的经验想出来的。

    而听到这些举措,史鼎不由眼睛发亮,还微微起身,很是急迫的道:

    “哦?这样真的有用?”

    他在西南多年,瘴疠一直困扰着驻军和本地土人。

    如果能解决这些问题,那定能让土人彻底归心!

    “叔父回去不妨尝试一下,不过两边毕竟地势不同,作用肯定会有些,但想必还要因地制宜才好。”

    冯一博自然不会把话说满,只含笑看着对方。

    听到这样的回应,史鼎也冷静下来,点头道:

    “这倒也是,毕竟这样的问题存在了几千年,若是能轻易解决也等不到我去做了。”

    冯一博见他如此,才笑着道:

    “稍后我可以为叔父列个条陈,不管如何,尝试一下总是好的。”

    “那就有劳了。”

    史鼎点点头,就不再纠缠此事,而是绕回湘云的事,道:

    “本来,我和她婶娘都是不同意的,毕竟我大哥大嫂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就算我舍出老脸,也会为他找个如意郎君。”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又道:

    “可今日朝会之上发生的事,让我明白,就算她留在都中或是金陵,怕也难得周全,说不定,最后还是史家拖累了她。”

    史鼎此来,确实是为了史湘云的事。

    不过,见了冯一博的态度,他就知道这事问题不大。

    所以现在正事谈妥,便忍不住开始旁敲侧击,想从冯一博口中试探一下朝廷对史家的态度。

    说完这些,他又难免有些心虚,便继续找补道:

    “所以我今日来你这边,就是想问问,东海郡那边实际情况如何,如今听了一博所言,我也可以放心了。”

第四百零四章 三喜临门,灿若星辰

    史鼎说这话,自然都是虚套。

    东海郡这几年发展的十分迅猛。

    东西方的海上贸易,几乎都在东海郡的地盘上进行。

    而打下倭国之后,倭国的海关和海外贸易也全部都被东海郡垄断。

    所以,对于现在的大魏来说。

    不管是往南,还是往东。

    也不管倭国,还是海西,

    只要还想做跨国海贸,就得先给东海郡交一笔过路费。

    当然,这样做对于海商也有好处。

    甚至越来越多的商人选择将东海郡作为终点,在这里完成交易。

    因为东海郡的地盘,比起外海实在是安全太多了。

    海西那边的海商都是武装商船,一旦相遇,随时可能化身海盗,抢上一笔就跑。

    但到了东海郡这边,不少船队都吃到了教训。

    因为一旦有人胆敢破坏秩序,黑龙舰队就会教你做人,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降维打击。

    慢慢的,海西商人一旦到了东海,就都收起本性,选择老老实实做人。

    正是由于黑龙舰队夜以继日的巡视航道,守护着海上的秩序。

    就连东海原本的海寇,很多都选择金盆洗手,改做正经生意。

    而曾经为祸东南的倭寇,更是自从倭国战败就基本销声匿迹。

    那些成建制的倭寇,或者说倭国的浪人和无地农民们。

    要么被送到倭国的银矿,要么被送到东海郡的金矿。

    一些漏网之鱼,则陆续被送去喂鱼。

    总之,下场都是暗无天日。

    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在人间地狱,一个在地狱。

    可以说,如今从东海上进出,不论是人是货,都得遵循东海郡的秩序。

    一旦到了东海郡,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也得给我卧着。

    海上讨生活的人之中,还流传着在海上最可怕的三件事。

    风暴,暗礁,黑龙王。

    前面两个遇到了,多多少少还有生还的可能。

    而在东海郡不守规矩,得罪黑龙王。

    那只会让你在海上再无立锥之地。

    正因如此,一些连死都不怕的亡命之徒,都开始信仰黑龙教了。

    这方面的消息,史鼎从南安郡王府那边可得到不少。

    可知道归知道,总不能问都不问,就直接应下亲事。

    更何况,大魏也确实没人比冯一博更了解东海郡,更了解东海郡王。

    他今日这一问,不仅尽了叔叔的责任,还知道了不少东海郡的详细情况。

    “叔父说笑了,我也是年纪史大妹妹当初求到我头上,最后我却没能办成,才想着给史家一个交代。”

    听到史鼎的话,冯一博笑了笑,先解释了自己为何会帮史家。

    随后,便又接着新政的话题,回道:

    “至于摊丁入亩的事,想来史家世代忠良,对陛下忠贞不二,如今两位叔叔还驻守西南,也是劳苦功高,只要没犯什么忌讳,又如何会有什么牵累之说?”

    史鼎听了,心中微微一松。

    仔细想来也是,若是内阁和太后有意对付史家,那冯一博这个小阁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释放善意。

    虽然这一次不是和冯家直接联姻,却也是把史家拴在了和他一条绳上的东海郡王那边!

    可他刚刚要寒暄两句,冯一博却话锋一转,又意有所指的道:

    “不过,作为同乡,我也听过‘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的传闻,毕竟整个溧水都是史家的,若是摊丁入亩推行下去,怕史家真是损失不小吧?”

    溧水是金陵的一个县,方圆三百里大小。

    也就是周长三百里,面积一千多平方公里。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就算贾府全盛时期,荣宁二府加在一起也不过有十几万亩,只有史家的十分之一。

    而溧水那里虽然姓什么的都有,但土地却大多姓史。

    “都是乡人讹传罢了。”

    史鼎闻言吓了一跳,忙解释道:

    “史家当初有十八房,其中十房都来了都中,只留下八房还在溧水,这十八房早就分家,确实遍布溧水,但要说溧水都是史家的就言过其实了。”

    冯一博闻言,似笑非笑的道:

    “不管怎么说,都中和金陵史家也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若是他们反对起来,叔父也难免为难,再说,就算溧水不都是史家的地,也有十之七八在史家各支名下吧?”

    就如贾府一样,即使史家十房都来了都中,那边的地也还在他们名下。

    史鼎这边,每年只坐收地租就有十几二十万两的进账。

    这还只是他这一支。

    十房加一起,几十万两都有。

    只是史家向来低调,只维持着侯府基本的体面,从不显山露水。

    不像贾家那般挥霍无度。

    史鼎闻言,却并没有正面回答,而且有些讪讪的一笑,还道:

    “我虽然搬来都中多年,但在那边也还能说得上话,这次回西南,路过金陵的时候,我一定让他们配合官府。”

    冯一博目的达到,便不再纠缠,点点头,便岔开了这个话题。

    “既如此,叔父就为史大妹妹备好嫁妆,我也上书请太后赐婚,等港口一旦解冻,我就让人去通知东海郡王,到时候和荣府三妹妹一起过去,也有个伴儿。”

    “好好好,这事就这么定了。”

    史鼎满口答应,随后便匆忙告辞。

    他有些后悔刚刚的试探,引来了冯一博的敲打。

    不过不管有没有今日的敲打,大势所趋,他也不敢让族人反抗。

    这几日,宝钗即将临盆,

    没过几日,冯府就穿出喜讯。

    只是却不是宝钗生了,而是妙玉因常年礼佛,得到了佛祖的恩赐,终于怀上了孩子。

    年刚过完,让冯府上下就又都喜气洋洋。

    只有尤三姐儿和迎春送上祝福的同时,又有些闷闷不乐。

    现在,冯府的妻妾之中已经一半有了孩子。

    就她们俩,再加上香菱还未怀上。

    香菱有母亲在身边,倒是还无暇他顾。

    不过封老娘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时不时也提点香菱几句。

    另一边,得到消息的林姑姑,立刻就带着黛玉一起过来探望。

    两人先去后面和李孟氏、薛母等几个长辈见了,又到宝钗那边说了几句。

    最后,才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妙玉的小院。

    妙玉得了信,立刻就迎了出来,欣喜的道:

    “姑姑,妹妹,你们来了。”

    若是平时,她恪守本心,很少如此激动。

    只是有了身孕之后,一见到娘家人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黛玉快步上前,到身边搀着她的胳膊,有些嗔怪的道:

    “姐姐慢些,身子重了还是注意些好,怎么还出来了?”

    来自娘家的关心,让妙玉感觉心中一暖,轻笑道:

    “我没那么娇气的,如果不是女医看了,说我有了身子,我都毫无觉察。”

    她这次有孕和宝钗不同。

    至少现在还没有妊娠反应,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还是月信两个多月未至,这才在陪侍宝钗的时候,顺便让女医帮着诊了脉。

    没想到,这一诊脉,竟是菩萨显灵。

    就是也不知哪次礼佛的时候,来给她送子了。

    林姑姑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侄女,这时才道:

    “阿弥陀佛!我虽没有生育,却也知女人这个时候要多多静养,你身子骨这几年将养的不错,却也别在这个时候逞能。”

    妙玉笑了笑,刚要答话。

    正这时,就听外面脚步声乱作一团。

    她便使个眼色,自有有丫鬟过去打听。

    “咱们别在外面继续,还是进去说吧。”

    这边她邀两人进屋,还没来得及更衣,丫鬟便匆匆回来禀告:

    “姨娘,是夫人要生了!”

    黛玉闻言,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见妙玉正看向她,还苦中作乐的道:

    “还好姐姐也有了身子,将来大房这边倒也不会显得太空。”

    妙玉失笑摇头,又提议道: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黛玉点点头,就要起身。

    这时,林姑姑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道:

    “阿弥陀佛,你们一个有了身子不能劳累,一个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也不便过去,就留在这里陪你姐姐吧,我去看看就好。”

    黛玉犹豫一下,又看了看妙玉,才点头道:

    “姑姑代我问候一声。”

    随后,林姑姑便跟着妙玉的丫鬟出来。

    “快走!快快快!”

    一路上,丫鬟婆媳蜂拥而至,簇拥着尤家姐妹,迎春、香菱等人,都朝西院过去。

    林姑姑几人也随着人流,顺利到了西边的正院。

    随后,李孟氏带着薛母、李婶娘,尤老娘和封老娘几个也陆续赶到。

    几人打了招呼,便在小厅出等候。

    约摸快一个时辰,冯一博才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怎么样了?”

    他今日没在部里坐班,而是去了鸿胪寺那边指导海外贡品的事宜。

    等冯家人找到他,得了信儿便第一时间往回赶。

    李孟氏招呼他坐下,才道:

    “刚刚产婆出来,说是还早着呢。”

    刚刚是见红了,莺儿就忙找了产婆,并让人通知了众人。

    但生孩子可没那么简单。

    即使是正常生产,见红之后也要等好一阵子才开始。

    羊水破了,一般还要平均四到六个时辰生产。

    所以,虽然过去快一个时辰,但距离生产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李孟氏几人都有经验,自然并未着急。

    薛母和尤老娘都生过两个,经验最为丰富。

    见此,便也出言安慰道:

    “女人生孩子没那么简单,生一天的都有呢!”

    “大爷也不必担心,产婆说胎位很正,夫人身子也壮,想来必然无碍。”

    冯一博点了点头,整个人才微微放松下来。

    这时,他看到李孟氏身边的林姑姑,忙起身一礼:

    “姑姑何时到的?刚刚回来的匆忙,倒是怠慢了姑姑。”

    林姑姑手握念珠,正为宝钗和孩子祈福,闻言睁开眼睛,应道:

    “阿弥陀佛!一博不必如此,我带黛玉来看她姐姐,正好赶上夫人生产,便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手的,即使帮不上忙,也能为他们诵经祈福。”

    冯一博一听,忙感激的道:

    “多谢姑姑,有您在,佛祖一定保佑我家夫人和孩子了。”

    这边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产房不时传出呼和加油的声音。

    几个时辰过去,里面就连声音都弱了下去。

    众人这时都聚在产房外,各个都是心急如焚,为宝钗担忧不已。

    “啊呀!”

    正这时,忽听里面痛呼一声,随后声音终止。

    众人的心顿时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冯一博也是紧紧握着拳头,生怕宝钗有什么闪失。

    “呜哇!”

    不久后,一声婴儿的初啼响彻夜空。

    这时,门一开,几个产婆疲惫的脸露了出来。

    好在,疲惫之上都是一脸的喜色。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母子平安!”

    “赏!”

    冯一博从身边莺儿捧着的钱篓中,抓了一把黑龙币塞到几个产婆手里。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嘿嘿嘿!”

    这一下,几个产婆脸上再无半点疲惫,兴冲冲的跪地磕头。

    剩下的钱,也被兴奋的莺儿一把一把的往院里撒了过去。

    一众丫鬟婆子纷纷喜笑颜开的开口恭贺!

    众人这时也都放下心来,一时欣喜不已。

    “当当当!”

    “冯府添丁!夫人生了位小侯爷!”

    “生了?”

    “是小侯爷!太好了!”

    “当当当!”

    “冯府添丁,夫人生了位小侯爷!”

    “……”

    这边得了赏赐的仆人陆续出去,开始敲锣打鼓,满府通报去了。

    林姑姑也一脸笑意的上前,恭喜道:

    “阿弥陀佛,恭喜一博,恭喜冯家香火得以延续!”

    “多谢姑姑!”

    冯一博正在兴头上,便笑着道:

    “姑姑今日过来,正是有缘,不如为孩子起个名字。”

    林姑姑一愣,忙摆手道:

    “这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林姑姑赐名,佛祖必定保佑。”

    冯一博笑了笑,又不容拒绝的道:

    “好叫姑姑知道,冯家这一辈也取单字,五行应火!”

    林姑姑笑了笑,便也不再推拒,沉吟了一下,便道:

    “不如,取个炽字可好?这孩子为冯家继承香火,便取其旺盛之意。”

    啊这,撞名了啊!

    火字旁那么多字,偏偏取了“炽”!

    这个时候就别英雄所见略同了啊!

第四百零五章 书到用时,酸甜自知

    “此名还需避讳一二。”

    对于冯一博所避讳“炽”字,林姑姑倒是没多想。

    只以为他有什么长辈用了这个字。

    她抬头仰望星空,沉吟道:

    “今夜星辰璀璨,冥冥之中保佑她们母子,不如叫冯灿吧,灿若星辰之意。”

    “这个意象甚好!”

    冯一博连连点头,还笑着赞道:

    “等灿儿及冠的时候,连字都省了功夫,星辰就很合我的意。”

    一旁薛母一听,跟着笑道:

    “那敢情好了!就等着灿哥儿及冠那天了!”

    女儿为冯家生了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跟着开心。

    此时还憧憬起冯灿长大的情形。

    李孟氏见冯一博喜欢这个名字,也笑着点评道:

    “这个名字还应了‘文彩何灿灿’,亲家姑姑这个名字取得好啊。”

    这诗是文天祥所作,全句是“上有双凤凰,文彩何灿灿”。

    林姑姑一听,明白这是在暗指宝钗和黛玉。

    当即她也笑着朝李孟氏点头,回到:

    “李家不愧书香门第,我起的时候倒是没想到这么深。”

    听到二老夸赞,众人也都纷纷附和起来,一个劲儿的夸赞这名字好。

    “‘鲜鲜绿叶茂,灿灿金英黄’,此名应了冯家开枝散叶之貌。”

    李婶娘也是李家人,自然不会为李家丢人,张口也来了句诗。

    一旁尤二姐儿憋了半天,奈何胸无点墨,只能附和道:

    “好听,这个名字真好听。”

    尤三姐儿见姐姐说得干干巴巴,就想好好夸赞一下。

    可张口前多了个心眼,悄声问身边的香菱道:

    “英莲,是不是璀璨的璨?”

    她想说的是,夜空群星璀璨,应了冯家枝繁叶茂。

    可又感觉似乎有些不对,便问了一嘴。

    见香菱连连摇摇头,她顿时有些讪讪的道:

    ”额?不是啊……”

    一旁迎春见她如此,忍不住在旁提醒道:

    “灿者,明净耀眼。”

    尤三姐儿哪知道这是《说文解字》里的解释,一时只恨自己平日不用功。

    不过这个时候后悔也晚了,也只能如姐姐一样,连连点头道:

    “真好啊!真是好名字!”

    “……”

    只可惜,黛玉、妙玉都不在。

    剩下的妻妾,或是文化有限,或是不善言辞。

    一时间也很难夸出什么新意了。

    “冯灿,冯星辰。”

    冯一博面对众人的夸赞,又满意的重复一遍。

    心中默默想着,自己将来的目标是要征服大海。

    但儿子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正胡思乱想之时,门又开了。

    刚刚几个产婆已经收拾好东西,带着几分谄媚和众人施礼告辞。

    莺儿也跟着出来,笑着对冯一博道:

    “里面已经收拾妥当,爷可以进去看看小侯爷了。”

    不用莺儿叮嘱,进屋的人都自动放慢了脚步。

    等众人轻手轻脚进了里屋,发现宝钗已经沉沉睡去。

    奶娘见众人进来,便抱着小冯灿朝这边迎了上来。

    冯一博连连一摆手,身子一侧,让过迎上来的奶娘。

    只在擦身而过时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儿子,就奔着床上的宝钗而去。

    身后众人见此,都是微微一愣。

    长辈们反应过来,大多会心一笑,便都识趣的围过去看孩子。

    尤其薛母,看着冯一博的背影,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女儿和姑爷感情好,比多了个外孙更让她欢喜。

    妾室们犹豫一下,便都跟着冯一博走到床前,先探望一下这位冯府的女主人。

    只见宝钗此时睡得很沉,对于屋里进来一群人毫无察觉。

    冯一博俯身看着脸色苍白的宝钗,心疼的抬手。

    他想帮忙整理一下那纷乱的发丝,可又怕惊扰到她。

    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而是小心翼翼的受了回来。

    这一幕看在妾室们眼中,都露出羡慕之色。

    当下,几人对视一眼,也都识趣的都折返回去,和长辈们一起围观刚刚出生的小冯灿。

    莺儿含笑搬来一个软凳,让冯一博坐在床边。

    没过多久,几个长辈就带着冯府的妾室们退了出去。

    奶娘在莺儿的吩咐下,将睡着的冯灿放在宝钗身边。

    随后二人也含笑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这一家三口。

    妙玉院里,黛玉因为心系宝钗,一直烦躁的在屋里踱来踱去。

    直到林姑姑回来,随行的丫鬟才将刚刚的事讲了一遍。

    听到母子平安,黛玉顿时松了口气,随后又有些复杂的道:

    “母子平安就好,冯家的香火总算得以延续。”

    不得不说,这话说的很有格局。

    妙玉和林姑姑闻言,都一脸欣慰的看着她。

    可惜,这样大妇的风度只维持了片刻。

    她就又微微撇嘴,看向身边的妙玉道:

    “不过,毕竟那是二房的香火,姐姐你这边也要努力生个儿子,好为冯家大房争口气才是!”

    妙玉有些哭笑不得,没好气的道:

    “等你过门了,再自己努力也不晚。”

    “哼!”

    黛玉最听不得这话,顿时脸上一红,忙别过头去,不敢看她。

    丫鬟又继续讲述,当说到林姑姑为孩子取名,冯一博又抛下儿子去看宝钗。

    黛玉神色越发复杂起来,还忍不住都囔道:

    “她生的,怎么不找自己姑姑取名?”

    刚刚黛玉担心宝钗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没想到听到对方没事就又开始噎上醋了。

    这话听着像是在说对方劳动林姑姑,可身为姐妹的妙玉,立刻闻弦音而知雅意。

    “你是觉得姑姑取的名字好,想等将来留给自己,还是……”

    说到此处,妙玉故意顿了顿,才打趣道:

    “听说爷和夫人相濡以沫,心中不自在呢?”

    黛玉闻听,顿时一急,立刻脱口道:

    “当然是姑姑取的名字好了!不是……”

    这话一出,她就意识到这是个二选一的陷阱。

    若是说名字留给自己的孩子,代表她连生孩子都想好了。

    若是不说这个,则承认了她在吃醋。

    妙玉和林姑姑闻言,都掩嘴轻笑起来。

    被人说破心思,又说错了话,黛玉顿时大囧,又委屈道:

    “姐姐~怎么你有了身子,连性子都变了呢?”

    几人又说了几句,林姑姑便带着黛玉过去和李孟氏打了招呼,拒绝了挽留回家去了。

    三更天的时候,宝钗微微动了一下。

    “唔!”

    这一动立刻牵动了伤口,低吟了一声。

    宝钗也在撕裂的感觉中醒来。

    没想到,入眼竟是自己的丈夫趴在枕边。

    冯一博也感受到异常,抬头揉揉眼睛。

    见宝钗正诧异的看着他,便笑着道:

    “夫人,你怎么样了?”

    原来,他执意要留下陪着她们母子。

    中途莺儿和女医过来几次,宝钗都没有反应。

    他坐在软凳上一直守着,最后趴在床头睡着了。

    莺儿这时听到声音,叫了女医一起过来。

    没等宝钗回应,女医便道:

    “我先为夫人压腹,还请侯爷先回避一下。”

    冯一博闻言连忙起身,朝宝钗点点头,才去外屋候着。

    随后丫鬟打来热水,女医为宝钗挤压恶露。

    屋里不时传来压抑的痛呼,让冯一博听得心惊。

    等一切结束,莺儿将宝钗被子盖好,才出来喊他:

    “爷,好了,您可以进去了。”

    这边一进屋才回到床边,冯一博还未开口,宝钗就先道:

    “爷,天色晚了,产房又污秽,您还是不要在此逗留了。”

    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实在是使不上力气。

    冯一博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又坐回软凳上,轻声道:

    “今晚我就在这守着你。”

    宝钗心中感动,却轻轻摇头,拒绝道:

    “爷莫要胡闹,还是快去休息吧!若是爷今天还在这边留宿,传出去成何体统?”

    产妇生完孩子,每隔一会儿就要排恶露。

    在这个时代,这都是被视为污秽的。

    对于这些,冯一博自然不会在意。

    可在宝钗看来,自己丈夫不顾产房污秽,陪她这么长时间,直到她从昏睡中醒来还不肯走。

    她感动之余,却必须要出言劝阻。

    这也是平日里贤惠惯了,养成的为丈夫着想的惯性。

    当然,别看她嘴上劝阻,心中却是对冯一博的举动感动不已。

    丈夫能在这里守着她,她的心中被甜蜜灌满。

    冯一博闻言,也没急着回应,而是先帮她掖了掖被角,才笑道:

    “管别人如何说,我只知道你辛苦了几个时辰,现在正是最虚弱,最需要守护的时候,所以别管那些有的没的,在咱们家,这些都不重要,你才最重要。”

    宝钗平日的贤良淑德,惠质兰心,冯一博都是看在眼里的。

    冯府后宅正是因为有了宝钗这样的女主人,才让他这个男人没有后顾之忧。

    此时在她最虚弱的时候,冯一博自然也要尽一份丈夫的责任。

    他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也只是守在一旁。

    即使如此,这个时代也很少有男人能做到了。

    “不行!”

    宝钗依旧是拒绝,而且眼神充满了坚定。

    冯一博能做到这个地步,对她来说很是感动。

    但身为冯家的女主人,她想要维护的不仅是自己的地位,还有后宅的安宁。

    这一次,冯一博守在这边。

    那下一次有人生孩子,冯一博是守还是不守?

    “爷,你听我的先回去,明天一早再过来也不迟。”

    毕竟刚刚生产完,体力还没恢复。

    刚刚说了许多,都是强打精神。

    此时她一张口,更显几分虚弱。

    冯一博见此,抬手帮她理了理鬓乱的头发,哄劝道:

    “好好好!都听你的,你先睡吧,等睡着了我就走。”

    宝钗本来就已经快睁不开眼睛,闻言放松了下来。

    她努力的看了看冯一博,似乎要把他的模样带到梦里。

    又看看不远处的儿子,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

    很快,她就带着这丝笑意,心满意足的坠入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等宝钗再次醒来,发现冯一博依旧还在身边。

    不过这次她没再出声,而是嘴角弯折,很快又沉沉睡去。

    这一刻,她只觉别无所求,人生已经圆满。

    第二天一早,女医又为宝钗挤压恶露。

    奶妈将小冯灿抱到一旁准备喂奶。

    等喂完奶,冯一博才有机会仔细看了看儿子。

    小冯灿刚生下来的时候,不像很多孩子那样黑湖湖的。

    而是粉都都的,十分惹人恋爱。

    可第二天一看,像泡水了一样,不少地方都开始蜕皮。

    不过,即使如此,也能看出他的眉眼和宝钗很像。

    看来儿子长大了,定然是一个小帅哥。

    冯一博越看越是喜欢,口中不时喃喃:

    “灿儿啊灿儿,长得可真好看……”

    白天的时候,女人们又都过来嘘寒问暖。

    宝钗也恢复了不少精神!

    按照女医生的叮嘱,她还尝试着下地。

    冯一博扶着她在屋里走了几圈,才算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不是看着儿子发呆,时不时发出些感慨。

    要么就是扶着宝钗在屋里走几圈,有助于恶露的排除和避免内脏黏连。

    直到几日后的朝会,文武百官分列太极殿外候场。

    冯一博的脸上都还带着笑意。

    这几日他没去坐班,家中的事早就传开了。

    百官都知道冯府人丁单薄,如今有了儿子定然欣喜异常,便纷纷过来恭贺。

    “恭喜楚国侯府添丁增口!”

    “听闻楚国侯夫人诞下嫡子,侯爷可别忘了请我们喝杯喜酒啊!”

    “……”

    面对百官的贺喜,冯一博满面笑容的一一拱手:

    “多谢多谢!”

    “一定一定!”

    “……”

    随着侍班官员开始主持上朝的仪礼,元春带着小宣治登上丹陛。

    “今日朝会第一项,弹劾巡九省边事王子腾,擅启边衅……”

    礼毕,侍班官员开始宣布议题。

    原来王子腾携倭国赔款的重赏回归九边,立刻得到了边军的拥护。

    边军向来就是如此,谁能要来钱谁就是大爷。

    王子腾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当即便制定战略,命多处边地主动出击。

    在这个不算寒冷的冬天,想要给鞑靼各部上了一课。

    不等群臣有什么反应,元春就道:

    “冯……楚国侯对此怎么看?”

    她也得知了宝钗产子的消息。

    从上朝开始,就一直看着下面的冯一博。

    此时心里难免五味杂陈,根本没听清侍班官员的宣读。

    她习惯性的想问冯一博的意见,却差点将“冯郎”两字脱口而出。

    好在紧要关头她终于清醒了过来,又忙补充道:

    “诸位阁老如何看待此事?”

第四百零六章 王子腾的考验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春闱意气发第四百零六章王子腾的考验

    此言一出,百官之中不少人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在这幅模样背后,还暗藏着无数冷意。

    当下便有人站出来,朝丹陛一拜,反驳道:

    冯一博这几日都在府中守着宝钗,没到部里坐班。

    就连和他住在一个府里的恩师李守中,都好几天没见面了。

    更何况其他人都知道冯府香火不旺,自然也没人会拿这样的事烦他。

    而对于边地的事,他也有几分心理准备。

    可即使如此,冯一博心中也难免有几分苦涩。

    王子腾这次巡边,本就在他和陈勤之的敲打下,带着立下不世之功的决心去的。

    想要立功,哪能毫无动作?

    冯一博早就在等王子腾的消息,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形式得知。

    刚刚听了侍班官员的宣读朝会议题,他就明白了。

    王子腾这是准备来个大的!

    成了,他就是大魏的李靖。

    不仅能拿回王家的荣耀,还有大笔的奖赏等着他。

    这都是自己当初答应他的,还有陈勤之在场见证。

    败了,自己也得想办法在朝中给他擦屁股。

    因为这次启复,正是自己一力举荐的。

    可一旦王子腾失败,反对新政的人很可能以此攻讦自己。

    到时候太后和内阁都会力保自己,他们就可以借机延伸到朝廷稳定层面,最终提出自己真正的诉求:

    取消摊丁入亩。

    政治,很多时候就是权衡和妥协。

    到了那个时候,就不能什么都要。

    否则,很多人就会狗急跳墙。

    以此为借口,影响夏粮的征收。

    冯一博自然明白这样的利害关系!

    可此时,他和王子腾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王子腾也已经出兵,就算他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而他此时能做的,就是尽快为出兵鞑靼找到合理的借口。

    “这位大人此言差矣,大魏建国百余年,鞑靼各部一直是心腹大患,为此才有了九边。

    但常言道:一味被动防守,早晚会有疏漏的时候。”

    王子腾之所以完全不给冯一博拒绝的机会,直接就来了一招先斩后奏。

    很显然,这也是在对他此前的敲打和逼迫表达不满。

    毕竟到了王子腾这个位置的人,不是能够轻易拿捏的。

    此时的冯一博,就吃到了苦果。

    同时,这也是在考验冯一博,是否真的有这个能力,给予他想要的。

    如果能摆平这次的事,至少说明冯一博有资格在朝中做他的后台。

    或者更恰当的说,是有资格和他合作。

    如果连这件事都摆不平,那王子腾还不如趁早回去养老。

    不然最后不过是白忙一场。

    冯一博提起的入寇,正是景顺帝在铁网山秋狝途中遭遇的那次。

    也就是冯一博和元春春风一度的那次。

    所以元春听到这里,脸腾的就红了。

    好在她整个人隐藏在珠帘之后,并没有人看到。

    大魏对鞑靼各部并不是一无所知。

    作为大魏防备最多的敌人,不管是龙鳞卫,还是兵部,都搜集了很多他们的信息。

    鞑靼各部寇边,主要有两种情况。

    一种就是冒出一个强大的部落,胁迫其他部落一起过来抢掠。

    另一种,就是天气原因,逼得他们活不下去,只能通过来南面抢掠获得生活物资。

    说到此处,冯一博微微转头,斜睨百官道:

    可惜的是,他的理论并没有说服群臣,他的眼神也并没有吓退别人。

    见他痛陈利弊,说的都是鞑靼人的危害,那人又冷笑道:

    一连几问,都是抓住王子腾先斩后奏不放。

    不等冯一博回应,又有人跳出来道:

    两人都是生面孔,但只看衣着和站位就知道是武将。

    可冯一博闻言,却不屑一笑,问道:

    这两人的朝服都带着虎头,显然是四品的武官。

    敢质疑冯一博,肯定不是新贵。

    不问可知,应该就是开国一脉的人。

    四品的武官,在开国一脉算得上中层,按理说是有机会带兵的。

    可这两人的羸弱气质却出卖了他们。

    细皮嫩肉不说,一个个还眼圈发黑。

    一看就知道没上过战场,倒是经常去夜场。

    正如冯一博所料,两人闻言都微微一窒。

    没上过战场的武官,说起话来自然不硬气。

    作为上过战场的上官,冯一博决定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两人对视一眼,正不知如何开口,又有一人出列朝丹陛一拜,道:

    这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似乎对上冯一博有些底气不足。

    这人冯一博也认识,便笑着道:

    原来此人正是镇国公牛清之孙,一等伯牛继宗。

    此时,牛继宗的心中有些惶恐。

    他不想和冯一博为敌,但又不得不为开国一脉的利益站出来。

    所以他即使反对,也尽量保持笑脸。

    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难度也不小,脸笑得都有些僵了。

    听到冯一博的话,他便点

    头道:

    冯一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就是等着他们发问。

    此时他微微一顿,便道出了原因:

    王子腾去了边地后不久,倭国赔款就到了。

    但赔款变成奖励可不是一天的事。

    再加上经过户部库房走一圈,又运到北地的时候,就已经快要入冬了。

    冯一博一脸的感慨!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王子腾是犹豫再三,才能做出这样艰难的决定。

    可实际上,王子腾早有打算,就等奖励到位好发动战争。

    他就是要将内部的矛盾,通过战争进行转移!

    说起来,这也是冯一博执意将奖赏发到每个将士手中造成的。

    正如王子腾担忧的那样,奖赏发放方式的改变,引起了边地将领的不满。

    很多人私下开始上缴奖励,以中饱私囊。

    可这样做的后果,自然就是军心不稳。

    王子腾选择立刻出兵,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避免内部消耗!

    冯一博一脸微笑的看着牛继宗,又问道:

    牛继宗讪讪的不敢说话,最先站出来那人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冷哼一声,满脸不屑的道:

    冯一博闻言,没急着回应,而且先笑眯眯的看了牛继宗一眼。

    显然,他是不得不站出来反对。

    但从态度之中就能看出,他不知什么原因,心中并不坚决。

    对于这样的开国一脉,倒是可以尝试发展一下。

    都不知道?”

    【鉴于大环境如此,

    冯一博又看向第一个出来的那人,紧接着一招杀人诛心。

    这样的举措,文官倒是无所谓了。

    甚至还有不少人觉得就该如此。

    可满朝武官听了,却无不变色。

    没有任何一个无关希望带兵的时候,有这样的限制!

    这就是拿整个军队的性命,给朝堂大老们当战棋玩弄!

    说到这里,冯一博还似笑非笑的补了一句:

    率先出来那人虽然没带过兵,却也知道这样的帽子不能随便扣上。

    他忙朝丹陛一拜,高声道:

    冯一博本以为这家伙只是个炮灰,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

    能和他有来有往,在开国一脉之中也是个人才了吧?

    可惜,他却不懂良禽择木而栖。

    即使有点能耐,一旦站错了队,早晚也要落得无处栖身的下场。

    贾雨村从兵部入阁,对于这种事必须发表一下看法。

    听到元春的话,他便上前一步,拜道:

    内阁各负责一块,所以贾雨村的发言基本就可以代表内阁对兵事的意见。

    不过元春为了服众,又问道:

    陈勤之这样的人精,又参与了对王子腾的敲打,自然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

    他含笑看向冯一博,似乎在说:

    你这小子整天算计别人,这回终于碰上硬茬了吧?

    冯一博见此,只能对他苦笑一下。

    两人的无声交流结束,陈勤之才点头道:

    元春见此,便按照冯一博早前的交代道:

    说到这里,众人顿时感觉有些不对了。

    虽然结论是战后再论,可前面怎么和楚国侯说的一样?

    果然,就听她微微一顿,继续道:

第四百零七章 满月酒【上】

    “还请太后收回成命!”

    冯一博闻言,连忙出列,面色凝重的道:

    “王大人此举虽情有可原,但确实不该提倡,若还加封公侯予以鼓励,恐天下武官必彷效之,从此大魏边境再无宁日!”

    他的这一番操作,把满朝文武都整不会了。

    包括元春在内,刚刚支持他的人也都懵了。

    按照冯一博此前安排去说的元春,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现在你又自己出来反对。

    那是该听现在的你,还是该听之前的你?

    她却不知,冯一博也是没办法。

    如果王子腾正常请战,这样的安排自然没问题。

    可问题就出在王子腾先斩后奏。

    若是还按原来的安排,就会像冯一博说的那样,被人误解为朝廷释放的信号。

    如此一来,不管这次成败与否。

    一旦各地边军为了立功而效彷,那力主王子腾无罪的冯一博必然也得跟着吃瓜烙。

    如果元春低调一点,等王子腾扫平之后论功行赏也就罢了。

    可现在她却按照原计划,又是金牌,又是公侯的,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原本已经皱起眉头的陈勤之,闻言也松了口气。

    看来这个小子还是知道轻重的!

    这个时候必须做出必取舍。

    即使没有完成之前的诺言,那也是王子腾的自负造成的。

    如果还一味想着守诺,那就难免因小失大。

    即使冯一博不出声,他也要阻止了。

    开国一脉这边的众人相视一眼,都将目光看向牛继宗。

    蒋子宁更是眼睛一亮,轻轻碰了碰牛继宗。

    显然,涉及九边,他们都想怂恿牛继宗上去继续对线。

    可别看牛继宗平时一副鲁莽暴躁的模样,此时却是纹丝不理。

    开玩笑!

    牛家历经百年,先后两次造反都与他们无关。

    就是因为历代家主都遵循谨小慎微!

    但凡有一点风险,他们也不想掺和进去。

    上一次,开国一脉想把牛家拱上九省统制的位置,牛继宗还觉得可以接受。

    毕竟,北面边地就是镇国公起家的地方。

    牛继宗自然想要恢复先祖的荣耀。

    可现在,随着形势的变化,开国一脉越发不好过了。

    如今太后和内阁对冯一博越发信任。

    牛继宗早就起了退却之心,根本不想和冯一博做对。

    刚刚他是碍于情面,被众人拱了上去。

    上去之后也没有硬刚,而是点到为止。

    此时,开国一脉的众人还想让他再来一次。

    牛继宗根本不为所动,甚至开始闭目养神了。

    这下,众人便将目光转向他身后的蒋子宁。

    蒋子宁只觉如芒刺背,无奈的正要上前,就听元春有些恼怒的道:

    “不知楚国侯还有何高见?”

    她本就心里不是滋味,此时更是带了两分情绪。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能不能说明白点,到底想要怎么样?

    “太后无需担忧,只需再加一条即可。”

    冯一博不紧不慢的朝丹陛一拜,又道:

    “若扫平漠北,本应以公侯酬之,但事前有失妥当,遂降为伯,若是事败,两罪并罚,以彰显陛下和太后赏罚分明!”

    公爵侯爵就别想了,但伯爵也算不错了。

    尤其王家先祖本就是都太尉统制县伯,如此也算追及先祖。

    元春此时也冷静下来,点头应道:

    “就依楚国侯所言。”

    时光匆匆。

    转眼,小冯灿就要满月了。

    前些日子冯府车水马龙,满朝文武恭贺不断。

    冯府这顿满月酒自然少不了了。

    别看冯家丁口不多,但却不曾失了礼数。

    正日这天,薛家兄弟作为舅兄,在大门处接引往来宾客。

    冯一博则亲自在正堂门口笑迎。

    刘正、杨明新、周博彦、刘昭、贾琏等人,也在这边帮忙待客。

    孙绍祖和几个刘昭手下的亲兵,也带京营的人早早过来,被打发去街上洒扫和维护秩序。

    里面还有内阁次辅李守中坐镇,专门招待身份贵重之人。

    可以说,规格极高!

    女宾那边,则有孟姨带着尤老娘、封氏,还有迎春、妙玉、尤三姐儿,甄英莲等冯府的妾室们,还再加上府上的媳妇们,都在二门接引。

    内里有李孟氏、薛姨妈、李婶娘等人招待,李纨、尤二姐等也在这边,或是帮着忙活,或是陪着说话。

    好在冯府够大,不然这些宾客怕是招待不下。

    宝钗在西院这边,偶尔有实在亲戚才会有人引到这边,看看她们母子。

    其余宾客则止于内院的正堂。

    倒是黛玉、湘云、宝琴、探春、惜春、李玟、李琦等未出阁的姑娘,也都在西院这边陪着宝钗说话。

    “恭喜侯爷喜得贵子!”

    “恭喜侯爷府上添丁!”

    “恭喜一博后继有人!”

    “恭喜侯爷喜得麟儿!”

    一众亲朋和文武百官,一见到冯一博就纷纷送上祝福。

    “感谢感谢!感谢诸位。”

    冯一博不时抱拳回应。

    客人来的差不多了,刘正和杨明新就过来汇合。

    “我看今日新党、新贵皆有人来,唯独开国一脉派了些没什么头脸的人,只贾史王薛几家有大人过来。”

    新党之中,不少也是李守中的学生,自不必说。

    陈勤之和张修慎也已经在里面和李守中说话,贾雨村和赵舜君也陆续到了。

    内阁四人,加上张松越的儿子,这个阵容足以代表大半文官。

    新贵投靠冯一博的不在少数,各家也都或亲自过来,或是身在外地,也有重要人物过来。

    而开国一脉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贾史王薛几家不用多说,看在薛家的份上也得来。

    贾家是贾政带着贾琏、宝玉、李纨、贾兰、探春、惜春一起过来的。

    史家是卫夫人带着湘云来的,王家来的王子腾长子王仁。

    薛家本来就在冯府,自己人就都投入招待之中了。

    杨明新在前面负责写礼,自然清楚来的都是什么人。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

    “对了,还有一个牛家,牛继宗虽然没亲自过来,却也有另一房的牛承祖过来了。”

    刘正闻言,接口道:

    “牛家是想缓和一下,上次朝堂就能看出来,可他又不想彻底倒向咱们,自然不会亲自到场,也算留些缓冲的余地。”

    他是端方君子,但不是傻子。

    何况,如今的朝中局势已经明朗。

    新政最大的敌人,就是分封土地最多的开国一脉。

    任谁看来,失去皇权作为倚仗的开国一脉,都已经是砧板上的烂肉。

    识时务的,就该如史家那样。

    然而,近一个月过去,开国一脉却是悄无声息。

    牛继宗虽然在朝堂上表现出一点倾向,私下里却没有任何动作,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这也是牛家的一贯风格。

    “无妨,本来和他们也没什么往来,不过是薛家和他们有些交情。”

    见冯一博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刘正又道:

    “终究要看北地那边如何,若是王子腾失败,九边告急,一博这边怕是立刻四面楚歌,新政也就无法再推行下去了。”

    杨明新点点头,又面带埋怨的道:

    “虽然现在传回的消息来看形势尚可,可这个王子腾也真能添乱。”

    前些日子边地传回两份捷报,但谁都觉得这是王子腾一贯的风格。

    此前他在九边之时就捷报频传,具体情形却无从得知。

    这次也是一样,才出兵一个半月,就有两份捷报传回,满朝文武只当是他故技重施。

    但冯一博研究了这次北征的路线,觉得王子腾的捷报并非都是虚的。

    至少他胜利的这两次,都是在两部游牧的范围内。

    大概率是突袭成功,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不管怎么说,也是个不错的开头了。

    “不论胜败都无妨的。”

    冯一博依旧满不在乎,还解释道:

    “即使败了,鞑靼各部也不会有余力,有些眼光的,怕是挣着抢着去接手九边,以期建功。”

    边军实力不差,单独面对鞑靼任何一部都有极大的胜算。

    唯一担心的,就是突袭失败,被对方联合围剿。

    但今年是个暖冬,鞑靼必定各自为战。

    所以即使是败,也能重创几部。

    到时候不管是谁接手,都能捡个便宜。

    只要修养一阵,以大魏的人口基数,即使是在便秘招兵买马,也能借机扫除几个鞑靼残部。

    到时候,功劳就是唾手可得。

    “若是胜了,九边无忧,但反而不好处置,王子腾终究有不受控制的风险。”

    王子腾这次先斩后奏,若是再携大胜归来,恐怕在边军的声望无两。

    到时候顺利回京还好,要是铁了心就在边地反而麻烦的很。

    杨明新一听,这才算忙下心来,点头道:

    “倒也是,不论胜败,王子腾也不能继续留在边地。”

    听到这样的分析,刘正则微微恍然,接口道:

    “他肯定也知道,所以才会先斩后奏,就是想要一举功成,携此功回到中枢,做个兵部尚书绰绰有余,甚至顶掉贾雨村,直接入阁也不是不可能。”

    这里毕竟人多眼杂,而且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正在三人要进去的时候,一人从外面进来,高声道:

    “楚国侯喜得贵子,可喜可贺!”

    那人走到冯一博近前,似笑非笑的一拱手:

    “咱们又见面了。”

    面对对方的寒暄,冯一博却面无表情的道:

    “恕我眼拙,这位是……”

    对方顿时一僵,好在后面追过来的薛蟠忙道:

    “一博,这是锦乡伯韩家的二公子,你曾见过……”

    冯一博这才一副恍然的模样,点点头,又抬手做个请的手势:

    “原来是韩家的,来者都是客,二公子,里面请吧!”

    他自然记得韩袭,也记得两人在送别王子腾时候的冲突。

    如今韩家竟然派一个曾经和他有冲突的子侄过来,显然这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

    冯一博当然不会记仇,但也绝不会允许别人这样轻视他。

    看来得给韩家一点颜色瞧瞧了!

    韩袭倒是没敢再和冯一博冲突,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道:

    “楚国侯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看来楚国侯已经不记得了。”

    他来之前,家里再三叮嘱:

    只要是他代表韩家参加冯府的满月酒,就代表了韩家的态度,到了这边不要再和冯一博纠缠。

    可一到这边,看到冯府如今的风光,韩袭就没忍住,多说了两句。

    “记得,怎么不记得?”

    冯一博闻言顿时笑了,又意有所指的道:

    “不过二公子也要记得我当初的话才好,我这人向来言出必行,另外,也为我给锦乡伯带个好。”

    韩袭一听对方提起他父亲,这才想起此前的叮嘱。

    可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要直接服软感觉有些丢面子。

    好在贾琏远远看到他,这时过来招呼:

    “将夜,随我来,老亲都坐那边了。”

    有了台阶,韩袭才匆匆朝冯一博拱拱手,灰熘熘的跟着贾琏入席了。

    见人来的也差不多了,冯一博便走到中央,清了清嗓子,朝周围来了个罗圈揖,高声道:

    “咳!诸位亲朋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冯府庆贺,在此,我谨代表冯家感谢诸位盛情,府中略备薄酒,还望诸位尽兴!”

    不等他再说什么,薛蟠急匆匆的跑进来,到他身旁,低呼道:

    “宫里来人了!”

    冯一博抬头望去,只见薛蝌正引着一位太监过来。

    那人一边走,一边乐呵呵的朝冯一博点点头。

    来到近前后,面南背北一站,随后肃然朝冯一博道:

    “传太后口谕:本宫和陛下本听闻楚国侯府子嗣不兴,如今降下麟儿实在可喜可贺,我们娘俩也为楚国侯高兴,因此特奉上薄礼以为庆贺,另荫冯府小公子冯灿,五品龙禁尉之职,以待将来随侍陛下身边伴读。”

    这旨意一出,在场宾客顿时哗然。

    果然,人和人不同!

    人家才一出生,就是国侯继承人。

    现在更是直接荫了五品龙禁尉,将来还要陪皇帝读书。

    听这意思,将来袭爵之时怕是都不用降等了!

    这是何等的信任?

    冯家至少可保几代富贵!

    “恭喜恭喜!侯爷这是双喜临门啊!”

    “小侯爷得太后恩典,将来必定青出于蓝!”

    “能和陛下一起读书,实在让人称羡!”

第四百零八章 满月酒【下】

    冯府西院。

    一众未出阁的姑娘此时都聚在一起,正围观襁褓中的小冯灿。

    小冯灿满月,她们自然也不会空手而来。

    手艺好的,准备了亲手做的衣帽鞋袜。

    手中宽裕的,准备的就是长命锁、项圈、手镯等金银饰品。

    还有人带的络子、香囊、包被等,不一而足。

    不论价值,也都是姑娘们的一番心意。

    这其中,属黛玉送的最为特别。

    毕竟将来也是一家人,出手就是一张珍品的字帖。

    字帖的内容是《千字文》,正合启蒙之意。

    但《千字文》很多书法家都写过,这幅字帖之所以是珍品,则是因为它是王羲之的七世孙禅师智永所书。

    相传这位禅师为了发扬祖上的书法,曾手写《真草千字文》八百余本,分送浙东诸多寺庙。

    可惜的是,这八百余份最后只流传下来不到十副。

    让如今还有收藏之人,无不奉为至宝。

    黛玉从家里把这副字拿出来,让林如海都有些不舍。

    不过想想是送到冯家,将来自己随时都能看到,这才没有阻拦。

    只是难免暗自感慨,真是女生外向。

    此时探春第一眼看到襁褓中的小婴儿,就不由低呼一声:

    “灿哥儿简直和冯大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旁边湘云闻言却撇撇嘴,滴咕道:

    “我看倒是更像宝姐姐,你看这眉眼和脸型,明显是宝姐姐的模样!”

    她俩碰到一起就会斗几句嘴,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咯咯!这有什么好争的?灿哥儿定然兼具父母的优点,模样不会差就对了!”

    黛玉掩嘴轻笑,又打趣道:

    “倒是你们俩,聚在一起就斗嘴,将来怕是不会寂寞了!”

    今年国丧之后,两人就将远嫁海外。

    如今听黛玉调侃,她们都难得没有回嘴。

    一时都似想到什么,有些复杂的对视一眼。

    她们两个自然不是在争风吃醋,而是想到即将离开故土和家人,难免有些触动。

    毕竟还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哪怕是自己选择要去海外,向来又以开朗活泼示人的湘云,此时也难免有些怅然。

    黛玉素来敏感。

    一见她们这副模样,顿时明白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

    可她素来又有几分傲气。

    即使知道自己说错了,想要往回拉几句,却也一时开不了口。

    若是平时,自然有宝钗给她托底,帮忙转圜一二。

    可现在,宝钗正倚在炕的另一边,眼睛却都在小冯灿的身上,并未听见她们的议论。

    正在黛玉心中挣扎着,想要出声安慰两句的时候,一向少言寡语的惜春忽地道:

    “咦?他笑了!他笑了!”

    哪怕孤僻如她,见到小冯灿的笑容,心也要被融化了。

    黛玉顿时松了口气,看着为她解围的小冯灿,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平时都是宝钗给她解围,现在轮到宝钗的儿子了。

    探春和湘云的注意力也被转移过去,脸上的惆怅转瞬不见,都围过去逗弄起冯灿来。

    “喔喔喔!”

    “咯咯咯!”

    “灿哥儿!看看姨娘!”

    “……”

    见两人都不在惆怅,黛玉默默退了几步,来到宝钗身边坐下。

    宝钗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拉住她的手。

    两人相视

    一笑,随后一起含笑看着姐妹们逗弄小冯灿。

    看了一阵,小冯灿就被奶娘抱到一旁喂奶。

    女孩们意犹未尽,还在小声议论着。

    黛玉这时才小声问道:

    “姐姐,你这些日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她听人说过,生孩子如过鬼门关。

    即使顺利生产了,也得要了半条命去。

    此时见宝钗头上还带着包头的帽子,不施粉黛的模样,黛玉不由有些心疼。

    “还能怎么样?出了月子,我都胖了一圈。”

    宝钗闻言却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又道:

    “怀孕的时候,爷不让我吃太多,也不让我随便进补,说是怕孩子太大不好生,生了之后又让我多吃多补,这不?现在我红光满面的,知道的是才坐完月子,不知道的以为才怀上呢!”

    姐妹们这时都聚了过来,正好听到宝钗后面的话。

    湘云大咧咧坐下,笑道:

    “哈哈!早就知道冯大哥博古通今,可没想到,他连生孩子也懂呢!”

    “咯咯咯!”

    见姐妹们都被她逗笑,湘云又得意洋洋的道:

    “我听人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到鬼门关走一遭,冯大哥这是为了姐姐好,宁可想让灿哥儿生下来瘦弱些,也要避免难产呢!”

    她常和卫夫人去各家走动,听着长辈们谈起过。

    探春一听,却立刻出言打趣道:

    “姑娘家家的,还懂这个?”

    这里都是自家姐妹,又没有外人,说说私密话自无不可。

    不过湘云听到这样的打趣,还是难免脸上一红,忙解释道:

    “我也是道听途说罢了,哪里懂得什么?”

    宝钗笑了笑,随后一本正经的道:

    “我们爷也是这么说的,他虽不通医术,却也博古通今,定然不是无的放失,你们将来也都有这一遭,到时候别忘了今日所言。”

    众女自然明白好歹,闻言纷纷点头。

    正这时,孟姨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恭喜夫人,恭喜小侯爷!”

    孟姨一脸喜色的朝宝钗一拜,笑着道:

    “刚刚宫里来人,传了太后的口谕,荫封灿哥儿为五品龙禁尉,还说等灿哥儿将来长大些了,要随侍当今陛下,一起读书呢!”

    众女闻言都吓了一跳,以为传旨的过来了。

    好在孟姨身后并无男人,她们才都松了口气。

    宝钗也有些诧异,轻“哦?”一声。

    孟姨笑着闪身,让出后面几个捧着托盘的丫鬟,道:

    “这些是宫里送来的赏赐,老太太让我快给您送过来呢!”

    即使元春想多给些赏赐,也脱离不了宫中规制,但总体来说还算丰厚的了。

    有长命锁一副,锭子药四个。

    一个是给小冯灿镇邪的,一个是给宝钗养身。

    有“长命百岁”宫缎四匹,“麒麟献瑞”宫绸四匹,就是字面意思。

    最后还有金锞十锭,银锞十锭,象征的是十全十美。

    宝钗朝孟姨点点头,叮嘱道:

    “冯家得沐天恩,实乃三生之幸,可惜我这副模样,实在不便,还请孟姨代我好好感谢一下天使。”

    孟姨笑了笑,回道:

    “夫人放心就是,爷都已经打点妥当了!”

    这种事自然不用宝钗烦心。

    传旨的太监被冯一博留下,和带来的宫人一起被安排在别苑之中,免得宾客们不自在。

    该有的打赏也早就给

    到位了。

    见宝钗点头,孟姨又禀道:

    “另外,老太太还让我来请诸位姑娘入席,那边戏班已经快要开唱了,让姑娘们也都过去点戏呢。”

    众女闻言,顿时纷纷露出为难的神情。

    黛玉到底有几分主人的气势,便笑着道:

    “今儿个来了这么多贵人,哪轮得到我们点戏,孟姨先让人回了老太太吧,说我们稍后就过去,陪长辈们听戏。”

    宝钗闻言,朝孟姨点点头。

    孟姨这才带人过去回话。

    众女随后也离开西院,到了正堂这边。

    此时,伶人已经开始献唱了。

    戏台上,芳官正戴凤冠、流苏,穿着宫装,唱着《红鬃烈马》的头一折《彩楼配》。

    众女见此,都不免有些奇怪。

    《红鬃烈马》就是王宝钗和薛平贵的故事,一般堂会多点《别窑投军》、《探寒窑》、《武家坡》几折,点第一折的倒是不多。

    等过去见礼之后,众女入座。

    一问冯府的下人才知道。

    原来是今天贵人太多,你推我让的,最后无法,只能李孟氏做主,先让伶人们唱着,这边有点的再换就是。

    众女刚了解了原委,又赶上转场的间隙,就听主座上有人道:

    “既然诸位都不点戏,我便点一出吧。”

    众女寻声望去,只见一位满身华服的年轻妇人,正拿着点戏的折子坐在上座。

    紧挨着她的,就是湘云的婶娘卫夫人。

    能让侯府夫人坐下首,这位妇人身份定然尊贵非常。

    听到她要点戏,李孟氏满面笑容的道:

    “合该如此!王妃不点,哪有别人点的份?”

    原来,这年轻妇人正是北静王妃甄氏。

    只论身份,在场属她最高。

    虽然冯一博没有邀请北静王,但来者是客,李孟氏自然按照身份将她让到了主桌。

    听到李孟氏的话,她笑着将点戏的折子往托盘上一扔,随口道:

    “就点一出男祭吧。”

    《荆钗记》中《男祭》这一出,也称《祭江》。

    讲的是女主角钱玉莲抗拒改嫁,投江自尽,又为人所救。

    男主王十朋以为她已葬身水底,故在清明时节,备礼祭奠。

    虽然这出戏歌颂的是义夫节妇,但这一出祭江的戏在满月唱,终究不适合。

    听到对方要点这一出戏,李孟氏先是微微皱眉,随即又露出笑脸道:

    “倒是让王妃见笑,您点这出戏,她们还没排好,不如换一出她们拿手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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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今日北静王妃显然来者不善,咄咄逼人,接二连三的挑事,竟似要撕破脸皮。

    那么宝钗此时不在,她身为冯府长辈,为冯一博主持后宅,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可北静王妃碰了个钉子,却依旧不肯罢休,又继续道:

    “是吗?我本来还想点一出《赵氏孤儿》呢,看来也没戏了?”

    人家满月,你点个“孤儿”?

    本来还想让对方适可而止的李孟氏,听到这里不由眼睛微眯,沉声道:

    “既然王妃不知道点什么,不如我为王妃点一出《火焰驹》的第一折吧。”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李家书香门第,李孟氏自然不能失礼。

    这《火焰驹》的第一折,名为《抄家》。

    北静王妃出身江南甄家,点这出戏就是在往她心里插刀了。

    眼见两边刀光剑影,北静王妃就要拍桉而起,卫夫人这时笑着道:

    “今天这样的日子,合该听个猴戏,我看先来一出《孙行者大闹天宫》,大家热闹热闹吧。”

    李孟氏朝她笑了笑,又看向甄氏,问道:

    “这个提议不错,王妃可要看看猴子闹一下?”

    北静王妃闻言,大有深意的看了卫夫人一眼,才摇头道:

    “不了,本宫有些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说着,她缓缓起身,让丫鬟为她披上斗篷,又转头道:

    “卫夫人,可要一起?”

    卫夫人起身,歉意一笑,又看向姑娘们那一桌,才回道:

    “我侄女和薛夫人相熟,怕是一会儿还要道别才能走。”

    听到对方的婉拒,北静王妃点点头,也没再多言,转而朝李孟氏微微点头,道:

    “今日身子不爽利,就不多打扰,先告辞了。”

    很显然,她今天不是来庆贺的,也不是真的来闹事的。

    而是,代表北静郡王来表态的。

    这种事,水溶不好亲自出马。

    不然就撕破脸皮,没了一点转圜的余地。

    由她这个王妃表达一下不满,就足以让很多人明白开国一脉的意思。

    同时,又留下了一些斡旋的空间。

    见对方适可而止,李孟氏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恭送王妃!”

    当即,她便带着一众人,将北静王妃送出二门。

    这边北静王妃走后不久,不少开国一脉的,还有一些不明所以骑墙派家卷,也都心事重重的陆续告辞了。

    李孟氏也不挽留,直接让李纨和李婶娘几人帮忙送客。

    等这些凑数的都走了,冯府才重新热闹起来。

第四百零九章 南征【感谢爵爷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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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国一脉这是疯了吗?

    得知北静王妃竟敢在小冯灿的满月酒上示威,冯一博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有些疑惑。

    如果说这是开国一脉想要狗急跳墙,那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朝他呲牙。

    毕竟,真正咬人的狗都是不漏齿的。

    难道是甄家的事泄露了?

    毕竟警示馆开业这么久,每天人流量又那么大,有些消息传回来也是正常的。

    仔细想想,北静王妃此番作为也确实有些色厉内荏的感觉。

    按照北静郡王的性格来看,很可能并非是他授意的。

    北静王妃自作主张?

    可就算冯一博懒得和一个女人计较,对于这样的事他也必须有所表示。

    不管是不是北静郡王授意的,这样在公开场合,尤其还是在他宴请的时候来砸场子,冯一博都要给开国一脉点颜色的瞧瞧。

    不然小阁老的威信何在?

    如果是平时,其实只要一道命令封锁开国一脉的海外生意,就能让对方低头。

    可现在新政执行在即,冯一博想要围三阙一,给对方留条活路。

    以避免开国一脉多方利益受损,而导致狗急跳墙。

    所以,这件事要么就先放放,将来给对方一个狠的。

    要么,就只能从朝堂上找回来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冯一博的决定是……

    准备双管齐下。

    然而,还没等他出手,就收到一个重大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冯一博暂时熄了和北静郡王朝堂争雄的心思。

    “看来开国一脉是不准备接受新政,北静王妃应该是知道内情,所以才过来试探?”

    看着南面传来的军情,他的眉头微蹙。

    这份军情来自南边,大意就是:

    因占婆多次挑衅,交趾南安郡王府联合粤海将军,还有沧澜国组成联军,于本月出兵,三面夹击占婆,誓要让对方知道大魏天威。

    如果是之前,冯一博很希望看到这样的消息。

    他一直想要推动大魏扩张,还在倭国打好了样儿。

    期待着大魏能够开始对外用兵,获得更多的利益。

    可对方选择这个节点,显然是有所针对。

    新政执行在即,大魏不宜两头用兵。

    不然很容易让人觉得当今朝廷穷兵黩武,借新政之名收刮民脂民膏。

    这对新政在民间的口碑十分不利,推行的时候必有阻碍。

    二则是,对方借王子腾先斩后奏之机跟风,让朝廷暂时无法处置,只能看最后结果而定。

    然而,占婆和北地的鞑靼相比,根本不是一个难度。

    首先,北胜南败的概率极低。

    朝廷的心腹大患只有一个,就是鞑靼诸部。

    占婆虽多有侵扰,在大魏看来却是纤芥之疾。

    最多是下旨申饬,再收复失地。

    而如果南北都败了,追究起来也是王子腾的罪责更重。

    到时候朝廷元气大伤,此后只能以防守为主,很难再主动用兵。

    这关系到朝廷未来的政策导向!

    如果北败南胜,朝廷只能以此遮羞。

    重处王子腾的同时,还得重奖南安王府和粤海将军。

    若是北胜南胜,朝廷两面都要给足奖赏。

    可以说,开国一脉这一波在政治上赢了大半,剩下一小半才是战争的结果。

    只要南安王府稳扎稳打,等待王子腾那边结果一出,要么是得到更多的奖赏,要么就是打击冯一博等,推行新政又维护王子腾的官员。

    想到这里,冯一博暗叹一声。

    除非他让东海郡去搅局,不然只能让对方先占点便宜了。

    不过只要新政能顺利推行,这点便宜给他们又何妨?

    思考再三,冯一博没有继续安排人攻讦北静郡王,也没有联系元春。

    他选择坐看事态发展,一切等新政推行之时再说。

    随后的朝会上,自然又是一番激烈交锋。

    侍班官员刚一宣读完南面的军情,立刻有新党的御史跳出来弹劾道:

    “启奏陛下和太后,占婆和鞑靼不同,鞑靼是大魏的心腹之患,而占婆乃我大魏藩属之列,太祖当年让南安王府镇守交趾,也未曾派遣重兵,实乃驻守大魏南大门之意,如今南安王府和粤海将军擅离职守,擅启边衅,实在有违太祖遗命,应当立刻下旨命其撤兵,并严加惩戒!”

    经历上次王子腾的事,开国一脉已然成了新党的政敌,不用冯一博授意就有人站出来。

    这就是党羽的作用,很多时候不用表态也会有人争先恐后的为你服务。

    “此言差矣!”

    御史刚说完,就有开国一脉的人上前朝丹陛一拜,继续道:

    “启奏陛下和太后,占婆也不是一次两次侵扰交趾了,这一次南安王府和粤海将军也只是反击罢了,况且此次有沧澜国协助,定能一举平定占婆,从此再无南疆之忧!”

    看似说的都是正理,唯独和王子腾一样先斩后奏。

    开国一脉就是掐准了这个时机,也不用提及此事,满朝文武也都明白。

    “胡说八道!”

    新党立刻又有人跳出来,朝丹陛一拜,冷笑一声,又道:

    “如今北面边地出兵漠北,南面如何能再起狼烟?此举将朝廷置于何地?”

    那人嗤笑一声,道:

    “此举正是为了我大魏着想,南安王府粤海将军出兵,才能让藩属诸国知道我大魏天威岂容冒犯!此维护君臣之道也!”

    不等先前两人回应,开国一脉这边也有人上前帮腔道:

    “南安王府和粤海将军深知守土有责,本就一直秣马厉兵,只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如今沧澜国答应出兵,自然不能耽搁。”

    先前的御史毫不示弱,立刻冷笑道:

    “沟通沧澜国之前就该和朝廷汇报!此举里通外国,其心当诛!”

    到底是言官,朝堂争辩是专业的。

    他依旧不提先斩后奏,而是转移到私自联系沧澜国。

    毕竟南安王府虽然镇守交趾,有兵权在手,却没有外交权。

    “沧澜国虽是大魏藩属,却也并非让出兵就出兵,此次之前已经沟通多次,也已经向朝廷汇报,这次好不容易答应下来,自然兵贵神速,若是等候朝廷决断,怕是又生变数!”

    “……”

    两边吵的不可开交,却都默契的没提新政和王子腾的事。

    开国一脉和冯一博这边都没派主力出马,只有一些言官和杂鱼争夺话语权。

    百官其实都心知肚明,两边都未出全力,大多人没有接到授意,一个个如木凋泥塑一般。

    眼见内阁诸公全程一言不发,元春只能一抬手,侍班官员立刻高声道:

    “肃静!”

    两边官员顿时停止争吵,各种冷哼归队。

    元春才问道:

    “内阁诸公如何看待此事?”

    贾雨村见陈勤之和李守中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他这个主管兵事的阁老只能无奈上前道:

    “启奏陛下和太后,臣觉得此事涉及藩属,应当慎之,但既然已经出兵,想必此时传旨也已经晚了,不如待结果出来再看。”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不过,臣联系太后下旨,如若再有人擅启边衅从重处置。”

    元春看看冯一博,见他点点头,便叹了一声道:

    “唉!贾阁老老成持国,此事就依阁老所言吧。”

    侍班官员见此,便继续朝会流程。

    “下一项……”

    接下来一段时间,北地捷报频传,南面悄无声息。

    直到快要入夏,一份军情才从南面传来。

    “什么?”

    “败了?”

    “怎么可能?”

    开国一脉的人接到消息,彻底慌了!

    占婆国地势多以山地为主,易守难攻。

    但占婆国的地势也有个缺点,那就是海岸线极长。

    所以,当初开国一脉才提出想和东海郡合作攻打占婆。

    这一次虽然没有东海郡参与,可也有粤海将军从海上策应。

    不可能这么快就败!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

    “南安王府误我!”

    水溶戴上痛苦面具,低吼一声,又喃喃道:

    “要看就要夏收,难道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

    一时间,他的神情明灭不定,犹如风中的蜡烛。

    本来南安王府的联军一开始攻城拔寨,势不可挡。

    可没过多久,与沧澜国会师之际却遭遇反水。

    沧澜国的军队有心算无心,在背后给了南安王府一刀。

    措手不及的南安王府军队立刻被击溃。

    与其同时,占婆军队适时反攻回来。

    两边夹击之下,很快南安王府就全军覆没。

    两国军队胜利会师后又迅速展开反攻,不费吹灰之力就一起瓜分了交趾。

    粤海将军见事不可为,带着船队仓惶逃窜,回了广东。

    具体消息就是广东那边传回来的。

    这兔起鹳落,让开国一脉有些措手不及。

    冯一博得知这个消息也有些无语。

    他一开始就不看好这次南征,但又因为之前力保王子腾的事无法开口。

    没想到南安王府竟然这么废物,不到半年就全军覆没,还丢城失地。

    也是!

    你背靠大魏,本来就是周边国家最大的威胁。

    人家都是远交近攻,现在你还近交近攻,被人联合起来吃掉也不冤枉。

    更何况,沧澜北部那是什么地方?

    几万人过去,就得留下几万个腰子的地方!

    和他们合作,你不受骗谁受骗?

    zw443sx

第四百一十章 请缨

    “……辅国将军霍之燃,粤海将军邬君泽,擅启边衅,私自与沧澜国缔结盟约,轻信他国,致交趾驻军全军覆没,丢城失地……霍家和邬家男丁去爵流放,以儆效尤!”

    朝会上,侍班官员正在宣读旨意。

    南安王府全军覆没,交趾那边的霍家人被杀的被杀,被俘的被俘。

    好在都中还有一支霍家的人,算是留了一线香火。

    不过圣旨一下,他们也都跟着吃了瓜烙。

    丢城失地的重罪,没人敢为他们求情。

    当然,元春和内阁沟通之后也不给别人求情的机会,直接在朝会上公布了处置的结果。

    旨意宣读完毕,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开国一脉更是一个个如丧考批。

    就连北静郡王都一脸的绝望之色,只是这绝望之中还闪烁几分别样意味。

    朝廷如此处置就是杀鸡儆猴之意,这让冯一博着实也是无奈。

    有了这个先例,王子腾那边若是失利,他也没法再保对方。

    若是胜了还好,若是败了也一样跑不了抄家流放的结局。

    “唉!”

    元春看着满朝文武的反应不由轻叹一声,又冷冷的道:

    “大魏百年未曾有过此等大败,如今北征还未结束,南面若是再陷入泥潭,恐对朝廷十分不利,况且若是不能夺回交趾,南面诸国怕也要被激起野心,甚至南面土司都可能离心!诸位还是说说吧,此事到底该如何处置?”

    大魏太祖鼎定天下自不必说。

    天泰帝早年也算锐意进取,不断将防线外拓展巩固,才形成了现在的九边。

    就连景顺帝虽然有被鞑靼兵临城下,围了都中的事,好歹也没丢过地盘。

    况且鞑靼抢掠为主,掠去浮财和人口都是可再生。

    地盘却是死的!

    再加上有东海郡归附的事,也算是开疆拓土了,勉强也给景顺帝遮了羞。

    可现在宣治帝才刚刚改元不到半年,就丢了偌大一省之地。

    这让身为太后,代小宣治垂帘听政的元春如何能不恼火?

    若非有所顾忌,多多少少还要给南安王府留一丝体面,就算是给对方来个抄家灭族也不为过。

    “启禀陛下和太后,当务之急是让广东和云贵那边做好准备,再由朝廷派人过去主持大局……”

    交趾临近的云贵本就是半羁縻状态,流官和土官并存。

    一个弄不好,那些土司就有可能借机脱离大魏。

    若是如此,大魏南疆必然糜烂,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恢复如初。

    正是知道后果严重,满朝文武尤其是开国一脉才会噤若寒蝉。

    眼见没有人出声,贾雨村作为执掌兵事的阁臣,这个时候便当仁不让的上前一拜。

    说到此处,他还不由看了冯一博一眼,才继续道:

    “同时,最好让东海郡协同,多方施压下让占婆和沧澜两国自己退兵,以快速结束此事,避免南北两线陷入长期消耗。”

    众所周知,东海郡那边只有冯一博能说上话。

    而贾雨村说是多方施压,实际上却是想白嫖东海郡的兵力。

    云贵自不必说,能压住当地土司就不错了。

    广东那边的粤海将军邬君泽,灰熘熘的逃回来,其手下的军队战斗力可见一斑。

    在内阁看来,最惠而不费的办法,就是征调东海郡。

    之前倭国的事已有先例,如今南洋出事自然第一个联想到东海郡。

    而且,让东海郡派兵过去,占婆和沧澜国退兵最好。

    即使不退兵,两边打个两败俱伤,对大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现在还是速战速决最符合大魏的利益。

    珠帘后的元春心中早已有数,此时就直接问道:

    “此事当派谁去?”

    除非能有人到那边整军,协调三省严防死守。

    再由东海郡协同,从海上跑过去,给对方一个千年杀。

    如此一来,占婆国内不稳,自然要回兵防守。

    沧澜国独木难支,也支撑不了太久。

    内阁和兵部商议良久,都觉得这样最有希望让两国尽快退兵。

    说来说去,最合适的人选当然就是冯一博。

    可内阁之中谁都没开这个口,元春也是一样绝口不提。

    最后才拖到朝会上来商议。

    没办法,马上就要征收夏粮了。

    陈勤之还指望冯一博在背后出谋划策,好顺利推行新政。

    李守中则不舍徒弟再去冒险。

    如今徒弟位极人臣,这样的功劳可有可无。

    只要老老实实熬一熬,内阁必然有他一席之地。

    而不论是出海还是战争,其中风险都不言而喻。

    赵舜君倒是无所谓,却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更何况,兵事也不归他管。

    同样的,贾雨村明白冯一博在元春这边的地位,还要在他之上,自然不会触这个眉头。

    可没办法,他掌管兵事。

    满朝文武都不说话,最后也只能由他起头。

    元春也不想冯一博去,所以早就和他通过气。

    可惜时间紧迫,她给冯一博传递了消息,却还没收到回应就到了朝会的日子。

    此时她自然是揣着明白装湖涂,想要让人举荐人选,只要差不多就顺水推舟了。

    正在这时,北静郡王忽地上前一步,朝丹陛一拜,朗声道:

    “臣举荐京营节度使刘昭前往,刘大人此前在泉州卫,对东海郡和南洋诸国都相对熟悉一些,必然能协调南疆,一举夺回交趾!”

    放在平时,没有实职的勋贵不怎么参加朝会。

    可如今南疆失守,这些勋贵都是带兵的后备役,自然都要出席。

    只是没想到,北静郡王不举荐开国一脉,却举荐起刘昭来。

    兵部侍郎白家锦眉头一皱,连忙上前朝丹陛一拜,斜睨着北静郡王,沉声道:

    “北静郡王此言差矣,刘大人还需坐镇都中,京营负责拱卫都中,保护陛下安全,节度使岂能轻离?”

    新贵如今大多投到冯一博门下,京营之中的新贵已然以刘昭为首。

    再加上拉拢的无门无派的中层,好不容易控制了大半京营。

    若是刘昭被调走,南面能不能顺利解决不好说。

    可是京营群龙无首,恐怕开国一脉就要浑水摸鱼。

    等刘昭回来,大概率又要重新开始。

    甚至,在此期间会不会发生什么?

    也许能不能回来都在两可之间!

    冯一博手下能信得过的人很多,却多在东海郡。

    而朝廷之中能信得过的,大多还都是文官。

    刘昭这根独苗自然不能轻动。

    可问题是,北静郡王说的也有道理。

    南面除了粤、云、贵,就属闽地最近。

    刘昭又有冯一博的关系,同东海郡交好。

    不派他去,还能派谁?

    “南疆告急,朝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也唯有刘大人这样的帅才走一遭才能最快解决此事,除了刘大人,本王实在想不出其他合适的人选,若是不能尽快解决,拖的久了云贵不稳。”

    说到这里,他不由顿了顿,才道:

    “若是刘大人不如,那除非……”

    北静郡王这番话,显然意有所指。

    不等他再继续,冯一博便上前一步,朝丹陛一拜,笑着道:

    “刘大人坐镇京营,不能轻离,东海郡那边别人也说不上话,所以,还是臣去一趟吧。”

    “这……”

    北静郡王闻言都愣了一下。

    实在是冯一博主动请缨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顿时笑出声道:

    “若是楚国侯出马,想必占婆和沧澜一定望风而降!”

    一众阁臣这时也都诧异的看着冯一博。

    在他们看来,冯一博主动请缨殊为不智。

    举荐刘昭,显然是开国一脉调虎离山的阳谋。

    但思来想去,其实也是最优解了。

    刘昭暂时离开京营,可以让新贵暂代节度使之职,等他回来再接手就好。

    毕竟,京营节度使的任命权在皇家,也就是元春手里,那还不是说回来就回来?

    最多是回来再麻烦一番,重新整治一遍京营。

    相比之下,冯一博可就重要多了。

    且不说新政有他在背后推动,只说他走了刘昭就没了靠山,京营一样不稳。

    更何况,海上风浪无算,战争刀枪无眼,万一再出点意外,这可比刘昭走了还要麻烦百倍。

    “不行!”

    第一个反对的不是别人,正是元春。

    她在珠帘后微微颤抖,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焦急,强自道:

    “杀鸡焉用牛刀?占婆、沧澜不过撮尔小国,只需派人持圣旨调集大军,天兵一到,两国自然望风而降,楚国侯还是就在都中,主持礼部事宜,不必!以身犯险!”

    正所谓关心则乱,元春这番话说的前后矛盾。

    又说对方不堪一击,又说去了是以身犯险。

    这让丹陛之下的冯一博有些啼笑皆非,忙整容道:

    “陛下和太后不必挂怀,臣对兵事也算熟稔,自然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说道此处,他微微抬头,朝元春微笑,又道:

    “只是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南疆事宜,此去必须速战速决,因此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元春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道:

    “不必说了!本宫不同意!”

    她实在不能让冯一博轻易涉险!

    更何况,她们孤儿寡母现在地位勉强稳固下来,可若是冯一博不在,她心里实在没底。

    任凭元春拒绝,冯一博却自顾自的继续道:

    “此去必然要以东海郡为主,因此还请太后在夺回交趾后,将镇守南疆之责交给东海郡。”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北静郡王满脸不解,喃喃道:“这楚国侯莫非是疯了?”

    冯一博就在他身边自然是听到了,却依旧继续道:

    “东海郡为大魏戍守海疆忠心耿耿,此次出兵必然也是以东海郡为主,若是只让出兵,并无好处,恐无法对东海郡将士交代,让他们对朝廷寒心啊!”

    一个开国一脉的将领忍不住跳出来,朝丹陛一拜,叱道:

    “启禀陛下和太后,朝廷自有法度,打胜了也自有封赏,按楚国侯所言,东海郡王显然觊觎交趾,楚国侯就是他的先锋,这是里通外国,想要卖了大魏啊!”

    冯一博见有人配合,当即微微一笑,摇头道:

    “此言大谬!”

    他回头扫视百官,笑道:

    “东海郡王献土归附已经封了世袭罔替的郡王爵位,上次击败倭国尚且没有封赏,如今若是再立功,难道要封亲王不成?”

    攻打倭国的奖励都在议和条款之中,不仅有金钱上的利益,还有胖子岛等土地。

    但,这都是东海郡从倭国夺来的,还分给了朝廷大半。

    而大魏确实没有其他赏赐给到东海郡,更不论加官进爵了。

    当然,世袭罔替的郡王已经封无可封,亲王必须有皇族血脉才行。

    “更何况,整个东海郡都是东海郡王一兵一卒打下来的,郡王之位也是献土归附后先帝册封的,大人却说东海郡是外国,这话传过去恐东海郡百万军民都要离心了!”

    这个大帽子扣下来,把那人吓了一跳,忙道:

    “不管怎么说,大魏不是狼烟四起的西周,岂能谁打下来就是谁的,长此以往,岂非如隋之门阀,唐之节度,从此天下乱矣!”

    听到这样危言耸听的话,冯一博却忽地道:

    “如此说来,那占婆和沧澜若打下来呢?”

    那人一愣,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半晌,才闷闷的道:

    “两国若是打下来与大魏无关,但交趾乃是我大魏国土,自然不行!”

    冯一博满意的点点头,又朝丹陛拜道:

    “陛下和太后的意思呢?”

    这番操作下来,明眼人都知道冯一博是以退为进,为东海郡争取交趾是假,意在占婆和沧澜才是真。

    那反对之人此时也回过味儿来,刚要开口,却听珠帘后的元春沉声道:

    “若是东海郡能解南疆之急,除了交趾,打下的地盘自然归东海郡统领。”

    元春自然也已经听出冯一博的意思,当即便顺水推舟的应了下来。

    但紧接着,却又听她补充道:

    “但,你不能去!”

    冯一博顿时苦笑一下,叹道:

    “若非臣亲自走一趟,恐怕东海郡不会出兵。”

    说道此处,他又是一拜,高声道:

    “南疆事急,实在拖不得,还请太后下旨吧!”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临别

    想要快速解决交趾的问题,就绕不开东海郡。

    而想要确保东海郡出兵,就绕不开冯一博。

    这些年不知多少人尝试过,想要接触东海郡王,以期能拓展海外的生意,确保在海上的安全。

    就连南安太妃都曾亲自出马,却也只是见到了黑龙婆。

    本来,搭上一个探春之后,南安王府是有机会和东海郡深入合作的。

    可惜种子种下还未等到开花结果,交趾就大祸临头。

    整个南安王府都没了。

    至于其他人,更是连黑龙府的门都进不去,最多是东海郡王手下的黑犬王代为接待。

    而这位黑犬王是真的狗。

    他只管正常生意,其余一概不管。

    哪怕你送了再多的礼,也是肉包子打狗,从来不办事。

    至于另一位掌管军队和治安的勐将军,除非犯了大事,不然也见不到他。

    众多在海上有生意的人家想到这两人,就觉得一言难尽……

    而东海郡王,他们连面都没见过,更别说让东海郡出兵了。

    所以,比起刘昭这个只是可能和东海郡有些交集的人来说,冯一博才是最佳人选。

    只不过,这是站在大魏的立场上。

    而对于开国一脉来说,把刘昭调走才可以借机在京营之中有所作为。

    失去了皇帝的信任,想独占京营已经不可能。

    但只要操作得当,架空一个没有根基的刘昭还是有办法的。

    以开国一脉在京营中多代的京营,哪怕刘昭背后靠冯一博有过一些清洗,留下的人脉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至于冯一博请缨出海,对于他们来说可有可无,却又无法反驳。

    毕竟,所有人都以为真正的幕后大老是曾经上过《谨始十事》的陈勤之!

    而冯一博这个小阁老,也不过是新政的支持者罢了。

    所以这一次冯一博主动请缨,虽然出乎意料,但满朝文武却没几个人想要阻止的。

    他们或是急于解决南疆之事,或是归附在冯一博的权势,或是与己无关坐看形势。

    也只有李守中几次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最后看着徒弟坚定的眼神,又想到小冯灿,最后只选择轻叹一声,没有出言阻止。

    而陈勤之一开始眉头紧锁,但思虑再三之后,也觉得这是最快解决交趾问题的办法,。

    最终,也只能跟着叹了口气。

    于是在冯一博的再三坚持之下,满朝文武的默认下,元春也只能无奈妥协。

    “恩师,其实我……”

    这边一下了朝,才到府中,冯一博就被李守中叫到书房之中。

    可他刚一开口,李守中却直接抬手,打断道:

    “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说完轻轻一叹,又继续道:

    “一博你无非是怕王子腾那边也败了,或者勉强胜了,却损失惨重,会牵连到我们,而你在南边有东海郡王帮忙,只要顺利夺回交趾,即使北边败了也没人能再说什么。”

    李守中所言,很符合大多数人的猜想。

    百官中的明眼人在一开始的惊讶之后,或多或少的都会有这样的联想。

    然而,冯一博主动请缨的原因,的确有这一部分原因。

    但说心里话,占比不大。

    不过,面对恩师的误解,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沉默以对。

    李守中见他不说话,自然当他默认了,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又道: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如今才

    二十多岁就已经文至少师,武至侯爵,内有太后信任,外有无数朝官支持,入阁也只是时间问题!”

    言外之意,冯一博现在要做的只是一个字。

    等。

    只要等下去,冯一博三十岁左右就能坐上礼部尚书。

    四十岁之前,入阁几乎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这个年纪入阁,只要不犯大错,就算熬也能熬出个内阁首辅出来了。

    这对朝中百官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任凭是哪个有这样的机会,也都会小心翼翼,不让人拿到半点错处。

    可冯一博每每却都出人意料。

    不论文事还是武事,但凡他能做的,总是要插上一脚。

    不说推行新学之事,还有皇宫之中击杀逆首。

    只说远征倭国还有最近的摊丁入亩,都有冯一博在其中奔走的身影。

    如今,他又把交趾的事揽了下来。

    这让李守中如何不为这个徒弟着急?

    可他也知道,事到如今结果无法改变。

    他说出这些话除了发泄情绪,也只是想让冯一博明确利害关系,有些警醒。

    免得他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之臣,养成事事亲力亲为的习惯。

    警醒过后,李守中的语气又柔和了几分,道:

    “其实你应该知道,即使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你也不过是个保举之人,最多等那时上疏请一个识人不明之罪,以太后对你的信重,和我们的默许,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对于冯一博又要身赴前线去带兵,李守中难免有些激动。

    自从忠顺亲王那次,他就将冯一博的安危置于自己之上,不想这个徒弟有一点危险。

    但同时,他当初来都中也是想为国为民做些事的。

    对于徒弟的选择,他自然也从心里支持。

    正是这样矛盾的想法,让他今日纠结不已。

    “即使有人以此攻讦,太后顶不住压力不得不治罪于你,对你而言却也不算什么坏事。”

    冯一博当然知道,元春就算给他处罚,也不过是罚俸几年之类!

    这对于他来说,基本上和罚酒三杯没有本质区别。

    但他依旧没有解释什么,任凭李守中训戒。

    “你之前几经战事,为师明白,那都是无奈之举,也是进身之阶,可现在你妻妾和睦,儿女双全,又有***厚禄,只等陛下成人,入阁也是手拿把掐,当今最重要的就是稳健二字,其余的交给别人就好,可你却偏偏还要以身犯险!”

    文武殊途,是朝中文官的看法。

    也是李守中的看法。

    在他看来,文官武将各司其职。

    更何况,冯一博作为他的衣钵弟子,和儿子差不多。

    好好一个探花出身,内阁的种子,随便招招手就有无数人为其卖命。

    实在没必要冲锋在前。

    但……

    “为师尊重你的选择,能做的也不多,不管如何,灿哥儿这边你都可以放心。”

    很显然,这才是李守中想要说的。

    既然冯一博有了选择,他这个做恩师的也尊重了徒弟的选择,最后能做的,就是让徒弟没有后顾之忧。

    至于其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冯一博知道,万一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李守中就算拼了老命也会保住他的家小。

    当下,他有些动情的道:

    “弟子能有今日,都是得益于恩师的教诲,当年在金陵,恩师就教过我“德不配位,反受其咎”,如今弟子虽然也算功成名就,上有

    恩师师母慈爱,下有娇妻美妾相伴,膝下也有儿女环绕,仕途也是一番风顺,但正是因为有恩师的教导,我才没忘了自己读书科举的初衷,我也还是那个我。”

    听到这些话,李守中不由动容。

    他回忆起那个平平无奇的下午。

    那天,这个自己看好的弟子带着两车缴获的财物来找自己,让自己到都中走动走动。

    这话正是自己对他的训戒。

    从那以后,他到都中科举,随后又一飞冲天。

    没想到,他还记得!

    “如今南疆有难,我又刚好能做些什么,如何能为儿女情长、仕途平顺,就选择视而不见?”

    冯一博知道李守中的性子,也知道他的抱负。

    只是恩师自从到了都中之后,一再妥协才有了这个位置。

    这几年,他已经很少表达自己的态度,偶尔一次也是为了冯一博。

    若非为了给他这个徒弟继续保驾护航,可能早就放手一搏,或者选择隐退了。

    冯一博不想恩师因为自己压抑了心中抱负,

    因此,临走前,他决定再给恩师下一剂勐药。

    他微微顿了顿,随后凛然的道: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这话一出,直击李守中心底最隐秘之处!

    他整个人呆愣当场,目光变得复杂至极。

    是啊!

    自己来都中是为了什么?

    这些年自己又做了什么?

    想到这些,李守中嘴里发苦。

    可转念再一想,自己还有这样出色的徒弟!

    他如今所做所为所言所想,不正是自己的抱负吗?

    这就是自己的言传身教的结果,也是师徒之间的传承!

    半晌后,他才勐一拍桌子道:

    “罢罢罢!老夫再活十几年不成问题,不管怎么说,也能保咱们家小平安!至于其他,就由你自己去闯吧!”

    说完,意兴珊的摆了摆手。

    等冯一博走了之后,他口中反复吟诵那两句诗: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苟利国家生死以……”

    半晌,他重重一叹,喃喃道:

    “唉!没想到老夫越过越回去了。”

    冯一博回到后宅和李孟氏打过招呼,又安抚一众妻妾自不必提。

    隔天,他将杨明新、刘正、刘昭、仇鹏、贾琏等人分别叫到府上,一一进行叮嘱。

    “浩然兄,新民兄,夏收就快到了,你们几个可要多受累了。”

    “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和陈阁老商议,或者问问张阁老的意见,他们人老成精,怎么也有法子。”

    “万里兄,新政之事还需你们全力支持,必要时协助各府,拿几个典型震慑一下,有什么阻碍也自有陈阁老给你们做主。”

    “明亮兄,我此次出去,必定有人在京营搞事,到时候你不必顾及,直接镇压即可,我已经和太后请示过了,如有必要时可以军法行事,杀上几个。”

    “琏二哥最近辛苦些,让龙鳞卫的兄弟们都动起来,一定要盯死那些世家大族,但凡有一点动静,一定要及时与卫所沟通,光速镇压!”

    “……”

    一一叮嘱之后,第二天冯一博就告别家人,带人前往津门。

    城外十里亭,前来送别的官员比他的随从还多。

    一行人浩浩荡荡,几十位官员再加上他们所带仆从,足有数百人之多。

    这些官员里,有冯一博的亲朋好

    友,也有亲信走狗,还有礼部的下属等等。

    “感谢诸位前来送我,此去冯渊定然不负诸位期待,竭尽所能解决交趾之事。”

    冯一博过来只寒暄两句,立刻体贴有无数马屁拍上。

    “楚国侯必然马到功成!”

    “最尔小国,楚国侯抬手可灭!”

    “……”

    听着这些奉承,冯一博笑了笑,正要抬手告辞。

    这时,却听有人道:

    “楚国侯拳拳之心我等感佩之至!此去无论成败,一定要以自身为要啊!”

    “正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此句堪比《过零丁洋》中“留取丹心照汗青”!”

    “楚国侯此等风骨,阖朝官员,无人能及!”

    听到这些话,冯一博就明白这是恩师为他扬名。

    出发前留下这样的诗句,算是把为国为民的人设立稳了。

    这一趟就算是输了,也没人会质疑他的忠心。

    当即,他面露惭色,连连摆手道:

    “惭愧惭愧,诸位过誉了!这都是我恩师平日所教,我不过试着做个践行者罢了。”

    众人一听,立刻会意,连着李守中一起夸起来。

    “贵师徒风骨之高,必定明照千古!”

    “名师出高徒,也只有李阁老这样的大儒能教出楚国侯这样的国之栋梁啊!”

    “楚国侯能够践行李阁老的教导,这就是圣人所言的仁孝啊!”

    “……”

    这边寒暄结束,冯一博又将薛蟠、薛蝌两兄弟叫到一旁,拿出一个压制的金属令牌,叮嘱道:

    “我不在时,你们看好家里,若是有性命攸关之事,就让人将此物送去津门,那里有一艘东海郡的大船停靠。”

    摊丁入亩推行在即,他能想到的都已经想了一遍。

    可虽然准备工作都已经差不多了,但毕竟牵扯极大,说不准就有人狗急跳墙。

    他这番安排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明白了!”

    兄弟俩郑重点头,由薛蝌收好信物。

    冯一博点点头,转身洒脱的挥了挥手。

第四百一十二章 战略目标和真实原因

    “姐夫,这次咱们是只打占婆吗?”

    船一出津门,前来接人的秦钟就有些跃跃欲试,暗搓搓的问起这次出兵的具体情况。

    之前东海郡一战拿下倭国,难免让黑龙军有些膨胀。

    再加上庞大的利益分了下去,整个东海郡都对下一次战争充满了期待。

    秦钟作为黑龙军的一份子,受到军中氛围影响,自然也是如此。

    这次猛子和狗子又都忙于备战,就让他这个小舅子前来接人。

    在黑龙军看来,有火炮、火铳这样的利器,别说是占婆,就算是攻打大魏也如探囊取物。

    只是冯一博这个黑龙王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却铁了心,似乎甘愿做大魏的东海郡王,一心为朝廷卖命。

    作为黑龙婆的弟弟,又是黑龙江的参谋,自然很多军中将领会话里话外的同他打听一些情况。

    这次出来,难免也拱着秦钟打听一二。

    “占婆是一定要打的,但只打占婆却也没什么油水。”

    冯一博不动声色的先回了一句,见秦钟眼睛一亮,满是期待的看着他,便又道:

    “所以钟哥儿,咱们的格局要大一些,这次既然出动,我们就要拿下满刺加以东,所有沿海区域,让南海彻底成为我们的内海。”

    他从往来公文,还有狗子和猛子的口中,早就得知东海郡如今的情况。

    东海郡如今发展蓬勃,黑龙军也是战意汹涌。

    他明白,这次不动则已,一动必须带给东海郡足够的利益,免得这些下属失望。

    长此以往,难免有个别人会离心离德。

    尤其是在击败倭国之后,东海郡进一步奠定了海上的地位,各方面也都得以爆炸式的发展。

    人口方面,在籍的就已经突破五百万,主要构成是大魏移民和归顺的生番。

    也就是说,这五百万还不算俘虏的奴隶、倭国的妓馆等贱籍。

    也不包括各国络绎不绝,驻扎在此的商队等流动人口。

    若是这些都算上,应该有六百万以上了。

    不仅如此,如今东海郡的大部分百姓还都能吃饱穿暖,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仅凭这一点来看,如果现在有人均gdp的统计,东海郡应该是世界第一。

    毕竟在籍的百姓全民吃饱穿暖,即使在相对富饶的大魏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更不用说海西那样的穷乡僻壤了。

    现在海西往来的商队,都只知东海郡而不知大魏。

    若非东海郡官方对海西人诸多防范,海西可能都要进行大规模移民了。

    毕竟相比大魏的乡土情节,海西那边更看重眼前的利益。

    不过,东海郡也没彻底断绝海西的移民。

    在冯一博的批示下,在有相关单位同意接受的情况下,海西人也可以入籍,享受同等待遇。

    也就是说,只有职业技能优异的海西人还是可以申请成为东海郡的一员。

    比如各类工匠,尤其是会造船的工匠优先。

    这些海西人如果移民,必须宣誓摒弃原有海西信仰,并接受安排的工作。

    当然,东海郡各个部门的工资和奖金足够一大家人生活。

    除此之外,还有个前提就是必须学会说大魏的官话。

    文化教育方面,小学扫盲已经基本普及。

    学龄儿童,也就是五到十岁的识字率超过60%。

    这是因为移民人口不断增加的原因,否则识字率会更高。

    中学也已经筹建完毕,但不是所有人都能上的,而是需要通过考试。

    东海郡的每个县城有一所中学,考上之后大概就相当于大魏的秀才,且可以到其他县城做吏员。

    当然,按照现在的中学水平,肯定还达不到秀才的知识储备,但读写公文和一般的算术毫无问题。

    将来全面铺开之后,教育水平也会逐步提高。

    中学之后就是大学,在流求的新城有三所大学。

    一所是文科类的,专攻传统儒家学问,也就是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同时还要兼顾算学。

    从此毕业的大学生可以充任教师、官员等职务。

    一所是科技大学,里面包括冶炼、火器、造船、农业等诸多学科。

    同样为各部门和衙门提供专业人才。

    最后一所则是流求医学院。

    村医已经落实到各村镇,同时还有医院在县城陆续筹建。

    各地乡老踊跃捐献,县里的官员也都积极申请。

    不过这些都被黑龙府直接拒绝。

    为了避免医疗资源被人垄断,医院的建设必须进行统一规划。

    这三所大学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包分配。

    东海郡现在各处的人才缺口还很大,不少中学毕业的就可以直接做官。

    有了海西和科技大学的人才支撑,东海郡的科技发展也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其他不说,仅仅水力代替人力这一项就被用到了极致。

    冯一博曾经和狗子说过,人类历史上最稳定的动力都离不开水。

    可惜的是,东海郡对水的利用还处于势能阶段。

    对于“烧开水”这样的高端利用方式,还处于实验阶段。

    即使有冯一博提出的蒸汽机大框,距离投入使用依旧需要一定时间的研发。

    好在即使只利用水的势能,也已经有了初级的车床出现。

    唯一可惜的是,流求地处湿热地带,一到雨季就容易产生山洪。

    所以虽然水量充沛,但能稳定利用的河流却不多。

    可即使如此,流求这边的生产力也非别处可比。

    所以东海郡不仅是东西方商品的集散地,自己也一样能生产商品。

    以大魏和倭国原材料生产的产品,尤其是棉麻丝绸,纸张瓷器等,这些劳动密集型的产品,已经行销东西方。

    这些虽然大多是建立在生产力水平的提升之上,但不可否认的是,通过这场战争,东海郡才彻底形成了东海的霸权,也通过这次的议和条款,让黑龙币成为整个东方认可的货币。

    黑龙府获取的货币,再通过发放薪酬、奖励创新、建设教育、医疗等基础设施,还有和购买原材料等等方式,流向东海郡,乃至整个东方。

    其中自然是东海郡的百姓获利最丰!

    按理说,东海郡百姓富足安居,应该知足常乐。

    但人心总是贪婪的,眼见战争红利如此之大,东海郡的各个阶层都盼望黑龙府再有动作。

    各个阶层的意志反馈,自然都到了冯一博的案头。

    所以,这一次占婆和沧澜攻占交趾,冯一博才会主动请战。

    因为早有打算的他,明白时机已经成熟,可以进行新一轮扩张了。

    东海郡的东面是太平洋,对面的美洲太远。

    以现在的航海技术,需要从南洋岛链,顺着洋流去墨西哥,或者往北,沿着海岸线通过白令海峡。

    这两条航线的路途都太过遥远,即使想去也是东海郡周边扩无可扩之后。

    南面的澳洲只有一些生番土著,随便派些人就能搞定。

    这些年吕宋那边,顺着伊里安岛往南,发现的岛屿基本扫清,沿途岛屿都成为中转补给点。

    而前往澳洲的先遣部队,在那里也已经有了落脚之处,还和当地生番做起了生意。

    那里的生番没什么领地意识,也没什么战斗力,还处于刀耕火种的时代。

    只等东海郡人口饱和之后,将来移民过去就能慢慢占领同化。

    东海郡的北边是倭国和大魏,暂时还都不能动。

    倭国那边有议和条款压着,只要对方准时给钱,并且让东海郡畅通无阻,就暂时没有必要再动刀兵,只要缓缓吸血,等到那边想要反抗,或是孱弱不堪之时,再一举镇压即可。

    而大魏作为东海郡的大后方,人口和原料的供应地,自然也不是时候。

    所以,东海郡想要扩张,就要往西。

    往西有两个方向,一个就是占婆、沧澜等国的中南半岛。

    另一个就是和海西人争雄,占领满刺加一带。

    眼下冯一博的选择,自然是两个都要。

    听到这样的话,秦钟竟有些微微失望的嘟囔了一句:

    “只要南海吗?”

    冯一博不由失笑,摇头道:

    “饭要一口一口吃,中南半岛地势复杂,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资源,全面占领只会牵扯黑龙军的精力,完全是得不偿失。”

    见秦钟虽然点头表示认同,却依旧有些不甘,他又安抚道:

    “只要占领了沿海区域,他们就成了笼中之鸟,早晚也飞不出东海郡的手掌心。”

    整个中南半岛内部的地势太过复杂,丛林密布,山多水深,全面占领不仅费时费力,利益也不大。

    而冯一博要的,就是用最小的兵力,垄断海洋贸易,如此才有余力发展东海郡,避免落入战争的泥沼。

    而且按照他的战略部署,整个南海就成了大魏名义上的内海,实际控制权却在东海郡的手里。

    东海和南海都在手里,可就不仅中南半岛,大魏也被包在笼中!

    到那时,东西方的海上贸易就会彻底被东海郡垄断。

    造币权、海贸权,都落入自己的手里。

    东海郡此后哪怕再无寸进,只要能保住这两样,就可以坐享其成,甚至暗中操控无数国家的生死。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实力。

    只有东海郡的舰队和火器一直保持战力压制,才能保证自己的利益。

    而大魏的改革,也是冯一博想要一个稳定的大魏。

    因为只有稳定的大魏,才能稳定的提供原材料和人口。

    现在的大魏天灾人祸不断,权贵压榨又狠。

    若是置之不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揭竿而起。

    所以冯一博的改革,实际上就是割士绅的肉,为大魏续命。

    新政只要执行到位,大魏就才能从根本上恢复相对稳定。

    东海郡才能继续稳定发展,源源不断的获取原材料和人口。

    如果士绅想要反抗,那就暴力镇压,反正民心所向,他所做的也确实是有利于大魏的。

    至于士绅的死活,关他什么事?

    而中南半岛,要等东海郡从大魏获得足够的人口,工业基础再强大些,想要拿下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秦钟听到这话,终于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沿途海路无波,不再赘述。

    这一日,冯一博终于抵达北港。

    与上一次相比,这里更繁盛了许多。

    远远看着,泊位几无虚设,每一处码头都停满了商船。

    龙门吊索往来不断,将一箱箱,一袋袋的货物搬上运下。

    冯一博的船在一处军港停靠,狗子和猛子亲自带人在此等候。

    “供迎黑龙王!”

    一下船,天上就降下蒙蒙细雨,让黑龙王更披上一层神秘面纱。

    上千衣甲鲜明的士兵现在码头,脚下纹丝不动,抬起行礼手也和他们的眼神一样坚定。

    远处民用码头的不少人正凭栏远眺,却没人敢过来一探究竟。

    军营、军港都是东海郡的禁地,时不时传出巨响,衍生无数传说。

    大多传说的的共识就是黑龙王修炼法术,只不过传说的法术不同。

    有说是五雷正法的,也有说是请旨让雷公相助的,还有说是黑龙王在睡觉打的呼噜……

    不管是哪种,也无从得知,因为凡是敢来刺探者,最后不是喂鱼,就是肥地。

    在无数人远远的目送下,冯一博坐上马车前往新城。

    “爷,这次去不去中港和南港看一看?”

    随着流求的发展,北港也日益繁荣,停靠的船只也已经接近饱和,所以早就请示在中部和南部修建海港。

    如今两处都已经修建完毕,即将正式运行。

    狗子这样问,显然是期盼冯一博过去一趟,给各处商队一个定心丸。

    不过冯一博没有理会这点小心思,直接摇头道:

    “这次回来先整军备战,其他的等战争结束之后再说。”

    狗子闻言丝毫没有不满,忙点头道:

    “各处的生番已经在通知集结,月底就能集结完毕。”

    虽然这次的主要目标是沿海区域,但也不能不下船。

    如果是平原还好,黑龙军凭借装备优势可以用火炮压制,用火铳平推过去,遇到城池也可以用火药炸开城门。

    可一旦有山林战斗发生,黑龙军难免有些麻烦。

    这个时候,生番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生番,尤其是流求的生番,那就是山林战的专家。

第四百一十四章 凤姐逢迎,平儿入毂

    这几年,秦可卿多以温和示人。

    即使有人犯了些错,也多施怀柔手段,不过小惩大诫。

    在东海郡都快被人奉作活菩萨了。

    然而,这样做却终究少了几分威势。

    反观精明强干的王熙凤,从一开始毫无根基可言,却奉行秉公办事,凡行事都有其规矩。

    再加上她掌管军事多些,对内赏罚分明,对外狠辣卓绝。

    其威风自然更盛几分。

    很多时候,人性就是如此,畏威不畏德。

    可以这么说,若非是名份上被可卿压了一头,再加上猛子、狗子的掣肘,在东海郡诸人的眼中,王熙凤比秦可卿更像是大夫人。

    本来这也没什么。

    黑龙府的两位夫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对于东海郡的掌控是件好事。

    然而这样的平衡,在王熙凤生了孩子之后就又有不同了。

    隐隐有打破平衡的迹象。

    作为东海郡王的长子,且是唯一的子嗣,冯炽这位小王爷在东海郡的地位自然极高。

    东海郡诸人对他的生母王熙凤也更多了几分恭敬。

    即使是狗子和猛子两个冯一博的心腹,面对冯家长子的生母,态度也在不经意间有着变化。

    本身的威势,加上冯炽这个唯一继承者的势,两相叠加之下王熙凤随时都能乘势而起。

    这就是可卿越发感到紧迫,不惜将甄家姐妹奉上讨好的原因。

    “若是自己不争气就算送再多女人又如何?最后不一定便宜了谁呢!哼!”

    可卿派了甄家姐妹去伺候沐浴的事自然瞒不过王熙凤。

    当初贾琏的几个屋里人,除了平儿都被她打发出去,仅剩的平儿也是一年都难得碰过几次。

    如今听闻这样的事,王熙凤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有些难以理解。

    等丫鬟下去之后,她咬着后槽牙恨恨的骂了一句,余怒未消冷哼一声,又道:

    “没想她平日里看着端庄淑雅,私下里为了固宠连脸都不要了!还学起贤良淑德那一套了,真当自己是正妻了?!”

    这个时代的大户人家,最为重视子嗣。

    若是正妻无所出,就要张罗给丈夫纳妾。

    然而,在王熙凤看来,她们两个不过都是外室罢了,哪有这个责任?

    况且自己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这位爷几面,还给他往屋里送女人,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的昏招啊!

    见她这一脸不痛快,旁边平儿便笑着附和道:

    “奶奶,如此这不正说明大奶奶已经慌了吗?”

    听到这话王熙凤稍稍平复了下,随后气呼呼的转动眼珠,不知在想什么对策。

    平儿见她陷入沉思,只是抿嘴笑了笑。

    毕竟有贾琏屋里的前车之鉴,自然对她的表现到也习以为常。

    她对于冯一博搞的正妻、外室什么的没觉得有什么区别。

    毕竟这边摊子更大,怕是正妻那边也远远比不了这边的派势。

    只是看着看着,发觉有些不对。

    王熙凤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最后落在自己身上,还眼睛一亮,紧接着似乎又有些迟疑。

    “这次爷回来也一样难以久留,想要留下子嗣还需要一定运气,即使有了也很难说就一定是儿子。”

    平儿不知她打什么主意,却最是了解这位奶奶。

    她可不想让王熙凤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便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又顺着话茬继续劝道:

    “现今整个东海郡之中,这位爷只炽哥儿一个儿子,奶奶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她如何能不急?如今却只想出了这样的昏招,反而摊薄了她的宠幸,奶奶只看着就是了。”

    冯一博这次回东海郡,是奉旨讨伐占婆。

    和上次征讨倭国一样,长则一两年,短则数月。

    若是随军出征,在黑龙府这边留宿的时间更是有限。

    再加上还要两边跑,想要怀上孩子怕是需要几分运气在的。

    “那万一生出一个来呢?”

    王熙凤正迟疑的看着平儿,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又道:

    “别看如今咱们在东海郡风头无两,可毕竟她才是这黑龙府的大奶奶,外面人不过是墙头草,现在的派势都是看在炽儿的份上,若是她再生了儿子,哪还有我们母子的事儿?”

    说到这里,她微微抿了抿唇,露出一丝苦笑道:

    “再说,咱们那位爷,终究更信她些。”

    在荣国府,她上面有史老太君和王夫人两尊大佛压着,这让她受够了小媳妇的气,却也舍不得放下到手的权力。

    现在来了东海郡,又有秦可卿占了先机,且更得冯一博的信任,这让王熙凤觉得很不爽利。

    好不容易靠着儿子直起腰杆,若是又被压下去,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说到这里,王熙凤又忍不住看向平儿,口中有些迟疑的道:

    “若是……”

    她平日里性子干脆利落,何曾有过这样的姿态?

    平儿的直觉告诉她,这怕是和自己有关。

    “奶奶哪里的话?就算大奶奶生出儿子咱们炽哥儿不也是长子?”

    她上前拉住王熙凤的手臂,将她的手握住,笑着道:

    “要我说,奶奶不如就在这段时间放下身段,别让大爷挑出什么错处,也让大爷在这边舒心些,好多陪陪炽哥儿,总比……和爷闹的不愉快,把人推去那边强的多。”

    上次冯一博回东海敲打王熙凤别人不知,平日和她同吃同住的平儿如何能不知?

    若是王熙凤还想着争风,这次难免还要吃些苦头。

    不过这话虽是好意,在王熙凤听来却也有几分敲打的意思了。

    她盯着平儿看了半晌,忽地展颜一笑,竟点头应道:

    “好,就先按你说的就是。”

    当晚,冯一博在外面忙完,又用过晚饭,便跟着王熙凤到了院里。

    他先是陪着冯炽玩了一阵,直到儿子倦了,在奶妈的怀里睡下,才笑着和王熙凤回了里屋。

    这一夜,王熙凤听了平儿的劝告,竟难得一番曲意逢迎,倒是让想敲打敲打她的冯一博没了借口。

    好在,平日里换个姿势都别扭的凤姐,不用敲打也能随意摆弄,让他却也领略了些别番滋味。

    冯一博自然也没浪费这样的机会,把平日没试过的,四面八方都试了一遍。

    酣畅过后,王熙凤两眼放空,嘴角还有挂着一丝干涸的奶渍。

    好半晌,她才缓过气来,挣扎着蜷缩在冯一博的怀里吹起了枕头风。

    “爷,平儿跟着我一起来的这东海,眼看炽哥儿都一天天长大了,总不能让她给那厮守着活寡吧?”

    那厮自然指的就是贾琏。

    原来,她白日里的迟疑就是打起了平儿的主意。

    毕竟秦可卿能送女人,她也一样能送。

    这样不仅能摊薄了可卿怀孕的可能,还能像在荣府那般,将些不想干的慢慢送出府去。

    到时候只留平儿这个自己人,还避免别人说些不给爷们儿屋里留人的闲话。

    只是毕竟她来这东海郡,唯有平儿陪在身边,这些年患难与共,她有些不忍像以前那样对平儿。

    毕竟平儿名义上是贾琏的屋里人,实际上除了一开始,后面一年到头都不一定摸到几根头发。

    正因如此,她才会那般犹豫。

    当然,她也不知冯一博的想法。

    但她却觉得,只要有合适的台阶,这位爷一定不会拒绝。

    尤其是接受了甄家姐妹之后,拒绝的可能性更小了。

    即使平儿曾跟过贾琏,可她也一样。

    这位爷也没计较过,反而似还多了几分兴致。

    “这……”

    一见冯一博有些迟疑,王熙凤心中顿时有数,当下故作不满道:

    “哼!当初你把我们一起掳来的,我就不信你没这个心思!”

    听到这话,冯一博也不装了,伸手拥住她,笑道:

    “这种事还要看平儿姑娘自己的意愿。”

    毕竟还抱着王熙凤,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这话显然就是不主动,但不拒绝。

    第二天,冯一博和王熙凤母子一起用了早饭,便离开黑龙府,去几所学校视察。

    临走的时候还含笑看了平儿一眼,把她看得有些发慌。

    这边才送走了冯一博,王熙凤就屏退左右,只拉着平儿去了里屋说话。

    “平儿,你我父母都远在都中,这边只你我是最亲近的了,自然不忍你吃苦,所以我就为你做主,和你家大爷说好了,明天他就纳你过门。”

    眼见她笑意盈盈,平儿却有些慌了。

    “什么?”

    她一脸慌乱,急道:“奶奶怎地乱点鸳鸯谱?”

    “你只说愿意不愿意吧。”

    王熙凤笑着上前拉住平儿的手,温声道:

    “你我一起来到东海,本就应当共进退,只是这位爷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这才耽搁了,如今再来自然不能再错过,别说是你,就是鸳鸯她们几个也是早晚的事。”

    “都落得流落东海了,我终究还是做不得自己的主?”

    平儿其实也明白,早晚有这一出,只是依旧有一丝怅然:

    “好不容易脱离了贾府,终究还是个姨娘的命吗?”

    “别说你了,我和可卿不也只是外室吗?”

    王熙凤轻叹一声,又劝道:

    “好歹这黑龙府越发壮大,比起贾府那样的空壳子不知强到哪里去了!这位爷的外室、姨娘,也比那厮的正头娘子强到不知哪里去了,你若跟了他也不会辱没了去不是?”

    顿了顿,又补充道:

    “况且他也算有心的,不会将你和甄家姐妹那般做屋里人,而是设宴纳妾,给你一个名份。”

    平儿本也只是稍有不甘,也明白这已经是她最好的归宿。

    以她在黑龙府的地位,东海郡想娶她做正头娘子的能从新城排到北港。

    然而,放眼东海,都是些粗俗之辈。

    与贾琏相比尚且不如,又有谁配和冯一博相比?

    以原本荣府没名没分的通房,成为一个王爷有名份的妾室,已经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更何况,两人一起流落东海,王熙凤离不开她,她又如何能离开王熙凤?

    两人在一起不仅在事业上相互支持,更是彼此心理上的慰藉。

    如此,平儿自然不再多说,只低头轻咬嘴唇,算是默认了。

    王熙凤见此一笑,立刻着人张罗起来。

    消息传出,整个新城都沸腾起来。

    黑龙王回归,东海郡最具实权的一批人都赶回来觐见。

    听闻黑龙王纳妾,不少人都不请自来,奉上珍贵的礼物。

    冯一博得知,也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这更让诸人趋之若鹜,纷纷涌向黑龙府。

    狗子和猛子都出面跟着一起张罗,搞得一众人难免都紧张不已。

    好在东海郡高层多是穷苦出身,也都能搭上手。

    当晚,黑龙府大摆宴宴,比过年还热闹几分。

    后宅也是如此。

    只是金鸳鸯,花蕊珠,茜雪三人却有些惴惴。

    和她们平起平坐的瑞珠忍不住调侃道:“今天平儿姐姐大喜,你们怎么不见高兴?”

    鸳鸯眉头蹙起,警告道:“别人不知,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你可莫要胡说八道了!”

    “咯咯~”瑞珠闻言不以为忤,掩口轻笑两声。

    茜雪最是坦然,中规中矩的应道:“平儿姐姐原来也是二奶奶那屋的,现在有了名份,我们自是为她高兴。”

    “只如此吗?”瑞珠却似不信,摇头抿嘴。

    “我看不高兴的是你这小蹄子吧?”

    花蕊珠白了瑞珠一眼,又压低声音道:

    “虽是正头娘子,如何比得过王爷的侍妾?莫不是你见不得平儿好?想同她别一别苗头?”

    “去!这话可莫瞎说!”

    瑞珠吓了一跳,嗔怪道:

    “我只是觉得,平儿姐姐只是抢先一步罢了,下一个也不知道是谁呢?”

    “嗤!反正不是我!”金鸳鸯故作镇定,还解释道:“我和王爷以朋友论交,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只是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而让人多想。

    “也不会是我。”茜雪无论心中还是面上都最为坦然,只道:“我来这边都是借了鸳鸯和花大姐儿的光,王爷可能都不记得我呢。”

    茜雪有如今的地位已然知足。

    她们几个人的地位可以决定很多人的命运,但她们的命运则被捆绑在黑龙府。

    无论是进黑龙府做妾,还是嫁人,都已经不是她们能自己做主的了。

    “那就剩下我咯?”

    花蕊珠嘴上开玩笑的反问,心中却叹道: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时又有不少妇人入座,几人默契的岔开了话题。

    只是瑞珠已将几人表现都记在心里,稍后就会如实禀告大奶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冯一博也不用什么借口,便公然退到了后宅。

    新房之中,平儿如第一次出阁的小姑娘一样,双手紧紧拧在一起。

    一见冯一博进来,猛的弹了起来。

    “爷!”

    紧张的见礼,又忙上前帮他更衣。

    “平儿,这几年委屈你了,我该早些纳你入门的。”

    简单一句话,平儿却觉心中再无委屈。

    但眼泪反而掉了下来。

    诈个尸……

新书《红楼霸王:项羽穿薛蟠》

    这本因故停更了大半年,再写下去也不挣钱了。

    但说实在,这本毕竟是迷糊成绩最好的一本,所以一直舍不得太监,就没点完本申请。

    所以迷糊换了个马甲开了一本新书,希望能先挣钱养家。

    将来若有机会,再回来续梦,给这本一个结局。

    新书还是红楼类型,感兴趣的大佬来看看。

    书名《红楼霸王:项羽穿薛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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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纨绔子中逞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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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世界无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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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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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4296/ 第一时间欣赏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新章节! 作者:迷糊又无奈所写的《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为转载作品,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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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介绍:
前途无量的解元为何性情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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