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王成
陆向帛收到消息的时候,陆怀文已经换了个身份,他看着那张陌生的脸,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家主人,说什么了?”
陆怀文见他果然没认出自己来,随后阴惨惨地笑道,“主上吩咐了,但凭陛下吩咐,我此次前来,便是帮陛下除了那摄政王。”
听了他的话,陆向帛却笑了,他像是听了笑话一般,抚摸着龙椅的扶手,“你家主人自己都还在逃,又哪里来的自信说要帮朕?”
陆怀文此次既然敢进宫,便做好了一切准备,他递上一封信,上面写了陆予执的能力,这件事,还要多亏了当年那个乳母。
看完纸上的内容,陆向帛越发觉得他是异想天开,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诞的能力?
“你莫不是当朕是傻子?这般戏言也妄想让朕相信?”
陆怀文当初知道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但是只要仔细想想他就会发现,为什么每次陆予执都能早他们一步,为什么每次陆予执都能逢凶化吉,他不信陆予执有那样的运气,也不信段家的人有这个能耐。
他找到这个乳母是偶然,不过他没想到乳母竟然生了病把他认成陆予执了,还把当年的事都抖落了出来。
一想到当时乳母在他面前万分难受道歉的样子,陆怀文想想便觉得有意思,谁能想到,一个乳母竟然能知道这样秘密的事,看来啊,那陆予执小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寻常稚子,就算长大了之后再怎么稳重,还是漏算了一步。
听完陆怀文的解释,陆向帛倒是有了几分相信,当初他的人一直盯着那边,只不过当年只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小插曲,并没有人放在心上。
“没想到啊……”
陆向帛眯起眼睛,眼中蕴含了许多看不清的东西,他重新看向陆怀文。
“既然你敢来找朕,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朕,那你定是有办法能让他听不见我们的心声……或者,误导他?”
陆怀文看着陆向帛的脸,【没想到两年的傀儡日子竟然给他生出了些脑子,对我来说,倒不是件坏事。】
“那就要看陛下想杀了他的决心,到底有多坚定了。”
陆怀文这一年多一直在寻找能克制陆予执能力的办法,直到两月前,他遇到了一个少年。
少年直到他要的是什么,因此二人做了一个交易,少年告诉他他想知道的,而他,同样给少年想要的东西。
他曾问过少年,到底为什么会帮他,也为什么会知道,少年只是回了两个字,莫问。
他又问少年,何时来收取他的报酬,少年却笑了。
那个笑陆怀文每每想起来都很不舒服。
“来时自会取,在那之前,努力活下去吧。”
少年说完便离开了,陆怀文想再次去寻那位少年的时候却发现再也找不到了。
不过,那位少年看着并不是普通人,在听到他说的事后,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但就是这,让陆怀文有些忌惮。
陆向帛听完陆怀文的话后,露出了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陆予执这个摄政王做得太久了,也是时候让位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陆怀文低头,“回陛下,我叫王成。”
段青阳自陆予执出城后便一直盯着皇宫这边,这些日子他觉得陆向帛安分地过分了,平日里脾气阴晴不定,动不动打人,杀人,天天都要去找妃子的人,如今竟然好些天没有动静了,这不对劲。
“莫不是我当时把人吓到了?不应该啊……”
段青阳吓唬陆向帛的次数不算少,他觉着,陆向帛总该习惯了才是,他可不是那种一吓就安分的识趣人啊。
这日他找了个借口送东西,走到殿外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莫名的幽香。
他从未在陆向帛这里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这时,他注意到殿外站了个人,是个生面孔,便走上去问了一句,“你是哪个宫的?”
王成恭敬地行礼,“回青阳君的话,属下是前些日子新进宫的。”
“新进宫的?”
段青阳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圈,陆向帛身边的人换的频率很高,因为他不相信他身边的人,他总觉得他身边的人都是陆予执派来的,所以对于新面孔,他并没有多想。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名叫王成。”
段青阳在心里记住了他的名字,他伸手想要去推宫殿的门,见王成熟练地退到一旁,他好笑道,“你倒是有眼力见,怎么,宫里老人早前告诉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王成有些尴尬地笑道,“属下不过是一个侍卫,为了不冲撞贵人,只得多长点心眼,多听听别人的意见。”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陌生的味道,段青阳收回了手,“你倒是有心了,不过既然到了御前侍奉,那便做好自己的事。”
说完他便离开了,王成站在那看着段青阳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陆向帛站在门后,“他为何改变了主意?”
王成浅笑,“段青阳警惕心高是对的,陛下这些天没有弄出动静来,想必他是来看看陛下最近又在折腾什么。”
陆向帛在殿内点了一种香,这种香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但是对那一些习武之人,却有着特殊的作用。
他的武功在两年前被陆予执废了,那时候他在床榻上躺了半个月才缓过来,拿到这个香的时候,他却觉得竟然如此巧。
习武之人若是闻多了这香,渐渐地他的内力会慢慢散去,顺便还会让人心情烦躁,继而生出无端的梦魇,摧残人的意志力。
不过,这不过是个小菜罢了,他们也没想就凭这点便让陆予执他们吃瘪。
“陛下,为了保险起见,以后怕是不能点这香了。”
段青阳心思深沉,他没有进去想必就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王成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朕本就不指望这点东西能派的上用场,自然不用你说。”
王成轻笑,这东西虽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是若是和别的东西碰到一起,便会生出剧毒,在瞬息之间,便能取人性命,只是,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陆向帛,因为他想要的,不止是陆予执的命。
离开皇宫的段青阳闭着眼睛坐在马车里,他的手自方才开始便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他因自小试毒,所以身上有着许多种毒,若不是有段遇青的医治,他恐怕早就死了。
他的余毒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发作了,但就在今日,他常年压制的余毒竟然在殿门外发作了,这可不是一件好兆头。
下人察觉到马车内有些异常,开口问道,“青阳君,已经出了皇宫,我们接下来去哪?”
段青阳深吸一口气,额上渗出几分薄汗,“去段府。”
他得回去让段遇青看看,他现在越发觉得,宫里的那位必定在谋划些什么,而且还有他今日见到的那个王成,那个人,总让他有一种违和感。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互相看不顺眼的众人
段青阳一入段府便力竭昏了过去,这可把准备出门的段妍儿吓了一跳。
“你不是那个——”话还未说完,她便看着人高马大的段青阳直接栽了下去,“诶!这怎么回事啊!来人啊!救命啊!”
段青阳失去意识前听到的便是段妍儿的叫声,心里想着,这段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啊……
段遇青得知这一消息赶来的时候段青阳正在他屋里躺着,段妍儿就这么站在一旁。
他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走到床边摸上了段青阳的脉。
“这……”
“爹爹,我记得他,他是青阳君,予执哥哥以前捡的小孤儿。”
段遇青剜了她一眼,“妍儿,你这口无遮拦的样子得改改了,他现在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孤儿了,他可是——”
“我知道知道,他是予执哥哥的得力手下,是有名的青阳君,我懂,我都懂。”
段遇青无语,他转过头看着面色苍白的段青阳,真是奇怪了,这么多年都没发作的余毒,怎会在今日……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厮,“青阳君今日去了哪里?”
“回段大人的话,青阳君刚从宫里出来,原先想必是去见陛下,只是青阳君不知为何,才进去没一会儿便出来了。”
段遇青皱眉沉思,莫不是宫里那位又在搞什么小动作了,可是不应该会让段青阳栽了。
“……传出消息,说青阳君出城办事去了,妍儿,你去为父房中将暗格里的药取来,快去快回。”
段妍儿听话的跑着离开,段遇青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又想到了前些日子传回来的消息,心中生出几分惴惴不安,他总觉得,陆国的天怕是又要变了。
宋知意的马车很快就靠近了宋国的边境,萧泽元早先得了宋鹿与的消息,如今更是早早的就在前方等着。
远远地看到了马车,萧泽元骑马奔了过去,宋知意听到了渐渐明显的马蹄声,她有些好奇地掀开帘子,看到一个身穿甲胄的男子正朝着他们而来。
【他是谁?】
萧泽元瞧见了宋鹿与便知,那马车里的定是宋知意,他飞身下了马车来到宋鹿与面前行了个礼,随后有几分殷切地看向马车,目光求证的落在宋鹿与身上。
“卿卿就在里面,不过,她现在怕是记不得你。”
“殿下这是何意?”
宋鹿与简单的把情况说了一遍,萧泽元心中有数,低头整了整盔甲,但当他看到那有些发旧又坑坑洼洼的盔甲时,他又有些懊恼,早知道该换身衣服再来见她的。
他还未靠近马车,就被两个人拦下。
卫灵是识得他的,她知道这位萧将军对宋知意的心思,所以为了他们殿下她都得把人看紧了,不能让这萧将军有可乘之机。
段萧辰虽不知眼前人是谁,但是看卫灵都这般模样了,他也得尽忠职守才行。
“萧将军请留步,若是有什么话想说,便在这里说吧。”
萧泽元立刻皱起了眉头,他可不认识面前二人。
“二位是何人?本将军想参见公主殿下,你们敢拦我?”
卫灵没有被萧泽元吓到,她往前一站,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回将军的话,属下卫灵,乃是摄政王殿下派来护卫公主殿下的,这位是萧辰君,这一路同我一起,同为殿下的护卫。”
听到摄政王三个字,萧泽元像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摄政王在陆国只手遮天便也罢了,如今竟还要管到我们宋国头上了?他未免太过过分了吧?”
段萧辰看出了萧泽元的敌意,把卫灵护在身后,对上萧泽元不善的眼神,“将军说笑了,殿下不过是担心公主的安危罢了。”
“担心?有何好担心?有本将军在有成王殿下在,便不需要你们了,现在立刻回去,本将军还能放你们一条活路。”
卫灵看了眼萧泽元,发现他不是开玩笑的,若是现在打起来,那么必定会乱了陆予执的计划,可是,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回去。
宋知意坐在马车上思考人生,听着外面的对话,她突然很好奇,这些人到底都是什么关系,怎么一个见一个的,都看不惯对方?
她听得清楚,想必这位萧将军和陆予执之间有些私怨吧,不然在听了卫灵他们的自我介绍后反应这么大?
外面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快打起来了,她不能坐以待毙。
马车上传来了响动,宋知意打开马车门坐在那里,她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强壮粗犷的将军,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
【现在的将军都是这样的吗……?】
“这位是?”
萧泽元在见到她后,眼底的阴鸷瞬间消失不见,眼中的清楚继而被一片温柔取代,他的眼中带着说不清的意味,在看到宋知意的那一瞬,他像是散去了一身的戾气,两年的担忧在这一瞬间消弭。
他走上前去行了个礼,嘴角噙着笑意,“臣萧泽元,见过公主殿下。”
“萧泽元……”
宋知意念着这个名字,她看到了萧泽元眼中闪着的泪花,她隐约觉得,面前这人似乎是她相识许久的好友,但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萧将军客气了,方才听萧将军要让他们二人回去,他们二人并非是坏人,若萧将军允许的话,我想带着他们一起。”
卫灵松了口气,还好宋知意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不然就真的不好交代了。
萧泽元看了眼段萧辰,方才他没来得及反应,如今再想想这个名字,倒是耳熟。
他看回宋知意,眼里仍是一片温柔,“殿下若是想带着他们便带着,不过……”
他看了眼段萧辰,“不过,萧辰君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段萧辰垂眸,“萧将军请说出。”
萧泽元冷哼一声,“我竟不知大名鼎鼎的萧辰君会来,所以并没有准备什么,只得请萧辰君入了我们宋国地界后,在军中多留些时日了。不过萧辰君若是不想多留,那还是早些回国去吧。”
段萧辰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放他跟着宋知意他可不放心,还不如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他倒要看看,这段萧辰有什么目的。
宋知意知道段萧辰的身份不一般,只是没想到会是这般被人抵触,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还是少些事的好。
“那便全听萧将军的吩咐,萧辰君,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了。”
段萧辰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过萧泽元可没想就这么容易放过他。
“因着萧辰君的身份,本将军会给萧辰君单独准备一个住处。”
萧泽元把单独二字加重了说,宋知意想,恐怕这一段日子,段萧辰都得在萧泽元的监控下生活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听故事
宋知意他们住进了军营,不过她住的地方四周都安静得很,她听不到士兵操练的声音,环境也是异常的干净整洁。
萧泽元此时换了一身常服,自两年前来到这里,他便很少穿常服,更多的时候都是穿着甲胄,或者是方便训练的便服。
宋知意看着穿着一身青衣的萧泽元,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真是再适合不过这副模样了,就好像他本就该是这样,而不是穿上那沉甸甸的盔甲,把自己的一身文人气质困在其中。
“殿下这几日先在这里休整,成王殿下有事先回京了,不过殿下可以慢慢来,待看遍了这边境风光,再回去也不迟。”
宋知意原本以为边境会是混乱的,但是等她自己亲眼看到了才知道,其实这里也和其他地方并无不同,这里的百姓在一方军队庇护下,仍然安居乐业。
“萧将军,我们以前可认识?”
萧泽元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认识,以前殿下都直接喊我的名字,我们之间,并没有这般生分。”
卫灵在一旁插嘴道,“萧将军听奴婢一言,先不说我们公主记不记得以前的事,这君臣之间,还是得注意着些。”
萧泽元冷冷地看着她,突然笑了,“你们公主?”
卫灵自知这不是陆国,明白自己说错话了,立马道歉,“公主恕罪,将军恕罪,奴婢一时心直口快说错了话,还请公主和将军责罚。”
“你可是那陆予执的人,你说要惩罚,在本将军这里,只有军法处置一条,怎么,你想试试我们宋国的军法你能不能受住?”
卫灵握紧拳头,只要能继续留在宋知意的身边,就算是军法,她走一遭又如何,更何况,此番就是她说错了话。
宋知意这才意识到,为了杜绝可能发生的一切祸事,最好的就是把这些不该见的人分开。
“既知错了那便退下吧,到时你们殿下自会惩罚。”
卫灵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萧泽元,看样子宋知意是不让她跟着了。
“殿下……”
宋知意转身看向萧泽元,“既然是旧相识,那我想听听以前的事,不知萧将军可有空同我慢慢说说?”
萧泽元微微俯首,笑着回应她。
卫灵见宋知意心意已决,只好先退到一边。
没了卫灵在身边,宋知意也不觉松了口气,萧泽元看出了她的异常,好奇的问道,“殿下可是不愿她跟着?既然如此,我可以帮殿下解决了她。”
“不是!”
宋知意连忙开口,生怕说晚了萧泽元就兴致勃勃的去把人处理了。
他们走到一处小溪边,萧泽元脱下一件衣服铺到树边,还把地上的石子捡到了一旁,弄好了一切后,他示意宋知意可以坐在这里。
“出来的匆忙,就委屈殿下先坐这里了。”
宋知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萧泽元解释道,“殿下若是想听以前的故事,那就是一件很长的故事了,还是坐下来慢慢说吧。”
听罢,宋知意这才安心的坐到了地上,萧泽元坐在离她稍远的地方,他看着远处的山,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先说起。
“我和萧将军,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想到初见那夜,萧泽元忍不住笑,“初见时,殿下才十岁,那一夜是除夕,殿下不知为何从宴会上溜了出去,躲在宫中的亭子里,让你的侍女去厨房拿糕点。”
“那日我随着父亲进宫,早前便听说了宫里有位古灵精怪的公主,那时候殿下为了让敬妃娘娘强健体魄,带着全宫上下的人做操,后来这事便传入了民间,我也是那时候,才想着,我想见见这位公主。”
宋知意听得入迷,他说的并不像是假的,但是对她来说,却又像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见她表情如常,萧泽元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啊,我见殿下溜了,我也溜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在亭子里见殿下一面。”
说完,萧泽元狡黠地朝着她眨了眨眼,宋知意这才觉得,萧泽元也没有表面上看着的那般成熟稳重。
似是发现了与表面上看着的不一样,宋知意对眼前的人生出了几分好感,原来她以前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事。
“接下来几天,殿下许是会见到许多人,不过殿下不必觉得困扰,他们同我一样,都是等着殿下回来的人。”
事情正如萧泽元说的那般,宋知意在边疆的第四天,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脸上有一条很长的伤疤,从右边眉骨往下,一直延伸到颧骨,还有一条疤在左边的唇角,贯穿了两片唇瓣。
伤口已经痊愈,但是伤疤却一直在那,宋知意不敢想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另一个人一见到她便红了眼,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走到宋知意面前,伸出手又不敢触碰她。
“殿下……”
男人一见到她便跪在了地上,一副任她处置的模样。
“月杀护卫不力,求殿下惩罚!”
雷月杀这两年沧桑了许多,他那张脸多了两条和他完全不符的伤疤,皮肤也黑了很多,眼神也变了,这两年他心中一直在责备自己,好像他这个护卫根本就做不好,不然的话,为什么会屡次让宋知意陷入危险的境地,他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陛下的仁慈。
他本想找到宋知意之后再自刎谢罪,但是在看到宋知意一脸陌生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却慌了,这两年,公主若是忘了一切,那他便是这辈子都不能被原谅了。
芊筱擦了擦眼泪,跪在月杀的身边,“殿下这次若是再想敢奴婢走,那便杀了奴婢吧,两年前殿下把奴婢送走,说好了要来接我的,可是奴婢一等便是两年多,殿下可真是狠心。”
宋知意被眼前的场面给吓到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想去拉人,但是这两个人就像是铁了心要跪着似的,怎么也拉不起来。
萧泽元似是早就料到了,他开口劝道,“芊筱姑娘,月杀,你们要是再这般跪下去,怕是要吓到殿下了,殿下现在不记得过往的事,你们便好好和她说说,这般倔是做什么。”
芊筱看了眼宋知意,她眼中的陌生深深的刺痛了自己,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拉住了宋知意的手,“殿下想知道什么尽管可以问奴婢,奴婢伺候了殿下多年,就没有什么是奴婢不知道的!”
宋知意点头,看样子,又要听故事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心悦你不止在今朝
出乎宋知意意料的是,芊筱并没有着急告诉她过往的一切。
几天的相处下来,宋知意知晓了芊筱是她的贴身侍女,月杀是她的护卫,可是她总觉得月杀眼底有说不尽的愁绪,她看不清。
这天芊筱拿了一封信给她,宋知意打开一看,她没有看信的开头,而是直接看了落款,落款上写着叶轻云留。
“这是?”
“叶小姐是殿下的表姐,与殿下交好。”
宋知意了然,她将信看了一遍,信上说,她将要与那孙家的二公子成婚了,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在成婚前见上她一面。
看完了信,宋知意总觉得心中似有一丝一缕,这整封信虽说了自己的喜事,但是她却丝毫没有从信上看出将要嫁人的喜悦。
“这叶小姐可是与那孙家公子两情相悦?”
似是没有想到宋知意会问这个问题,芊筱有些激动的问道,“殿下可是想起了什么?”
宋知意摇头,“看你的样子,想必这叶小姐心悦的另有他人。”
芊筱点头,但是她却不知该如何说。
“若是不能说,那我便不问了。”
芊筱有几分局促,“能说能说,殿下想知道什么,芊筱定全数告知。”
宋知意本不欲多管他人之事,但是她却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缘由,因此,她自然而然的问了个问题,“叶小姐心仪之人是谁?”
芊筱叹了口气,走到宋知意跟前,在她手心写了个月字。
雷月杀。
宋知意闭上眼睛,若她没记错的话,那叶小姐是叶将军唯一的女儿,是叶家的掌上明珠,而叶家还出了个皇后,相比之下,雷家虽是后来得了恩典立了府,但总归前身是在暗地讨生活的,这样的雷家,自是配不上叶家。
虽说对月杀的了解不是很深,但是宋知意能看得出来,他眼底的阴霾应该不只是没有尽到责任,当是还有爱而不得的成分在里面。
宋知意叹了口气,这件事她该如何去管。
京城酒楼——
叶轻云坐在酒楼窗边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孙维周坐在她对面,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却发现,她虽是在看行人,眼神却没有一个焦点。
“叶小姐,你在看什么?”
叶轻云眼神微动,不着痕迹的把心思收了回来,看向孙维周。
“我只是在想,公主殿下什么时候能回来。”
两年前宋知意失踪,宋崇玄没有将这事公诸于众,只是对外界说,宋知意去了君若山求学,但是私底下那些大臣心里都清楚,宫中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若这些年为何局势这般紧张。
孙维周也是知道其中的一些缘由,不过他善于观察人心,若非已经有了消息,不然叶轻云不会是这副样子。
“公主吉人天相,回京的路上必定顺风顺水,叶小姐不必太过担心,还是想开些好。”
叶轻云一改方才那副模样,转而问他,“孙公子今日来此,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孙维周笑着回道,“叶小姐是个聪明人,想必知道,我们二人的婚事,就快要提上日程了。”
当初叶轻云用尽了办法拖延时间,拖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我知晓叶小姐不想嫁我,但这是家里长辈的决定,孙某也无能为力,不过叶小姐请放心,孙某定会待叶小姐好,成婚之后孙某不会纳妾,这一生,孙某只会有叶小姐一个妻子。”
孙维周是京城中出了名的世家公子,当初得知要和叶轻云订亲的时候,他虽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多少怨言,相反,他却开始用心调查起了叶轻云的喜好,想方设法的逗叶轻云高兴。
叶轻云张了张嘴,前些日子得知宋知意要回来的消息时她特别高兴,她想只要宋知意回来了,定能成全她和月杀。
这两年她拖着不肯成婚,月杀一直在外寻找,孙家虽有怨言,孙维周却也等了她两年。
“孙公子……我……”
孙维周笑,“叶小姐可是想说让孙某不要等了?还是说,叶小姐想等那个人回来娶你?”
他的话没有说错,叶轻云就是这么想的。
年少时期的心动让她过早的就开始认死理,她觉得这辈子既然已经认定了一人,那便就是要得到,那样才算是真正的圆满。
孙维周继续说道,“我还未同叶小姐说过,这门亲事是孙某向皇后娘娘求的。”
“你?为何?”
孙维周看着楼下的行人,指着一家店,“那家店开了有五个年头了,还未开出来的时候是一间茶水铺,叶小姐可有印象?”
叶轻云顺着孙维周的话看过去,那里……她想起来了,那间茶水铺还开着的时候,她总喜欢偷溜出府坐在那饮茶,顺便听听说书先生们说故事。
“那一处靠窗的位置,叶小姐可眼熟?”
那是她固定的座位,因为靠窗,她可以看清过往的行人,她觉得……
“叶小姐觉得,一边听着故事一边看着行人,这样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还有便是,若是看到叶家的人,你可以早些开溜。”
说到后来,孙维周忍不住笑,叶轻云有些好奇,为何他对自己的事情这般明白。
“叶小姐可是在想我是如何知道的?”
叶轻云的表情告诉他,她现在心中十分好奇。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也是那里的常客,只不过,我只有心情烦闷的时候才会选择去坐一会,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有幸见到了你。”
“叶小姐似乎不知我为何要说这件事,当年叶小姐看书看行人,而我有时候有幸见到你,便在好奇,谁家的小姐有这般的雅致。”
“京中许多小姐相比而言更喜欢去那富丽堂皇装修精美的酒楼,抑或是雅致有格调的高档茶馆,因为那样,才不违她们的身份。可是孙某知道,叶小姐之所以喜欢到那处一坐便是一下午,是因为在哪里,你可以听最质朴的故事,也能在说书先生的口中,各色各路饮茶人的口中,听到有关您父亲的故事。”
听完孙维周的话,叶轻云竟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竟然有人在关注着她,甚至他还能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第一百七十章 等不到的人便不等了
“孙公子你……”
孙维周终于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后,他像是放下了一斤重担,连笑都释然了许多。
“孙某在得知叶家要准备议亲的时候,有些着急的就去找了母亲说这件事,因而才得了机会去求了皇后娘娘。只是若孙某早先得知叶小姐已心有所属,那便断然不会再多生这个事端,惹得叶小姐难做。”
叶轻云听到他似有意放弃,心存侥幸地看着他,“能认识孙公子,也是轻云的幸运。这两年我一直拖着婚事,实在是让叶家和孙家脸上无光,若是孙公子不介意的话,轻云会和皇后娘娘说退亲的事宜,定会给孙家一个交代。”
“为何要退亲?”孙维周不接的看着她。
叶轻云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着急的解释,“孙家是书香世家,叶家是武将出身,光这一点便是高攀……”
“叶将军常年守卫边疆,是出了名的大将军,大英雄,我父亲不过是个小小太傅,这实在不能是叶小姐说的高攀,说起来,还是维周高攀了。”
小小太傅……
叶轻云无奈轻笑,若是太子太傅都只能算得上是小小官职,那到底什么才算得上是高位。先不说太子就要登基了,孙家世代名门,怎的到孙维周口中,就是这般无用了?
“孙公子实在是太过客气了,我一而再再而三拖延婚期,想必孙大人孙夫人定是不满意……”
“若是这事,那叶小姐便是多虑了,父亲母亲知晓朝中的事,叶小姐与公主殿下交好,若是这时候办喜事,想必也是不合适。”
叶轻云发现她就算是有再多的话也说不过他,真不愧是读书人,说起道理来都是一套一套的,根本把你的话都堵了回去,不让你再多说一句。
孙维周见她终于不想再说,敛了面上的笑容,有些认真的看着她。
“虽不知小姐在等谁,但是照我来看,那人既然能让你一直等到现在,那便不是什么良人。”
“我不知他有什么苦衷,但若是我喜欢的人,便不会让她受了委屈,也不会让她等这么久。”
叶轻云本还想狡辩,说月杀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她自己如今心里也明白,在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可跨越,其中雷家便是那最大的障碍,叶家不会让她嫁进那样一个前尘尽活在黑暗中,未来也不可尽追光明的家族。
如今雷家虽说在京中有了名字,但是谁都知道,雷家有太多的仇人,知道了太多的秘密的人,不论在哪里,不论什么时候,都活不了太久,那这样的家族,又能有多久可以存活。
月杀也是明白这件事,他们家虽早就从中摘了出来,但是世人却不这么认为,只要雷家人还有一个活在这个世上,那么那些对皇室有想法的人便会一直把剑对准他们。
他摸上脸上的伤,过往的十余年他一直生活在宫中,那样的生活虽平淡,但周遭的危险却是少之又少,他脸上的伤,是离宫之后的一年受的伤。
那一次,一些仍对皇室有异议的人想从雷家下手,便雇了江湖中的杀手,他们认为雷家世代为皇帝办事,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少,对他们来说,若是能撬开任何一个雷家人的嘴,那都是一件好事。
那一仗损失惨重,同行的有十几人,但是最后,除了他和另一个人,其余的全死了。
他和另外一人虽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均身受重伤,甚至过了不久之后,另外一个人也重伤去世了。
月杀不愿将叶轻云拖入这个污糟的世界,对他来说,这一世情爱只能放在最后,这辈子若能见到她一生平安喜乐,那便是最好的结局。
叶轻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这件事,她与月杀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了,她甚至才意识到,她好像连去见他的理由都找不出来,原来这么久以来,都是她自己不放过自己。
他们二人,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孙维周见她的表情放松了几分,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孙公子,你为何要娶我?”
孙维周淡然一笑,“一见倾心从另一个字面上可以解释为是见色起意,我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用了三年加两年的时间,求娶叶小姐不是我的一时起意,这是我确定心意后的每个日日夜夜做的决定。”
“先前没有问过叶小姐是我的不对,在这里向叶小姐道歉了,维周在此请问叶小姐,是否可愿意嫁我为妻?”
叶轻云承认,她想放弃了,她喜欢月杀,但是也只是年少心动罢了,她了解月杀,还不如孙维周这个没有正切见过几面的人了解的多。
罢了,也该放过自己了。
“孙公子可想清楚了,我们叶家……祖上三代都是没有纳妾的,若是你没有这个觉悟……”
“叶小姐,我们孙家上下,就连下人,都断没有娶二房的。”
孙维周知道叶轻云的意思,他面上虽一脸云淡风轻,但实际上早就心花怒放,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神采飞扬,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他垂眸站了起来,郑重的在叶轻云面前鞠了一躬。
“今维周在此立誓,此生,若是辜负叶小姐,那便让我孙维周……还有孙家,不得好死。”
“噗……”
叶轻云在想,似乎从刚才开始,孙维周为了让他说的话显得更加能让人信服,便一直都往孙家上面扯,据她所知,孙家的人可从未有出过背德的不肖子孙,再说了,这孙维周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只不过,她似乎听说,孙家的子孙最为孝顺,只不过……这孙维周,是不是有点太“孝顺”了?
孙维周见她终于笑了,心情轻松了许多,但是他此时却不甚明白她在笑什么。
叶轻云见他突然变成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孙公子在外面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有想过这话要是传到孙大人耳中,你会变成怎么样?或者说,孙大人可知道你在外面说这话?”
孙维周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我想过了,似乎这世上最毒的誓也不过如此,主要是我害怕叶小姐不信我。”
瞧见他这副傻样,叶轻云的心情似乎不那么沉重了,她也该向前看了,孙维周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以后莫要再说这话了,孙大人虽是文官,但是要想把你打废,还是手到擒来的。”
孙维周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手道,“如此我的把柄便在叶小姐手上了,只希望以后叶小姐能在维周惹小姐不高兴的时候,口下留情了。”
叶轻云也似是松了口气,当她再次看向街上行人的时候,心情也与方才大不相同了。
自此以后,山高水长,她也有了陪她一起的人,等不到的人,便也不再等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杨柳镇封镇
宋知意准备启程回京前收到了一封请柬,看了之后她觉得有些意外,那是叶轻云派人送来的。
芊筱看到请柬的时候就明白了,不过她却是松了口气。
萧泽元本想陪着一起,但边疆不能没有他,他便只能把关了大半个月的段萧辰给放了出来。
久不见自由天光的段萧辰站在营地外看了天很久,卫灵走上前去,二人有些可怜的站在一起。
“殿下她……终于准备要回去了。”
卫灵知道这段时间可把段萧辰关难受了,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段萧辰竟然能乖乖地待在那。
“萧辰君,准备上路吧。”
萧泽元虽不能亲自送,但是京城那边来了人,他也派了他的精兵护卫。
萧泽元看向京城的方向,原先他本想听她的话多出去走走,但是没想到在这边境一待便是两年多,恐怕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得守在这里了。不过幸运的是,他要守护的人回来了。
“此去山高水长,路途遥远,殿下可要注意身体,莫要累着了。”
这段时间和萧泽元相处下来,宋知意倒也是听他说了许多以前的故事,从一开始的陌生到后来的有些熟悉,她想,终究有一天她会想起一切,不会辜负了这些牵挂她的人。
车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行至一处管道时,宋知意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和芊筱上了另一辆不抬起眼的马车,随后,那大队人马便沿着来时的路朝着京城走去,而宋知意他们一行人便饶了小道回去。
车队走后,林子里渐渐变得安静,芊筱观察了一下四周,放下了帘子,坐到了马车里。
宋知意端着茶水喝了一口,抬眸看着芊筱。
“殿下恕罪,如今那林家的余孽尚未根除,殿下要回京的消息如今已经被人传了回去,想必这一路上必定会不甚太平。”
这是芊筱和萧泽元的计划,他的人,陆予执的人还有芊筱的人都会在暗中跟着这辆马车,只有把目标变得最小,才不会引人注目。
宋知意听说了林家的事,那林家的大小姐林洛瑶还未被找到,有林洛瑶在,想必那些人定是增加了几分底气,毕竟林家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当初林辉造反逼宫,陛下虽生擒了林辉,也将林家上下都控制了起来,但是还是漏掉了早早被送走的林洛瑶,那林洛瑶早前便和殿下有矛盾,想必此番知道殿下回京,一定会在半路上设伏。”
宋知意点头,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芊筱的脸,她有些好奇的问道,“芊筱,这两年你都在哪里?”
她觉得,眼前的芊筱似乎和她感觉的不太一样。
芊筱眼睛中泪光微闪,但一眨眼之后,她便又是那副稳重的样子。
“摄政王殿下回国之前留了一些人在京城,后来殿下失踪,我便跟着那些人出京寻殿下去了。”
宋知意从芊筱口中得知,芊筱自小便入了宫,性格乖巧甚至有些时候可以说是胆小,但是如今瞧见了却全然不是那副模样。
“这两年,你受苦了。”
“殿下……”芊筱摇头。
马车在这时突然抖了一下,二人立刻换了一副眼神,芊筱示意宋知意在马车上坐着,她出去看看。
芊筱走出去后,宋知意坐在马车上专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她隐约听到了流民二字。
芊筱过了好一会才回来,一上马车,宋知意就能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
“发生了何事?”
芊筱的表情有些难看,“殿下,恐怕我们得绕路了,前方的镇子出了些事。”
“出了何事?”
“前方镇子名叫杨柳镇,镇里有一出了名的大善人,那些流民本是因着原本居住的地方突然发生山体坍塌,修建的水库倒塌了之后淹了农户们的房子,他们没了粮食和住的地方,后听说了杨柳镇有一个大善人,因此才想着到这来讨些生活。”
芊筱的表情告诉她,这些流民并没有受到善人的救济,相反,而是被赶了出来。
芊筱叹了口气,“可惜那些百姓来的不是时候,杨柳镇近日出了些事,大善人家被山匪洗劫一空,一家子人均丧了命,一时间镇上人心惶惶,他们也不敢再收留那些流民。”
宋知意好奇地问道,“这里的地方官呢?竟干看着?”
说起来,这点正是最奇怪的地方,杨柳镇地方虽不大,但是因着最大那户人家做了生意,便顺便带起了小镇的人们,在宋国,经商的人若想寻求庇护,那最好的办法便是和官府牵上关系。
只是如今杨柳镇出了这样的大事,还有这里出现的流民都证明了,这里的地方官似乎并没有管这件事。
“听流民说,杨柳镇自出事后,那县令便下令封了杨柳镇,只许进不许出了。这些流民听说了镇子里的事便没有再进去,因而在这里遇见了我们。”
“这可真是有意思,不想着解决办法,反而把地方封锁起来,这县令在掩盖什么?”
宋知意让芊筱给那些流民一些银子,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后,他们便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
段萧辰向来听命行事,他对外界的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当他看到宋知意走下马车的时候,也不过是乖乖地站在一旁准备听令。
“萧辰君。”
段萧辰眼神微动,“殿下请吩咐。”
宋知意想着,这里面武力值最高的或许就是段萧辰了,那么让他一人出去打探消息定是没有问题,而且这里还有许多人在暗处盯着,想必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方才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我想知道杨柳镇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我奉了殿下的命令保护您,这……”
“反正阿执也不在这里,这四周你也清楚,全是我们的人。若是怕你家殿下怪罪,这点你大可放心,他不会知道的。”
段萧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他想说迟早会被知道的,但是他又仔细想了想,殿下在他走之前特地交代了,凡事听宋知意调遣,所以这也没什么问题。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路伏击
段萧辰离开后,宋知意命人把火都灭了,此地偏僻,若是有火光反而会引起注意。
萧泽元的人在周围巡逻,只要不是太过靠近这边,都不会发现这边的异常。
宋知意在想,这里的山匪是否和官员勾结,但普通的山匪估计都没有这个本事,若是有,恐怕早就被镇压了,上面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除非是下面瞒得太好。
先是山体坍塌,再是水库……这一切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修建水库是朝廷派人来的吧?既然是这样,那应该不存在偷工减料……只能暂且说不存在……”
宋知意想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会导致那样大的灾害。
“太子殿下治理手下有方,从朝廷下去的人都是太子殿下亲自选的,没人敢在太子殿下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宋知意想来也是这样,那么问题就出在下面了。
据流民们所说,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杨柳镇若是发生了这般大的事,他们不可能没有听说,看样子,还是得派人去看看这里的地方官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段萧辰是在后半夜回来的,他不敢耽搁,见宋知意还未睡下,便把在镇中看到的一切都告知了她。
“那杨柳镇里如今已经没有几户人家,镇里到处都在办丧,恐怕并非只有善人那一家糟了难。”
“可还有发现其他异常的地方?”
段萧辰想了想,把在善人家里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善人家的宅邸是镇中最大的一处,按理说,那里该是无人了才是,但是我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边外面守着许多人,看样子都是一些练家子,且又不像是野路子。”
这就怪了,不是说那里是遭了山匪吗?
段萧辰手下的人都是正经门户出来的,所以他一看便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山匪,他们秩序井然,各个方面上做的都很周到,这一看就不是山匪那些能做到的。
“现在立刻去送信,让离这里最近的官员过来,卫灵,那个有问题的官员你去盯着,带上人马,立刻出发。”
宋知意既然遇到了,便不能不管,杨柳镇里那些人若真的是伪装成山匪的,那镇里的人或许最终都难逃一死,她现在只希望管事的人来得早一些。
第二日他们一行人仍待在此处没有动身,卫灵和段萧辰去了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宋知意刚从马车上下来,便看到芊筱一脸戒备地看着四周。
她看了眼四周,不知何时,在暗处躲着的人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莫非是山匪发现他们了?
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宋知意摸上了手腕上的袖箭,这是和陆予执分别的时候,他亲手给她戴上的。
“这支袖箭我改良过了,准度和杀伤力都会比以前高很多,为了以防万一,你得随身带着这东西。”
宋知意原先只觉得自己许是不会有用到这东西,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月杀挡在宋知意和芊筱身前,手中的剑鸣声不止,似乎在朝着那些躲在暗处里的人叫嚣着。
忽然他们四周出现了一群人将他们的人围住,为首的人似乎并不意外在这里看到宋知意,好像是早就知道似的。
为首的是一个男人,在看到宋知意的时候,他眼底流露出了不甘的愤怒和意外的惊喜。
“拿下!”
只这么一句,场面瞬间变得混乱起来,人群中,宋知意与那个男人对视了一眼,那双眼睛在一瞬间和她那段混沌的记忆里的人重合在一起,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月杀似乎也认出来了,那个人是常年跟着林洛瑶身边的人。
此时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那群人的攻势越来越急,若是没有萧泽元的人,恐怕这一时半会都抵挡不了。
宋知意和芊筱在月杀的护卫下朝着卫灵他们去的方向跑去,马车的目标太大,好在芊筱如今已会骑马,她带着宋知意在前面跑着,月杀在后面负责断后。
宋知意瞧着身后的战场越来越远,打斗的声音也渐渐听不见了,这才收回了心神超前望去。
一根箭猝不及防朝着他们这边射来,若不是月杀,恐怕现在芊筱身上便中了这一箭了。
宋知意咬牙转过身去,把手搭在芊筱的肩膀处,对着追上来的人便是射出去一箭。
果然如陆予执所说的那般,就算是在这么颠簸的马上,准度调高了之后,命中率都高了许多。
“芊筱你只管往前跑,身后交给我。”
芊筱拽紧缰绳加快往前跑去,宋知意在前面几次试手之后便用的更加熟练了,加上身后还有个月杀,他们很快便甩开了那些人。
待终于接近了城镇,宋知意才松了口气,此番用了太多袖箭,如今已经没多少支了。
城门处设有关隘,芊筱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丢到守卫手上,守卫瞧见了便立刻放了他们通行,正是如此,他们三人终是一路畅通地进了这座城。
进城后芊筱先是去送了封信,月杀勘查了城中的情况,这座城还算安全,并且段萧辰要请的人就在这里。
宋知意没有想着隐瞒身份,如今既然已经有人找上门来了,那么她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这里的知府一见到皇室的信物便立马将人迎了进去,他虽听闻公主的车架已经过去了,但是那信物做不得假。
芊筱路过前厅的时候从下人们那听说了一件事,原本的车队也遇到了埋伏,只是不知为何,很快那边的刺客便撤退了。
她把此事告知宋知意的时候,宋知意立刻便明白了,那来接她的人里面有叛徒。
好在他们一开始便没有打算跟着大部队走,估计也是因为他们换的突然,那些人的消息还未来得及互相告知,这才有了那次的袭击。
不过宋知意并不觉得车队里的人和林洛瑶是一伙的,看样子,有好几方的人不希望她活着回到京城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知府地牢的秘密
知府一见了宋知意便是一脸惊讶,不过那惊讶在他脸上只存在了一瞬,随后便换了一副讨好的模样。
“不知这位是……”
知府那双眼睛圆溜溜的转了几圈,宋知意瞧他方才那副样子分明是认识她的,但现在却又要装作不认识。
芊筱往前站了一步,那气势凌人的样子,让宋知意都不免觉得赞赏。
“知府大人,我们小姐是公主殿下的贵客,莫非知府殿下可是在怀疑信物的真实性?”
“哪里哪里!下官绝对没有这么想!”
他转过头擦着汗,“敢问姑娘如何称呼?既是公主的贵客,下官自然不敢怠慢。”
宋知意轻哼一声,淡淡的报出了景月的名字。
“原来是景小姐啊,短短数日下官这里就接连遇到这么多贵人,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宋知意挑眉,芊筱扬起头问道,“你认识我们家小姐?”
知府有些尴尬,只得垂下头去说不认识。
宋知意本来想着他们的行程既然已经暴露,那么便把这件事情闹得再大一点好了,可是就看这个知府的态度,她可真没觉得这知府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人了。
这间宅邸虽说不是很大,但是从摆件和装饰可以看出来,这里的主人非富即贵,甚至有些用品都不是市面上能轻易买到的。
“知府大人客气了,这宅子倒是不错,想来大人定是用心装扮了。”
宋知意一边说一边把知府的注意力吸引到他府上的装修上,按理说,这个知府不该有这样的财力和物力才是。
“景小姐说笑了,下官这哪比得过别处啊,不过是草草装扮罢了,景小姐一行人还没用饭吧?可要下官这就下去准备饭菜?”
宋知意点头,知府走后,月杀站在门口说了句,“小姐,他说谎。”
芊筱也在一旁小声道,“是啊小姐,他分明就是见过您的,却偏说不认识您。”
宋知意猜,公主的车队早就离开了,所以他只要咬死态度说不认识公主长什么样子,那他若是想要做些什么,便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今夜去探查一番这座府邸,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们自行处置。”
虽不知芊筱丢给守城官兵的是什么,但是宋知意明白,这里也定是有芊筱的人。
用完饭后,宋知意独自坐在窗边,想来若是再像这般磨磨唧唧,怕是回不去参加叶轻云的婚宴了。
夜色暮沉,许久不见的段萧辰出现在宋知意的窗外,他整理了一阵思绪,宋知意却先他一句开口。
“你到了这来想请这里的知府,但是你没想到的是,这里的知府似乎也不对劲,甚至可能还在做一些违法的勾当。”
段萧辰点头,他不喜欢说话,但是这就意味着他的精力被分到了其他的地方,比如说观察上。
他一入这府邸便觉得不对劲了,因此他没有去面见知府,而是偷偷的留了下来,只为看看这府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查到了什么?”
此时月杀也从屋顶上下来,他看了眼段萧辰,随后把自己看到的说了一遍。
据月杀所说,在这座府邸的假山池里有一个暗牢,那个暗牢就建在池子底下,而其中的一座假山,便是下去的通道。
“我没有跟着进去,所以还未知道底下藏了什么。”
“底下关着一些幼童,大的十一二岁,小的不过四五岁,他们都是那知府为了满足自己一己私欲而抓来的孩子。”
段萧辰在一旁默默地接下了后面的话,他比月杀早一天到这里,月杀没时间调查的地方,他却已经下去过了。
宋知意听完他的话,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要这些孩子们做什么用?”
段萧辰想了想,还是说出了那个最不能入耳的回答。
“城中一些商贾有着一些难以为人接受的兴趣爱好,这个知府最喜金银,以他的身份找这些孩子不是一件难事,因为知府对外说的是救济这些无家可归的乞儿,加上乞儿们没有户籍,乡亲们也不曾知道城中有多少乞儿,又有多少是他们再也看不见的。”
听完他的话,宋知意只觉得怒上心头,原来他家里这些名贵摆件都是这么来的,呵……
没想到啊,在朝廷看不到的地方,这些人仍旧胆大包天,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肆意妄为,如今竟然都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了。
“殿下,此番我们人数少了许多,若是在这里和知府硬碰硬起来,怕是会吃亏。”
段萧辰虽然没把那个酒囊饭袋放在眼里,但是既然是做了护卫,那便得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芊筱听闻了这件事,走上前去站在宋知意面前,“殿下可曾记得当年摄政王给我留下的人?”
宋知意会意,看样子,老天都在帮她。
“事不宜迟,今夜便把那个畜生抓起来,我要让他知道,做这件事的下场是什么!”
趁着夜色,数十名暗卫钻进府里,那知府果真还算有些手段,他的房间周围藏了许多暗卫。
段萧辰见此场景冷哼一声,下去便悄无声息的把那些人处理了,直到他们的人摸进知府的房间,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段萧辰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举着匕首悬在他的眼前。
“想死就叫出来,本君的手向来很稳,你可以相信,在你想要发出声音的那一刻,你的头便不会像现在这般,安稳的立在你的脖子上了。”
知府被吓的眼泪横流,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宋知意在月杀的带路下走进了那座地牢。
此番若不是人多,恐怕他们还不能这么快的便来到这里。
走进地牢,扑面而来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本该是混杂着泥土和水气息的地牢,此刻却多了一些甜腻得令人作呕的味道。
下来之前守卫们已经被他们的人处理掉了,宋知意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了一幕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段萧辰还是话有所保留,他并没有完全说了里面的情况,因为他知道,只有等他们自己亲眼来看看才会知道,这个狗屁知府是有多恶心。
第一百七十四章 地牢的真相
在地牢的每一个房间里都关着不一样年纪的少年少女,有些甚至尚在襁褓中,被那些不过比他们自己大了几岁的人抱在手里。
年纪稍长的少年少女脸上都画着妩媚的妆,头发梳成根本不符合他们这个年纪的发型,还有他们的着装……
宋知意不忍继续看下去,这里的人身上可以说是只披着一块稍微能遮挡皮肤的布料罢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绝望又麻木的表情。
关着他们的房间门口摆放着许多刑具,这些刑具普遍都是调教和殴打他们的。
看到这里,宋知意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人呢!”
宋知意的声音蕴含着怒气,那些孩子们一些甚至以为她是在朝他们发脾气,凑上来便跪在地上扒拉着他们身上的遮羞布。
“贵人不要生气……我们都能做好的……”
说话的是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女,她眼神呆滞,行为却熟练的让人心疼。
只看了一眼,宋知意便更加怒不可遏,芊筱连忙让月杀把牢门打开,冲进去把手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又替她收拢了胸前的衣服,柔声安慰道,“我们是来帮你们的,以后你们再也不用这般……”
听了芊筱的话,他们所有人都换了一种疑惑和探究的目光。
往常来这里的人,都是来“挑选货物”的,这里的人会把调教的成果在这里便展示给他们看,那些身着富贵的人见了他们便笑开了花,来一次便带走一些人。
他们本以为,宋知意他们也是来挑货物的。
正巧这个时候,段萧辰把人从上面拖了下来,他身后的人浑身上下绵软无力,像是没有骨头支撑的虫子。
段萧辰一把将知府丢到了宋知意面前,宋知意低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人的下巴,四肢都已经被卸了,难怪房才是这么一副模样。
知府看到宋知意的时候咿咿呀呀想说些什么,宋知意烦躁的踹了他一脚,把人又朝着牢房那边踹过去了几分。
牢里的人们看到知府的脸时统一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在一众人群中,宋知意却注意到了那个在芊筱怀里躲着的少女。
少女不似那些人一般恐惧他,她似乎当场就辨明了局势,她知道知府去了势,她也不需要再害怕他了。
如今的知府,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都可以在他身上肆意妄为。
宋知意明白了少女眼里的渴求,她走到台前随手拿起了一根细棍。
这里的人说到底是要拿来“卖”的,因此不好在他们身上留下明显的伤痕,所以这里的东西大多都是不带有损人皮肉功能的。
宋知意拿起了几件台子上的东西,她走到少女的面前,笑着把东西递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
少女仰起头,对上宋知意那双温柔的眼睛,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接过宋知意递过来的东西。
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宋知意夸奖道,“好孩子,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如今,没人会拦着你。”
少女干涸的眼中出现了久违的泪水,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知府的面前,以往的时候她跪着求饶,他站着笑,如今却是完全相反。
如今站着的人是她。
少女一改方才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举起手中的棍子,露出了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随后。她手中的棍子重重地砸了下去,一把砸断了知府的鼻梁骨。
知府呜呜的声音越发响,但这声音却像是吸引那些孩子们的注意,他们纷纷走上前来,冷眼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就不把他们当人看的畜生。
少女打着打着便哭了笑了,一边哭一边笑的她手上的力度却没有减轻丝毫,她看着趴在地上求饶却只能发出啊啊声音的知府,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和几个孩子把知府拖到了那个台子上,那里曾是他们最大的噩梦,因为只要上了那个台子,不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会被严重摧残,如今,却是换了个主人公躺在上面。
这一全程,宋知意他们都没有任何人上去帮他们,因为他们知道,这件事终该是让他们自己去做。
被搬到台子上的知府扭曲着身体想要逃跑,被自己孩子拼命摁在上面。
宋知意明白他们要做什么,转身把这个战场全权交给了他们。
身后的地牢里传来惨叫和呜咽声,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痛苦的笑声。
待底下终于恢复平静,宋知意在上面等着那些人自己走出来。
少女身上的披风被她抱在了怀里,在她怀里,干干净净的躺着一个孩子,身上丝毫没有沾染上少女身上的血。
他们陆续从底下爬了上来,久违的看到地面上的风光,他们心中均是泛起一阵心酸。
当乞儿的时候,他们虽然吃不饱饭,但是好歹作为一个人活着,但是到了这里,他们便不再是人,而是一个货物,一个可以随随便便供人挑选的货物。
少女把怀里的孩子举高,凑到宋知意面前。
“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只是有一天,那个知府顺手丢进来的。”
宋知意看着披风裹着的这个小小孩子,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澄澈,和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她伸手想去摸他的脸,小孩子却先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咿咿呀呀的看着她笑了。
“贵人,他很喜欢你,他从未在下面如这般笑过。”
宋知意伸手接过了那个孩子,她只觉得这个孩子真的是太轻了,好像随时都能消失不见似的。
见宋知意对那孩子爱不释手的样子,少女和一些人均是松了口气,他们整齐的跪倒在地上,朝着宋知意磕了个头。
“今日多谢贵人救命之恩,我们无以为报,只有一条贱命能够偿还,还请贵人不要嫌弃我们这样肮脏的人,给我们一个报答贵人的机会!”
宋知意微微皱眉,不悦地开口,“我救你们不是因为我要从你们身上得到什么,错的是下面那个畜生,而不是你们。”
“所以都把头抬起来,你们有勇气杀了那个畜生,难道就没有勇气再活一次?”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屋子的钱
宋知意的话重重的落在他们心上。
“我们……才不会因为那个畜生……可是……”
一人出声后,其他的人均陷入了迷茫和痛苦中,还有一些人在见证了那场杀戮之后开始变得恐惧了起来。
他们杀人了,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这无疑不是一件天大的事,有一些人在冷静了之后开始担忧了起来。
宋知意看出了他们的担忧,“若是怕这里的事情败露,那么你们可以早些收了这个担忧,我既然救了你们,就不会怕做这件事的后果。”
“芊筱,这些孩子……你让人带回去好生安置,哦对了,还有这个孩子。”
宋知意把怀里的孩子递给芊筱,这个孩子乖极了,在这么多人面前都不哭不闹,想来以后长大了定能成为一个不一般的人。
“贵人要送我们去哪里?”
少女仍心存警惕,他们毕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谁知道她救了他们是一时起意还是想把他们再次推入火坑。
当初那个知府找到他们的时候,花言巧语哄着他们,告诉他们会把他们带回去好生安置,结果呢?
结果就是他们轻信了他,然后沦落到这个地步,他们的一些伙伴没有等到今日,要么是被卖了,要么就是熬不住,死在了下面。
极大的不安席卷着他们,他们现在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里逃了出来,在前方道路不明的时候,他们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因为他们不想再跳入一个火坑。
宋知意读懂了他们脸上的表情的意思,她挑眉挥手,月杀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令牌上面有着皇室的标志。
这群孩子们从未见过这个东西,月杀举着令牌,“我家殿下既然救了你们,便纵没有伤害你们的道理。”
在这宋国,能称为是殿下的就那么几个人,而看这情况,这里的人都是那位女子的手下,那么只有一个结论,那位便是传闻中的公主殿下。
“公……拜见公主殿下!”
一人做出了反应,其他的人也一股脑跪了下去,宋知意看着前面这些衣不蔽体的孩子们,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一个虐待孩子的坏女人,不仅不让他们下去休息,还让他们就这么跪在自己面前。
天气逐渐转凉了,若是在室外待久了还是容易感染风寒,宋知意让芊筱的人把这些孩子们带下去安置,后续的事情便全看他们自己做何选择。
若是想走,那便给他们一笔钱,放他们走,若是想留下来,那他们也会被好好安排。
知府出事的事情被他们封锁住了,宋知意看着满满一屋子的宝贝,露出了一个笑容。
“月杀,叫人来把这里值钱的东西都带走,搬不走的就砸了,然后把这些东西都给那些孩子们分了,有了这些,那些孩子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就在月杀他们处理那些宝贝的时候,宋知意开始闲逛起了这个屋子。
这间屋子是知府的卧室,他的卧室倒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华丽,相反,还没有他前厅装饰的富贵。
“这么喜欢金银珠宝的人,竟然不在自己屋里放宝贝?有问题。”
宋知意好奇的在屋子各处敲来敲去,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一定有什么暗室是他不知道的。
府里的下人已经被处理掉了,经过段萧辰的调查,那些人大多都是知道知府在做什么,但是他们非但没有觉得这件事不妥,反而还和他同流合污,真是死不足惜。
敲了一圈的墙壁,宋知意终于在靠近床榻的地方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就是这了。”
宋知意在附近东摸西摸,却怎么也找不到机关。
段萧辰走进来便看到一个姿势奇特的宋知意,他有些尴尬的站在她身后咳嗽了一声。
“殿下在找什么?”
宋知意有些尴尬的回头,蹲在地上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笑着回头,“我怀疑这里有暗室,我找了一圈大概就在这后面了,但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机关在哪里。”
她有些苦恼的看着面前的这座墙,她非得知道这个知府到底是藏了什么宝贝,能让他在屋外都不摆东西了。
段萧辰瞧了眼墙,然后四周观察了一圈,径直走向了一旁的书架。
于是宋知意便看着他在她摸过的地方摸了摸,在摸到一个摆件的时候,他用力的按了下去。
随着段萧辰手上的动作停下,一声沉闷的声音从宋知意耳边传来,她面前的那座墙松动了几分,往后移了位置。
“……原来,不是所有的机关都是扭的啊。”
宋知意本以为机关就是要转的,谁能知道她原本早就摸过的那个地方,因为转不动而放弃的那个地方,就是机关所在。
她有些郁闷的走进那处空间,却发现这只是一头门罢了,真正的密室还在下面,段萧辰见她走了进去,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密室向下延伸着,长长的楼梯里没有电灯,宋知意转身想去拿灯台,段萧辰早已贴心的举着灯走到了她前面。
“还是让属下走前面吧,殿下跟着我便可。”
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才终于走到了地下的密室。
密室的空间比上面的房间还要大一些,室内摆放着一个个架子,架子上的物品随随便便拿一件出来都是价值千金的宝贝,这些东西可比外面见到的那些值钱多了。
宋知意随手拿起一个琉璃瓶,这个琉璃瓶做工精细,花纹也很特殊,看上去就值不少钱。
“要是把这些东西送去给萧泽元,那他们军中可就可以过上一段好日子了。”
边疆条件毕竟没有那么好,士兵们每天都要操练,饭量也大,虽说朝廷每年都会拨钱,但宋知意在看到知府的这些宝贝后又改了这个想法。
朝廷给钱和下面的人贪不贪是两回事,看样子啊,还是这些当官的太有钱了。
想到这里,宋知意便已经把这里宝贝们的归属想好了,还不如啊,给士兵们买些好吃好喝,或者好好赏给他们的家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黑色粉末
宋知意在检查宝贝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特殊的盒子,这个盒子外面上了一层蜡,密封做的很好,她有些好奇的打开那个盒子,发现里面只是铺了一张纸,纸上面有着一些黑黑的粉末状物体。
“这是什么?”
她抬手扇了扇盒子上方,一股奇怪的味道传来,宋知意顿时皱起了眉头,把这个盒子拿到了一边。
这个盒子既然出现在知府的藏宝室里,那么就一定有他的用处,只是她现在还不曾知晓这东西是什么。
段萧辰发现了她的动作,他走过去,看到了宋知意手上的盒子。
“这是?”
“你知道这是什么?”
段萧辰看着一脸期待的宋知意,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抱歉殿下,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宋知意有些失落的垂下头,毕竟比起这满屋子能看到的宝贝,这不知名的玩意在她心里才是最新奇的那一个。
“先把这个东西带上吧。”
宋知意看着这些黑色粉末,想起她闻到的那个味道。
【奇怪了,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啊,我以前在哪里闻到过来着?】
宋知意百思不得其解,她现在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忘了那么多事,要是记得的话,说不好她能一眼就知道这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她有些丧气的把盒子收好了,就要走出地下密室的时候,段萧辰突然伸手拦住了她。
“殿下先别动,上面好像出事了。”
其实宋知意能猜到上面发生了什么,如果那个死去的知府真的和朝中的人有勾结,那也不难解释他一个小小知府能得到这么多宝贝,还能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不过她还有一些担心的是,上面的人会是白日里来刺杀他们的人。
“殿下现在下面待着,属下先上去看看情况。”
段萧辰留了一句话便朝着上面跑去,宋知意想,可能这府里也没有其他地方能比这里安全了,变也乖乖的留在了下面。
暗室的门被关上了,底下瞬间变得一片黑暗,仅剩的光源便是段萧辰留下的那个小小的油灯。
火光扑闪扑闪的,扭曲的光线一会映照着她的脸,一会又打到了墙上,宋知意有些无力的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
好在芊筱带那些孩子们离开了,不然还真是要出大问题了。
宋知意靠在冰冷的墙上,没由来的想到了陆予执,这都不知道分开了多久,这段时间一直挺忙的,所以都没有功夫歇下来去想他。
“若是被他知道了……怕是又要说我没良心了……”
话一出口,宋知意自己都傻了,陆予执是在什么时候说过她没良心的?还是她自己这么觉得?但是说出那句话后的熟悉感骗不了人,她想着,或许慢慢的,她便会想起来今生的事。
外面的打斗声一直不间断,宋知意蹲在那里,这一路若是没有他们,恐怕她都不能活着回去。
如今她对朝中的局势并不明确,她也不能知道是哪一方的人要对她下手,不过有一点能确定的是,这其中定还有林家余孽在作祟。
陆国皇城──
段遇青在见到陆予执的时候便知道,他没把人带回来,若是带回来了,那不会是现在这副表情。
“臣见过殿下──”
陆予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此时他心中的怒气还未消下去,若是没有他和宋鹿与,那他现在应该还能在府里陪着宋知意,而不是耐着性子来瞧这几个男人。
他走到段青阳的床边,看到了一脸苍白的段青阳。
“本王竟不知,这个陆国还有谁能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真是难看,以后别说你是我的人。”
他哼了一声丢给段青阳一个瓷瓶,瓷瓶里的是他这些年调制的药,对段青阳的毒也有一些用处。
段青阳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但是那张嘴巴却是一点都不肯服输。
“殿下可别取笑我了,殿下不也没把人带回来吗?”
陆予执深吸一口气,段遇青有些无奈的站在一旁,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下一秒,还不待段青阳得瑟,陆予执举着剑指着他的脖子,冷冷地看着他。
“看样子你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那本王日行一善,今日送你一程,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
说完他的剑刃往前送了一分,段青阳那本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表情,“殿下您就饶了我吧,放着不管岂不是更能解气?”
段青阳的毒发作起来要人命,也就他这样能忍的能忍得下来,要是换作寻常人,早就受不了要自我了断了。
若是那样受折磨而死,还真就是够解气的。
陆予执冷哼一声,收了剑站到了一旁,在一旁看完戏的段长嬴连忙走上前去,开始为段青阳诊脉。
诊脉的过程中段长嬴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是上哪找死去了?”
段青阳叹了口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过是进了趟宫,站在那殿外闻到一股味道,我甚至都没进去,出来后便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部陷入了沉思,陆予执转过身看着他的脸,段青阳的情况特殊,对毒物之类的东西比较敏感,尤其是对那些不是很常见的毒。
“你说是陆向帛算计的你?”
段青阳微笑,“或许只是一个巧合,我当时只好奇,想着去看他这段时间都缩在他那个龟壳里做了什么,谁知道还未进去便走了。”
对于陆向帛的异常,段遇青曾在这之前去查看过,只不过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不过他却也察觉到了,这段时间的陆向帛变得更加沉稳了,就他那猪脑子和压不住的臭脾气,他才不信能就这么转性。
听完他们的话,陆予执眼中染上几分阴鸷,如今他正有气没地方撒,让陆向帛活到现在已经是他莫大的仁慈了,若他真不想活了,他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看到他的表情后段遇青便明白了一些事,看样子这宋国公主的出现,到还是起了一些积极用处的。
就比如现在这个情况。
第一百七十七章 莫名的宫宴
陆向帛这个名义上的皇帝,有时候在做一些事情上是有一定的自由的,就比如他要是想给谁庆生或者想请谁入宫参加宴会,这点自由陆予执还是会给他的。
于是当陆予执收到宫里来的请帖时,觉得这世上有些事情是真的巧,他本也想进宫见见他这个皇兄。
段青阳身上的毒调养了几日后好了许多,这几日段妍儿总是来这院子里蹦跶,看着看着便到了段青阳的床边。
当她不知道第几次用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段青阳的时候,段青阳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了她。
“段小姐可是有事?”
段妍儿听到段青阳喊她段小姐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三个字异常的好听,以前就算她怎么去找陆予执,他都不会像这般温柔地喊她。
她双手藏到背后,有些激动地说道,“那日你的解药是我去拿来的,所以说起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段青阳听到她的话后瞬间愣了神,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小姐说笑了,这陆国还有段小姐得不到的东西吗?”
“那当然有了。”
段妍儿自来熟的搬了个凳子坐到了床边,她根本没有给段青阳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开始说起了自己的心事。
“以前爹爹总说要把我嫁给予执哥哥,我觉得予执哥哥是陆国最尊贵的人,长得也帅,一看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可是那天……予执哥哥竟然为了别人对我和父亲那般冷漠,你都不知道,我都要气死了!”
段青阳听周围短时间内不会来人了,有些愁的靠在床边,看着段妍儿那张因为有心事而烦闷的脸。
段家的人相貌都生的极好,段遇青的妹妹也就是陆予执的母妃,现在的太妃,她当年便是因为美貌而被选入宫中,一时间风头极盛,那段时间甚至都高过了皇后,只是后来便不知为何失了宠,连带着陆予执也被先帝厌弃,还被送到了宋国去当质子。
如果要说陆国谁家的公子样貌最好,陆予执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段家的人都是颜控,一见到好看的便走不动路,段家上任家主便是娶了皇城中最貌美的女人,生下了段遇青和太妃。
可以说,这一家子人就没有丑的……
段青阳的视线落到了段妍儿的脸上,段妍儿现在年纪还小,虽不及大小姐美貌,但也是皇城中炙手可热的待嫁女子,有多少人想要上门提亲,都被段遇青给拦了回去,想必是要延续家族传统,找个貌美的郎婿。
他看着因为激动而有些涨红了脸的段妍儿,耳中甚至都自动过滤掉了她说的话,然后视线落到了她的唇上。
少女的唇粉粉的,若是他没有见到宋知意,他可能会好奇,陆予执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女人,但是见过了宋知意他便知道了,段家的颜控被好好地继承了,自然是要更好的了。
段妍儿看他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些生气的瞪着他,“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段青阳无奈点头,“小姐继续。”
段妍儿叹了口气,蔫了吧唧地垂着头,“不过后来我知道他要去找谁后,我也看开了,谁叫那个姐姐真的很好看呢……”
看着一脸不好意思夸人的段妍儿,段青阳忍不住偷笑,明明见面就叫人狐狸精的,怎么还在这里回味起来了。
没有察觉到段青阳的异常,段妍儿继续说道,“我曾在予执哥哥不在的时候,偷偷进了他的房间……”
段青阳挑眉,陆予执的房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偷入的,有可能的只能是陆予执是故意把她放进去的。
“他的屋内有一个暗室,那日他许是忘记关了吧……”
【不,他那老狐狸可不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毕竟当初我不过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他都差点捅我一刀把我丢出去来着。】
“我就走到那个暗室里去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一幅画,几件嫁衣。】
“你一定想不到,我在那里面看到了一副画,画上的女子笑得很开心,那样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女子,难怪他不喜欢我了。”
【段小姐……你见到人家的时候,貌似也没当场认出来吧?】
段青阳无奈地在心中吐槽,作为处理情报的人,他向来对各地的情报很敏感,所以不论是一点什么小事,只要是王府里的,他都会知道。
段妍儿有些苦恼的看着他,“可是我还是没认出来,我要是那天就认出来了,我一定不会那么说她,我就是气不过。”
“那几件嫁衣我看了,最开始的那一件身形最小,针脚也很丑,太丑了,但是还是摆在那,不过后来的就精细多了,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出来做这些的人有多用心……我就是不甘心……”
“是是,我们小姐才不傻……”
“你说什么?”段妍儿仰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似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段青阳:“……”
他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段妍儿有些审视地看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凑了上去。
段青阳见她突然凑了上来,感觉脸颊发烫,有些尴尬地把头转到了一边。
“你——”
“小姐,时辰不早了,你该准备进宫了。”
段妍儿转身看了看外面,今夜宫中有个晚宴,她是得收拾收拾准备进宫了。
“又要去见那个没什么用的皇帝,真没意思,他长得又不好看。”
说完,段妍儿骂骂咧咧的走了,她走后,一个人走进了屋里,拿出了一封密信呈给他。
段青阳抽出密信,粗略地扫了一眼,果然事情如他所料,那日他见到的那个王成,身份背景没有丝毫问题,但是在他眼里,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咳……王爷知道了吗?”
“回青阳君的话,王爷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并说这件事情他会处理,让青阳君好好养病。”
段青阳合上信,如今他的身子还未痊愈,所以今夜的宴会,他本不想去的,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夜的宴会不会平静,他有些担心段妍儿,这傻姑娘到时候要是被人骗了可怎么办。
以前她都会围着陆予执转,如今恐怕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掀开被子坐到床边穿好了鞋袜,拿起挂在一旁的衣服往外走去。
“青阳君?”
“陛下既然也给我发了请帖,我若是不去岂不是拂了陛下的面子?”
手下叹气,【陛下的面子在青阳君这里,似乎就从未有过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设计陷害
今日的宫宴是陆向帛为了庆祝皇后有身孕,这才特意举办的。
皇后有些惶恐地坐在高位上看着底下的陆予执,陆予执笑着举起酒杯朝她祝贺。
“臣恭祝皇后娘娘有喜,这还是陛下继位以来的第一个皇子呢。”
陆予执那副样子落在皇后眼里又像是变了个模样,她有些紧张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她本不想把这件事公之于众的,因为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一点好处,反而还会招来许多人的惦记。
“多谢摄政王……”
在她当初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她曾听说过陆予执和陆向帛的事,所以她也知道,陆向帛能坐上皇位,只不过是陆予执让他坐罢了,什么时候陆予执要是心情不好了,随时能把陆向帛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陆予执听到了皇后的心声,他笑着把酒杯放到了嘴前。
【呵,看样子我这位好皇兄,还真是准备做些什么了。】
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段长赢和段青阳坐在他的身侧,段青阳观察着宴会上人的一举一动,直到看到陆向帛那双不安分的眼睛。
他顺着陆向帛的眼神看过去,发现他竟然在看那一群女眷,最重要的是,段妍儿也在那群女眷中。
他端起酒杯小声地对陆予执说道,“殿下,我有些事要去确认一下。”
陆予执看了眼他,心中了然,丢给他一瓶药,“不要再着了谁的道了。”
段青阳有些无奈地轻笑,拿了药便找了个借口离席。
今日陆予执心中也有些不爽,他每每看向陆向帛,都会发现,今日的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安静了?他听不到陆向帛心里在想什么。
王成只是一个侍卫,所以他并没有资格进到宴会里,他拦下了要往里走的一个宫女。
“青阳君有话要带给段小姐,不知可否请你帮忙带一下话?”
看着面色和善的王成,还有一起递过来的银子,宫女笑着收下了,“青阳君要带什么话?”
“青阳君只说有话要和段小姐说,请段小姐前往御花园旁的一颗桂花树下相见。”
宫女心想,段青阳是段家的人,方才在席上见他先走了,想来是真的有事吧,而且,这个侍卫给的钱很多,她自然是愿意做这件事的。
“奴婢明白了,这就进去传话。”
看着宫女的背影,王成一改原先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陆予执坐在位置上和段遇青聊着天,余光中看到段妍儿站起来往外走去,他垂眸看着手里的酒杯,他倒是很好奇,今夜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段妍儿听了宫女的话朝着御花园走去,还未走到便看到了那边站了个人,看身形和段青阳差不多。
她加快脚步往前走了几步,还未走到便感觉后脑一阵钝痛,随后便看不清眼前的景色,直直地往前栽了下去。
等段妍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棵树下,身上盖着一件很眼熟的衣服,她拿起衣服一瞧,这不是段青阳的衣服吗?
还未等她反应方才发生了什么,她便听到了宫女的尖叫声和连续几声闷响。
她连忙站起身来查看眼前的景色,只见到段青阳揪着一个男人的衣领在狠狠地揍那人,而那些宫女便是瞧见了这副样子这才怕的大喊大叫。
她一动身子便感受到脑后传来一阵钝痛,她嘶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朝着那些宫女喊道,“喊什么喊!宫里禁止喧哗不知道吗!”
段青阳听到段妍儿的声音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双目微微睁大,段妍儿能看到他一双眼睛通红,举起的拳头上还有些血迹。
“你受伤了?!”
段妍儿的声音惊醒了被段青阳揪着打的人,他满脸血污地龇着牙大骂道,“段青阳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打我!”
段妍儿这才发现那个被打成猪头的人是城阳候的世子,她皱眉把段青阳拉到了身边,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和他打起来了?”
“我……”
“段妍儿你是不是瞎?!分明是他在打我!”
“你闭嘴!吵死了!”
城阳候世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明明被打的是他,为什么好像看着受委屈的是那个打他的段青阳啊??
段妍儿举起段青阳的拳头擦了擦,在确信他没受伤后才暗暗松了口气,这么好看的手,有伤口了那就是罪过。
“发生了何事?”
听到动静的陆向帛带着一群人朝着这边走来,在看到猪头一样的城阳候世子后,他竟然有些认不出。
“你是?”
“陛下!求陛下给我做主啊!”
他往前一扑跪到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陆向帛哭诉,“那青阳君仗着自己是摄政王殿下的人就不把我城阳候府放在眼里,陛下你看看我的脸,都被他打成什么样子了!”
陆向帛还未说话,陆予执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那请城阳候世子给本王解释一下,青阳君他为何要打你?”
陆予执的声音一出,在场个人都不敢小声讨论了,他们往边上退去给他让了一条路。
城阳候世子跪在地上不敢说话,陆予执也没指望他说些什么,他转头问段青阳,“你来说。”
段青阳冷冷地瞥了眼地上的垃圾,走上前去行了个礼。
“回陛下,殿下的话,方才我在附近透气,却不曾想到,城阳候世子竟然想对我们小姐做一些龌龊的事,我作为段家的人,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才动手打了他。”
“你,你胡说!我才没有!你污蔑!陛下,陛下真的不是我!”
陆向帛冷冷地盯着他,城阳候明面上是他的人,但是实际上他们早就不满意他没有实权这件事了,甚至还有意投靠陆予执来求得自保,这样的人,留下来还有什么用?
还不如,趁着他还有用的时候,好好利用一番。
陆向帛冷笑,转而看向段妍儿,段家的女儿确实不错,只可惜是不能为他所用的人,“段小姐,你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段妍儿看了眼段青阳,在看到他眼底的安慰时,她便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臣女段妍儿参见陛下,一切正如青阳君所说,臣女本是和青阳君约好了在这有话要说,可谁知……我还未见到青阳君,便被城阳候世子打晕了……”
说罢,段妍儿举起手挡着自己的脸,开始低声啜泣了起来。
【狗东西,真当本小姐蠢呢,这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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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两章交代了一些事情所以可能会多些配角的戏份,所以今晚加更一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乱局初显
陆予执在一旁轻声笑了,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出“好戏”,那么如果不如了做局之人的心意,岂不是辜负?
他走到陆向帛身边,眼里含着几分审视,“陛下,你也听到了,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说谎呢?”
陆向帛面上越来越难看,但是他如今心中却有些期待,他想看看今日这件事,能发酵到什么程度。
“世子,可有此事?”
城阳候世子真是有苦说不出,他指着自己的脸,“陛下,我是听了下人的传话,说段小姐在这里等我,这才出来的啊!”
“你胡说!我又不认识你,就你长成这样,我看得上你?做梦去吧!”
“妍儿!”段青阳拉了拉段妍儿的袖子,小声在她耳边说道,“这里这么多人呢,你若太生气,等回去我替你料理了他。”
段妍儿哼了一声,看到段遇青也朝这边走来,委屈地冲上去抱住了他的胳膊,“爹爹,女儿被人欺负了!”
见段遇青来了,城阳候这时候也站不住了,他喊了刚才传话的宫女,“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女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跪在地上哆嗦道,“是,是段小姐,让奴婢来传话的……”
此话一出,在场个人都不由得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敢为你说的话做保证吗?若是胡说的,你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段青阳走到宫女身前,冷冷地警告她,他一想到,方才他靠近了发现段妍儿昏倒在那里,而那城阳候世子正要对她上下其手的时候他就生气,不自觉的,语气都难听了几分。
城阳候虽不想在这里得罪摄政王,但是已经没办法了,照这个样子下去,到时候他的儿子先要保不住了。
“青阳君这般明着威胁人可不好吧?陛下还在这里呢。”
城阳候的话无疑就是在提醒他,在陆国,陆向帛仍是那个皇帝,这么多人在这里,哪里轮得到他在这耀武扬威。
这边你一句我一句的,场面非常好看,陆予执随手招呼了个人过来,“你来说,你看到了什么。”
那个宫女正是方才见到段青阳打人的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不敢说谎。
“回王爷的话,奴婢方才……方才走进御花园便看到了……城,城阳候世子他,他正欲对段小姐……然后,青阳君就出现了,两人个都这么打起来了……”
宫女的话又是另一番说辞,陆予执转身让人拿下前一个说话的宫女,在她身上搜出了一些银子,这下那个宫女这才改口。
“王爷饶命!奴婢,奴婢只是一时财迷心窍,是,是有个侍卫,说,说先让奴婢把段小姐骗出来,然后再把城阳候世子喊出来……奴婢!”
陆予执抽出站在一旁侍卫腰间的剑,手起刀落,那个宫女血溅当场,一时间,场上的人都被吓得大叫,这里多是些后妃和夫人小姐,谁见过这样的场面。
“摄政王你!”
陆向帛没想到陆予执竟然会这么做,有些兴奋又害怕地看着他手里的剑,“朕还在这里,你这样处置,是否欠妥啊!”
陆予执看了他一眼,笑了,“陛下,臣记得城阳候是陛下的人,陛下既然管不好手下的人,那么臣便帮陛下管管。”
他提着剑走到城阳候世子面前,城阳候世子看到他染血的剑和那个死不瞑目的宫女,顿时就怂了,他不过是一时起了色心,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陆予执把剑伸到了段青阳面前,“青阳,本王以前怎么教你的?你就算是要动手,也不能真的脏了自己的手啊。”
段青阳心中会意,接过陆予执手里的剑,指着城阳候世子的头顶,笑道,“王爷,你说的是。”
城阳候知道他们两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他扑过去挡在段青阳面前,对着段青阳喊道,“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王爷,你不过是一个王爷,陛下都还未发话,你凭什么在陛下之前做决定!还有你段青阳,你不过是段家养得一条狗罢了!你敢对我儿下手?”
听到城阳候的话,陆向帛有些激动地捂住了脸,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老东西还有这样的用处,多说几句吧,多说一些,让在场的人都清楚地记住今日的场面!
陆予执挑眉,弯腰靠近了几分,歪着头看着城阳候的那张老脸,“不过是一个王爷,哈……说得好。”
段青阳在他直起身子那一刻,那剑柄打晕了城阳候,然后一脚把城阳候世子踹倒在地,拿剑指着他的右手。
“方才,你就是用这只手碰她的是吗?”
城阳候世子一脸求救的看着陆向帛,却不曾想看到了兴奋地红着眼的他。
“陛下……?”
段青阳一剑刺入他的右肩,用力转了转,“不过是一条手臂罢了,本君想,世子就算没了右手,也能好好地活着,是吗?”
他强调了活着二字,随后只一用力,就见那城阳候世子的右手臂被砍了下来,顿时血流如注,城阳候世子瞪大眼睛,转头看着不远处自己的右臂,还没时间惨叫,就双眼往上一翻,昏死了过去。
段青阳嫌弃地把剑丢到了地上,擦了擦手走到陆向帛面前,“陛下,贼人已被惩处,请陛下放心。”
段青阳跟了陆予执很久,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如今他先是得了陆予执的令伤了城阳候和世子,然后做完之后却反而向陆向帛汇报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陆向帛脸色苍白的看着眼前的景色,嫌恶地转身离开了此地,“把宫里打扫干净了,别吓到了朕的皇后!”
一场宫宴就在这场闹剧下散了场,出宫的路上,段妍儿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再加上段遇青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她以为是自己惹事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陆予执那边,段青阳坐在车上喝水平复心情。
“王爷,今日过后,想必那些人应是坐不住了,今日,便也算是成了他们想要乱的心。”
陆予执想的是,陆向帛的表情不会骗人,那么,到底是谁在背后帮他。
“陆怀文有消息了吗?”
“说来惭愧,那日也只是得到了一点行踪,后来那人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踪迹了。”
陆予执靠在马车上,闭上了眼睛。
如今他的知知已经回来了,那么陆向帛这个皇帝也不用做了。
他心中预期的婚礼已经推迟了好久,他不想再等了,此番宋知意回国之后,他便得开始着手准备婚礼的事宜。虽说皇后之位不算什么,但是既然要把一国公主娶回家来,那就得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我那皇兄啊,终于待不住了,如此我们便给他多加几把火,他既已生了要反抗的心,那么我们便再送他一程。”
第一百八十章 险象丛生
等上面的动静终于平息后,有人打开了暗门,一股沉重的血腥味从外面弥漫进到地下,宋知意蹲在地上,抬起埋在臂弯里的脸。
是谁来了?
脚步声渐行渐近,灯光微弱,照不到来人的模样。
当初离开军营的时候,与叶轻云的婚书一起送来的,还有太子的密信,只不过太子的密信送到了萧泽元的手上。
她虽没有看过那封密信,但到了现在,她已经知道为何萧泽元会提议让他们自行回京了,因为京中早就知道,有人不会让她安安稳稳的回去。
月杀擦了擦手上的血,单膝跪在宋知意面前,伸出手去,松了口气。
“殿下,已经没事了。”
宋知意有些犹豫地伸出手去,在触到月杀的手指时,她感受到了他温热的体温。
她被月杀扶着站了起来,蹲了太久,一时间有些缺氧,好在这下面本就黑暗,看不看得清,倒也不是那么重要。
“是林家的人追来了?”
“嗯,不过,已经没事了。”
宋知意走在前面,来到地面上的时候,她这才发现如今天都已经亮了,她可以看清楚昨夜的惨状。
房屋被损毁的不成样子,一些名贵的花瓶被砸碎一地,门框也没有幸免,挂在那里摇摇欲坠。
她走到院子里,院子里的情况不比里面好多少,段萧辰受了些伤,他见宋知意来了,丢下手上的东西,走了过去。
“这里不安全了,他们既然敢在这里行凶,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
宋知意转身喊月杀,却发现月杀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刀痕,可他从方才到现在却一声都没吭过。
她有些生气的走过去看着他,“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月杀躲避着她的眼神,“一些小伤罢了,属下没事。”
宋知意早就想说了,她似乎从月杀眼中看不到那种对未来的希望,似乎为她战死,是他这辈子唯一追求的事了。
“是啊,一条命罢了,以后若你想死,别死在我面前。”
月杀张了张嘴,神情没有变化,最后只蹦出了几个字,“属下遵命。”
宋知意恨铁不成钢,她想不明白当初她为什么会找一个这样的木头当侍卫。
她转了一圈,清点了他们的人,芊筱带了一部分人出去,如今留下来的人却没有战死的,看样子,当初陆予执选人的时候还真是用心了。
就在她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巨响,震得脚下的大地都颤了颤。
“怎么回事?”
月杀护着宋知意,段萧辰飞上墙头查看情况。
“殿下,出事了。”
他们赶出去的时候街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窜来窜去的百姓,宋知意在月杀的护卫下勉强往前挪去,她听段萧辰说,好像是一条街出了事。
月杀越走心里越没底,他没记错的话,芊筱昨夜说的就是要往这边去。
他没敢告诉宋知意,只能盼望着事情不是如他想的那样。
出事的是一个宅子,这间宅子因为坐落在人员密集的地方,所以一出事,边上的人都乱了套。
宋知意看着倒塌的房屋,心中突然咯噔一下,月杀脸色很差冲了进去。
“怎么了?”
她跟着冲了进去,发现倒塌的屋子下压着许多人,当她看到昨夜那熟悉的披风颜色时,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芊筱!!”
宋知意冲进去四下寻找,月杀和段萧辰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若是没猜错的话,事情发生的时候,那些孩子正准备在屋里歇下,他们有的人或许还在想第二天醒来该去做些什么,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一闭上眼睛,放松了警惕,便出了事。
宋知意看着废墟,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她不管不顾冲上前去,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他们的人搬着房梁和砖头,宋知意心急如焚地找着芊筱的身影,手都翻得黢黑,她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芊筱。
“芊筱!”
月杀听到了她的声音赶过去帮忙,二人把芊筱从底下挖出来的时候,发现她怀里还抱着那个孩子,孩子面色苍白,脸上脏兮兮的,宋知意颤抖着手去检查孩子的气息,那孩子却俨然没了气息。
“怎么会……到底是谁!”
孩子因为太小,没能活下来,芊筱受了重伤,整个背上都是血,人也陷入了重度昏迷中。
芊筱为了保护怀里的孩子被重物压了,再加上这不明缘由的爆炸……
宋知意抱着芊筱的时候,发现了角落里一些黑色的粉末,她捻起一些送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终于想起来这个味道她是在哪里闻过。
她从怀里把那个盒子拿了出来,打开盒子后,一股同样的味道传来,若是她没想错的话,造成这一切的或许正是这东西。
段萧辰和手下的人确认了伤亡人数,从府里带出来的孩子大多数都死在了这场爆炸里,宋知意看着躺在院子里的孩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若不是她把人带了出来,他们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蹲下去看着地上闭着眼睛的姑娘,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昨夜那个坚强的姑娘,现在还不是躺在这里,没了气息,她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颤抖着抚上那个孩子的脸颊,“对不起……是我没能护住你们……”
那些受了伤的孩子尚且保住了一条命,可是在看到这样的场面后,他们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们遇到了这些事情……为什么……”
“我才刚从地狱里出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凭什么,我们的命……就不是命……这不公平!”
宋知意心中难受,只是现在没有时间悲伤,已经逝去的生命就算做什么都无法挽留和拯救,他们能做的,只有把那些还在生路上徘徊的人们拉回来。
她擦了滑落的眼泪,站起身来,“月杀,请大夫来给这些孩子们看伤,芊筱伤的很重,不论用什么办法,都得把她治好了!”
她转过身看着段萧辰,“萧辰君,传信给卫灵,让她速速赶到这里,还有,我需要你给萧将军送个信,这里的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这点人能控制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