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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我独走     巡天妖捕txt下载     巡天妖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因果簿现威

    就在那巨大的佛掌即将落下的时候。

    邪佛同样伸出一只手掌,一掌印了出去。

    一只暗色的佛掌骤然出现,两只佛掌撞在了一起,一时之间,整个石窟都开始剧烈的颤抖。

    “死秃驴,你我同根同源,谁也杀不了谁,何苦白费力气?!”

    佛掌的余威落下,在满天尘土中,显现出章弥大师与邪佛弥章的身影。

    章弥大师微微抿着嘴唇,又是一掌打出,这一次,他身上金光大放,整个人都膨胀了几分。

    “怒目罗汉身!”

    他身上的袈裟被膨胀的身体撑破了,整个人变得足有三米多高,如山岳一般的朝着邪佛碾压而去。

    “你说的不错,老衲的确想解脱!刚刚你真的险些将老衲说服!”

    一边说着,章弥脸上的怒意愈发的明显。

    邪佛不断的躲避着章弥的进攻,又不解道:“险些?”

    章弥大师的速度越来越快,拳脚之间带着劲风,每每一拳落下,都会引起石窟的颤动。

    “但你这该死的秃驴难道忘了,当年在西域之时,我们最讨厌的是什么!”

    此言一出,邪佛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这秃驴,就为了这事?你便要阻拦我?”

    “你还叫!”

    章弥大师的速度陡然加快,一张大手抡了出去,直接将大意的邪佛狠狠攥在了手中。

    “老衲平生最恨别人叫我秃驴,即使我自己也不行!”

    章弥手上猛地用力。

    邪佛被捏的面色扭曲,但是却并不喊叫,只是眼中带着几分迷茫。

    “只因为这个?你也应当知道,我最喜欢叫别的和尚秃驴!”

    邪佛的身子突然瘪了,像是漏气似的,从章弥大师的手中溜了出去。

    刚刚落地,他的身躯又恢复了原样。

    “看来今日你我非要决个生死了...也好,在取走龙脉之前,将你这附骨之疽除去,我也好少一心腹大患。”

    话音落下,邪佛的身躯也陡然膨胀起来,变得与章弥大师一般大小。

    两人一同出手,拳头碰在了一起,又一同各自退了三步。

    远处的林季看到这一幕,微微皱着眉头。

    刚刚章弥大师与邪佛弥章的对话,让他琢磨出了一些意思。

    所谓秃驴之说,多半只是借口而已。

    林季一直在一旁待着,也听明白了不少。

    邪佛弥章分为善恶两身,善身行善心中却有恶意,恶身作恶心中却有善意。

    这般矛盾的心魔缠了他们千年。

    非得有个了断才行。

    “先前章弥大师犹豫了那么久,兴许就是心中的恶意在作祟...这所谓秃驴的说法,多半只是他借题发挥罢了,他并非是为了阻拦邪佛而出手,更可能是想发泄心中的不满与怒意。”

    “又或者说,他借着这股怒意,达成了出手阻拦邪佛的目的。”

    想到这里,林季又抬头看向两人交战的地方。

    依旧是势均力敌。

    就在这时,章弥大师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林施主,去将猪龙骨取走。”

    “你敢!”邪佛有些极其败坏的喊道。

    章弥大师却不理他,一边将他死死缠住,一边对林季说道:“将三生钱放到猪龙骨上,龙脉真伪立时就要显现!”

    林季不敢耽搁,现在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

    他连忙朝着猪龙骨的方向跑去。

    可直至此时,一直在石窟边缘的他,才终于感受到了来自于九州龙脉,大秦国运的威压。

    周遭的紫色氤氲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当身处其中的时候,只是一两个呼吸,林季体内的灵气就开始暴动起来。

    “唔!”他闷哼一声,身上的皮肤上开始渗出血迹。

    “这便是龙脉之威吗?我连靠近都这么勉强。”

    林季步履蹒跚的一步步向前。

    没走两步,旁边突然有劲风传来。

    还不等他躲避,章弥大师的身影就挡在了劲风之前。

    轰隆隆!

    章弥大师一掌将邪佛击退,头也不回道:“你只管去,他伤不了你!”

    “章弥,你清醒一些,这是你我唯一的机会了!”

    “你有本事先杀了我再说!”

    “啊!真是老糊涂,气煞我也!”邪佛咬牙切齿。

    章弥很快就将邪佛逼到了另一边。

    没了邪佛的干扰,林季强忍着体内的不适,一步一步的向前,终于来到了猪龙骨面前。

    到了这里,先前的压力骤然减弱。

    看着石窟墙壁上的龙首中,不断有紫色氤氲被传进猪龙骨中,林季也不耽搁,直接将未来钱放在了猪龙骨上。

    刹那间,不停流转的紫色氤氲气息突然停滞了。

    章弥大师和邪佛也下意识的停手,怔怔的看向林季这边。

    可是,这停滞不过持续了几秒。

    突然,一声脆响。

    咔嚓。

    林季面色骤变。

    那猪龙骨上的未来钱,竟然应声断成了两截。

    紫色氤氲重新开始不断朝着猪龙骨上汇聚。

    另一边的章弥大师与邪佛也面色各自不同。

    章弥大师脸色难看至极。

    “不好,未来钱上的气运不够,维持镇妖塔大阵已经消耗了大半...”

    此言一出,仿佛为了印证章弥大师的话一般,石窟周围的大阵开始显现,又缓缓的变淡。

    大阵要消失了。

    “哈哈哈,天助我也!”邪佛脸上写满了兴奋,谁也想不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是耽搁了太久吗?”章弥大师轻叹一声,他已然尽力,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与此同时,在猪龙骨前方的林季也听到了章弥大师的声音。

    “是气运不够?”

    听到这话,林季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他这人什么都缺,但有因果薄在身,就是不缺气运。

    既然那枚未来钱是借了他气运伪装成降魔杵,那他干脆再借一些又能如何?

    “就这一遭,拼了!”

    林季一咬牙,向前一步,想要伸手抓向在猪龙骨上断成两截的未来钱。

    可是越靠近猪龙骨,他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他的手越来越近,可是在距离猪龙骨仅剩一寸的时候,却再也无法前进了。

    “该死!”

    林季的面色难看至极,此时此刻,他已经感受到,身后的镇妖塔大阵已经消散了。

    紫色的氤氲气息开始重新遍布石窟,隐隐约约还要向外散去。

    突然,林季心中一动。

    将手伸进怀里,取出了他的因果簿。

    将因果簿卷成一卷,朝着那猪龙骨一递。

    这一次,林季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阻拦。

    就在因果簿接触到猪龙骨的一瞬间,石窟中的一切异象都消失了。

    猪龙骨不再漂浮在半空中,而是落在了地上。

    另一边正交战在一起的邪佛与章弥大师也再次停下了攻击。

    “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白袍人!

    因为角度的缘故,章弥大师和邪佛都只能看到林季的背影。

    在这龙首之地中,神识早就被压缩到了极限,因此他们唯一能察觉到的,就是林季身上的气运不断向着猪龙骨涌去。

    更准确点说,应当是气运落在了未来钱上。

    “林施主,大阵已然破开,带着猪龙骨赶紧离开石窟!”章弥大师连忙喊道。

    “小贼你敢!”

    邪佛摆脱掉章弥,如发了疯似的朝着林季冲了过去,章弥大师连忙阻拦,但是邪佛却根本不管不顾。

    章弥大师狠狠一掌落在了邪佛身上,邪佛口吐鲜血,身形踉跄了两下,反而距离林季更近了。

    “林施主小心!”章弥面色骤变。

    与此同时,林季已经重新将因果簿收了起来,并且直接将失去神异的猪龙骨扛在了肩上。

    没有了龙脉的影响,这猪龙骨...或者说伪龙脉,早已没有了刚刚的神异与威压。

    听到身后的声音,林季头也不回的就朝着来时的通道飞速跑去。

    因为他很清楚,章弥大师能拦住的话,他自然会安然无恙,若是章弥大师拦不住,他也根本没办法在第七境的邪佛手下挣扎。

    刚走出去两步,身后便是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股气浪将林季推出去了七八米远。

    林季只觉得自己后心一痛,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直至此时,林季才终于敢回头。

    当看到邪佛在距离自己刚刚的位置不过两三米的地方,被章弥大师拦下来之后,林季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

    来不及耽搁,林季就抱着猪龙骨冲进了通道里。

    另一边,邪佛与章弥都目送着林季离开。

    至此,章弥大师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来你的谋划失败了。”

    听到章弥大师的话,邪佛怔了怔,紧接着脸上竟然没有多少愤怒。

    “败了便败了吧,受了千年的折磨,我早就活够了。”

    邪佛长舒一口气,目光从通道口落在了章弥大师的脸上。

    “到了今天,你我也该做个了断了。”

    “正有此意。”章弥大师微微点头。

    不过就在两人正准备继续动手的时候,身后的通道口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随后,林季不断后退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两人眼中。

    “嗯?”邪佛愣住了。

    章弥大师也皱起眉头。

    “林施主,你怎么回来...”

    话还没说完,章弥大师和邪佛的脸色尽皆变得难看无比。

    因为一个有些削瘦的白发人,缓缓的从通道进入了龙首之地,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高群书。”邪佛面色阴沉。

    刚刚打得兴起,忽略了不少事情。

    直至此时,邪佛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被高群书放进来的。

    从始至终,谋划成与不成,都落在高群书的手上。

    “高大人。”章弥大师双手合十,脸上的表情尽皆退去,面色平淡的行了一礼。

    林季则有些不知所措,高群书每向前一步,他就只能抱着猪龙骨后退一步。

    明明高群书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林季只想远离他。

    与此同时,在高群书走进石窟之后,却是看都不看邪佛与章弥一眼,只是平静的向着林季伸出了手。谷

    “大人?”林季不解。

    “猪龙骨,给我吧。”

    闻言,林季迟疑片刻,终究是承受不住高群书的压力,将猪龙骨放在了地上,然后自己退到了一边。

    高群书对着林季微微点头,然后便来到了猪龙骨旁边。

    他看向邪佛,脸上泛起了几分笑意。

    “多谢。”

    邪佛面色难看至极。

    “你谢我做什么?”

    虽然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自己似乎给高群书做了嫁衣,但是邪佛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的谋划只是别人眼中的棋子。

    挫败感太强了些。

    高群书脸上笑容不减。

    “这么多年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刻。我当初眼睁睁看着你破坏镇妖塔大阵,费尽心思的帮你隐瞒行踪让你遁走,甚至于连你祭炼万民血都不管...”

    此言一出,邪佛脸上终于出现了震惊之色。

    “你是白袍?!”

    高群书眼中带着几分讥讽。

    “一群见不得光的鼠辈,真当监天司监管天下千年,发现不了你们的蛛丝马迹?外面引走了紫晴的灰袍便是阵道宗那位老不死的吧?另有几人此番并未现身,但到底是谁我也有数,只不过懒得理会罢了。”

    一旁的林季屏住呼吸,只想当自己不存在。

    白袍是高群书?

    难怪!

    难怪当初在鬼王城,白袍只是个傀儡。

    当初的说法,什么降魔杵突然现世太过离奇,如今看来,压根就是扯淡。

    白袍人是傀儡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其本尊是还在京城的高群书。

    他瞒过了所有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邪佛忍不住问道。

    此时此刻,若不是他还有几分养气功夫,说不得就要找高群书拼命了。

    高群书微微一笑,看向脚旁的猪龙骨。

    “我在监天司太久了,被桎梏在第七境巅峰也太久了。”

    “大秦国运愈发昌盛,与大秦牵扯颇深的我,瓶颈也就愈发的牢固...大秦若是不衰败,我想要挣脱这份桎梏,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承受不起。”

    “所以你想让大秦国运衰败?大秦国运与九州龙脉息息相关,你坏了九州龙脉,那天谴你承受得住?”

    “承受不住,所以才有如今这场面。”

    高群书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他抬起脚,狠狠的踩在了面前的猪龙骨上。

    刹那间,猪龙骨整个碎成了粉末。

    庞大的紫色氤氲气息喷涌而出,充斥了整个石窟空间。

    “龙脉气运不在龙首之中,却又没有远离龙首...这般下来,只要镇妖塔大阵重启,用不了多久龙脉就会恢复。”

    “但此时此刻,就是大秦国运最薄弱的时刻!”

    话音落下,高群书突然口吐鲜血,整个人变为极为萎靡。

    甚至于一旁的林季都能察觉到,高群书身上的气息在以极快的速度衰败着,但到了某个节点之后,衰败又停了下来。

    “只剩下第六境后期的修为吗?整整跌落了一个大境界,但...划得来!”

    “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什么监天司司主高群书。”

    “我与大秦的缘分,到此为止!”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真相大白

    高群书的脸上泛起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此时此刻,他分明因为斩断了自己与大秦相连的气运而身受重伤,修为跌落。

    但他脸上却尽是开怀。

    “林季,走吧。”高群书看向一旁的林季。

    林季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看向另一边的章弥大师。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章弥大师轻声道。

    闻言,林季松了一口气,来到了高群书身旁。

    目的达成了,就没有必要对他动手了。

    高群书对着林季微微点头,然后又看向章弥大师。

    “大师,麻烦你了。”

    章弥大师长叹一声,又泛起了些许笑意。

    “千年了,总算要结束了。”

    他又看向邪佛。

    “你觉得呢?”

    邪佛的目光不断在在场几人的身上扫过,足足几个呼吸之后,他也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

    “是该结束了。”

    高群书微微点头。

    “走吧。”

    林季连忙跟在高群书身后。

    两人来到通道口之后,高群书单手一翻,手中顿时出现了一个林季无比眼熟的东西。

    定魂降魔杵。

    高群书轻轻将定魂降魔杵朝着石窟内一抛,当那降魔杵进入石窟范围的时候,却并未落地,而是转而消失不见。

    紧接着,先前已经消散的大阵再次出现,比之前要凝实了无数倍。

    被大阵笼罩其中的章弥大师和邪佛对视一眼之后,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开始继续交手,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为止。

    镇妖塔和定魂降魔杵,就是他们从西域带来的。

    因此他们比谁都清楚,这大阵只能从外面破开。

    从此时此刻开始,无论他们谁胜谁败,亦或者不分胜负。

    只要没有第二个人从外面破开镇妖塔大阵,那他们就永远出不来了。

    看到这一幕,林季心中有些戚戚然。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高群书却在一旁笑道:“皆大欢喜,不是吗?”

    “皆大欢喜?”林季不解。

    两人一道走进了通道之中。

    高群书轻笑着,显得十分轻松:“他们两人斗了千年,如今有个地方逼着他们了断对方,这不是好事吗?”

    “邪佛谋划九州龙脉,想要夺取大秦的气运。如今他谋划失败,但也求仁得仁。”

    “章弥大师也同样如此。”

    “我为了斩断与大秦的关联,不得不坏了大秦的国运。但如今镇妖塔重启,气运都还在大阵里,龙脉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而我也达成了目的。”

    高群书看向林季,问道:“这不是皆大欢喜是什么?”

    林季默然。

    两人一路向上。

    兴许是谋划达成的缘故,高群书没了往日的威严。

    他似乎急着想找人说说话,倾诉心中的畅快。

    “你为何沉默不语?”

    “高大人...”

    “我不是高大人了。”

    “高前辈。”林季抿了抿嘴唇,“您真是邪佛口中的白袍人?”

    “是...也不是。”高群书说道,“白袍人是太一门的太上长老,但已经脱离了太一门。”

    “我不明白。”林季一头雾水。

    “此事的谋划从数年前就已经开始,我早早就将白袍人杀了,僵桃李代。”高群书冷声道。

    闻言,林季轻叹一声。

    “京城里的变婆案?”

    高群书看向林季,他有些明白林季的意思了。

    “是我做的,包括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大臣们施展手段,也是我。”

    一下子,所有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监天司的老大是内鬼,这谁能拦得住?

    难怪京城那龙气翻腾,邪祟不侵的地方,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作乱。

    难怪盘龙山上的皇家陵墓,也会被人施展手段。

    身为监天司司主,高群书位高权重,手段太多了,多到即便是皇室也防不胜防。

    “梁城鬼王?”林季又问道。

    “也是我。”高群书嘴角微微弯起,“总要让梁州乱起来的,猪龙被邪佛养在梁河里,不能让展乘风腾出手来。”

    “而且天下九州乱其一州,也能让国运凋零不少,与我暗害朝中大臣的目的一样,一举两得。”

    林季恍然。

    “所以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你觉得已经足够了。于是就让我带着降魔杵去鬼王城,算计白袍人是假,收回降魔杵是真。”

    “为何偏偏选中我?”林季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问这个问题了。

    “因为降魔杵是邪佛之物,寻常人碰不得,非要以气运镇压。”高群书解释道,“气运对修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至于为何是你,我也不知道,是天机选了你。而监天司里我信得过又有能力镇压降魔杵的,没人愿意碰这个烫手山芋。”

    说到这里,高群书忍不住轻笑了两声。

    “谁又能没点私心呢?”

    林季默然。

    他估摸着,应当是因为因果簿的存在,才让他不觉得降魔杵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先前我要去龙首之地的时候,雷豹突然对我出手...”

    “和我谋害那些大臣一样,一点迷惑人的手段而已。”高群书打开了话匣子,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我知道天机在你身上留了后手,但不知道是什么后手。”

    “你当时不想让我下来?”

    “是,我怕节外生枝,但转念一想,有章弥与你一起对付邪佛,我倒也乐得轻松。”

    “雷豹就这么白死了。”林季忍不住说道。

    高群书却哑然失笑。

    此时此刻,两人已经能看到上方出口处的光亮。

    “总要有人牺牲的,就像是城里的王公大臣们,梁城抵御鬼物而死的修士们,梁河县被邪佛斩杀的百姓们。”

    高群书直接道出了林季的心中所想。

    他显得很坦然。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外如是。”

    “为了一己私欲,做到这个地步,高大人,高前辈!您的心中当真没有一点愧疚吗?”

    林季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问道。

    高群书却无视了他眼中的怒意。

    “你还是太弱了。”

    高群书看向林季,与他对视。

    “等你到了第七境,有了属于自己的道之后,你就会明白了。”

    “那种明明道成境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却永远无法抵达的痛苦。”

    “我用了数十年时间才下定决心。但也因为我下定了决心,所以哪里会愧疚?”

    林季深吸一口气。

    “这世间并非只有修炼,只看修为。”

    高群书却摇头。

    “不,在我眼中,这世间只有修为,若不成道,又有何意义?”

第一百二十三章 暗伤(本卷终章)

    高群书走了,刚刚离开通道,他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走的颇有几分狼狈。

    “嘿,他也怕。”天机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林季转过目光,这才发现平心道人和陆昭儿还在原处。

    雷豹的尸体也在。

    “下面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龙脉被破,大秦国运飘摇,我才终于看出了高群书身上的端倪,但即便如此,也太晚了。”天机脸上带着几分苦笑,“这家伙隐藏的太深了。”

    “原来天机也有算不了的东西。”林季语气中带着些许挖苦。

    你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还不只是被别人利用。

    天机没有辩驳什么。

    自从认识他以来,林季在他脸上看到的从来都只有从容不迫的笑容。

    因此,此时见到天机脸上带着几分窘迫,原本林季有些苦闷的心情也开怀了不少。

    “你刚刚说高群书怕了,他怕什么?”

    “他怕皇室来找他麻烦。”天机答道。

    一听这话,林季才突然反应过来。

    “对啊,皇室高手如云,怎么一直不见踪影?”

    “因为他们比高群书陷得更深。”

    闻言,林季恍然大悟。

    这便是成也龙脉,败也龙脉了。

    秦家借着龙脉成了九州之主,但一旦龙脉有任何问题,他们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单单此番龙脉变动,秦家的高手少不得要陨落几个,修为高深的也得被重创。”天机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林季微微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在下面没受伤吧?”陆昭儿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

    “没有,万幸有惊无险。”林季微微摇头。

    话音刚落,他突然觉得后心有些疼痛。

    紧接着,疼痛骤然剧烈起来,他脑海中一下子变得空白。

    几个呼吸之后,他终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在了地上。

    “林季!”陆昭儿惊呼出声。

    天机也脸色微变。

    ……

    祭坛之上,方云山盘膝运功。

    他伤的很重,但高群书终究是高群书。

    大家都是第七境,但方云山却根本不是对手。

    如若不是高群书最后手下留情,方云山觉得,自己此时未必还能活着。

    没过多久,一道紫影在祭坛上闪过,正是赶回来的紫晴。

    “你的伤势如何了?”

    “没有大碍,他手下留情了,但也须得静养月许。”方云山轻叹道。

    紫晴脸上泛起些许复杂之色。

    “怎么会是高大人,怎么可能是高大人。”紫晴直到现在都难以置信。

    “再不可能,事情也已经发生在眼前了,由不得你我不信。”方云山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几分痛苦之色。

    并非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自己敬仰的人,做下了这般的祸事。

    将心中的烦躁暂时压下,方云山又问道:“将你引走的那灰袍人呢?”

    “被我打伤,逃了。”紫晴说道,“他被我逼出了压箱底的手段,我猜是阵道宗的人,应当是多年不出关的几个老不死之一。”

    “意料之中,敢这般作乱的,要么是活不长的,要么是被瓶颈困得太久的。”

    “皇室那边呢?”方云山又问道。

    “盘龙山上已经有消息传下来了,让你暂领监天司,等沈龙回来,再说其他。”

    沈龙,便是监天司三位游天官中的最后一位。

    高群书一走,监天司司主之下三位游天官最大。

    不出意料的话,下任司主也将从他们三人当中选出。

    闻言,方云山站起身子,长舒一口气。

    远处的观礼台上,宾客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龙脉震动,皇室要孱弱一阵子了,而且这天下九州...还不知道要起什么波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紫晴面无表情。

    方云山看向紫晴,嘴巴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你想说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紫晴微微皱眉。

    方云山迟疑了片刻,苦笑了两声。

    “紫晴,你说高大人他,说的那些是不是对的?”

    “你什么意思?”

    “我们借着大秦国运修炼,却也跟大秦牵扯太深了。”方云山目光看向远方,“是不是真的要斩断与大秦的关联,才能有机会更进一步?”

    紫晴微微眯眼,神识刹那间将四周探查的一清二楚。

    确定没有人在暗中窥探之后,她才冷声道:“这话下次别再说了。”

    她转身就想离开。

    方云山却不依不饶。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答案。”

    紫晴却摇头。

    “我不知道。”

    她走出去两步,却又忍不住顿住,回头看向方云山。

    “但至少高大人已经成功了,不是吗?”

    话音落下,紫晴脚步骤然加快,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方云山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看似已经过去。

    但有些想法一旦生根,就再也无法消弭了。

    ……

    京城,皇宫。

    沛帝寝宫。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沛帝脸上满是惊慌失措,他一脚踹翻了前来禀告的太监,不停的踱步。

    他静不下来。

    当听到高群书叛变远走,龙脉动摇的消息之后。

    他便慌了,彻底慌了。

    暗害朝中大臣是高群书为他背书,残害手足亲眷,也是高群书在背后谏言。

    这段时间,朝堂上早就是风风雨雨。

    都是高群书替他挡了下来。

    可此时此刻,高群书竟然走了?

    那让他怎么办?

    “来人!来人!去将高群书给我找回来,将他给我找回来!”

    话音刚落,沛帝突然觉得脸上一痛。

    他被打得退了两步,正准备发怒,然后便认出了闯进来的人。

    “爷爷,如今...如今该怎么办才是?”

    秦勉脸上毫无血色,正准备开口,却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掌心上多出了些许血迹,但又被他隐去。

    “你这般孱弱无能,哪有半点帝王之气?没了高群书,大秦便不是大秦了吗?”

    沛帝沉默不语。

    “朝堂乱不了,这天下也乱不了!”

    “大秦,还远远不到末路。”

    秦勉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一般。

    沛帝被震得浑身一颤,但紧接着,心中的担忧竟然散去了。

    他躬身一礼。

    “爷爷教训的是,沛儿知错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秦勉反问道。

    秦沛思忖了片刻。

    “重整朝纲,提拔亲信,掌控朝堂。”

    秦勉微微点头。

    “此番也是你的机会,自己好好把握吧。”

    “沛儿明白。”

第一百二十四章 林游星

    林季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陌生的房间。

    “你醒了?”陆昭儿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林季怔了怔,扭头看向她。

    “我...怎么了?”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昏迷倒地之前。

    陆昭儿苦笑着摇了摇头,但紧接着突然抽回了放在林季手心的柔荑。

    林季也是此时才意识到这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昭儿低下头,起身道:“我去将天机道人叫来。”

    她逃似的离开了房间,但没过多久,又跟着天机一起回来了。

    一看到天机,林季就忍不住问道:“我之前怎么会晕倒?”

    “你在龙首之地受伤了。”

    “受伤?我怎么不知道...等等!”

    林季回想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了。

    当时,就在他带着猪龙骨准备逃走的时候,后心突然一痛。

    那时他没当回事,回头又看到章弥大师挡在了邪佛前面,所以便以为有惊无险。

    林季连忙想要脱掉衣服看看伤势,但刚刚脱了一半,又想起陆昭儿还在房中。

    “我早就看过了,你的衣服都是我换的。”陆昭儿面无表情的说道。

    林季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已经不是先前的衣服。

    再看向陆昭儿,她虽然面无表情,林季却总觉得她好像在强绷着。

    不过终究是从现代社会来的,陆昭儿都不在乎,林季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小节。

    直接脱掉衣服,然后他就看到心口上一片乌黑。

    又用神识内视。

    那是一团黑气,从他的后心处贯穿了整个胸膛,看着恐怖,但现在他却没感觉到什么疼痛。

    “这……”林季心里有些发麻,看向天机,等待答案。

    “这是邪佛弥章的手段,我无计可施。”天机摇头道。

    林季面色微变。

    又用神识探查了片刻,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那股黑气在吞噬他的生机,而且速度并不算慢。

    “你晕倒之后,方云山也来看过了,他同样束手无策。”

    天机说道:“你应该庆幸,这黑气似是某种怨念所化。若是常人被这黑气贯穿心脉,绝对活不了一时三刻!但偏偏你却能抗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抵挡一般,隐隐之间这黑气吞噬你生机的速度,并不算快。”

    “这有什么可庆幸的?只是暂时抗住没死罢了,还不是一样?”林季微微皱着眉头,直截了当的问道,“我还能活多久?”

    “短则一年,长则三年。”

    天机思忖着,又道:“当然,若是你能在一年内突破到第五境夜游,能增长个百十年寿命,兴许还能多活几年。”

    “这黑气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彻底解决?”林季沉声问道。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碰到,暂时没想到办法。”

    “那我就只能等死?”

    天机却摇头。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从来都没有完全绝对的事,哪怕是邪佛也是如此。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再者,说不定等你突破境界之后,这黑气便不足为虑了,也犹未可知呢。”

    “希望如此吧。”林季长叹一声。

    将衣服穿好之后,他下地活动了片刻,又运转了几周天功法。

    万幸,这黑气只是吞噬他的生机,并未影响他灵气运转。

    还能修炼,还能跟人动手,这就足够了。

    “镇妖塔的事,到此就算结束了吧?”林季问道。

    “暂时吧。”天机又捋起了下巴上的胡子。

    “什么叫暂时?”

    “以邪佛的宝物,镇九州的龙脉,这不合天数。”天机笑眯眯的说道。

    林季不由得眉头一皱。

    倒不是因为这事还有后续,而是因为这该死的天机又开始打哑谜。

    谜语人令人作呕。

    但是经天机这么一说,林季倒是想起来了。

    当初见到梁城鬼王的时候,梁城鬼王就提起,他是吞噬了一整层的鬼物,才有鬼王的修为。

    那时林季就觉得镇妖塔不对。

    堂堂国之重宝,怎么跟养蛊的邪物一样。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林季心中闪了片刻,便被他抛在了脑后。谷

    再有什么事,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在解决心口的黑气之前,他什么都不想掺和了。

    林季看向陆昭儿。

    “你的伤没事了吧?”

    “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我这次睡了多久?”

    “三天。”

    “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

    “陛下提拔了不少亲信,填补先前被害的大臣的位置,如今朝堂算是稳定下来了。”陆昭儿答道。

    “监天司呢?”

    “是方天官在主持大局。”

    “我去一趟监天司总衙。”

    起身之后,林季又顿住脚步,冲着陆昭儿深深一礼。

    “多谢陆游星这几日的照顾了。”

    “说了,私下叫我昭儿便是。”陆昭儿低头道。

    林季抿了抿嘴唇,又是一礼,然后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房间。

    最难消受美人恩。

    何况他现在身上有恙,在解决隐患之前,他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

    监天司,总衙。

    当林季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总衙门口竟然有侍卫站岗。

    两名第三境的修士。

    以前的监天司总衙,可是没有这种架势的。

    “看来形势还远远不到放松的时候。”

    不过也是,高群书离开,监天司立时群龙无首。

    虽然方云山顶了上去,但是相比于高群书,方云山终究还是差了点。

    递上金斩令之后,侍卫转身进去通报。

    只是等待了片刻,便有了回信,说是方云山在里面候着。

    这一次倒是没人带路了。

    但林季来过一次,自然是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了原本属于高群书的那间书房。

    书房的大门敞开着,方云山就在里面。

    不等林季敲门,方云山便抬头道:“进来吧。”

    “方大人。”

    “你身体如何了?”方云山问道。

    林季微微摇头。

    见此,方云山轻叹一声。

    “我也束手无策,邪佛手段诡异,很麻烦。”

    方云山又问道:“你来寻我何事?”

    “下官来辞职,为求活命。”

    方云山点点头。

    “也是,你身上的隐患不解决,估计你也无心办差。”

    闻言,林季直接将金斩令放在了书桌上,躬身行礼道:“多谢方大人,草民告退。”

    还不等他挪步,方云山却无奈的笑出了声。

    “你改口倒是够快,我允你卸任梁州总捕,又没允你退出监天司。”

    林季愣住了。

    “大人,那我...”

    不等他说完,方云山便丢了一张令牌过去。

    林季一接,发现竟然是一张游星令。

    “游星官巡游天下,你就顺便去天下各处走走,看能找个什么方法治病吧。”

    方云山起身,来到林季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游星,你可千万要活的长久些。”

    林季默然片刻,躬身行礼。

    “下官..尽力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邪佛印(求全订)

    离开监天司总衙之后,林季独自一人站在大街上,心中有些迷茫。

    手中拿着游星令,从今天起,他就是五品游星官了。

    行走至九州各处,慢说是各县县令,便是府城的总捕,见了他也得恭敬行礼。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些,我不是只想在青阳县混吃等死的吗?怎么这才半年,就五品了。”

    林季发现,如今的情况与他曾经的想象完全不同。

    他本就没想着当大官,修炼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这半年的种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硬是将他推了上来。

    “罢了,不想这些了。身上的隐患不解除,给我皇帝的位置我都坐不住。”

    带着几分惆怅,林季来到了城东的小院外。

    说起来,这小院还是雷豹给他安排的。

    想起雷豹,林季心中顿时又泛起了几分唏嘘。

    虽然与雷豹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这人林季并不反感,对于豪爽之人,他也很难反感。

    但就这样一位放到那里都算得上是人物的京城总捕,却死的不明不白。

    林季又想到了那日高群书离开之前所说的话。

    “在高境界的修士眼中,似我、似雷豹这般的,也只是信手就可以按死的棋子吗?”

    当日高群书那满不在意的模样,着实给林季心中留下了太多的阴影。

    不该是这样的。

    即便是修士,也不该仗着修为肆无忌惮。

    这个道理高群书不可能不懂!因为这规矩是监天司给天下修士立下的,作为监天司司主,高群书怎么可能不懂?

    可他就这么做了,仗着自己修为滔天,做的没有一丁点的愧疚,做的坦坦荡荡。

    讽刺至极的坦坦荡荡!

    “直到现在,监天司都不曾发出关于高群书的通缉令,呵呵。”

    很显然,当目标超过了某种界限,即便是监天司也会选择忍气吞声。

    在此事之前,林季还很天真的觉得,因为监天司的存在,这世间未必以修为为尊,再厉害的修士,总该受到约束。

    可如今,林季却发现自己错的太离谱了。

    “归根结底还是修为,我若是有第七境,谁敢再算计我?”

    想到这里,林季心中已经暗暗下定决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是寻找身上黑气的解除之法,二则全力提升修为。

    他受够了这种莫名其妙被人算计的感觉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从小院中响了起来。

    “林施主何故面带愁色?”

    小院的门被推开了,行痴大师就站在院子里,笑眯眯的看着林季。

    林季怔了怔,四处扫了两眼,确定自己没走错路。

    “大师怎么在院子里面?”

    “在等候施主。”行痴大师双手合十说道。

    林季走进小院,却见行痴大师连茶都泡好了。

    这般的不请自来,一时之间让林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师寻我何事?”

    “道谢而来。”

    “何故道谢?”林季有些不解。

    “为家师之夙愿了结。”行痴大师长舒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

    看到这一幕,林季心中有了几分明悟。

    “章弥大师已经...?”

    “是,就在昨日,家师已经与那邪佛同归于尽了。”

    “节哀。”

    行痴大师却摇头:“这是家师千年以来的夙愿,如今夙愿达成,这是好事。”

    林季默然,心中总觉得有几分怪异。

    按行痴大师的说法,章弥大师的死还算得上是喜丧了?

    这是人家的家事,林季也不想再追问什么。

    不过看到了行痴大师,林季倒是顿时想起自己身上的情况了。

    自己身上的黑气是弥章邪佛的手段,章弥与弥章同出一身,行痴又是章弥的弟子。

    “大师,当日我在龙首地被邪佛下了手段,您看...”

    “贫僧已经知晓了,这也是贫僧来此的第二件事。”行痴大师轻叹一声,“那是邪佛印。”

    “邪佛印?”林季一挑眉毛。

    行痴大师闭上眼睛,回忆着说道:“此事师傅曾给我说起过,大概是百多年前,那时他还在襄州游历,也是为了追踪邪佛的踪迹,然后两人在一处名为雷云寺的寺庙相遇。”

    “雷云寺?邪佛印出自这里?”林季连忙追问。

    行痴大师微微点头:“我师傅赶到雷云寺的时候,雷云寺满门上下已经被邪佛屠灭,后来在于邪佛交手之中,他才知晓邪佛是为了邪佛印而去。”

    说到这里,行痴大师看向林季。

    “邪佛印截取人的生机为己用,算得上是邪法中的邪法。”

    “可邪佛不是已经死了?”林季不解。

    邪佛都死了,他的生机去哪了?

    行痴大师却摇头:“我也不知道,此事师傅也不曾说起太多,若想知道细节,施主少不得要亲自去一趟襄州了。”

    “可雷云寺不是已经被灭了吗?”

    “被灭是真,但未必没有当年的幸存者,毕竟雷云寺在襄州也算是颇有名气,总不可能真的被一个不漏的灭掉。邪佛是为了夺宝,并非为了灭门。”

    “有道理。”林季恍然。

    虽然已经过去了百年,但有些传承却不会轻易断绝。

    无论希望有多大,但这总归是个线索。

    看来襄州是非走一趟不可了。

    就在这时,行痴大师突然将手伸进怀里,取出了一枚小珠子,递给了林季。

    林季不解的接过珠子。

    “大师,这是...?”

    “师傅的舍利。”

    “章弥大师的舍利?”林季猛地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他又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可章弥大师不是跟邪佛在龙首地同归于尽了吗?有镇妖塔大阵在,即便死...西去,这舍利你也带不出来吧?”

    “并非这一世的舍利。”行痴低声解释道。

    林季还想追问,但看到行痴那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也便作罢了。

    舍利子入手之后,林季感到身上似乎轻松了些许,以神识内视,发现心口的黑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这舍利能助施主抵御那邪佛印的侵袭,这也是贫僧唯一能做的了。”

    这算是林季醒来之后,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了。

    “如此便足够了,多谢大师。”

    “不,是贫僧该多谢施主才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承诺

    行痴大师走了,说是要去云游四方。

    他说他前半生修佛,为的都是师傅的夙愿,因此心境不够圆满。

    他的道谢,并非只是为了师傅完成夙愿而道谢;也是为了因为林季,让他恢复了自由身,从此再无牵挂而谢。

    对于这种说法,林季是不懂的。

    虽然常常听人说起什么道心、佛心之类的话,但他一路修为都未曾见过瓶颈,很难理解这些真正大修们的心境。

    兴许是他的境界太低了也犹未可知。

    总而言之,用行痴走时的话来说,大概是此生都很难再相见了。

    他要去西方,看看那大名鼎鼎的佛国是什么样子。

    说要去看看在那西域佛国,是不是真的人人修禅,处处都是口吐莲花的高僧、功德加身的活佛。

    虽然在林季看来,这种说法和前世的传销未必有多大区别。

    若是西域佛国真那么安稳,也不至于许多妖邪歹人犯了事都往西边跑。

    佛教真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估计荤素不忌,照单全收才是真。

    但林季也没有专门去科普谣言之不可信。

    总不好坏了别人的念想。

    告别了行痴大师之后,林季也准备离开京城了。

    襄州还在梁州南方,是中原九州的腹地。

    他准备一路向南,刚好途径梁城与青阳县,与友人们各自道别,然后再前往襄州。

    “有了这舍利延缓我身上的麻烦,先前说的少则一年多则三年要作废了,我起码有三年时间...哪怕三年都找不到解决邪佛印的办法,但我突破到第五境也能增长寿元。”

    寿命便是生机,林季虽然迫切的想要解决邪佛印的麻烦,但这件事还远远不到火烧眉毛。

    且不提他修为增长的速度,这世间单单续命的宝物就有不少。

    “只希望这邪佛印不要再出变故,就维持现状便好。”

    带着几分思绪,林季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

    只是一个小包裹,带着三两个装着调料的瓶瓶罐罐以及两件备用的长衫罢了。

    不过就在他收拾齐全,刚刚从卧室走出小院的时候,却见到陆昭儿早已坐在院子里,摆弄着桌上的茶杯。

    就是先前行痴大师给他倒的那杯茶。

    “你要走了,准备去哪?”陆昭儿随口问道。

    “去襄州,行痴大师刚刚来,说我中的是邪佛印,这手段来自襄州雷云寺。”林季坦然说道。

    闻言,陆昭儿微微点头。

    “有线索就好。”

    话音落下,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终于开始陆昭儿放下茶杯,又道:“我也刚从总衙那边回来,将游星令递了上去。”

    “什么意思?”林季微微皱眉,“你要退出监天司?”

    “我爷爷让我第五境之后再说其他。”陆昭儿长舒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愁容。

    “原本爷爷还催着我赶紧找个人嫁出去,可自从我加入监天司之后,这事他也不再提了,兴许也是知道逼我也没用吧。”

    林季在陆昭儿对面坐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但此番的事情太大了,高大人他...哎,总而言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爷爷担心我的安危,方大人那边也同样如此,这才有了让我暂时卸任,安心修炼的说法。”

    “你毕竟是镇国公的孙女,也是秦国的郡主。”林季对此并无意外。

    似如今这样的时候,像他这种毫无背景之人,才是最该出力的。

    而像陆昭儿这种,自然会被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哪怕她自己也并不愿意如此。

    “我原本还想借着职务之便,陪你走一趟的。”陆昭儿轻叹道。谷

    林季微微摇头。

    “我的麻烦还不知道要去何处解决,如今的我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只知道一个襄州罢了。”

    陆昭儿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林季话语中的婉拒之意。

    她深深的看了林季一眼。

    “我在监天司当了三年游星官,林季,你是唯一一个我看着比较顺眼的。”

    林季抬起头。

    陆昭儿则低下了头,自顾自道:“那时我去梁州,其实便是在总衙看到了你的档案,看到你治下的青阳县,看到了展乘风对你的评价。”

    “嗯?”这倒是林季不知道的,“档案里怎么说?”

    “说你虽然疲懒,但却恪尽职守,对百姓友善,是难得称职的捕头。”

    “呵,难得称职。”林季哑然失笑。

    “公私分明,知大义而不拘小节。”

    “倒是公允。”林季微微点头。

    ”“与人为善,从不曾欺压乡里,鱼肉百姓。”

    “不屑为之。”

    陆昭儿看向林季。

    “我走遍了数州之地,见过何止上百位捕头,什么样的人物我没遇到过?但唯独你这般的,我倒是少见。所以我不信,才要亲自来看。”

    “看过之后,便信了?”

    “信了,也知道了那档案再详细,也道不尽然。”陆昭儿继续摇头,“如那黄翠的案子,若是我来办,断然不会如你那般的冲动,但也同样的...我会办的公正严明,且事后我自己也会良心不安。”

    “我那时说那是我第一次破例,并非虚言。若不是有你在前面挡着,我断然不会对你的做法视而不见。”

    这话很矛盾,但是林季却听懂了。

    “哈哈,但是的确大快人心对吧?”

    闻言,陆昭儿难得的笑了。

    “是啊,大快人心。分明不是所有人都非死不可,但我知道他们必死之后,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心里却舒畅的无以言表。”

    笑过之后,两人又一次相顾无言。

    片刻,陆昭儿放下了一个锦盒。

    “这是?”

    “爷爷让我带给你的,是为我母亲的事道谢。”

    林季将锦盒打开,发现里面放着两粒丹药。

    “龟元丹,大补之物。服下之后能增进修为,也能续命十载。”

    “续命才是关键吧,替我多谢镇国公。”林季也不扭捏,直接将锦盒收下。

    陆昭儿起身,突然对着林季行了一礼。

    林季有些不解,连忙起身还礼。

    这是同僚之间的礼数。

    “林游星,下次再见面时,我应当是夜游境的修为了,听说你天赋惊人,希望到时候不要被我落下太远。”

    顿了顿,陆昭儿又目光深沉的看着林季。

    “不要那么早的死了。”

    “我觉得我们肯定还能再见面。”

    “这算是你的承诺吗?”

    沉吟片刻,林季看向陆昭儿的眼睛。

    “算。”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九州局势

    得到了林季的承诺之后,陆昭儿转身便走。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又顿住脚步,背着林季挥了挥手,然后便不见了踪影。

    像是逃似的。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林季下意识的又坐了下去。

    他从来都不是蠢笨之人,当然能感受到陆昭儿那若有若无的情谊。

    兴许并非是情谊,只是同僚好友之间的惺惺相惜。

    但那不舍却不是作假。

    按理来说,陆昭儿并非是肤浅之人,她出身豪门大家,母亲更是皇室公主,从小到大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

    她更不是深闺里的小姐,当了几年游星,走了太多的地方,办过太多的案,见过太多的人。

    她不该这般容易动情的。

    “呵,是我与这世界太格格不入了吧。”林季脸上泛起些许自嘲。

    兴许正是见过了太多的肮脏龌龊,才偏偏让她碰到林季这么个大部分时间尽职尽责、偶尔摸鱼、良心未泯的普通人,都会被大为触动的缘故吧。

    林季暂时将心中的些许悸动按下。

    因为身份的天差地别,也或是自身生死未知的原因,总之他现在没时间也没心情想这些事情。

    拿起行囊,走出了小院。

    站在小院门口,看着院子里那颗已经结了果的桃树,他沉默了片刻。

    是在回想在京城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片刻之后,他哑然失笑。

    “我不过是这京中的过客罢了,哪还有什么未了事。”

    “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这京城,我倒是再也不想来了。”

    想到这里,林季将小院的大门关上,脸上带着几分不知是不是装出来的笑意,朝着南边走去。

    ……

    监天司,总衙。

    不过暂领监天司几天时间,方云山的须发都已经灰白了大半。

    不坐上这个位置还不觉得如何,真坐了上来,他才知道什么是泰山压顶。

    在书房里,郑立新正拿着一卷文书,一丝不苟的汇报着。

    “方大人,镇妖塔之事后,天下九州各处镇府官的文书已经递上来了。”

    郑立新站的很直,目光始终停留在手中的文书上,脸上带着几分缺少血色的苍白。

    看着这位同僚,方云山长叹一声。

    郑立新虽然只是文书,但却是原本高群书的副手,在这监天司中,他的话与高群书的话几乎没有区别。

    以往,便是如方云山这般的游天官见了郑立新,也要礼待有加。

    如今突然看着这样的人物恭恭敬敬的站在自己面前,方云山只觉得自己如坐针毡。

    有些位置,真不似看上去那般好坐。

    “郑大人坐下说话。”

    “礼不可废。”郑立新显得很执拗。

    方云山心知,兴许是高群书的所作所为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些,以往的郑立新虽然刚正不阿,但总归有几分人味。

    哪似如今这样的顽固。

    见规劝无用,方云山只能摆摆手。

    “你...算了,说吧!”

    郑立新点点头。

    “自镇妖塔之事后,天下九州纷乱四起,高大人..高群书叛离监天司的消息已经被传出去了。”

    闻言,方云山揉了揉眉心。

    “这是早晚的事。”

    “唯有京州、梁州还算安稳。”

    “只有这两州安稳?其余的呢?”方云山的声音猛然拔高。

    这消息未免也太坏了些。

    郑立新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襄州有太一门在,监天司本就势弱,如今那边的消息传来,说是宗门势力颇有些明目张胆了。”

    “只要不是妖邪作乱,便不管。”方云山微微摇头。谷

    这个时候可不是说什么朝廷掌控力的关口,局势稳定才是一切。

    什么事都能徐徐图之,可天下若是乱了起来,那才是真的麻烦。

    郑立新继续道:“维州在西方,有金山寺坐镇,情况与襄州相似。”

    “青州、兖州极西之地,群魔乱舞,监天司形同虚设。”

    “扬州最南,朝廷鞭长莫及。文书上说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那里世家盘踞,文书不可信。”

    “徐州沿海,海中妖族泛滥,妖邪祸事最多,但也因此,有不少游星官斩令官被派去,所以倒还稳得住局势,但情况也不理想。”

    “云州有朝廷屯兵,也因为气候恶劣,唯独北方的蛮族需要注意,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变动。”

    听完这些话,方云山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么说来,朝廷唯独能掌控京州、梁州二地?其余的地方各有各的麻烦?”

    “正是如此。”

    “这还是大秦吗?”方云山忍不住问道。

    郑立新默然不语。

    这话没法接,也犯忌讳。

    方云山也不指望郑立新会回答什么。

    “郑大人,你先回去吧。”

    郑立新行礼之后,默然离开。

    等到郑立新离开不久,在书房后面的房间里,一个邋遢道士悄然走了出来。

    正是天机道人。

    方云山看着天机老道,脸色几经变换之后,终究只是长舒了一口气。

    “先前几次见你从后面出来,还总觉得你与高群书密谋了什么。”

    “如今呢?”天机笑着问道。

    方云山无奈扶额。

    “如今才知道,你来监天司只是来看热闹的!也是如今才知道,这书房后面的小屋,竟然是高群书专门为你设下的。”

    “哈哈哈,唯独监天司里的麻烦,个顶个的有趣。”天机颇有些得意的笑着。

    “道长道法高深,也会幸灾乐祸?”

    “贫道就是一俗人罢了,唯独爱美食、爱吹牛、爱看热闹。”

    闻言,饶是以方云山的心性,都险些怒意横生。

    他深深的看了天机道人一眼,尤其在他脸上那含着些许笑意的表情上盯了许久,才问道:“热闹总不好白看,如今中原九州这局势,道长觉得该如何解决?”

    “无解。”

    “无解?!”方云山的声音猛然拔高。

    若是旁人这般说也就罢了,唯独天机这么说,他不敢错过。

    天机轻轻点头。

    “你当镇妖塔的事已经结束了?之前你去宫里面见沛帝时,他是怎么交代的?”

    方云山愣了愣。

    “与过往一般,捉拿妖邪,丢进镇妖塔里镇压,平定乱世...”

    说到这里,方云山有些回过味来了。

    天机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些。

    “过去也就罢了,如今这乱世,对妖邪还是能捉就不斩,这规矩不奇怪吗?”

    方云山的面色严肃了不少。

    “道长,那镇妖塔...”

    “以邪佛宝物镇压国运,说得好听。”

    “大秦国运是建立在九州龙脉之上的。九州龙脉,又岂是区区邪佛宝物镇压的了的?”

    “这里面还有名堂?”方云山连忙追问。

    “名堂大着呢!”

    “还请大师细说。”

    “天机不可泄露。”

    一听这话,方云山手中的笔突然折成了两半。

    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将天机道人当场斩杀的冲动。

第一百二十八章 归乡

    十余日后,梁城,府衙。

    林季坐在展乘风对面,看着展乘风亲自动手,给自己倒茶。

    若是放在以前,此时的他早已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毕恭毕敬的端着茶杯了。

    可此时此刻,他就大剌剌的坐着,身上连丁点阿谀奉承都看不到。

    即便是展乘风也觉得奇怪。

    放下茶壶之后,他颇有些好奇道:“虽然明知你小子的恭敬大多数都是表面功夫,可怎么去了一趟京城回来,连这点表面功夫都不再做了?”

    “莫不是见了京城的大人物们,再回来梁州,已经看不上我这三品的镇府官了?”

    “展大人就别取笑下官了。”

    林季苦笑了两声,递上了早已写好的辞呈。

    展乘风接过辞呈之后,只是看到信封上的两个大字,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一脸不悦的看向林季。

    “辞呈?什么意思?林季,本官自忖待你不薄,也从未苛责过你...”

    林季连忙摆手摇头,将自己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听到林季的叙述,展乘风眉头皱的更深了,一把抓起他的手腕探查了片刻。

    “还真是...这便是那邪佛的手段,连京中都找不到救治的办法?”展乘风忍不住问道。

    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是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下面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三品的镇府官,却不会被瞒着,也没人敢瞒。

    毕竟镇府官已然是监天司高层,任何一人都掌控着一州之地,除了不管民生之外,说是封疆大吏也不为过。

    “兴许京中有人能治,但我却请不到。”林季微微摇头。

    连方云山都束手无策,再想尝试,恐怕就得找到皇家御医,或是皇族中的前辈高人了。

    但在没有沛帝的允许前,皇家御医却绝不会为了他一个小小的五品游星官出手。

    而沛帝也不会专门为林季下旨。

    至于皇室秦家?

    在京城待了许久,林季甚至根本没见过几个秦家人,大秦的皇子王爷高贵得很,一般不会轻易露面,更难得与庶民同行。

    这般眼高于顶的家族,林季更不会将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知道了林季身上的麻烦,展乘风自然不会再说什么挽留的话。

    他只是有几分惋惜。

    “你一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由谁来顶上总捕的缺。”

    “我看孙海不错。”林季随口说道。

    梁城的几位捕头里,唯独孙海让林季能高看几眼。

    “孙海不行,他父亲曾专门给我传讯,让我压着这小子。”展乘风却断然摇头。

    “孙海的父亲?”林季愣了愣。

    “你应当见过,便是京州镇府官孙河崖。”

    “孙大人是孙海他爹?”林季瞪大了眼睛,这消息可够离谱的。

    林季突然想起,当初初见孙海的时候,孙海也曾说唯独他不可能上任总捕。

    那时林季还没细问,只当这小子兴许有什么难言之隐。

    谁曾想,竟然是来自亲爹的压制。

    “这事老孙让我守口如瓶,你也别往外说就是了。我也是看你快走了,才随便提一嘴。”

    说是这么说,但是展乘风脸上分明带着几分诡异的畅快。

    那是分享之后的喜悦。

    看得出来,展乘风似乎被这个八卦憋了许久了,如今才算是不吐不快。

    又说了几句闲话,林季便起身告辞了。

    他在梁城也没什么好牵挂的。

    在府衙里找到了孙海,告别之后,又见到了自己的狗腿子周赢。

    随手递上去一千两银票,让周赢另寻差事。

    一个普通人干捕快,只能是生活所迫。

    既然不能修炼,不如拿着钱去当个富家翁。

    对此,周赢在知道林季已经卸任之后,也答应的很干脆。

    显然是个聪明人。

    将梁城的事草草了结之后,林季便离开了梁州,继续一路向南。

    ……

    在天色昏暗的傍晚,林季已经远远能看到青阳县的轮廓了。

    “终于回来了。”他长舒一口气。

    唯独看到青阳县,能让他那颇有些飘摇的心绪,得到几分安宁的慰藉。

    就像是外出的游子回到了故乡一般。

    兴许是因为天色已经昏暗的缘故,林季走入县城的时候,小贩们都在忙着收摊,没有人理会到他。

    他并没有着急去县衙,而是沿着熟悉的街道,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推开院门,林季却并未着急进去,而是顿住脚步看向了隔壁。

    隔壁漆黑一片,神识探查过去也没有任何动静。

    像是有段时间没人住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爆喝。

    “何人在此窥探?!”

    这声音耳熟之极,林季脸上泛起几分笑意。

    可是刚刚回头看到身后那人,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大半。

    “头儿?”鲁聪有些惊喜的看着林季,但紧接着,又下意识的侧身。

    林季脚下快了两步,来到鲁聪身旁,看着他想要遮挡的左边。

    鲁聪还是如往常一般壮硕高大,唯独左臂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空荡荡的袖子。

    “怎么回事?”林季脸色难看的问道。

    鲁聪扯了扯嘴角,脸上带着几分从容。

    “之前有妖怪在县里害人,刚好让我碰见了。”

    “头儿,你别看我少了个胳膊,那妖怪第二境的实力,被我活活打死了。”

    鲁聪只是第一境炼体境的修为,能越境击杀第二境的妖物,的确值得称道。

    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闻言,林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便是监天司的妖捕。

    相比于那些死于非命的同僚,鲁聪能活着已经算是幸运了。

    沉默片刻,林季取出了包裹里的锦盒,取了一枚龟元丹。

    “将这枚丹药服了,试试突破第二境吧。”

    “这丹药,很珍贵吧?”鲁聪虽然神经大条,但是也看得出这丹药的不凡。

    “别废话,给你吃就吃。“林季把龟元丹递了过去,接着说道,”少一条胳膊也不是大事,监天司有断续丹,将来你若是能有所成就,未必不能向上面讨要一枚。”

    “嘿嘿,这我可不敢指望。”鲁聪傻笑着接过丹药,直接丢进了嘴里。

    嚼了两下之后,顿时脸色通红。

    “回去修炼吧,不必管我,我等会就走。”

    “刚回来就走?”

    “放心吧,等我忙完事情还会回来,好生修炼,回去吧。”

    目送着鲁聪远去,林季心中回到青阳县的轻松感已经消散了大半。

    终究是跟了他好几年的手下,遭此大难,林季不可能心中毫无波动。

    “这该死的世道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车夫

    原本林季还打算在青阳县留宿几日的。

    但见到了鲁聪的事情之后,他却没有这个心思了。

    来到县衙之后,他很快就见到了闻讯赶来的郭毅。

    从郭毅口中得知,钟小燕前段时间似乎收到了家里的消息,然后便辞职离开了。

    如今的县里,只剩下郭毅主持大局。

    万幸梁州还算安稳,青阳县距离梁城也不算远,因此倒也没有多少麻烦事。

    至于鲁聪,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了解了情况之后,林季就准备离开了。

    “不住些时日吗?”

    “公差在身,不能耽搁。”林季搪塞着。

    他用的是去襄州办差的借口。

    离开县衙之后,婉拒了郭毅相送的好意,林季独自一人继续向南。

    ……

    京城里发生的事情,终究是辐射到了中原九州的各个角落。

    本就因为镇妖塔被破而混乱的大秦九州,已经明显脱离了朝廷的掌控。

    这种脱离,不是实际上的造反,而是在百姓们心中,大秦朝廷的威望已经一落千丈。

    再加上各地宗门、世家明里暗里的宣传鼓动。

    如今在百姓们眼里,已然到了改朝换代的边缘时候。

    这是龙脉引起的动荡。

    是一个处理不好,大秦便要万劫不复的动荡。

    ...

    盛元元年。

    十月初九。

    在从梁州前往襄州的官道上,一列车队正在缓缓前行。

    这是由十辆货车,两辆马车组成的商队,马车的车轿前挂着‘百里’的旗子。

    百里镖局,梁州颇有名气的镖局,在江湖中也有几分脸面,因此也常常被商队雇佣,来往于梁州与别处。

    天空中飘着小雪,雪花落在人身上之后便化开了,现在还不到天寒地冻的时候。

    护卫们,车夫们身上都湿漉漉的。

    有人在暗中抱怨老天爷不开眼,十月便飘雪。

    也有人偷奸耍滑,悄悄坐在了押送货物的马车上,让本就辛苦的老马负担又重了几分。

    还有疲惫不堪,闭着眼睛只管向前走路的,每走几步就要晃悠两下,勉强睁开眼睛看看前方,然后再将眼睛闭上。

    押镖从来都不是轻松的活计。

    两辆马车被护在车队的中间。

    后面的马车要精致一些,纸糊的窗户上还贴着剪纸,是一只惟妙惟肖的小兔子,在车轿内暗淡烛火的映照下,颇有几分灵动。

    而前面的马车则有些陈旧了,行进之间,总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似是车轮出了点问题。

    在车轿的前面,一身灰白长袍的年轻人,正倚坐在车前,手中的马鞭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在拉车老马的屁股上,他本人则闭着眼睛,似醒非醒。

    突然,车轮碾过一块石头,让马车颠簸了一下。

    年轻人顿时被惊醒,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异常,于是又准备闭眼休息。

    可就在这时,车轿的门帘被掀开了。

    是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

    “林先生,到哪了?”

    “快出梁州了。”林季从怀中取出一份地图扫了两眼,打着呵欠说道。

    说着,林季又扭回头看向车轿内的中年人。

    运通商会的吴管事。

    那日离开青阳县之后,林季一路向南,走的是官道,恰好就遇上了这运通商会的车队。

    于是他便毛遂自荐。

    在收拾了百里镖局的几名镖师之后,他顺利成为了运通商会的一名临时车夫兼镖师。

    前往襄州的路上总算不孤单了。

    吴管事见林季似乎不想说话,也没有再打扰,只是让林季停下车,自己则离开车轿,向后面的马车走去。

    来到贴着兔子剪纸的车轿旁。

    “小姐,天色晚了,要不要找地方扎营?这十月飞雪的天气,弟兄们走了一天也不容易。”

    车窗被推开了,露出了里面主人的真容。

    是一名三十岁出头的美娇娘,丹凤眼,天生有几分媚态。

    她的脸上也带着几分疲惫,即便是坐在车轿里,这连日的赶路总归是不轻松的。

    “就按你说的办吧。”程美凤沉吟片刻,又道,“再给弟兄们发些赏钱。”

    “小姐,这荒郊野岭的,有钱也花不出去...”

    “又不是一辈子都在这荒郊野岭了,手下们这般辛苦,总不好亏待了他们,就按我说的办吧。”

    “是。”吴管事应了一声。

    车队很快就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扎营,吴管事也安排人手挨个给大伙发钱。

    一人一两银子。

    即便是林季这临时搭伙的人都没落下。

    一两银子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然不算少了。

    一个三口之家一个月的口粮,也不过三五两而已。

    林季道着谢将银子收了起来。

    然后他找了一些柴火,暗中用灵气将湿气去除,堆在面前生起了火堆。

    营地的各处都已经开始生火了,但因为雪天潮湿,不少人都来林季这里借火种。

    一时之间,车队赶了一天路的暮气沉沉,终于消散了一些。

    帮着别人升起火堆之后,林季打开自己的行囊。

    取了三个早早备好的烧饼,又将装着胡椒、孜然、盐等等作料的瓶瓶罐罐备好。

    用树枝将烧饼穿起来架在火上,用天罡剑当做匕首,在烧饼上划了几刀来入味。

    先刷油,等烤出香气之后,再撒作料。

    片刻之后,烤馍的香气已经遍布整个营地。

    车队里的伙食只是简单的大锅烩菜,加上被冻得梆硬的干粮。

    相比之下,林季这边的烤馍实在是降维打击。

    有人忍不住嘴馋前来讨要,被林季无情拒绝。

    开玩笑,我这烧饼可是花了代价的。

    你我素不相识,想吃我的饼?没门!

    有人仗着高大威猛,试图对林季威逼,然后被他一脚踹的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

    过了一会,又有人来到林季这边。

    “林先生。”

    “吴管事啊,坐。”林季露出了一个敷衍的笑容。

    吴管事蜷缩着身子坐在了林季身边。

    夜里风有些大,吹得面前的火堆歪歪扭扭的。

    说话间的吐息都带着白气。

    吴管事看着林季不理会自己,只是自顾自吃着烤馍,他心中多少有几分无语凝噎。

    但正事要紧。

    “林先生,您是...修士吧?”

    闻言,林季瞥了吴管事一眼。

    “什么事?”

    吴管事抿了抿嘴,差不多是个什么意思。

    “刚刚我问过了,前面再走几十里,就是青山山脉的尽头。”

    “没错,三十里一线天,过了一线天,便是襄州地界了。”

第一百三十章 马匪出没

    梁州与襄州的交界处,走官道的话,便会看到两座大山拦路,唯独当中的峡谷可以通行。

    三十里一线天,险峻之地。

    山上常有落石,动辄数人合抱的大小,万一被砸中了,少不得一个血肉一滩的下场。

    峡谷中也偶有妖物出没,大多数都只是山中的精怪,不会轻易害人。

    但也架不住有例外的妖。

    除此之外,因为一线天地处两州交界处,分明地势重要,但偏偏梁州不管襄州也不管。

    常有山贼马匪在峡谷中拦路。

    即便是第一次走这条路的林季,也曾经听说过一线天里的说法。

    什么前路一挡后路一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之类的话。

    总而言之,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们商队要去襄州,这些不是应该早有打算?现在来问我算怎么回事?”林季敷衍着说道。

    “当然有准备,百里镖局的名头足够了,有镖局的人,江湖上的人应该会给几分面子,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林季打了个呵欠。

    “不必在我这里买安心,我只是个顺路的人,顺便赚点盘缠罢了。什么修士不修士的,你见过哪个厉害修士似我这般穷困潦倒的?”

    吴管事苦笑着拱了拱手,他显然被林季说服了。

    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连一两银子都会收下,还窝在角落里烤馍,的确不像是修士的行径。

    目送着吴管家离开,林季咬了一口烤馍,轻叹了一声。

    叹的是民生艰难。

    即便是他这不愿忧国忧民的咸鱼性子,在见多了底层讨生活之人的疾苦之后,也难免心生怜悯。

    他看到有人衣着单薄,手脚都起了冻疮,一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

    他看到有人干粮舍不得吃,揣在怀里,看着别人自己则暗暗吞咽唾沫,分明干粮是商队里发的,不值几个钱。

    “我还是站得太高了,看不得这些。”林季暗暗摇头。

    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人物。

    可如今看来,莫说是五品游星官,便是六品总捕、七品捕头、不入流的妖捕捕快,日子都远远要好过这些真正底层讨生活的普通人。

    “我还总说别人不识人间疾苦,呵。”自嘲的笑了笑,林季不再去看这些。

    生命本身并没有尊卑贵贱之分,可当降临这个世界之后,却很自然而然的区分开了。

    到了深夜,天上的雪终于停了。

    营地里也陷入了寂静。

    林季抱着天罡剑,双手怀抱胸前,蜷缩在背风的角落里。

    帐篷没有他的位置,他也不在意。

    吴管事邀他去马车里过夜,他也婉言拒绝。

    他作为通慧境的修士,寒暑不侵,在哪过夜没什么区别。

    ……

    第二天清晨,林季从睡梦中醒来。

    天还是昏暗的,但东方已经有些许光亮。

    营地里已经忙碌起来,生起了锅,锅里煮着白粥。

    帐篷也已经收起来了,经过了一夜的休息,车队里的人们似乎终于恢复了几分精力。

    唯独天上的雪又开始下了,比昨天还要大几分。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车队再次启程。

    林季依旧坐在吴管事的马车前面,充当车夫。

    今天的吴管事似乎有几分心事重重,他也没在车轿里坐着,而是坐在了马车前面的另一侧,林季的身旁。

    “林先生。”

    “说。”

    “你这头发...”

    林季手中挥鞭的动作顿了顿,然后鞭子又轻轻的落在了拉车的老马身上。谷

    不像赶车,像是解闷一样。

    “我身上有隐疾,不解决的话,头发事小,我的小命事大。”林季随口说道。

    没什么好隐瞒的。

    邪佛印在身上一个月,就已经吞噬了林季不少的生机。

    如今还只是些许白发罢了,林季估摸着再有一两个月,他头发就要变成白发居多了。

    估计不到半年,他也要像高群书一样,一头银发了。

    “只希望等我的头发全都白了之后,不要掉发就好。年纪轻轻的,我可不想秃顶。”林季难得的说笑了一句。

    吴管事愣愣的看着林季。

    “林先生并非是在开玩笑?是真有性命攸关的隐疾?”

    “有人会随便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吗?”林季反问道。

    “你不怕吗?”

    “怕有用吗?”林季一歪头。

    吴管事神情一滞。

    是啊,怕没用,可没用也会怕啊。

    一时之间,吴管事心中林季的形象,愈发的奇怪起来。

    这是一个怪人。

    车队行进的速度并不算慢,到了正午时分,远处已经能看到两座大山横在前方,阻断了道路。

    “那里就是一线天了吧。”吴管事问道。

    “你是商队的管事,你不知道?”

    “这是我们运通商会第一次去襄州走商。”

    “哦,没错,那就是一线天了。”

    没有营养的对话进行了一路,林季早就已经习惯了。

    没过多久,车队就已经来到了峡谷的入口处。

    百里镖局的镖师将旗子在每一辆货车马车上都挂了一副。

    镖局这边的领头叫韩进,一身横练的功夫。

    以林季的眼里来看,这人练了一辈子功夫,隐约之间气血能比得上第一境炼体修士了,着实有几分本事。

    在进入一线天之前,韩进专门找到了林季。

    “等会要是真有什么麻烦事,还请林先生出手相助。”

    “怎么,连你们镖局的名头,都镇不住路上的宵小?”

    韩进却只是摇头。

    “总有不要命的。”

    林季哑然,又点头道:“若是有万一,我会出手。”

    “多谢。”

    毕竟是亲眼看到林季收拾了自己好几个得力手下,韩进对于林季的实力也有几分信心。

    麻烦事交代完之后,车队便继续前进。

    缓缓的,两边都已经被岩壁所遮挡,唯有抬头时才能看到一条狭长的光亮。

    峡谷中的道路不算平坦,比之于官道要颠簸许多。

    而且肉眼可见的,在进入一线天之后,车队里的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事实证明,他们的戒备的确有几分道理。

    在车队进入一线天,前进了几里地的时候,前方的道路被一块巨石隔断了。

    车队的后方则响起了马蹄声。

    “戒备!”韩进的声音响起。

    片刻之后,数十名骑着马的抢匪,便将车队的退路牢牢堵住。

    为首的抢匪甚至连场面话都懒得说两句。

    “小的们,男的宰了女的留下,东西全带走!”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名小卒

    车队里的众人一听到马匪的话,脸上明显泛起了慌张之色。

    韩进连忙来到车队后方,众人的前面。

    “英雄且慢,在下百里镖局韩进,这里是五百两银票,还请英雄给几分薄面,高抬贵手...”

    “百里镖局?那算个什么东西?你们听说过吗?”马匪头头狞笑着看向自己的手下。

    “二当家的,我们都没听说过。”喽啰们大笑着回应道。

    那个被唤作二当家的马匪头头也笑了起来,看向韩进:“哪来的无名小卒,也敢跟大爷要脸面?小的们,上!”

    话音落下,数十名马匪骑着马,直接朝着车队冲了过来。

    韩进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连忙大喊出声。

    “躲开!”

    若是寻常的山匪,车队里还有不少护卫,即便是硬碰硬也不怕什么。

    可马匪却不同,数十骑往车队里一冲,车队立时就要自乱阵脚,死伤惨重。

    听到了韩进的话,车队里的众人连忙东躲XZ。

    但山谷狭小,退路又被巨石阻断,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躲藏的地方。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那被称作二当家的马匪已经冲到了近前,他手持一把大砍刀,提刀就朝着韩进的脖子上砍了过去。

    铛!

    韩进提起长剑挡住了刀刃,但巨大的冲击力也将他逼着倒退了三四步,险些摔倒。

    “咦?有两下子!”二当家见韩进能挡自己一击,顿时来了兴趣,一个翻身就下了马,与韩进缠斗起来。

    只不过是三五招,韩进身上就已经被留下了刀伤,看起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斩于刀下。

    与此同时,车轿这边。

    “林先生。”吴管事脸色苍白至极,他哪里见过这般场面。

    林季无奈摇了摇头,拿着长剑起身。

    恰好已经有马匪冲到了他的面前,那马匪猖狂的笑着,狠狠一刀朝着林季砍了过来。

    林季却懒得理会这家伙,挥了挥手中尚未出鞘的长剑,剑鞘就落在了这马匪的脑袋上,直接将他从马上打了下去,跌落在地上一抽一抽的,眼看着是活不了了。

    另一辆马车里的程美凤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她也顾不得小姐的矜持了,连忙说道:“还请林先生救我们!”

    “事后记得加钱。”林季敷衍着点了点头,继续朝着车队后方走去。

    他每路过一处,只要有马匪冲到了附近,那就是剑鞘敲头,敲一个死一个。

    凶神恶煞的马匪在他手中,比襁褓里的婴儿强不了多少。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当林季如闲庭散步般来到车队后方的时候,刚刚的数十名凶神恶煞的马匪,此时只剩下二当家一人了。

    也唯独二当家因为对付韩进没有冲出去,此时还能留下一条小命。

    二当家早就看到了自家手下的惨状,此时他心中早已胆寒无比,早知道这车队里有高手,他哪敢下手。

    就是踩点的手下说车队里尽是些菜帮子,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

    可是现在再想这些也晚了,踩点的刚刚也被人收拾了,他连找人算账都不知道找谁。

    “你是何人?敢拦我黑熊山的好事?”二当家色厉内荏的呵斥着,但是却越打越向后退,摆明了准备跑路。

    韩进此时也心中大定,身上虽然有好几处刀伤,但因为二当家胆怯,他反而越战越勇。

    “林先生好本事!”

    林季摆了摆手,目光却看向了上方。

    天空的视野被两座大山阻拦,唯独一条狭长的白线直至远方。

    林季看的却是山顶上,那里有一道人影,目光正在与他对视。

    对视了片刻,林季收回目光。谷

    他轻轻一跃便来到了二当家面前,一脚将韩进踹到一旁,然后伸出手,轻而易举的掐住了二当家的脖子。

    “黑熊山的?黑熊山算个什么东西,你听过吗?”林季看向韩进。

    “黑熊山就在襄州境内,颇有名气...”

    韩进的话刚开个头,就被林季不耐烦的打断。

    “你应该回答说没听过,什么无名小卒,也敢出来找死!”

    韩进愣了愣,紧接着才反应过来,这是林季在回应先前二当家的那些话。

    与此同时,二当家被林季掐着脖子,他双手都扒在了林季的手上,无论怎么使劲,都无法撼动那如铁钳一般的手指。

    他被举着双脚离地,两条腿不断的挣扎着,试图踹向林季,但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缓慢的窒息感已经让他恐惧到了极点,他的脸色已经成了酱紫色,挣扎的力道也越来越弱。

    “英雄,饶..饶了我。”二当家拼尽了全身力气求饶。

    林季脸上却泛起嘲讽之色。

    “不是男的宰了女的带走吗?你不是男的?我可是按照二当家你的命令行事的。”

    “我...我...”二当家的眼中泛起绝望。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在半空中响起。

    “道友,给我几分薄面,将他放了吧,此事是我黑熊山有眼无珠了。”

    林季扭回头,就看到先前在山顶上的那人落了下来,站在了一旁。

    这人约莫四十岁出头,留着络腮胡子,脸上带着几道伤疤,看起来颇为狰狞。

    他冲着林季拱了拱手,但眼中却含着几分歹毒,几分威胁。

    “你是哪位?”林季一扬眉毛。

    “黑熊山大当家的,黑狼。”

    “绰号还是真姓黑?”林季随口打着岔。

    黑狼明显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的答道:“绰号。”

    话音还未落下,一道银光突然在他眼前闪过。

    黑狼面色骤变。

    “杂碎,敢偷袭!”

    黑狼脚尖点地,整个人如利箭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倒退。

    但那银光却更快,快到他避无可避。

    噗!

    长剑入肉,黑狼口吐鲜血。

    但直至长剑的剑身彻底没入他的身体之后,却仍旧去势不减,直至将黑狼钉在了一旁的岩壁上。

    腹部的剧痛让黑狼的脸色顿时苍白了大半,但他更绝望的,是这一剑刚好钉在了他的丹田上!

    “你..你竟毁了我的修为!”黑狼绝望的声音响起。

    咔嚓。

    林季随手扭断了二当家的脖子,像随地扔垃圾一样,将尸体随手一丢。

    然后他才缓步来到了黑狼面前。

    抽出天罡剑,剑身上的鲜血不断的从剑尖滑落,片刻之后,剑身上便又变得一尘不染了。

    长剑归鞘,林季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黑狼。

    “黑熊山算什么东西,哪来的无名小卒,也敢来跟我讨要脸面?”

第一百三十二章 黄岭县

    黑狼喘着粗气,捂着腹部的伤口,心中已经惊惧到了极点。

    刚刚还没反应过来,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林季根本不是他能对付的。

    早知道就不管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手下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因为林季已经踩住了他的脸。

    “第三境修士?这般修为已然不弱,为何要到这当土匪?”

    黑狼咬着牙,不说话。

    “带着修为去投监天司,即便当不成捕头,也能混的人模人样的,不比你去当土匪强百倍?”

    黑狼咬着牙道:“我这点修为敢跟妖邪作对,活不了几天。”

    “那你当土匪碰到了我,你觉得你能活到什么时候?”林季问道。

    黑狼又不说话了。

    林季打了个呵欠,挪开脚,转而抓住了黑狼下巴上的络腮胡子,将他整个人拖着回到了车队里。

    “林先生!”程美凤目光熠熠生辉,始终停留在林季身上。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路上随便收下的临时车夫,竟然会这么厉害。

    若是没有林季,今天车队无论如何也不过不了这一劫。

    一想到自己一介女儿身被马匪抓去的下场,程美凤心中除了后怕,更多的是对林季的感激。

    “不必谢我,记得加钱便是。”林季摆摆手说道。

    一句话,顿时让程美凤满腹感谢之词憋着说不出来了。

    林季则拖着黑狼来到了自己的马车前。

    “要杀便杀,你要带我去何处?”黑狼被人拽着胡子在地上拖行,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了。

    “将你送官,先前我不是问你,你觉得碰到我能活多久吗?给你个答案,等我到了最近的县城的第二天,我亲自送你上虎头铡。”

    抓了为非作歹的修士,总该是要过一下堂再斩的。

    这是一份功绩,以往林季不会在意这些,如今他却不会放过。

    离开青阳县的这段时间,林季心中对于自己的未来已经有了几分打算。

    一则是找雷云寺的线索,二则是提高修为,在监天司中向上爬。

    就如当初林季跟展乘风说的那般,他不信京中没人能解决他的麻烦,之所以离开京城,还是因为人微言轻。

    他死了便死了,对于那些达官贵人,无所谓的。

    所以他要站的足够高,变得足够重要。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若是雷云寺找不到,起码还有第二条活命的方法。

    林季看向早在一旁小心等候的吴管事。

    “吴管事,进了襄州之后,最近的县城是何处?”

    “回林先生的话,是黄岭县。”吴管事连忙躬身说道。

    看到这一幕,林季顿感无奈,他就知道一旦出手,便是这样的结果。

    但被林季拖在手中的黑狼听到了黄岭县,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韩进已经将前方挡路的大石头破开了。

    “出发吧,一线天不过三十余里,不要再耽搁了。”林季带着几分烦躁摆了摆手。

    他也没说什么让吴管事别对他这么恭敬的话,因为无数次类似的经历让他明白,这话说了也没用。

    解决了马匪之后,车队继续前进。

    过了一线天之后,前方的道路一片坦途,入眼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空气中泛着泥土潮湿的清香,让经历了梁州风雪的众人终于轻松了不少。

    “只是一座山脉相隔,便让两地的气候完全不同了。”林季颇有些感慨的看着后面愈发渺小的青山山脉。

    终于到襄州了。

    车队继续前进,官道也变得愈发宽敞。

    又走了一段路,路上已经能时常看到行脚商赶路,又或者游人纵马前行。

    终于,赶在了傍晚时分,车队进入了黄岭县。谷

    程美凤下了车,第一时间找到了林季。

    “林先生接下来还与我们同行吗?”

    “你们去哪?”林季问道。

    “去襄城。”

    “那便不同行了。”林季微微摇头。

    处理了黑狼的事情之后,他就准备开始在各处县衙查找关于雷云寺的消息。

    各处县衙里的卷宗库中,总该有所记载的。

    实在找不到,他才准备去襄城查询。

    因为县里最高不过是七品捕头,他还能轻易的指使。

    但到了襄城,有镇府官在,他的话就未必管用了。

    何况还是查卷宗库,谁知道你是真的找线索,还是查襄州各处的问题。

    林季可不像陆昭儿,他没有背景,鬼知道襄州的镇府官是个什么态度。

    所以能不去襄城,就不去。

    闻言,程美凤脸上泛起些许失望,但也一闪而过。

    随后她取出了三张银票。

    “这里是三千两银票,还请林先生收下。”

    林季愣了愣,三千两可着实不少了。

    “程小姐,你们这一趟行商,利润是多少?”

    这话问的有些忌讳,但程美凤思忖片刻,还是直言道:“当有万余两吧。”

    一听这话,林季二话不说就将银票收下了。

    之前还不觉得什么,可如今看来,这运通商会着实不简单。

    告别了商队之后,林季便带着黑狼来到了黄岭县县衙。

    “站住,什么人?”县衙门口的衙役见到林季,顿时出言呵斥。

    这倒是比青阳县那几个看门的倒霉玩意要强多了。

    林季也不说话,直接走到旁边的衙鼓旁边,拿起鼓槌重重的敲了几下。

    “大胆!”衙役见了连忙呵斥,想要阻拦。

    但林季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将他吓得不敢动弹。

    “我击鼓也是大胆?怎么,黄岭县县衙不管事的?”

    衙役不说话了,小心翼翼的退到一旁。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这陌生人,他却不敢再去阻拦了。

    衙门口,林季能听到里面的不少动静,县令似乎已经在呵斥手下,准备升堂了。

    林季看着被拖着的黑狼,咧嘴一笑。

    “先前在一线天,说起黄岭县的时候,你笑什么?”

    黑狼愣住了,心跳骤然加速。

    “你与这黄岭县有勾连吧?到了这里,你觉得你能活命?”

    黑狼低下头,身上已经开始哆嗦起来。

    他终于怕了,没几个人能不怕死。

    他没想到只是瞬间的表情,都能被林季捕捉到。

    林季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又在他耳旁响起。

    “你绝对会死,我向你保证,谁都拦不住的。”

    与此同时,衙门里走出一名劲装男子。

    “何人击鼓鸣冤?”

第一百三十三章 勾结

    林季神识一动,便看出眼前这人有第三境中期的修为。

    应当是黄岭县捕头了。

    “是我,我在路上捉了个土匪头子,特来送官。”林季单手将黑狼抓了起来,晃了晃。

    紧接着,林季就注意到,眼前这人看到黑狼之后,目光中明显泛起了几分惊讶,但又很快被隐没下去。

    他又看向林季,抱了抱拳。

    “在下黄岭县捕头李飞。道兄好手段,这黑狼是黑熊山上的大当家的,在襄州边境为患已久。”

    “林季,梁州过客。”林季还了一礼,又随口问道,“李捕头认得这黑狼?既然他为患已久,为何不抓?”

    “这...”李飞迟疑片刻,解释道,“黑熊山地势复杂,这黑狼也有第三境的修为,又狡猾多端,不是不抓,而是抓不到。”

    说着,李飞又让开了道路。

    “还请林兄进来说话吧,县令已经候着了。”

    林季拖着黑狼,一路跟着李飞来到了大堂外。

    刚刚走进县衙大堂,上面的县令便狠狠砸了一下惊堂木。

    “来人跪下说话!”

    还不等林季开口,李飞便连忙小跑着去到县令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县令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梁州的英雄,这黑狼在襄州为患已久,如今总算是伏法了。李捕头,将黑狼待下去关押吧,再取五百两银子给这位英雄。”

    “遵命。”李飞应了一声,走向林季。

    “林兄,将黑狼交给我吧,此事县衙会有决断。”

    但是等李飞来到林季面前的时候,却看到林季抬起手。

    “且慢。”

    林季脸上带着几分玩味。

    “监天司的新法下来还没多久吧?修士为祸作乱,应当如何惩治?”

    一听这话,李飞与县令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见他们不说话,林季继续道:“两位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说?”

    “斩立决。”李飞只能说道。

    “何为斩立决?”林季又问。

    李飞和县令面色不变,但是看向林季的目光已然带上了几分阴森。

    “林兄明知故问?”

    林季轻笑。

    “斩立决便是今天判了,明天就斩。”

    “这黑狼作恶已久,我还未开口两位便知道他的身份,既然如此,为何不判?”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足足几个呼吸的沉默之后,县令才说道:“黑狼身上牵扯好几件大案,案子查清之前,还得留他一命!林先生,这个解释你满意否?还是说监天司办案你都信不过?”

    “信得过信得过。”林季点点头,终于松开了手。

    黑狼跌倒在地上,又被李飞压着离开了大堂。

    等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林季冲着县令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县衙。

    ...

    深夜,黄岭县的大牢里。

    黑狼被关押在一处牢房中,躺在角落里闭着眼睛。

    过了片刻,有牢头推着小车前来送餐。

    一路来到黑狼的牢房前,那牢头放下几个窝头,便继续向前。

    等到牢头走远之后,黑狼拿起窝头,然后就看到了下面压着的一串钥匙和一张纸条。

    ‘今晚便走,再别露面。’谷

    如果没有之前衙门口林季的那些话,黑狼或许已经欣喜若狂。

    但此时此刻,黑狼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周围半晌。

    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之后,他才打开了牢房的大门。

    一路上,没见过任何狱卒,他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出了大牢。

    但他却不敢耽搁,辨明方向之后,一路小跑着离开了黄岭县,又一头扎进了深山老林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找到一处溪流,靠在大石头上,他将整个脸埋进了溪流之中。

    感受着溪水的清凉,他心中的恐惧才终于消散了一些。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头抬不起来了。

    “怎么不跑了?”林季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出现在了黑狼的身后,然后伸手按着他的脑袋。

    咕噜咕噜...

    黑狼想要开口,但在水中,只能不断的呜咽着。

    没了修为,他只是个身体强壮些的普通人,闭不了多久的气。

    足足过去半晌,林季才终于拽着他的头发将他从溪流中拉了起来。

    “呼..呼...”黑狼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欣喜。

    但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似笑非笑的林季,先前的欣喜顿时化为飞灰。

    “说说吧,你跟黄岭县什么关系?”林季随口问道。

    黑狼沉默。

    林季继续道:“你是觉得自己必死,所以不愿开口?”

    见黑狼还不说话,林季冷笑一声。

    “你莫不是以为,我林季行事颇正,循规蹈矩,便想这般搪塞与我?”

    “炼魂的手段我也是知晓几分的。将你弄死之后,趁着你魂魄未散的关口将魂魄拿了,然后怎么炮制还不是我说了算?你也有第三境,应当知道相比于肉体之苦,魂魄的痛才是无尽的折磨。”

    黑狼的脸色明显变了。

    他抬起头看向林季,看着林季脸上那愈发阴森的面容,然后极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黑熊山的后台,便是黄岭县的县衙。”黑狼开口了。

    林季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心中则长舒一口气。

    他懂个屁的炼魂,不过是吓唬人的说法罢了,不过这招百试百灵倒是真的。

    一旦开口,那便是心理防线的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大概是五年前,我被襄州通缉,在黄岭县被擒,正是李飞抓的我。”黑狼低声道,“那时我本以为必死,但李飞却告诉我,黄岭县地处襄州、梁州边境,来往行商众多,要不要跟他一起发财。”

    “于是便有了黑熊山?”

    “是。”

    黑狼点点头,继续道:“这些年黑熊山抢来的财物,有八成都送到了黄岭县。”

    “这般的散财,你那群手下能服你?”

    “不过是一群普通人,不服杀了便是。”

    “这倒也是。”林季了然。

    取出因果簿,找到空白一页,随手写下了黑狼二字。

    送上门的因果,他没理由不要。

    林季起身,抓起黑狼。

    “等天亮了再杀你,等会先给你准备断头饭,你有忌口吗?”

    黑狼说不出话来,心情复杂。

    林季却不管这些。

    “不说话就是不饿?行,你断头饭没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敢听吗

    清晨,天刚微微亮。

    衙门口的衙鼓就再一次被敲响了。

    这一次,还不等衙役开口,林季就拖着黑狼直接来到了衙门大堂。

    等候了没多久,县令便一边整理着衣冠,一边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大早上的扰人清梦,何人击鼓?!”

    话音刚落,县令就看到了大堂中的林季,还有被林季如拖着死狗一般拖在后面的黑狼。

    县令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不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没过多久,捕头李飞也赶到了大堂。

    李飞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黑狼,紧接着,他便冲着林季投去了不怀好意的目光。

    昨日林季的咄咄逼人,让黑狼和县令心中都已经有所预料。

    此时再见到本应该逃走的黑狼,很显然,他们的事情已经被知道了。

    “林兄,这黑狼如何在你手中?”

    说话间的功夫,李飞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刀鞘上。

    “黑狼在黑熊山当了五年土匪,说是有八成的赃款都送到了黄岭县县衙。”林季说道。

    “血口喷人罢了,监天司岂会跟这般歹人同流合污?”李飞阴沉着脸,一边搪塞着,同时他也已经站在了大堂门口。

    这是隐约间断了林季的后路。

    “他说的言之凿凿,我不敢不信啊。”林季轻笑着。

    “林兄信这歹人,不信我这监天司捕头?”李飞微微眯眼。

    “这黑狼昨日被收押进大牢,半夜就有人送钥匙让他离开,这让我如何能信?”

    说到这里,林季的目光又落在了李飞的手上。

    “李捕头这是准备杀人灭口?灭我还是灭黑狼?亦或是都不准备放过?”

    “林兄说笑了。”李飞皮笑肉不笑的应道。

    “我可没说笑,若是你们与这黑狼没有勾结,他被废了修为,如何能从大牢中逃脱出去?”

    李飞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另一边的县令却说道:“姓林的!你坏了我们的大事!昨夜放他走便是引蛇出洞,准备抓他的同党,谁曾想竟然被你破坏!”

    一听这话,李飞心中大定,义正言辞的顺杆爬:“什么时候,监天司办案也轮得着外人来指手画脚了?林季,你是不是与这黑狼有所勾结,将他擒回来也是怕引出同党?”

    “李捕头言之有理,将这居心叵测之徒拿下!”县令连忙喊道。

    但话说出口,李飞却没有动。

    他摸不清林季的底细,但能把黑狼收拾了,少说也是第三境。

    这种人物,哪是说拿就拿的。

    “林季,与监天司作对是什么下场你应当清楚,今日你若是束手就擒,此事还有的查,但你若是负隅顽抗,不日你便将被监天司通缉。”

    李飞这话说的多少有几分色厉内荏。

    林季却笑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算有几分急智,三言两语之间竟然真能颠倒黑白,着实有趣。”

    看着李飞与县令两人一唱一和,林季脸上泛起了几分不屑。

    “还想拿我?要是真被你们捉了,一顿颠倒黑白之下,林某恐怕真要小命不保。”

    “监天司岂会冤枉好人?”李飞说道。

    听到这话,林季脸上的嘲讽愈发明显了。

    “这话给旁人说说也就罢了,三番两次拿监天司的名头说话,李飞,你可真是够可以的。”

    “想出手便出手,哪那么多废话!若是你一个第三境的捕头我都对付不了,那我也愧领游星官一职。”谷

    此言一出,李飞和县令的脸色大变。

    紧接着,衙门就看到林季手中那枚游星令。

    “真是游星官?!”县令惊呼出声。

    李飞一时间也僵在原地。

    游星官少说都是第四境,而且还是他的顶头上司。

    他先前几次想拿监天司的名头压人,可此时此刻再回头看,着实如同笑话一般。

    “见..见过林游星。”李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既然已经掀牌,那必然是要有个结果的。

    林季身形一动,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李飞面前。

    想都不想一脚踹了过去。

    没过两招,林季便破了李飞的丹田。

    李飞倒在地上,因为剧痛而挣扎着。

    “你是监天司的捕头,应当还能多活两天。”林季咧嘴笑了笑,又看向坐在高台上的县令。

    “文官我管不着,但你也跑不了。”

    说话间的功夫,林季将灵气灌输进了游星令中。

    只是等候了不到一刻,一只灵鸽便飞进了大堂,落在了林季的肩膀上。

    监天司传讯用的灵鸽,唯独五品游星官以上才能使用。

    只需用灵气催动令牌,只要附近有灵鸽,便会出现。

    灵鸽也只认令牌。

    灵鸽遍布九州各处,既能传讯,也是眼线。

    林季拿起案牍上的纸笔,随手将这里的事情简单的描述了一下,然后将纸团卷成小卷,递给灵鸽。

    灵鸽张嘴,几下吞咽之后,纸卷便不见了踪影。

    摸了摸灵鸽的小脑袋,将它打发走之后,林季又看向县令。

    “县令大人,断案吧。”

    “林游星,断...断什么案?”县令此时已经面如死灰。

    “黑狼案啊,昨日便说了,应当判他个斩立决。”

    在林季的催促下,县令没法耽搁,三言两语之后,一根令签落在了地上。

    “午时三刻,将黑狼斩首示众。”

    话音落下,县令身子一软,瘫在了座位上。

    黑狼低着头,沉默不语,这是他早有预料的结果。

    至于李飞,此时正满脸阴狠的看着林季。

    见到林季目光转到他身上,他也怡然不惧。

    “你会有报应的,这襄州还轮不到你一个游星官肆无忌惮。”

    “都成废人了,还管不住你的嘴吗?”

    林季正准备再去教训教训李飞,可刚走了两步,李飞又道:“不错,你说的都是事实!黑狼五年来劫掠了何止百万两,但无论是他还是我们,都不过是下面办事的人罢了。”

    “你当他一个七品县令,我一个小小捕头,敢养寇为患?你当襄州这么多年,为何擒不住黑狼?他也不过是个第三境而已。”

    林季顿住了脚步,微微眯起眼睛。

    “黑狼给你们的钱,送往何处了?”

    “呵呵,我敢说,你敢听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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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天妖捕介绍:
人鬼殊途,阴木配婚,鹄女报恩,百鬼夜行,还有爱吃肝肾美其名曰水木相生、别有风味的狐妖......
在这个有妖魔鬼怪也有权谋相争的世界,林季表示,作为妖捕我压力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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