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住处
等彻底接受了自己拥有了武侠作弊器这个金手指的事实后，厉飞雨决定还是先去吃些东西。
光是提炼完那一根细如发丝的真气后，就快把他给吸干了。
习武的困难可想而知。
难怪世人总说穷文富武。
若是没有足够的灵丹妙药和血食来补充武者自身不足的气血，根本就不可能将武道修炼至高深之处。
厉飞雨来到七玄门后，基本算是空手而来。
除了自身身上穿着的衣物、口袋中的抽髓丸和丹方外，就只剩下七八两的碎银子了。
就这些还是他那个前身想方设法攒下来的呢。
一边考虑着自己今后该如何赚些银子，厉飞雨一边来到往常所去的那个小山谷。
这山谷离韩立呆着的神手谷不远，通常门内的内门弟子都在这里吃饭，因为这里有足够的免费饭食。
至于那些执事、护法还有供奉们在哪吃他就不懂了，正副门主和堂主们厉飞雨倒是清楚，这些人吃的都是专门供应的小灶，每天都是各种大鱼大肉，想不提炼出气血真气都难。
入了食堂后，厉飞雨也不节省，根本不去考虑那免费的馒头和腌菜，而是直接付了银子，吃起鱼、肉和新鲜的蔬菜来。
他刚刚就因为提炼真气而亏空了气血，再不吃的好些，只怕是出门后没几步就要晕倒在地了。
因为他去的时间不对，此刻也没瞧见传说中那黝黑平凡的韩立在哪，倒是在厉飞雨的记忆里，往日下午的识字课上还见过这位天尊几回。
对于这位天尊，厉飞雨的想法就是，尽量别和这家伙起冲突。
谁知道未来那位天尊飞升仙界后有没有掌握什么时间之法。
比如在过去遇上危险了，立马就能回到这里把他厉飞雨直接给灭了。
他也不清楚这样的悖论一样的事情能不能发生，但总之还是小心为妙。
韩立身上值得他厉飞雨出手的现在也就只有那小绿瓶和长春功了。
若是和韩天尊搞好关系，想必长春功还是能得到了。
至于小绿瓶？
那种无限供应草药的奢侈吃法的确让厉飞雨嫉妒，不过是否要想办法将小绿瓶拿过来，厉飞雨还要再想想。
还是那句话，进入仙界的韩立鬼知道有没有能力直接穿梭时空回来把自己弄死。
与其杀人夺宝，不如想想怎么忽悠现在还天真善良的韩天尊，将那小绿瓶与他一起分享分享。
心思浮动之下，他也一路前往七绝峰。
韩立这个人，涉及他的一切事物，厉飞雨都要仔细考虑。
这韩天尊本身就跟有风波命一样，走哪哪出事，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他厉飞雨真的不想和韩立有过多的接触。
谁知道会不会哪天他厉飞雨和韩立下副本的时候，就见这位韩跑跑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对，突然向后飞去，而自己则殒命当场。
“呼！”厉飞雨吐了口气，安慰自己道，“没事！我也有金手指，拿了那瓶子，我要是百年后化作黄土还好，若是有机缘活下去，还要应付那仙界下来的家伙！”
那群仙人还是交给天尊自己去应付吧。
他用他的武侠作弊器苟着就是了。
一路来到了这彩霞山第二高耸的一座山峰——七绝峰上，厉飞雨一路询问着各位师兄，最后来到了七绝堂的主堂。
刚进入主堂，就见到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面挂着无数发布出来的任务。
人来人往，不时就有新的任务被书写在布帛上后又被贴在了石壁上，同时也有许多任务被人看中后取走。
厉飞雨根据指引来到了石壁右侧的木桌前，这长长的木桌后坐着五位弟子，其中四位身前都排起了长队，七绝堂的内门弟子均是在这里进行任务的交接。
而最右侧的一位笑眯眯的胖子身前则没有任何人，这胖子似乎也乐得清闲，自顾自地在那翻看着一本书。
厉飞雨四处看看，就走到了这个笑的眼睛都迷成一条缝的师兄面前。
还听见这个胖师兄一边看一边笑骂道：“这写书的人懂个屁的江湖，还身姿婀娜的侠女。狗屁！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哪个修炼有成的侠女是身姿婀娜的，哪个不是虎背熊腰，一拳打出去只怕连狗熊都能打死。那些身形瘦弱的女子，哪个是能打的……”
“师兄！”厉飞雨见这师兄终于自言自语完了，立马恭敬地上前询问道，“打扰了！师弟是刚入七绝堂的弟子，不知道该办理一些什么事物？”
“弟子？不是半年前就招收过一次了吗？”这师兄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眼厉飞雨，这才反应过来，“厉飞雨厉师弟是吧？厉害啊！这半年后的测验，你们那些记名弟子也就才三人通过了测验，入了内门进我七绝堂的也就师弟你一个！师兄佩服啊！”
这胖师兄放下书本，招呼起厉飞雨来：“师弟，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呢，负责的就是弟子入门和弟子拜师这块的执事，那边几位师兄则是负责接取任务的。
“那任务墙你也看到了吧，随意接取，不完成的话会有一定的惩罚，而且每年必须主动完成一个。当然，门内偶尔也会发布一些紧急的强行命令，那个根据命令的难度，可以抵消一次到多次的任务。
“师弟，这是庚字四十二号房的钥匙，就在七绝峰山下不远。
“明日卯时起，开始去百锻堂报道，上午做基础训练，下午继续识字。为期两年，两年内练出真气，便可择门内护法拜师，超过两年，就自动变为外门弟子。
“师弟，这是两套内门弟子的黑袍和靴子，这是佩刀！
“每月十两银子，都要记得来取！有任务在身的话，可以先存在这里。”
厉飞雨接过钥匙、银子，又打量打量了那衣物和佩刀，只觉得比自己这身衣服要好多了。
厉飞雨见师兄给自己都交代清楚后，便恭敬地朝师兄拱了拱手。
那师兄也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师弟，别客气！虽然那些长老、堂主说你没什么修炼天赋，但我看你半年内能达到这样的程度，也的确算是武学上的苗子了。师兄叫苗三，将来发达了可别忘了师兄啊！”
厉飞雨见这师兄也客气，就多和他攀谈了几句。
随后，厉飞雨便朝着山下奔去。
此刻，雪也停了。
路面上的积雪也被未来的人踩出了一条路来。
这庚字的房屋算是比较偏远的了，主要是因为他迟了半年才入门，这才没挑到什么好屋子。
朝着指定的方向越走越远，下山后逐渐都没有什么人烟了。
厉飞雨见状就挑了个大雪覆盖着的小密林，躲在小坡下换上了门内弟子的黑袍制服。
那胖师兄去拿的时候就问过厉飞雨的尺码了。
现在穿上后果然合身，靴子也刚刚好。
更主要的是比起厉飞雨之前的破烂衣服要保暖干净多了。
哪怕丹田处有一股真气御寒，但能穿舒服点厉飞雨肯定更加高兴。
厉飞雨走到一条还未结冰的小溪边，那酸臭的旧衣物他也干脆不要了。
他仔细地打量了倒映在溪水中的自己几眼。
英姿勃发！
厉飞雨对这十二岁少年的样貌还是比较满意的，穿上黑袍后看上去和江湖少侠差不多。
拿着那柄刀摆了几个姿势后，厉飞雨开心地走了。
既然一路下来，都没见到几个人，厉飞雨也逐渐胆大起来。
他直接运起真气送往腿部，开始朝上下奔去。
每次跃起，他总会飞出去接近一丈的距离，在空中的时候，他就催发着真气到了另外一条腿上。
这样，真气轮流交替之下，厉飞雨健步如飞，跑出了一种武林高手的感觉。
一边跑，厉飞雨一边玩心大起，开始装起化境高人来了。
他每吐出一口白气都试图让白气凝练成一道线，飞出更远。
可惜这白气没吐出多远，就化作雾气消散在了厉飞雨眼前。
厉飞雨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在意。
以他的脚力，下山到达住处居然花了快一个时辰。
厉飞雨一边推开自己的院门，一边暗自思考。
这也太不方便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囤积一些食物在自己家中了，去那小山谷吃饭的话也太远了。
推开院门，厉飞雨还是很满意的。
自己的家看上去算是比想象中要好。
一个前院，一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茅厕。
看来这彩霞山非常大啊。
厉飞雨感觉门内还是有不少弟子的，没想到沿着这山脉修建下来，居然每个弟子能分到这么大一个地方。
进了屋子，厉飞雨四处看看。
脏了！
他皱起眉头。
主要是没想到住的这么偏，来这里的时候什么家具和干活用的工具都没买。
“我记得门内的那个交易市场有卖小推车来着。”厉飞雨这么自言自语着，一边又准备再跑一趟了。
反正他今天练出了真气，也没有再想着修炼了。
他摩拳擦掌。
无论是武者还是仙人，修炼的第一步都是要把自己的住处给整理好啊。
财侣法地中的地可是很重要的。
这就是自己武道的第一步。
先把新家清理干净吧。
于是，厉飞雨带着这样的豪情壮志，又一次运气真气，朝远处奔去。
第二十一章 诡异（第一更）
人没了可还行。
厉飞雨朝古村里望去。
此刻夕阳西下，被染得金黄的古村落内没有任何人影。
白钰龙为人稳重，轻易之下不至于不等我就带队行动啊。
厉飞雨思虑一二，做出随时准备开溜的姿势。
然后……
“白师兄，你们在哪？”
这吼声被厉飞雨运起的真气放大，扩大到了整个密林，惊起了一片飞鸟，在夕阳下盘旋。
等了好一会儿，随时做逃跑状的厉飞雨才听到了张袖儿的回声。
“我们在村子里，抱歉啊，遇上了些事情，这才落下了你，进来吧！”
进去？
不行，厉飞雨摇摇头，万一是什么会模仿人声的阴魂鬼怪呢。
“张师妹，我叫什么？”
“厉飞雨！”
“那我早上第一次自报的名字是什么？”
“……”
过了好一会儿，张袖儿的声音才传出来。
“韩什么来着的……记不住了，你到底进不进来！”
“呼！”厉飞雨松了口气，看来这几人提前进入古村，可能是另有隐情，不像是被妖怪抓了去的模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能吸取人类记忆的妖怪给吃了。
不过厉飞雨觉得自己再这么脑补套娃下去，迟早要疯。
为人太过谨慎，反倒会畏畏缩缩的，什么都不敢去做。
他是武者。
武者是为了争斗而生的。
要是再这么怂下去，他还练武不练武了？
还要不要超越历代武者了？
他身上的心魔只怕会越来越厉害，直到彻底把他吞噬为止。
终究是实力不够，底气才不够啊。
厉飞雨叹着气，双手牵着两匹棕色的大马，一摇一摆地走入了古村之中。
先前还没仔细看，等他进去后，才发现这个破败的村子居然真是蛮人曾居住的。
他仔细打量了下立在村落门口的那根图腾石柱，就是落沙坡这边典型的蛮族风格。
等他把头扭向了边上的屋子，顿时吓了一跳。
一个枯瘦的蛮族老头就坐在那，“啪嗒”“啪嗒”地嚼着蛮族经常种植的一种用来提神的植物，浑浊的双眼警惕地望着厉飞雨。
他的脚边，还趴着一只年迈的大黄狗，同样紧紧盯着他，不过看上去同样没几年可活了，毫无生机。
这村子里有人？
原来不是荒废的。
厉飞雨摆出警惕的姿态。
那老头半晌也不说句话，看上去进气还没出气多，厉飞雨也不敢上去招惹。
一个老头，对他再有敌意，又能如何。
既然几位师兄都直接进了村子，没被拦下，说明这村子里没什么青壮年啊。
估计也就老的老，小的小。
别说他们提防这村子了，恐怕这村子的人还怕他们几个屠村呢。
这么想想，他也就绕开了这老人，不去看他。
他牵马朝村子里面走去，刚刚已经瞧见张袖儿无聊地蹲在不远处的小院外面了。
“怎么蹲在这？师兄他们呢？”厉飞雨无视了张袖儿那鄙夷的眼神，我不就是怂了点吗？
这叫谨慎。
“屋子里有尸体，师兄他们在里面挖坑，打算帮忙给埋了。”张袖儿指了指搬开的院门。
厉飞雨往里面看去，果然三人拿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铁锹在那挖着。
而半敞开的屋门里，他依稀能从黑暗中瞅见屋内一个坐在椅子上的老妇人，头上披了一大块兽皮，看不清脸。
很明显，已经离世了。
厉飞雨把头一靠近院门，就闻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腐臭气味。
他急忙捂住口鼻。
难怪张袖儿要呆在外面呢。
“那……”
厉飞雨原本想问，看样子这老人都死这么多天了，村子里的人怎么不把她埋了。
不过，又想了想一路下来看见的几个蛮族老人和小孩，大致就明白了。
这村落看着还蛮大，住的人却没几户，而且根本没有青壮年，全是些暮暮老矣的老者和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难怪这老人都离世这么多天了还没发现，想来这么多的空屋子，这老人附近几家恐怕都无人居住，平日里她也和其他家的老人没什么往来吧。
也难怪进村子时那老头那么有敌意地看着我。
村子里没了青壮，八成是担心我们这些越国人是来屠村，拿他们的脑袋挣军官吧。
说不定那老人的儿子就是死在边军手上的。
不过厉飞雨说同情，也没什么好同情的。
大家活得都差不多。
他在江湖上闯荡，指不定什么时候也会被别人一刀砍了脑袋呢。
他还没有乱发善心的实力。
而且这些蛮人也同样会杀害越国的行商，算不上什么良善好人。
“你们怎么突然发善心就要把人家埋了？”厉飞雨的意思是何必多此一举，大家本来就都不是什么好人，这里空屋子这么多，避开这片区域，换个屋子住就是了。
而且这屋子味道这么大，刚死了人，也没人愿意住进去啊。
张袖儿鄙夷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厉飞雨，随后又默默地收了回来，看着地面开口说道。
“我们也不是乱发善心，否则也就不是这么简单地在院子里挖个坑就地埋了。
“主要是那只猫。”
猫？
那头黑猫？
厉飞雨总感觉有点不舒服，这种地方的黑猫啊，乌鸦啊，不吉利啊。
“就是那头让我们迷路的猫，你走了以后，它又钻了出来。
“结果啊，这家伙好像通灵的很，居然会学着人一样地下跪，喵喵喵地把我们往村子里催促。
“我们几个也觉得神奇，干脆就先跟着它进了村子，才发现这屋子的死人。
“我想啊，这猫说不定就是这老太太养的。
“几个师兄看它可怜，我们正好也要在这村子里住一晚，就顺手埋了好了。说不定，最后还能得些什么好处呢。说书人不都爱这么讲吗？说这些通灵之兽，最后会报恩的。”
张袖儿觉得这件事情比她看过的志怪小说还有意思，黑猫为了自己主人的安葬居然学着人下跪。
“这样啊。”厉飞雨点点头，没说什么。
其实可以理解。
妖猫通灵，这桥段确实和江湖上的小说差不多了。
说不定就是什么重宝出世。
越国凡是有记录的大事，当时周边的动物都会出现各种的异象。
先来一步，顺手帮帮这黑猫，说不定真能得到些许的好处。
几位师兄丢下自己，先来看看有什么情况，厉飞雨也不能说他们无戒心，只能说江湖武者，没接触过妖魔，能想象的危险最多也就是蛮族的陷阱了。
有白钰龙一个即将进入暗境的真气武者护着大家，哪怕是蛮人中的领袖出手，也很难留下他们。
野猫这种东西，一般人还真没什么戒心。
这不是不防备，是妖魔超出了这些师兄的眼界。
他们也许不过是把鬼怪当做乡间老人吓唬小孩的故事罢了。
乡间的老人迷信，他们这些刀头舔血的家伙也不信。
大家都算不得什么好人，想来即使有什么恶鬼，也会先怕自己三分。
“我们今晚肯定不能住这，我四处看看有没有能住人的屋子，顺便找找水源。”厉飞雨朝张袖儿交代道，把马的缰绳也递了过去。
凡是在外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第一时间确认水源是很关键的。
他们这次出行也都只备了恰好的干粮和水。
能在路上补充一点水，做好准备，也是好的。
“行，你一刻钟没回来，我就和他们说。”张袖儿点着头接过绳子，清楚厉飞雨的意思。
让厉飞雨一个人去，比他们两人一起去要好。
如果这里有什么潜在的危险，让厉飞雨深陷其中。
她提醒得及时，几位师兄还能赶去救他。
若是两个人一起陷进去了，连个通风报信的都没有。
见三个师兄还在挖着坑，厉飞雨朝远处的几个在玩耍着的蛮族孩童走去。
“你们知道村子里的水井在哪吗？”他用自己那半生不熟的蛮人方言询问道。
几个孩子眨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他，然后齐齐指向了一侧。
“能带我过去吗？”
几个孩子领着厉飞雨朝那边走去。
途径某个大门敞开的屋子时，厉飞雨朝里面看去，这家人桌子上居然供奉着一尊小小的金塑佛像。
这里的蛮族还信仰这个吗？
没听说啊。
落沙坡的蛮人经常回去道观里参拜参拜，他还是知道的，不过也没听说还有供奉佛像的传统啊。
厉飞雨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这个村子真的是蛮人的村子吗？
他又多看了那佛像几眼，越看越觉得诡异。在他那真气加持的双眼下，这佛像的细节彻底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一尊佛像啊。
这尊佛陀生着六只眼睛，眼珠分散地排列开，瞪向了各个方向。无论站在那个方向，它都好似在打量着你。
这尊佛不但青面獠牙，居然还和普通的佛像一样，露出了一副敦厚慈祥、欺骗众生的表情。
从身体左右两侧长出的六根手臂胡乱地摆着，每只手都掐着厉飞雨从来没见过的手印。
而且整尊佛像还摆出了一个常人难以做到的怪异姿势。
他的脚边跪着一个又一个蚂蚁般大小的凡人，摆出一副向这佛陀狂热爬去的姿态。
这模样比佛教中的怒目金刚还要可怖百倍。
这不是佛，厉飞雨惊心道。
这是魔。
这个村子里的人在供奉魔像。
这……这是魔佛！
第二十二章 消失（第二更）
老旧的茅草屋前，厉飞雨驻足停下。
几个领着他向前走的孩子也同样停下脚步，迷惑地看着他。
望着魔佛的厉飞雨渐渐地感觉到了一种吸引力。
他原本惊动的内心开始平静下来。
他就这么痴痴地看着那尊塑像。
在他的眼中，那原本那不会动的死物似乎开始不停地变换着动作，就好像……
就好像在传授他武功招式一般。
他越看越着迷，有一种在这位拯救世人、大慈大悲的神灵前跪下来，瞻仰着向祂爬去，乞求祂把这套绝世神通传授给他的冲动。
“厉师兄，找到水源了吗？”
突然，张袖儿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厉飞雨一惊，从那种奇妙的状态脱离了出来。
我为什么站在这？
厉飞雨在心中奇怪道。
对了，佛像。
这个村子供奉着的佛像实在太奇怪了。
我刚刚好像一直在看佛像。
他抬头望去，那个屋子中的佛像依旧诡异，静静地立在那一动也不曾动过。
他扭头看看正呆呆地望着他的几个蛮族小孩，又大声回复道：“张师妹，还没有！”
接着，他不好意思地朝这几个孩子笑笑：“不好意思，看入迷了。你们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信奉这个吗？祂叫什么呀？”
几个蛮族小孩似乎没听懂，又似乎不想搭理他，只是再次单纯地把他往前带去。
又走了一会儿，厉飞雨才看到一个荒草丛生的院落中立着一口老井。
“谢谢。”他身上也没什么可以给这些孩子们的，只好单纯地道了一声谢。
几个孩子也没什么回应，就那么单纯地在院子外玩耍了起来，口中叽里咕噜地说着这里的本地方言。
厉飞雨大步向院子里走去，来到老井边上，却发现这里的绳子已经断了。
“这里的绳子怎么？”他转身回去询问那些孩子，却发现他们人已经跑不见了。
真是的……
厉飞雨把真气附在眼上，朝井底看去。
这口井下填充的全是砂石泥土，还有数不清的垃圾，稍微靠近井口，就能闻到一股恶心恶臭的气味。
“原来是口枯井，这群小鬼！”
厉飞雨刚想转身离去，就听见自己身后院子的两扇木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恶作剧？
厉飞雨大步来到门边，推了推，门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他用力往外推，那边就用力地抵着门。
厉飞雨现在还没有使用真气，连条缝也没推开。
“别开玩笑了！”厉飞雨大吼了一声。
他心里稍微上来了点火气。
不过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边长满青苔的斑驳老墙前。
他原本想附上真气一脚把门踹开的，却怕是那群孩子堵着门。
这能踢断巨木的一脚下去，那些孩子肯定会受伤乃至死亡。
不说厉飞雨还要些做人的底线，就算是单纯伤了这些孩子，他们几人也不好在村子里住下去了。
他纵身一跃，飞跃过墙时，右手在高墙上一撑，就稳稳地落在了院子外面。
“你们……”
他刚说半句就停了下来。
这院外根本就空无一人，刚刚带路的孩子早就消失不见。
刚刚是谁抵住门的？
厉飞雨有些毛骨悚然。
他也不再去管那依旧闭合的大门，只想先赶快返回去集合，把此事告知其余的人。
未知的古怪信仰，一村子的孤寡老幼，还有突然紧紧闭合的大门。
大风一吹，厉飞雨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凉的厉害。
这村子不对劲，得赶紧出去，今晚连夜赶路好了。
白师兄看上去是很理智的一个人。想必不会反对。
厉飞雨刚想抬手跑回去，就发现自己的右手沾着什么东西。
他把手缓缓张开。
印在他手上的是一个血手印！
他那白皙宽大的右手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似乎还没有干透。
刚刚翻墙时沾上的？
他把鼻子凑上去嗅了嗅，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真的是血！
他直接拔腿就飞奔回去，一路上还以为腿软而踉跄了几步。
等厉飞雨慌慌张张地跑到众人身前时，发现他们几人的脸色也不对劲。
张袖儿那双剑眉紧锁，凤眼半睁着，看上去更细长了。
白钰龙则似乎是在等他的样子，将他过来了直接点点头。
“怎么了？”厉飞雨气喘吁吁地问道。
“原本想在院子挖个坑，就地把人埋了的，结果……”白钰龙的脸色非常难看。
“结果正好挖到了殉葬坑！”张均直接补充道。
“殉葬坑？院子里？”厉飞雨惊讶地看了看他们几人的脸色。
“对！”白钰龙看上去情绪已经不如之前平稳了，“坑底下全是些活人的尸骨，光我们挖出来的数量就不小。”
“这村子建在一个墓穴的上面？”厉飞雨有了些揣测。
“还有更糟糕的。”张袖儿也一反早上的那副时而闹腾时而懒散的小女孩模样，现在的她看上去真的已经是一副沉稳又凌厉的侠女模样了。
“我们刚刚想去抬那个老人时……”张均的脸色一拧，眼睛一闭，“算了，你自己看看吧。”
张均把院门轻轻地推开了一点。
厉飞雨又一次看向这个院子里。
此刻的院子中间已经被挖出了一个大坑，坑底被胡乱地埋上了些沙土，应该是白钰龙他们发现这是殉葬坑后又给填回去的。
此刻的坑中勉勉强强地还能看见几块白骨，只能说白钰龙他们挖出了这个的确倒霉了。
就和他们说的一样，的确是殉葬坑没错，可还有什么糟糕的呢？
那个老人？
想起张均说过的话，厉飞雨抬头望向屋内。
昏暗的屋子中间，那个老妇人依旧坐立在那张藤椅上，整个身躯显得庞大，也不清楚是不是巨人观造成的。
妇人的脚上穿的应该是自己做好的蓝色布鞋，积着一层厚厚的灰。
这妇人身穿的衣物是那种很普通的枯黄麻衣，薄薄的一层裹在身上，看上去难以抵御落沙坡这边的寒冷冬天。
她的双手肿胀的有些厉害，就那么抱在一起紧紧地贴在肚子上，应该很难掰开。
厉飞雨的目光再往上看去，目光突然有些溃散。
原本盖在老妇人头上的麻布已经掉落了，露出了老妇人的那颗……
猫头！
老妇人那毛茸茸的头部就这么无缝地连接人类的身躯，很明显不是特意拼接而成，说明这妇人生前就长着这诡异的猫头人身。
巨大的白猫头部呈现出一种只有人类才能做出的惊恐的诡异表情。
这猫脸老妇人是睁着那双猫眼过世的。
青绿色的眼球加上竖直的瞳仁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紧紧地盯着厉飞雨。
紧紧地盯着！
厉飞雨顿时又是一个激灵。
该死的！
你们不会直接和我说吗？非要我看！
又出了一身冷汗！
厉飞雨在心里狂骂。
第十八章 小心墨大夫（第二更）
这枚丹药？
厉飞雨颤抖着手，就着月光仔细打量起这枚泛着荧光的黄色药丸。
看了几眼后，他心中略有了猜测。
乘着张铁还没带着韩立爬上来，他直接就收入了衣囊之中。
他略微调整下心情，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了。
如果真是他猜测的黄龙丹的话，还是直接收起来的好。
哪怕未来韩立是直接拿它当糖豆吃的，但这黄龙丹对现在的厉飞雨而言也算是十足的宝药了。
人心难料啊。
“厉师兄。”韩立上来后，看见满地的尸体，尤其是直接被斩首的舞岩，顿时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转头又担心起厉飞雨来，指责般地说道，“你怎么能吞服下那么多抽髓丸呢，现在该怎么办呀？我可没救你的办法。”
“没事！这是我师父交给我的一种特殊的抽髓丸的服用方法，可以暂时增强我的实力，不会伤害到我的身体。你别乱学去就是了，这方法需要真气的。”厉飞雨随口糊弄了过去。
韩立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而张铁倒是大大咧咧的，望着一地的尸体，脸上看不出异样。
厉飞雨同样没什么感觉，只是战斗的时候手有些抖，主要是他第一次生死相斗，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死在这了。
“这些尸体需要我用化骨粉吗？舞岩死在这，要是牵扯到我们就不好了。”
虽然韩立现在只有十岁，但他也十分清楚，以舞岩那副门主加上五长老的后台，厉飞雨用舞岩背叛宗门的理由直接杀了他，最后倒霉的反而可能还是厉飞雨。
而且今晚舞岩和野狼帮的交易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撑腰，说不定就是门内的某位高层。
他们三个十余岁的少年可斗不过那些人。
“你的化骨粉够用吗？这么多尸体。”厉飞雨反问道。
“呃——好像不够，我配置的那些最多也就能处理几具尸体罢了。”韩立摆摆手，他还真没想到死了这么多人。
“那就这么摆在这吧。舞岩是我用那小头目的刀斩首的，野狼帮的马匪也全是我用舞岩的剑刺死的，身上的剑伤也符合舞岩猫戏老鼠的习惯。”这是厉飞雨早就考虑好的，不然用他自己的配刀的话，他能更快地杀了这些人。
“那干脆这样吧。”韩立灵机一动，“这些野狼帮弟子穿的全是七玄门弟子的衣服，再加上舞岩也死在这儿了，很像是两边的人因为交易产生了矛盾而互相打了起来。
“我们把这些尸体身上的钱财全部拿走，再推到悬崖底下去。
“这样看起来就像有一方的幸存者为了掩盖现场做出的处理。
“这样一来，厉师兄的嫁祸也更容易成功，起码不会怀疑到我们几个头上。
“不然，我们要把这些尸体摆弄成师兄说的那种场景，没有江湖经验，总会留下破绽的。
“倒不如直接推下去，门内的高层也就看不出他们具体是怎么死的了。
“再加上尸体在悬崖下面的密林里，门内起码也要过几天才能发现，我们三人暴露的可能并不大。
“最可能的还是宗门高层看出了舞岩的问题，最后在副门主和五长老的压力下，彻底封锁住消息，不再往下查了。”
有道理。
厉飞雨被韩立说服了。
他们几人一起收拢了那些尸体的钱袋和一些伤药后，也没发现有什么价值高的东西了。
连武功秘籍也没有一本。
毕竟不是谁外出都会带着这些累赘的。
在一起抛尸之后，他们立马又找了个足够隐蔽的地方，开始商量起战利品的分配问题。
首先是韩立，他直接自愿退出了。
张铁则对其中的银票很感兴趣，厉飞雨原本想把其中一半都给了他，却被张铁一口回绝。
张铁的理由是，厉飞雨要外出驻守一年，这些钱财对他更为重要。
最后，厉飞雨无奈地收下了大份的银票，不过把不好携带的碎银两都给了张铁。
这些银票都是舞岩的报酬，是越京的大钱庄发行出去的，由于比沉重的银两要方便的多，江湖人士和行商都非常喜欢使用这些银票。
这里面份额还蛮大的，看得出舞岩是找到了门大生意，厉飞雨手上的这些就足足有三千两之多，今后他习武中的财侣法地总算是齐全了。
财，便是这三千两的银票，足以支持他很长一段时间的修行。
侣，便是韩立和张铁这样的同道，也算是能一起进步的友人了。
法，便是张东教授给他的刀法和各种江湖小技巧，大多都很合厉飞雨的心意。
地，便是他那间庚字四十二号房，还算是个清修的好住处。
而剩下的几样东西，舞岩交易的那份情报对野狼帮很重要，可韩立他们根本用不到，因此最后直接归给厉飞雨了。
剩下的伤药倒是因为他和张铁都是习武之人，其实应该五五分账才对。
不过张铁又考虑到明天厉飞雨的任务，因此也直接让给了厉飞雨。
这下一来，张铁也算是出了大半的力气，结果却没得到些什么东西，让厉飞雨有些尴尬。
还好，他也算早有预料，直接把自己随手从尸体边弄来的一刀一剑分别丢给了张铁和韩立。
“野狼帮没有制式的武器，这刀剑你们尽管用，就算暴露了，别人也看不出来历。不过你们自己还是藏好些，尽量别给发现了。”他交代道。
两位师弟立马谢过了厉飞雨。
张铁美滋滋地摸着那把佩刀，而韩立也是兴奋地比划了两下眨眼剑法中的招式，之前都是他都是自己偷偷拿树枝练习的。
“厉师兄，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吧。”没一会儿，眼尖的韩立就发现了厉飞雨右臂上的爪伤，马上跑了过去，“这伤口要彻底恢复，起码要几个月了，恐怕会耽误你的驻守任务。”
“这样啊……”厉飞雨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韩立蹲在边上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交代张铁把他们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
张铁象甲功的前三层、韩立的长春功前三层，以及韩立特制的止痛药和伤药，还有一些千奇百怪的毒药和迷药，这些全部都包在一个布包内，放在了厉飞雨的手上。
“师兄，这是我和张铁的一些心意，止痛药只有半年的了，今晚采的草药我处理后再想办法给你送过去。长春功的话，因为我还没有进入第二层了，墨老也只是把前三层给了我。这长春功是长生的意思，虽然没什么大用，但你若是能修炼的话，想必也能长命百岁了。”韩立在边上露出了微笑，“舞岩一死，师兄也算了却了一桩麻烦。”
“呼——”厉飞雨终于吐出了一口气，拍了拍韩立和张铁的肩膀，“好兄弟。眨眼剑法的秘籍和狂蟒劲的秘籍被我放在树林外了，待会和我去取。”
“没事的，厉师兄。我和韩立给你这些又不是想换秘籍，咱们是朋友嘛，要互相帮助才对。”张铁傻笑着。
厉飞雨摆摆手，没有说话。
朋友？
厉飞雨迷茫了一会儿。
我有拿他们当朋友吗？
象甲功还有……长春功。
没想到韩立居然真的把修仙的功法给他了，也许在韩立眼中这功法甚至还比不上象甲功，而且他厉飞雨并无灵根，肯定无法修炼长春功。
但他厉飞雨骗不了自己，这就是个大人情。
韩立，做个未来的投资好了。
厉飞雨默默想着。
韩立赢的话，不说别的，韩立用那小瓶子做出来的药露出来给他一些，他也能早早地突破武道三境了。
而墨大夫赢的话，他厉飞雨什么也得不到。
“韩立，张铁。你们俩，小心墨大夫！”厉飞雨终于斩钉截铁地说了出来。
在今晚之前，他和韩立更多的还是交易的关系，也只有韩立、张铁这两个小孩单方面地把自己当做朋友了。
其实，墨大夫和余子童的事情他根本不想管。
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
厉飞雨认为，他不插手其中的话，韩立必赢。
至于张铁，厉飞雨其实并不在乎他的死活。
可现在，韩立和张铁一副十足地担心着他安危的模样，还是让他有些许的小感动。
就尽量帮帮张铁吧，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他默默地对自己说了一句。
在韩立二人迷惑不解的眼神下，厉飞雨适当地演出了担忧的表情：“你们应该不知道，我师父是岚州来的，他曾经和我说过一些岚州武林的故事。
“很感兴趣的我特意去收集了过去一段时间岚州武林的消息。
“有一条是让我难以置信的。
“你们的老师墨大夫很可能是过去岚州武林上的一个不容小觑的高手——鬼手墨居仁，他所创立的惊蛟会堪称岚州实实在在的第一霸主，比我们这小小的七玄门要强多了。
“而且，他……很可能只有三十多岁。”
“怎么可能？”张铁立马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韩立思索一二，倒是有些谨慎地没有说话。
“总之，墨大夫很危险，他如果对你们有什么企图，现在的你们根本反抗不了。
“小心墨大夫，小心你们外出时身边的小鸟，那是墨居仁当年成名时就有的一个探察手段。
“韩立、张铁，如果你们感觉到有什么危险的话，可以直接去我的驻地找我，我会尽量帮助你们的。”
厉飞雨给出了他的方案，这主要是对张铁说的。
韩立一跑，有云翅鸟追踪，墨居仁根本不可能放跑韩立。
张铁跑了，为了提防价值更大的韩立再溜了，墨大夫很可能会先耽搁些时间处理了韩立，再去追张铁，这就是张铁逃出生天的机会。
至于韩立，他有小药瓶，足够反杀墨大夫了。
厉飞雨丝毫不担心这位主角的安危。
至于他们三人现在就去对付墨大夫？
纯属是想多了。
那名修真者不说，墨大夫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七玄门有三位化境的师叔，结果连镜州城都进不了，只能在这穷乡僻壤和马匪争夺地盘。
而墨居仁可是在南方的一座大城打下了自己的基业啊。
墨居仁很可能已经走完了武道三境，即使实力有些退步，也退不到哪里去。
至于查到墨老的消息，自然是厉飞雨随口胡诌的。
岚州离镜州千山万水的，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墨居仁的情报。
而这也是他可以告诉韩立他们的极限了。
说的再多一些，不但没什么帮助，而且不好解释。
毕竟要想解决墨居仁，靠的还是实力，而不是更多的情报。
就算韩立知道墨居仁想夺舍他，他现在能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而张铁，透露的这些情报也足够让他小心墨大夫了。
看着心情逐渐坏下来的韩立、张铁，厉飞雨反倒是笑了。
他的目的一直没有变——追求永生的大道。
如今，他多此一举地告诉他们这些消息，也是真的把他们两人当朋友了。
当然，肯定不是那种生死之交。
来到这个世界后，厉飞雨就对一切都充满了不信任。
无论是张东、韩立或是张铁，他其实都还是报以提防的心态的。
他感觉自己现在很难与他人交心了。
厉飞雨抬头望着天上若隐若现的圆月。
想回家。
凡人在这个世界好危险啊。
第二十三章 无人之地（第一更）
“猫脸。”厉飞雨呢喃了两声，急忙转过身和其余几人交流，“这村子很不对劲，刚刚那几个蛮族的小孩带我去找水源时，院子的门自动就关上了。而且我翻墙出来时，手上还沾染到了一个血手印。”
“你们看！”厉飞雨抬起自己的右手，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但他总感觉有些黏糊糊的。
白钰龙几人在厉飞雨说的时候脸色就彻底地沉了下来，紧紧地盯着他，面色极其难看，等他说完，仍然是一言不发。
“你们这是怎么了？”厉飞雨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了，“我知道这个村子很诡异，虽然现在还没有任何危险出现，但安全起见，我们小心地溜出去吧，别被那些村民发现了。”
“你……”张均似乎快要哭出来了，“这个村子哪来的蛮族小孩啊？”
“哈？”厉飞雨惊讶地张着嘴。
“这个村子里，除了那个猫脸老妇人外，我们就没见到过其他人了，这是的的确确的废弃村落，你从哪见到的小孩？”张袖儿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然后颤抖着声音，小声地说道，“你见到的那些……真的是人吗？”
厉飞雨：“……”
妈耶？
合着你们进来就一个人没瞧见？
我说你们怎么胆子这么大，就敢直接这么往村子里走，合着是确定没人，认为足够安全啊。
那我刚刚见到的老人和小孩……
不是人？
厉飞雨一边冒着冷汗，一边小声地提议：“跑吧！”
“别冲动！”白钰龙制止了下来，“不知道那些是人是鬼，可能还在暗处盯着我们。现在不能慌，大家一路小心，我们慢慢地退出村子里，千万不要离队。”
白钰龙又诚恳地道歉道：“这次是我带队不利，没想到还有如此诡异的村落，把大家带进这个村子里。我会竭尽所能，把大家带出去的。”
说完，一行四人就摆出无事发生的平静神情，牵着马慢慢地往村子外移动去。
白钰龙护着张袖儿走在前面，厉飞雨和张均各拉着一匹马紧紧地盯着侧方。
厉飞雨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一路下来，他的确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了。
无论是刚刚的小孩们还是那个老头，连狗都没见到一条。
他们尽量地放轻脚步，可是那两匹棕马却不行，它们的马蹄铁“咔哒咔哒”地踩在地上，连着他们四人的心也“咔哒咔哒”了起来。
每个人都稳住神色，默默加快了脚步，难免地发出了响声。
夕阳彻底地落下，天黑了。
四人朝村口疾步走去，厉飞雨却总感觉宁静的村子里响起的脚步声不太对劲。
总感觉……
一，二，三，四……
少了一个人！
厉飞雨扭头扫视了一下，大惊失色：“吴铭瑞呢？”
“嗯？”张均等人也四处看去，这才发现他们一直都是四个人，纷纷变了脸色。
“糟了，老吴！”张均的表情非常难看，他和吴铭瑞一直是好友，“什么时候不见的？”
“好像，好像从那院子里出来后，就不见了。该死，为什么我们一直没发现？”白钰龙的神色也很难看。
人失踪了，他作为领队肯定要担负责任。
而且这也说明，这个村子的的确确有着巨大的危险。
先前那些异样足够诡异，令人害怕，可却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现在真的失踪了一人，而且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他们还一直没有发现。
这表明这个村子有足够的危险，能危害到他们性命了。
“张师弟，先放弃吧。我们这么多人不可能为了他一个，而返回去找的。我们要赶快出去，不然说不定我们什么时候也会突然消失！”白钰龙立马做出了决定，他主要的任务还是保护好张袖儿。
只是没想到，原本的一个足够安全的任务，现在居然会遭遇到这么大的危险。
“好。”张均应了下来，他现在也被吓得够呛，和吴铭瑞也算不上生死之交，明显没有回去找人的想法。
他们再次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厉飞雨先前见到的石柱前面。
在朦胧的月色下，这根石柱仿佛在摇曳着一般。
它那满是青苔的表面上，已经能看见斑斑血迹，和许多的细微划痕了。
这也是殉葬用的？这村子以前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下面真的就是个墓穴？
几人都不愿意开口，朝不远处的村子口加速赶去。
等还要迈出村子时，众人心里也算是舒展了一口气。
白钰龙喘气交代道：“我们赶紧回马车那边，今晚连夜赶路！”
“好。”几人点点头，继续像密林中赶去。
没走几步路。
又是一根熟悉的石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这……鬼打墙？”张袖儿感觉到些许的绝望了。
厉飞雨他们几人转身看去，发现村子口已经在他们的身后了。
“这怎么走不出去啊！”张均的脾气似乎终于在压抑中爆发了，开始喊叫起来。
“张师弟，冷静！”白钰龙再次劝导，“我们再试一试。”
他们急忙又转身向村子外赶去。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依旧是那根熟悉的石柱，在月色下愈发地扭曲了起来。
“把石柱推倒，再试试？这鬼打墙，说不定就是这根石柱造成的。”张袖儿提议道。
“行！”白钰龙顿时气势拔升起来，四周涌动的真气几乎要让厉飞雨连连退步了。
好强！
明境怕是已经圆满了，估计只差一步就能进入暗境，这白钰龙就要成为堂主、供奉一级的人物了。
厉飞雨做了个比较，发现他自己是绝对打不过现在的白钰龙的。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真气量的绝对差距，几乎让一切计谋、招式都没了意义。
在白钰龙的气势越来越强之后，厉飞雨似乎看见了一根根的柳条盘踞在白钰龙的长剑之上。
这就是可以真气化形的高级劲吗？
扶柳劲！
厉飞雨愣愣地看着白钰龙那几乎由无色变为青绿色的真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扶柳劲真的远强于我那风劲。
不愧是能真气化形的高级劲。
这一招，我要是不避开这一招，我会被白钰龙一招杀死。
他真的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明境后期武者的强大。
张东虽然和他生活了一个月，但却从来没有展示过他的风雷劲给厉飞雨看。
白钰龙挥剑出击。
这一剑同样是扶柳剑法，厉飞雨却没看出任何阴柔的地方。
这一剑中中正正，几乎让白钰龙的所有真气都汇聚到了剑尖。
原来还有这样的扶柳剑法。
“砰！”
三丈高的石柱重重地倒了下去，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厉飞雨紧紧拽住惊慌的马，在浓浓烟雾中朝石柱看去。
那石柱被白钰龙刺中的地方已经碎裂开来，细细密密的裂痕就以那片碎裂的地方为中心，在石柱上蔓延开来。
白钰龙仅仅是用一把剑就已经能在石头上留下这样的裂痕了。
这一剑绝对和那些暗境武者使出的一剑没有区别了，厉飞雨不相信，别的明境后期的武者能使出这样的一剑。
难怪？
五长老的大弟子，才会被派出来保护张袖儿吗？
不厉害厉飞雨他们三人吃惊的眼神，白钰龙转过身来，还是那副沉稳的表情：“我们再试一次。”
不过厉飞雨却能感觉到，白钰龙的真气快花费了大半。
那根石柱如果不是他出手，就凭其余几人，根本就推不倒。
在白钰龙的惊天一剑下，他们几人再次冷静了下来，仿佛有白钰龙在，就足够安全了。
一行人再次往村口赶去。
只不过，厉飞雨感觉到这次似乎还是有点怪。
脚步声凌乱了许多。
厉飞雨再次侧耳倾听众人的脚步声。
一，二，三，四，五……
五？
哪来的五？
第二十四章 脸孔（第二更，求推荐）
我们中间跟着什么东西？
厉飞雨一惊。
总感觉他们中间还藏着个不是人的东西。
厉飞雨立马松开缰绳，直接一个前跳，远远拉开了和其余几人的距离，接着再拔刀转身。
白钰龙、张袖儿、张均直接被他的举动吓到了，纷纷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四周。
“怎么了？”张袖儿厉声问道。
厉飞雨朝他们看去。
没问题。
三个人，两匹马。
吴明瑞依旧是失踪的。
“我的耳朵比较敏锐，刚刚听到了我们这群人间有五个人的脚步声！”他谨慎地看着张袖儿他们。
这听脚步的技巧是先前张东教他的，结合上真气对听力的强化，是绝对不可能听岔了的。
“这？”其余几人也纷纷拉开了些距离，左右审视起来。
“没有啊……”张均有些胆战心惊的。
“可能还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再互相检查一下。”白钰龙也喘着气，这次的事情要比他以往经历的和野狼帮的搏杀要诡异、危险的多。
他们四人都纷纷转了一圈，互相打量着发现身上、背后也没有任何东西。
厉飞雨甚至还把两匹马也检查过了一边，马肚子下面也没有藏着任何东西。
“大家小心谨慎，再靠拢些，注意观察四周。”白钰龙再次给出指示。
一行人就这么紧靠在一起，缓缓地朝着村外走去。
第五人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出现了。
……
夜深了。
今夜，月明星稀。
厉飞雨他们几人坐在村口的地上，围坐在篝火的边上，互相戒备着四个方向。
两匹马被系在了完好无损的柱子上。
这篝火的木料是他们随意从别人家屋子上拆下来，用自带的火折子点好的。
“哈——”张袖儿打了个哈欠，守夜这种是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别睡。”白钰龙赶快提醒道。
“没，没睡。”张袖儿朝着村子的西方坐着，“咱们到底要怎么逃出去啊，所有方法都试过了。”
当白钰龙推到石柱后，出村的他们再次遇上了鬼打墙，回到了原地。
而且那根石柱变得完好无损，根本看不出刚刚被损坏的模样。
接下去，不甘心的四人又试着从其余方向突破，试过了许多的方法，都没有成功。
最后，出不去的一行人也不敢乱进屋子，只好无奈地聚在火堆边过夜了。
厉飞雨朝着东方坐着，也同样打了个哈欠。
自他们遇上鬼打墙之后，就没有人失踪了。
第五个人的脚步声也就响起了一次而已。
所以现在众人也只有出不去的焦急，没有陷入更大的恐惧。
主要是旅途劳顿，加上夜里无法睡觉，他们武者又不修仙，各个看着都没什么精神。
“会不会出村子要出发什么条件，或者要破坏些别的什么？”厉飞雨提出询问。
“不清楚，主要我们连这鬼打墙是如何造成的，是谁造成的都不清楚。”面向南方的白钰龙摇摇头。
“有可能是时间吗？”张袖儿根据她看过的志怪小说给出了猜想，“白天，可以出去，晚上，就是鬼打墙。我们进来时刚好是傍晚，算是个分界线。”
“不对，夜晚鬼打墙，傍晚能进村子，那白天……”张均突然想到了什么，害怕地说，“我们不会和村子一起消失吧？”
“消失？”厉飞雨感觉又很大的可能。
村子以白昼黑夜为分界，分别出现在人间和幽冥界……
厉飞雨甩甩头，不能脑补了。
“那会不会黎明就是我们出去的时机？”白钰龙眼睛突然有了神采，“我们把握住村子消失前的瞬间，应该就能出去了。”
其余几人也感觉到有这个可能，纷纷点头，准备等到黎明。
厉飞雨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
他实在是太困了。
其实这个村子里是有胡乱生长着特殊的植株的。
就是他刚进村瞧见那老头嚼着的那个，蛮人专门食用那个来提神。
但厉飞雨却不敢采来吃。
他怕吃了这村子里的东西，会被永远留在这。
现在只能强行振作精神了。
他眯着朦胧的眼，眼角突然看到了一片黑影。
在村子东方不远处的房屋内似乎有个黑乎乎的人影，那个人影站在窗边，似乎面朝他们这边。
厉飞雨急忙揉了揉眼，再用真气附着看了过去。
那细节顿时清晰了起来。
他看到果然是个人影。
那……那是……吴明瑞！
已经失踪的吴明瑞正面无表情地站那栋茅草屋中，躲在窗户边上，谨慎地睁眼眼睛看向他们这边，仿佛在偷窥着什么一样。
该死！
厉飞雨刚想叫唤，却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吴明瑞是自愿地，还是被迫地失踪呢？
刚刚那个吴明瑞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可还像个活人啊。
吴明瑞失踪是事实，可他遇害了只不过是猜测而已。
这其中区别可就大了。
后者的话，现在这个吴明瑞可能就已经死了。
如果是前者呢？
吴明瑞为什么要偷偷躲起来，这样偷窥着我们几个。
他想观察的是谁？
他发现了什么？
为什么要偷偷地撤走，谁都不告诉呢？
难道有问题的，其实是我们几个？
我们中间有人，不是人？
所以，他不确定，这才偷偷躲了起来？
厉飞雨再次打了个激灵，感觉后背再次一凉。
他偷偷用眼角去瞥自己身后的三位，发现他们依旧是一言不发地坐着。
可厉飞雨总有种他们也同样是阴魂恶鬼的想法。
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是躲在一旁偷窥着我们的人有问题，还是一言不发地坐在自己背后的人有问题？
他感觉自己身边的人加上吴明瑞全部都有问题了。
谁也不能相信。
他恍惚了一下，再看过去，吴明瑞已经不见了。
该死的。
厉飞雨僵直着身体不敢乱动，他总感觉自己身后的几人会突然朝自己扑过来。
“啊——”
张袖儿突然尖叫了起来。
厉飞雨急忙撤出到一丈开外，才提刀往回看。
其余两人也是一惊，急忙看向了张袖儿。
“怎么了？”白钰龙焦急地问道。
“刚刚有人狠狠地攥住了我的肩膀，力气非常大，我几乎不能动弹了。”张袖儿重重地喘着气，“我喊完后，才没有这种感觉了。”
“肩膀？”厉飞雨谨慎地靠了过去。
和其余三人保持着一个篝火的距离。
张袖儿把捂着自己左肩的手拿了下来。
厉飞雨能清晰地透过闪动的火光看见，在张袖儿左肩的衣服上，一个暗红色的血手印清晰可见。
第三十九章 第二个人
真阳子离开不久后，张袖儿就端着碗热乎乎的肉羹走了进来，面带笑容地对着厉飞雨打招呼道：“师兄，多亏了有你，我才能逃出来。”
“没事，都是宗门的弟子，出门在外自然要携手互助。”厉飞雨表现出一副诚心诚意的模样，让外人根本看不出虚实，“师妹，你外伤好了，怎么还特意为我做了肉羹？”
“外伤，不碍事了。真阳子道长有一种特制的符水，我服用后，伤势直接好了大半。”她含情脉脉地将肉羹递到厉飞雨手中，难得地露出了极为灿烂的笑容，“这都是为了感谢师兄啊。”
这小师妹生的一副瓜子脸，再配上她那剑眉凤眼，有着难以在那些或小鸟依人或妩媚艳丽的女子身上看到的英气。此刻，她偏偏摆出一副热情的模样，厉飞雨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别客气。”厉飞雨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急急忙忙地接过肉羹。他从昨夜开始便没有进食了，外加上昏迷了整整半天，饥肠辘辘的他现在几乎已经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了。厉飞雨刚想抬手喝下肚去，突然就停下了手。他狐疑地看了两眼站在自己身旁，有些紧张地睁打量着自己的张袖儿。他也突然心生疑虑，紧张起来，暗道这小姑娘在紧张什么，莫不是给我在这碗肉羹中下了毒？
厉飞雨手一抖，差点把碗给摔了。他惊异道自己也该没有任何得罪张袖儿的地方才是，甚至不能说得罪了，他将张袖儿从古村中救了出来，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啊。难道是我想在出来后，除去张袖儿来掩盖自己已经是明境中期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可我不是还没有机会动手，就昏迷过去了吗？还是说张袖儿为了掩盖自己的实力，想反过来除了我？
张袖儿则略带着紧张和害羞的少女样子，脸蛋红扑扑地站在一旁，不时地偷瞄着厉飞雨的那张脸。她盯着迟迟不肯动口的厉飞雨，也着急了起来，心道自己师兄怎么不肯喝自己用心为他做的肉羹，这可是自己为了报恩特意为他做的，难道是自己做的太难吃了？
厉飞雨不动声色地将肉羹放在一旁的床头柜子上，朝张袖儿笑道：“师妹，可以和我说说，我昏迷之后，到底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吗？”
“嗯……”张袖儿虽然对厉飞雨没有当面去吃自己为他做的羹汤有些失望，但还是马上振作了精神，“师兄，其实你还不知道，你出门以后，你的师父因为放心不下你，一路都在跟着你吧？你昏迷后没多久，张师伯便找了过来，当时见到了你背上的六个漆黑手印，他也紧张死了，二话不说就带着你我赶来了这流水镇。真阳子道长似乎是师伯的朋友，因此直接就被请了过来。哦，对了，那只黑猫也是被张师伯擒下的。”
厉飞雨默默地点头。昨日他回去取马时，便发现张东已经藏在马车的不远处等候自己。师徒二人商量过后，才认为可以进村一趟。厉飞雨在明，跟随其余几人进村；张东在外随时准备接应。只可惜遇上了鬼打墙，想必不仅仅是他出不去，张东也根本就进不来。直到最后，他跟着黑猫一路逃出村子后，张东能即使赶过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师兄。”张袖儿突然小声地开口道，“他们问起古村中发生的事情时，我并没有说你已经明境中期了。”
在张袖儿看来，厉师兄隐藏自己的实力一定有他的深意，虽然不清楚张师伯知不知道这件事，但都不妨碍她为自己的师兄保守这个秘密。
“多谢。”厉飞雨愣了一下，随后急忙道谢。他看着冲着自己甜甜一笑的张袖儿，立马明白了她的想法。合着是想和自己等价交换啊，自己不说她已经明境中期的事实，她也同样会为自己保守秘密。虽然不清楚张袖儿为了什么才选择了隐藏自己的实力，但都不妨碍他和张袖儿合作。
这个办法起码比他私下里除掉张袖儿的想法来的好，不然的话，五长老的外甥女神秘失踪，自己绝对算是头号嫌疑人了。他现在可没有应对暗境高手的能力，能不招惹，他是绝对不愿意招惹的。
嘿嘿，师兄谢谢我了。
张袖儿在心中得意一笑，看见身着白袍的厉飞雨，仿佛又回到了昨日出发前的场景，那时候几位师兄也都还安然无恙。因此，她转而情绪又开始低落了起来。她轻声呢喃道：“白师兄还有两位师兄都折在了里面呢，若不是我，白师兄此次根本不会出来。”
见开始自责的张袖儿伤心起来，厉飞雨也有些手无足措，不知该如何安慰。对于白钰龙三人的遭遇，他也只能说一句时也命也，毕竟他和这三人也不算相熟，顶多是有些兔死狐悲的心情，要说多难过，就未免太为难他了。
好在张袖儿也只是红了眼圈，慢慢地也就恢复了过来，她轻声地为厉飞雨介绍起了之后的情况：“这次的局面非常糟糕，宗门莫名其妙地折了人手。幸好去年驻守流水镇的几位师兄都还在，明境后期的王守先师兄，也就是聚宝堂赵长老的弟子，他已经安排了两位师兄骑快马回宗门通报情况去了。
“不过，为了避开那个古村，他们选了更远的路，这么一来一回，等宗门的调令过来，只怕是要等春分之后了。至于春分和断水门的那场比斗，王师兄会亲自上场，同样不需要我们担心。”
“这样也好，起码我们俩也能轻松些。”厉飞雨放松了下来，他们俩合起来还不到二十岁，要应付这种局面自然没有那些师兄那么得心应手。
“嗯。”张袖儿乖巧地点点头，她站起身来，“师兄，我也该走了，你一定要好好休养。对了，你的包袱和那个小金佛都在你的身边，你最好检查下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行！多谢师妹了。”突然，厉飞雨感觉到有些不对，这小金佛他不是已经丢在古村之中了吗？他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把自己从古村中推出来的不会就是这个金佛吧？
第三十八章 第一个人
厉飞雨感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周围的漆黑包裹着自己，不断地下坠，直至黑暗的最深处。
他惊醒了过来，感觉到四肢乏力酸痛，连脑袋也晕乎乎的、丹田中的真气同样已经彻底干涸了。他睁开朦胧的双眼，迷迷糊糊之间，见到一位干瘦的长须老道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拿着湿漉漉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勾画着什么，同时，他还嗅到了极为浓重的香火味道。
“厉居士，你醒了。”这老道停下了动作，朝着厉飞雨友好地笑了笑，将他慢慢地扶坐起来，“你遭外邪入侵，昏迷半日有余，现在那邪气已被贫道驱散，你得好生调理一番，才可下床走动。”
厉飞雨则是左右观望一二，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烟熏雾绕的小屋之中，周围布满了道士作法用的东西，窗外则已近黄昏。他自身则身着宽松的白袍，床头边则摆放着自己的包袱和一尊小金佛。仍然有些懵懂的他朝长须道人作揖道：“谢过这位道长了。在下厉飞雨，不知道长法号，多有得罪，敢问这是何处？”
道人也回了个礼：“贫道真阳子，此地乃是你七玄门在流水镇购置的院落，你师父救下昏迷不醒的你后，便立马送至此处，并请了贫道过来。我和你师父也算是相识多年了，你不用多礼。另外，你师父现在外院坐着，那位小姑娘则去东厨为你准备吃食去了，你都不用担心。”
“有劳真阳子道长了。”厉飞雨这才安心了下来，“对了，道长，我的背部和手部的黑手印！”
“都已经被贫道消去了，这是煞气凝结成的掌印，多半是你招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真阳子又是一笑。
“多谢道长。”厉飞雨抬手一看，果然白净的手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同时自己的背部也再无那火辣辣的痛感了。他暗道这真阳子只怕不简单，多半是有法力在身的炼气期修士，没想到在这种小地方，居然还隐居有这般人物，“道长可知我们这一回到底是遭遇了什么吗？”
“嗯，贫道也听那小姑娘说过一回了，这古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按理来说，它离流水镇也不算太远，贫道应该听过才对呀，实在是邪门的很啊。”真阳子似乎也没什么要事，因此便坐在床边和厉飞雨聊了起来，“白居士三人遇见的黑气，想必便是阴神了。”
“阴神？”厉飞雨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
“对，贫道这一支派别主修内丹道术，追求的大道便是超脱肉体，阳神出窍，遨游天地。这阳神便是活人修行过后，方能诞生的东西。”真阳子讲解了起来，“而所谓阴神，自然是人死之后，正巧遇上了阴煞之地，而出现的孤魂野鬼，世人也往往称其为阴魂。想来正是那古村下方的古墓和殉葬坑，才造就了那些阴魂吧。你的运气还算是不错，这些阴魂被困在古村之中，没法随意捕杀活人，实力不强，至少还算是凡人能对付的范畴。若是对方不断累积煞气，最后化作了厉鬼，你和那小姑娘就都得留在那了。”
“这样啊。”厉飞雨也是一阵后怕，没想到凡人在这世界如此的危险脆弱，“那道长，我们遇见的那两只猫妖又是怎么回事。”
“兴许是巧合吧。你还不知道，那诓骗你们进入古村的黑猫已经被张居士抓住了，现在正关在老道那里。这黑猫通灵而又食人，实为一害，好在这猫还未达到一级妖兽的地步，我改日便会将它除去。至于你们遇到的那猫脸老人多半已经是一级妖兽了，不过那猫头人身，多半也算不上化形，想来它是天生如此。”真阳子突然又哦了一下，“你不清楚什么是一级妖兽对吧。这是修士们对那些山精野怪的划分，一级妖兽正好对于修士中的炼气期，这个你应该就知道了，想必你师父应该和你说过，武者应该还是有机会和那些入世的炼气期弟子接触的。”
“道长也算是入世的炼气期弟子吗？”这还是厉飞雨第一次遇见修士，而且看上去还很好说话，因此便好奇地问道。
“这……贫道我也在这流水镇二十余年了，说入世也算不上入世吧，闲云野鹤的日子过惯了，反倒看不上那些世俗繁华了。”真阳子悠然自得地说道，“至于炼气，呵呵，老道这一支虽是修行丹道，但和这天南修士那内丹、服食、引炁杂糅在一起的修行方法不太一样。再说，天南的修士们似乎都是重资源而轻心性，平日举止比起道士，更像江湖中的武者，应该算是另类的修真者了，和贫道自然不同。”
诶？
厉飞雨有些懵懵地看着真阳子，难道说你不是天南的修士？可整个凡界的修士不都是这样的吗？而且，道长你是不是平日里不与人交流，导致现在说的有点多了，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告诉我这个凡人吗？厉飞雨开始迷惑了起来。
“哈哈哈！”真阳子毫不在意地洒脱一笑，“贫道乃是太上道内丹一脉的弟子，我们修行讲究的便是‘苦己利人，性命双修，明性见道，返朴归真，保全天性，还我本真’。你若是遇到了天南修士，自然是不敢这么问的，说不准他们还觉得你这凡人冒犯了他们，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过我嘛，只要不是违反戒律的东西，还真都没有什么是不能告诉你的。”
不过，真阳子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似乎已经急哄哄地站起来准备走了，让厉飞雨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谈到了戒律不能说的地方。
“道长！那古村！”厉飞雨急忙提醒道。他倒不是好意地为了别人去提醒真阳子将古村处理掉，而是怕自己脱离古村后还是会被那村中的阴魂、厉鬼纠缠一生，不如拜托真阳子早早除去，省的夜长梦多。
“过几日，春分之后，等贫道主持完你们七玄门和断水门争夺山上神泉的比斗后，贫道便过去一趟。”真阳子的声音远远地飘来。
第四十四章 春分
二月十五，正是一年中的春分之际。此时正值清晨，流水山间的气候依然宜人。
厉飞雨百无聊赖地坐在擂台下的一方，左手边是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山腰处清泉的张袖儿，还有准备上场的王守先以及另外两位师兄。他右侧则围满了密密麻麻的流水镇民，人声鼎沸之下，山间清晨的鸟鸣声彻底地被盖住了。
擂台之上，真阳子道长严肃地身着法衣、手持法剑地站在临时搭建的祭台前面，台子上摆放着令旗、令牌、木鱼、铃铛、符箓这些各式各样的东西，看起来真阳子也准备得非常充分。
而越过擂台，厉飞雨把视线投向对面，那里则坐着数十名断水门的弟子，他们身穿整齐的青衣，众星捧月地围着自己宗门的大师兄。
当然，厉飞雨更关注的还是断水门大师兄身边坐着的一位侠女，她看上去只是二八年华，却足足八尺有余，豹头环眼，看上去犹如戏文中的猛张飞。
厉飞雨往她那能跑马的胳膊上一瞅便吓了一跳，心道要是自己和这女子上擂台比武的话，恐怕自己不出三回合便会被活活锤死。厉飞雨也是这时才明白了张东和张袖儿平日里给自己介绍的江湖侠女不是在开玩笑的，就那比自己还健硕的体格，根本就无需像张袖儿那样还要担心炼精化气。
厉飞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面的同时，张袖儿也偷偷地拿眼角瞟着厉飞雨，心道厉师兄怎么老是盯着对面断水门的那女子，实在是太失礼了，她狠狠地瞪了厉飞雨一眼。
莫非师兄喜欢的是这个类型的女子？
在心里将自己与对面做了一轮比较后，立马败下阵来的张袖儿顿时垂头丧气了起来，她自己这辈子也到不了那种程度。
无辜的厉飞雨回看了眼伤心欲绝的张袖儿，又带着莫名其妙的心情再次观察起了对面的阵势。
断水门的身后也围绕着密密麻麻的流水镇民，今天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比新年还要重要的集会。神泉虽然只剩下了象征意义，但也关系到了镇子将来一整年的丰收愿景。
流水镇民的先祖都是来自越国和东裕国的逃难者。在灾荒之年，他们一路饥寒交迫，最终来到了这流水山的脚下，发现了这眼清泉，才有了活命的机会。从此以后，在此处越聚越多的镇民们就把它视为象征着丰收的神泉了。
因此，今日两宗见面时，甚至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生怕搞砸了这场法会，引得镇民发怒，因此互相之间说话都带着和颜悦色，看起来虚伪至极。
说到底，对于今天的比斗，厉飞雨他虽然不用上场，但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这流水镇完全就是断水门的核心地盘，虽然他们门中只有一位暗境中期的门主和两位暗境初期的副门主，其余的亲传弟子则全部都是明境实力，这样的实力自然和七玄门还有野狼帮相差甚远，但这毕竟是人家的主场，对面随时变能把暗境武者给拉来助威，而七玄门从落霞峰赶来这里，现在则至少要三天的时间。
因此，厉飞雨挺害怕今天若是赢了对面，不好收场。尤其是白钰龙失陷的消息，加上七玄门到流水镇的时机时间大大延长了，让他们升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今日对面要是以把七玄门赶出流水镇为由，杀了他们在场的所有七玄门弟子，那局面可就十分糟糕了。
张东有把握在墨居仁手上保住自己，但可没把握在一整个宗门的围攻下救出自己啊。
断水门崛起于二十多年前，当时是三位暗境武者硬生生地从七玄门手下分裂了一半的流水镇出去，双方隔水而治。断水门管镇北，七玄门管镇南，受到两个帮派的影响，镇子两边的镇民也因为神泉的归属而时常发生械斗，还是在真阳子的调解下，最后变成了一年一次比斗的形式。
按理说，以断水门的这种实力，七玄门应该能够轻松剿灭才对。
但一来路途遥远，二来类似于断水门、铁枪会这些镜州城外的小势力善于抱团，无论是七玄门还是野狼帮哪边逼迫得更多一些，他们便会立马集体倒向另外一边。
整个镜州武林的格局大概分为四个层次。
第一层自然是朝廷的衙门加上边军的势力了，其中有数名跨过武道三境的宗师，但他们主要针对的是东裕国的军势动向，根本没有下场的心思。
第二层则是镜州城中的那些大宗门，几乎每个能进入镜州城的宗门都有着化境级别的武者，如此才能在镜州城中分一杯羹，而他们对城外的那些镇子根本就看不上眼。
第三层自然是镜州城外面的七玄门和野狼帮了，明面上二者都只有大量的暗境武者。
这二者实力接近，谁也比不过谁，自然更为看重作为第四个层次的诸如断水门和铁枪会这样的帮派了。虽然这些小帮派通常只有几个暗境武者作为底牌，但聚合在一起后，也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势力。
因此，这些年下来，七玄门和断水门的关系总是若即若离，时好时不好的那种。
而今日，两位明境后期武者之间比斗的胜负已经无关紧要了。无论是哪一方胜利，真正决定接下来局势走向的都是那些暗境武者。
……
随着法会的开始，现场也开始安静了下来。真阳子办的这场法会主要还是为了劝解镇民不要械斗，因此一切从简，一般不要一个时辰便能进入到比斗的环节，比斗结束后，再根据结果将神泉的一年所有权赋予给镇南或镇北的居民。
厉飞雨自然是没有什么听下去的兴趣，他将头一撇，便看见了不远处乔装打扮后和其余车夫混在一块儿的张东，他现在的模样只怕是真阳子见了也完全认不出来了。
厉飞雨发现自己可能招惹到了墨居仁后，便立马将墨居仁的身份和对他两位徒弟心怀不轨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师父，越过了其中诸如夺舍、仙人之类的环节，张东虽然觉得自己这个徒弟跟个惹事精一样，但还是仔细记录下了墨大夫的武学功法和心性，并劝说住了准备逃离七玄门，前往镜州城躲避墨大夫的厉飞雨。
张东也是个江湖经验丰富且万事小心的主，在仔细分析过局势后，认为现在还没有严峻到需要厉飞雨逃跑的地步。他准备乔装打扮并寸步不离地保护厉飞雨一段时间，观察后续的情况。
毕竟张铁逃跑能不能成功，以及什么时候逃跑，并且墨大夫能不能发现厉飞雨插手其中，他会不会不怕暴露地前来除掉厉飞雨，这都是未知的事情，没必要如此草木皆兵。
不过，现在的厉飞雨最被动的地方就在于，他先前错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认为私下里给张铁、韩立提点两句不会引火烧身。但现在来看，韩立和张铁二人在七玄门内的社会关系太过简单了，平日里交好的也就他一个厉飞雨了。哪怕仅仅是为了追回逃走的张铁，墨大夫都很可能会过来一趟。
而他厉飞雨，先前并没有做出任何防止此事暴露的行动，也没有收集更多有关墨大夫的情报，就算想要制衡住墨大夫都不容易。
现在重新看来，以墨大夫的谨慎、小心，一旦局势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变化，诸如张铁逃跑之类的，必然会因为担心自己夺舍一事暴露而歇斯底里，不会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墨大夫的实力必然远超他厉飞雨，加上他精通毒药，哪怕是下毒也随时可以置他厉飞雨于死地。厉飞雨倒是也向张东提出了能否依靠真阳子帮忙，直接弄死墨大夫。
但一来，虽然张东和真阳子相交多年，但对真阳子到底有几分本事，他也并不知晓。说不定他也只是那种善于捉鬼，却不善于和人比斗的修士。
二来，真阳子的门派有着不能随意杀人，尤其是凡人的规定，似乎会沾染上因果并扣除去自己行善积累下的功德。张东、真阳子二人的相交毕竟还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关系，没有什么利益交换，人家就算有能力，也不一定会愿意帮这个大忙。
三来，张东似乎还是对自己特别有信心，即使是知晓了墨居仁过去曾是自己故乡岚州一霸，他也依然不带怂的。
张东现在还是秉持着厉飞雨在明，自己在暗处的想法，想要引蛇出洞。此次法会，他便借口不适，未来参加，转头便化妆成了厉飞雨的车夫，带着自己徒弟和张袖儿一路上了这流水山。
若是张铁和韩立在厉飞雨的提醒下，较快地发现了墨大夫对自己有不利想法的事实，很可能现在就已经逃离了神手谷。厉飞雨和神手谷二人交好的事情在宗门内也算不上什么秘密，说不定墨大夫就已经在法会期间按图索骥地找了过来。
厉飞雨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不过，他倒是意外地感觉到这几天下来，张袖儿同样也和自己一样，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四十章 第三个人
“张师妹！”厉飞雨急忙叫住了张袖儿，“这小金佛你是在哪捡到的？”
张袖儿一头雾水地转过身来：“这不是师兄你的吗？我看你在古村的时候可是一直带在身边啊。这金佛看上去非常有灵气，应该是在那个寺院开了光对吧，咱们镜州人大多好像也不信佛，也不懂师兄你到底是从哪里请来的？”
有灵气？
厉飞雨再扭头一看，那佛像跟自己在古村中见到的模样完全不同了。这巴掌大小的佛像已经从一个青面獠牙的六臂魔佛变成了一个分辨不出男女的圆脸佛陀，它双手合十，宁静地站在那里，脚下踩着的也是绽放的青莲，而非那些如同蝼蚁一般的信徒。曾经在厉飞雨眼中诡异无比的佛像现在已经是满身佛光了，这更加让他感到心寒。
现如今，虽然它的样子彻底地变了，但厉飞雨依然肯定，这绝对是自己在古村中随手拿起的那尊佛像，这没有任何的逻辑和证据，但厉飞雨冥冥之中就是如此肯定。
“师兄，怎么了？”张袖儿看着又阴沉了下来的厉飞雨，内心忐忑了起来。
“没事。”厉飞雨勉强地露出了个笑脸，“这肉羹我等会儿便吃了，多谢师妹了。”
张袖儿顿时大喜，一蹦一跳地出了屋子。
厉飞雨已经决定，等自己能下床走动后，一定要亲自把这个佛像丢得远远的。它虽然能对阴魂造成很大的伤害，但厉飞雨仍然不希望保留下这个东西。他非常怀疑，自己背上的六道黑色掌印，就是这金色佛像造成的。
……
“飞雨。”张东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走进来瓮声瓮气地问候了一句，便什么都没说了。他轻轻地拍了拍厉飞雨的肩膀，见到厉飞雨的确无事后，才慢慢地放轻松了，“没事就好，抱歉。”
“师父。”厉飞雨勉强费力地鞠了一躬。他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根本不怨张东，鬼打墙根本就不是凡人能破解的，自己师父能一直在外等到他出来，真的算很不错了。不过，他们俩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张东看到厉飞雨放在一边还未动口的肉羹时，难得地露出了一张笑脸。人老成精的他和厉飞雨相处下来，早已知道了厉飞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性格。他略微劝说道：“小张姑娘一片真心为你做的肉羹，若是凉了的话，难免会凉了人家的心的。你有时候未免也太不信任周围的一切了，也不懂你才十二岁，这样的个性是如何养成的？”
厉飞雨无奈地苦笑了起来，拿过肉羹开始大口地吃了起来。以他对自己师父的了解，既然张东说这碗羹汤没有什么问题，那张袖儿就真的没有什么害自己的心思了，早已经饥肠辘辘的厉飞雨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就开始进食起来。至于张东所说的真心，他也只是简单地理解为，张袖儿是想报答在古村之中自己的救命之恩。
这肉羹的确是挺香的，看来自己真的应该如师父所说，要对他人多一些信任才行，当然，前提是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们了。他如此多疑，也根本不是天生的，而是穿越以来，被凡人世界逼成如此的。在这个充斥着仙人、妖魔的世界里，他不如此步步为营的话，迟早有一天，会因为意外而莫名其妙地死去的。
“你的意志似乎有些消沉啊。”看着喝完羹汤，正在默默发呆的厉飞雨，张东开始打趣起来，“还只是个青春少年，却跟个小老头似的。怎么？一次意外就把你打击成这个样子了？”
“师父，这个世界，凡人真的能战胜仙人和妖魔吗？”不得不说，厉飞雨现在的斗志的确不高，古村一行，他若不是靠着自己的作弊器，也会变得像白钰龙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生不如死。他现在也开始质疑起凡人的力量了，难道没有灵根，在这个世界真的就不能平安地生活下去吗？
“真的，别的不说，就说我们越国。”张东肯定地点点头，“在镜州外面，起码在二十年前，跨越完武道三境，开始追求血脉一途的武者都被称为是越国武林中数得上的高手。这些人并不多，扬名在外的也就百人不到，分布在越国的一京十三州中，而且大半都是在越京，只为博取一个名利。
“他们往往都是自己宗门内的大宗师，而这些宗门又多半和修士中的修仙者家族有所关联。那些家族管理着各自的驻地，往往领地之中出现了些灵异鬼怪之事，而影响又不是太大的话，他们通常就会交给手下的武道高手去做。类似你遭遇的古村这样的活，他们处理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还觉得武者真的没有活路吗？”
“嗯……”厉飞雨点点头，照自己师父的说法，武者走到高处后，也不是不能和那些实力较弱的妖魔一战，只是这样的武者放在整个越国都算是少的了。只可惜，他现在身处偏远的镜州，那些江湖高手根本不常见，他估计现在镜州数的上号的武林高手，不是在军中，就是在衙门里，他想去目睹一番他们的风采都没有机会。
倒是仙人，除了刚刚见过的真阳子，他还知道一个金光上人，只不过这金光上人要等韩立十八岁时，才会来一趟彩霞山。以他炼气初期的实力，倒是能轻松收拾了七玄门内的三位化境师叔，就是不知自己八年后，能否击败这金光上人。厉飞雨默默地在心中给自己立了一个多年后的目标。
“对了，师父，我风雷刀法圆满了。”厉飞雨也不知张袖儿是怎么说自己两人在古村之中的遭遇的，但他能不暴露境界，最好就别暴露，毕竟他的根骨已经被判断为不佳了，境界提升的如此飞快的话，只怕会让某些人多想。
因此，想要解释自己明明实力不如白钰龙等人，却依然能在危机四伏的古村中活下来的，就只有暴露风雷刀法的境界了。反正宗门高层只是断定自己没有修炼真气的根骨，在武学的悟性上，则根本无法被事先监测出来。
“是嘛，圆满了啊。”张东随意地应了下来。
等等！
张东突然愣住了。
厉飞雨说的是什么，圆满了？我没听错吧？这才几个月啊，怎么就圆满了呢？这个速度有些快啊，莫非厉飞雨在这方面非常有天分吗？
“你圆满了？”张东还是难以置信地问道。
“嗯。”厉飞雨肯定地点点头。
“这……”张东突然绷起了脸，故作严肃地说道，“哦？是吗？看起来你在这方面的确是有些天赋呢，不过比起为师来还是差远了，为师当年只花了三周时间，便彻底掌握了风雷劲，你居然用了两个月。你现在只是生活在镜州的偏远之地，没有真正接触到越国的武林，等你实际接触后就会发现，这些都不算什么，江湖上武学奇才那是多如牛毛，你要切记不能自满啊！”
说完这么一通不要脸的话之后，张东感觉自己的脸在微微发烫，但仍然板起脸色来，维护自己作为师父的威严。
厉飞雨也诚恳地点点头，这些都是作弊器带给他的，他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功劳和天赋，不可能会志得意满的。只是他也没想到，外界居然还有那么多没见识过的武学奇才，他都用上作弊器了，居然连自己的老师都比不过，看来自己确实要更加努力才行了。
“咳咳！”张东急忙转移话题，“你现在有没有学习别的功法来弥补一下自身不足的想法？”
“有，师父，我想学横练功夫！”厉飞雨果断地说道，这次古村之行已经让他知晓自己最大的短板就是在身体素质方面了。若是不学习一门横练功夫，不但身体素质上不去，将来使用作弊器会一直出现炼气化精这样的坑爹现象；而且战斗时，还很容易受伤，到时候，他光是恢复伤势估计就要数个月了，在这养伤的恢复期间，他的性命安全根本就没有保障。
只可惜，武林中人平日里也就只能耍耍枪棒了，若是敢使用盔甲劲弩的话，镜州的边军分分钟就能打上门来，教他们这些江湖门派做人。哪怕是张袖儿这样的大小姐，出门在外使用的也只是小巧的弓弩，涉及到军械方面的话，若你在边军没有人脉，平时是连碰也不能碰的。
厉飞雨曾听张东说过，镜州的边军中的主将便是江湖中一流的武林高手，他的副将和一员偏将也分别算作二、三流的武者。就光是这么三个人，把镜州城内外所有江湖门派的长老、帮主拉过去，也不够他们打的。
其余十三州和越京也同样是这个样子，在朝廷中的武道高手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江湖，毕竟若你是个有真本事的，考个武状元去吃朝廷的铁饭碗，怎么也比在乡下地方称王称霸要强多了。这也是明面上越国压制武林江湖的军事基础，至于背地里，那自然是有那些修仙者作为底气了。
“横练功夫？”张东皱着眉头思考道，“外功的话，的确有很大的用处。我应该和你说过练法的区别，只要是提高武者三宝的法门，通通都可以叫做练法。只不过像是七玄门内的正阳劲，提高的是三宝中的气，因此它算作是练气的功夫。而横练功法，自然是练精的功夫了。”
第四十六章 三叔
哈？
厉飞雨惊讶地扭过头去，匆忙扫了这胖子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把目光重新投向擂台。他仔细回忆了下韩立身边的有关人物，就大致地猜测了出来，这位多半便是引韩立进入七玄门的那位韩三叔。
不过，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身为明境中期的张袖儿也同样听觉敏锐，就坐在厉飞雨身边的她早就发现了厉飞雨将手摸向自己佩剑的事情，见这人似乎是自己师兄的相识，因此还饶有兴趣地想听听他们要做什么。
就在厉飞雨想轻声开口时，擂台上的王守先又一次地被击倒在地，引得台下的镇民一阵欢呼。
听着这鼎沸的欢呼声，厉飞雨露出无奈之色：“除了送药，他还有话对我说吗？”
“有。”韩三叔也是一副警觉小心的模样，“你跟我走，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我把药给你，连话一并说给你听。”
很抱歉，这里的确是人多眼杂，但我不会跟你离开的。
厉飞雨已经瞄到了坐在不远处正在观察这里情况的师父悄悄地借着和别人谈话的机会摇了摇头，看来张东也认为这不安全。
“让他先去我们的那辆马车上，回去的路上在车上谈。”
啊？
张东的声音就这样清晰地出现在了厉飞雨的耳边，他还愣神了一下，左右看看也没发现说话的人，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师父的声音。
传音入密啊！
我也想学。
“你知道我们马车是哪一辆吗？”羡慕万分的厉飞雨回过头来，将张东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韩三叔。
韩三叔看了厉飞雨一眼，似乎是在思索这么做安不安全。他最后点点头，压低斗笠的帽檐，寻了个机会又退回到了人群中去了。
等韩三叔离开后，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的张袖儿看了过来。
“师兄，我要不要换一辆马车回去？”她也猜到了那圆脸胖子是有要事与厉飞雨相商，于是主动提了出来。
这……
厉飞雨刚想考虑应该如何做，张东就再次传音了过来。
“让她一起上去，这和我后续的安排有些关系。”
师父，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实话，面对墨大夫，现在被动无比的厉飞雨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哪怕是逃跑，没有肯定不愿意离开七玄门的张东的帮助，他也很难逃得出墨大夫的手掌心。他不是张铁，张铁如果是突然逃跑，没有准备的墨大夫说不定还会疏漏一次，但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墨大夫要是还让它发生第二次，他就不是能把韩立逼入绝境的墨大夫了。
而且，就算他能逃出七玄门，一路离开镜州，今后的人生也怕是要泯然众人矣了。
即使有武侠作弊器这样的金手指，可带师学艺的他很难加入别的上层宗门，去学习他们的武艺。若是偷师的话，只有明境后期的自己怕不是被发现后会被活活打死。这年头，大家可都是对自己门派的功夫看管的相当严密的，通常是绝对不允许外传的。
因此，现在还想在七玄门待下去，继续学武的厉飞雨，只能把这件事托付给自己的师父了。
“你自己愿意的话，就跟上来吧。”厉飞雨把选择权又交回到一脸苦恼之色的张袖儿手上。
……
擂台上，王守先终于是棋差一招，连连三次输给了项庆文，今年神泉的使用权，再一次被断水门得到了手中。也索性七玄门这边今年出了大事了，哪怕是输了也没有再剑拔弩张地和对面针锋相对，大家都气氛不高地跟着镇民慢慢地下了流水山。
等厉飞雨和张袖儿走到自己的马车边上时，张东也早已经坐在了马车的前室，隐晦地给厉飞雨打了个手势。知晓一切安全的厉飞雨同样不动声色地登上了马车，瞧见了紧张地坐在车中的韩三叔。
众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张东巧妙地驾驶着马车横插进行进的马车队伍中，这才勉强放松了下来。
“现在可以小声点说话了，不会被外人听见。”外面马蹄阵阵，马的嘶吼和着行人的嘈杂，有这些作为遮掩，厉飞雨这才开口说话。
“这位姑娘？”韩三叔瓮声瓮气地问道。
“可以信赖。”厉飞雨简单地做了个解释。
张袖儿也不说话，她虽然对这个事情有些好奇，但又好似在想着别的什么。韩三叔也不多问，既然厉飞雨这么说了，他也就不管了。
“这一包，是半年的止痛药。”韩三叔递过来了一小个小布包，厉飞雨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便接了过来。不过等真正要吃之前，他还是会仔细查看一遍这些止痛药有没有被动过什么手脚。
“这一包，是武功秘籍和一切其余的东西，是张铁让我交给你的。秘籍有三本，我记得叫做象甲功、点穴法和咫尺天涯。”韩三叔颤抖着手将东西给了厉飞雨，“其余的还有一些毒药，至于其余需要内服外用的丹药的话，张铁说他不敢动，他怕墨大夫在里面添了后手。里面还有些银子，大约有五千两的银票，张铁自己也提前拿走了一半。”
厉飞雨没有接过来。
“这东西，是韩立给你的，还是张铁给你的？”
“张铁，我没见到二愣……韩立，但是张铁有他的护身符和说了一些只有韩立才懂的他家中的情况，我判断后，认为这不是韩立被逼迫后做的事情。”
“张铁呢？”
“跑了，他说不敢来流水镇见你，怕把墨大夫引过来害了你。他自己拿了些银两，带着家人去了镜州城，希望墨大夫没办法在那几十万人中找到他。”
“你来找我还有什么事？”
“张铁说墨大夫收他和韩立为徒是另有目的，多半想谋害自己性命，发现此事的张铁也不敢多留，于是偷了墨大夫的一些不看重的东西，连夜便跑了。他走之前找了我一趟，说墨大夫应该更为看重韩立，因此韩立绝对无法像他一样从墨大夫手中简单脱身，让我来找你想想办法。”
“你怎么过来的？”
“我寻了聚宝堂的一个不重要的差事，去的是铁枪镇，路上绕了四五圈，没发现张铁说的云翅鸟在跟踪，这才急忙过来找你了。”
厉飞雨终于点点头。
还行，张铁不算太坑，办事小心，逃跑也想着不要牵连自己。只可惜，若是找不到张铁了，除了审问韩立，就剩下问询可能知晓一二的我了，只是不懂墨大夫到底能猜到我参与到了哪一步？
这三叔办事也算谨慎，平日在外门办事多了，确实可靠。
“东西我都收下了。”厉飞雨将第二个包袱也拿了过来，这时候再推辞也没办法了，这件事他算是应下了。不过张铁好歹还算是提前付了些报酬，银票算是解了自己练习外功的燃眉之急，毒药也是重新补足了自己这方面的短板，而那三门功法中，无论是点穴功，还是咫尺天涯都算是非常好的武学了。
只可惜，跟墨大夫有关的补药自己的确不敢吃，现在韩立多半也被墨居仁看管起来了，算是断了自己一条补给的线了。
见自己没有白白帮着张铁惹了一次墨大夫，厉飞雨终于平衡了些。为了点穴功和咫尺天涯招惹墨老一次，也不算太亏。只可惜韩立了，厉飞雨终于发现了自己帮助张铁的临时起意，不但让自己陷入了风险，韩立也算不上安全。
已经跑了张铁，再面对韩立，墨大夫必然看管得更严，只怕出去采药都会带着韩立，韩立很可能已经不能像原书那样，再偷偷地利用小绿瓶提升自己了。
只希望墨大夫不会小心到觉得自己夺舍之事有一丝暴露的风险后，立马就带着韩立永远地离开神手谷藏起来。
对于韩立，自己这次也算是做了回猪队友了。
“首先，韩立的家人和你都不能动。”厉飞雨立马做出了决定，“只要你们不跑，墨大夫也顶多只是怀疑自己图谋韩立的事情有可能暴露，明确暴露的也只有自己图谋张铁的事，这可是算作两件事。
“只要你们别有大动作，就能勉强让墨大夫放心下来，不会对韩立逼迫太过。不然，你们一消失，韩立必然会立马遭殃，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告诉他的家人，自己烂在肚子里就行。
“其余的事，我会想办法。你老老实实地回去，以后也不要喝酒，乱说出去就成。”
韩三叔立马点点头，不过对于他能否保密这件事情，厉飞雨也没法确定，他总不能像墨大夫那样，也给韩立的家人一一下毒，让他们不要逃跑吧。因此，他也只能寄托在，韩三叔对于韩立还是有感情的基础上了。也还好，韩立入门时间不长，因此和这三叔的感情也还没有淡薄下去。
马车缓缓地停了。
张东再次传音入密：“我一路跟着车队已经回到流水镇了，我又往偏僻的小巷里走了走，现在四周无人，可以让他下去了。”
“你若是无事，便可以走了。”厉飞雨指了指车外。
“那韩立的事就拜托了。”韩三叔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缓缓地往车下走去。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张铁让我告诉你，这个人情他欠下了，以后一定会还的。”
“我知道了。”
第四十七章 紧随其后的危机（一、二合更）
韩三叔走后，厉飞雨静静地坐在马车中沉思，张袖儿好几次看着厉飞雨欲言又止。
终于，她咬咬牙开口问道：“这种事情，我听到真的没关系吗？”
“没问题。”张东掀开帘子的一角，转过身来，“宗门内藏着这么个神秘的墨大夫，想必你也不会安心是吧？”
“张师伯，你是想让我告诉舅舅，寻求宗门的帮助？”张袖儿迷惑地问道。
“这个过几天我们再谈，你只要知道有这么件事就成，我们俩个和五长老也不是没有合作的机会。”张东转向厉飞雨，“面对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首要的目的是先了解我们和他的实力差距，这是你之前草率的地方，你确定你告诉我的那些资料都如实吗？你没有被骗的可能性？”
厉飞雨摇摇头，这都是凡人书上写的，自己不可能被骗。
张东点了点头，开始分析道：“在越国江湖上，凡是没有跨越完武道三境的武者都算作不入流，可你不要小看了这个不入流，整个越国能称得上入流高手的人，最多也只有百位，而且其中一大半都选择了参加武举，最后不是武状元就是武榜眼，通通做了将军和朝廷的鹰犬，剩余的人，除了越京里那些宗派的宗师外，其余十三州中的江湖上，一州也没有几个能考武状元的高手。拿镜州举例……”
他抬起下巴，示意张袖儿补充。
“没有，除了军队的三位将军外，我们宗门内部还猜测过朝廷可能会下派一位追风捕快盯着我们镜州武林，其余的，无论是镜州城内，还是城外，都没有超越化境的武者出现。”张袖儿自然是有这样的见识的，在她的佐证下，说明了整个镜州的武林最高也就是一些化境武者在这打生打死。
“岚州也是如此。”张东接过话头，“起码二十余年前，岚州除了府城外的寺庙里的那位隐居的高人外，整个岚州武林上最多也只能看见化境武者了，哪怕是岚州第一大城嘉元城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墨居仁过去建立惊蛟会称霸了全岚州，他的实力最高也是化境？”厉飞雨反问道。
“不错，我听你说，这墨居仁的惊蛟会在最巅峰时，也只是岚州三大霸主之一后，我就明白了，若他是江湖三流的实力，必然能彻底压倒另外二派。”张东回答道，“而且，他在过去也不过是二三十岁的年纪，若真有能力的话，必然会参加朝廷三年一次的武举。可他依然还是选择留在岚州，只有一个可能，他的实力是化境后期或者以下，这般实力若是运气不好的话，往往在每三年的武举上连武探花都难拿到，如果只能做那武进士的话，想来他也并不甘心，因此才放弃了武举，而选择在岚州称王称霸。”
“不过，我倒是好奇，以我现在的实力，参加武举的话，大约能达到什么程度？”厉飞雨好奇地问道，和往常一样开始跑题。
“你？”张东嫌弃地看了过去，“一个明境初期，在武举的校场上比路边的野狗都多。而且我本身也没有专门教你御射二艺，还有领兵之法，你能考中武秀才都有鬼了。”
“呃——”
张袖儿也笑了起来，随后开口解释道：“厉师兄，一般来说，武举三年一考，明境后期可以稳稳地考中武秀才，而武举人的话则要暗境后期，化境后期就是考武进士了。不过这种武举，往往也只爱选拔三十岁以下的武者，若是你年纪远超于此，还要去考，中倒是能中，但最后朝廷也同样不会给你封官的。”
厉飞雨点头，武者随着年龄往下，实力和头脑都会愈发衰落，朝廷不喜欢招老人也可以理解。
“至于能进一甲的武状元、武榜眼还有武探花，这三者进了边军那是实打实地能先得一个偏将当当，若是几年后立下大功，马上就能拔为副将，封爵的也不在少数；进了衙门的追风堂后也是如此，起码一个追风捕快是跑不了的，最后做到捕头或是名捕的也大有人在。”张袖儿露出向往之情，“只可惜武举不要女子参加啊，不然我也想尝试一二。”
这样啊。
厉飞雨羡慕地点点头，别说是三年才出三人的一甲了，估计只要能进了三甲，得个武进士出生，这样的武者回乡后，根本不会有任何势力敢来招惹他，指不定还会上赶着巴结送钱呢。
“好了，好了。”张东急忙扯回话题，“墨居仁过去的实力大致清楚了，但也不排除他明明能考个武探花，却根本不愿意去参加武举的可能，但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了，江湖中人几乎就没有不想金盆洗手的。现在要清楚的是墨居仁现在的实力。
“你说过他是被他人下毒，才致使身体衰老的，没错吧？”
厉飞雨点点头头。墨居仁先被下毒，接着又遇上了余子童的血箭阴魂咒，这个运气也的确是没谁了。但这个过程没必要扯到修仙者头上，不然不好解释清楚。
“三十余岁便暮暮老矣，说明他作为武者，三宝中的精定然强盛不到哪里去，他的实力也铁定会因此有所下降。我们现在也只能依靠他来到镜州七玄门的行为来判断一二了。
“他远走他乡，千里迢迢地北上寻药。说明他实力已经下降到连统治自己的惊蛟会都做不到的地步了，不然利用自己的势力来帮助自己寻药治病，岂不是更快？
“他是救治了王门主后，选择隐居于七玄门之中的。他当时考虑的一定是王门主的实力，若是他自身实力比暗境后期的王门主还差，定然不会加入七玄门。不然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他将没有后路可走。
“你说他要寻找有特殊资质的孩子，专门去学一门养生的奇门功法，来治疗自己所中的剧毒，这倒是让我有所怀疑。”
厉飞雨尴尬地笑了笑，他自然不会说长春功是修士专门修行用的功法。
张东继续说道：“他北上镜州，想的必然是此处没有认识他的人，他可以安心潜伏下来。同时，治疗自身需要珍贵稀有的药物的话，选择镜州倒是确实不错，根据真阳子所说，整个镜州地处偏远，资源不多，本身就没什么修士愿意过来，他去寻药的话，反倒是能找到不错的药物。
“镜州的话，他必然不会选择边军和衙门。不选择镜州城内的宗门的话，说明墨居仁现在的实力又不足以对付化境武者；不选择断水门、铁枪会这样地盘太小的势力，说明他必然还有绝对不能暴露的秘密。
“野狼帮从上到下都是马匪，想必他墨居仁也看不上。七玄门倒是出身正派，曾经也辉煌过，可现在也没落下来了，没有足够的实力，又占据着彩霞山那么大片的地盘。他往神手谷里一钻，谁也找不着自己，还真是个好选择。
“可他也绝对不会比王门主强多少。他每年凭借着捡漏，简简单单地挑选几个在入门试炼上失败的弟子，去检查他们能否修炼那门养生法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一点也没有大限将至的着急样子。”
“若是我在他那个位子的话。”张东突然脸色一冷，散发出的危险气势让厉飞雨和张袖儿两人瑟瑟发抖，“如果有除去门主的实力，我为了活命，必然不会手软。先勾结其余派系，再袭杀门主，鸠占鹊巢，以一宗之力去为我搜寻有资质的弟子，并大范围地采集草药，这才是将死的一州霸主该有的样子。”
“当然，镜州也没几个修士，哪怕大范围传播功法的话，也不怕露馅。”张东这句话是不经意地小声呢喃出的，但厉飞雨还是模模糊糊地听见了。
他心中立马一动，张东这是猜到那功法和修士有关了，只是，他会这么不小心地说出口让我听见吗？
还是说，他是在试探我，可我现在应该摆什么表情出去比较合适？
张东没管还在纠结的厉飞雨，转而总结道：“他的实力多半在暗境后期上下，拥有能爆发到化境的能力，但他应该不是很愿意使用，可能会付出很多代价。”
暗境后期……
厉飞雨在心头呢喃道。
他略开玩笑地说道：“他会不会追着张铁往镜州城去了，最后根本不会来找我，算是我多想了呢？”
张东狠狠地瞪了厉飞雨一眼：“若我是他，这一次追踪张铁未果，我绝对会过来一趟。涉及自己性命之时，常人都知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更别说这样的一州霸主了，多智多疑、心狠手辣，这就是这类人的本色。
“这次，我保你一次。回宗门之后，和墨居仁的任何敌对，就靠你自己。”
“诶？师父，你不帮忙杀了他吗？”厉飞雨惊讶道。
张东又是没好气地瞪了自己学生一眼：“那家伙打底是个暗境后期，拼起命来，绝对不比化境的弱，我能保住你就不错了，我拿头去杀他啊？”
切，师父，看你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样子，还以为你很强，最后还是要靠我吗？
“一个暗境后期而且精通药理、擅长下毒的敌人在暗处盯着我，那我还是逃跑吧，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趁他现在追张铁去了，多半还是有机会逃掉的。”厉飞雨自暴自弃地说道。
“韩立三叔行事小心，但同样在路上耽搁了时间。墨居仁若是没寻到张铁，现在多半已经快到流水镇了，你逃得了？”张东拿着自己去分析墨居仁的行事，不认为厉飞雨逃跑就能解决问题。
“那怎么办？”厉飞雨也很绝望。
这样一个狡猾的敌人，杀不死，还逃不掉，自己当初干嘛多嘴呀？
以后不能再做这种赔本买卖了。
如果这次以后，我还有命的话，厉飞雨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只能互相牵制了。”张东仔细思索厉飞雨的活路，“张铁逃跑，他必然会猜测此事是否与你有关，会猜测你到底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这时候，演就是了。
“只要你表现出对韩立之事一无所知的样子，表现出对张铁之事一无所知的样子，再在适当的时候露出其实你知道张铁之事就差不多了。”
厉飞雨点点头，装千层饼吗？
这个我会。
假装自己在第一层，墨大夫怀疑自己在第二层，自己就真把第二层露给他看，其实自己在第三层。
“只要你既不表现出对韩立之事的了解，让他感觉不到太大的威胁，又有能制衡他的方法，他便很难下杀手了。”
“制衡？”厉飞雨迷惑道。
“我啊，笨！还有，你就说，如果你死了，他谋害张铁的事情自然会在宗门内传开，让他在神手谷呆不下去，怕事情败露，仇家找上门来的他自然会暂时收手，将来再来害你。”张东点点头。
“这不是更危险吗？”厉飞雨说道，将来，我只怕没有将来了。
“只要他杀不了你，你对他暴露的威胁越来越大，他至少就会在明面上和你妥协。”
然后，在暗中继续谋害我。
厉飞雨喘了口气，自己老师这个方法还是治标不治本。想彻底出去墨大夫，莫非还要考自己，或者憋个几年，等韩立发育起来再说？
“总之，他找上门来时，必然会有各种怀疑。你只要表现的知道一些他的事情，但不是那么知道就行了。这样才能打消他的疑虑，也不至于让他当场就拼了命爆发出化境实力也要杀你，这样你就要活命的机会了。”张东最后给出指示。
我懂了。
合着师父你打不过化境的武者是吧？
厉飞雨无奈地点下了头。
……
回到七玄门的驻地后，张东悄悄带着厉飞雨的两个包袱往后门溜去，他要卸下伪装，并且将韩三叔带来的东西先藏匿起来再说。
“师兄。”这时候，从马车上下来的张袖儿终于扭扭捏捏地说话了，“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哈？”厉飞雨回过头去。
没看我这么忙，忙着活命吗？
大小姐，你还能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我呀？
“真阳子道长。”张袖儿苦恼地说道，“似乎想让我出家……”
第四十九章 太上道
“好了，此桩事了，贫道也该走了。”真阳子笑呵呵地站起身来，他把大袖一扬，一只黑猫突然出现，被死死地捏在他的手上，“离去之前，贫道便去闯一次那古村，只可惜贫道学艺不精，多半奈何不了那墓主人，只能帮忙破去那鬼打墙，顺带除尽古墓上方的所有阴魂。
“这黑猫误入古村，多次食人后已通了灵智，不过它还得作为我进入古村的钥匙，等我入了古村，再除去此害也不迟。”
“这！”厉飞雨一惊，“我怎么听道长这话，和要彻底离开一样？”
“贫道是要彻底离开。”真阳子明显心情很好，“今日二月十五，可不仅仅是春分之日，同样还是贫道这一脉所信仰祖师的诞辰。贫道已借机联络上门内祖庭，我们这一脉要彻底撤离此方治所，归于祖庭。
“贫道那道观内也都打理干净了，其余外物贫道也不愿带走，反正贫道这二十余年来也未曾收的一个弟子，若是日后有道友想用贫道那间道观，你们直接给他便是。”
“道长，可否再离开前再和我讲讲你们宗门？”厉飞雨对太上道实在是好奇无比，只感觉这个宗门与整个凡人世界格格不入。
“莫非厉居士想要出家为道，入了贫道这一脉？”真阳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厉飞雨，又看了看张袖儿，“贫道这内丹一脉戒律极严，入门之后可是不得杀生，不得偷盗，不得邪淫，不得妄语，不得荤酒，同样，也不得婚娶的。”
“这……”厉飞雨听了后自然没有这个打算，别的他倒是可以忍受，可不得杀生可不仅仅是不能杀人这么简单，连别的生灵也同样不能杀生，在凡人这个世界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为了资源，为了长生，总有争斗杀生的时候。再说，他也没有灵根，入了门也同样没用，“道长，我也只是感兴趣而已，若是不犯戒律，你就略微和我讲讲吧。”
真阳子瞥了眼厉飞雨，重新坐下说道：“和你简单讲讲自然也不犯戒律，只是贫道这嘴啊，一说就会说多，别到时候又被罚去哪个治所了……
“我们太上道分为许多支脉，但是在这世界都隐藏颇深，人数也不多。
“我们各个支脉修行方法不同，连信仰也大相径庭。像是太平支脉的话，他们信仰的乃是黄天，不知多少年前便取消了所有的方。
“哦，方是他们一脉对不同地域的称呼，和你们的州类似，比如天南一地，便称呼为天南方。
“他们早早便撤走了麾下所有的渠帅，你定然是见不到他们人的。
“至于我们这脉则是主修内丹，兼修符箓。先修性，再修命。我们视人生为苦海，修行便是为了度过苦海。我们不追求肉体上的永生不死，只追求能阳神登天，逍遥世间。
“现如今，我们一脉也要全部离去，你也就不用太过在意了。
“至于你真正能见到的，还是符箓一脉的人。他们人数同样不多，但好歹在越国也有个十余人，我便和你仔细说说他们吧。
“他们和太平一脉一样，会主动地把地域划分为一个个治，比如天南便被称为天南治。
“他们每个治下都设有治官，治官则管理着祭酒和鬼卒，在治下各地建立义舍，供往来道友居住。
“而在此方世界，所有治官都听命于‘天师’，并视其为首领。
“他们的修行方式和天南修士相比，更为不同。譬如他们完全不需要灵根资质，便能求仙问道，在他们入门之前，必须要有门内之人保举，再由天师授箓才行。
“授箓之后，便会得到一份职碟，证明他们在道法上的确学有所成。职碟上记载着他们的姓名，之后职碟便会自动将其名字上表天庭，记录在案。
“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凭借职碟，使用各类符箓来拘鬼役神。
“他们所使用的符箓可能和你想象得不太一样，其中自然也有记录着各类道术的符箓，但威力更强的往往是那些拘束着鬼神的符箓，使用之后，便能唤来天上的仙神、历朝历代的英杰、幽冥之中的阴鬼来帮助自己。
“不过，他们得到的职碟品级越大，才越能够使用威力强大的符箓。而想要升职加箓，便只有行善积德，熟读经文，才能得到天庭的承认，获得提拔。
“总而言之，他们是一群相当难缠的家伙，哪怕是其中品级最低的鬼卒，你们也招惹不起。所幸他们人数极少，你们也极难遇到，而且也都不是恶人，自然不会随意打杀了你们。但其中有没有隐藏着什么败类，这就不好说了，所以行走江湖，你们还是一切小心吧。
“小张居士，你切记好生修行，守住本心。厉居士，你也是如此，大道三千，但殊途同归，武道未必不能比他人的道走得更远。
“若是把所有人都比作在攀山越岭的登山者，有的人走的路是前人所走，有的人则是开山辟路，走自己所走。这二者皆能翻过关隘，你说这二者谁是大道？
“这都是大道！
“只要你认为前路还通，继续走下去又何妨。只要坚守本心，不为外物所动便可。”
真阳子见厉飞雨露出深思惊讶之色，还以为他是听了这符箓一脉修行无需灵根，因此才三心二意起来，想要改换门庭，换条道路。
他也是起了爱才之心，这才规劝一二。
万千世界，万千大道，别的高武世界也有无需灵根，仅仅凭借一身武力便能打破虚空，见神不坏之人。
他说完之后，也不多留，立马起身告辞，朝着院外走去。
厉飞雨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身来。
他哪里是因为知晓了符箓一脉无需灵根便能修行才如此惊讶，从真阳子频频说出此方世界后，他便开始怀疑真阳子要前往的祖庭是不是在天外。
可不知怎么回事，他每每想问出口，却一直心神震动，根本开不了口，仿佛冥冥之中有谁在阻止自己一般。
等真阳子走后，他才放松下来，也不和张袖儿打声招呼，急急忙忙地追着真阳子一路跑了出去。
他急匆匆地跟着真阳子的脚步追出院中，追出镇子，着了魔一般地大喊：“道长，你说的祖庭是在别的世界吗？那就带我一起走啊！”
他这时候才明白过来。
为什么真阳子所说的太上道行事如此诡异？
多半是由于他们有能力穿梭不同世界所致。
而真阳子所说的内丹一脉、符箓一脉、太平一脉所修行的法门完全不同，又哪里是一个宗门的样子，厉飞雨思索后，分面听着是类似于他前世的太平道和那另外两道。
二月十五，前世对此有所了解的厉飞雨这是也反应了过来。
这不正是三清之一的那位的诞辰吗？
凡人世界又哪里来的那位？
太上道！
他们绝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要他们带我离开！
如此好的返回地球的机会，厉飞雨完全和疯了一样地追逐着真阳子，他已经受够穿越，受够这个世界了。
他想回去！
“道长！”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快带我离去啊！”
树林中，看着真阳子越走越远，厉飞雨疯狂地放声大吼。
可这时他才发现，他一路喊了下来，却没有一句话是出了声，入了真阳子耳朵的。
这诡异的景象也让厉飞雨害怕了起来，他搞不懂这到底是真阳子的所为，还是另有其人，在背后搞鬼。
而真阳子仿佛也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厉飞雨，他只是在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
可厉飞雨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缓缓前进的真阳子，仿佛自己和真阳子之间隔了千万重山一般，明明就近在眼前，却怎么也走近不了他的身边。
他就这么绝望地看着真阳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走远。
自己回家的机会没有了……
厉飞雨顿时心灰意冷地停下了脚步。
第五十章 墨居仁（一、二合更）
不能放弃！
厉飞雨立马振作起来，虽然真阳子不知用了什么法术，诡异地让自己根本追不上他，但自己还是知道其目的地的，只要想办法赶往古村，多半还是能再次见到真阳子的。
那个时候，他再想办法说服真阳子带着自己一并离开这个世界。
厉飞雨急忙调整状态，准备再度出发。
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急忙转过身去。
就在不远处的林中，一位高高瘦瘦，面皮焦黄，满头白发的老者正半藏着身子，躲在树后观察着自己。幸好现在还是白天，这老者也没有小心翼翼地隐匿自己，因此厉飞雨才能一下便发现了他。
墨大夫！
糟糕了，我一时知道太上道的消息而冲昏了头脑，居然一路追着真阳子跑了出来。
厉飞雨的脸颊上慢慢地滑落下一两滴的冷汗。
现在真阳子多半已经走远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师父是否也跟了出来。
他原本的打算是在自己那布下天罗地网的院子里配合自己的师父一起应对墨大夫的，没想到现在居然变成了遭遇战。
厉飞雨就这么阴沉着脸色，在墨大夫的注视下一动不动。
墨大夫见他就这么停下不动了，虚弱地咳嗽着走了出来，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摆出了一副略显和蔼的表情，一直走向厉飞雨：“看你的穿着是七玄门内的内门弟子吧？我是神手谷的供奉，你应该听说过我吧？这次我出来是有事情要办，不知你可否帮忙一二。”
玩虚的？
厉飞雨见墨大夫没有直接一记魔银手朝自己攻过来，略微放松了一点，但依然保持着防备地姿态说道：“晚辈七绝堂弟子厉飞雨，自然听过墨老的大名，不知墨老有何事要办？”
墨大夫又靠近了一步，一边观察着还在舒缓气息的厉飞雨，一边试探性地说道，“数月前，我曾招收了一位采药弟子张铁。入门之后，我尽心尽力地传授他医术，甚至还教了他一门横练功夫。
“可就在近日，这孽徒窃取了我的多本秘籍和药物，已经叛逃离去了。我在宗门内也打听了一二，你是他的朋友对吧？这件事，你真的不知道吗？”
“什么？”厉飞雨双目睁大，合不拢嘴地惊讶道，“怎么会？张铁他的确是晚辈的好友，可也不算是什么至交。他先前也的确和我抱怨过象甲功练的实在太苦了，想要回家去，可怎么就不和墨老你说一声，就这么跑了呢？”
“哦？”墨大夫的双目露出幽暗的精光，“你怎么就断定这张铁是因为受不了练功的苦才逃跑的呢？”
“这……”厉飞雨支支吾吾地答道，“晚辈也只是简单地猜测，莫非他并非是因为此事叛逃？
“再说，入门弟子叛逃，墨老应该去找掌门才对，宗门内自然会出动人手前去抓捕张铁。
“墨老为什么好好地要来我这？莫非是怀疑张铁藏匿到了我这里吗？
“我和这张铁也不过相识数月，晚辈也不是他的什么亲朋，怎么刚忤逆宗门，藏匿这种大逆不道之徒呢？”
见墨大夫还要逼近，厉飞雨终于承受不住，主动退了一步。
“哼！”墨大夫气势一变，“这逆徒带着家人想跑去镜州城藏起来，已经在途中被外刃堂堂主击毙。他临死前可是把你给供出来了，说他的逃跑可全都是你撺掇的？”
“什么？”厉飞雨脸色再次大变，惴惴不安地道，“晚辈也只是……只是他先前多次和我抱怨，这才没办法，就随便给他支了一招，他怎么就供出我来了呢？”
“哦？真的是你？”墨大夫的脸色愈发地阴沉。
厉飞雨再次退了一步。
“你为什么要后退？”墨大夫突然换了副面孔，惊疑地问道，“为什么？你在怕我？可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罢了，你在怕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你认为我对你有威胁？”
不好，连我想拉开安全的距离也要被怀疑吗？
厉飞雨实在是承受不住心中的恐惧，每当墨大夫靠近一步，他便想拉开一段距离，这居然变相地暴露了自己。
可不拉开距离又没办法，不然到时候墨大夫暴起杀人，一记魔银手拍来，自己就该归西了。
“墨老，我是听说张铁死了，这才心中骇然，不自觉后退的。”厉飞雨急中生智，急忙找起理由来，“张铁我也和他交过手，他虽然身无真气，但一身横练实在是吓人，没想到就这么死了。再者，我听说墨大夫你医术高超，想来用毒的功夫也差不到哪去，晚辈自然不敢靠近你。”
“张铁跑得很急，按理来说，仅仅只是简单地受不了苦，叛逃而去，不至于这么焦急吧？居然连家人也要带走，你说，他在怕我什么？”墨大夫再次逼问。
师父？
你来了没有？
我快撑不住了？
厉飞雨面露苦笑之色：“这就要问问墨老你自己，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张铁他发现了。现在张铁已经伏诛，你这般千里迢迢地赶来我这，莫不是怕什么东西暴露出去？”
“没错……”墨大夫脸色再次阴沉了起来，“你很聪明，而且表现得一副对此事知道不深的样子。但我……不得不防啊。”
什么？
厉飞雨感觉到了墨大夫的杀意，急忙激发风劲，迅速地向后飞去。
“也好！”墨大夫就这么看着厉飞雨防备着自己向远处逃去，“死人才安全。”
他的身影一闪，居然瞬间就带着一股劲风出现在了厉飞雨的身前。
咫尺天涯！
厉飞雨虽然从头到尾都在防备着这招，可还是被这个速度吓到了，居然比自己开了风劲还要快。
“哼！”墨大夫看着这破绽百出的后辈，右手迅速点向厉飞雨的穴位，他还是想先擒下这个弟子，仔细审问，看看他到底知晓到了什么程度，以及张铁究竟有没有将事情传开，或是留有什么暗信和暗手。
夺舍一事，不但要与天争斗，还有与人争斗，既然老天给了他一丝活下去的生机，把身居灵根的韩立送到了已经绝望的他面前，他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无论是对谁，墨大夫都不敢有丝毫的小觑，即使是一个弱小的七玄门弟子，他也是如临大敌一般地对待。
他已经在余子童身上吃过了小看他人的亏了。
这招点穴点在了厉飞雨的身上，墨大夫却感觉到仿佛点在钢铁上一般，根本没有得手。
看着厉飞雨继续退去，他反而没有继续动手，而是在原地呢喃道：“贴身软甲。”
这是猜到自己会找他动手，用来防备我点穴的？
这是连我的招式都知道了？
怎么可能？
在这个离岚州十万八千里的镜州，我怎么可能会暴露？
还是说他本来就有这么一件软甲？
也是，江湖中人肯定无法穿着坚甲，没有学过横练功夫的武者购买一件软甲保护自己也是理所当然的。
生性多疑的墨大夫不再迟疑，继续朝着厉飞雨追去。
既然他软甲在身，自己就先将那软甲活活撕下来！
厉飞雨也是松了口气，这软甲自然是他从七玄门驻地的库中取出的唯一一件库存，找着各种借口，和王守先师兄好说歹说才借来保护自己用的。
不然若是购买，一件上好的软甲起码要上千两才能拿下，而且流水镇这种小地方还不一定有的卖。
面对咫尺天涯，他没有轻功身法，自然没有办法破解。
可这点穴功却还是能避免的。
厉飞雨也考虑过墨大夫瞬间使出咫尺天涯，再直接点住自己穴位，瞬间结束战斗的事，幸亏他提前就考虑到了，不然现在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现在看来，这墨大夫的确还是想擒下自己审问审问，多半不会下死手。
要小心的，就只有魔银手了。
可墨大夫会暴露吗？
点穴手江湖上到处都是，咫尺天涯虽然神妙，但表现力自然没有魔银手强。
那标志性的魔银手一出，墨大夫暴露的危险自然是大大增加，他还真不一定会敢用魔银手。
砰！
随着一枚烟雾弹激射出来，烟尘顿时遮盖住了厉飞雨和墨大夫二人的身影。
墨大夫，居然主动用烟雾弹，想要遮盖自己使用魔银手的痕迹吗？
厉飞雨激发风劲，想要迅速地激荡开周围的烟尘，就见墨大夫身影一闪迅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高高瘦瘦的墨大夫看上去压迫力十足。
啪！
厉飞雨早有准备地向前全力一拳击出，他根本不需要看清墨大夫的动作，跟上墨大夫的速度，他只要知道墨大夫必要会出现在那里就行了。
可是没有用。
墨大夫身上自带着一股煞气，他的右手不断膨胀，表面覆盖上了一层金属，轻易地便挡住了厉飞雨的这风雷劲。
明明厉飞雨他全力使出的这拳能轻易打碎巨木，在古村之时更是将白钰龙拦腰斩断，可现在墨大夫却仿佛没事人一样，不痛不痒。
“你居然是明境后期的武者，你才入门了几天？看来你也有不小的问题啊？”墨大夫自然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地和厉飞雨战斗，无论他是明境初期还是明境后期，墨大夫都早有准备，根本没有收到厉飞雨扮猪吃虎的丝毫影响。
他趁着厉飞雨的气势衰落，轻易便挪开了厉飞雨的双手，往前一撕，将厉飞雨的衣袍连带着贴身软甲通通都撕扯了开来。
不但如此，他趁着厉飞雨失去防御之时，瞬间一拳朝着厉飞雨的肚子上打去。
他也带着三火气，不愿意再度点穴，只希望能让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尝尝苦头。
不过厉飞雨占了身高低矮的便宜，他见墨大夫攻了过来，便急忙团起身子，让墨大夫这瞄准着自己腹部的一拳捶中在了自己团起后的身体上。
厉飞雨就借着这股拳劲，直直滚出了烟尘的范围，远离了墨大夫。
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
一连在地上滚了数圈的厉飞雨缓慢站起，光着膀子的他气喘吁吁地想要再度逃跑。
自己的师父现在还没到，莫非是背叛了自己不成。
感受着自己沾满一身的泥土，惊疑不定的厉飞雨暗道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在战斗的时候爆衣了，自己打个架还真是废衣服啊。
他趁着墨大夫还没追出来，就想要慌不择路地继续逃走，却突然看见自己身前出现了一只脚，直接狠狠地踹在了自己的胸口。
在墨大夫这大力的一脚下，厉飞雨连心脏都骤停了片刻，狼狈不堪地在地上翻滚起来。
师父！
倒在地上翻滚的厉飞雨突然瞄见了自己那藏在树木后面的师父，他顿时露出迷惑的神情。
几乎是和方才墨大夫一模一样的姿势，张东半藏着身子躲在树后，似乎是在冷静地观察着这场战斗，可是他表情木然，看起来根本没有一丝出手救下自己的想法。
师父，原来早就到了……
厉飞雨震惊地看向张东。
师父，为什么你只是看着啊，难道你真的背叛我了吗？
第五十一章 逼退（一、二合更）
这个小子滑溜的很呐，我先折断你的四肢，看你还怎么跑？
见厉飞雨挨了自己一记窝心脚，已经疼得在地上打滚了。墨居仁自然能够看出此刻的厉飞雨使用完刚刚那强力的一击后，真气耗去大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因此准备好好摆弄摆弄这个勉强躲过了自己两招的小子。
他面色阴冷地刚想迈步，就见几道毒镖角度刁钻地朝自己激射过来。
还有帮手？
墨居仁急忙侧身躲闪了过去，一枚毒镖顺着他的鼻头飞射了过去。突然，他嗅到了一丝清淡的檀香味道。
檀香？
墨大夫楞了一下。
迷药千人醉？
不好！
这迷药普通人闻了以后瞬间就会四肢乏力，即使是武者也会真气全失，墨大夫自己身上也带着这实用的迷药。
他脸色一变，急忙从自己的衣囊中取出一个小药瓶，像清灵散这种世间少有的解毒圣药他自然是没有的，再说有也不会浪费在这种地方。
他一边后撤，时刻防备着下一轮的暗器，一边大口地将药水喝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感觉到了自己身中的迷药已解。
他急忙调动起真气遮住耳目口鼻，以防备在后续的战斗中再中毒招。
就在他后撤观望之时，他也已经瞧见了半躲在树后的张东了。
“千人醉，岚州特有的迷药，你是谁？”墨大夫惊疑地看了过去，连说话语调也开始带上了南方特有的腔调。
他越看越觉得眼前之人眼熟，心中暗道这莫不是自己某个仇人派来的杀手，而厉飞雨就是那将自己钓出来的鱼饵？
这是个陷阱？
若真是自己仇人设下的陷阱，他必然十分了解自己的弱点，应该已经做下了完全之策。
不行！
墨居仁决定见势不对，就立马撤走。
张东缓缓地走出树林，随意地指了指还瘫在地上喘气的厉飞雨道：“这是我徒弟。”
“你是？”惊魂不定的墨居仁越看便越觉得此人眼熟，最后终于想了起来，“张守慈？你不是二十年前便死了吗？”
“我认识你？”张东眉毛一挑。
“嘿嘿！你自然不认识我。二十年前，风雷门称霸全岚州时，我不过只是个武功平平的武者罢了，哪里入得了你的眼。”墨居仁如今三十岁不到，二十年前的他不过是个小屁孩罢了，眼前之人哪里会认得自己。
墨居仁自然是随口胡诌起来，也亏得他这六十余岁的外表是一层极好的伪装。他相信，即使是他最为亲近之人见了自己，只怕也是难以认出来的。
他现在反倒和老鼠见了猫一样，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他还记得眼前这人当年已经洗髓成功，离血脉武者也只差了一步融合妖兽血脉。
当时，整个越国江湖也只有军中的三位列候、追风堂的三位名捕、以及其余三位武林中的大宗师可以媲美。
这十位一流高手在当时并列为越国十大宗师，数量远超周边各国，乃一大奇闻。
不过，墨居仁倒不是羡慕他，他自己同样天资惊艳，不到二十岁便在岚州打下了一片自己的天下，走到化境后期，离真正的三流高手也只是一线之差。
奈何自己运气不佳，身中剧毒，为保命而在江湖上蹉跎数年，武功更是不进反退。
可怜他当时还想成功易骨，成为名震江湖的三流高手后，以二十岁的年纪一举拿下武举的状元，再回到岚州的边军任职，将自己的地盘打造得如铁桶一块。
只可惜，数年过去，物是人非。
眼前之人的境地倒和自己一模一样。二十年前，他也不知是惹到了什么存在，风雷门在一夜之间被人灭了门，他最后也神秘失踪，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他居然和自己一般，来到了这遥远的镜州七玄门。
也正是如此，墨居仁自己的惊蛟会和独霸山庄才能在一片混乱的岚州武林中慢慢地崛起出来。
至于五色门，那是岚州极为老牌的势力，百年前便存在了，不知为什么，连当时独霸一方的风雷门都没有将其铲除，而是容忍了其留在嘉元城。
“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张东似乎不想多说。
“好！”墨居仁很听话地转身离去，可走到一半，却突然回头，仔细打量了下张东和厉飞雨的神色，似乎他们一心虚的表现，他便会调头回去将这二人杀死。他谨慎地保持着距离，试图用话术看出张东的破绽，“我知道你过去很强，可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还不如我？”
可张东还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不想走那就不要走好了。”
“哼！”墨居仁冷哼一声，还是没有贸然出手，立马退走。
……
层层叠叠的密林中，夕阳慢慢地快要落下了。
墨居仁坐在一棵粗壮的树上，仔细观察着四周。
“事关你的夺舍大计，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动手杀了他。”余子童的声音在墨居仁身边响起，但仔细看去，他身边却空无一人，诡异无比。
“哼，你知道他是谁吗？二十年前，在岚州武林上，他才是老大，当时他宗门的势力甚至足以碾压岚州官府和边军。别说是和我巅峰时候的化境后期一样境界的武者了，我听说你们修士中都有人死在了他的手上。”墨居仁的神色阴冷起来，“你说我怎么敢动手？”
知道韩立身具灵根，可供自己夺舍后，墨居仁反倒是惜命了不少，已经没有年轻时敢随意拼命的心态了。
从自己的几个娇妻、女儿到惊蛟会，再到灵根，他发现自己拥有和想拥有的东西越多，反而受到的束缚越大；反而是自己年轻时一无所有地在岚州一拳一拳地打出来时，更加自由轻松。
“哼！想来他杀的也不过是那些连低阶法器都买不起的散修吧。”余子童不屑地说道，“凡人终究是凡人，我们这些修仙家族的修士祭出法器后，来多少武者也不够看。”
蠢货！
墨居仁暗骂了一句，他一直瞧不起余子童这人，也总是郁闷为什么连这样的家伙都能拥有灵根，而自己这样的枭雄却运气如此不好，完全没有追求长生的资格。
“你若是真怕他，早就一溜烟地跑回神手谷，带着那被你迷到的韩立溜走了，怎么可能还在这走几步停一步的。”余子童也同样看不上墨居仁，“你是又想耍什么手段了？”
“呵。”墨居仁阴狠地说道，“从他对我使出暗器，并逼我离开时我就知道了，他变了。和实力无关，而是和心态相关，他变老了，也变懦弱了。
“当年岚州说一不二的杀人魔王居然一见面不是直接杀了我，可见他自身实力衰落成了什么样子！
“我展现出来的不过是暗境后期的实力，我原本想他多半会一路偷偷跟来暗杀我，那时我再击杀了他，可没想到他居然连跟都不敢跟来。
“他现在的实力也绝对高不到哪里去。”
“那就返回去杀了他们师徒两个？”余子童在一旁鼓吹起来，“看起来对方无论追不追着你过来，都落入了你的算计啊。”
“你当我是蠢货吗？连我被逼急了也能使出化境实力，他就更不用说了！”墨居仁直接拒绝了。
“那夺舍怎么办？韩立那个小子似乎是他弟子的朋友。”余子童看上去有些焦急了。
“怕什么？韩立是那厉飞雨的朋友，又不是他的朋友，我就不信当年那个无情冷血的家伙还会为了自己徒弟的朋友对我动手！”墨居仁狠狠地说道。
“可利益呢？他难道不会为了利益对你我出手吗？该不会张铁那小子就是他鼓动走的吧？会不会他已经发现了我们的事情。”余子童开始为墨居仁谋划起来。
“张铁！”墨居仁先是狠狠咬牙地说了这二字，他发觉张铁逃离的时候为时已晚，而且还和韩立纠缠了许久，等他追踪过去时，张铁已经是遁逃入数十万人的镜州城中了，墨居仁自然不可能再花费数月时间仔细搜寻张铁了，“没想到我墨居仁收的两个弟子都不是什么简单的普通人。
“我墨居仁离开岚州后，从南到北在江湖上不停地寻找灵根体质的弟子，数年来却无一所获。
“原本心灰意冷的我都已经决定在这神手谷养老，放弃再寻找身具灵根的弟子了。
“是天意将韩立送到了我的面前，原本只是心血来潮地让他练练那个长春功，可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如今我离夺舍只差一步之遥，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些小事就放弃吗？”
“哼！”对于墨居仁所说的话，他余子童是真的只信一半。
墨居仁来到七玄门养老他信，可什么已经放弃搜寻灵根体质的弟子……
开玩笑，普通人落水后尚且会全力抓住能使自己活命的东西，他还真就不信墨居仁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会在生命如同风中残烛之时如此轻易地放弃，多半是又有什么阴谋，只不过是意外遇到了韩立这个意外之喜，才让他放弃了打算。
“虽然他肯定了解修士和夺舍的事情，但他八成还不知道韩立的事，不然，他反而就不会让张铁逃跑而打草惊蛇了。死掉张铁一个这样的小人物，让我失去戒心，然后在我夺舍之时再出手，岂不是更好？”墨居仁开始分析起来，“更多的可能还是那个厉飞雨发现了我要对张铁不利，才导致了张铁逃跑，可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韩立，那小子也不简单，居然已经能调配出五毒水来对付我了，要不是我闪躲得快……
“原本没想这么早就和韩立摊牌，他毕竟才练到了一层。现在还是带着韩立一起离开神手谷比较好。
“不行！这样一来，一是不方便我外出采药，韩立很可能有更多的机会逃跑。
“二是没了七玄门作为掩护，在这江湖上要应付的意外太多了，
“三是我如此逃跑，不是反而告诉了那张守慈我心里有鬼了吗？
“反而可能会让他紧咬着我不放，这么一想倒是不逃跑更好……
“至于韩立，有我那无忧针法，再加上不给他喂食那忘尘丸，虽然这么做会损伤他的气血，但足够让他忘记这好几日内发生的事情了。
“之后，我再给张铁的失踪编个合理的理由。哼哼！我们师徒今后还是能好好相处的。”
“你们凡人这么算计来算计去的不累吗？”余子童好奇道。
“我相信，你们那些活了上百年的老祖宗一定算计得比我还深。”墨居仁眯着眼睛，“像你这么傻乎乎的不就落在我这样的凡人手里了吗？”
“哼！”
“我原本只是打算在七玄门养老，反而并未过多关注七玄门内部的事情。”墨居仁立马有了主意，“但宗门内部的派系斗争我倒是也有耳闻，尤其是那个马副门主，看上去水平倒是不怎么样，可似乎是很喜欢玩弄权术呢？”
他执掌惊蛟会多年，可以说是权力游戏中的一个好手。
“借刀杀人？”余子童的修仙世家也不是什么善茬，这类手段他也见多了。
“不错！”墨居仁点点头，“只可惜张铁已经不见，你给我的那炼尸术也派不上用场了。”
他原先是想炼出一个听话的尸人来增加保险，这样在他夺舍时，有人在外看守，也能保险几分。
“再去物色新的弟子现在也不现实了，不要做无意义的举动增加暴露的风险。”余子童自然是看不上那简简单单的尸人了，没有一点灵智，根本比不了他们修士做出来的高级铁甲尸。
墨居仁沉默良久，最终开口道：“你真的不认识什么镜州的散修吗？”
他还是不太放心，认为应当做两手准备。
“原来你来到镜州是这个打算。”余子童不屑地说道，“我是说过镜州没有修真宗门和家族，只有几个宗门驻守此处的修士，和一些隐藏起来的散修。可我一个南方的修士，怎么可能会了解镜州的事情呢？倒是我推荐你去我祖地寻觅一二，说不定能发现几个身具灵根的苗子，你居然不愿意。你要是怕那些家族和宗门的修士，你往东去溪州啊，那里整片整片的大沙漠，宗门在那边连驻守修士都没有，不是更安全？”
“溪州才十余万人口，还没有一个镜州城多，四处分散在沙漠之中，你让我怎么找人？至于你的祖地……哼哼！”墨大夫冷笑一声，他又不不傻，谁知道这些修士有什么诡异的手段，万一去了他祖地后，他能轻而易举地联络上家族的修士，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不过你不是也不肯告诉我岚州那太南小会具体的举办地点不是？”
“你的仇家现在可都集中在岚州呢，说不定你的手下也都暗藏祸心地关注着你，我说了后，你就敢过去？”余子童轻蔑地说道，“再说，那太南小会里，到处都是功法练到了七八层的修士，符箓、法器也数不胜数。
“别说现在的你，就算是全盛的你又能拿下哪个修士呢？还是别去送死的好。
“真的让你耍手段得了手，你又有什么本事去夺舍他们呢？”
“哼！”墨居仁再次不信任地说道，“我现在还是怀疑你那夺舍之法是在骗我，一个凡人去夺舍一个仙人，怎么听都不现实！”
“修士！修士！”余子童纠正道，“区区的四层修士哪里算得上仙人，我不是让你用动物做过实验了吗？那七鬼噬魂大法是不是能将它的精、气转换为灵气？到时候你就是个暂时身具灵气的修士了，怎么可能夺舍不了韩立？”
“那为什么要等到四层呢，我趁韩立只有长春功一层的时候去夺舍不是更保险？”墨居仁还是不信赖余子童。
“你不怕魂飞魄散就去夺舍吧！才炼气一层，根本就支撑不住你的夺舍，只有四层往上才最为保险！”余子童根本不怕墨大夫的质疑，他说的全是实话，教给墨大夫的本事也都是真的。
只是到时候，墨大夫激活七鬼噬魂后，回到青年时期的姿态，连实力也会恢复一些，以化境初期得到的灵力大约也就是四层，和韩立一起同归于尽后，正好自己能捡个便宜，这些他都算计好了。
他余子童同样也不是个笨蛋，原本涉世不深的他和墨大夫这样的老阴……谋家相处多年后，要是连他的手段都没学到的话，他那可以使人灵智增加的长春功就算是白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