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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微风起时     全真道统玄门正宗txt下载     全真道统玄门正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完颜达赖

    过了两日,本有些阴寒的天气也开始转暖,征讨大宛的两万多大军也基本就位。

    此次征讨大宛,主帅便是许道平自己,副将则是库次,霍真君和元空等人则是镇守大营,以防有变。

    库次此人果决坚毅,小聪明也不少,是个能镇守一方的人才,此次许道平将其带走也是看中了其能力,待得打下大宛后,主帅基本便是此人了。

    许道平带领大军出发,没有搞什么出征仪式,大军接近三万人,人人都是一人双马,携带了半月干粮肉干,直接从温宿出发沿河直上。

    温宿北面魔门大军已然在前一日撤走,大营也被其焚烧一空,一来是为了坚定撤走之心,二来也是阻断西域大军追击之路。

    不得不说粘汗果真人杰,即便遭此大败依然有条不紊,将大军安排的一丝不乱,让许道平找不到丝毫机会。

    许道平看找不到破绽,便也不去纠缠,一心准备出征大宛的干粮物资。

    其实粘汗也不是不知大宛方向的危险,但是如今却是管不得了,只要能将剩余大军好生带回乌孙,已然将其精力耗尽。

    许道平带领大军没有绕路,和粘汗撤退的大军分为一个三角之行,直接从岭山古道出发一路插过乌孙,在闻池补充过淡水之后便直扑贵山城。

    贵山城乃是大宛王城,也称作大宛城,位于帕米尔西麓,锡尔河上、中游,闻名天下的天马、汗血宝马便是产自大宛。

    大宛在西域一地也算大国,人口上百万,占地虽然不如乌孙,但都是水草肥美之地,在魔门未大举入侵之时,过得可比中原百姓安逸多了。

    许道平带领军队经过十余日的跋涉,终于渐渐靠近贵山城,沿途所见的牧民都暂时被许道平关押,为的便是掩盖行踪。

    此时贵山城魔门大军主帅‘达赖’已然知道了粘汗大败的消息,粘汗也自发来军令让其小心东面来敌。

    不过‘达赖’认为粘汗是被吓破了胆,温宿与大宛并不接壤,大军要过来攻打贵山城,必须要绕道东南的疏勒才是正道。

    而达赖已然在东南方向布下了大军,就等着许道平撞来,其那里知道许道平抓住了粘汗无力阻止的空档,从乌孙南面直接扑了过来。

    如今贵山城守军还不足一万,如何阻挡许道平大军?达赖还在睡梦之中就被亲卫拉起,一脸茫然的看着亲兵帮其将甲胄披上,拉着出了王宫。

    达赖被夜间冷风一吹顿时醒了过来,只见城中到处都是喊杀之声,火光在城中蔓延。

    达赖看此情况如何不知贵山城恐怕是完了,当下也不去询问亲兵是那方人马偷袭,直接下令收拢兵卒打开南门,却是准备逃往贰师城,待得集结兵马之后再杀回来报仇。

    便在达赖准备开城逃命之时,从远处飞来三名魔门真君,皆是脸色惨白,其中一人,半边身子都消失不见,只是吊着一口气,被其余二人带着逃离。

    达赖大惊,连忙上前询问,其中一个白发真君惨笑道:

    “是全真教,应当是那许纯阳亲自来了,我等本来想要去刺杀来敌主帅,结果还未靠近便飞来一道剑光将我等重伤,大帅快走,大宛城恐怕守不住了。”

    达赖听闻是全真教前来,不由大惊,然后骂道:

    “粘汗误我,怎得让其往乌孙方向而来?这个废物妄称名将,果真名不符实。”

    原来这金帐王庭和中原朝廷体制不同,这漠北王庭乃是部落联合,一直一来便分为两路大军,两套行政系统,两路大军的统帅称作左右‘勃极烈’。

    粘汗便是左勃极烈,乃是整个魔门数得上的人物,而达赖则是右勃极烈,二太子宗望麾下大将,故而双方存在一些竞争也是当然之事了。

    不过如今这一代魔门俊杰层出不穷,双方虽然有些争斗,但是都是些小摩擦,对外之时也是一条心的,不然也不会让达赖在粘汗手下听令。

    这左右勃极烈相当于中原的丞相和大将军的组合官职,只比如今的大汗阿骨打稍稍低了半筹,乃是整个漠北权力最高的几人之一,便是魔门的元神长老对其也多有尊敬,已然不是那家私产了。

    北方魔门自从‘曹芳’掌权之后,便做出了一系列改革,将以前魔门把漠北人口当做私产圈养的风气废除,大力提升金帐王庭威严,经常将金帐大汗与自己平起平坐。

    经过上千年的潜移默化,如今金帐王庭的权力大到不可思议,左右勃极烈在出征的时候,能够命令魔门元神长老,而元婴真君更是不用说,在主帅面前便是一个地位高些的属下罢了。

    也是经过曹芳这番改革,漠北兵力越来越盛,士气与以前更是不能相比,如今大周又成了这番模样,其已然越来越有吞并天下之势了。

    这番变化但凡接触过魔门将士的人,都有这番明悟,只有中原正道一直用老眼光看待魔门,迟早要吃大亏。

    这达赖虽然两败于全真教手中,但却不是什么笨蛋傻子,恰恰相反其人为人果断异常,深得麾下士卒爱戴,同样是不可轻视之人。

    其人第一败于关中大军,乃是力不如人,双方虽然兵力相同,但是关中大军军械,却是要比魔门大军好上许多,而且关中大军乃是以逸待劳的埋伏了达赖。

    便是如此达赖也和关中大军打了半个多月,才被黄韬设计打败,本来是全军覆灭之势,生生被其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半数大军退回了大宛。

    今次虽然又被许道平偷袭击败,但也是其过于相信粘汗从而失了防备,不然许道平想一战拿下大宛王城,可没有那般容易。

    达赖收拢了四千余兵马便开城往贰师城逃去,许道平自然也有所准备,库次同样带着麾下五千骑前去追击。

    待得第二日天明,许道平指挥兵马将城中残敌肃清,正在安抚百姓之时,库次带着三千余兵马回来,看到许道平后便羞愧跪下。

    许道平一看其模样狼狈,便知道其没有将自己警告放在心中,显然是遭了达赖反击,大败而回了。

    待得将事务处理完毕之后,许道平才淡淡开口说道:

    “说吧,怎么回事?”

    库次惭愧难当,半晌才说道:

    “末将一直追着达赖残兵冲杀,眼看就要将其包围之时,突然末将身后杀出一队兵马,末将被其前后夹击,故而大败。”

    许道平有些狠铁不成钢,这库次在自己未到西域之时,何等英姿勃发,在绝境之中也丝毫不曾沮丧,让人一眼看去便知有名将之姿。

    可是万万不曾想到,这人能在绝境之中指挥如神,但在顺境之中便会疏忽大意,不将敌人放在眼中,今次只是吃个小亏,如若将其放在一方坐镇迟早要酿成大祸。

    许道平有些失望,淡淡说道:

    “贫道是如何吩咐你的?能追则追,但不可勉强,队伍要分成前后两队,谨防遭到埋伏,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人家不过用了个金蝉脱壳的小计,你便毫无察觉的撞了上去?”

    库次羞愧到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说道:

    “末将有罪,还请大帅责罚。”

    许道平摇了摇头道:

    “你是有罪,但不是贫道来责罚,而是因你大意而丧生的那些将士来责罚,你自家好好想想吧。”

    说完挥了挥手,让其退下,库次听了许道平言语,有些发愣,呆呆的拱手告退。

    许道平看着其走远的背影,摇了摇头,已然将自家先前让其镇守大宛的想法掐灭,此人可为将但决不可为帅。

    其人用兵大胆,眼光毒辣,但偏爱行险,一旦占据上风便会失了谨慎之心,容易被敌所乘,是把好刀却不是面好盾。

    许道平正在安抚百姓之时,达赖也逃回了贰师城,本来万余兵马,待得入城之时只剩下三千出头,达赖不见丝毫沮丧,将这些残兵安抚一番后,便将此地守将召来寻问。

    “城中兵马还有多少?”

    那将军随口便说道:

    “启禀将军,城中还有兵马一万八千人。”

    达赖点点头道:

    “你去调出一万五千人,给你留下三千还有剩余的残兵三千,一共六千人,够你守城了,再去传令让飞鸟谷镇守的兵马全部撤回,到此待命,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本将没见到兵马,便要见你的人头,去吧。”

    说完将手一挥,那将军脸色一变,连忙跑出府衙,大呼小叫的让亲兵前去传令,集结兵马。

    半个时辰未到,一万五千骑兵已然就位,达赖看着大军顿时豪气又生,对着左右几位魔门真君道:

    “全真小儿绝对想不到,本将才兵败立马便杀回去,咱们趁他立足未稳将贵山夺回,此战便有的打。”

    几位魔门真君具是点头同意,说道:

    “大帅说的对。”

    达赖看几个高层都同意了自家,笑着点头,将手一指东面大喝道:

    “出发。”

    当先便拍马往前而去,大军依次跟随,慢慢开始提升马速。

    便在达赖领兵前来想要夺回贵山之时,许道平已然在巩固城防,修补城墙缺口,并不急着去将达赖大军剿灭。

    却是许道平知道,只要自家占住贵山城,便能将大宛和乌孙方面的联系切断,大宛也就成了孤军,慢慢剿灭便可,急的只会是达赖绝对不是许道平。

    达赖带着大军来到贵山城之时,许道平已然将城防修补完成,虽然经不住大型攻城器械的攻打,但是用来防备达赖大军却是绰绰有余了。

    达赖也没想到许道平竟然如此稳重,不过一天就将贵山城修补的无从下嘴,看着这仿佛刺猬一般的贵山城,达赖头痛不已。

    头在痛贵山城也是非打不开,不然自家只能慢慢等待灭亡,许道平懂的道理,达赖自然也懂。

    当下不在犹豫,下令大军下马,砍伐树木制作云梯,准备连夜攻城。

    一个时辰之后,魔门大军从十余里外砍伐树木,经过不小的劳累才制作了几十架云梯,想要制作其他攻城器械却是不可能了。

    达赖见此不在犹豫吩,咐前军五千人开始攻城,如此小儿科的攻城,许道平都懒得去看,吩咐库次去指挥之后,便不再去管,自家便在一处民居之中,开始研究接下来的战事了。

    如今只要自家不犯错,大宛之敌人便没有翻身的指望,乌孙方面没有大宛的屏障,便要三面受敌,能守住乌孙便算厉害,已然没有继续染指西域的实力了。

    如此打完这一仗,西域便暂时安宁了,自家也能回终南山,享受一段时间的清净,如此一想还真是挺美的。

    城外达赖大军已然攻打了一个多时辰,却是毫无效果,云梯倒是被毁差不多,兵马也损失了两千出头,达赖无奈只得下令暂时退兵。

    身旁副将问道:

    “将军退到何处立营?”

    达赖听得副将询问,立时便灵光一闪道:

    “就在此处立营。”

    副将大惊说道:

    “将军三思,此地没有遮掩,又无山林能够伐木立寨,敌军万一偷袭,我等恐怕有全军覆灭之危。”

    达赖哈哈一笑道:

    “要的便是他来偷营,不然一直缩在城中,凭着咱们这点兵马如何能够破城?”

    副将转念一想,便知道了自家将主打算,佩服道:

    “将军英明,末将明白了。”

    达赖挥手让其退下,前去布置。

    夜色慢慢变沉,城外不过两里之外,达赖大军只是支起随身携带的帐篷,外无营寨防护,看的库次心痒难耐,可是想起许道平吩咐的不许出城的军令,只能将心中悸动压下。

    达赖等人在营外埋伏了一晚都没见到人影,倒是自家冻了一晚上,气的达赖大骂许道平缩头乌龟。

    许道平不上当,达赖也是无奈只得退兵,再想其他办法了。

    而许道平听得达赖退兵之后,立刻吩咐库次前去追击。

    库次显然被上次埋伏的记忆还未忘记,当下请示许道平还有何吩咐,许道平摇头道:

    “尽管去追,那达赖试探了一天,现在肯定认为我等不会出城,要死守贵山,你前去追击他没有防备,定然可以大胜。”

    库次听得许道平此言,也将心放下,领命之后便带着一万骑兵前去追击。

第一百二十章 人间无奈何其多

    达赖并没有完全不设防备,还是留了两千兵马断后的,可惜其也真是没想到,许道平放着昨晚大好时机不来偷营,却选择在自家退兵之时追击。

    要知道昨晚那般情况即便达赖的确是设计埋伏,但自家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人反算计,一般将领看到那般情况,即便知道是计,也会想着自家能够将计就计。

    故而断后的两千兵马也好似是在做个样子,并没有想到自家真会遇敌,如此被库次率领的一万骑兵,不到片刻便杀的七零八落。

    而库次也驱赶着败兵一路冲向达赖中军,达赖反应也是极快,当机立断便放弃后营,只将中军和前军六千多人拉出战场。

    待得达赖整顿中军准备反向包围库次之时,库次早就发现了达赖意图,吃干抹净便一溜烟跑了。

    达赖出发之时一万五千兵马,攻城之时折损了不到两千人,被库次这番折腾又损失了近半,如今收拢败兵之后已然不足八千。

    兵马折损尚还可以接受,但是加上攻城,达赖已然连败了三阵,军中士气可以说是已然没有了。

    人人都是垂头丧气,即便如今自家兵马集结之后还有优势,但想在争夺贵山城,已然是没有指望了。

    达赖不愧是漠北有数的大将,连着遭此败仗依然面不改色,反而笑道:

    “全真小儿厉害,咱们不与他争锋便是了,收拾收拾家当,带着大宛国的娘们,咱们去找粘汗大帅回合。”

    周遭小兵如何会知道什么战略要地之类的,听得自家主帅说的轻松,便也以为这大宛国并不重要。

    而了解大宛重要的高层,更是知道如今遭此几场大败,自家已然守不住大宛了,更是不会去反驳。

    达赖看到士气稍稍有所恢复之后,才指挥着将士将战死的袍泽集中起来,一把大火将之烧的干干净净。

    几个魔门真君虽然眼馋,但也不敢拿自家人尸骨公然炼法,只得在心中痛惜,大骂达赖浪费良材。

    贵山城,许道平看到库次兴高采烈的回来之后,便知道自家所算无差,库次果然大胜。

    待得库次向许道平禀报之后,许道平才知道其中凶险,如不是库次也是宿将,此次恐怕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许道平心中对达赖这人更加警惕了,当下对库次考赞几句,便让他退下,待其退下之后,许道平便开始写信,要将老将军布里调到大宛为主帅,以库次为副,两人互补之下应当也不怕达赖等人了。

    将信交给一个亲兵,让其绕路将信送到温宿大营。

    许道平看着渐渐消失的夕阳,叹息一声,只觉得未来艰难,自己所见到的两个魔门大将,粘汗、达赖都是不世出的人杰,随便一人便可横扫西域。

    而整个西域方面,能和这两人过上几招的恐怕还是库次,但其缺点明显,没法作为主帅,即便如此在西域,库次已经是最顶尖的将领了。

    至于老将军布里,许道平摇了摇头,此人胜在稳重,对于军中之事都很了解,让其坐镇后方是个好手,但要让其统帅大军与粘汗等人物争锋,那就有些为难老将军了。

    许道平想了半天,竟然想不出西域有何人能够镇守龟兹,与大宛形成联动,限制住魔门实力东扩。

    难不成还有自家永远镇守西域不成?许道平将这可怕的想法甩出脑海。

    才半载许道平不止算计魔门,便是自家人也得算计,如今还要继续下去,那不是要了他老命吗?

    许道平虽然自家极有带兵天赋,但是许道平根本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要不是情势所逼,许道平是万万不会做这什么老子西域统帅的。

    许道平最快乐的日子,不是自家法力高强能够压制压制元神大圣,也不是全真教称霸关中受世人尊敬,恰恰是当年还是个练气小道士,跟着师傅游历天下,行医救人的日子。

    可如今却好似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正在拨弄许道平的命运,让他走向了自家最不喜欢的样子。

    三日之后,许道平正在处理军中事务,突然有士卒来报,西面来了一支大军,拖家带口的有些奇怪。

    许道平闻言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随着士兵前去观看。

    来到城墙之上,便看到一支七八万人的大军,缓缓往贵山城方向而来。

    这大军奇怪无比,军中兵卒大约不到四万,剩下的全是妇女,而且粮草辎重拉了不知道多少,单单牛车便拉了好几里,看着乱糟糟的,一点也不像军队。

    墙上士兵对着这支奇怪的大军指指点点,时不时的取笑几声,便在许道平隐约看出些门道的时候,库次疾步而来,看到许道平后,面有喜色,来到眼前后低声道:

    “大帅,末将已然探得这支大军,正是魔门在大宛的主力,恐怕其是想从贵山回乌孙呢。”

    许道平皱眉点点头,沉思片刻后问道:

    “领军是达赖吗?”

    库次点头道:

    “不错,正是达赖,大帅机会难得,给末将两万人马,末将去将其辎重截下,让其竹篓打水一场空。”

    库次越说越兴奋,而许道平眉头皱的更深了,也没回话只是仔细观看这达赖大军。

    只见这这支大军好似一条长蛇,骑兵为蛇头约三万人,队伍整齐严整如长虫嘶吼,中间则是辎重和妇人,此处最为凌乱,三万余人拉了大约七八里长,蛇尾则是万余步兵,和蛇头骑兵呼应,负责看守虏来的妇人。

    这长蛇行军乃是兵家大忌,只要打其蛇腹便能将整个队伍一分为二,使其首尾不能相顾,达赖此人乃是知兵之人,怎会犯此大错?

    许道平正在想着,库次看自家主帅,看着城外大军出神,心中焦急生怕错失良机,不由说道:

    “大帅放心,属下已然将方圆十余里都探查过了,没有伏兵。”

    许道平‘嗯’了一声,正准备下令,突然想起曾经和师父一起去抓蛇为人治病,师父曾说过的话。

    ‘小平儿,这长虫最是狠厉,即便将其砍成两截,其依然不会死,反而还会在你大意之时咬你一口,故而打蛇一定要打七寸。’

    许道平瞬间冷汗便流了下来,又伸头去看那大军,隐约好似一条毒蛇正在对着其嘶吼,许道平也瞬间明白过来,这达赖恐怕从来没在意过这些妇人和辎重,即便许道平出兵将其截下也只会拖累自己,从而被其蛇头狠狠的咬住,一个大意恐怕便要大败亏输了。

    许道平想明白之后,不由一阵后怕,看着缓缓接近的大军,由衷叹道:

    “达赖名将也,败而不馁,死中求活,稍不留意便险些让其将整个战局翻转,实在厉害。”

    库次听得莫名其妙,自家大帅怎么称赞起对方这个败军之将了,不由脱口问道:

    “达赖在大帅手中连着吃了好几次亏,大帅怎还称其名将?”

    许道平闻言,没有说话反而将其唤到身侧,指着下方大军问道:

    “如若是你来领兵,这一仗你要如何打?”

    库次想都未想便说道:

    “自然是攻其薄弱,而后驱使这些家眷冲击前军,将其一举击败。”

    许道平摇了摇头道:

    “如果这些妇人不是家眷呢?如果达赖不管这些妇人死活,反而和后军一起夹击你部又如何?”

    库次也不是笨蛋,只是被眼前的利益蒙了眼,如今被许道平一提醒便立刻醒悟,大汗直流,颤声道:

    “那我军恐怕要十不存一了。”

    许道平点点头,如果按照库次的方略,自家大军冲入辎重营,必然会导致队伍散乱,马速下降,如果前方骑兵不顾那些妇人死活立即返身冲锋,库次定然抵挡不住,而后军步兵只要将路堵死,稍稍阻挡那库次便只有死路一条。

    库次越想越怕,如果不是许道平提醒,自家恐怕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库次过了半晌才问道:

    “大帅,那咱们便看着达赖大摇大摆的离开?”

    许道平笑了笑道:

    “着急什么,待得其过去之后,你便带一万骑兵前去骚扰,将其行军拖慢,不用几日达赖自然会将这些辎重妇人拱手相送的。”

    库次转念一想,便知道了许道平谋划,不由赞叹道:

    “任他达赖狡猾如鬼,依然被大帅玩弄于鼓掌之中。”

    许道平摇了摇头,叹道;

    “达赖只是被贫道占了先手,才导致大败亏输,要是摆明车马贫道不一定能胜,粘汗也是同理,粘汗吃亏便是吃在不了解贫道,待得下次再交手便没那么容易了。”

    许道平说完之后,不待其拍马屁,挥了挥手说道:

    “你且去吧,以后行事当思虑再三,毕竟你乃是一军之长,身上肩负着麾下儿郎性命,不可再鲁莽了。”

    库次低头羞愧应是,而后对着许道平行了一礼,方才退下城墙准备追击事宜。

    城外达赖眼看自家先头队伍,已然距离贵山城不到里许,而城中却是没有点半出击的征兆,心中叹息一声,知道自家谋划已然被看破。

    遇到对方如此沉稳的主帅,达赖知道自己已然没有半点机会夺回山城,叹息过后遂不在想,反而与身旁将士谈笑起来。

    眼送着达赖大军离开,库次也准备出城骚扰,许道平便下了城墙继续处理事务,如今只待库次追击回来之后,许道平便准备回龟兹了。

    过了大约五日,库次果然得胜而归,压着大量辎重和妇人,缓缓进了贵山城,留下守卫的士卒看到自家将军又一次得胜而归,发出了惊天的欢呼之声。

    而库次此时则是抛下大军,单独前来向许道平报告战果。

    果然不出许道平所料,库次前去骚扰了达赖两日之后,达赖以为西域援军将至,许道平想将其留在大宛,当即不顾将士反对,将大量辎重和妇人丢弃,带着大军急速前往乌孙与粘汗汇合。

    许道平听了汇报之后点了点头,称赞了库次一声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库次将军,论及将才你乃是西域众将当中第一,你果敢坚毅,面对绝境毫不气馁,是绝顶的名将种子。”

    库次面对许道平夸奖,面有喜色,刚要谦虚两句,便听到许道平继续说道:

    “但是,你这人一旦顺境便会轻视对手,用兵也会显得毛躁,容易被敌人所乘,大胜之后往往会伴随着大败。”

    许道平看起相要辩解摆了摆手道:

    “你且先听贫道说完,贫道观将军用兵应当是在实战之中自学成才,这一点贫道佩服,但是军伍之中自学,到了将军这番成就已然到顶了,将军如果还想提升,贫道建议将军要多读书才是,将军以为呢?”

    库次嘴巴张了张,满是大胡子的脸庞有些发红,最后只能拱手道:

    “多谢大帅指点,末将记住了,以后一定多读书。”

    许道平也不知道其到底听没听进去,但是这番话已然是许道平掏着心窝子说的了,以后也不会再说第二次,至于其以后有何成就,端也得看其自己了。

    许道平听得其答应之后,不在多话,点点头道:

    “大宛国方向,贫道已然下令调遣布里老将军来主持,你便留在此处帮衬着一些,贫道也准备回龟兹了。”

    库次一愣,有些难堪道:

    “大帅,为何要将老将军调来,末将...”

    许道平不待其说完,有些烦躁道:

    “此乃军令,如你自己成器,贫道怎会将老将军调来?你自家好好想想!退下吧,打了胜仗明日贫道为尔等庆功。”

    库次看许道平有些生气,不敢多说,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爽的退下了。

    这也是许道平有些烦了如今的生活,故而心情也不好,对其语气才稍稍重了些。

    待其退下之后,许道平也发觉自家语气重了些,叹息一声后,喃喃道:

    “贫道见不得人受苦,见不得人如牲畜一般说死便死,只是如今间接死在贫道手中之人,已然数不胜数了,师父,你说这天下甚时候才能天下太平啊。”

    许道平说着说着,眼角不由得留下了一滴晶莹。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卸下万般担,暂得一身轻

    到了第二日,许道平已然收拾好心神,为众将士办了一场庆功宴。

    这场庆功宴一直举办了三日,这半年多来,这些将士也算了数次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心理的压力其实极大,如今举办一场大宴,也算让众人发泄发泄。

    老将军布里从接到调令之后,便带着两个亲卫马不停蹄的赶来,在第三日庆功宴之时,将将赶到。

    许道平看着老将军白发苍苍,浑身伤势也没痊愈,扎着绷带的地方因为连日赶路,又重新将伤口崩开。

    许道平不由有些歉意,拱手道:

    “辛苦老将军,贫道惭愧。”

    老将军爽朗一笑道:

    “大帅客气,能得大帅看重,末将喜不自胜。”

    许道平握了握老将军的手,没有说话,拉着其走到台上,趁着全军将士皆在的机会,正式任命老将军为大宛主帅。

    底下将士有些哗然,倒不是不服布里老将军,而是许道平突然卸任主帅之职,感到有些不适应。

    许道平抬手下压,朗声道:

    “诸位西域的好儿郎们,西域是诸位的西域,贫道担任这都护之职,其中有许多不得已之处,如今魔门败退,贫道也到了功成身退之时,以后诸位便好好辅助布里将军镇守西域。”

    许道平话还未说完,底下士卒便集体跪下哀求许道平不要抛弃他们,许道平看着这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心中何尝没有不舍。

    只是许道平如今真是厌了这般生活,将心一狠,本来要安排众人一年后轮换镇守大宛之事也不说了,拱手深深一礼后,转头对老将军说了一声‘拜托’,而后便化光而走。

    不到一日许道平便回到温宿大营,关中大军也已经到了两日,担任主帅的是李成义的三子李诙。

    李诙是李成义最小的儿子,今年还不到三十,从小便喜爱武事,兵书战策无有不通,而且为人大度有气量,不到十八岁便独自游历天下,见识也在李成义众子之中最为广博。

    当年还曾化名李子木在道堂学习过半载,和黄韬等人算的上同窗。

    许道平和霍真君等见过一面后,便在帅帐听着李诙禀报其大军击败达赖的过程,军报毕竟信息有限,许道平也只知道关中军大胜,其中细节却是不甚明了。

    如今听得李诙禀报才知道其中凶险之处,也自对李诙和黄韬这两个名义上的门人刮目相看。

    待得听完之后,许道平看着李诙和黄韬轻声问道:

    “尔等对达赖和粘汗二人如何看?”

    两人对视一眼,李诙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黄韬来说,黄韬也不推辞,对其拱了拱手手,转身回答道:

    “启禀祖师,弟子对粘汗了解不多,不过从西域将士口中听闻的一些情况来看,其人用兵恢弘大气,处处以势压人,而且胜不骄,败不馁,即便大败也能断尾求生,将损失降到最低,实在不可小视。”

    说完之后,对着许道平拱了拱手称赞道:

    “也是其遇上了祖师,才吃了大亏,不然西域恐怕不是其人对手。”

    许道平点点头,没有发表意见,继续问道:

    “达赖你等是亲自交过手的,其人如何?”

    此次黄韬没有回话,到是李诙叹道:

    “启禀祖师,达赖此人亦是豪杰,为人勇猛果断,且有急智,弟子等本来已然布下天罗地网,还被其生生杀了出去,弟子认为其将才不输粘汗。”

    许道平听后,点了点头叹道:

    “是啊,都是豪杰之辈,上天对魔门何其厚也,粘汗和达赖在这一代魔门将才中并不是顶尖,真不知道那号称第一帅才的宗望,第一战神的娄室,与第一智者的谷神又是何等风采。”

    李诙看许道平有些担忧,顿时笑道:

    “祖师不必担忧,他魔门有豪杰,我关中也不会差,黄兄弟既然能败达赖一次,便能败他二次三次,祖师不必长他人士气。”

    许道平看着李诙意气风发的模样,也不由欣喜,点头称了几声好后问道:

    “贫道不日便要回关中,尔等谁人能替贫道分忧,接下这西域都护之职,统帅西域联军对抗粘汗。”

    李诙二人一愣,沉思片刻后,李诙当先说道:

    “启禀祖师,黄兄弟有经天纬地之才,足以担任西域都护一职。”

    黄韬不待李诙说完连忙推辞道:

    “公子言重了,在下从来没有统帅过大军,保障后勤出出计谋还可,正面对敌实在不是在下所长。”

    说完之后,又对着许道平深深一礼道:

    “弟子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还请祖师明鉴。”

    许道平点了点头,他自家便是统帅过大军的,自然知道这统兵作战和兵书所言其实颇有差别,兵书教的是统兵作战的思想指导,而真正的作战却是错综复杂,没有一定的经验是绝对不行的。

    当下开口道:

    “便由诙儿接任都护之职,韬儿接任长史,由尔等镇守西域贫道也放心了。”

    二人躬身应是,许道平便同二人交代起俘虏和大宛守军轮换之事,说完之后又为二人详细分析了一番西域局势,待得这些说完已然到了傍晚,留二人用过晚食之后,许道平又去找了霍真君。

    霍真君所受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如今正在教导女儿修炼拜火教秘法,看到许道平后连忙起身迎接,其女儿霍丝丽也恭敬的称呼许道平为‘叔父’。

    许道平看着这个大侄女有些无语,心中暗自道:咱两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

    许道平不好答应,只当没听见快步上前和霍真君相互见礼之后,便说起了自家想将大都护之职位,传给李诙想要问问其有何想法。

    霍真君听了之后,沉思片刻道:

    “这个李诙在下见过,是个人物,统领大军紧紧有条,麾下人才也是不少,在下没有意见,不过道友这是准备回终南山了?”

    许道平点点头,叹道:

    “真君当是知贫道的,贫道只想静心修道,只是这世道逼得人不能自己,如今西域危机已解,贫道自然想要功成身退了。”

    霍真君听了许道平所言,同样叹息道:

    “谁说不是呢,在下最大心愿便是守住丝丽他娘留下的这点家业,等丝丽能够执掌大教之时,便完整的交给她,便算是对的其她娘亲,在下也能松一口气,好好修炼以证元神。”

    “只是魔门如今气势汹汹,吞并天下之势已然彰显,却是由不得咱们放松啊。”

    许道平听完霍真君所言,也有些沉默,过了半晌才叹道:

    “是啊,都是由不得自家心意,天下大势如此,咱们只能奋力抗争啊,如今魔门虽然有曹魔主掌权管束,看着比正道还正道一些,但是魔门立教根基在此,如若让其一统天下,恐怕整个世界都将坠入深渊,世人将永无出头之日。”

    霍丝丽听不懂二人所言,只能懵懂的在一旁听着,霍真君叹息一声不在说话,许道平也一起陷入沉默。

    过了半晌,许道平振奋精神道:

    “真君也不用悲观,咱们不是独自奋战,太白罗浮都是咱们盟友,大家志同道合,也不怕了他魔门。”

    霍真君也是一笑道:

    “不错,怕他个甚,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都别过了。”

    说完之后心中郁气也抒发出来,张口大笑起来。

    待得笑过之后,许道平便提出告辞,今晚许道平还有的忙,需要将众多西域将领都走上一遍,好让李诙能够顺利掌权,不至于闹出什么乌龙事件,将其威严打落。

    待得许道平安排妥当之后,已然到了深夜,时辰已然不早,许道平便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纵身出了大营往旁边丘陵而去。

    待得来到山顶,许道平盘膝而坐,看着天上闪烁的群星发呆。

    也不知道发呆了几个时辰,天上金乌开始慢慢升起,许道平接引紫气,做过早课之后,顿感一阵清明。

    这些时日战事紧张,许道平也是好几个月没有好好做过早课了,今日担子卸下之后,顿感道心一阵轻松,对于道的感知都清晰了不少。

    下了山丘回到大营,整个温宿大营刚刚开始运转,火头兵也起床不久开始为全军制作早食。

    用过早食,许道平便开始擂鼓聚将,不到一刻,全军校尉以上的中层将领便都到了帅帐,关中军也不例外。

    许道平眼看众人差不多到齐之后,便拉着李诙的手走上帅座,将其按在坐位之上,对着早有预料的众多将领说道:

    “贫道乃是出家之人,本不该参与俗世争斗,只是有各种不得已,才无奈接过重任,如今西域危机已过,贫道便不再担任大都护之职了,唐国公三子李诙,通兵法、有谋略、为人气度恢弘,乃是都护之职的不二人选,诸位可有异议?”

    有了昨晚许道平所做工作,今日基本也就是走个过场,众人自然不会给许道平难堪,具都起身下拜道:

    “末将等无异议。”

    许道平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西域大都护的印信和兵符,郑重的交给了李诙,李诙单膝跪下恭敬接过。

    底下众将看着新任的大都护,自然也朝其拜下口呼:

    “见过大都护。”

    许道平看着众人拜过李诙,确认了从属之后,朝众人拱手告辞道:

    “诸位将军,咱们有缘再见,贫道这便告辞了,诸位不必相送。”

    说完便和弟子元空一起出了帅帐,化为剑光而去。

    说是不用送,但是西域众将还是连忙奔出帅帐,对着许道平离开的剑光,拜道:

    “恭送大帅,祝大帅早成仙道,万寿、万寿。”

    许道平和元空一路疾驰,不到三日便回了终南山,至于剩余的三代弟子,则是暂时留在西域听从李诙调遣,三年之后再看情况是否再派人前去调换。

    终南山还是如以往一般宁静,好似一点变化也无,毕竟才短短半载,许道平等人经历了几番大战,感觉时光缓慢,但对于终南山来说不过是眨了眨眼罢了。

    刚刚回到重阳宫,大弟子便带着师弟师妹前来问安,小散花看到许道平之后,便哭着抱住许道平,小手不停的掐着许道平腰间,喊道:

    “师父是个大坏蛋、师父是个大坏蛋。”

    许道平对此即头疼又亲切,拍着小花儿的小脑袋说了不少好话,才将其哄得破涕为笑。

    陈德复几个弟子也不上来解围,只在一旁笑看着许道平被自家徒弟,治的服帖,待得许道平将小散花,哄得开心之后,才嘴含笑意的上前见礼。

    许道平看着这熟悉的重阳宫,看着向自己行礼的几位弟子,脸上便不由露出了以往的温和笑意,笑着让众人坐下。

    师徒几人虽然只有半载未见,但是还是有说不完的话,小花儿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但毕竟还是小儿心态,待得时间稍长,便跑到许道平怀中沉沉睡去了。

    师徒几人一直说到深夜,这才各自散去,大弟子陈德复接过自家小师妹,轻手轻脚的抱着离开,准备送她到自家院子里去休息。

    许道平待得几个弟子离开之后,才有空为祖师们上过香火,一一祈祷告拜之后,便将封印的万魂幡取出,仔细研究起来。

    从许道平将此幡禁锢之后,还是第一好好研究,此幡禁锢了上万神魂,最差的都是筑基神魂,其中还有九个元婴神魂作为阵眼。

    这些神魂已然被孟苍用魔法炼制了不知多久,即便以许道平的道行也无法解救这些神魂,因为这些神魂都是残破的,天魂已然彻底被打成了虚无,一旦没了万魂幡为根本,立时便要魂飞魄散,连真灵也得化为虚无。

    这魔门不愧是玩弄魂魄的祖宗,南方魔教那点道行与其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些神魂已然无法超度,毁了这万魂幡便如同毁去这上万神魂,越看许道平越是头疼,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想了半天,许道平也只能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便是以香火重新祭炼此幡,将其中魔魂度化作道家护法神一类的存在,待得以后用香火将其神魂补全之后,也能有那一丝重新轮回的指望。

    想罢之后,这重阳宫便不适合祭炼这万魂幡了,只得明日将其放入纯阳宫,先让万民祭拜吸收香火,待得一两年后才能开始祭炼。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苦道人余坚

    回到终南山的许道平,暂时忘却了外间的种种烦恼,每日便是带着弟子做做功课,闲暇之时开坛讲讲道法,过得逍遥异常。

    许道平知道这般平静日子过不得多久,故而异常珍惜。

    这段时日遇到许道平的弟子,越发觉得自家掌教平易近人,好似只是一个凡间普通道士一般。

    时不时的还在纯阳宫摆上摊子,为上山的香客免费看诊,和人家聊聊家长里短。

    便在这逍遥日子过了月余之后,一个黑袍男子踏上了终南山,恰巧遇到了许道平又在纯阳宫摆摊子,许道平看到男子之后笑了笑,让其在身旁等自家一会。

    此人不是那八臂神魔余坚,还能是谁?许道平为一个妇人把脉之后,写了一道安胎方子之后,便笑着收了摊子,带着余坚缓步回了重阳宫。

    许道平一路为余坚介绍着终南景色,余坚只是黑着脸默默听着,许道平也不以为意,依然如故。

    待得回到重阳宫,许道平摆过祖师,这才拉着余大圣坐下,而后说道:

    “大圣果真信人,咱们的赌注便从今日开始了。”

    余坚也不说话,只事‘嗯’了一声。

    许道平笑了笑,起身从供桌之上取了一卷书册,笑着对余坚道:

    “大圣应当知道我全真戒律吧?”

    余坚脸一黑,嗡声回道:

    “知道,许掌教放心,在这百年之中,在下一定遵守那老子什么初真戒。”

    许道平点头而后又摇头道:

    “余大圣乃是元神大能,已然算是成仙了道的人物,怎可和我等凡夫俗子一般,大圣请看,此乃是专门为大圣这等元神仙人所设戒律。”

    许道平说着抬手将手中书册给余坚看了看,只见书册之上有几个大字《中级上清洞真智慧观身大戒经》。

    此戒律共有三百余条,又称《中极三百大戒》内容非常详细,从言行举止到传授戒篆,无所不包,可谓道家最为详细的戒律之一,与初真戒和天仙戒共称三坛大戒。

    余坚一脸疑惑,刚想发问,便被许道平抢先说道:

    “本来我教有规定,习初真未熟者,是不得躐等受中极戒的,不过大圣情况特殊,便由贫道这个教主破例吧。”

    一边说一边笑着来到余坚身旁打开书册,依次为余坚讲解戒律。

    这《中级上清洞真智慧观身大戒经》共有三百余戒律,许道平依次为其讲解,待得说完之后,已然是月上中天,却是过去了七八个时辰了。

    许道平固然口干舌燥,余坚大圣也听得迷迷糊糊,两眼泛白,本来黑红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发白了。

    许道平说完最后一戒,看到余坚一副心不在焉,两眼乱飘随时准备跑路的架势,不由得有些不满的敲了敲桌子,嗓子沙哑的问道:

    “大圣可记住了?”

    余坚还未回过神来,随口答了声‘记住什么?’

    许道平拍了拍桌子道:

    “当然是这中级大戒,合着贫道讲了半天,大圣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余坚被许道平拍桌惊醒,这才回过神来,瞪着有些泛血丝的双眼,低声喝道:

    “许纯阳你莫要太过分,这什么鬼戒律连老子吃喝拉撒都要管,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老子遵守不了。”

    说完将身子一扭,不在理会许道平。

    许道平有些气馁,也自知道这戒律委实太严太多,但这也是全真的精华所在,在前世不是真传弟子,且优秀的真传弟子,你想持戒还没得机会呢。

    当下有些姗姗然,只得好言说道:

    “大圣别看这戒律严苛,但是这乃是我全真不传之迷,对于成仙悟道乃是最上乘的秘法,如今传给大圣也是贫道不拿大圣当外人呢,大圣考虑考虑?”

    余坚冷笑一声,只当许道平在忽悠自己,如何肯信?

    许道平看其样子,也有些扰头,继续说道:

    “道友看我全真弟子比起魔门弟子,同时修炼之人的道行如何?”

    余坚听得许道平如此发问,想了想那些全真三代弟子,不过修道百余年便证就金丹,而且七人一组结成剑阵,抗衡三两个魔门真君,那真是不在话下,当下也不由说道:

    “许掌教手段了得,调教的弟子也不一般,却是要比我圣门弟子要厉害一些。”

    许道平一拍手,说道:

    “便是如此啊,大圣啊我全真弟子厉害,便是因为持戒才能如此的。”

    余坚闻言讥笑一声道:

    “许掌教是把余某当小孩哄呢,那罗浮不也开始持戒了,怎么不见有多厉害?”

    许道平好言相劝,到还被其嘲讽了一番,当下也有些挂不住了,冷声说道:

    “大圣乃是前来履行约定的,不是来当祖宗的,贫道不管你如何想,这中级大戒,大圣还是好好看看,开始守不住便慢慢守,对你只有好处。”

    说完便将《中级上清洞真智慧观身大戒经》塞入了余坚怀里,余坚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许道平‘你、你、你’了半晌。

    许道平也不理,将其拉出重阳宫,找了个空闲的厢房后,便自顾走了。

    待得回到重阳宫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却是许道平吃定了余坚为人,不会不守信诺,其实许道平也是对其很有好感的。

    魔门五位元神,除了曹芳修炼的是正统得制魔之道,剩下的便是这位余坚走了上古神魔之法,其余三人都是修炼魔门传下来的太自在魔法,手上人命不可计数。

    许道平传授其中级大戒,乃是在其几次争斗之中,看出这位余坚虽然为人还算正直,但是毕竟受神魔影响,元神之中有一点魔意暗藏,再继续修炼下去,恐怕等到其突破之时,便不知道其到底是余坚,还是那八臂神魔了。

    故而许道平才逼着其守戒,却是想要用戒律的威力,将那一点深藏的魔意给磨灭。

    为何许道平不曾直说,却是怕将那魔意背后之人惊扰,这位余坚恐怕立刻便有大祸临头。

    而且如果许道平没有猜错,那位魔主曹芳恐怕也看出了一点端倪,那血河枪明明是用天下最污秽之物所炼,但偏偏有一点至阳之意暗藏,单凭余坚的手段恐怕炼不出此等宝物。

    魔主恐怕是想,待得这血河枪再进一步,到了斩魔剑那个层次,便能脱胎换骨成为至阳法宝,余坚也能借此机会将身上隐患破除。

    要说曹芳没有其他手段驱逐这魔意,许道平第一个不信,而其偏偏使用这等繁琐的办法,恐怕也是有些忌惮这魔意背后的人物。

    故而许道平也只敢用这隐晦的办法,来帮助余坚。

    从这一晚之后,这终南山接待香客的山道之上便多了个扫撒道人,这道人面色愁苦,整天一有闲暇便捧着一本书册念念叨叨,本就有些黝黑的面容被这愁苦神色一结合,便显得更丑了。

    而整个全真教除了许道平和元空等有数几人,都不知道这位看着平凡的丑道人,便是那八臂神魔余大圣,还有那好事的香客对其说话,余坚也不理会,慢慢的便给其起了个苦道人的称号。

    终南山多了一个苦道人,大家时间稍长便也习以为常,并没有特别关注这位守山的扫撒道人。

    而余坚也没有和众人一般住在纯阳宫,而是自己搭建了个茅屋,住在了半山腰,却是记得和许道平的赌约,要为全真看守山门呢。

    而五代五代弟子之中的李静虚,不知怎的看着这道人整天愁苦,便以为是家里遭了难的苦命人,来山上混口饭吃。

    这小子也是心善,每次下山行道回山之后,都会带些零食面饼前去看望这苦道人,对其说些山下趣闻,说一说这关中变化。

    余坚一开始还挺烦这小子,三天两头来打扰自家,待得时间长了,或许是有了些感情,几天不见,有时候还会有些想念这小子的絮叨。

    如此平静的时光一直过了一年有余,许道平也安安稳稳的过了百岁之龄,全真上下还小小的庆祝了一番。

    也是这时候,余坚才知道许道平竟然还不到百岁,以前余坚也知道许道平年纪应当不大,但也猜其应当有个六七百才对,如今得知其才满百岁之龄,不由得心里骂道:

    “这小子莫不是这贼老天的私生子?不然如何修行不到百年,便能和自家平起平坐,待得这小子有了自家年纪,也不知你这老天爹还压不压的住?”

    想了想又觉得好笑,对着天空‘呸’了一口,骂了句“不开眼的贼老天。”

    骂完之后,看着山上的灯火,幽幽的叹了口气,却是觉得有些孤独了。

    自家不知道怎么的就中了这小道士的圈套,如今有家不能回,堂堂魔门长老,如今只能在这终南山当个看大门的,命何其苦也。

    便在余坚哀叹之时,一个黑影从山下慢慢的走向余坚的茅屋,待得近了不是李静虚还能是谁?

    李静虚左手拎着两瓶果水,右手拎着食盒,看到余坚独自一人看着山上哀叹,心中便是一软,快走几步,来到余坚面前笑道:

    “苦道人,你看这是什么?”

    余坚翻了翻白眼说道:

    “嘴里都淡出个鸟了,你家祖师大寿,便没弄几个好菜?”

    处的久了,李静虚也知道这苦道人嘴上是个不饶人的,也不在意,笑着将其拉起进了茅屋。

    不一会便传出了两人碰杯之声,和余坚时不时的骂骂咧咧。

    这一日,许道平正在开坛为弟子们讲解道法,突然便看到大弟子陈德复面有喜色,手拿这一张红色请柬,脚步匆匆的往许道平走来。

    来到讲台之处,才放慢脚步将请柬恭敬的递给许道平,轻声说道:

    “寇真君成就元神了。”

    许道平虽然知道寇真君成就元神,便在这一两年之中,但真的听闻其成就,也不由一喜,打开请柬,便看到上书:

    “恭请全真许真人及其门下高贤,于‘宣和三年六月十八’前来参加我派祖师元神大典,罗浮教全体弟子敬上。”

    许道平看完请柬,大声的说了几声‘好’。

    下方听讲弟子看到自家祖师如此高兴,也不由露出好奇之色。

    许道平看着众弟子,笑道:

    “罗浮寇祖师成就元神,我玄门力量大增,实在可喜可贺,众弟子六月十八便随贫道前往祝贺吧。”

    众弟子听得如此喜讯自然也自高兴起来,四五代弟子不谈,三代弟子大部分,都是当年在和阳城中拜入的全真教。

    与罗浮一些弟子关系自然不错,更不用说如今罗浮和全真一般,都是道家门派,也都算的上自家人,全真和罗浮弟子相见,都是互相称呼师兄弟的。

    如今听得罗浮掌教成就元神,也自是真心欢喜。

    如今已然是宣和三年四月底了,离着大典也不到两月,许道平便与弟子们闭关全力炼制丹药,准备送罗浮一份大礼。

    经过一个多月的全力炼制丹药,如今单是天清丹便有六千之数,加上其他各类丹药已然不下万余,单单玉盒便用了不下千数。

    到了六月十一那日,许道平单独和余坚谈了谈,请求其为全真暂时镇守门户,余坚自然是向赶苍蝇一般将许道平赶走,但是许道平对其的请求也没有反对。

    有余坚这位元神大圣镇守,许道平也自是安心,便带着大部分弟子,前去参加寇祖师的元神大典。

    六月十二,全真教差不多三千余弟子一起前往汉中,连许道平也罕见的换上了一身略有喜庆的道袍。

    便在许道平等准备出发之时,神宵王祖师也带着弟子到了星辰派所在。

    星辰派山门便在大巴山东面,大巴山脉绵延上万里,将荆州与蜀中等地分割开来,两地只有一条道路连通,便是走白帝城顺江而下直入江州。

    对于仙家众人来说,翻越大巴山只是寻常,从星辰派山门到罗浮要不了几个时辰,但对于凡人来说便是天坠了,想要入汉中只有两条路,要么走蜀中,要么入关中走陇右一线。

    而星辰派与罗浮的争斗也是由此产生,本来汉中乃是星辰派的地盘,从东、北两个方向将剑仙一脉堵死在蜀中。

    结果从千年前,罗浮在寇真君的带领下迅速壮大,将汉中给据为己有,星辰派如何能忍?自此两家便时不时的争斗起来。

    开始之时罗浮全面落在下风,但是寇真君眼光毒辣,制定一系列政策收拢了底层百姓之心,星辰派虽然将罗浮压得只能闭门不出。

    但是没有大军辅助,而汉中百姓又不能归心,导致罗浮越来越壮大,到了如今不但没了本事攻入汉中,还得防备着罗浮来攻打,过得那叫一个憋屈。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冰魄道人

    王祖师当年被自家孝子贤孙所气,抛下一些牵绊选择闭关修炼不理外事,也正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一心闭关练法之后,竟然大有进益,九霄雷法总纲更加精深奥妙了。

    修为有了长进,王祖师看甚都极为顺眼,连带着对这些孝子贤孙所生闷气,都烟消云散了。

    王祖师一路笑呵呵的带着门人入了星辰山门,远远的便看到了玄元派的重明祖师,神色一喜正想前去炫耀一番自家道行。

    这一代玄元派当家的乃是重元祖师,自“元”传下道统之后,统领中原正道的历代当家人,都是会带上‘元’字,以示对“元”这位祖师的传道之恩。

    而重明祖师便是重元的师弟,在这一代三位元神祖师之中年纪最幼,从小便是由大师兄重炎祖师教导,说是师兄弟但更像是父子关系。

    重明祖师和王祖师年纪相仿,两人认识已然有几千年,看到好友自然也是欢喜,当下也快步朝王祖师走来。

    开口第一句便有些调笑的说道:

    “怎地今日王圣君也微服私访了?”

    说着便自顾的笑了起来。

    王祖师身后众位门人听得此言一脸尴尬,显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只有王祖师一人蒙在鼓里。

    王祖师疑惑不已,张口问道:

    “什么圣君?老道又不是皇帝,说甚微服私访?”

    重明祖师这才知道,原来自家好友竟是半点不知,这下更是笑的说不出话来。

    王祖师心中已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当下脸色越来越黑,闷声哼道:

    “重明老儿别笑了,到底怎么回事?”

    重明祖师又自笑了片刻,才慢慢说道:

    “外界不是都盛传神宵王祖师,圣天子垂拱而治,神宵众正盈朝吗?”

    重明祖师说完又是一阵大笑,王祖师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在嘲笑自家被自家门人架空呢,越想越气忍不住转头怒视自家门人。

    而神宵众真君一脸尴尬,连忙解释都是外间人胡说八道,不了解祖师心胸广阔,不屑于争权夺利。

    众人越是解释,王祖师脸色越黑,伸手一指,一丝电弧便窜了出来,将众人电的浑身发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王祖师哼了一声,觉得稍稍出了些气后,也没脸再炫耀自家道行增长之事,不顾身前笑的合不拢嘴的重明祖师,一把将其拽开,大步往山上而去。

    星辰派与罗浮争斗了上千年,从数百年前开始才彻底落入下风,如今的星辰门主,也是那时候才接的门主之位。

    这位道辰子门主从接位开始,便一直承受着罗浮的压力,数百年来殚心竭虑,明明还不到千岁,便已然看着比王祖师都要老迈许多。

    道辰子看到王祖师和重明祖师联袂而至,连忙上前迎接,愁苦的脸色也露出了一些喜意。

    待得众人入内坐定之后,道辰子对着玄元和神宵众人深深行了一礼,诚恳说道:

    “贫道代表星辰派感谢两家高贤援手情谊,罗浮派咄咄逼人,如今寇掌教又成就了元神,贫道实感心力交瘁。”

    说完,脸色有些惭愧。

    王祖师呵呵一笑道:

    “道辰子掌门不用忧心,寇小儿不当人子,占了人家房屋,还想将主人赶净杀绝,实在是魔门做派,咱们今次便好好让他吃个苦头,让其知道成了元神也得缩着头做人才是。”

    王祖师当年被许道平等三人所逼,身为元神被三个小辈弄得灰头土脸,心中自然帮三人记上了一笔,如今有报复回来的机会如何不积极?

    重明祖师到是对罗浮没甚恶感,但是为了自家利益自然不会反驳,当下也点头赞同。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都是声讨寇祖师的声音,两位元神,几十位真君,看着倒是声势浩大的很,道辰子又是一番感谢不提。

    到了第三日,也是六月十八早晨,三派便联袂一同准备出发前往罗浮,好好为寇祖师‘庆贺’。

    罗浮山门,许道平等人提前一天到来,三千余全真弟子一起前来贺喜,当真是为寇祖师大大的长了一回颜面。

    一时间之间,罗浮上下喜庆的气氛更加热烈,蜀中太白等三大剑派,比全真教来的更早一些,许道平吩咐弟子将贺礼的丹药交给迎接的罗浮长老后,便带着弟子前往主峰,准备将斩魔剑还给太白。

    许道平一行刚到山顶,便看到寇祖师大修飘飘的站在山道之上迎接众人,身后还有齐真君、玄通真君、葛真君三位剑派掌教。

    许道平连忙加快脚步,对着众人一礼道:

    “贫道见过诸位,还劳烦诸位相候,实在罪过。”

    寇祖师呵呵一笑,对着许道平道:

    “老道还要多谢许掌教送来的大礼,老道恨不得成就个几十次元神,将掌教家底掏空,如今只不过是小小等候片刻,算的甚事?”

    身后玄通真君和葛真君也自笑了起来,调笑道:

    “不错,我等也是先与许掌教打好关系,以后若是有了机缘成就元神,许掌教便不好意思,不大出血了。”

    许道平冲着几人拱了拱手道:

    “我全真教虽然家底也是甚薄弱,但是一手炼丹的本事倒也说的过去,万万不会吝啬的。”

    众人笑着客套了几句,便由寇祖师带着入了大殿之中,待得弟子奉茶之后又,寇祖师才对许道平问道:

    “不知西域之事如何了?如今老道也成就了元神,除了曹魔主外,其余几人老道也自有把握能抗衡一二。”

    许道平拱手谢过之后,说道:

    “多谢道兄,西域暂时无事,劳道兄费心了。”

    寇祖师听得此言,知道了结果便也不在多问。

    许道平说完之后,袖袍一抖,一道剑光便从袖中钻出,‘嗖’的一声飞到齐玄真身旁化作一柄连鞘古剑挂在其腰间。

    许道平冲着齐玄真拱手谢道:

    “还要多谢齐掌教接剑之恩,不然西域之事,恐怕还有生出不知多少波澜。”

    齐玄真点了点头,摆手道:

    “小事而已,许掌教不用在意。”

    许道平点点头不再多说,但其中情谊自是深深记在心中。

    寇祖师笑着揭过了这一篇,开始谈起自家成就元神的一些感悟。

    众人时不时的发问一番,一直谈到了傍晚,罗浮弟子前来提醒众人用饭之后,才暂时停止了。

    寇祖师成道感悟,对于众人来说,自然极有启发,即便是许道平的全真道法与众人所走不是一个路子,也是心有所悟,对于元神面纱稍稍的揭开了一角。

    众人用过晚饭便各自回到罗浮所安排的住所休息,不大一会崔广元师兄弟便联袂前来拜访,许道平上次前来,师兄弟二人外出游历,没有见面还有些遗憾,如今寇祖师成就元神,兄弟二人也自赶了回来。

    许道平将二人迎了进屋,才刚刚坐定,徐太真便一脸得意道:

    “许大哥上次前来,我等没在,可知道我们去了何处?”

    许道平自然不知,不过看其一脸得意,恐怕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好处了,不由得顺着其话语问道:

    “自然不知,你们是去了何处?”

    徐太真还未说话,便自顾笑了起来,崔广元看着自家师弟的模样也苦笑摇头。

    徐太真边笑边说道:

    “我和师兄得了一部炼剑秘法,名为冰魄磁光剑,其材料要用两极磁光为主材辅以万年冰魄,我等便前去北极采集磁光,许大哥猜猜我等得了个什么宝贝?”

    许道平自然不知,当即摇头道:

    “贫道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别卖关子了,快快说来。”

    徐太真脸上得意之色更浓,低喝一声后,一道霞光便从其袖中飞出,几个闪烁便在房中绕了不知道多少圈。

    待得霞光停在徐太真身前,许道平才看清楚原来是个梭形法宝,其上纯阳之气弥漫,看其样子恐怕比那万魂幡还要强出一些。

    许道平不由得叹道:

    “竟然是纯阳法宝,徐兄弟好福气啊,不知此宝何名,有何神通?”

    徐太真嘿嘿一笑,得意道:

    “此乃九天辟魔神梭,有穿越虚空之能,来往南北两极只需一个时辰,而且能无视禁法来去自如。”

    许道平听得这神梭来往南北两极,竟然只用一个时辰不由有些惊讶,要知道便是元神大能全力飞遁,没有个三两天也别想从南飞到北的,这神梭如此厉害,岂不是可以算的上天下第一的飞遁法宝了?

    而且此宝还能无事禁法,那天下能将之困住的法门当真是少之又少,此宝虽然不能用来斗法,但仅凭这两个特性,便大大的超过了普通的纯阳法宝了,论保命之能,可以说天下少有了。

    许道平不由赞叹道:

    “好法宝,有此法宝在手,天下之大徐兄弟尽可去得了。”

    徐太真听得夸奖,心中高兴,不由脱口而出道:

    “许大哥喜欢的话,便送给大哥吧。”

    许道平闻言一愣,心中感动异常,看着其拿着神梭递给自己,连忙摆手道:

    “徐兄弟,好意贫道心领了,这神梭虽好,但于我已然无甚大用了。”

    以许道平如今的道行手段,天下间能让他逃不掉的人已然屈指可数,魔门曹魔主算一个,天河剑派郭家父子应该也算,还有弥陀寺的龙树菩萨算一个,再有恐怕便是中原正道盟主重元祖师了。

    这几人如今便是这神州界最为顶尖的人物,对面这等人,许道平有没有这辟魔神梭在手,恐怕结果都不会有甚不同。

    崔广元深怕自家师弟在说什么惊人之言,便主动岔开话题,说起了二人在北极的经历。

    这北极乃是神州最北的地方,常年冰封万里,有北极磁光肆虐,五金法宝在此处基本被稍弱的使用不了,本地修士最常用的法宝,便基本都是水属。

    在中原难得一见的七大真水,在北极也有门派专门修炼,只是不得先天,但也算的上极为珍贵了。

    而二人所得的冰魄磁光剑,便是数万年前名声极大的海外散仙,冰魄道人所独创的炼剑之法,二人得了法门之后,便先去南极采了磁光,而后顺着线索前去北极。

    一来是为了采集北极磁光用来炼剑,二来也是为了寻找这位前辈的遗泽。

    冰魄道人当年名声虽大,但毕竟不是中原人士,而且时间过去的又远,二人也没听过这位大能的名声。

    便如此莽莽撞撞的去了北极向当地门派打探消息,冰魄道人在中原名声不显,但是在北极却是威名赫赫,乃是北极仙道的奠基人之一,其人留下的传承对于北极修士来说,可比什么道魔真传更加有吸引力。

    二人便如此懵懵懂懂的被人忽悠来去,还好二人也算警觉,没有贸然去寻冰魄道人的道统,而是先安心的将冰魄磁光剑给炼成。

    这才动身前往北极磁光之中,寻找冰魄道人的洞府,而北极宗门则是以帮忙的名义强行跟着二人,二人如今即便在傻,也知道这些人恐怕是不怀好意。

    只是二人也无法,跟来之人中真君便有数十人,还有一位化神大能,二人只能屈服,带着众人前去寻找冰魄道人的传承。

    这北极磁光常年便在北极之中心,形成一道五彩光罩,将整个北极中心笼罩,在其中不但五金法宝全部失效,便是其他四行法宝也颇受克制,修行人的灵觉也被压到最低。

    崔广元二人带着众人经过好大一番辛苦,才终于找到了冰魄道人的洞府,只是洞府之外布有禁法将整个北极磁光勾连,便是化神也无法强行破开。

    只有手持冰魄道人所传的冰魄剑之人,才会被认为是传人,可以自由出入,崔徐二人早就知道了这事儿,乘着众人被禁法所吸引了注意的瞬间,二人一同入了洞府。

    北极众人看到二人能入洞府,也不生气,反倒松了口气,便在洞府周围布下天罗地网等待二人出来。

    二人自然不知外面情况,只能一路往内里所去,凭着冰魄剑二人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洞府最深处。

    整个洞府都是由一块万载寒冰所炼,二人来到里面,却没有看到冰魄道人的遗蜕,只有一卷道书和一件法宝,静静的躺在那儿。

第一百二十四章 气运

    崔徐二人小心靠近道书之后,发现没有甚禁制,才小心拿起道书仔细观看起来。

    这卷名为冰魄道的道书,乃是冰魄道人根据天地自然磁光和水系道法结合而出,其中思想在崔广元看来实在离经叛道。

    其中开篇便讲述天地乃是囚牢,众生皆被大神通者圈养,最为明显的证据便是从天地开辟至今,真正有记载能成仙者一个也无。

    即便是上古最为成就者‘魔’与‘元’也没有记载其乃是飞仙而去,说的是两人争斗不止,‘魔’被‘元’所算计拖着离开了此界。

    而此二人后,有记载的元神之辈,一个成仙的也无,都是要么破界而出,要么坐化而去。

    在冰魄道人猜想之中,众生道路已然走岔,成仙也成了妄想,而那位要将众人圈养者,便是人族的大恩人,大自在天子。

    而据道书所言,冰魄道人并不是自然坐化,而是被域外大能算计,而冰魄道人写到此处,笔迹已然开始凌乱,好似时间不够一般,留下自家领悟的冰魄道法之后,只在最后一页写了三个大大的‘悲’字。

    而崔徐二人,草草的看过冰魄道法之后,也不由得为这位前辈才情所折服。

    这冰魄道法并不以五行灵根为根基,而是以一件水属法器为根本,以法器代替灵根,用之吸收无量水气,而后将至凝练成真水法力,冰魄道人的法门根基便是玄冥真水,其质地阴寒,有冰封万里的威能。

    而且也没有筑基金丹这些境界,一身法力根基都是在这件水属法器之上,法器成就法宝,自己法力便等同金丹,待得成就纯阳之时,自家便和元神之辈等同。

    而且不用分心祭炼法器,道途竟然比大自在法门更加顺畅。

    崔徐二人也凭着境界高深,稍稍修炼便生出了一丝玄冥法力,将冰魄道人留下的法宝祭炼如意。

    而这法宝便是那九天辟魔神梭,两天得了这件纯阳法宝,立马便能出入虚无,外间围困两人的禁制自然也没了用处。

    被二人一闪便逃脱出去,几个闪烁便离开北极,潇洒离去。

    许道平听得二人描述,心头一动,试探问道:

    “不知这冰魄道人留下的道书,可能让贫道一观?”

    徐太真不在意的笑了笑,从怀中取出道书,递给许道平说道:

    “许大哥尽管看便是,又不是外人。”

    许道平谢了一声,接过之后慢慢开始观看。

    许道平如今眼光已然极高,也自己创出了全真道法,如今观看这冰魄道书,不过一时三刻便了然于胸。

    将道书还给徐太真之后,许道平说道:

    “这位冰魄道人,真真是个鬼才,竟然能想到将人当做法宝元灵来修炼,只是这道法还有个大破绽,这位冰魄道人估计也是栽在这上面的。”

    崔广元若有所思,徐太真则是直接问道:

    “许大哥,这道法有何破绽?”

    许道平幽幽道:

    “既然把自家当做法宝祭炼,自然就有被人当做法宝收服的可能。”

    徐太真神色一惊,连道书掉落都没反应,连忙问道:

    “怎会如此?我...我已然开始转修这冰魄道法了也,这不是坑人么。”

    说着脸色苦的好似要滴水一般。

    许道平呵呵一笑道:

    “放心,贫道既然能看出其中破绽,自然便有解决之法。”

    徐太真神色一喜,连忙可怜兮兮道:

    “许大哥救我。”

    许道平呵呵一笑道:

    “待得你元神初成之时,来贫道丹炉中走上一走,贫道将那法宝与你元神彻底合一,便可一步跨到元神法身,到时候元神便是法宝,法宝便是元神,只要你自家不愿意,自然也就无人能够收服你了。”

    徐太真目瞪口呆,喃喃道:

    “那我不就真成法宝了?”

    许道平点点头道:

    “这是自然,此法在元神之前算是走了捷径,到了元神之后自然也要艰难些,但是经过贫道这般一炼,元神法身层次,在此界那也是顶尖了,也没甚不好。”

    徐太真连忙摇头道:

    “不好,不好,许大哥还是在想个法子救我吧。”

    说完便可怜的看着许道平。

    许道平微微一想,然后说道:

    “还有一法,便是剑仙的本名飞剑法门,你去求齐掌教传授,而后以本名飞剑之法,祭炼法器,将其祭炼成本名法宝,也可解决。”

    崔广元听得不住点头,此法祭炼之后,法宝还是法宝,主人依然还是主人,虽然还有冰魄道法的痕迹,但是路子已然不同了。

    心中也佩服许道平的见识,不过片刻便能看着道法的缺陷,还能立刻想到办法弥补,不由赞道:

    “许道友,道行越发高深了。”

    徐太真念头一转,便知道这个法子极为靠谱,当下便拉着师兄准备去太白住所,向齐掌教求取本命飞剑之法。

    崔广元对着许道平无奈一笑,便被自家师弟拉着出了房,转身朝着太白住所方向而去。

    待得崔徐二人走后,许道平才收起笑意,陷入了深思。

    对于冰魄道人书中所言,许道平已然信了三四分,天地开辟最先出生的一定是先天神魔。

    因为天地开辟之时,天地不稳,弱小的生灵一定无法生存,得经过先天神魔无数年的梳理,才可能诞生人族等众多后天种族。

    而后人族经过种种磨难,其中智慧之辈才能模仿先天神魔,创出属于人族的修炼之法,而后在经过不知多少岁月,才可能出现大法力之人将先天种族打败。

    但是在神州界,这个过程却是简陋的可怕,其中过程被人为的缩短了不知道多少倍,天地才开辟便有了人族,而且比先天神魔出现的还要更早。

    而初生的人族,也的确没法适应蛮荒的世界,一度处于灭族的状态。

    便在此时,大自在天子这位唯一明确记载的仙人便突然出现,帮助人族传授修炼之法,而人族也不愧为万灵之长得名号,迅速站稳脚跟,将凶兽和未出生的神魔通通一扫而空。

    人族看似大兴,但是没了种种磨炼,潜力也大减,人道也没能孕育而出,整个人族显得一片散沙。

    修炼之人从来没有将自家和人族等同,像‘魔’这等名义上的人族首领,便将整个人族当做自家圈养的私产,容不得外人插手。

    而‘元’等人族前辈或许当年有为人族牺牲的大魄力,但是传承了这些年月之后,其后人还有没有那等大胸怀便是个问号了。

    这便是如今神州界种种不协之处的源头,而且按理来说天地才开辟十余万年,应当是天地各种灵机勃发之时才对,但是在看如今的神州界,修炼资源或许暂时不缺,但是天地气运已然开始低落。

    如今整个神州界有几个元神,而在万年前又有多少元神?有心人只要稍一对比便心中有数了。

    万年前除了各大派元神之外,散修之中,天资高绝自创道法成就元神之辈,至少是各派元神的倍数,到了如今散修元神基本绝迹,听过名号的最近的都得追溯到千年前了。

    出现这般情况是大门派打压散修?这般情况的确有,但是万年前便没有吗?恐怕不见得,出现如今这般情况,要么便是天地气运已然衰竭,已然没有天资之辈涌现。

    要么便是天地自感劫数来临,将气运尽数流入门派之中,期望出现救世之人。

    其中最为明显的两个例子,便是魔门的曹芳和太白的齐玄真,此二人乃是除了天地开辟第一和第二次正魔之争后,最为杰出的人物,可以说是数万年难得一见。

    一个乃是元神的天花板,而一个乃是真君级数的天花板,都是傲视天下的存在。

    即便是许道平自家,也是从立下全真道统之后,修为才开始突飞猛进,短短的六七十年,便完成了别人需要数千年的修行,而且修行顺风顺水,所遇到的劫难基本都是跨步而过。

    要说其中全是自家努力的成果,那就真是将天下人都小看去了。

    故而许道平估计千年之内,必然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劫数,即便是神州界自身也在劫中。

    别人许道平不知道,但是从近来种种表现来看,那位陆地金仙‘曹芳’定然是知道的。

    而魔门近来种种举动无不彰显其人,已然准备统一天下,集天下气运再做突破,好能应对劫数。

    许道平自然不知,其实佛门还在更早便察觉到了不对,开始慢慢布局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被许道平全真教突然插上一手,导致龙树菩萨计划落空。

    不然如今关中一片,应当已然是佛门天下,佛门也可以从高原上打开一个入中原的口子了。

    如今自然是镜花一场,只得再找机会了。

    而如今限制曹芳入主中原的阻碍,并不是许道平等这些小打小闹,而是在昆仑山下,通天河畔的天河剑派。

    曹芳虽然是万古无一的人物,但是郭家父子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两位元神剑仙联合,便是曹芳也得低上一头。

    如果没有天河剑派的牵制,即便许道平有天大智慧,将魔门势力赶出西域,人家曹芳一到,西域有谁可以抗衡?即便的将罗浮太白等所有人拉上,恐怕也是悬的很。

    许道平想了半天,依然不得要领,只能感慨自家还是道行浅薄,不然如何会有这般烦恼?

    到了第二日,整个罗浮都张灯结彩,寇祖师也换上了一件大红道袍,要不是这满头白发,恐怕不明就里之人,看了还以为寇祖师是要当新郎官呢。

    便在整个罗浮都陷入喜悦的海洋之时,突然山外传来一声大喝:

    “星辰道派,神宵派,玄元宗,前来恭贺。”

    声音浩浩荡荡,将罗浮的飞鸟都惊的乱飞不止。

    本来喜悦的气氛被这一声大喝所搅,瞬间有些冷场,寇祖师听后到是呵呵一笑道:

    “诸位先等候老道片刻,老道取迎接迎接贵客。”

    许道平想了想,起身道:

    “贫道也好久没见到王祖师了,便与道兄一起去迎接一番。”

    这个迎接说的略重,寇真君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而齐玄真也自起身,手按斩魔剑道:

    “我也去。”

    说完便走到许道平身侧,寇真君点点头,便欲前行,而蜀中峨眉,青城两位掌教,看到三人皆要离去,自然不好坐着不动,便也同时起身。

    而这也像一个信号一般,所有三派弟子,具都起身跟随,待得来到山外之时,已然有了数百真人真君了。

    王祖师等人本来还一副悠闲模样,待得众人出来之后,看到这般大的声势,也是一惊,三派虽然也有数十位真君跟随,但是和罗浮全真等相比,便大大落入下风了。

    王祖师身后众人有些骚动,暗自埋怨自家祖师太过高调,暗中想道:

    “待会要是动起手来,往那边更好逃走?或者直接认栽,听说全真教风评不错,待会要投诚便对着全真教投诚,应当最为稳妥。”

    王祖师自然不知道身后众人所想,其身为化神高人,自然不会被眼前场面吓住,嘿嘿一笑道:

    “寇小儿,怎的?仗着人多吓唬老道?老道当年不怕尔等三人,今日便是人多上百倍,老道也不惧怕。”

    身后众人,听得自家祖师言语,差点便翻了白眼,暗中骂道:

    “祖师当真不为人子,他自己当然不怕,我等却是耐不住这般围攻的,罢了,罢了,待会要是动手,老子立马投降。”

    寇真君微微一笑道:

    “王祖师还是这般爱开玩笑,凭着尔等这点人如何值得我等齐上?王祖师实在高估自己也。”

    寇真君说完之后,也不看王祖师气的冒血的眼神,转头对着道辰子说道:

    “星辰派有尔执掌,当真福气不浅,比尔那当了缩头乌龟的师父,强出百倍不止。”

    道辰子脸上皱纹横生,头发斑白,叹息一声对着寇祖师行了一礼道:

    “都是为了自家山门,贫道无甚可说,这些年恩恩怨怨早已然理不清了,今日贫道等前来,便是要用星辰派未来与寇掌教赌上一次。”

    寇真君微微一奇,问道:

    “尔等准备如何赌?”

    道辰子对着众人微微一礼,而后才说道:

    “我等是三派齐来,而寇掌教等人也是三教联合,如此我等便斗上三场,如果我等输了,我星辰派从此认输,大巴山的山门也不要了,从此退到荆南,遇到罗浮弟子也当退避三舍。”

    寇真君点点头道:

    “若是老道输了呢?”

    道辰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若是我等侥幸胜了,那还请罗浮各位以后,不要再接近大巴山百里之内。”

    寇真君深深的看了一眼道辰子,幽幽问道:

    “那汉中贵派便不要了吗?”

    道辰子苦笑一声道:

    “寇真君手段高明,何必明知故问,即便占了汉中,我星辰派也守不住,还提它做甚。”

    寇真君点了点头,说道:

    “此时不是老道一人能做主,还请稍等片刻。”

    重明祖师从来时便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此时才说道:

    “寇道友身为元神。竟然做不得主吗?”

    寇真君闻言一笑,却是知道这乃是对方小小的挑拨之语,自然懒得理会。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星辰子

    寇真君转身和许道平商议起来,而王祖师等也未闲着。

    “罗浮三派之中,寇掌教乃是唯一元神,便由我星辰派接下,剩余两场便拜托二位祖师了。”

    道辰子微微一躬身,对着王祖师和重明祖师一礼。

    王祖师轻轻一托道:

    “道辰子掌门放心,正好老道与那全真小儿有仇,那许小儿便由老道接下。”

    重明祖师点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齐玄真便交给在下。”

    在王祖师等人说定之时,许道平等基本也商议完毕,许道平等人也和王祖师等人想的差之不多,也是由寇祖师对阵星辰派,此阵最为稳妥。

    而许道平接下修为最高的王祖师,大家用的都是下驹兑上驹之法,也没甚好说,决定胜负基本便看齐玄真和重明祖师的这一场。

    双方商议结束,第一场便由寇祖师对阵道辰子。

    道辰子自知自家必然败北,也没甚心理负担,抬手一扬,镇派至宝星辰图便随风而涨,不到片刻便将周围里许全部罩住。

    寇祖师身在图中,便见三百六十五颗太古星辰灿灿生辉,道道星光如同利剑向寇祖师刺来。

    寇祖师呵呵一笑,说了一声“小道尔”,说完便摇身一变,成了一艘龙形巨舟,这巨舟才一出现便直往太古星辰撞去。

    太古星辰感应到危机,瞬间便闪烁到了未知空间,躲过了这冲天一撞。

    任凭寇祖师元神巨舟再如何霸道,也伤得不得其分毫。

    星辰图是阵宝合一的纯阳法宝,威力虽然神妙,但是毕竟主人修为不足,且没有足够人手布成完整大阵,巨舟破开层层空间追逐,时间稍长便力有未逮,被寇祖师元神抓住间隙,一撞便将太阴星撞成星光消散无踪。

    星辰大阵失了阵眼星辰之后,变的更加不堪,不到片刻便被撞灭的大半星辰。

    众人身在阵外,看的不真切,开始之时,只见整个空间被星光围绕,寇祖师在其中左右冲撞,具是毫无作用。

    直到此时大阵坚持不住,才真正看清了阵中情况,又是一声巨响,大半星光已然被灭,道辰子也坚持不住,从阵中被撞的到飞而出,本就苍老的面容,此时更加显得风雨飘摇,好似随时都要闭过气去。

    王祖师连忙将其扶住,道辰子谢过一声后,便挥手将星辰图收起,星光消退凝成一卷宝图飞入道辰子手中,而寇祖师也收了元神神通,化做了道人形象。

    道辰子将宝图收起,对着寇祖师一礼,然后道:

    “寇掌教道行高深,法力强横,在下认输。”

    寇祖师点点头,看着道辰子好似油尽灯枯的样子,叹息一声道:

    “这又是何必呢?”

    说完之后,摇了摇头,便退到场外,与许道平轻声说道:

    “王祖师雷法厉害,道友不必硬抗。”

    许道平点了点头,还未回话,对面王祖师便大声喝道:

    “许小贼,可还记得老道否?”

    许道平微微一笑,行了一礼,同样大声道:

    “见过王祖师,贫道自认记得。”

    王祖师点点头,喝道:

    “记得便好,省得老道多废口舌,出来受死吧。”

    说完便闪身来到双方场中,手托一座小巧宫殿,怒视着许道平。

    许道平也不废话,纵身化为剑光便往王祖师斩去。

    王祖师冷笑一声,手中宫殿迎风见涨,向着剑光狠狠砸去,这神宵宫不但本身质地坚硬,而且其上还有无数九霄神雷轰出。

    许道平不敢大意,连忙倒转剑光避开这一击,那神雷好似自有灵智,追着许道平不放,而王祖师也已经收了神宵宫和其元神合一,化为一座巨大雷府,将整个战场罩住,无数神雷便朝着许道平轰去。

    不到片刻整个战场,好似成了雷狱,将许道平剑光逼得渐渐无法游走。

    面对王祖师这般手段,普通的剑术,已然没了作用,便是一剑破万法,没到其元神所化雷府前,便要被神雷劈散。

    这却是王祖师上次吃了大亏之后,闭关苦思用来专门对付剑仙的手段,此法本来便极为强横,而王祖师静心闭关之后,法力又有长进,将自家根本道法,九霄神雷总纲更进了一步,练成了法有元灵的境界。

    这法有元灵虽然比曹芳的法有真形弱了一筹,但也是极为厉害的手段了,一道法术发出便会自生灵智,威力只比真正的纯阳法宝弱上半筹。

    天下元神之辈,最多有半数人,能炼成这般手段,许道平对阵过的三个魔门长老,便一个也没有炼成。

    许道平眼看神雷越来越多,自己迟早会被逼得没有闪躲之地,当下也不在使用剑术了,将太乙剑丸收起。

    身形一晃便化为一个阴阳太极钟,钟声一响便将万雷定住,阴阳二气对着神雷一刷,便有数百神雷被刷成元炁,为阴阳二气所炼化,倍增其威能。

    王祖师所化雷府,没有想到许道平还有如此厉害手段,当下也不多话,只是狂催法力,神雷源源不断的从雷府之中冒出。

    许道平也不理,王祖师不知这阴阳二气,最是犀利,能万物化作元炁补益自身,便是普通法宝被其一刷都要散成元炁,更别说神雷这种威力虽然强横,但本身质地只是元气的法术了。

    许道平所化的阴阳太极钟,便在这雷狱之中乱刷,慢慢的王祖师生出神雷的速度,竟然渐渐更不上许道平刷灭的神雷的数量了。

    小半时辰后,雷狱之中神雷渐渐变得稀少,王祖师也算看出来了,这阴阳二气简直不讲道理,经过神雷元炁补益之后,这神光比才出现之时,已然强了三四倍还多,其中散发的磨灭万物的意境,连王祖师也感到有些心惊。

    王祖师也不是傻帽,到了如此境地,自然不会再浪费自家法力,送给阴阳二气吞噬了。

    当下便催动雷府,仗着自家纯阳法宝质地坚硬,前来与许道平的阴阳太极钟硬碰硬。

    许道平自是可以躲避,但是这毕竟只是比斗,而不是生死之战,当下也有心试试自己与这些元神高人,到底相差几多。

    围观众人便看到,王祖师所化雷府,与许道平的阴阳太极钟开始拼斗起来。

    阴阳太极钟垂下的阴阳二气十分厉害,只是一刷便将雷府之上的雷光刷灭了好大一层,只是一下王祖师便至少损失了数年道行。

    王祖师也是心中发狠,被阴阳二气磨灭道行也不后退,只是驱动雷府对着太极钟狠狠一撞,便将太极钟撞的跌了十几个跟斗。

    两人化作法宝便在这片不大的地方狠狠的斗了起来,许道平始终道行比之要差了不少,即便太极钟厉害,被王祖师发狠起来,也渐渐顶不住了。

    许道平其实也不知道,王祖师此时已然骑虎难下,其人最重脸面,第一次被许道平三人逼得吃了点小亏,当世没人知道,都记仇记到了现在。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连许道平一个小辈都收拾不下来,这让王祖师如何下得了台,故而即便被许道平磨灭了四五十年的道行,依然咬牙要将许道平撞死不可。

    许道平倒是没有王祖师这般负担,眼见自家已然落到下风,便将太极钟一晃化为一道剑光,脱开身去,到了远处才拱手朗声道:

    “王祖师厉害,贫道甘拜下风。”

    王祖师看到许道平认输,当下也收起神通,将神宵宫缩成一寸大小收入袖中,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笑容道:

    “许小子也不差。”

    说完后便回了星辰派一方。

    外人不知道,王祖师如何不知,这许小子看着气定神闲,一点损伤也无,而自家却损失了不少道行,其实自家不过是赢了面子,丢了里子。

    如今两方都是一胜一负,这决定最后输赢的,果然落在了齐玄真身上。

    寇祖师眼看天色已然接近正午,便开口提议道:

    “如今大家都是平手,这第三场也不急于一时,今日乃是徒子徒孙们一番心意,如今也到了开宴之时,不如诸位一道前去用过饭食,再来比过如何?”

    齐玄真对这些小事从来都是可有可无,如今自然不可否置。

    而对面王祖师与重明祖师对视一眼后,也点点头道:

    “如此便卖寇道友一个面子,咱们下午再来比过这最后一场。”

    本来略显紧张的氛围,也变得缓和了许多,寇祖师呵呵一笑,便带着众人一道上山。

    来到待客之处,罗浮弟子果然已经将宴席置办妥当,整个待客之地的巨大广场都显得有些拥挤,单看桌子,便摆了不下千数。

    到处都是罗浮弟子在忙碌,而全真弟子也跟着帮忙,两家都是打扮相似,只是道袍颜色不一,但也是极为和谐。

    这些弟子即便修为不高,但也极为温和守礼,满身道气,一眼看去便知道是上好的修道种子。

    这让看到此景象的重明祖师叹息一声道:

    “这两派能够崛起果然不是侥幸,咱们中原各派便没有这番景象。”

    王祖师听得此言认真想了想,也不由点头赞同道:

    “不错,想我神宵底辈弟子,那个不是为了一点利益,便逞凶斗狠,言语稍有得罪,便恨不得当场报复回来,即便是压上自己全部道途也只当寻常。”

    说完之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瞄了瞄身后的门人继续说道:

    “而那些个修为稍有所成的,便天天算计来算计去,连一点尊师重道的想法也无,都是些白眼狼。”

    说完还哼了一声,这后面的话显然是说给身后弟子们听得了。

    众人也不尴尬,只当自家祖师说的不是自己,还厚着脸皮凑合了几句。

    看的重明祖师不由得笑出声来。

    说来也怪,这神宵以前并不是这般样子,自从王祖师闭关不顾众人反对,将派中大权交给自家远房侄儿之后,这人心便有些涣散了。

    大概是觉得王祖师将神宵当成自家私产,私相授受,众人也没了为神宵壮大而努力的想法了,说来也是王祖师自家私心所致,怪不得别人。

    整个罗浮有弟子不下万人,而来恭贺的全真弟子也有三千,加上蜀中各派人数少些也有数百,汉中本地来的散修高人也不少,单单这待客之地自然是坐不下的。

    好多罗浮弟子,都在另外一处山峰,为自家祖师遥贺。

    这一场宴席一直吃了一个多时辰,而王祖师等人自然是和许道平等这些一教之长,坐在一桌,而众人经过这次宴席上的交流,心中的敌视也放下不少。

    待得吃完宴席,在此准备最后一场比斗之时,气氛也和前两场有了些许不同。

    好似真的是两家切磋比斗了。

    而许道平看到道辰子一副元气将尽的样子,经过交谈也发现这位星辰派的掌舵人,其实只是自家师父推出来的替罪羊。

    而这道辰子,也无丝毫怨言,数百年来基本将自家道途放弃,只是一心维持着星辰派这个烂摊子。

    许道平虽然对其做法不甚赞同,但心中对其人品也有了几分敬佩,在这个世界,讲究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家道途即便是杀父杀母,也无不可。

    像道辰子这般,即便知道自家师父的狠毒心思,也依然为了报答师恩,无怨无悔,这等人简直是这个世界少有的异类了。

    许道平低声和寇祖师交流了几句之后,便送了道辰子一些固本增元的丹药,还叮嘱其暂时放下教务,好好休养几年,身体便能慢慢恢复。

    道辰子苦笑一声,没有拒绝许道平的好意,对着许道平和寇祖师行了一礼,低声谢过。

    寇祖师摆了摆手,看其样子也知道,恐怕这位道辰子是活不得多久了,对着许道平低声道:

    “可惜了,这道辰子老道也极为欣赏,也不知那杨老鬼一个破烂玩意,怎么教出了这般弟子,真真是怪哉。”

    许道平自然知道这杨老鬼,说的便是前任星辰派掌门杨言,为人心黑手毒,罗浮和星辰派结下如此仇怨,基本都是在其执掌星辰派期间所生。

    而此人眼看压不住罗浮,星辰派内也是人心浮动,便将自己弟子推出来顶缸,自家则是美名其曰,面壁赎罪。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魔正宗

    齐玄真按剑而立,神态轻松,重明祖师手持一座八角珍珑塔,笑意盎然。

    两人都是平平常常,没有凡人意想之中的冲天气势,齐玄真微微一礼,道了声‘得罪’而后便拔剑而出,直到此时,齐玄真这位被外人称为杀神的剑仙,才露出了些许锋芒。

    斩魔剑发出畅快的剑鸣,一道猩红的剑光凭空而起,一路所过好似有无数洞天世界随生随灭。

    重明祖师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露出凝重之色,轻轻将小塔一抛,这珍珑塔便落在重明祖师头顶,垂下道道玄黄之气。

    许道平看着这玄黄之气心中惊疑了一声,却是此气竟然与自家阴阳二气,好生相似,阴阳乃是磨灭,这玄黄却是破灭。

    许道平自然不知,他自家的太极钟所催发的阴阳二气和这玄黄之气,同为先天五太之一,一为先天道德,一为先天功德,都是天地存世的根基之一。

    如不是天地有缺,先天五太之宝都胎死腹中,凭着许道平这点道行,想要占据先天五太之一的先天道德那是想也别想,恐怕才稍稍有些苗头,便会有一道阴阳之气将其刷的魂飞魄散。

    而重明祖师手中的先天功德之宝,也不是他自家所炼,乃是当年人族先辈救助人族,自发结成的法宝胚胎,后来又经过‘元’祖师的大法力炼就,这才成了与斩魔童子一般的真形法宝。

    这珍珑塔好似受到了致命威胁,垂下的玄黄之气,眨眼之间便结成了三十六条玄黄真龙,死死的将重明祖师护住。

    那猩红剑光飞行的速度并不迅捷,好似是让重明祖师有足够的防范,剑光过处好似所有的生机都被断绝,一条条玄黄真龙也被斩破,化做玄黄之气四散,将地面刷出了道道沟壑。

    眨眼之间三十六条黄龙便依次破碎,猩红剑光停在了重明祖师眉眼之间,杀气逼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在场众人都发出一声惊呼,似是没想到齐玄真竟然赢得如此轻易,只是一剑便将重明祖师逼得还手不能。

    剑光散去,齐玄真缓步回到了许道平身旁,重明祖师这时才能阵眼,深深的看了一眼齐玄真。

    而珍珑塔此时也化成了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有些委屈道:

    “不是俺玄黄不顶用,实在是此人所修大道极为克制俺,俺好多手段都用不出来。”

    重明祖师点点头,道了一声‘玄黄前辈不用多说,在下自然知晓。’

    说完之后,看着齐玄真问道:“先天杀运大道?”

    看着是询问,但是语气之中其实已然是极为肯定了。

    齐玄真点点头,说了句“不错”,便没有再说话。

    重明祖师叹息一声,对着道辰子拱了拱手,道了声‘惭愧’。

    道辰子连忙还礼,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其中好似有种卸下重担,得以解脱之感。

    转身对着寇祖师行了一礼,声音沙哑,犹如破败金铁摩擦。

    “小道认输,我星辰派择日便会搬离大巴山,今日是我等叨扰了,就此告辞。”

    说完也不待寇祖师挽留,拱了拱手后便准备离去,王祖师和重明祖师也自跟着拱手告辞,不到片刻便走的干干净净。

    寇祖师看着众人远去之后,才笑呵呵的招呼许道平等人回山,众人回到山上之后,许道平这才向齐玄真请教起来。

    “齐道兄所修是何大法,竟然能克制重明祖师那般厉害的法宝?”

    齐玄真看看了许道平,露出一丝笑意道:

    “许掌教所修法门与那珍珑塔一个路数,应当是想问自家道法会不会被克制吧?”

    许道平被看出所想,也不尴尬,毕竟也认识几十年了,当下点点头,看着齐玄真。

    齐玄真笑了笑,淡淡说道:

    “天生一法,自然便有一法克制,道友所修之法乃是先天道德,我这杀运大道自然克制不了,不过道友如若遇到修炼先天劫运的人,便要小心了。”

    许道平连忙询问,齐玄真自然也不会吝啬,便细细的为许道平讲解。

    原来这天地之间天生便有先天五太大道,也称作五德大道,乃是圣德、福德、道德、功德、阴德,与之相伴而生的便有先天五运,乃是气运,末运、劫运、杀运、截运。

    这先天五太、五运,既能相合繁生出更加厉害的道法,也自相互克制,其中玄妙没有人能尽数知晓,便是太白这等传承了多少万年的大派,也只知道一些皮毛罢了。

    许道平听后,大感世间奇妙,自家所见犹如井底之蛙看天,难得全貌,对齐玄真自是一番感激。

    到了次日,来贺的客人陆陆续续的渐渐离去,许道平也带着弟子前来告辞。

    在许道平将要离开之时,寇祖师轻轻的说了一声‘小心佛门’,许道平虽然不解,但也将此话记在了心中,轻轻点了点头。

    两日之后,众人回到终南山,才自安静了几日的山上,又开始热闹起来。

    李静虚才回山便带了从和阳城买的礼物,前去看望余坚,余坚依然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自家搭建的茅屋前。

    看到李静虚这孩子提着礼物走来,这才有了些笑容,李静虚将礼物放入房中,同样坐在台阶上和余坚说起了去汉中的种种见闻。

    待得说到那三场斗法之时,更是眉飞色舞,羡慕的不行。

    余坚等他说完之后,才幽幽叹道:

    “你家掌门倒是越发出息了,那个太白的齐玄真也极为厉害,倒是寇老儿也就一般般吧。”

    李静虚吓了一跳,责怪道:

    “你可别乱说,那寇祖师乃是元神人物,怎么就一般般了?被人听到那可不好的。”

    余坚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

    “说他怎么了?一个才成元神的小辈,连件合适的法宝也无,在元神中不说垫底,能胜过他的也不知有多少,便是王老儿和重明老儿也能稳稳胜他,怎地,自家不行还不许人说了?”

    李静虚再傻,如今听得这苦道人说话这般横,也知道了这人恐怕不简单,当下低声问道:

    “苦道人,你到底是谁?”

    余坚嘿嘿一笑,笑容之中有自嘲也有不甘。

    “我是谁?我不就是你家全真教一个看大门的么,还能是谁?”

    李静虚看这苦道人不愿说,也不勉强,沉默片刻后便起身告辞准备离去,却是想着以后也不再来了。

    余坚看到他这般样子,如何不知其在想些什么,当下低喝一声‘小子且住。’

    李静虚看着苦道人,低声道:

    “你还有何事?”

    余坚一笑道:“你且慢走,老夫还有话与你说,你不是羡慕那些人有大法力吗?老夫有一个法子能让你短时间内道行大进,你想不想学?”

    李静虚一愣,而后坚定的摇了摇头道:

    “小道不学,我全真道法乃是一等一的法门,小道学自家法门犹嫌时间不足,怎会去贪心其他?”

    余坚嘿嘿一笑,看了看李静虚后说道:

    “那可由不得你了。”

    说完便将手对着李静虚一抓,李静虚顿时犹如小鸡一般被余坚擒在手中,浑身酥软动弹不得,可怜其不过是个筑基小道士,在元神大能手中,如何能有半点反抗之力?

    李静虚没想到这苦道人说翻脸就翻脸,当下气道:

    “苦道人,你快放开我,你怎得这般大胆,就我不怕我家掌教吗?”

    余坚也不答话,伸手一抖便将李静虚下巴抖脱了臼,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余坚提着李静虚来到屋内,将其放下,也不理其愤怒的眼神自顾说道:

    “你小子根基神通乃是太阳金焰,最是炼魔,与我教神通真乃是天作之合,也合该你有机缘,小子听好了。”

    “下统六天,普及幽冥。北帝鬼部,悉是我营。我之所御,何鬼敢生。左佩割落,右带火铃。掷火万里,威制万灵。有犯者戮,有干者刑。帝君有命,收捕无停。天罡骇动,群魔束形。鬼妖灭种,我得长生。”

    “小子记住了,这可是待会你的救命稻草。”

    余坚说完之后,深怕李静虚记不住,又自念了几遍。

    只见余坚将李静虚摆了个奇异的姿势,伸手一点其眉心,口中念念有词。

    许道平本来还在重阳宫中静坐,突然感到远处一阵奇异波动,却是天魔下界,顿时有些奇怪,也没人成就金丹,怎得会引来天魔?

    当下闪身便出了重阳宫,往天魔下界之处赶去,不到片刻便来到余坚所住的茅屋之外,略一感应,便察觉到了自家徒孙的气息,当下脸色一变,顾不得许多便闯了进去。

    只见床榻之上徒孙李静虚,面色扭曲,脸上一会金光闪烁,一会魔气缭绕,相互纠缠。

    而余坚则是翘着腿坐在一旁,喝着茶眼睛微咪的看着自家徒孙,许道平心下有些微怒,开口质问道:

    “大圣这是作甚?有何不满冲着贫道来便是,为难一个孩子算什么英雄?”

    余坚也不解释,吹了吹杯中热气,懒懒道:

    “你不是一直说你全真道法厉害,老子偏要证明给你看看,我圣宗大法也自是正宗,你且看着便是。”

    许道平也不和其争辩,只是声音有些清冷的说道:

    “这孩子无事便也罢了,大圣胡闹贫道也不计较,如出了甚意外,贫道绝不与你干休。”

    余坚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许道平。

    坐在榻上的李静虚此时也开始慢慢平静下来,黑气渐渐淡薄,金光开始占据上风,又过了片刻,只听得一声凄厉的魔音从李静虚身体之中传出,黑气彻底被金光一卷而空。

    李静虚也慢慢自定境之中醒来,看见许道平后,连忙想要起身行礼,结果才稍稍起来,便又瘫倒在了榻上。

    许道平上前几步,说道:

    “不必多礼,先好好炼化天魔精气。”

    说着便将手搭在了自家徒孙手腕之上,略一感应,便觉得有一股庞大精气,在徒孙身体之中乱窜,此精气之精纯丝毫不亚于自家修炼所得。

    许道平这才知道,余坚竟然将魔教秘传的制魔之法,交给了自家徒孙。

    这魔教制魔之法,乃是当年一代人杰曹世言所创,其中思想不像魔门更像道家正宗,乃是以自身定力降魔,以天魔磨炼自身,再以自身道行降服天魔,夺取天魔的道行和法力。

    半点外力也不借助,乃是正的不能再正的降魔之法。

    本来北方魔门是没得这般大法的,还是南方魔教三祖自己作妖,将曹芳逼走,这大法才流传到了北方魔门。

    只是此法修炼凶险重重,一个不小心便要被天魔夺去一身道果,故而虽然有法门,但是修炼之人却是极少,倒是根据此大法改易出来的邪魔法门不少,十二都天神煞便是其中骄楚。

    许道平此时也知道误会了余坚,拱了拱手道:

    “是贫道鲁莽,大圣勿怪,只是此法凶险,还是要小心在意才是。”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茅屋。

    而李静虚虽然在炼化精气,但是二人的对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见得自家祖师没有怪罪,自己学了外教之法,心中也自松了一口。

    半个时辰之后,体内天魔精气已然全部炼化,刚要睁眼,便听得余坚淡淡说道:

    “小子如何,是不是如吃了人参果一般舒爽?”

    李静虚睁开眼,无奈道:

    “此次乃是掌教祖师大度没有追究,小道以后不会再炼这门道法了。”

    余坚一愣,而后大怒道:

    “你个迂腐的小道士,老夫这门道法也是正宗,你家掌教都没说甚,你自个担心什么?”

    李静虚也是执拗脾气,当下直接道:

    “不学便是不学,苦道人你虽然为了我好,但也不能强迫我吧?”

    余坚闻言冷哼一声,气恼的说道:

    “今日你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老子就是要为难你,你也别想出去了,便在老子这好好修炼。”

    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门,伸手往后一挥,一个禁制便将整个房屋圈了起来,任凭李静虚如何叫喊,外间都毫无动静。

    余坚嘿嘿一笑,扛起扫帚便大步离开,也不理会房中,快要气疯的李静虚。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幕拉开

    李静虚被余坚一关就是大半年,实在无法只能跟着余坚学习魔教大法,这魔教的制魔之法与李静虚也是绝配,短短不过半年些许,便道行大进,炼成了金丹,神通也是与日俱增,不止炼成了大日金针这等杀伐大术,还自领悟了一门遁法,金光一闪便能出现在百里之外,比之剑遁还要迅捷不少。

    这大日金针,乃是和许道平的太极钟一般,都是神通结成的法宝,乃是大日神光凝聚成针,对敌之时只要放出,便如天女散花,让敌人避无可避,只能硬抗,道行稍弱者,立时便会被戳上数万窟窿,连神魂也逃不过去。

    如今的李静虚论及斗法之能,在全真教中已然排的上前十了,许多三代弟子也远不及他。

    自从成了金丹,余坚也撤了禁制,不再关着他,李静虚如今也知道,这位苦道人前辈实在是送了自家好大机缘,对其也犹如师长一般对待。

    而李静虚越是对余坚毕恭毕敬,余坚便越感到无趣,抬起扫帚便将其赶了出去。

    便在两人闹别扭之时,西域方向由全真弟子带来了急讯,信上只说了两件事,曹芳炼成了七十二神魔大法,将天河剑派围困,郭家父子无法,只能带着全派弟子逃离了此界。

    此消息石破天惊,许道平拿着信纸久久无言,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憋屈,明明只要再给自家百年光阴,许道平便有把握纵横天下,但就是偏偏各种麻烦不断,逼得人几欲发狂。

    如今魔门没了天河剑派牵制,随时都有可能南下,关中安能独善其身?

    面对如此境况,许道平也没了办法,只能等着魔门南侵,而中原又一片散沙,如何能够抵挡?

    连郭家父子那般厉害人物,都被逼的没法存身,只能出逃,玄元派能靠得住吗?

    手中一点火光升起,信纸便化作了灰烬,许道平踏出重阳宫,看着这漫天的星辰,呆呆的立在了原地。

    大周宣和七年,魔门经过两年的整顿兵马,第一次开始南下,以完颜斜也为总元帅,兵分两路,一路从山西,一路从河北,山西大同乃是中原重镇,屯兵不少,且镇守的官员和主帅都是人杰,将这一路大军死死的钉在了大同。

    而另外一路从河北入河南便没有那山川之险,一路平坦,极为利于魔门骑兵,一路势如破竹,不到一月便逼近黄河,吓得赵诘连忙准备将皇位传给自家儿子准备跑路。

    此时的汴梁皇城之中,便上演了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闹剧,皇帝想要传位,而太子却是死也不愿意接受,最后竟然被自己父亲绑着穿上了龙袍,坐上了龙椅。

    待得宫中百官入朝之时,便看到太子赵恒坐在龙椅之上,哭的撕心裂肺,让人不忍直视,而风流天子赵诘则是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赵恒身旁,也不理会堂下百官那青白交加的脸色,自顾便开始让一个小太监宣读圣旨。

    这圣旨的大致意思便是,太子贤良有德行,今日便学上古先贤将皇位禅让给太子,而后又自封了一个太上皇,让朝中百官尽心辅佐,当然了大事还是要太上皇拿主意,毕竟新皇年少,怕他行将踏错。

    朝中百官听得此处,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无耻天子,有些气节的已然报了死志,便是平时那些溜须拍马之辈,也是没得甚话可说。

    而太常少卿李纲,李伯纪,此时再也按捺不住怒火,开口质问道:

    “陛下意欲何为?是想抛弃这汴梁几百万百姓?还是这天下数万万子民?”

    赵诘被李纲这话问的,脸色难堪,眼神阴沉道:

    “李纲你莫非是要造反?”

    李纲脾气也极为执拗,当下便反言想讥道:

    “造反?老夫造谁的反,天子还未说话,太上皇便要定老夫个灭九族的罪吗?”

    赵诘被李纲气了脸都紫了,指着李纲‘你...你...你’的说了半晌都没说出话,白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见的赵诘昏了过去,堂上一片慌乱,而赵恒还在哭哭啼啼,李纲此时也豁了出去,当下大步上了台阶,揪住赵恒的衣领喝道:

    “陛下,此时哭的太早,待得做了阶下囚时再哭不迟。”

    赵恒也被李纲这须发皆张的样子,吓得呆了,定定的看着李纲不敢回话。

    李纲看着赵恒这般懦弱的样子,心中怒气更甚,大喝道:

    “陛下真想做阶下囚吗?汴梁城高池深,粮草充足,拼死一战未尝没有胜算。”

    赵恒此时也有些清醒过来,哭道:

    “李大人,城中只有不到三万兵卒,河北七十万大军都被打的溃不成君,我等如何是魔门这十万大军的对手啊?”

    李纲看到赵恒又哭,怒道:

    “城中几百万人,如何会缺兵卒?”

    赵恒实在是被李纲吓得狠了,当下连忙道:

    “好...好,李大人先松手,朕这就封大人为前敌主帅,升尚书左丞。”

    赵恒的声音之中已然有些哀求的意味在其中了。

    李纲将手放开,拱手说了声‘谢陛下’,转身便大步出了紫宸殿。

    在魔门开始南侵之时,许道平已然有了心理准备,早在三年前便与李成义商议过,从那时起便大量训练兵卒,打造军械,准备应对魔门。

    只是魔门还未动手,却是高原之上的吐蕃,在佛门的带领下开始入侵陇右了,将许道平的计划全部打乱。

    在佛门动手之时,许道平立马察觉到了其中危险,吐蕃大军在西,而太华山在东,且刚好卡在关中门户虎牢关不远,如果佛门与魔门有了默契,只要法元和尚将太华山随便一座山峰推到,便能将救援兵马阻隔,虎牢关再险要也成了孤军,怎能抵抗?

    察觉其中危险,许道平下手也极为果断,当下便亲自带领弟子,布下大阵将太华山团团围住。

    法元也没料到许道平下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让自家连个逃命的机会也无,当下只能束手就擒。

    许道平也不和其废话,直接将其纯阳法宝剥离,镇压在了地火之中,法元和尚也被封了法力,关在了终南山。

    处理完这些事儿也不过了一两个时辰,许道平便带上大半弟子准备先行前往陇右,而关中大军也在集结,大约会晚上几天。

    陇右地形独特,乃是关中腹下之爪,丢了陇右,不但关中腹地随时会被侵扰,而且只要派遣少量兵马,便能将关中、汉中、还有西域的联系切断。

    到了那时战略形势便会大坏,关中也难以坚守,本来占尽地利的优势也会全部丧失,故而陇右绝不可丢。

    许道平等人不到半日便来到了陇右大营,陇右常驻兵力只有三万,面对吐蕃几十万大军,根本不可能守住陇右,只能且战且退拖延时间。

    待得许道平到时已然连败了三场,陇右主将名叫李佑唐,乃是李家旁支,从小便和母亲在李家长大,李成义也将其视为亲子,从小教育便不缺,为人又有灵性。

    虽然连败三阵,但都是力不如人,兵马折损也不过千人,还成功的推延了吐蕃大军的脚步,许道平心中也对其有些欣赏,此人能力不下李诙。

    听了其介绍过敌我形势之后,许道平心中既有些沉重,又松了口气,此次佛门竟然是龙树菩萨亲自前来,显然对陇右已然有了必得之心,还好龙树菩萨也算高僧,为人也有些底线,却是不曾对凡人出手,这也是许道平松了口气的缘由。

    虽是如此,但毕竟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即便许道平也领过兵,见过大阵仗,依然想不到丝毫能以三万胜三十万的法子来。

    还是只得且战且退,等待关中援军,许道平在帅帐之中沉思片刻后,便让李佑唐召集众将准备议事。

    不到一刻,军中营级以上校尉便全都聚集到了帅帐,李佑唐禀报了一声,许道平点头表示知晓后,当即让人将陇右地图挂了起来。

    “诸位,陇右西面黄河,东靠陇山。连接了河西走廊与关中平原,进可以控制河西走廊,退可以守护关中,地形十分险要,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陇右在战略上,只需要防守住黄河以及通往关中、汉中的几个峪道即可。”

    “如今西面已失,便不再去提,如今防守重点不在于守护关卡,而在于控制要点,诸位请看。”

    说完用手指了指街亭、清水、还有天水三地,继续说道:

    “此三处乃是入关中与汉中的要地,绝不可丢,因此,只需守卫住街亭与清水,外敌就无法深入关中。且由于峪道运输物资困难,敌人后继乏力,时间一长自然就会退兵,至于天水方向,只要派遣少量兵马不让其将祁山堵死,让关中与汉中失了联系便可。”

    “诸位此战优势在我,关中大军不到三日便至,吐蕃狼子野心终不会成,我等必胜。”

    听完许道平的战略分析之后,众人也一扫心中阴祟,战争迷雾也被层层剥开,敌我形势瞬间一目了然,如今吐蕃大军虽然势如破竹,但在战略层面上却没有支撑,只能胜不能败,一败便会一溃千里,在陇右站不住脚。

    而关中方面却有险可依,战略形势并不差,只要守住几个要点,有关中作为大后方,即便败上一次也可以迅速卷土重来,好似海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许道平没有再管接下来的调兵遣将,而是交给主将李佑唐全权处理,待得众将各自领了军令离去之后,这才向许道平禀报。

    许道平止住了他,快步出了帅帐,只见远处一头朱雀神鸟正驮着一个老僧往此处飞来,一路火光弥漫,拉出了一条红色绸带。

    许道平神色凝重至极,纵身跃入空中,一杆大旗迎风飘荡,数万天兵天将便凭空而出,对着许道平大礼参拜。

    “见过道主,道主万安。”

    许道平点了点头,轻轻的道了声‘结阵’。

    便见这数万天兵天将,结成了一个奇异阵法,将自家神力源源不断的加持在了许道平身上,许道平的气息也是肉眼可见的迅速壮大起来,不过一瞬便突破了元神级数,这还没完,许道平又大喝一声‘众弟子何在?’

    全真弟子听得祖师召唤,立马从营地之中飞出,拱手拜道:

    “弟子在。”

    “结阵。”

    “是。”

    霎时间七十余名全真弟子同样结成阵法,将法力加持到了自家祖师身上。

    这些弟子与许道平法力同源,却是比那数万天兵天将,更加适合,瞬间许道平便好似突破了一道天坠,整个人也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太极钟,将整个虚空都凝滞了下来。

    这些年许道平也不是白过的,自从天河剑派被逼的远走域外之后,许道平便苦苦思索,抗衡曹芳之法,凭借自家修为突破是不太可能了,只能寻些取巧之法,经过苦思之后,许道平以道兵法门和菩提树提升自家主人境界的特性,创出了这门道法。

    平常的道兵之法只能提升主人法力,对于道行却是没法提升,而在曹芳那等高人眼中法力再高,境界不到,便始终是个笑话。

    而许道平创出的这门道法,不止能提升法力,更能集合众人智慧,将自家道行也提升上去,已然算得上是门长生之法了。

    不过许道平却没想过将此法传扬出去,实在是此法太过容易成就长生,如若被那些心术不正之人学去,恐怕会有那不忍言之事发生。

    毕竟只要人数够多,即便全是练气级数的道兵也能让人突破元神,且如今天地间灵气不缺,只要不是连续斗法几个月,便能一直维持元神状态,寿元也会增长。

    此法恐怖之处,便是许道平这位创法之人,也有些惊骇。

    龙树菩萨身穿黄色僧袍,外套一件大红袈裟,丝丝金线穿插其中,还有佛门七宝点缀,胡须雪白,双眼半开半合,满脸慈悲之相,如此卖相便是凡人看了也知道乃是佛门大德,绝对不是俗流。

    在龙树菩萨离着大营还有三四里时,许道平所化的太极钟便迎了上去,数万天兵也在其后相随,七十二道阴阳二气漫天飞舞,离着老僧还有些距离之时,便钟声一响,一道金桥从钟顶伸出将老僧定住。

第一百二十八章 龙树菩萨

    龙树菩萨被金桥所压,连同身下的南明离火剑也向下矮了矮,面色也些惊讶,道了声“果然有些门道。”

    一声佛号念出‘我佛慈悲’,便有无边佛光升起,将金桥缓缓托起。

    太极钟内传出许道平澹澹的声音,‘菩萨不在佛地纳福,来我陇右何为?’。

    龙树菩萨双手合十,笑道:

    “许掌教妄为道门高人,岂不知世人皆有佛性,我佛诞生之日便指天画地,为众生种下佛根,老僧所过自然便是佛门净土,何来你家我家之称?”

    这佛门不愧有专门修炼口舌的小神通,一句话便将许道平堵得说不出话来。

    龙树菩萨看太极钟没了反应,微微一笑,拍了拍身下神鸟的脑袋,便自顶着金桥缓缓向前,却是要当着许道平的面从陇右大军头顶飞过,要被这老僧绕过这一圈,大军士气瞬间便要崩溃,这仗也没法打了。

    许道平冷哼一声,金桥又一次压了下来,将龙树菩萨定住,冷声道:

    “论口舌,佛门当为第一,贫道甘拜下风,只是如今此路不通,还请菩萨回去吧。”

    说着阴阳二气便朝着龙树菩萨刷去,龙树菩萨虽然也是此界一流,但也不敢托大硬抗这五太之宝的威力,先天五太没有开辟之能,也无推演之法,全部威力都在一个斗法强横之上。

    所演化而出的五太之气,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强横,化万物为元炁都是基本能力,被其一刷轻则法力大失,重则道行被削,当年许道平与王祖师斗法之时便将王祖师削去不少道行,如今得了新悟大法的加持,已然堪堪站在了元神法身的门槛,与龙树菩萨已经算是一个层次的人物了。

    如今这阴阳二气威能之大简直不可思议,且这太极钟便是许道平,许道平便是太极钟,如今法力道行入了法身层次,这阴阳二气也相继有了法有元灵和法有真形的境界,一道阴阳二气比普通的纯阳法宝还要强上一些,这七十二道阴阳二气便相当于七十二件纯阳法宝,端是厉害异常。

    龙树菩萨稍稍试过这黑白神光,便知道没法子硬抗,只是一下,便将自家身上一道小神通化成的护身佛光给刷灭。

    试过厉害之后,龙树菩萨便也不再尝试,从怀中取出一个骑象拿龙的金色小人,轻轻一抛便与自身相合,成了一个面目英俊、坦胸露乳的佛门菩萨,南明离火剑也化为一道火形印记落在其眉心。

    霎时之间,整个空间都被这位菩萨化成的金身压得动荡不堪,好似随时都将破碎。

    这位龙树菩萨也是个传奇人物,乃是证就过两次金身的,常人成就一次便是侥幸,这位菩萨第一次成就金身,乃是一株菩提树,成就之后,便觉得与自家性子不合,断然将金身舍弃,练成了纯阳法宝,便是被许道平镇压在地火之中的那株。

    跌落了金身境界之后,这位菩萨重新梳理佛法,创出了号称佛门第一大力,第一智慧的龙象般若大法。

    此法智慧越高力量越大,反之力量越大智慧便越高,龙树菩萨便是借着此法一跃成了此界前叁的人物,在当年可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尊菩萨金身端坐于神象之上,一条金龙缠身,没有其他佛门金身那般几个脑袋七八条手臂的样子,只是平常人模样,虽然有些英俊的不像话。

    金身看着刷来的阴阳二气只是一笑,单手便将其中一道擒拿在手,这阳阳二气被擒,还自挣扎,将金身手掌都擦下不少金粉下来,龙树菩萨伸手一抖,轻喝了一声:

    “孽畜还不降服,更待何时?”

    也是许道平如今化身成了太极钟,没了人形模样,不然还不知脸黑成什么模样呢。

    这老和尚说的虽然是手中的阴阳二气,但这阴阳二气本来便是许道平一部分,这孽畜一词,和说许道平有甚区别?

    许道平感应到那一道阴阳二气暂时失了控制,也不着急。冷哼一声道:

    “和尚可恶。”

    当下便将阴阳二气当剑来使,许道平剑术本就厉害,只是太乙没有成就纯阳,如今敌人越来越强,这才显得剑术没了作用。

    如今许道平得了加持,有了元神法身道行,这七十一道阴阳二气,便如同七十一柄纯阳飞剑一般,虽然少了飞剑的锋锐,但是凭着许道平的剑术也不弱于同级数的飞剑了。

    而龙树菩萨擒了一道阴阳二气,便将其当做棍棒来使用,这老和尚也是厉害,以阴阳二气对阴阳二气,也不惧其刷灭万物的特性。

    两人便这般斗了起来,不到片刻一座小丘便被刷成了一个大坑,龙树菩萨知道许道平乃是靠着道兵之法才有这般法力,便引导着许道平慢慢远离。

    许道平自然也知晓老和尚心中所想,但其却是打错了算盘,其他人的确有此担忧,与道兵距离太远,法力更不上便会跌落境界,但是这先天五太之法,能刷灭万物补益自身,如今许道平被加持到了元神级数,斗法之中只会越来越强,根本不会掉落境界。

    两人便在这陇右之地展开了惊天动地的斗法,一路都是往人烟稀少之地而去,所过之处,被阴阳二气刷的道道沟壑。

    这一场斗法两人谁也奈何谁不得,许道平胜在先天五太之法犀利,而龙树菩萨也是道行高深,法力雄浑,且这龙象金身厉害无比,每当许道平寻的对方破绽之时,只要坐下神象一踏便能将虚空粉碎,将许道平逼退,令得许道平也没甚办法。

    而且这龙象金身也不愧为佛门第一大力,许道平便被其故意卖过破绽近了身,一拳便将太极钟轰飞了十余里,让许道平脑子都嗡嗡作响,只能被其追的乱跑,待得几个时辰之后,才渐渐缓了过来。

    两人这一斗便是叁天叁夜,将整个陇右都逛过了一圈,慢慢的斗到了更西方的蛮荒之地,此地居民从未见过这便神人斗法,具都一路跟随着二人斗法的轨迹朝拜。

    而两人的斗法也将许多山林刷灭,山峰推到,多了不少适合人类生存之地,此后便有传说,有两位大神降世,为部落开辟乐土,后来慢慢演变为两位神王创世的传说。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李三郎

    月明星稀,本应昏暗的天色此时却大方光明,一个骑象神人浑身金光璀璨,正在顶着黑白之气奋力往一个大钟上撞去。

    斗到此时,许道平也有些无奈,这龙树和尚仗着道行够深,欺负许道平一次刷不了其多少道行,竟然不管不顾的直往许道平本体逼近。

    许道平尝过龙树菩萨厉害,自然不敢让其抓住,只能且战且逃,如今到了何处,连许道平也有些煳涂了,只知道个大概方位。

    眼看龙树和尚将要接近,许道平钟声一响,一道金桥生出,将其定住一瞬,太极钟也抓住机会。转身便逃,这般情景今日也发生了好几次了。

    这龙树菩萨明知道再做无用功,却还是乐此不疲,实在令得许道平费解。

    龙树菩萨看着逃走的太极钟,心中长叹“好个谨慎的小字,真是半点机会也无。”

    世人只知道,龙树菩萨金身霸道,但却无人知晓,这龙象般若大法,既然能称佛门智慧第一,自然不会只是力大这般简单,其实龙树菩萨一直藏着一手厉害的大法,本来是准备给曹芳一个惊喜的,如今本想先给许道平一个狠的,却是寻到施展机会,如之奈何。

    原来这龙象般若大法不但斗法厉害,还有世间少有的开辟世界的法门,一旦施展便能将身周方圆里许之地化为佛门结界,此结界无思无想,无垢无净,通体犹如金刚琉璃,外界生灵一旦入内,道行不如主人者立刻便会被度化,成了那佛门护法。

    龙树菩萨看着逃远的太极钟,也没心思再去纠缠,其实说起来此次斗法自家已然输了,虽然场面上一直是自家占优,但自家目的并未达到,而人家将自己阻挡,便是大大的胜利了。

    许道平过了片刻,还没见龙树菩萨追来,不由有些奇怪,想了想便又转身回去,准备看看这老和尚是何情况。

    来到刚才斗法之地,龙树菩萨已然不见了踪影,四周只有两人斗法的狼藉,没有丝毫声响。

    许道平也明白过来,龙树菩萨恐怕已经放弃纠缠自己了。

    轻笑一声,借着天上星辰分辨了方位,许道平便收了太极钟的神通化为人形,往东南方向飘然而去。

    待得许道平回到陇右之时已然是一日之后了,整个陇右清水大营,旗帜招展,马嘶不断,整个大营分为一主叁副,其中大军无边无际,即便是许道平也一眼看不到尽头。

    落在大营中心之处,全真弟子看到自家祖师安全归来,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毕竟是与大名鼎鼎的龙树菩萨放对,谁人能没些忧虑呢?

    来到帅帐之中,便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处理军务,看到许道平后连忙起身拜见,许道平没有见过其人,这几年许道平一心闭关研究道法,对于关中俗事已然好久没关注了。

    待与其聊了一会后,才知道这人名叫李靖,字神符,虽然也姓李却与李成义没甚亲戚关系,乃是前年从中原逃到的关中。

    虽然是小吏出身,但却极其酷爱兵法,来到关中之后,便也去考试做了国公府的书吏,日常接触之中,李成义觉得其人才华不凡,便也刻意提拔,不到一年便坐上了长史之位,成了国公府的中上层官吏。

    此次更是出任了关中大军的副帅之职,除了辅助主帅李钰之外,还负责统筹所有后勤事务。

    正在两人说话之时,李成义长子李钰也巡营归来,身旁还跟着一个少年,见到许道平后也欣喜问候。

    许道平看着李钰也差不多快五十了,其父亲唐国公李成义更是已然七十,如今也老的难以动弹,现在关中的事物已然大半交给了李钰来处理。

    而李钰也不负众望,其人虽然天资只是中等,但是为人大度有容人之量,李家虽然族人兄弟众多,其中有能力之人也不算少,但对其也是心服口服的。

    便如前几日的一场大战,其人自知能力不足,无法统帅大军,便果断放权给众位有能力的将领,事事都会向从西域回来的宿将询问意见,从不掩饰自家不善军事的弱点,如此姿态众将又怎会不服?

    而这一战因为没有统一的调度,所以显得有些平庸,但也是终归将吐蕃大军打退,保住了半壁陇右。

    帅帐之中,未等李钰拜下,许道平便将其扶住,笑着说道“不用多礼”,而李玉也连忙介绍了身旁的少年。

    也没出许道平所料,果然是其儿子,小名叫慧儿,因在家中排行第叁也叫做叁郎。

    而李叁郎也在一旁看着这个在关中大名鼎鼎的年轻掌教,满眼的好奇。

    许道平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少年,其年岁虽幼,但满眼灵慧,让人一见便觉得不凡。

    会计叫了一声祖师之后,许道平笑着点了点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要帮其系在了腰间。

    李钰看到了许道平的动作,自然连忙想要阻止,口中连道:“祖师万万不可”,徐道平笑着伸手止住他的动作,不急不缓的帮李叁郎系好玉牌。

    倒是李叁郎,这个少年全不是他父亲那般拘谨模样,面对许道平的动作,只是大大方方的站着,待得许道平站起身后,才脆生生的感谢道:“叁郎多谢祖师恩赐。”

    许道平。看着这小大人模样,哈哈大笑,摸了摸其小脑袋,说了一句“此乃李家麒麟儿也。”

    帅帐之中许道平看完军报之后,不由得有些头痛,这吐蕃大军在昨日与关中大军战过一场后,见占不到便宜,便开始收缩兵力,如今已经全面退到了天水一线。

    看起如此姿态,摆明了是想要打长久战,徐道平不怕其来攻,最怕的便是其这般。

    如今想要收复了陇右,将其赶回高原,恐怕是难了。

    如今的态势成了两家共享陇右便利,关中大军想要进军天水,便有了数百里的后勤补给线,道路虽不难行,但也没甚可依托之处,粮草运输及其容易被截,而一旦粮草跟不上,便是有数十万大军在手,也是无用的。

    如今单靠关中想要将其击败,两叁年之内恐怕难之又难。

    而如今魔门又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南下,这让向来好脾气的许道平也不由骂了一句“佛门秃驴果然难缠”。

第一百三十章 宗望

    吐蕃大军一副常住的模样,开始种植放牧起来,而龙树菩萨也十天半月的便出来晃荡一次,逼得许道平也不得跟随在其身后,

    如今回关中事不可能了,只得常住在清水大营。

    吐蕃和一般的游牧民族不同,因为有佛门率领和开化,论耕种技术虽然不如中原成熟,但也差不到那去,乃是半耕半牧的民族,并不用和漠北部落一般逐草而居。

    关中已经平静的发展了二十余年,各大粮仓之中,粮食堆积如山,即便供应整个关中四千余万百姓,也能维持两叁年,自然不用和吐蕃一般用士兵来种粮。

    如今既然进退不得,许道平索性放下焦虑,准备好好的和其斗上一番,这也算是在实战中练兵了,说不得比原来计划的效果还要好些。

    双方如今争夺的焦点便是天水郡,天水郡横在祁山道之前,乃是关中和汉中的关键连通之地,没了天水郡,如今虽然还能和关中联系,但也只能走小道,大军想要往来却是绕不过去的。

    佛门便是想要切断关中与汉中的联系,将关中孤立静待时变,几十万大军集聚在天水,将天水郡防守的水泼不进,还暗暗的准备切断关中与西域的道路。

    只是这般乌龟办法,对付一般的将领还可,但想要对付名将却是还差的远。

    许道平虽然不是大军统帅,但是李诙却事事向许道平请教,许道平自然不会假装清高,当下便指点其,不用和吐蕃在天水纠缠,大军依然驻扎清水,但却分出了一支偏军直取兰州,切断其退路。

    这支偏军人数不易过多,毕竟路途不近,人多了粮草难以维持,便以叁万人为限,沿着清水街亭一路往西。

    一个月后,以李靖为主将的偏路大军,传来捷报,兰州收复。

    帅帐之中,许道平笑着对众人道:

    “这李神符果然有些门道,难怪能得看重。”

    这位李靖副帅一路疾行,到达定西之后便将大军分为十部,第一部只有千人,然后依次增加,一部一部的将大军开往兰州城下。

    开始之时,兰州城内的吐蕃军士还取笑这些中原人,只来了这么点人,还出城将先来的千余人赶走,而后每日便有一部到达,与前方大军汇合,而兰州城下的大军也越来越多。

    这让城内吐蕃军,心惊胆战,不知到底有多少人马前来,只以为天水大军已败,这些只是先头部队。

    待得第九日时城下大军超过两万之时,城中恐慌再也镇压不住,底层军士只想逃回吐蕃。

    其实城中兵马不少足有一万五千余,真要死守,凭着李靖手中这叁万人,其实很能对其有何威胁。

    就这般当夜便有不知道多少士兵开城逃跑,到了如此境地,即便吐蕃将领还有意死守,也已经无力回天了,只能跟着士兵一路南逃。

    李靖就这般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兰州攻下,随时能威胁到吐蕃大军的粮道和退路。

    而就在许道平知道兰州收复不久后,龙树菩萨也知道了兰州丢失的消息,这让吐蕃大营有些慌乱,兰州一丢,后路便随时会被切断,天水能胜还好,要是败了这几十万人马恐怕一个也回不去吐蕃了。

    吐蕃主帅是个大胡子的中年男子,此时也被这消息砸的有些头晕,看着下方争吵不断的众将,不由得感到心烦难耐,转头向龙树菩萨请教道:

    “活佛大人,这可如何是好?要不退兵吧?”

    龙树菩萨有些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这大汉,道了声佛号后才说道:

    “几十万大军想退便退?关中大军难道是摆设?人家难道是瞎子?”

    大汉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涨红。

    龙树菩萨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如今只能已然在此与关中纠缠,另外派人前去将兰州夺回。”

    汉子呐呐道:

    “这兰州城可不小,派多少人马前去合适?”

    龙树菩萨澹澹道:

    “什么都来问贫僧,还要你这大相做什么?不如换个人来做好了。”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帅帐,这位吐蕃主帅,也是吐蕃的大相,被龙树菩萨一句话吓得冷汗直冒,不敢再多言语。

    也是从这一日开始,陇右到处燃起了战火,天水大营的吐蕃大军也越来越少,战略形势开始往关中方向倾斜。

    双方这拉锯便是一年多,也是在这时魔门南下,一个月便要兵临汴梁,将天下震的惶惶不安。

    汴梁城头,李纲已然叁日未眠,此时身子已然站的笔直。

    叁天时间,李纲动员青壮,发放军械,短短几日便得了十余万军队,虽然只是花架子,但终归比没有要好不少。

    黄河天险没有阻挡魔门大军多少时间,毕竟河北军队已然溃败,城外已经没什么像样的军队了,没有大军阻挡,只要一个金丹真人,便能用法术将黄河暂时冰封一段,用来大军通行却是绰绰有余了。

    汴梁城上的农夫军队,看着魔门大军气势汹汹,隔着老远便感到了大地的震动,不由得抱着手中的长枪瑟瑟发抖。

    李纲叹息一声,没有怪罪这些才成士兵一天的百姓。

    魔门大军离着汴梁还有两叁里便停下,开始扎营,统领此路大军的便是那完颜宗望。

    这位完颜宗望乃是金帐大汗完颜阿骨打第二子,也是整个漠北的右丞相,统领着本部落最为精锐的大军。

    如今世人也算知道了这位,号称魔门统帅第一的完颜宗望,是何等厉害了,不到一月便将整个河北、河南打破,在其手下溃散的大军已然不下百万之众。

    整个天下如今提起这位完颜宗望,心中也自要抖上一抖了。

    完颜宗望没有急着攻城,而是先安营扎寨,派出一队队骑卒,将方圆百里内的探子和窥望的军队,全部打杀、赶跑。

    直到两日之后,派出的一对对骑卒开始回返,不但压来了众多俘虏,还驱赶了十多万百姓往汴梁而来。

    李纲这几日吃住都在城头,自然也看到了百姓被驱赶而来,知道完颜宗望这是准备让这些百姓来消耗城中箭矢,虽然心中狠不得将完颜宗望生吞活剥,但却奈何人家不得,只能将口中因为咬牙太过用力而出了血囫囵吞下,静静的等着人家来攻打。

第一百三十一章 正一威盟

    在宗望大军围城半月之后,城外已然是一片尸山血海,远处用来焚烧尸骨的大坑,其地面都被烧成了琉璃色。

    而汴梁城内,每日都在死人,开始的那十余万临时青壮已然死了大半,城中的恐慌也越来越盛,到了今日即便是李纲如此刚强之人,也感到了一阵绝望。

    皇宫之中,当今天子赵恒正在大发雷霆,将李纲骂做乱臣贼子,将能看到的东西都砸的粉碎,到了最后坐在了满地狼藉的书房之中哭嚎起来。

    “朕早就说过,打不过的,打不过的。”

    而后宫之中太上皇也急的团团转,不停问着身旁的太监。

    “回来了没?回来了没?”

    过了一会,一个小太监在房外觐见,赵诘连忙跑出去,问道:

    “怎么样?”

    小太监刚要回话,便看见太上皇那狰狞的表情,吓得又将头低了下去,颤抖道:

    “陛下,冯将军说没有军令,他不敢擅自打开水门。”

    赵诘本就有些狰狞的面孔,此时更是充血上头,双眼血红,一脚将小太监踹到在地,大声骂道:

    “都是乱臣贼子,乱臣贼子,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那满朝口中都是忠义的奴才,我大周何时亏待过他们?”

    赵诘本想从水门出城入淮河逃走,便派遣了个小太监前去贿赂镇守水门的将领,这位太上皇也算开创了皇帝贿赂自家臣子的先例了。

    城中众生百态,也莫说百姓宁愿自断手脚也不愿上城抵抗,实在是连两个皇帝都这般样子,如何让人有信心能守住汴梁呢?

    此时城外宗望压力也不小,河北河南虽然被其打溃了百万大军,这些溃败的兵卒,其实并未远离,都被一些中低层校尉收拢,远远的在观望着汴梁的战况。

    对此情况宗望自然心知肚明,只是这些人多的不过万余,少的只有数百,零零总总数百支队伍,让宗望也无法去理会这些小虫子。

    距离汴梁百里开外一直有些奇特的军队正在赶来,这支军队手持木质长枪,身穿藤甲,头上裹着包布,脚上穿的是草鞋。

    整支队伍默默行走,没人吵闹,穿的破烂,但如此军容亦是不容小看。

    队伍前方一个中年道人与一个威武汉子,并排在一起,天色有些阴沉,大雨好似随时都会倾斜而下。

    汴梁数百里内,经过这番大劫之后,人口已经减少了九成,要么被杀,要么赶紧离开逃亡,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前行之中,那威武汉子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对着身旁的中年道人说道:

    “张兄,你说我们这算不算螳臂当车?”

    中年道人笑了笑,看了看天色后才说道:

    “那要看着宗望到底是不是这车了。”

    汉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错,是我相差了,这宗望未必便是那车。”

    道人也随即扶须而笑。

    这二人也不是谁,威武汉子,便当年文丞相叁子,文演,而中年道人,便是如今南方名头极大的龙虎山正一掌教,张通灵。

    张通灵四人自从在龙虎山落脚之之后,便开始在当地传道,不过几年便发展了好生兴旺,慢慢的往荆州方向参透。

    而当年陈仲奇所发展的全真教,虽然昙花一现,但也不是毫无效果,至少在当地留下了全真思想,而正意教当时教义乃是从全真而出,自然也有相当的百姓信服。

    如此龙虎山的触角伸入了荆州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信徒简直是与日倍增。

    而正意教义又比之全真要宽松许多,故而连许多富户也开始信奉正意教,这些富户都是家里不缺钱粮,且和修炼之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人才也极多。

    慢慢的便开始了有自家想法,又在正意教义上推陈出新,令得张通灵这个教主也是大受启发,道行突飞勐进,成丹便如喝水一般容易。

    而这些新萌发的思想之中,又有许多开始像大树长出枝丫,虽然根子是在一处,但思想已然大为不同。

    张通灵非但不阻止这般情况,还相当鼓励其中一些杰出之人,自家创立道派,做那一派之长。

    也是如此,这些年南方玄门道派,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几十家,而这些道派的创始人也没有忘记张通灵这位教主恩德,纷纷尊奉张通灵的正意教为盟主。

    到了此时在叫正意教已经有些不合时宜,张通灵等几人商议之后,便改名称作正一教,以示以一统万之意,当然了也有代表南方道派根源的意思。

    而以正一为首的这几十家道派,便被外人统一称作,正一威盟。

    两人笑过之后,入河南以来的沉闷也随之消散一空,过了一会一个十余岁的少年道士从前方飞遁而来。

    来到两人身前,先行了一礼,口称‘大伯和文叔叔’,张通灵笑着让其不用多礼,这才问道:

    “汴梁情况如何?”

    少年摇了摇头道:

    “不甚好,小侄只听得满城哀嚎恐慌,没有变数,恐怕坚持不得几日了。”

    张通灵没有怀疑自家侄子所言,自家侄儿从出生便极为不凡,天生便耳聪目明,站在十里之外都能听清蚊虫震翅之声。

    这个少年便是赵素和张通夕之子,名叫赵朗,法名玄朗,出生之时便有漫天彩霞将整个龙虎山淹没,生下来便能跑能跳,一月便学会说话,到了一岁之时,已然有了常人两叁岁大小。

    用张通灵的话来说,这孩子莫不是天生神圣?

    到了叁岁之时,已然将龙虎山所有道经全部读完,赵朗毕竟小儿心态,虽然学了不少道经,但还是调皮的紧。

    看着母亲将一个糖豆当宝物藏着掖着,便悄悄的将其偷了出来吃掉,吃完还砸吧砸吧嘴,觉得没尝出味来。

    此事很快便被张通夕知晓,那糖豆也不是其他,便是那龙虎金丹,这龙虎金丹药力何等之大,那是一个未曾修炼的小儿所能承受,当晚便开始高烧不退,整个人像被煮熟的大虾一般。

    没有变法,张通灵只能施展大法力,将药力暂时锁住,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从此赵朗便开始跟着大伯张通灵修道炼法,缓缓炼化龙虎金丹的药力。

第一百三十二章 孟村激战

    汴梁虽危如累卵,但张通灵等人并没有莽撞前去,而是就近寻了个废弃的村子,安营扎寨。

    一个稍大些的民房之中,文演听完赵玄朗探听来的情况,点了点头后说道:

    “如此说来,汴梁周遭的败军至少也有叁十万之众,只是没人能够统领这才显得一盘散沙。”

    赵玄朗嘿嘿一笑,嘲讽道:

    “文叔叔想要集合这些人,恐怕不行,这些人胆气已无,几千人被人家不到百骑追着杀,哪里是能成事的样子。”

    文演听后也不由得有些沮丧,魔门大军正在攻城,四周斥候游骑将大军方圆叁十里的地界尽数遮掩,想要玩偷袭之类的计策那是想也别想。

    面对宗望这等名将,那些个阴谋诡计全都无用,只能与其正面对敌。

    不说这些南疆将士装备简陋,与敌人差距极大,且人数只有敌人一成,还都是步兵,正面对敌和找死没甚区别。

    文演可不是他父亲文丞相,对大周忠心耿耿,面对此种情况如果没甚盘外招,即便汴梁城破也不会去傻傻的送死。

    文演沉思片刻后,决然说道:

    “单凭咱们这点人手连接近汴梁的能力也无,这些败军虽然无能,但人数众多,咱们将其收编之后,也能壮壮声势,让宗望不敢肆无忌惮的攻城。”

    张通灵点点头,表示同意,赵玄朗看两位长辈已然决定,自然不会再去触霉头,当下抱拳说道:

    “大伯...叔叔先行商议吧,侄儿这便去将那些败军据点打探清楚。”

    张通灵看着自家这个英气勃勃的侄儿,也不由得极为满意,点头同意。

    文演一笑道:

    “你这皮猴子倒是事事都能想在前头,去吧,小心一些。”

    赵玄朗一笑,拱手后便出了房间,纵身往北而去。

    其实对于张通灵和赵玄朗来说,并不在乎这大周的死活,特别是对这赵家天子更是没有半分好感,一个是父亲被软禁了十年,一个是当年师父被杀,被这大周通缉以自家师父束手才逃得一线生机。

    要两人对大周皇帝有好感,那真是强人所难了,如今来救援汴梁,一来是大义所在,不得不来,二来也是与文演十多年的交情,不放心其一人前来。

    故而对二人来说,城破不破的并不打紧,只要能护住这数百万百姓的性命,便也足矣了。

    接下来的几日文演便带人从外围开始收服这些败兵,威胁利诱种种手段齐出,不过几日便收得了六七万人。

    文演稍稍将其整编之后,便以南疆将士为核心,开始慢慢往宗望侧翼逼近。

    文演也知道自家收编的这些人,都是银蜡枪头,根本打不得硬仗,故而每日只行七八里便寻找能依靠的地形,安营扎寨。

    文演大军毕竟人数不少,才开始逼近,便已然惊动了魔门大军,宗望虽然自信这些人翻不起甚浪花,但也不会不管不顾,当下便命令完颜娄室之子,完颜活女领兵八千前去破敌。

    此时文演等人已然离着宗望大军不到叁十里,文演也不准备在向前了,到了这个距离已经比较微妙了,在前行便会对攻城的大军造成不小威胁,恐怕宗望会立刻放弃攻城,先将这支大军歼灭在说其他。

    如今这个距离虽然也对宗望大军有些威胁,但也不至于让宗望背后生寒,只能说有些不爽利。

    大军驻扎在一个叫孟村的地方,此地后方是山林,左侧是条还算宽阔的河流,用来防守骑兵那是刚刚好。

    文演也知道自家无法与宗望兵马野战,故而将营地扎在这等大大不利于骑兵纵横之地,想的便是要打一场防守战。

    完颜活女领兵到达孟村之时,已经到了傍晚,天上也飘起了细雨,仔细观察过孟村的防御之后,活女骂了一声‘娘’,摸了摸脸上的水珠之后,便下令退后叁里安营扎寨。

    活女带来的八千骑兵之中,有两千是重甲骑兵,孟村地形不适合骑兵作战,便只能当做后备军,最大的冲锋威力也便废了。

    第二日,天气有些放晴的架势,地面也稍稍有些干燥,不如前日那般泥泞,活女大军吃过早饭之后,便准备下马攻打孟村。

    魔门大军虽然大多时间都是骑兵作战,但并不是说这些个魔门将领不会指挥步兵,只是相对来说骑兵作战变化多,一日之间纵横数百里,往往能让敌人措不及防。

    加上漠北马匹不缺,这才造成了世人以为魔门只会骑兵战法的错觉。

    文演也吃了这个错觉的亏,一开始便被活女将防御突破,杀入村中,而村中不少收拢整编的败兵,还未接触,只是远远看见便被吓得往后逃命,险些将后续援兵冲散。

    要不是文演当机立断,杀了百多个败兵,将其他人震慑住,恐怕孟村便要就此丢了。

    文演舍命冲杀,利用地形的熟悉,这才艰难的将突入进来的魔门将士杀退,战后一番清点,魔门留下的尸体只是一百六十七具,而自身伤亡却是接近两千,其中被自己人冲散踩死的便有数百,而南疆士卒也阵亡了接近一千。

    才刚刚第一波便损失了一成精锐人马,这般结果实在让文演不知说何才好,自家收拢这些败兵恐怕是砸了自家脚了。

    此后的几日之中,活女数次突破阵线,只是又被南疆将士拼死杀退,整个孟村也便成了血红之色。

    完颜活女骑在马上,看着手下儿郎又被杀退出来后,忍不住对着身旁的一个副将说道:

    “你们看这些苗人,身材矮小,力气也弱,若是比斗较量七八人也不是我等一人对手,为何却能屡次将我儿郎杀退?”

    一个副将想了想,回道:

    “当是为了活命,这才显得悍勇吧。”

    活女摇了摇头道:

    “若是只为活命,这些矮子何必从南疆千里迢迢来此送死?真真是令人费解。”

    活女自然不知,这些南疆汉子都是受了文家两代人的庇护之恩,莫说只是来此打仗,便是送死也不会多说半句的。

    这些汉子大多数都没读过书,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一个有恩必报罢了。

    想不明白,活女索性不再多想,当下便大声下令道:

    “退兵吧,吃过饭养好精神,本将今晚要在里面睡觉。”

    这却是要发起总攻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关中小将苏定方

    随着时至下午时分,孟村激战的越发惨烈,魔门大军被活女下了死令,本来护卫在活女身侧的两千重骑,也有半数下马参与攻打孟村。

    战况从一开始便陷入焦灼,从南疆前来的一万余士卒,经过这几日激战已然只剩下了七千余,而魔门大军的损失不过刚刚上千。

    也算这几日那些败军整编的队伍,看这些南疆来得土狍子竟然真的顶住了魔门攻打,士气也算有了那么一些,稍稍可以用上一用。

    也是得益于此,文演这才能守住孟村。

    完颜活女眼看攻打了一个多时辰竟然一次也未突入村中,脸色有些阴沉,当下便想亲自带队去厮杀一番。

    便在此时远处突然有叁骑飞奔而来,却是前方两骑被后方一骑追杀的亡命奔逃,前方两骑看打扮便知道是魔门的精锐斥候。

    而后面追杀之人,看面相顶多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身穿黑色铁甲,手持长槊,身子随着奔马一起一伏,左边马鞍之上挂着一柄直刀,右边则是一把长弓和箭袋。

    一般来说骑兵因为需要控马,力道分散,大多都是使用短弓,而使用长弓者基本都是军中将校之流才行。

    完颜活女看到自家斥候被人追杀,本就因为攻打孟村不顺的烦闷,这下却是彻底爆发了,当下也不顾主将身份拍马便朝着叁人飞奔而去。

    剩余的几个副将被活女这一动作吓得半死,魔门军令极为严厉,主将身死,不但亲兵全部处死,便是副将也要受重罚。

    几人连忙前去追赶活女,生怕出现丝毫闪失。

    那追着魔门斥候的小将,看到又有人来,当下眯了眯眼,将马槊挂在得胜沟上,取下长弓,抽出一支羽箭,张弓便射。

    双方距离了百五十步,一般的骑弓最多到了一般便会无力,而这小将的长弓显然不是凡俗,一箭射出便如流星,将空气射的呜呜响,一箭便将一名斥候射落下马。

    另外一名斥候吓得将身子更加低伏,紧紧的贴在马背上。

    身后小将看那斥候有了防备,也将弓箭收起,重新提起马槊,至于迎面支援来的几人,小将自然也是看到了,却也不惧。

    这支斥候本来便是活女安排在大军外围的,一支斥候小队有十叁人,如今能逃到此处的只有一人,其余人自然也不用多说下场如何了。

    侥幸活下来的那名斥候,眼见主将前来救自己,把马催得更急,不到片刻两马相交,斥候刚要说话,活女已然交错而过,提着狼牙棒一心只想将那个猖狂小将的脑袋敲个稀碎。

    而那小将眼看活女气势汹汹前来,看着其与寻常小卒不同的穿着,眼神一亮,暗道:

    “是个大鱼,将其擒下,怎么也能再升一级,从队正直接升任都尉啦,今日活该俺苏定方大发利市。”

    关中军制,乃是五人为一伍,两伍为一队,长官为队正,五队为一屯,长官为屯将,两屯为一都,长官为都尉,五都为一营,长官为校尉,到了校尉便已经是中层将领了,关中的单独作战基本单位便是营一级。

    苏定方心中如此想,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完颜活女,也变得亲切起来。

    当下也抖擞精神,将马槊一震,同样往完颜活女冲去,待得稍稍近了,还留了个心眼,大喝问道:

    “来将何人?可敢通名?”

    完颜活女冷笑一声,躲过刺来的一槊之后,才说了句‘你家活女爷爷’,狼牙棒被其舞的好似风轮一般,朝着苏定方砸来,苏定方也是从小便习武,如今已然堪称大成,面对其这一棒也是轻松躲过,一震手中马槊,马槊如黑蛇一般狠狠抽在了活女背嵴之上。

    苏家世代都是农户,直到全真教来关中之后,苏定方才有机会读书习武,同样也是道堂出身,从小便得了全真教名师指点,将一身武艺练得精纯无比,出得道堂之后,又参军习练军中武艺,更加如鱼得水起来。

    活女被其一槊抽的吐出了一口浊气,面色有些骇然,虽然早就知道这小将武艺不俗,但也没想到竟然不俗到了如此地步,一个照面便吃了大亏。

    完颜活女虽然比不得他父亲完颜娄室,但在年轻一辈中也算骄楚了,当其冷静下来之后,虽然被苏定方压着打,但也没甚生命之危。

    两人交手了十几招,完颜活女的亲兵和副将也将要赶到,苏定方可惜的看了看完颜活女的头颅,叹息一声后,一槊将其连人带马打的退出了几步之后,勒马转身便走。

    离开之时,还长笑道:

    “那个叫活女的,今日算你命大,来日爷爷在取你项上人头。”

    完颜活女脸色阴沉的看着苏定方从容离开,知道今日如不是自家大军在侧,恐怕连性命也难保了。

    挥手止住了想要追击的亲兵,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的疼痛暂时压下,冲着那名逃过一劫的斥候问道:

    “怎么回事,来人是何来历。”

    那种斥候听得活女询问,连忙说道:

    “将军,那人是关中军,关中来了一支万人骑兵,正在往这边而来,小的们本来想要靠近些打探军情,却不想被那小子发现,一路将我等兄弟杀死。”

    说着,应当是想起了苏定方的厉害,神色之中不由带了些惧怕。

    完颜活女听得是关中来人,不由得说了句‘难怪’,当年粘汗在西域大败,此时前后经过早就在魔门传的沸沸扬扬。

    如今听得是关中来人,倒也能够理解了,毕竟粘汗身为右丞相都被打的灰头土脸,此后几年也一直没占得甚便宜,便可知关中大军与中原这些军队是绝不相同的。

    完颜活女想了想后说道:

    “撤兵吧,通知下去,即刻脱离,咱们先回大营,这些关中军,恐怕是冲着营去的,你们先去派几个人去通知大帅,好有个准备。”

    几个副将答应一声后,便即刻转身离去。

    完颜活女看着苏定方离开的方向呵呵一笑道:“关中军,我倒要看看有多厉害。”

    说完之后便也调转马头缓缓离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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