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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燃絮问天     掌舵山河txt下载     掌舵山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4章 人可以为了别人改变自己,这也就是被称之为人的动物可贵的地方

    “温馨提示,强行反抗只有一线生机哦!”张扬眯着眼,说道“但统帅府的大牢进去之后又不太可能活着出来,人生的选择题,司马大人要仔细哟。”

    “相信王上还是相信自己吗?”司马俊有过短暂的犹豫,但看到在身边停住脚步的孙羽鸿最终又下定了决心,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张扬叹道,“那就请吧!”

    “就是因为你不信王上,所以王上才会让你死啊!”张扬嘴角微微翘起,用进能够自己听闻的声音喃喃而语。单袖一挥,千点箭雨骤至,如蝗一般侵噬着人的生命,洞穿xiong膛,如灿世红莲。

    孙羽鸿纵身而起,裹挟着绵柔劲意袖口将即将要射中司马俊的飞箭卷在手中,横袖一扫将俘获的羽箭反射回去,瞬息毙命数人。

    “快走。”孙羽鸿护着司马俊才退数步,第二波箭雨又至,此时一道妇人的身影逆着箭雨闯进敌人阵营,护在张扬身前的两名卫兵见此状况毫不慌张,举起长矛刺去,却刺了个空,一人连忙拔剑准备近战,对方已然一掌印在他的心口,气劲直接穿透盔甲伴随着火辣的疼痛将他推远数丈。

    妇人一击得手,毫不停留,一手向着张扬的领口抓去,试图将其生擒。

    张扬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将官,面对突如其来的进攻没有丝毫慌张,脚步一错,轻而易举避过,同时轻声笑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否则连一命换一命都做不到。”

    第三波箭雨洒下,司马俊府上的卫士、眷属已经死伤了十之八九,就连司马俊也不慎中了一箭,血流瞬速浸染了半身衣裳,包裹在外围的士兵这才摆起进攻的阵势入内收割。

    “砰!”

    突然,一辆扎满了羽箭的马车突然炸裂开来,风归云窜入人群之中,快剑斩断两人咽喉,旋身点在一名士兵的肩头接力,纵身而起落在城墙。原本的弓手阵营突然被人闯入,纷纷舍弃重弓,拿起短刀向风归云围了上去。恰在此时,司马错也落在城楼,风归云剑气开合,扫退一波敌人,两人同时转身向城外逃去。

    有人想去追,却被张扬制止了。

    “算了,别管我了,你走吧。”司马俊明显感觉自己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显然已经活不长久,与其拖累别人,不如为司马错留下一两个亲人。没想到孙羽鸿摇头笑了笑,回道:“逃跑这么麻烦的事情,我才不做呢!”

    “呵。”司马俊没有再说,因为大多的时候说了也是白说。自己这位老伙计一辈子都怕麻烦,却在年轻的时候应承了他一件最麻烦的事,人是可以为别人改变自己的,这也就是被称之为人的生物可贵的地方。

    这一场是剿灭战,不论妇孺,赶尽杀绝。司马俊全家六十七口,除了司马错,无一幸免,统帅府出动士兵四千两百,死伤三百二十七,昭稷王仁厚,不会亏待死者。

    张扬命人在检查并清理了战场之后,又将众将士聚集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本将知道你们都是士兵中的精英,有着高人一筹的天赋与勤勉,但毕竟没上过战场,说实话本将之前对你们的实力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但从事实上来说,你们今天做的很好,每一个人都可以一往无前。本将对逝去的战友表示惋惜,但同时也要恭喜活着的你们,你们保住了性命,而且以后还会变得更强!”

    有的将领爱兵如子,有的将领视兵如草芥,他们都可以是一名好的将领,他张扬或许不能成为一代名将,但他至少懂得如何如何去激励人心。

    “王上登位时间还很短,而朝中已经又不少人怀有异心,司马俊只是一个开始,他在朝中还有不少同谋,这些人以后都需要我们来制裁,所以请各位要好好珍重自己的生命,为了景和万年,为了王上万年!”

    景和万年。

    王上万年。

第105章 如果生命的追求失去了意义,那么或者又意味着什么

    如果生命的追求失去了意义,那么活着又意味着什么?

    风归云一手扯着司马错的手臂在眉城郊外发足狂奔,而身后的司马错忽然停住脚步,突如其来的变动让风归云向前一个趔趄,但又很快调整了过来。

    “受伤了吗?”风归云回过头,发现司马错早已经泪流满面,腹部不知道何时被划开一道伤口,好在没有伤到内脏,与性命无碍。

    一夜之间,天地翻覆,欣欣向荣的家族转眼只剩下孤独的人在外逃窜。短时间内,风归云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这个年轻的小师弟,只能安静地陪在左右,看着那远处眉城通明的灯火,以及那片被血雾渲染的天空。

    也许从来,狠毒的都不是江湖,而是如魔的人心。

    司马错喃喃说道:“其实我刚才与大家一起死在城里,对这个世界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同对吧?”

    “至少对于我来说不是这样,等这件事情过了之后,跟我回山上吧,和陆姑娘一起。”风归云用柔和的声音说道,“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甘草子为我而死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过一了百了,可事实上来说,有些事情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做。”

    司马错的眼睛动了动,没再说话。凉风拂过,让原本有过些许放松的风归云警觉了起来,牵着司马错的手掌也瞬速挪至剑柄:“谁?”

    浓浓的夜色之中走出一个中年人,朦胧之中看不出他的模样,只听得到他自嘲道:“逃窜多年的鼠辈罢了。”

    风归云从他的口音中听出一点端倪,猜测道:“晋国人?”

    “正是。”那人说道,“这是在下等你们的第三个夜晚,请跟我来。”

    中年人走了两步,发现后面的两人并没有跟上来,又回头笑道:“请放心,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勉强也算是朋友。”

    西山小居,聚集着二三十口人,男女老少皆有,怀揣着史云修遗策的端木长歌位居正中,紧盯着后来进门的风归云等人。

    端木长歌意味深长地问道:“黄仲永辞官了吗?”

    风归云点了点头,端木长歌又问道:“司马公子的家人也?”

    风归云再次点了点头,正如之前的那名晋国人所说,他们相遇不是偶然。或者说,这么一群人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这样的状况,有先见之明的人才是猎食者,而自己则是被猎食的一方,迎接弱者的必定只有悲惨的命运。

    他们要等的,并不一定是司马错,但一定是与司马错有着相同命运的人。

    “那还真是真是令人惋惜啊!不过司马大人的仇我们会报。”端木长歌大义凛然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两位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在下的区区之力恐怕是帮不上忙了,况且还有一些私事要办。”风归云想都没有想就回绝道,这群人会与景和敌对与司马错一点关系都没有,端木长歌会这么说也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手中多一两分筹码罢了。

    可惜他风归云并不是任人驱使的愚昧之锋,他说着又看向司马错,他向来以温和待人的小师弟此时已经形同布偶,对于端木长歌所说的话置若未闻,默叹一声,说道:“我师弟的伤势不轻,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可以在贵处借宿一晚。”

    端木长歌爽快地点了点头:“可以。”

    “剑乐府不希望他有事,”风归云紧盯着端木长歌的双眼,“你懂我的意思吧?”

    端木长歌不以为意,笑道:“呵呵,老朽虽然不才,但这件事情还是可以办到。”

    “那就好,风某还先处理一点私事,稍后再来叨扰。”风归云深深地看了司马错一眼,在对方的肩上拍了拍,大步离去。

    “好跋扈的娃娃,不知道有几分斤两?。”待风归云离去之后,一人笑着轻蔑道。

    端木长歌笑着摇头道:“只要南乡子还在一天,他就有嚣张跋扈的资本,况且剑乐府与巫山上的那两位渊源匪浅,庞然大物,轻易动不得。”

    轻易动不得。

    并非完全动不得!

    端木长歌站起身来,豁然道:“送司马公子去休息吧,我们的机会来了。”

第106章 为了最终的胜利,你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必要之恶

    风归云之所以会以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请求端木长歌帮忙,一是因为司马错确实对他足够的重要,他也希望端木长歌可以有足够地重视;二是因为他并不喜欢端木长歌这一帮人,也自觉不会亏欠他们分毫,端木长歌让人守候在眉城外,为的自然不可能是救那么一两条性命,而是为了他们所带来的信息。

    虽然端木长歌也可以派人去眉城查看,但一来需要确定所查看到的真实性,二来有暴露自己目的的可能,三来需要时间。

    风归云离开四国的据点之后径直向眉城而去,之前黄仲永留下的那一副莲花图他必须确认一下,如果一剑青莲真的是弃子,他就必须要抢在刀神剑鬼之前找到并带回一剑青莲,这是他与上官鹫之间的胜负,也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在风归云离开之后,端木长歌立马安排了人去注意他的动向,被风归云察觉之后也并没有在意,因为跟在他后面的只有一个人,这也就意味着这个人知道了风归云所去的方向之后必定会回去向端木长歌汇报,这也是端木长歌想出来的不伤害两人面目和谐而又可以获得更多信息的办法。

    尾随的人在风归云之后的人还没到眉城的时候就先行回去了,而风归云躲在城池拐角旁的草丛里,偷偷观察着城墙上士兵的动向。这时候已经趋近破晓,但城门依然没有被打开,不过以现如今的情况就算开着他也很难从正门直接混进去。

    风归云在身边折了一根木棍,用剑把一头削尖,运起内力对着城门口的士兵咽喉弹出,只见那人呜咽一声申请前倾掉下城楼,有人连忙呼喊:“警戒,警戒。”

    立马有人向出事的士兵处集合,同时从城楼外侧降下一个旱舟,上面承载着两人,下来查看情况。在面对未知威胁的时候,士兵们是绝对不会选择打开城门的,乘坐旱舟下来的士兵在落地的瞬间已经被当做了弃子,如果他们遭受到了攻击,城楼上的人会搞不犹豫地斩断连接旱舟的绳索,城楼上齐发的万箭也不会去分辨敌我。

    “他死了。”在城外的士兵大声向上喊道。

    过了片刻,从城楼上又降下了二三十人,探查作恶的凶手,而风归云此时已经在出手后的不就就找到了机会溜进城内,昭稷王对眉城的肃清还在继续,有无数人倒在血泊之中,有人叫嚣着,这就是不反叛的代价。

    可事实上,真正反叛着景和的是谁呢?

    大司国公子华作为景和最高军事长官,且拥有着一部分政治权力,且与当今王上是血脉至亲,在景和可谓享有着相当崇高的地位。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景和的诸般动荡始终一言不发。

    公子华对景和的忠诚没有人敢去怀疑,但这才是一个忠臣还有的所作所为吗?景和的天要变了,明哲保身、随波逐流还是坚持己见,这是人人都要做出的选择,事关自己与景和命运的选择。

    “师叔。”

    公子华在小楼内席地而坐,这座小楼高有百尺余,可算是眉城第一高阁,天气好的时候登上高层可以将眉城所发生的一切都尽览眼底。公子华身着青色布衣,因为常年穿盔戴甲所以身材格外魁梧,剑府所传承的剑法虽广,但多以灵动见长,如果单以剑府的传承是无法锻炼出这样一幅体格的。

    现在的公子华比起“剑客”,恐怕“战士”二字更加适合他,而这名战士在这个被杀戮所支配的夜里,居然把自己束在高楼里喝茶?

    公子华像是没有听到风归云的话语一般,转头看向靠东方的窗,悠悠道:“天快亮了,从这里看,日出很美。”

    风归云顺着公子华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微微发白的东方,并没有觉得它有多么美,至少在今天他失去了欣赏美的能力。自从走下其琛山之后他就一直在失去,太多的失去让他变得有些麻木。风归云拿起摆放在身前的茶杯,并没有去喝,而是握在手心里,微微发烫的温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真实感,这让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得到和不断失去中度过,只不过后来得到的东西大多都有东西可以替代,后来失去的东西太多都是唯一。

    过了很久,大司国才又开口说道:“你能来到这里,就说明你已经收到相国给你的东西了。”

    风归云点了点头:“收到了,不过他并没有说是谁让他转交的。”

    “呵呵,那老糊涂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公子华摇着头笑骂道,但说话的声音却很轻很柔。他曾经与黄仲永共同为景和开创了这片天地,只不过黄仲永再也享受不到这片天地的荣光了。

    风归云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那朵莲花是来自公子华的提示,也就十有八九与弃子有关系:“难道一剑青莲就是当年的弃子吗?”

    “我不知道。”公子华轻轻地摇了摇头,“当年我收到那名婴儿的时候并没有人告诉我他的身份,南乡子的书信中也只是让我尽人事,听天命,我后来琢磨着我收养这个孩子的时间和他的年龄可能成为别人寻找他的依据,所以在华清又搜寻了三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孤儿当做义子,弃子被混在其中,连我也不知道谁是谁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除开一剑青莲的其他三人都阴差阳错地相继殒命。也就是说,真正的弃子已经有四分之三的可能不在这个世上了。”

    “……”风归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夸自己这位师叔办事精细。

    “如果你想知道答案的话,可以带他回其琛山和南乡子滴血认亲。”公子华说,“我没有见过上官鹫,但我很讨厌他的执着,如果一剑青莲不是弃子的话,让他摆脱这个威胁也是好事。他现在就在下一层,你可以和他去谈谈。”

    “也好。”风归云拿起放在案上的剑站起身来,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了一眼窗外又停下,回首问道,“师叔对于如今景和王上的所作所为真的不闻不问吗?”

    “不是不闻不问,是不用问、不用问。”公子华淡然道,“这一切是新王一手促成,还是先王所作出的抉择呢?为了最终的胜利,你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必要之恶。”

    风归云若有所思,向公子华点头一礼,默然离去。

第107章 想要得到更多,就需要先失去更多

    一剑青莲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雪白色的长袍,见到风归云的时候咧嘴笑了笑,但风归云从他的笑容里感受不到丝毫快乐,或者说这个少年并不是因为开心才笑的。

    风归云盘膝坐下,把剑放在双膝上,轻声问道:“你知道我的来意吗?”

    一剑青莲点头道:“知道一点。”

    风归云接着说:“现在上官鹫正在找你,他的刀剑很强,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可以跟我回到剑乐府验明正身,如果你与剑乐府毫无瓜葛的话,上官鹫也就不会想要你的性命了,如果你是当年那个孩子的话,剑乐府会尽可能地保护你的安全。”

    “我不想去。”

    没想到风归云的提议被一剑青莲一口回绝,他的这个建议对于这个少年来说应该是有利无害的。

    “说实话,我很喜欢现在的环境,就算只有四分之一的可能改变我的现在,我也不想过去。”一剑青莲笑着,这应该是纯真的笑容,只是因为想要所以才笑,与其他的因素无关,让风归云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呵。”风归云自嘲地笑了笑,从当年到现在,无数人在为弃子奔走,可从未有人问过弃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果他们所做的都与最核心那个人的意志相违背的话,那么不论做得再多也不都毫无意义了吗?

    是的,没有意义,有人奔波没有意义,有人牺牲也没有意义。可是,在开什么玩笑,有人在来的路上死掉了啊!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为了别人死掉了啊!

    风归云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就算不知道自己对不对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愤怒,他一把抓住一剑青莲的领口,将他提到自己的面前,用带着怒火的眸子看着他:“你知道我是怎样才走到这里来的吗?”

    一剑青莲没有反击,正如他没有试图去闪避对方的动作,他只是偏着头笑,然后说一些自己想说的话语:“不要再自以为是了,前辈,如果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那从始至终最无辜的人应该是我啊!”

    “也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们付出了什么,人这种生物只不过是用付出去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并不值得让人可怜。”一剑青莲云淡风轻地说道,“干爹虽然是个杀人如麻的将军,可是他很温柔,我很喜欢他。因为这份喜欢,我杀掉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兄弟,看起来是不是我比较残忍?但其实我们的本质是一样的,想要得到更多,就需要先失去更多。前辈,不要想太多了,人是随处可见的生物,不值钱的。”

    “不值钱吗?”风归云住着一剑青莲的手松了松,他想到了司马俊的一家,以及今晚像他们一样多灾多难的人们,的确,有人对于逝者有人淡漠以视,可有人心如刀割。

    生命到底值不值钱,或许并不在于他的本身,而在于去看待它的人。纵使你文绝天下,武冠诸君,在与世长辞时,在淡漠的路人处也只不过能得到一声叹息。当年华清还有舒默时,这个女人也曾不计成本为贱命的乞儿治病,每每有无能为力时都会伤心自责,以泪洗面,毕竟有一条生命在眼前流逝了。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带你回其琛山了。”风归云抓着一剑青莲的手逐渐松开,一剑青莲以前做过什么风归云都可以不去计较,但他的心已经偏离正道了,再把他带回其琛山,如果核实他便是弃子,相信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会是一个好结果。

    一剑青莲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咧嘴笑道:“谢谢。”

    到了这个地步,风归云也算是办完了一件事,松了口气的同时一夜奔袭的疲倦也涌了上来,短暂闭了一下眼睛养养神,忽然大作的擂鼓声、号角声又将他累积起来的倦意完全驱散。

    他连忙走到窗边一看,城外密密麻麻的火把让他头皮发麻,城墙上的烽火台也被点燃,浓烟在尚未被阳光完全侵蚀的夜色中缓缓地升上天去。风归云连忙从其它的窗口看了一下,情况都大致相同:景和的王城被人包围了!

    风归云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端木长歌那群人干的好事,因为自己来了眉城有告密的嫌疑,所以就打算抓住时机先发制人吗?他们和景和怎么打都与风归云没有关系,关键司马错还在城外呢!他提起剑正想去探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出去,公子华正好从楼上走下:“这是景和最高级的戒备军令,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别想出去,擅自出现在城墙附近的可疑人物都会被当场格杀。”

    风归云欲言又止,眉城中的卫兵不会低于两万,全员进入戒备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再像进来时那样投机取巧了,如果硬闯有很大的概率会陷入重围,在无尽的消耗下就算是他也无法全身而退。

    “你们可以待在这里。”公子华说完正想转身离开,一剑青莲却忽然道:“我跟你去。”

    公子华才迈起的脚步又一顿,否决道:“不行,有点危险。”

    战场确实很危险对,但一剑青莲来说,更危险的还是上官鹫。

    在公子华离开之后,一剑青莲想了想还是提上了自己的佩剑,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听公子华说过,景和必定有一场关乎存亡的磨难,如果挺过去了,近百年可以不忧。现在看城外的阵势,多半也就是如今了,城外的叛军气势正盛,就算公子华是景和的战神也没有必胜的办法吧?

    风归云冷眼看着一剑青莲的动作,最后才问道:“要去冒险吗?”

    “对。”一剑青莲坦然道,“你要阻止我?”

    风归云摇头道:“请放心,并不会。”

    “那就好。”

    想要得到就必须要付出,如果是重要的东西,赌上生命也在所不惜。

    一剑青莲是这么想的,可惜他在走出大司国府上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阻拦在他路上的人,他的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笑出来:“阁下是?”

    “要你命的人。”上官鹫把手放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第108章 水龙吟

    风归云没有阻止一剑青莲,但转念想想又不太对,大司国之所谓不让一剑青莲跟着自己去是怕自己无暇顾及一剑青莲而让上官鹫有可趁之机,让自己和一剑青莲都留在阁楼里,难免有让两人互相照料的意思。

    风归云不知道一剑青莲的实力如何,但从他可以相继杀死与自己接受相同资源的三个兄弟,可见实力与心计应该都不算差的。或许在大司国看来,合两人之力,就算对手是上官鹫应该也有一战之力。他才想到这茬,在城外那如火如荼的战声中竟然好夹杂了近处刀剑的交鸣声,来不及多想提起佩剑就从窗口跃下。

    “好强烈的刀气!”

    仅仅一刀就将一剑青莲击退三丈有余,上官鹫收刀出剑,完全不给一剑青莲喘息的机会,瞬速上前一剑向一剑青莲拦腰斩去。

    一剑青莲只知上官鹫刀劲非常,奋力举剑去挡,哪知上官鹫的剑普通顺杆上爬的毒蛇一般拐至一剑青莲的手臂划出一道伤口。一剑青莲连忙脚步转错,看准时机从上官鹫的身旁绕到他的背后,忍着手臂的疼痛,用剑尖向上官鹫的后背刺去。

    猛然间,又是重刀出鞘的声音。一剑青莲先发,上官鹫后至,但一剑青莲十分明白自己这一剑肯定刺不死上官鹫,而如果让上官鹫这一刀落实,还不得把自己砍成两半不可。

    一剑青莲只得半途抽剑格挡,已然失了先机。上官鹫拔刀一斩,重若万钧,又岂是他仓促之间就可以完全挡住的?只听“铿锵”一声,一剑青莲被轻而易举震退数丈,再难压抑体内的强势,呕出一口血来。

    “切。”上官鹫轻啐一声,如果不是之前风归云用定风波留下的强势阻碍了他的动作,那么一剑青莲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十多年前就存在的杀意至今未减,如愿以偿的兴奋让上官鹫迫不及待。

    “水龙吟。”

    突然出现的人影逼近,剑出若蛟龙出海,气势如虹,一瞬之间只听的数声脆鸣,突如其来的剑客步步紧逼,上官鹫的霸刀一时竟被压过一头,连连退却。上官鹫再接对方一剑,借着对方的剑势收刀,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拔出那口名为“听夜雨”的宝剑,两剑相交之际上官鹫以攻代守手腕一旋,剑尖向着来者的心口点去。不想对方似乎很了解他一般,在上官鹫出剑的同时抽身退去,让听夜雨点了个空。

    “没事吧?”

    剧烈的震动让一剑青莲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以剑杵地站起身来,过了片刻才看清楚来者是风归云,摇了摇头:“没事。”

    风归云看得出一剑青莲只是被刀气震荡,伤及肺腑,稍微缓缓应该还可以保持足够的战斗力,一边警戒着上官鹫一边提醒道:“他的刀剑一阴一阳,一刚一柔,而且转变极快,一个人很难对付他。”

    他说着瞥了眼一剑青莲的的武器,询问道:“你的剑快吗?”

    “还算快吧。”一剑青莲回想起自己刚刚那一剑换一刀的情景,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风归云点头肯定道:“那就好,等会儿如果他出剑的话,你就伺机斩他咽喉、手腕、小腿中的一处,其他的交给我。”

    “又是你!”上官鹫不得不承认风归云确实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层出不穷的剑法可以说得上是让人应接不暇。在上官鹫还没有离开众神之地的时候,他就已经深刻地清楚剑乐府是非常难以对付的敌人,所以在追杀弃子之前,他更优先的是借着切磋的名义去向南乡子了解剑府的传承,并且最终以平手收尾。

    然而,在遇到风归云之后,上官鹫才彻底明白,当年南乡子恐怕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留了不止一手在背后。以至于他在眉城外与风归云一战,虽说是他赢了,可从结果上来说,却比风归云受了更重的伤。

    风归云严肃道:“你要杀弃子,我们要杀你,最后被你所杀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有一件事,还是需要向你请教,你是怎么知道弃子的下落的?”

    上官鹫冷笑一声,不答反问“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知道弃子的下落?”

    这个问题让风归云一时语塞,仔细回想起来也确实有点奇怪,剑乐府虽然也有着自己的关系网,但并不是以情报著称,更不可能在神秘重重的众神之地中安插内奸。如果说有唯一传递消息的人的话,那大概也就只有弃子的生母了,不过那个女人犯了弥天大错,上官鹫不顾一切也要杀死弃子也就是为了救她,她又怎么可能有能力将情报传递出来呢?

    如果情报来源于第三方,那就更加可疑了,第三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109章 我变弱了,和杀你又有什么关系?

    “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处。”上官鹫说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和我都不可能后退,继续上次未完成的战斗吧!”

    风归云神色坚毅,横剑在前,以右手二指拂过剑身,手指所过之处浮现出隐隐白光。

    在华清的江湖上恐怕没有人比上官鹫更深谙刚柔并济之道,鬼剑至阴,阴极则阳至;神刀至阳,阳极而阴生。面对这样的对手,光想着以柔克刚是行不通的。

    天色渐明,城外的战声早就惊扰了人们的安逸,居住在眉城边缘的百姓害怕被战事波及,纷纷向着中心迁徙,不想在这片平静地的正中心也有不安宁的事。在避着正中三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剑客的同时,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争斗。

    也有人说景和要完了,在城里闹这么大动静都没人管,看来是真的没有余力了。

    剑与剑之间的对决,首先要让心沉淀下去,不去注意周围的事物,反而感知能够更加清楚。忽然,风归云剑势暴涨,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弹射出去,又在中途纵起在空中旋身下斩。浮在空中,可算是良好的靶子,上官鹫持抽刀逆行而上,刀剑相交只闻得铿锵之声大作,刀神剑鬼上官鹫瞬间又被压回地面。

    上官鹫借势收刀,手握在剑柄时在空中已经再看不到风归云的人影,上官鹫微微一惊,眉头紧锁,连忙退步,果然有一剑由下向上刺来,直贴着他的脸庞滑过,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其冰冷的温度。

    听夜雨陡然再出,不为斩敌,上官鹫以宝剑杵在身后地面,身体向后倾倒,将所有的力道都灌注于这口传世名剑之上,在上官鹫的背后被压成一个满月。

    说时迟,那时快。风归云一剑落空,就见上官鹫已经借着后背的弹力逆势而上,剑锋点向风归云心口。

    深知上官鹫的鬼剑比神刀更加难以对付的风归云自然明白,如果贸然去挡,仓促之间难免会被反制。只得脚步一滑,退身避过,不曾想这后退的一步竟如江河决堤之始,一发不可收拾。

    上官鹫由快至慢瞬斩四十七剑,风归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剑势衰竭,即便如此也被强行迫退二十一步,纵横的剑气贴着风归云的身体驶过,在街道两岸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便是余波也为风归云留下道道血痕,残存的剑气搅得风归云体内一阵翻涌。

    伴随着一声归鞘声,意味着上官鹫一轮剑势彻底告终,收剑之时便是出刀之刻,上官鹫手握在刀柄,出现的却是一道剑光。

    “嗒、嗒、嗒。”

    鲜红的血液落在地上化作更小的血滴溅开,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如同即将要举行一场肃穆庄严的仪式。

    “你变弱了。”风归云如是说道。

    不管是被自己自己连续两次压住势头,亦或是抓住了机会却没有为上官鹫带来胜利,甚至是被一剑青莲一剑就斩在了手腕。种种迹象都表明上官鹫变弱了,或许是受了伤,但他完全没有想过上官鹫的伤正是来源于自己。

    “我变弱了,和杀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上官鹫虽是如此说,但出在一半的刀是刀者永远的耻辱,他也曾在那片暗无天日之地练习过上万次拔刀,只为了在真正对战的时比对手快上哪怕万分之一秒。

    握刀的手紧了紧,忍着伤痛拔出的是大开大合之刀,势如烈日骄阳一般猛烈,掀起一阵狂风让人张不开眼睛。突如其来的一刀让风归云避无可避,他万万没想到上官鹫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够发挥出如此震撼的一刀。

    强悍的刀气把风归云扫退丈远,并在他从左至右的整个腹部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只余下腹部还有轻微的起伏。

    一剑青莲瞥了一眼风归云的现状,只是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盯准上官鹫旧力已逝,新力未生的间隙再出一剑。

    “叮!”

    金属交鸣的声音让一剑青莲有点意在,没想到上官鹫这么快就有了防备,不过他也没有傻到以为同样的招式对上官鹫还能连续起效两次。只见一剑青莲舍开配剑,以右手四指点在右肩,随后化指为拳又化拳为掌,连续三击落在同一部位,便是旁观者也能够清楚听闻骨头碎裂的声音。

    一剑青莲随后一掌印在上官鹫腹部,将其击倒在地,纯粹的内力在这一掌之间爆发,灼烧似的疼痛让上官鹫险些失去意识。一剑青莲拾起配剑,冷笑道:“你的游戏结束了。”

    “游戏还没有结束。”

    突然响起苍老的声音让上官鹫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他奋力地睁开双眼,却怎么也无法做到,只能在朦胧中尝试去看清那张略显憔悴的面庞,用仅存的气息问道:“是师傅吗?”

110章 战之始

    “去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么吵。”

    刚刚睡醒的昭稷王活动了一下脖子,有人给他准备好了洗漱用的物件,在领了命之后连忙匆匆退下,过了片刻有人走进昭稷王的寝宫,却不是刚刚退出去的侍者,而是公子华。

    作为景和的战神,公子华却并不经常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就算是朝中的要臣如果并不是刻意求见也难以与其会面。不必早朝,少问政事,在世人的眼里公子华便是为景和遮风挡雨而又清心寡欲的守护神,大司国这三个字逐渐地成为一种象征。

    “是四国的叛逆围城了。”公子华走进昭稷王的寝宫,没有行那些多余的礼节,直言不讳道。

    昭稷王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听到这个消息的他全然没有表露出丝毫惊慌,若无其事地道:“难为他们这么多年的筹谋了,竟然真的可以把眉城围住。”

    公子华双眸一眯:“他们的兵力不下于十万,初步估计在十三万左右。”

    “十三万啊……”昭稷王暗自揣摩了一下,“眉城现在驻守总兵力也才不到三万,大司国可也能应对?”

    “眉城年满十八岁的青壮男子都必须接收统帅府的征兵请求,在十八岁至二十一岁期间必须在甘田大营中接受正统的军事训练。先王当初采纳黄仲永的这个建议,也是为了在减少军务开支的同时,让眉城在受到威胁时能够让自身保持足够的战斗力。”公子华说道,“现在紧急把当年退役的军队召集起来,大约可以凑足五万拥有相对战斗力的军队。拥有这样的力量,至少三天之内不会让对手指染眉城分毫土地。可若是三天之后被敌人破开城防一分一毫便是兵败如山倒的局面,那时还请让王宫内的五千禁卫军护送王上突围。”

    “三天时间足够了,甘田大营的二十万兵马赶到眉城不会超过两个时辰。”昭稷王又叹息道,“相国确实有才,可惜心太正,与寡人不是一路人。”

    昭稷王用温水shi了shi脸庞,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分之后顺便伸了个懒腰,像是完全没有把城外的十三万大军放在心上的样子。昭稷王把毛巾放下之后,扭头一看公子华依然还处在原地,愣了一下,问道:“大司国还有什么事吗?”

    公子华神色肃穆,刚毅的脸上竟然挂上了忧愁,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臣一生征战,也从未见过有人明知道对方有近在咫尺的救援还不做任何防备的。依臣之见,甘田的二十万大军多半是无法按时赶到了,如果出现危机情况,还请王上认真考虑臣的建议。”

    昭稷王笑了一下,本想安慰公子华两句,但看到对方眸子里的担忧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心知如果自己现在不答应他的话,让他作战也不会安心。昭稷王收起来他玩世不恭的伪装,站在王的立场上向臣子保证:

    “寡人会为自己的生命考虑。”

    眉城在五国时期就有两丈之高,在景和一统华清之后又召集能工巧匠将眉城的进行了进一步的加固和改造,达到三丈,是华清境内第一高墙。如果轻功不是绝顶之辈,别说徒手攀登,就算给他攀爬的工具从城外登上城楼都需要大费一番功夫。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城池,由景和最精锐的部队之一把守,仍然被外来的侵略者三次登上城楼,城楼上遍洒的血水是战士的荣章,也是王都的耻辱。

    景和不只有一次遭受过生死存亡的威胁,但每一次景和都没有败过,发生在眉城外的战役往往都会成为景和又败转胜的转折点。然而,在景和一统华清之后,人们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张狂的反叛势力,这是在武王在时不曾有过的。

    是在欺负新王羸弱吗?

    无数人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昭稷王,如果当初继承武王大位的不是他,景和的命运会不会改变呢?

    会还是不会,这不是一个凭借着猜想就可以轻易验证的问题,但这个问题或许时间可以给出答案。

    不用去思考,剩下的就只有战斗了,士兵们用手中的刀去砍杀,民众们用自己的目光凝望,用自己的心意祈祷,即便如此,兵力上的劣势仍旧一点一点地继续呈现。

    统帅府最高长官白夜穿着厚重的盔甲屹立在城头,原本作为主帅的他不该立于危墙之下,但现在的局势告诉他,他应该在这里,在这里给所士兵们一个安定的心。

    利箭不时从白夜身旁飞驰而过,有时他也会挥起剑去格挡一两只即将要命中他的箭矢,或是斩杀一两个想要袭击他的敌人。白夜始终都不曾像个普通的士兵一般去奋起战斗,作为一个主导者,他必须表现得有条不紊。

    “将军,大司国请你下城楼议事。”传令官在白夜耳旁轻声低语,即便是白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了明显松了口气的神情。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大司国来了。”

    这一句话比起军鼓更加振奋人心,全军在一瞬之间竟隐隐有反击之势,景和的战神从来不知败仗为何物,相信这一次也是一样。看到这样情景,白夜了然一笑,放下心来走下城楼。

111章 过去的早已过去,再惋惜也只能是怀念

    “白夜将军,你即刻在城内设置募兵点,将愿与眉城共存亡的志士都召集起来,分散安插在现有的各各队伍中。此战之后能存活下来的将士,景和的爵位必定有他们一分位置,若不幸身亡,王上也绝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

    眉城的议事所开设在城门的下方,属于一处地下建造,在确保不被城外飞来的流矢所伤的同时,也可以将领们的命令能够迅疾地传给各支军队。公子华此时正位居正中,将各个方便都有条不紊地部署好,确保万无一失。

    “末将领命!”

    白夜正想退下,公子华想了一下还是说道:“你此去也正好注意一下城中是否有可疑的人物,如果敌军有部队混迹在城内,最好的藏身之所除了在家里就只有我们的部队中了。在关键时候让别人从背后捅刀子,这种感觉可是很不好的,你且仔细。”

    白夜点了点头,公子华又施令道:“张扬将军,你且在城中的士兵中挑选三百人,不穿盔甲,带轻刀,用硫磺、焰硝负在身上,听我命令在杀出城去。你告诉他们,这一次任务是必死无疑,没有人会强迫他们参与。就算有自愿的,若是家里再没有其它兄弟姐妹,也不可让其入内。”

    “末将领命。”

    “钟华将军……”

    公子华向昭稷王保证可以坚守眉城三天,可就算是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做到。就算真的做到了,那时的眉城又该会变成何种的满目疮痍?只是为今之计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行兵作战了一辈子,公子华深知所谓用兵不过“以正合,以奇胜”六个字,能够因敌变化而取胜者,便是神。如果这里不是眉城,城里没有景和的王,那么公子华还可以费尽心血,用这五万兵队去摆对方一道。如果赢了,那又是一场以少胜多的传奇;如果败了,那也只是提前结束了这场实力悬殊的较量,以及赔上一个没有几分重量的虚名而已。

    胜败对于兵家来说是最单纯的事,因为纯粹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可以反败为胜。

    一上午的时间,以端木长歌为首的叛军们发动了五次进攻,景和的大军虽然可以说是有以逸待劳之便,但不比对方人数众多可以轮番上阵,长久的消耗之下早已疲惫不堪。无数人寄予希望的甘田大营二十万军队久久没有到来,也让不少人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士气无法挽留的低落了下去。

    西山小居,端木长歌悠然自得地喝着小茶,赏着花,回头向坐在台阶上的司马错感叹道:“要说这春天还真是好,连空气都带着幽香。”

    司马错看也不看他,把头看在台阶旁的扶手上,问道:“你很得意吗?”

    “有一点。”端木长歌坦然道,“其实在这个时代,人只要可以好好活着就足够得意了,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可以安然活下去的机会。更不要说把景和逼到现在这个局面,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学到的,司马公子就不要太苛刻了。”

    司马错没有答话,虽然说他现在寄居在这里,但是对于端木长歌并没有丝毫感谢之情。他可以看得出来端木长歌与昭稷王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都是那种居于人上,玩弄人的人。

    先前接引司马错的男子匆匆来到,端木长歌问道:“伤亡情况如何?”

    “敌军伤亡应该不超过八千,我军伤亡已经在一万五以上。”男子摇头道,“毕竟是训练不足的混杂军队,很难和景和的精英部队正面抗衡。除开装备、地利上的劣势,对方还有姬华作为主帅,世上用兵可以和他一较高下的恐怕只有庞染一人。”

    “庞染……”听到这个名字端木长歌笑着摇了摇头,庞染确实是用兵奇才,当年四国联军才攻下的晋国,曾经被庞染用一国之力数次围住都城如同进后花园一样简单。奠定宋国败局的原山一战,庞染如果没有临阵消失,现在华清的局势如何还犹未可知。

    不过,过去的早已过去,再惋惜也只能是怀念。端木长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问道,“一线天那边怎么样?”

    “不出所料,甘田大营的兵马为图快捷走了一线天,现在前后的路都已经被封住,困在里面的人都已经注定成为死尸了。”男子忧心道,“不过甘田大营的主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早已兵分为两路,我们困住的不过五万人马。”

    “这都不用担心,其他的路上也有人会等着他们。”端木长歌神色一凝,说道,“下午可以让兄弟们稍微休息一下,在攻势不断的情况下尽量控制伤亡,养好精神等景和来劫营。”

    “他们晚上会来劫营?”男子一惊,劫营这种东西,出其不意就是奇谋,被提前防备了就是自投罗网。

    “别人也许不会,但姬华一定会。”曾经与公子华共事多年端木长歌可以笃定地说道,“我们魏国的相国可是很有远见的。”

112章 出其不意

    “夜袭?”

    就算下达这个命令的是公子华,白夜也忍不住怀疑这个命令的可行性。现在景和的王就在他们身后,他们首先需要的是尽可能地保存自己手中的力量,而不是想着如何有机会去击败对手,因为援军的到来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为他们带来胜利。

    “下午敌军的攻势明显有所衰弱,如果不是为了在晚上发动大规模进攻,就是为了防止我们的夜袭,这个时候过去恐怕正中敌人下怀!”白夜说完,众将官虽然也有赞成之意但却无人明示。道理白夜将军已经说了,他们的附和除了给公子华压力之外毫无其它效果,最后取决的权利永远在公子华手上。

    公子华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有些牺牲在所难免。甘田大营的军队到了现在还没到只是一个信号,他们或许永远都到不了了,其他的救援可能也一样。我们能做的就只有靠自己守住这座城池,想要守得更长就要尽可能地用相对小的代价去削弱对方的实力。”

    “或许三天,或许五天、十天,城楼上的士兵们死完了在城墙与御敌的可能就是我们。将军们,请做最坏的打算,再等待援军的到来,否则希望很有可能会变成绝望。”

    众将默然。

    天色渐渐暗了,到晚上时起了西风,将城楼上竖起的旗帜猎猎作响,公子华站在城楼上为士兵们敬上最后一碗酒,祝他们乘着旱舟落地之后一路顺风。

    白天里的进攻虽然激烈,但只局限性东城,其它三个方向都是围而不动,也没必要动,东城门若被攻破眉城也就已经完了。

    一小批景和的夜行军在敌方营地不远处隐下身形,派出几个伸手敏捷的兵士去摸掉了对方的岗哨之后才继续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进。对方像是没有料到今天景和的军队会来偷袭一般,负责防守的岗哨被轻而易举地就被放倒,所有人都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跳前进。

    领头的士兵悄悄拨开一间营帐向里面看去,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眉头一皱连忙转身低声道:“不好,快走。”

    在他说话的同时,密密麻麻的四国士兵们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所有人都冷眼看着困在中间的景和士兵,没有人有丝毫同情。

    “兄弟们,取封侯爵赏,就在今日!”景和士兵短兵出鞘,做困兽之斗。

    “只有几百人吗?”在不远处端木长歌看着大营中发生的一切若有所思,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西边一道蜿蜒十多米火光引起了他的注意,接着只见密密麻麻的火点在夜空中划下一道道抛物的轨迹落在交战的营地。

    “是火箭!”端木长歌陡然一惊,瞬间明白了什么。由士兵们带来的硫磺焰硝成为了这次火攻最主要的助力,更有西风推波助澜,营地之中顿时化为一片火海。

    没有被波及的四国士兵立马分为两个部分,分别负责控制火势和追击发射火箭的弓手。烈火虽然带来了一阵子的慌乱,但很快就被控制住,倒是负责追击的军队不但没有追击到敌方的火弓手,反倒被再次伏击了一次。

    “伤亡如何?”端木长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

    “杀敌五百,损失在五千左右。”

    “呵。”端木长歌咧嘴冷笑道,“五百换五千吗?相国你的胃口变小了啊!”

    公子华没有借着火势发动总攻,但他端木长歌可不想再拖延下去了,虽然他已经做好了部署去阻拦景和各个方向赶来的援军,但具体能阻拦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

    “今天好好休息,在破晓时将北城的军队也抽掉过来,全力总攻。”

    端木长歌刚刚对军队中的主帅下达了命令,一个年轻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且先不急。”

    端木长歌闻言望去,惊疑道:“啊?你是……”

113章 一生都因为耻辱抬不起头来的王,不是景和的王

    眉城的战事在不断地胶着,到了第三天时,被无数人引颈而盼的甘田大营二十万大军仍旧不见踪影,其他郡县的救援力量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然而现实中只有生灵涂炭之后的沉寂,无休止的沉寂拉扯着生者的心一并落入深渊,诞生出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还有多少人。”昭稷王立在麟台边缘,时至今日,还是没有人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丝毫慌恐的情绪。便是他身边的焕云看去也琢磨不太清楚,昭稷王不像是xiong有成竹,也不像是毫无准备。

    焕云摇头道:“不足五千,而且十死九伤,如果对方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攻击,眉城就已经完了。”

    “把王宫里的五千禁卫军调出去协助城防吧,”昭稷王轻轻一叹,“他们都是大司国挑选出来的精锐,应该可以发挥一些作用。”

    “大司国不会答应的!”焕云想也没想就笃然道,“在他的计划中,这一批人是你活着的最后机会。”

    昭稷王没有再说话,只是围绕着麟台的边缘慢慢踱步,武王说麟台的边缘一共九十九步,但此时昭稷王却走出了一百零一步,果然不行吗?昭稷王忽然轻声一笑,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笑道:“有活着的机会谁不想把握呢?只是有太多东西不能做出分毫退让。大司国如果问你,你就告诉他,寡人坐在这个位置要的是君临天下,而不是要做丧家之犬,一生都因为耻辱抬不起头来的王,不是景和的王。”

    “而且也不是没有援军的。”昭稷王忽然嘿嘿一笑,看到这个表情就让焕云感到一阵恶寒,果不其然只听到昭稷王接着说道,“我们被困了这么久,你老婆不可能没听到消息,说不定就快到了。”

    想到那个女人,焕云立马打了个激灵,昭稷王抬手示意,有人用木盘端上来一把折扇,昭稷王拿起递给焕云:“黄仲永送你的秋水扇拿着,大春天扇扇风也不过分,最主要的是有这个东西在可以防止被你老婆打。”

    有了五千生力军的加入让将士们的士气稍稍增长了几分,正如昭稷王所说,知道昭稷王的想法之后公子华并没再做多余的阻拦。孩子长大了之后都有自己的想法,更何况是要担负起景和未来的王呢?

    在城外滚滚的尘土中,无数铁骑奔腾而至,在攻城战中往往是作为压轴出场的兵种来势汹汹,说明敌军的主帅已经做好了一招制敌的准备,然而领军之人的身份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竟然是——史云修。

    史云修,道州史家名门之后,在五国时期便被公认为晋国最杰出的四位青年之一。在景和对华清之地实现大一统之后,暗地里担任四国叛军统帅,为整合四国残余势力做出了杰出贡献,后在眉城被杀手刺客团第一杀手袭击,最终死于非命。

    是的,不过史云修曾经再优秀,他都已经死了,多次反复验证的结果都表明,史云修是个死得不能再死的人了。

    史云修很欣赏城墙上众人诧异的表情,他多年的筹谋可以说就只是为了这个局面,景和曾经位居五国中最末流,多少年的累积才拥有了一统华清的力量与机会。可这又如何?那个雄霸华清的景和在今天就要灭亡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史云修。

    在了这个时刻的史云修十分想大笑一场,但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该大笑的时候,至少也要等见到景和的王之后再说,于是他挥手让部队驻足在景和强弩射程之外的地方,然后有人策马向前两步,用洪亮的嗓门传话道:“景和的败亡已经成为定局,史先生慈悲为怀,希望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只要现在打开城门史先生承诺不会再有一人牺牲……”

    汉子的话还没说完,一只羽箭正好落在他前方不远,汉子吃了一惊,暗道一声好险,要喊的话也随之停止。他回头看了一眼史云修,得到示意后又再次喊道:“史先生要见你们景和的昭稷王!”

    汉子喊完特地在眉城的城墙上看了一眼,勉强认得出来刚刚挽弓射箭的是一名叫张扬的大将,咬了咬牙,咽下这口气。

    史云修的消息传过去之后,城楼上并没有给出答应或者拒绝的信号,半个时辰的时间逐渐流逝,眉城外士气正盛的大军早已经焦躁不安,谁都想要即刻冲进城去砍倒景和的旗帜,掠夺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

    四国王嗣已绝,除了这些也做不到更多了。

    轰隆一声,这是眉城这几天来第一次从内被人打开,昭稷王一马当先,大司国率众将官跟随其后,最后再有数千兵马鱼贯而出,排开阵势。如果史云修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那绝对可以将景和的一众统帅者一网打尽,但他没有这么做,胜券在握的人不必再行此小人行径。

    史云修策马前进了一段距离,景和的大军到足够的位置也停止了前进,只留下昭稷王一人上前与史云修单独会面。无数人严阵以待,密切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刚刚听到史云修要求会面之后,昭稷王才拿找出齐君献上的染发药剂,染上黑发之后昭稷王与史云修有生以来的第一句话就感叹道:“寡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祸害,只是没想到你真的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不错,史云修你可以自傲了。”

    “呵!”史云修笑着问道:“覆灭景和也只是可以自傲吗?只要我占据了眉城,你一死华清又会回归于群雄割据的状态,那些州郡的诸侯可都是些聪明人,可没有会再为一个死人效忠。”

    “所以我说,你只能到这个地步了,史云修。”昭稷王不屑道,“你以为你赢了吗?从那一夜你派人追踪寒叶霜天那一夜起,你的一切想法都已经在我的意料之中了。”

    “哦?”史云修有些疑惑,那一夜他设计让寒叶霜天刺杀洛尘雪,并最终试探出幕后的主使者就是现在的昭稷王,那夜的设计得可以说是相当隐蔽了,如果是一般人可能还以为自己没有暴露,昭稷王的察觉到了自己的谋略,还反查到了设计者的他,确实算是他输了。

    不过这也问题不大,因为这对之后的设计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倒是昭稷王最后的那句话更加能够引起史云修的注意:“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这个局面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昭稷王轻笑道:“看来你还有点脑子。”

    史云修眉头紧皱,一对眸子试图看穿昭稷王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确有其事。史云修一直都在嘱咐自己要慎之又慎,可人类是有极限的,即便是他史云修也会在一种情况下失去原有的谨慎,那就是在他自以为胜券在握时。

    “父王在位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对你出手,就是想等一个可以将埋藏在各地生根发芽的叛逆种子一网打尽的机会,而因为你的小心谨慎,这样的机会一直没有到来,而你也因为父王对你的容忍起疑,办起事来变得愈发仔细,如此,就变成了一个恶性的循环。”昭稷王侃侃说道,“说实话,你死在寒叶霜天手上确实让我感到意外,那一夜寒叶霜天真正要杀的人其实是江海古,你只不过是自己碰上去的,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至于不知道我在眉城的部署,可你还是那样做了。”

    “我已经让你检验过尸体,那确实是真正的史云修,也确实没有诈死的可能,但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巧到让寡人不敢相信。最后把一切都建立在你还没死的基础上进行猜想,最后得到了一个最贴近现实的猜想,那就是:真正的史云修并不是我们看到的史云修。”

    史云修神色凝重,眯着眼问道:“什么意思?”

    昭稷王笑道:“是什么意思恐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或许你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或许你这么多年一直带着别人的面具生活,不过寡人猜想应该是后者,你在很小的时候就在史家的死士中挑选了一个人,使用面具让自己的脸看起来和他一样,到了关键的时候让他替你去死,任谁也无法看出来他其实不是真正的史云修,因为我们平常看到的是云修,确实和他一模一样。”

    “你在知道寡人就是寒叶霜天背后的那个人之后就知道寡人必定会成为景和的王,所以你选择死在寒叶霜天的手上来放松寡人对的警惕。可惜寡人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已经死了,所以就将计就计,让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失去戒备心理的同时你就会自己现身,只不过在这个时候我们之间有一个人会死,你说寡人说的对吗?”

    史云修咬了咬牙,昭稷王说的一点都没错,或者说猜得一点都没错,如果心境稍差之人被人洞察到这个份上恐怕早就两腿发软,俯首称臣了。但史云修却在一个呼吸之后就化解了心中的恐惧,笑道:“事后诸葛亮确实厉害,不过却难以延缓你的死期。”

    “不信吗?”昭稷王抬头用视线示意道,“不信你看。”

114章 我错了柔柔,再也不敢了

    史云修回头看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手持长剑在大军后方时起时落并且在不断靠近,手中长剑连舞瞬息便收割了数条生命。士兵们虽然人多势众,密如急雨的攻击也不能阻碍她分毫,甚至连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不洁的资格都没有。

    “好强!”史云修内心一震,甚至内心深处都升起来临阵脱逃的冲动,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也莫过于此了,难道这就是昭稷王的倚仗吗?

    “史先生小心。”端木长歌大吼一声,快速策马向前,端木长歌这一动公子华这边也连忙率兵上前护主。史云修正想策马退去,端木长歌已经赶到他的身后,在史云修稍微放下心来的同时,端木长歌已经一掌印在他的后心,在史云修瞪大了眼睛回头望去,正好看到端木长歌的手刀在他后颈处砍下,一瞬之间人首分离,血液喷洒不断。

    端木长歌马不停蹄掠过公子华所率领的兵马继续向着眉城冲去,昭稷王此时也已经调转马头,与端木长歌并驾齐驱,山羊胡子的老头松了口气似的向史云修说道:“不辱使命。”

    端木长歌是五国时期魏国太傅,是魏国王族血脉,昭稷王的母亲是魏国长公主,如此算起来端木长歌还是昭稷王的舅舅。这些年来端木长歌一直与昭稷王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联系,史云修曾经也多次试探过端木长歌,甚至在自己“死亡”之前四国军队的指挥全力交给端木长歌,就是想要在暗中看看端木长歌在他“死亡”之后会不会露出马脚。

    然而史云修看到的是端木长歌在不遗余力地执行着他交代的计划,除了最后对眉城发动包围的时间比计划稍微早了一些,其它的全然让史云修无法挑剔。原本史云修是计划在昭稷王对眉城的现有的官员们进行大换血之后,民心不稳时再将眉城围住,只可惜出了风归云这个变数,端木长歌害怕史云修的部署暴露从而提前执行计划,看起来也倒是合情合理。

    只可惜,史云修还是败了,昭稷王让他回头看的根本就不是那名白衣女子,昭稷王想让他看的是夺走他性命的端木长歌,可惜史云修并没有理解,由此可见,输得不冤。

    胜者生,败者亡,是永恒的真理。

    “史先生又死了!”

    “端木先生叛变了!”

    连续发生的事情让四国联军有点懵,公子华可没打算给他们时间屡清楚现况,率领着五千精锐在敌军之间来去自如。群龙无首的四国联军在公子华的来回冲杀之下逐渐溃不成军,俘虏了一部分,放走了一部分,斩杀了一部分,景和在一统华清之后第一次危机就这样被昭稷王化解,到了最后各个州郡的救援军队一个都没能及时赶到,这也让昭稷王更加有理由对地方的势力出手了。

    昭稷王进城之后就没有再让人关闭城门,顺便再嘱咐了一句眉城的卫士们,任何人都不得对城外那名白衣女子无理,然后好心地劝诫了焕云一句:“为了城内百姓着想,请你站在城门之外的地方,谢谢。”

    什么叫卸磨杀驴?什么叫飞鸟尽良弓藏?昭稷王在焕云面前提现得淋漓尽致,但是也没有办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算是昭稷王想保他也保不住。

    白衣女子脚步在地上轻轻一点便能轻松飞跃数丈的距离,腾在空中如同剑仙下凡一般飘逸,看面貌不过二十来岁,螓首蛾眉,瑰姿艳逸,让人一见便有倾心之意。女子到了城门外仍然没有减速的征兆,焕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用最诚恳的态度喊道:“柔柔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唐柔柔闻言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就是一剑向着焕云当头劈下,焕云连忙将秋水扇展开,一层淡淡的白雾浮现,长剑触及竟再难进分毫。白衣女子唐柔柔落地之后又向着焕云再猛砍了数剑,赌气般的小声嗔道:“在你离开徐州的时候我就说过,你要是敢让我担心,老娘就砍死你!砍死你!砍死你!”

    焕云无奈道:“这事儿真不赖我啊!都是姬秒的错,他要是早告诉我会发生这么危险的事儿,我早就跑了。”

    唐柔柔停下手上的动作,吸了吸鼻子:“真的?”

    焕云一见有希望,连忙义正言辞地说道:“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姬秒那王八犊子就是怕自己一个人死了太寂寞,想让我陪他路上作伴,真不是个好东西,我已经打算和他绝交了。”

    “哦。”唐柔柔眨了两下眼,想了一下,就要往城里走,“那我去把他捅了吧。”

    “别别别。”焕云赶忙拉住这个小煞星,语重心长地解释道,“人家现在是景和的王,你把他捅了,我以后就更加危险了,反正我已经打算跟他绝交了,也就没这个必要了。”

    唐柔柔想了一下,焕云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小脑袋瓜里还在运转,旁边有侍者走近禀报道:“焕云公子,唐姑娘,王上已经准备好宴席,想请两位一叙。”

    “不去!”焕云想也没想就回绝道,“回去告诉他,我已经打算和他绝交了,让他没事不要来找我。”

    侍者低着头,用细腻的声音回答道:“王上让你想好了再做决定。”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他焕云是个怕威胁的人吗?很明显,是的。于是他转头向他老婆说道:“我觉得吃个饭也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对吧柔柔。”

    唐柔柔想了想,然后点了一下头,焕云才松了口气,侍者又用他那独特的嗓音小声说道:“王上说你刚才骂他的话,他都听见了。”

115章 道理无数人都明白,只是可以贯彻的没有几个。

    华清之地有三大武学世家,现以道州刘家为首,河北温家次之,徐州唐家再次之。除了这三大武学世家之外还有诸如蓝岸李家之类,以家族势力在华清江湖中割据一方的存在,但比起世世代代相沿千年的三大世家来还是多显不如。

    在三大武学世家之中,最神秘的无疑是久驻徐州深居简出的唐家,在外人看来唐家人都是一群如同枯木的剑疯子,一辈子都把自己关在那片暗无天日的地方试剑,对发生在外面的事情不管不问,也因为如此,唐家才得以传承下一颗纯正的剑心。

    除此之外,唐家还有一条近乎残忍的规定,在历代家主的子嗣之中只有一人可以成功继承家主之位,而等待着其他的失败者的命运就只有被扫地出门,身死之前都不得再回唐家。

    而继承家主的办法,就只有凭借自己的实力去击败当代的家主,唐家历史上英才无数,而唐柔柔却是唐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家主。当年焕云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也曾赞叹她出类拔萃的天赋与艳色绝世的外表,可惜脑袋不太好使。

    唐家虽然希望与世隔绝,但为了解决生育问题还是需要与外面的人联系,当年晋国破灭之后焕云流落到徐州便是寄居在唐家,唐柔柔也算是他的半个师傅,偶尔教他剑术,只不过后来两人之间的欢喜之情大于师徒之情,在某一夜发生过不可描述的摩擦之后,次日焕云就被人架着刀子与唐柔柔举行了大婚仪式。

    后来在焕云的再三恳求之下,唐柔柔终于答应放他来到眉城,但唐柔柔身为徐州唐家之主,无法轻易离开家门,为了让自己能够时刻保持一颗练剑的纯心,焕云离开之前唐柔柔胁迫焕云共同立下誓言。

    他,端木焕云在离开徐州之后万万不可做出让唐柔柔担心的事,否则她,唐柔柔定然会不远万里跑过来,砍死他!

    在五千禁卫军都被抽调出城作战的情况下,整个王宫都显得格外空荡,昭稷王在麟台设宴,仆人从者都被昭稷王支开,独自一人端着小酒悠然自得,多年的筹谋终于将四国残留的隐患铲除,这足够让昭稷王喜不自胜了。

    静候客人良久的昭稷王终于看到了一对夫妇的到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唐柔柔,却并不算陌生,在他还只是元君的时候就花费大量的人力与财力对华清江湖上的各个势力进行过详细的渗透了解,最终将了解到的内容编著成一本名为《江湖密录》的书籍,不只是徐州唐家,就连那神秘从从的巫山、众神之地,他都了解一二。

    “请坐。”昭稷王坐在椅子上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淡笑道,“让弟妹担惊受怕寡人深表歉意,但正如你所见的,这件事它只是看起来危险,而且已经被寡人解决了。”

    焕云刚想讥讽昭稷王两句好表明自己的立场,没想到昭稷王洞察先机冷冷看了他一眼,轻蔑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一边是老板,一边是老婆,焕云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没他插嘴的份。到了这个时刻,焕云才确切体会到身为男人的艰难。

    唐柔柔看了看昭稷王,又看了看焕云,想了一下还不太想和昭稷王说话,两手抱起一个糕点开始啃。昭稷王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其实寡人还有一件看起来危险的事情需要焕云去做。”

    唐柔柔扭头问道:“是什么事情?”

    “带十万兵马去清缴一群小山贼。”昭稷王笑道,“寡人以景和昭稷王的身份向你保证,这件事之后焕云在华清行走绝不会再受到一丝一毫威胁。”

    “真的吗?”唐柔柔眨巴眨巴眼,“我读书少,你不会骗我吧?”

    昭稷王嘿嘿笑道:“你放心,寡人读书多,不会骗你的!”

    唐柔柔又转头问焕云:“你想跟我回徐州吗?”

    焕云迫不及待地表示:“想啊……”

    “寡人劝你想清楚之后再做决定!”昭稷王不露声色地警告道。

    “等我办完这件事,我一定回去。”焕云语气一转,用笃定的声音说道。

    “好吧。”柔弱无助的柔柔姑娘可怜巴巴地说道。

    (眉城篇完)

真116章 千秋岁

    其琛山位于靖州元新境内,共有两峰,剑府、乐府分别安居其上,山阳处便是丹州鱼跃,在五国时期其琛山便是景和的南大门,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其琛山路途陡峭曲折,到了半山腰马匹就再上不去了,若要执意登顶只能凭借自己的双脚继续前进,到了入云处空气愈发稀薄,呼吸已然十分困难,更别说还要征服脚下的山路了。

    剑乐府是剑客、乐师的圣地,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人兴致勃勃来到此处,却又望山兴叹,铩羽而归。

    克服艰苦的外在环境,是求道者必须要经历的旅程。无数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

    快到其琛山顶时山路一别之前的蜿蜒难走,改用大理石砌成的台阶,在台阶旁边横着一个牌坊,雕刻着“剑意风流”字样。

    张小闲看到这个牌坊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在山腰时根本难以推算出到达山顶还需要走多远的路,人在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时就容易失去斗志,失去斗志就容易到疲倦,即便是张小闲也不例外。

    反观张小晚倒是活碰乱跳,傻儿子好像一直挺高兴似的,跳到台阶上转了圈,改为小跑在台阶上跳跃前进,欢呼道:“剑仙姐姐,我来了!”

    “呸!”张小闲这才知道傻儿子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不屑道,“就算有,那也是老子的剑仙妹妹,对你来说充其量算个剑仙阿姨。”

    小晚闻言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泫然而泣:“爹你都有温姐姐了,还要和我抢吗?”

    傻儿子说着长叹一声,大义凌然道:“既然爹你喜欢我就都让给你吧,谁让我是个如此可爱的好儿子呢?”

    自己是不是有个可爱的好儿子,张小闲不知道,但他一直都很确定的是,自己不想要这个儿子。反正南云这么多年一直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要不直接把傻儿子过继到刘玄名下算了,以后就叫刘小晚……叫刘什么晚都和他张某人没关系,只要能让他安安静静也就差不多了。

    南云现在好像就在乐府,到时候见面了之后可以商量一下。

    从牌坊到剑府的山门共有九百九十九个台阶,意为登峰造极,山门正上方有块宽大的牌匾,上面有“剑乐府”三个镀金大字。山门左侧站立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剑客,轻闭双目似在养神,身前一把长剑驻地,两手重叠放在剑柄末端,山顶的风很大,刮得衣裳猎猎作响。

    “那人看起来好古怪。”一直走在前方的张小晚远远地停下了脚步,似乎有些怯意,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等刘玄走近用更小的声音问,“不会已经死了吧?”

    刘玄了然笑道:“这个问题你不应该来问我,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问他。”

    小晚带着狐疑向白衣再看过去,不想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般,双眼猛然张开,与张小晚的目光重合,可把傻儿子吓了一跳,连忙躲在刘玄身后。

    剑客看到刘玄点头示意,道了声:“刘前辈。”

    刘玄一边用手安抚着傻儿子,一边笑道:“山渐青,又被你师傅罚来看山门吗?”

    获得乐府冠名山渐青的男子摇了摇头:“是我自己申请来的,想冷静一下。”

    山渐青看了看张小闲,确认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个人,但看其举止不羁,也不像是个无名之辈,疑惑道:“这两位是?”

    张小闲十分清楚,每次刘玄遇到类似的问题永远只有一种答案,果不其然,刘玄郑重地为双方介绍道:“这位是天下第一的张大侠,这位是张大侠的儿子,叫他小晚就行。”刘玄又对着张小闲说道:“山渐青在剑府年轻一辈中天资最高,是最有可能接替南乡子执掌剑道牛耳的人。”

    面对夸奖,山渐青没有表现出丝毫自得,反倒是刘玄的上一句话更加可以引起他的在意,皱眉问道:“天下第一?”

    刘玄话题一转,不答反问:“剑凡你知道不?”

    “听说过,他的剑很准,被他杀死的对手都是一剑封喉。”

    刘玄拍了拍张小闲的xiong膛,啪啪作响,道:“我们张大侠接了剑凡一剑,现在还能走,厉害吧?”

    山渐青再次上下打量了张小闲一眼,诚然道:“那确实挺厉害的。”

    山渐青没有阻拦,待三人进去之后又闭上眼聆听风的声音,以及与风一起传到耳边的三人说话声。

    “老子啥时候不能走且不用管,老子现在只想让你不能走。”

    “你别乱来呀,这里是其琛山,我可是有帮手的!”

    以及一声轻啐:“切!”

    当今剑府府主名为千秋岁,是上代府主南乡子的师兄,在南乡子退居剑阁之后,剑府大小事物都是由千秋岁主持。南乡子行事多意气当先,加上自身实力强横,也就无需去多加顾虑,千秋岁则与之完全相反,遇事会先考虑后果,谋定而动,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刘玄领着两人于天陷池止步,池子正中有块数丈高的瀑布,发出源源不断的水声。周围只有一栋小茅屋,屋前穿着白色长袍的长者手持一柄极薄的短剑坐在小竹桌旁煎茶,待三人坐下之后长者用短剑在杯底轻轻一切,再抬起时茶杯已经稳稳地停留在剑身之上,分别递到三人身前,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滞。张小闲特地在期间看了一眼杯里的茶水,竟没有发现丝毫波纹。

    张小闲静静地等待把短剑横放在身前的竹桌上后才开口称赞道:“你这剑倒是用得挺自然。”

    长者摇着头呵呵笑道:“我比不得他们,打小来就很怠惰,只能用相对简单的方法来锻炼自己。”

    张小闲笑而不语,别人勤勉那是因为他们追求的是剑术,这位老者怠惰乃是因为他追求的是剑道,道这种东西虚无缥缈,钻研一百年也不见得可以可以走出实质性的一步,可若是走出了一步,就到了别人努力一百年也不见得可以到达的地方。

    身份不用张小闲多猜的长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也让张小闲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果连喝茶也用剑来代劳,不知道一时失手会不会连自己的嘴皮子被给削去一截。身为剑府府主的千秋岁自然不知道张小闲心中所想,放下茶杯后轻声道:“虽然知道两位要来,可还不知道所为何事?”

    张小闲直言不讳道:“是想借你剑府后山的‘万剑无疆’一用。”

    白衣长者显然没想到张小闲的这番回答,目光一转向刘玄确认。刘玄带着歉意笑了笑,说道:“虽然这件事会让哥哥为难,但还请通融一下。”

    “这并非是我通融不通融的问题,万剑无疆向来是我剑府的试炼之地,只有当代府主与有继承府主资格的人才能够进入。就算我这边可以通融,长老们也不会答应的。”千秋岁所说的并非是推脱之语,如果张小闲要进的是他家宝库,以刘玄的人品作为担保,进了也就进。只是万剑无疆乃是宗门禁地,便是剑乐府子弟也无法自由出入,更何况是个外人。

    更有一说,万剑无疆与乐海无涯中隐藏着一个事关剑乐府兴衰的重大隐秘,千秋岁曾经也在万剑无疆中仔细探查过,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但很多人对于这件事,还是还是保留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刘玄用三根手指在茶杯上摩挲不断,闻言也不气馁,叹道:“刘玄知道哥哥的难处,只是此事非行不可!”

    白衣长者很少叫刘玄用这样强硬的态度说话,皱起眉头疑惑道:“为何?”

    刘玄的手指从茶杯上离开,正色道:“哥哥可还记得毒鬼龙?”

    千秋岁点了点头,南乡子现在还居于红楼剑阁不出便是因为毒鬼龙的缘故,他又怎会不记得?毒鬼龙号称“生杀随性”,医术和他下毒的技术一样高明,位居江湖四大魔头之首。

    刘玄继续道:“距离当年南乡子在徐州与毒鬼龙一战已经九年了,那一战,南乡子自己也知道只有三成的把握可以斩杀毒鬼龙,但是就是这三成胜率让两人最终定下了十年之约。那一夜之后的十年内,毒鬼龙不会在在江湖中为非作歹。十年之后,南乡子也不得以任何形式去阻碍毒鬼龙的所有行动。”

    “眼看十年之约起效将至,毒鬼龙再出江湖,南乡子碍于约定不会再有动作,刘玄自问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到时候就怕最终可以将毒鬼龙制服也会有很巨大的牺牲。”

    千秋岁神色凝重,面对这样的对手不是靠着人多就可以战胜的,五国的军队也曾经围剿过毒鬼龙几次,结果不是被杀光就是被逃脱,有人说毒鬼龙是当今华清第一人,确实不为过。

    “好在我们的张大侠就是为了对付毒鬼龙而生的。”刘玄一语话落,迅速拿起茶杯向着张小闲泼去,离杯的茶水在空中伴随着水雾分散开来,早有准备的张小闲抬起二指,由气流组成的漩涡出没于指间,阻拦茶水去路的同时把它们再次聚集在一起,最后轻轻一震,茶水又分散为无数水珠向原本相反的地方溅射而去。

    “如果这杯茶水就是毒鬼龙的针,老哥哥你说谁会被射成马蜂窝呢?”刘玄说着一顿,又叹道,“只是张小闲现在被奇毒所伤,神指之能不足以发挥一半,需要借万剑无疆中的无尽剑气化解。”

    多年求道的千秋岁只是淡然地抹去了脸上的茶水,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万剑无疆是我剑府子弟继承府主的最终试炼之地,如果你愿意入我剑府且通过前面的所有试炼,那也不算坏了老祖宗的规矩。”

    “自然。”张小闲点头应到,千秋岁给出的提议与其说是对张小闲的为难,倒不如说是对自己的为难。剑乐府选拔弟子向来都十分严格,从古至今都保持着宁缺毋滥的态度,就算费尽千辛万苦最终成功拜入剑乐府,只要稍有发现品行不端之嫌,便会被立刻逐出师门,永世不得再入剑乐府。

    千秋岁不仅要为张小闲取得弟子名额,还需要为张小闲争取继承府主的资格,其中要耗费多少功夫,张小闲就算不能详细知道也能大致了解,接收了这份馈赠可就更加不能放过毒鬼龙了。

第117章 如果你觉得可以了,那就可以了

    想要获得继承剑府府主的资格就必须要完成两个试炼,第一是对剑术的试炼,第二是对剑心的试炼。

    所谓的剑术试炼,就是不使用内力的情况下用剑术同时击败数名同辈分的师兄弟。当今剑府年轻一辈共有三百五十七人,在张小闲参加试炼时,剑府长老会标记五十名剑术较弱的弟子不能被挑选,然后再由张小闲标记五十名剑术较强的弟子不能被挑选,最后在剩下的二百五十七人中随机挑选四人作为张小闲的对手,以单纯的剑术论高下。

    根据剑府的史册记载,当年南乡子参加试炼时放弃了标记的权利,然后将挑选的对手提高到二十四人,在轻松通过试炼之后,南乡子当场表示我还能再打十个!

    天之骄子的作用就是告诉人们,人和人之间确实是有差距的,而且有时候这个差距还挺大。

    至于剑心的试炼千秋岁就没有说得很详细了,张小闲只知道完成剑心的试炼需要进入到剑府后山的万剑无疆,其他的一概不知。张小闲对于成为剑府府主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通过剑术试炼,然后在进入万剑无疆之后故意通不过剑心的试炼就好了。

    可是问题是,剑术试炼对于张小闲来说就是最大的困难!

    总所周知,铁石心肠高度冷漠且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张小闲张大侠武功盖世,靠的就是一川镇海诀的浩瀚无尽、神指的霸道绝伦,如果这绝技都不能使用,那和砍他手脚有什么区别?

    “想学吗?我教你啊!”刘玄像是抓住了机会,眉飞色舞的说道。

    站在天陷池前的张小闲看也没看他,冷冷道:“不想,滚!”

    “成吧。”刘玄耸了耸肩,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反正你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再多等一两年又如何?说不定十年之约一到,毒鬼龙自己走出来,你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可以达到目的。”

    刘玄说完,作势要走。

    “站住!”

    被张小闲喝住的刘玄浮现出一抹浅笑,他十分了解张小闲的傲慢与软弱。像张小闲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率先对别人好的,刘玄甚至可以说他没有感情。张小闲为人处事不可能是处于善意,他只在人际交往的过程中暗暗衡量,判断别人对他友好的程度,为他付出了什么,然后反馈回去。

    所以,舒默两个字足以撼动张小闲的傲慢,因为在张小闲心里,他亏欠舒默的早已还不清了,是伊南修与舒默两个人造就了现在他。

    但只有舒默让他变得可以像个人一样生活。

    刘玄把千秋岁留下的短剑递给张小闲:“练剑的第一步,首先要可以握住剑,否则你手中的剑可能只是为别人准备的武器。”

    “有多难?”张小闲曾经也练过刀法,自觉刀剑是有共同之处的,伊南修很少会教他什么,更多的时候是他自己在看,自己去想,他的天资很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基础的东西。

    “很难。”刘玄话甫落,手中银缸一颤,剑气隔鞘荡出,直落张小闲面门。张小闲瞳孔微张,后撤一步抬剑去挡,蓦然间只见白光一闪,银缸已然出鞘,从另一个方向袭来。

    连续两声脆鸣,短剑虽然得以兼顾,但因为连续两次反方向的重击让张小闲握剑不稳,脱手跌落在地。

    “就像你用神指震掉别人的配剑一样,别人同样可以轻而易举让你的剑脱手。”

    张小闲默默把短剑拾起,问道:“怎么练?”

    “每天站在池中的瀑布下,点刺劈挂、撩云抹带、崩绞架托、截抽穿提、捧抱扫斩、拦削腕花各三百次。”刘玄说着又摇了摇头,感叹道,“只有剑术,身法跟不上也很难以一敌众,你以前好歹也算是个杀手,怎么连点轻功、步法都不会啊?”

    张小闲傲然:“老子只对有实力的人出手,刚巧他们也很有自信,基本上不会逃,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学这些东西。”

    刘玄翻了个白眼,张小闲显然没有搞清楚他这个问题的要点,你是一个杀手,不是索命的阎王,成功刺杀目标之后该跑的不是别人,而是你张大侠啊!不过刘玄也清楚那时的张小闲还有一个爱好就是求死,让他逃跑是不可能逃跑的,如果一直当杀手的话。恐怕这辈子都不会逃跑了。

    “我把三两波纹醉的诀窍告诉你,你在练剑的时候脚下也别闲着。”

    “嗯。”张小闲没有拒绝,更不会道谢,当他亏欠一个人足够多的时候,也就不介意亏欠更多了。

    十天的时间,张小闲一直在做着天陷池的瀑布下做着重复的动作,从刘玄规定的一天三百下变成一天六百下,让他原本不曾多加锻炼的身体都隐隐有了轮廓。期间刘玄不曾问他练得如何了,甚至连面都很少露,让张小闲一度怀疑是与南云小别胜新婚,郎情妾意去了。

    傻儿子有时候也会和他一起在瀑布下练习同样的东西,可每次都坚持不了太久双手就开始没力气了,好几次短命剑都被水冲但天陷池里,憋着气在水下潜了好久才摸上来,几天下来剑法没多少长进,倒让水性提升了不少。

    除此之外,还有那名叫做山渐青的男子偶尔也会来到天陷池旁看看,把剑杵在地上站着一动不动就是半天,他什么也没说,张小闲也什么都不会问。

    之后又过了三天,便是夏至,刘玄过来问他是不是可以进行下一个阶段了,张小闲原本想与他试试剑,刘玄却摇头道:“你如果觉得可以了,那就是可以了。”

118章 优秀有时候确实会成为一种烦恼。

    刘玄教给张小闲的第二步便是准,能够把剑握在手上只是基础,能够用剑命中敌人才是最终一步。

    天陷池前的草屋旁多了一炷香,刘玄把香炉放在桌上,对张小闲提出要求:“用剑尖命中它,但不要伤到它。”

    刘玄指的是香上的那一点火星,用剑尖去点的同时还需要自己把握尺度,不能将火星刺掉。

    想要准,必先稳。

    如果这件事放在以前,对张小闲来说或许还是个挑战,但对于已经在瀑布下磨练了十来天的张小闲来说倒也可以接受。把手中的节奏放慢,只要不颤抖,用剑尖点到火星其实很容易。张小闲由慢至快,渐渐地也找到了感觉,闭上眼睛让自己遗忘火星的位置,在睁眼的瞬间找到火星位置猛然刺去,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厉害,厉害。”傻儿子一边鼓掌一边感叹,“爹,我何时才能像你一样优秀?”

    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让张小闲陷入了沉思,傻儿子想要和他一样优秀少不了得一百年的历练吧……不对,一百年压根不太够,三百年还是五百年呢?

    多年以后,有人问张小闲面对傻儿子的这个问题时为何沉默不答,到了那时张小闲还不由得感叹道:“数据太大,就算优秀如他一时半会也无法计算出来。”

    看来,有时候优秀确实会成为一种困扰啊!

    待点对点的练习张小闲手熟之后,刘玄又给他弄来一个装着黄豆的漏斗。刘玄想了想,还是把银釭剑解下交给了张小闲:“从里面流出来的黄豆你用剑横着切,切成两半的当晚上的菜,没切到的就放回去重新切。等练好这个,我找山渐青来和你练练,知己知彼。”

    张小闲一言不发接过银釭,傻儿子的脸色却变了变,小声道:“别了吧,干爹,那个人看起来好可怕,这几天一直在站着,看得我现在都心里发毛。”

    “嗯……”刘玄没想到张小晚看起来大大咧咧的,而且和山渐青话都没说过,居然怕山渐青怕得这么厉害,转念一想说道:“那你跟我去找你干娘吧,让你爹一个人在这儿练。”

    傻儿子看了看张小闲,本来还有些犹豫,但一想到山渐青立马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十分痛快地跟刘玄走了。

    “山渐青……”张小闲默默地念叨这个名字,来到其琛山之前他应该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却让张小闲暗暗下定决心要和山渐青搞好关系,别的不说,山渐青可是绝对的“对晚宝具”啊!

    从点到线,难度何止是成倍提升,不仅要求快与准,还要在快的同时准。这就好比有一条名为“快”的直线上有无数个点,另一条名为“准”的直线上也有无数个点,但这两条直线相交的地方却只会有一个点,你前一点不行,后一点也不行,唯一可行的就只有处在那个恰到好处的位置。

    一天下来,张小闲把眼睛都看花了,仍然没有丝毫明显的长进,直到第三天时候才稍有起色,有时候可以一连斩到好几颗黄豆。也是到了这时张小闲才知道刘玄为啥会特地把银釭剑给他,剑刃锋利,可以轻易把黄豆一分为二只是其一,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银釭剑比起千秋岁留给他的短剑要长出好大一截,做小范围的速切难度要高出很多。

    在后来的十天里,原先经常会来观看张小闲训练的山渐青一直没有出现,直到第十二天山渐青才提着他那口快有他半人高的长剑走了过来,与之前远远观望一言不发不同,山渐青直走到张小闲近前才定住:“张大侠。”

    “咳……”这是张小闲生平第一次从刘玄之外的人嘴里听到‘张大侠’三个字,便是他那厚如城墙的脸皮也有些轻微发烫,干咳一声,看似淡然地对山渐青说道:“山兄,请坐。”

    “其实我不姓山,山渐青只是长辈们给我的冠名,我本名也姓张。”

    山渐青一本正经地向张小闲解释,让张小闲假笑了两声,万万没想到这看似和他一样“高度冷漠”的对晚宝具居然是个老实人。张小闲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说道:“张兄此来是为了什么事?”

    “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张大侠是为了什么而这么勤勉呢?”山渐青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来意,开诚布公地说道。这十来天他一直在都来练习张小闲之前在天陷池中锻炼的基本功,从三百次到六百次,但因为没有找到其它瀑布,所以训练的强度要比张小闲之前的要低很多,但即便如此,枯燥乏味且无比艰辛的训练已经让他苦不堪言了。

    “勤勉吗?”张小闲从来不觉得这两字可以和自己沾上关系,他向来是觉得这件事有需要去做的时候就去做,不需要去做的时候就不去做,在神指未成的时候他可以日以继夜地去钻研,等到神指大成之后他就很少再去锻炼自己,即便退步了也没有关系。

    张小闲想了一下说道:“勤勉还是怠惰,对人生来说好像没有太大的差别吧?”

    “嗯?”山渐青眉头微微皱起,好像并不理解。

    “就好比老子有钱了,被街上哪个老鸨拉进楼里爽了一下,过程的确很好,但完事之后再去回味好像也就那回事儿,一摸口袋钱还没有了;反过来说,辛辛苦苦了一天,躺在*******放松的时候必定会有前所未有的舒适,回想起过去的辛苦也不过如此,这一天的辛苦也有了回报。”

    “不管是勤勉还是怠惰,从现在去看过去,感觉好像都差不多。前半辈子丰衣足食,后半辈子穷困潦倒好;还是前半辈子一无所有,后半辈子其乐融融好,谁又能说得准呢?但对于愚昧的人来说有一点是准确的,那就是现在好那就是好。但又可以反过来问一句,现在不好,又如何呢?”

    山渐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一句:“那个……张大侠,老鸨是啥?”

    这句话问得张小闲默默无语,这老实人好像没抓到重点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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