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小杨传来消息
就在大伙讨论着如何让肖饶开口时，小杨的电话打了过来。
周大队长一看是小杨的电话，立马开了免提，然后把电话放到了桌上，方便大伙都听见。
“队长，我小杨呀!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小石屋了，不过有重大发现，现场有些复杂，我们处理不了，估计得让鉴证课的人过来一趟。”
“哦，什么大发现?”
周大队长一听，情绪立马高涨了，其他人的耳朵也立马竖了起来，都围着电话站了一圈。
“情况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呀!我们进来时，估计他以为很快就回去，或者说以为没人会过去，因此这门也没上锁，我们就进去了，原本，我们也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的，结果，哇靠，这家伙太变态了，床上居然有一具穿着衣服的白骨。刚开始，我俩走进来一看被子盖的好好的，还以为家里还有一个人，喊了半天没人应，掀开一看，艾玛，居然是具穿着睡衣的白骨，可把咱俩狠狠地吓了一跳。”电话那头的小杨似乎还有些惊恐不定，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的语气。
“好，你跟阿亮就先退出去，什么都不要碰了，看好现场，我让鉴证课的人立马赶过去，对了，你把定位发我下，我也会跟着过去。”
“行，我们就在这守着，顺便围着房子周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
“好，那就先这样，挂了。”
挂完电话的周大队长看了看几人，没有说话就走了出去，他去通知鉴证课的法医去出下现场。
几人也被这出人意料的发现给惊到了，随后，李阳朔载着林都、余斗斗也跟着周大队长他们一行去了现场。
去的路上，余斗斗靠在林都的怀里问道：
“小都哥哥，这具白骨会不会是……?”
“也许吧，能让肖饶这么宝贝的人，除了她，我想也没有别人了!”
余斗斗听完，没有再说话，安静地靠着林都，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一个半小时后，一伙人终于找到了案发地。
这个地方确实偏，没有小杨的定位，他们想要找到这个地方，估计得费好大劲呢!
这里完全远离了人群，距离最近的人家，直线距离都超过三千米，关键，这屋很小，放眼望去，不足十平方米，不仅小，还矮，它几乎完全淹没在芦苇从中，屋顶若隐若现。五十米开外，根本看不出这里还有一个小屋。
不过，这屋最大的特点是坚固。它的四周都是用石头堆彻而成，屋顶居然也是由小石头铺成的，难怪这房子可以安然无恙藏在这芦苇从中十数年而不倒，相比当初建这屋的人，也是费了一番力气的。
“队长!”小杨远远看见周大队长一行，迎了过来。
“嗯，这地方真是够偏的呀!居然也能让你们查访到，真是天意呀!”周大队长拍了拍小杨的肩膀说道。
“嘻嘻，纯属巧合呀!之前，我们也是走访到附近镇子上一户人家时，无意间得知的。那家男主人特别喜欢钓鱼，还经常换地方钓，这乌江边上，他几乎走遍了，偶然间就看到这有间小石屋，似乎有人住，一直有些奇怪，查访时，我们当时随口问了他句，‘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人家’，他当时突然就想着这一茬，就跟我们说了一嘴，队长，你是不知道呀，那男的也就说了个大概的位置，也没有个具体路标路牌什么的，当时为了找这地方，我跟阿亮沿着乌江边找了两三个小时才找到，这乌江边，有不少这种遗留的小屋，不过基本都坍塌或腐朽了，只有这个是石头砌的，比其他牢固多了，这么多年了，还如此结实，难怪他会选这一间。”
“周队长，我跟小吴就先进去取证了。”鉴证课朱法医拎着工具箱对周大队长说道。
“去吧!这次指望你们了!”
“小吴，走，我们进去。”朱法医带着助手走进了石屋。
“周围有什么发现吗?”
“有一点，这个家伙几乎不出门呀，你们看那些芦苇从中，表面看都是芦苇，但是走进，芦苇跟芦苇之间都有一定的空隙，这些空隙里全部都是种的菜。石屋的后面，我们还找到了一个地窖，应该是他自己挖的，周围都用水泥胡起来了，我进去看了看，里面空间还不小呢，差不多有五六个平方呢，里面储存了大量的盐，萝卜，白菜，米，晒干的小鱼干等等，一年半载不出门完全没有问题呀!难怪周围人都不认识他，他压根就是隐世居住呀!哦，对了，在乌江边，我们也发现了他的渔网，篓子，捕鱼工具还挺齐全的。”
余斗斗挽着林都的手，两人转到了乌江边上，站在乌江边，看着宽阔的江面。
乌江横跨差不多有五十米的样子，不太宽，也不窄。金光洒满了江面，波光粼粼，江面时不时有着浪花跳跃，搅碎了一池江水。翻着白肚的鱼儿也不甘示弱，想要跳入龙门，一飞冲天一样。江面上，时不时驶过几艘满载货物的轮船，为这辽阔的江面平添几分生机。
可是，谁又知道，在这个风景优美的江边，曾经发生过那么残忍的命案，一个花季少女曾尸沉江中喂了鱼。
“小都哥哥，你看那里是不是就是天水福利院呀!”余斗斗抬起了头，突然发现了什么，她指着乌江对面西南方向问道。
“看样子是的。”林都眯了眯眼，看着有些模模糊糊，若隐若现的屋顶说道。
“这李娜丽，绕来绕去都没有离开这天水福利院，没有离开这乌江，也没有离开这锦山，这十多年，他们就一直住在这附近，与世隔绝，也许也是为了赎罪吧。”
“那具尸骨，我想，应该就是李娜丽的。”
“我想也是，但是，我还是很好奇，到底当年李娜丽出了锦山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变成了一具白骨?意外还是人为，亦或是自杀?真希望这事能尽快了结了。”
“我想应该快了!”林都看着江面说道。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原来，朱法医他们已经完成了取样，正在跟周大队长说着情况。
“小都哥哥，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情况。”
“好。”
两人手挽着手，朝周大队长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具骸骨，年龄二十五到三十之间，看上去已经死了至少十年了，不过，比较特殊的是，她是雌雄同体的，喉结小，男性第二特征被人为切断了，从伤口看，一刀切断的，下手时够狠，没有一丝犹豫。”
朱法医的话让大伙立马知道这人是谁了。
除了李娜丽，谁还能是雌雄同体呢!
“死因呢?”
“目前不清楚，除了刚刚的伤痕，骨骼上目前没有发现任何钝器造成的伤痕，但是，其后背的骨骼有很大一块呈现灰色，初步判断应该是烫伤造成的伤害，不过具体结果，得等我回实验室再分析看看。”朱法医说完开始指挥助手带上东西准备离开。
“哦，对了，小杨，你通知一下孙怡，让她尽快去下重案组，还是得给她俩做下DNA检测比较好，得用文件来确定一下她的身份。”
“好，我这就打电话通知下她。”
“阿亮，这里做为现场保护下，拉上封条，找人看一下，其他人，收工。”
………
孙怡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去了重案组。
两天后，尸骨的DNA的结果也出来了，确定跟孙怡为亲子关系，虽说大伙都明白，这具尸骨的主人99.9%是李娜丽，但却没有形成证据链确定其就是李娜丽，这个关键就在于肖饶了。
周大队长已经拿到了尸检报告，以及DNA比对结果。
DNA检测显示，其体内存有阴阳两组染色体，阴性为显，阳性为隐，不过隐性基因后来被激发了，开始逐渐出现男性特征。
其尸骨上总共两处损伤，一为男性第一生殖器被切断，二位背部骨骼有烫伤，从目前骨骼的烫伤看，伤情严重。
死亡原因不明，至少从目前骸骨的检测状况无法得出其确切的死因，但可以排除暴力打击，毒杀造成的死亡。
周大队长拿着报告再次坐在了肖饶的面前。
这两天，他一直都没高兴过来面对这人，一来心里看到他就憋屈，就来火；二来在他住的地方已经发现尸骨，也就不存在24小时放人的问题，时间就有的是，不急于一时。
“肖饶，那具尸骨已经确定其为孙怡的女儿，法医尸检完就会交还给其母进行火花安葬。”
周大队长没有拐弯抹角，他知道，对面的人既然能跟一具尸骨同床共枕十多年，必然是对其在乎到了极致，以此做为突破点，他相信必然会有收获。
结果证明，果然不出他的意料。
刚刚还安静地如同一潭死水的人，听完周大队长的话，立马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瞪得青筋暴起，血红一片。
他死命的拽着被拷的手，嘴里发出呜呜的如同野兽一样的声音，煞是吓人。
他如同困兽一样拼命想要挣脱束缚，冲到周大队长面前，力量之大，使得手铐都变了行，手腕上也勒出了血迹。
周大队长看着眼前愤怒，悲鸣的人，知道自己已经击中了他的死穴，那下一步就好办了，不怕你怒，不怕你疯癫，就怕你继续装死。
“看样子，你很在乎这具尸骨，可是，尸骨是在你住的地方发现的，你窝藏尸骨十多年，没有报案，如今你就成了杀害孙怡女儿最大的犯罪嫌疑人了，所以，你根本出不了这个门，尸骨又怎会交给你?”
对面的人一天，更加疯狂地摇着头，嘴里还嚷着：“不，不，不是我……。”
声音嘶哑又难听，似乎只是从胸膛里发出的哀鸣声而已，不注意压根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
“如今，你想要再次走出这个门，重新见到你想要见到的人，那务必要把当年的事说清楚，才有可能走出去，否则，你再愤怒，再激动，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等尸骨的母亲申请带走尸骨，火花安葬后，你就真的再也看不到她了，你还要浪费时间吗?”周大队长不紧不慢地一边轻敲着桌子，一边说道。
他不着急，他在给对方时间慢慢平静下来。
许久之后，对面的人终于再次坐了下去。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吗?”
对面的人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姓名。”
“肖……，肖饶。”对面的人声音嘶哑，难听，长久的不与人接触，言语已经退化了，咬字都不甚清晰了，不过，总算还能让人听出说的是什么。
“那具尸骨是李娜丽，是不是?”
“是。”
“是你杀害的?”
“不，不是。”
“那她是怎么死的?”
“为……，为了……救我，死的。”
“怎么说?”
“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了……”，肖饶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虽说太久没有跟人交流，不过，说着说着，也慢慢变得稍微流利了一点。
房间内的录像机正对着肖饶，红灯一闪一闪，显示着正在记录着他的一言一行。
肖饶那嘶哑的破锣般的嗓音充彻着整个房间，一人一摄像机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
监控室外，余斗斗靠在林都的身上，李阳朔站在监视屏前，密切关注着审讯室里的一切。
孙怡做为李娜丽的母亲也被带了过来，她静静地坐在监视屏前，听着肖饶讲述着她女儿的事情。
她这辈子就只见过自己女儿一面，还没看到女儿睁开双眼看看自己就匆匆分开了，她找寻多年未果，谁成想再见已是生死之隔。她看见的只有那森森白骨，她无法再给女儿一个温暖的怀抱，女儿也无法喊自己一声妈妈，母女缘分竟然浅薄到了如此地步，她欲哭无泪。如今，能从别人那里听到关于她女儿的一点一滴，这对她来说，也是另外一种感知女儿的方式。
第122章 肖饶的回忆
“初中一年级第一天开学，我就注意到了娜丽，那天她穿着一身半新的粉色衬衫，配着一条过膝的黑色长裙，扎着一个马尾辫，面容白皙，眼睛大大得，很漂亮，她的座位在我的左边前面一排，那是我十三岁，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上课时都忍不住看看她的侧脸，当时，阳光从窗户口照射了进来，半落在她的脸上，那长长的眼睫毛，扑棱扑棱……。”
肖饶说着说着就沉浸在了美好的回忆里，他那微微抬起的眼神里似乎藏着一个小李娜丽，死水般的眼神逐渐有了一丝光彩，他那让人不忍直视的容貌也似乎不再那么狰狞。
“从第一次见到娜丽后，我的世界里就装满了她，无论我身处何方，第一眼看到的注意到的一定都是娜丽，她在我眼里就是个闪闪发光的小星星，让我一眼就能看见。为了跟她尽快熟悉，我千方百计想要找她说话，可她胆小，一直躲在陈旭的背后，从不敢正面跟我说话。她长得很漂亮，像洋娃娃一样，不仅仅把我吸引了，也吸引了其他小男生。那时很多男生都喜欢送她礼物，这引起了班里其他女生的嫉妒，我知道她们私下不停咬耳朵，想要对付娜丽，所以，我一直都很谨慎地注意着。有一次，轮到娜丽值日，我怕那些女生对她不利，就一直躲在教室外面，想要偷偷保护她。果然，娜丽肚子一人倒垃圾时，被班里的崔晓以及她二个跟班给堵住了。这群可恶的人把污水泼在娜丽身上，还拿出剪子想要剪娜丽那头乌黑的长发，我当时就在她后面没多远，当我看见崔晓时就心知不妙，可我没能替她挡住水，当我冲过去时，她已经浑身都湿了，头发也黏在脸上，两眼都充满了彷徨跟惊吓，像只迷路的小兔子一样，从那是我，我就决定，这辈子我都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我要好好保护她。当时，我怒火中烧，我跟三个女生打了起来，并警告她们，以后谁再敢为难娜丽，我绝不放过她。我替她赶走了崔晓三人，打斗过程中，我的手臂被崔晓用剪子划伤了，流了好多血，娜丽一边捂着我的手，一边大哭，当时，我压根不觉得我的手臂疼，反而一直安慰娜丽，没事，没事。从那件事以后，娜丽才开始信任我，跟我说话，不再因为害怕躲着我，我帮她赶走那些骚扰她的，欺负她的人，她一直喊我饶哥，我经常带着她跟陈旭两人去锦山里面玩，我们一起到乌江边抓鱼摸虾，然后自己弄个土灶煮熟吃，那三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开心，最快乐的日子。”
肖饶的脸上浮现出丝丝笑容，狰狞的疤痕也没有那么吓人了，此时的他如同回到了十三四岁那段令他最留恋的日子，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应该最想回到那段时间吧!
“可是，人都会越长越大，思想也会越来越复杂，那种纯粹的友谊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沉重。上高中以后，因为我们走得近，学校里的流言蜚语传的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娜丽被人指指点点，心情越来越烦躁，也就越来越疏远我了，她非常害怕，再也不敢跟我说话，不敢跟我走一块，我一靠近她，她就惊恐地四处张望，害怕被别人看见，报告给老师，我实在是不忍心她这么胆战心惊，于是，我就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放学后也只能远远地跟着她后面，一直送她俩回到福利院我才离开，虽然我们很少说话，可是，每每一个眼神，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从陈旭那里得知，她们福利院有一个叫小桃的人总是欺负娜丽，我还曾蒙面堵住了小桃的路，狠狠地威胁了她下，不准她再欺负人，否则下次就剪光她头发。我以为这样，小桃就会收敛一点，可没有想到，有些人越是威胁越是戾气变重，我对小桃的威胁，不仅没有帮到娜丽，反而让小桃愈发恨娜丽，她认为是娜丽找人威胁她，于是更加变着法欺负娜丽，那段时间，娜丽每天都愁眉不展，我也是急得上火却无计可施，可没有想到，没多久，就听说小桃出事了，半夜溜出去玩，最后淹死在了乌江，我当时有些狐疑，乌江距离福利院还有一段距离，怎么会淹死在乌江里?可是，一想到她再也不能欺负娜丽，高兴劲就将心里那一点点疑惑完完全全掩盖了，我还在想，这是她欺负娜丽的报应，可谁知……。”
肖饶说着说着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双手捂住了脸。
“后来呢?”
肖饶平静了一下情绪，抹了下脸，继续说道：“后来，高中毕业后，我们三都落榜了，见面的机会变得少之又少，但我依然隔三差五就去福利院看看娜丽，谈谈各自今后的打算。再后来，我就跟着我们村一个厨师后面学手艺，我想着，手艺学好了，以后可以做些美食给娜丽吃，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可当我学得差不多时去找她，福利院的阿姨说她考上了会计师，去A市上班了，没有地址留下来，我也曾去A市找了她好些次，但都无功而返，不过，我从赵阿姨那里得知娜丽还没有男朋友，所以，我也一直没有死心，托赵阿姨告诉她，我一直在家等她。”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五六年。当我再次看见她时，就是在十一年前了。那天晚上，夜已经很深很深了，估计快到了零点了，按以往我的作息规律，早已入睡。可那天，不知为何，我一直心神不宁，躺在床上左翻滚，右翻滚，就是睡不着，胡思乱想，总觉得有事，当我听到隔壁张爷爷家的狗居然破天荒地叫了几声，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这条狗我很熟，除非生人，否则绝不会半夜三更乱叫的。所以，我立马起身去外面看看，出门时，我差点被绊倒，回头一看，差点没把我吓死，一个白衣女子倒在了我家门口，就算是夜很深，但月色还不错，我似乎能看到女子身上有着斑斑血迹，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我颤抖着用脚踹了踹女子，好长时间都没有反应，我壮壮胆弯下腰，摸了摸她，发现身体还有热度，顿时就明白应该是哪个受伤的女子倒在了这里。我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女子的脸一下就在月光下显露了出来，这女子居然是娜丽!即使已经五年未见了，但我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她，这是我做梦都不可能想到的事!我曾设想过无数种我们相遇的情景，但都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相遇。当时，我没有时间去思考，我不停喊着娜丽的名字，好一会，她才悠悠转醒，她看了看我，说了句，‘帮我，不要让人知道’，说完就又昏迷了过去，我二话不说就把她抱回了我的房间，我原本想要打120急救的，被娜丽的那句话给阻止了。”
肖饶说着说着，就停顿了好一会，似乎因为时间太久远而需要努力地回想一下，又似乎当时的情景太让他触目惊心而心有余悸，至今都没能走出那时的震惊。
周大队长对着监视屏做了一个喝水的手势，小杨立马明白，倒了一杯水送进了审讯室。
“喝口热水吧，再继续。”小杨把温水递给了肖饶。
“谢谢。”肖饶抬头对着小杨道了一声谢。
肖饶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热水，润了润嗓子后继续。
“当我颤抖着把娜丽抱回房间，放到床上后，我倒吸了一口气，娜丽身上的白色裙子已经是皱皱巴巴，血迹斑斑，尤其是下摆处，几乎被血浸染了，当时我的脑子一懵，我以为她遭受了什么人侵害了，心里恨不得要砍了那个畜生，可是，即使我当时非常非常愤怒，可我第一时间还是想到要先照顾好娜丽，这时间的她身体心灵受伤严重，保存的事不急，所以，我感觉打了热水，找来我自己的衣服，还喊醒了我奶奶，让她老人家帮娜丽擦拭一下，可谁知……，没多久，我奶奶就因为惊吓冲出了房间，她语无伦次地指着房间里昏迷的娜丽对我说着‘怪物，怪物’，我一惊，立马捂住奶奶的嘴，把她带回了她的房间。奶奶告诉我，娜丽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她说她上身是女性，下身却带着男**具，而且，伤口就是被切了那根子造成的，我当时简直感觉像做梦一样，完全不相信奶奶说的话，但我懵懵懂懂间依旧让奶奶一定要守口如瓶，千万不能透露出来。然后我回到了房间，娜丽还昏迷着，一点也不知道她的秘密已经被发现，我思索了良久，还是替她擦拭好了，换了一身衣服，因为不管她的身体有什么缺陷，她总归还是娜丽，还是那个我心心念念的娜丽，哪怕她变成了魔鬼，我依旧还是心甘情愿爱着她，我宁愿跟她一起成魔也不愿放开她的手，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已经十二年了，时间太长，长到她已经成为了我的执念。”
“第二天早上，娜丽就醒了，她看到她的衣服被换了，大惊失色，我很坦然地告诉她，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她都是我认识的娜丽，这世界谁都会嫌弃她，唯独我永远不会，她呆呆地看着我，很久都没有说话，最后她痛哭了出来，她哭了很久，似乎要把她所有的委屈痛苦都发泄出来，当时，她没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没有去问她，我知道，那些过去的事对她来说一定很痛苦，否则也不会让她如此决绝，不惜丢命也要将那根子给断了，我当时想，也许有一天，当她不再这么痛苦时，她会跟我说的，我会耐心等着她。”
“随后的几天，娜丽因为伤口一直发炎而高烧不断，我不停出去给她买各种消炎药，止痛药，抗生素，中药等等回来给她治疗，我让她去医院，她不肯，她说她就算死也不会去医院看病，因为那样，所有人都会把她当怪物看，她不想做个被围观的猴子。我也没有特别逼她，就想着，自己多买点药也是一样，期间，我奶奶非常不满她住在我家，主要还是因为知道了娜丽的状况，而我又是肖家唯一的后辈，奶奶还想着我传宗接代的问题，自然是看娜丽非常非常不高兴，我只能安慰她，尽量不让她跟娜丽碰面。”
“多年来我心心念念的人就住在我的房间，我每日里悉心照料着她，晚上就在房间里打地铺保护她。每每想到这事我就开心，可谁能想到美好的日子居然那么那么短暂，短暂到让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那仅仅是我做的一个梦而已。那天，我照例买了一些中药回来，准备煎了给娜丽补血固气。那天的天气稍微有些热，所以，我就把煎药炉子搬到院子里，准备在院子里煎药，一来，天有些热，煎药有个长时间的活，一直闷在屋里人吃不消，二来，我想借机让娜丽坐到院子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在院子里活动活动，毕竟老窝在房间里对身体恢复不好。可是，这是我生平最后悔的一件事，如果我知道后来会出事，打死我，我也不可能让娜丽出来。可是，娜丽却说幸好自己这么做了，不然，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自己，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她的罪孽将更重了。”
说到这，肖饶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满是伤疤的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让一干人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孙大妈更是哭得一塌糊涂，原本以为已经干涸的眼泪再一次从心底深处汩汩流出，她的女儿是恶魔，可是她却又是身不由己，都是那该死的基因，该死的第二人格，不然，她的娜丽，她的丈夫，就不会出事，他们一家就会像绝大部分家庭一样，幸福美好地生活下去，何至于弄得家破人亡，支离破碎!
周围的人，听到孙怡的痛哭，肖饶的呜咽声，鼻子都忍不住发酸，几个大男人都这样，余斗斗更加受不了，她转身埋首在林都怀里无声地哭。
虽然她家的不幸是李娜丽一手造成的，但不可否认，李娜丽本身也是个悲剧，彻彻底底的悲剧。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肖饶一个大男人过了十多年依旧这么痛苦，大伙都揪着心等待着肖饶的讲述。
第123章 肖饶的回忆2
肖饶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几乎无法自拔，他低着头，脸埋在手掌内，身体不停地抖动着。
周大队长也没有催促他，安静地等着他慢慢恢复平静。
房间隔壁的人，也都静静地站着，等待着。
许久之后，肖饶终于抬起了头，对着周大队长说道：“抱歉，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秘密，如今一下说出来了，就有些失控了。”
“没事，我们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说。”
“谢谢。那天，原本好好的，我生好了炉子，药也放在炉子上慢慢煎着，奶奶被我支了出去，娜丽也在我的坚持下半推半就地走出了房间，我扶着她在院子里四周转了转，还拿了一把椅子到外面，让她坐在椅子上呼吸新鲜空气，欣赏院子里的美景。院子的周围墙上爬满了紫薇花，那是我很久以前种的，因为我知道娜丽喜欢紫薇花，所以，我把院子的四周都载满了，精心打理，就想着有一天能跟她一起欣赏。那个时节的紫薇花很香很美，是一年里最美到时候，所以，我一心想让她看一看我为她种的紫薇花。坐在院子里看着四周墙上爬满的紫薇花，娜丽笑了，那是她来我家半个多月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跟紫薇花一样美得无与伦比，迎着阳光，我看着娜丽的笑容，仿佛跟十二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娜丽时一模一样。我们俩一个沉浸在花的海洋里，一个沉浸在另一个人的笑容里，完全没有发现身后危险的来临，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被娜丽扑倒了，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巨大的冲击将院子里的一堵围墙都冲垮了。巨大的疼痛，满眼的火光，震耳的响声，全身着火的娜丽，以及被摧毁的紫薇花藤是我昏迷前最后的印象，我想扑过去救娜丽，可是我无能为力。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里，我的脸被包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带着眼镜，估计眼睛也早已瞎了，如果不是娜丽扑倒我，错开了冲击，就算带了眼镜，眼睛也难逃一劫。醒来后的我懵懂了好一会，才想起发生的事，我急忙下床想要去找娜丽，可奶奶跟我说出事现场只有我一个人，娜丽不在，领居们前前后后找了几遍都没有看见她，奶奶一边说，一边骂骂咧咧，说她没有良心，出事了就自己跑了。我当时都快疯了，我冲着她大吼。我明明记得，出事的那一瞬间，是娜丽扑倒了我，遮挡住了我大部分的身体，才使得我身体逃过一劫。我昏迷前明明看见她全身都着火了，比我更严重，她怎么可能没有受伤，怎么可能会自己跑了。我当时非常激动，想要去找娜丽，可我奶奶拉着我不让走，而我当时麻醉未消，浑身无力，根本就走不了路，百般无奈之下我只能继续躺着，一直到深夜。我感觉我的麻醉已经差不多了，手脚也有了点力气后，便趁奶奶睡着之际，偷偷离开了医院。我不知道娜丽去了哪里，但我知道，她一定在某个地方奄奄一息，她受的伤远比我重的多，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她，晚一步，也许她就没命了。”
肖饶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已经激动地快要说不下去了，即使过了十多年，想起当时的情景，他依旧心急如焚。
小杨轻轻地走了过去，给他的茶杯里添了一点水。
周围的动静终于把肖饶从深深的回忆里拉回了现实，他愣了一下，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伸手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热水，情绪总算是平静了点。
孙怡早已经泣不成声，眼泪纵横，那呜咽的哭声，在安静的空间里，让人听得越发心酸。
余斗斗埋首在林都的怀里，静静地听着，林都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肩膀，把自己宽阔温暖结实的胸膛完完全全留给她。
停顿了许久之后，肖饶才能继续说下去。
“我离开医院时，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多，我穿上外套，戴上帽子，拿走了医院开的药，避开了值班室的护士，趁看守打瞌睡时，悄无声息地走进了黑色中。虽然脸上包的严严实实，但幸好他们没有包住我的眼睛，剧痛一直刺激着我的神经，可这阻挡不了我找娜丽的决心。我身上没有受伤，行动完全没有障碍，我先回到了家里，前前后后找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娜丽的身影。天大地大，我也不知道还要去哪里找她，我只能盲目的到处找，我知道，如果她能动，一定是朝着荒无人烟的，远离人群的地方去。所以，我就专门去那些荒田，荒地里找，一边找一边喊她的名字，找了三天都没有找到，我也已经精疲力尽了，从家里带出来的干粮也快吃完了，脸上的伤口也发炎了，疲惫，绝望，疼痛，各种感觉笼罩着我，我当时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最终还是倒了下去。晕了多久我也不清楚，等我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三更，我依旧躺在之前晕倒的那片芦苇从中。我睁开眼睛，看着满天的星星，脑海中一片空白，我就那样躺着，一动不动，我已经不在乎到底能不能活下去了，因为，已经好几天了，我感觉娜丽可能也已经出事了，所以我很消极。我就那样躺着，胡思乱想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月亮从我左边来到了我的头顶，又从头顶走到了右边，各种昆虫青蛙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刺耳，几只小动物还从我身上越过，仿佛已经感觉不到我的气息。我就那样躺着听着它们的叫声，静待时间的流逝。就在我魂游太虚之际，我好像听到了芦苇被拨动的声音。我的心都停止跳动了，我屏住呼吸继续听着，没错，就是有人在芦苇从中走过的声音，就在不远处，我轻轻地爬了起来，拨开芦苇从，就着月光朝声响处看去，看不见人，只能看见芦苇叶子在不停晃动，我一惊，心想，难道不是人?是什么动物在地上爬行?于是我一动都不动，静静地查看着不远处的状况，呵!当我看清楚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地上有一个人在爬行，当时我都吓懵了，我这是见鬼了!可是，看着看着，我突然发现，那人似乎有些眼熟，我突然鬼使神差地喊了句‘娜丽’，爬行的人听到声音，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回了句‘饶哥?你怎么在这?’。我简直是无法描述我当时的心情，前一刻我还被眼前惊悚的一幕吓得如坠地狱，浑身发寒，后一刻就被巨大的喜悦带上了天堂，大起大落让我几乎站立不稳，我跌跌撞撞地冲到娜丽的面前，刚一碰她，她就疼得浑身打哆嗦，我只能避开她已经溃烂得没有一处好肉的后背，抱着她就近找到了一间石屋，就是现在住的地方。”
“天很快就亮了，娜丽的惨状也把我吓坏了，她的后背被严重烧伤了，已经开始发炎腐烂，我给她清理腐肉，发现伤口很深很深。我想带她去医院，可她说不要了，她知道，就算去医院，她也活不了了。原来，当她在看紫薇花时，突然听到煎药炉子发出异样的声音，感觉要炸裂一样，电火石花之际，她想都没想就一把扑倒了我，炉子里的炭火，药渣全部都溅在她的后背上，而我唯一没有被她遮住的脸就成了重灾区，炭火烧着了她的衣服，她无法扑灭，只能跳进厨房里的水缸里灭火，剧烈的疼痛让她昏迷了，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还坐在水缸里，水已经染成了红色，她走出厨房，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估计是送我去医院了，而她因为坐在在水缸里，找她的人都只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又如何能够看见厨房一角水缸里的她。娜丽居然很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因为一旦到了医院，她的秘密将会公之于天下，她将无处藏身，但她也知道，以她这样严重的伤，在这么热的天气了，如果没有治疗的话，她活不了几天，可她还有事情没有了结，她还不能死，所以，趁着月色，她拖着血肉模糊的后背往乌江边走去，因为太疼，发炎，途中昏迷了好几次又被疼醒了几次，到了最后，她只能爬着往乌江走去。我当时非常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执着要走到乌江边，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愿意去医院治疗，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气息弱，我也没有活下去的意愿，我把脸上的纱布也拆了，想陪她一起死，可是她不让，她说，她是罪人，来乌江边是为了赎罪，她让我好好活下去，不该把时间精力浪费在她这样一个恶魔身上，她让我在她死后，把她的尸骨推进乌江里，说她就该葬身鱼腹，可我怎么舍得，怎么可能舍得。”
“她没有跟我说她犯了什么罪，但我猜到了，想当初，小桃就是淹死在乌江的，而且被捞起时已经被鱼啃噬地面目全非，而如今娜丽想要以同样的方式了惩罚自己，那她必然是与小桃的死脱不了干系。她还跟我说，她已经不是李娜丽了，但她却知道李娜丽所有的记忆，她说，李娜丽其实是喜欢我的，但她却一直都不知道，她害怕见到他，就是怕他嫌弃她，可她不知道，她对我来说多么重要，我怎么可能会嫌弃她。我一直都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但直到她咽气，我都没有去追根结底，她也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只说她这个人是个邪恶的人，曾经做过邪恶的事，她欠的债这辈子是还不了了，只能下辈子再还了，她说，下辈子，她希望老太爷能让她做一个正常的人，不要再让她成为一个怪物，她许诺我，下辈子有机会，一定先来找我，临死前，她还说，可惜这辈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到底是谁了，为什么要丢弃她……，不过，她是笑着离开的，她说，这邪恶的基因，终于可以在她手上终结了!”
肖饶伸手摸了一把泪，“如今，她总是是找到她的亲生母亲了。”
“你为什么没有把她尸骨埋了?”
“你们不知道，娜丽她怕黑，我既不想按她的意愿把她推入乌江，任由水中鱼类啃食她，又不想将她埋进黑暗的潮湿的地里，就只能把她留在外面了，我给她做了一个椅子，天好让她坐在乌江边看着风景，下雨就把她搬进石屋，我决定代替她活下去，代替她守在乌江边替她赎罪，我也知道，我疯了，我丢弃了奶奶不去照顾，不顾肖家无后，甚至奶奶去世都是街坊邻居帮忙安葬的，可是，她不知道，在事故发生的那一刹那，她的孙子肖饶就已经死了，当时如果没有娜丽扑倒我，没有她的遮挡，那我将近距离直面爆炸产生的威力，也许，我当场就被炸死了，又如何能够苟活到今天。”
“也许你们觉得我这人太恶心，太变态，所作所为太过惊悚，留着一具尸体在身边十几年，不让她入土为安，正常人的确不会做这种事情，就算是以前的我，那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谁又能明白我的心情，娜丽死的那刻起，我就已经不是正常人了，我是一个顶着恐怖面孔的活死人而已，活死人又怎会厌恶、害怕死人呢，何况还是自己执着了十几年的爱人呢!”
旁听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他的行为，整个过程中，他没有伤害过别人，他以一颗真心对待李娜丽，最终也换来了李娜丽的舍死相护，只是时间太短，像流星一样稍纵即逝，短的让他抓不住，所以，他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想要留住她，其实，从李娜丽死的那刻，肖饶便也死了，身体还活着，但已经心死了，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不过就是李娜丽的那具尸身而已。
他文化低，又没有人给予他思想上的帮助，造就了他一条道走到黑的执着，这是一个既痴情，又可怜的人。
第124章 结局
肖饶被无罪释放了，因为整个过程中，他完全是个局外人，他不过就是个被李娜丽绑架了一辈子的可怜人。
在他离开前，周大队长安排了局里的心里援助医生给他做了几次心里疏通，效果大不大，没人知道，但不管怎样，他开朗了一点。
最终，孙怡把他带走了，她说，她带走的不仅仅是肖饶，还是她女儿生命的延续。而肖饶也重新找到了生命的意义，他要替李娜丽照顾寻找了她几十年的母亲，替她尽孝，替她把这辈子过完。
孙怡把李娜丽的尸骨火花了，但骨灰罐却没有下葬，而是一直放在了家里，从此以后，孙怡，肖饶，以及李娜丽的骨灰组成了一个家，生活在了一起，这是一个新的奇特的家庭。
余斗斗时不时也会从别人那里得知他们的状况，听说过得还可以，肖饶把孙怡当成了自己的母亲一样照顾，他也接了快递的业务，他负责在家分发，整理快递，孙怡负责送，有时，他也会带上口罩帮着一起送。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因为深爱同一个人，从此命运连在了一起。
余斗斗感慨了一段时间后就逐渐放下了，这世间各人各有自己的缘法，是好是坏都是注定的，旁人觉得他们可怜，却又如何知道他们自己甘之如饴。
她曾跟林都谈过这事，一个李娜丽，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可是结果却各不相同，说到底都是各自性格造成的。
比如说李娜丽的第二人格，如果不是她内心深处存在着不甘，愤怒，第二人格就不会被激发，那所有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
比如说肖饶，他如果能够想开，那他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悲惨，一直被束缚在那小石屋里十几年，凡事总不能太过钻牛角尖，该放下就得放下。
再比如说陈旭，这十几年来东躲西藏，却没有面对恶魔的勇气，哪怕她过来询问一下，也会早早就知道李娜丽已经失踪，她没有躲的必要，又何至于浪费十多年的青春。
再说自己，受到了那么大的打击，小小年纪就失去了记忆，去到了一个穷乡僻壤的险恶环境中生活，可她并没有被压垮，反而从泥泞中挣扎着爬了起来，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地，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事情虽已结案，前因后果两人也已经弄清楚，只是可惜，还没有爸爸妈妈的消息，余斗斗对此有些遗憾。
“不用在意，时机到了，自会见面。”林都用他一贯的随遇而安的说法劝慰着余斗斗。
“我并不是说一定想要见到他们，只是有些遗憾而已。”余斗斗撅着嘴说道。
“他们此时不见你，也许有什么原因，没有哪个爸爸妈妈不爱自己的女儿的，而且，他们肯定知道你现在生活地很快乐。”
“哎，不说了，反正现在也无所谓了，我都有你了，其他对我来说也不是非要不可的，只要有你，天下尽在，哈哈哈!”
“调皮!”林都捏住余斗斗的鼻子说道。
“我说真的，你看，我们现在已经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在，有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雷阿姨在，有一个在冲刺大学的堂弟余伟，还有D国的林妈妈林爸爸，你看，这么多人在，而且我现在不愁吃不愁穿，再也不用为了学费，生活费而奔波，天天过得有滋有味，开开心心，其实能过这样的日子，我就已经觉得是上天厚待我了，又怎敢再过多要求，你说是吧，小都哥哥。”
“对，能够跟你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嘻嘻嘻，真是有共鸣呀!走吧，睡觉了!”
“睡觉?”
“对呀，都晚上十点多了，还不睡觉?你准备跟我聊通宵?”余斗斗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十点半了，不早了，该休息了，怎么小都哥哥还一脸奇怪的表情。
“嗯，今晚聊通宵，你的伤休息了快一周了，好的差不多了，我想……。”
余斗斗一听，脸瞬间通红，她总算后知后觉明白林都的意思了，忍不住捶打了下林都，娇嗔了下：“啊，小都哥哥，你怎么这么坏，不跟你说啦，我去睡觉了。”
“不要叫小都哥哥了!”
“啊?那叫什么?”余斗斗羞红了脸问道。
“一会你就知道了!”
余斗斗“啊”了一下就急忙起身准备逃离，结果被林都一下扛到了肩膀上往床边走去，瞬间失重让余斗斗忍不住惊呼了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此起彼伏的各种声音交织成了美妙的合奏曲，响彻着整个房间。
“叫我什么?嗯?”林都脸蹭着余斗斗的脖子问道。
“……，老，老公，啊……。”余斗斗嘶哑的嗓音抖抖索索吐出几个字，随后惊叫了出来。
被余斗斗的称呼刺激到的林都又重新挂起了帆，远渡重洋去了。
………
转眼间，二年过去了，余斗斗还有一个月就毕业了，她正忙着她的毕业论文。
林妈妈这两个月也挺忙的，她忙着筹备两人的婚礼，小到喜糖请帖，大到饭店，婚礼场所，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手操办。
余斗斗怕林母累着，想要帮她，每次都被她给拒绝了，林母说：“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操办婚礼的机会，你们可不能让我有遗憾，我等这一天都不知道等多久了，我激情满满，怎么会累?再说，我又不需要做什么体力活，那些有小李他们忙着呢，我就只是动动嘴而已，你们就不要管了呀，安心等着婚礼那天就好了，保证让你们满意呀，不过，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先跟妈妈说。”
余斗斗很无奈，为了不扫林母的兴，只能让林母自己一个人去忙活，她安心做着她的毕业论文。
虽说是她自己的婚礼，但她愿意放弃自己的意愿，就为了让林妈妈开心，林妈妈开心了，他们都开心，而且，她相信，林妈妈一定会给她一个心满意足的婚礼。
临近婚礼前某一天，余斗斗吃着吃着突然觉得有些恶心，这可把一家人惊到了，林妈妈二话不说，带着她就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不出意料，余斗斗怀孕了。
这可把一家人乐坏了，完全把余斗斗当成了稀世熊猫一样照料着。
可是余斗斗发现，林都似乎不开心，这让她心情一下就不爽了，她怀孕了，林都要做爸爸了，他为啥反而不开心了呢!她非常非常费解，胡思乱想了好多，最终，她觉得找林都好好谈一谈这个问题。
这天，余斗斗坐在了林都的对面，她把林都躲闪自己的脸给板正了。
“老公，不要躲哦，看着我!”余斗斗面部严肃地对着林都说道。
“老公。”
“嗯，老婆。”
“你不喜欢这个孩子?”
“喜欢!”
“可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不开心了?有心事?”
“没有。”林都眼皮微垂，垂死挣扎道。
林笠笠一看林都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在心虚，他只有心虚时，眼皮才耷拉，不敢跟自己直视。
这种状况，在每次把她折腾地死去活来后，都会出现，她早已经把他的微表情给琢磨偷了。
“哼!你就算是眨下眼我都只能捕捉到你的情绪，你觉得这样搪塞我，能搪塞得过去!”
余斗斗一眼不眨盯着林都，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话，她对林都的了解远比他自己都要清楚，平时林都稍微有点情绪波动，她都立马会发觉，何况如今这么大的不对劲。
“……”，林都一阵语塞，无言以对，只能睁着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余斗斗，表示自己的无辜。
“老公，你高兴这个孩子的到来吗?”
“高兴，……，真的，我第一天知道时，我的心都是酥的，我一想到我就要做爸爸，我就开心地想要飞起来，可是……。”林都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我怕……。”说着说着林都又不开口了，余斗斗看着自己老公跟个牙膏似的，挤一下冒一点，既火大又想笑。
“怕什么……，难道……”，余斗斗突然想到什么，难道是怕跟他一样也是孤僻症患者?
余斗斗突然间茅塞顿开，她心想，自己应该是找到了自家老公不开心的原因了。
“老公呀，你难道是害怕我们小孩跟你一样会天生孤僻吗?”余斗斗一边轻轻地问一边仔细盯着林都的眼睛，当她看到林都听完她的话后，眼神一暗，立马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林都低下了头，没有说话，手指不停互相拨动，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安跟忐忑。
“老公，这个我跟妈妈都询问过医生的，你的染色体之所以有问题，很有可能是妈妈怀你是染色体有异才遗传给了你，那时候没有染色体检测机制，所以没有办法发现这个问题，可现在不一样了呀，现在孕前检查当中最主要的一项就是染色体检查，通过检查染色体，可以了解到我们的染色体有没有异常的现象发生，比如说喝酒，照射了X光等等，这些有可能造成染色体变异，可我不是之前已经做过几次检查吗，检查结果也证实了我的染色体没有出现任何变异呀，对小孩也不会有影响呀，这你都知道呀，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嗯?你说呢?”余斗斗托着林都的脸对着他的眼睛说道。
“可是，……，万一……”，林都说得支支吾吾的，不过余斗斗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退一万步说，就算跟你一样，那又怎样呢?我一点也没有觉得你不好呀，你看你又会画画，又会码代码，还会设计婚纱，项链，这是多么有才呀，帅的一塌糊涂，迷的我不要不要地，你说，就算我们生出来一个跟你一样的小孩，又怎么样呢，有得必有失，那些看上去正常的人，他们也没有这个才跟貌呀，你说对不对?”
“我哪有那么好?”林都的脸微微发烫，虽说余斗斗也经常夸他，可从没有这么一本正经地夸，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有的有的，只会比我说的更好。”余斗斗为了表示自己的真心，身子越过桌子，对着林都的唇啄了几口。
“我不会说话，做事刻板，没有朋友，很少陪你去公共场合玩，几乎不会带你去餐厅吃饭，从来没有带你去看过电影……，我一点也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公。”林都想了想，突然发现，电视剧上男朋友会做的事，他几乎都没有做到，他有些气馁。
“哈哈哈，那是别人呀!每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我宁愿天天窝在家里跟你腻歪，也不想你到外面去被别人觊觎呀!你傻呀!还会计较这个?”余斗斗看着林都丧气的脸笑得不行。
“真的?”
“当然啦，哎呦，老公呀，我这一怀孕，怎么把你的自信都给搞没了呢!你是我的骄傲，我从来没有因为你天生自闭而觉得有什么，在我看来，如果你不是现在这样，也许我们还走不到一块呢，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样了，而且那时候，你的情况远比现在严重多了，那时候都不嫌弃，何况现在呀!”
林都听完余斗斗的话，顿时茅塞顿开，提了一个星期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是呀，余斗斗认识自己的时候，自己几乎没有跟外界有沟通，每天跟木头人一样活着，那时候，余斗斗都不嫌弃自己，何况是现在，自己果然是钻了牛角尖。
余斗斗看着林都展开的笑容，知道他已经完全放开了，跟随着一起低落的心情也放了晴，她抬起了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林都迎着窗外照射过来的阳光凑了过来，微凉的薄唇对上了余斗斗的红唇。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户，伸出了它温暖的翅膀，将激情相拥的两人紧紧护在了它的怀里，任凭世间风浪起也不会对他们产生一丝影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