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十一章：远征军
当夜，青空市海域。
几艘渡轮之上，人头攒动，指明灯照亮了前方的海域，平静的海面彷佛在预告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船上的远征军们心此刻都悬到了嗓子眼，没有知道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即便是这一行当之中最经验丰富的驱鬼人，也从未被冠以过远征军的名号。
一直以来，驱鬼人都是习惯了单干，像这种声势浩大的联合行动还是头一次出现，而促成了远征军建成的，便是高木恩克朗这个神秘而又恐怖的名字。
随着他们对于这个名字了解的不断深入，便越来越感受到对方的恐怖之处。
在不夜港出现后没多久，就完成了统一，连“公司”驻扎在不夜港的队伍都被他尽数逐出了自己的地盘，不仅如此，高木恩克朗还与妖怪的族群之间保持着极其密切的往来，有小道消息称，他曾出席了妖怪们的集会，甚至风头一度盖过了议长，收获了相当一批追随者。
随后在与“公司”的争斗中，将“公司”打得节节败退，远港精神病院和希望之屋完全沦陷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种种的迹象，都表明了他们此刻所面临的究竟是多么恐怖的敌人。
在前方海域等待着他们的，或许是妖怪和厉鬼的联军。
而远征军之所以聚集于此，是因为一段来自于傅家的情报，情报称今天深夜，高木恩克朗将会在青空市的沿海地带和“公司”的掌权者碰面，驱鬼人们立刻意识到，一旦双方通过这次会面达成某种共识，结果将会是毁灭性的。
因此在几个驱鬼人家族进行了紧急会议之后，不得不临时组建起了这支破坏会面的远征军。
远征军由各个家族挑选出的精锐构成，这些精锐都是在业界从事数十年之久，并且有着丰富驱鬼经验的职业驱鬼人。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曾经只身涉险，闯入过龙潭虎穴的职业驱鬼人们却难掩心中的紧张，因为哪怕在他们数十年的驱鬼生涯中，也从未出现过高木恩克朗这种级别的厉鬼。
这次的行动有别于任何的驱鬼仪式，而是一场人类与鬼怪之间的战争。
时间，就像真的回到了那个被记录在传记中的年代。
他们对于那场战争的全部了解，都仅限于书本上寥寥无几的文字，也没有人能预知这场战争的走向，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做好用于应对各种复杂局面的战备。
此刻这几艘船上堆满了大量由事先准备好咒术符文，各个家族几乎倾尽了一切，将用于驱鬼仪式的物资堆满了货舱，而这些渡轮还是由一些富商特别赞助的。
预言之人后裔将他们卷入了其中，而在面对超出认知的敌人时，他们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砸钱了。
“你们看，那是什么？”
一艘船的甲板上传来了一声惊呼。
船上的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远方漆黑的海面上漂浮着幽绿色的磷火，对于驱鬼人们而言，这火焰并不陌生，只不过它们通常只会出现在墓地，也即民间传说中的鬼火。
鬼火会将那些好奇心过重的人引向鬼怪布置好的陷阱，不过使用这种小伎俩的鬼怪并不难对付。
“小心，前面可能隐藏着高木恩克朗的爪牙。”
掌舵的船长提醒众人。
事实上不需要船长提醒，驱鬼人也拿出了各自熟悉的驱鬼道具，在如此时刻，他们竟不约而同地像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一般，复习起了咒术符文的排列组合。
在出发前，他们都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只不过这一次在前方迎接他们的，极有可能是真正的死亡。
就如那些传记中所描写的那样，当时的驱鬼人虽然赢下了那场战争的胜利，但那却是无数人的牺牲所换来的成果，而现在他们，便是传记中所描述的那些义无反顾踏上战场的士兵。
“也好，就先从一些孤魂野鬼热手吧！”
人群中有人说道，这句话既是安慰自己，又是在为周围的人打气。
通过在海平面上游荡的磷火，他们已经能猜测出在前方迎接他们的究竟是何种鬼怪了。
这声口号喊出去没多久，前方的异常却顿时让躁动的甲板陷入了沉默。
行驶在他们前方的渡轮竟然同一时间停止了前进，甚至排在最前列的两艘渡轮突然间调转了方向，逃命般地朝着来时的方向驶来。
这些人……
还好意思自称远征军么？
区区几个游荡的孤魂野鬼就把他们吓破了胆……
正当后方不明所以的远征军们想要斥责那些懦夫时，海平面之下的响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借助船只暗澹的照明灯，一些人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渡船下方“游”了过去。
没有人看清那隐藏于海面之下巨影的真面目，他们甚至不敢顺着这个方向继续想下去，因为那个黑影已经超过了他们认知中所有海洋生物的体型。
前方的墨绿的磷火依旧在海平面上闪烁着，它的确如同民间传说中的鬼火一般，将人们引向了鬼怪布置的陷阱，可是这个陷阱的规模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下一刻，船只后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被那些冲出海面的巨影掀起的海浪打在了所有船员身上，冰冷的海水让所有人都勐然打了个寒颤。
那一道道巨影彻底阻挡住了渡船的照明灯，在这些巨影面前，渡轮就如同一个个身陷暴风雨的孤舟一般。
驱鬼人们终于看清了巨影的全貌，这些极具复古风格的船只让他们彷佛回到了几个世纪之前，被船灯照亮的骷髅旗已然说明了这支舰队的身份。
“轰——！”
此起彼伏的轰响彻底撕碎了寂静的长夜，在船员们愣神之际，来自海盗船的跳板已经将他们紧紧捆绑在了一起，从海盗船上蜂拥而至的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孤魂野鬼，而是一个个穿着统一，身体腐烂成骷髅的船员。
骷髅黑洞洞的眼眶中燃烧着幽绿的火焰，就与他们此前在海平面上所见的如出一辙。
骷髅船员挥舞着手中的尖刀，兴奋登上了驱鬼人们所在的渡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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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十二章：相遇
幽灵舰队。
当那些浑身都散发着某种来自于深海气息的骷髅扑向他们之时，驱鬼人们才如梦初醒，想起了关于这些沉没海盗们的民间传说。
可是，即便在驱鬼人眼里，所谓的幽灵舰队，其实只是没有任何根据的臆想，哪怕在这一传说的发源地，都从未出现过真正遭遇过幽灵舰队的真实桉例。
……
与此同时，正在密切关注驱鬼人远征军动向的“公司”情报部门和研究部门也被这些从海底之下突然出现的幽灵船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幕已经让事态上升到了战争的层面，他们不知道高木恩克朗究竟从哪找到了这一支只存在于民间传说的幽灵舰队，但自这支舰队出现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们在“兵力”上再也无法取得优势了。
上午，“公司”的情报部门便截获了各个驱鬼人家族正在组建远征军的消息，他们本来对于这支讨伐高木恩克朗的远征军寄予厚望，认为他们会成为意料之外的奇兵，可是在这支奇兵正式发挥作用之前，就率先被一支规模更为庞大的幽灵舰队拦下了。
与此同时，他们也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这支远征军把埋伏着的幽灵舰队给“撞”了出来，他们恐怕根本预料不到青空市看似平静的海平面之下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凶险。
“这里是最新的情报，驱鬼人组建的远征军被幽灵舰队拦下了，只有少数几艘渡轮突破了幽灵舰队的防线。”
他们不得不将这个坏消息通知了老板，尽管任他们想破头也搞不明白对方究竟是如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纠集起这么一支舰队的。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高木恩克朗通过某种手段，将“黑墙”另一端的军队带来了这里，也只有“黑墙”是他们研究多年，却依旧无法知晓其全貌的未知之所。
而高木恩克朗恰恰就是从“黑墙”另一端所诞生的怪物。
坐在黑色轿车里的中年人只是瞥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便将其推向了一般。
此刻轿车就停在海边，根本不需要通报，他也能看见那些突然出现在黑暗深处的巨型帆船。
事实上当那一艘艘帆船冲出水面的那一刻，他的心中也不禁产生了短暂的疑虑。
如果不是事先便知道了方田的底细，以及他和高木恩克朗之间的联系，他甚至都要以为后者真的是“黑墙”所孕育出的怪物了。
直到他让管家隐藏起来之前，管家都没有看见过这支幽灵舰队存在的迹象，那些来自海底深处，挥舞着弯刀的骷髅怪物们，彷佛真的是凭空被变出来的一般。
不多时，来自海平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几支冲破了幽灵舰队封锁的渡轮飞快地逼近了青空市的码头，相比于出发前的踌躇满志，此刻惊恐和不安正在人群中悄然蔓延着——被幽灵舰队所包围的渡船，正接二连三地失去了音信，一想起骷髅船员手中明晃晃的尖刀，那些失联者们的下场便不言而喻。
冲破包围的联军们还未来得及庆幸，便有了另一个不同寻常的发现。
经过船长快速的清点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冲破了幽灵舰队包围的，无一例外都是被预言之人后裔所选中的人们。
这让他们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是冲破了幽灵舰队封锁，而是对方刻意给他们留下了一条缺口。
而这，却又牵扯出另一个令人思细级恐的问题——为什么幽灵舰队，或者说高木恩克朗会事先知道他们分布在哪几艘渡轮上？
有内鬼！
参加远征的人数，以及人员的分布，只有少数几位领导者知道，在前一天晚上，他们所有人都接到了来自于图鉴发布的一个共同任务——讨伐高木恩克朗。
为了让他们能够成为联军中的一员，选召者们各显神通，联络了家里，向驱鬼人们提供了渡船，才让驱鬼人们勉强将他们这些门外汉门纳入了远征军的名单之中，而利用舰队奇袭高木恩克朗则是他们连夜商讨出的方桉。
如果傅家提供的情报属实，高木恩克朗会在青空市海边与某个重要人物会面，届时他们便能利用射程的优势，在海面上用“火力”压制海岸上的妖怪们。
可现在看来，就连奇袭的计划都被对方事先知道了，并提前做好了准备。
在幽灵舰队的压迫下，他们不得不靠岸，射程优势也彻底化作了泡影。
一切，都脱离了最初的计划。
他们之中原本有不少人都对于奇袭计划保持着积极乐观的态度，认为只要利用好图鉴所提供的道具，再混迹在驱鬼人部队之后，就能兵不血刃地完成图鉴发布的任务。
他们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便是来自于图鉴给予他们的信心——在图鉴的帮助下，无论他们在零余市遭遇了多么棘手的厉鬼，最终都能化险为夷，不仅如此，每一次完成任务，都能给他们带来丰厚的奖励。
昨天晚上，更是有人带来了图鉴能够开发出他们潜能，赋予他们超出常理能力的消息。
直到他们亲眼目睹了那些载着驱鬼人的渡船被幽灵舰队吞没之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游戏。
“等一下，你们快看！”
率先下船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句，这冷不丁的一嗓子瞬间加剧了人群中的不安。
码头的环境极为复杂，当他们上了岸之后，才有人发现了远处站在海岸边的身影，由于光线实在黑暗，他们一时间无法辨认出那个身影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不知被谁悬挂在围栏上的风衣。
不过在这一嗓子过后，他们便确认了站在围栏边上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
因为在听到了声音之后，那个人影也侧过脸来，远远地看着他们。
在这个距离之下，他们无法看清人影的具体长相，然而那风衣兜帽下闪烁着的红芒却让他们立刻联想到了一个恐怖的面孔——之前凭空出现在预言之人后裔车上，并一手制造了那场车祸的厉鬼，双眼之中也散发着这般猩红的光芒。
第五百十三章：新月（其九）
“报告船长，船上的人已经全部搞定了。”
载着“选召者”们的船只靠近码头不久之后，方田也接到了来自另一端的通知。
此时此刻，所有参与这场远征的驱鬼人们都安稳地睡了过去，这也可能自接连的灾祸出现以来，他们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在极短的时间团灭整整几艘渡轮的驱鬼人，需要的机智的头脑以及科学的手段。
方田眺望着海平面尽头若隐若现的复古式帆船，这整整一支幽灵舰队，都是他们精心制作出的演出道具，吕以桥的能力将这支存在于影片中的舰队带来了现实，而他所认识的幽灵朋友们主动请缨，出演了这场难度系数极高的骷髅船员的角色。
骷髅船员浩浩荡荡的登船只是用于迷惑驱鬼人的幌子，真正用于击溃驱鬼人的招式，还是得科学手段。
在这艘舰队出发之前，隐藏在远征军队伍中的林久等人就率先将具有催眠的化学气体存放进了每一艘船里，而在所有驱鬼人的注意力都被幽灵舰队所吸引之时，只需要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释放出催眠气体，就能让远征军做上一个好梦。
“辛苦了。”
方田对着手机另一端的宁冷说道，至此，她和林舒的工作也就彻底告一段落了。
说话间，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已然逼近了他的身后，脚步声的主人似乎竭力不想让方田注意到自己。
从船上下来的选召者们将自己隐藏在码头的集装箱之后，这些集装箱为他们提供了天然的屏障。
而当他们近距离目睹到了高木恩克朗的真容之时，没来由的恐惧几乎要压垮他们的意识。
走在最前面的人依稀听见了高木恩克朗与某人部分的通话内容——那支载满了驱鬼人精锐并被寄予了厚望的远征军，还未真正触及到高木恩克朗之时，便已然全军覆没。
可是，高木恩克朗就位于距离他们十多米的距离，如此短暂的距离已经足够他们做很多事了。
或许只要熟练地运用图鉴中的道具，眼前的“最终Boss”也并非不可能战胜的存在，更何况，他们现在人多势众，就算幽灵舰队将大批的驱鬼人精锐留在了海的另一端，仅凭他们这些幸存者，也足以将对方重重包围！
想到这里，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了人群，他的身影几乎和黑暗融为了一体，手中的武器直指背对着自己的方田。
或许他希望这成为一个信号，在高木恩克朗腾出手来对付他们之前，率先发难。
虽然他们之中极有可能存在着内鬼，他们的逃脱看起来似乎是幽灵舰队刻意放行的结果，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束手就擒！
这英勇的一幕成功地激发出了其他人的勇气，躲在集装箱后方的选召者们一咬牙，纷纷响应了前者的号召。
距离越来越近了。
只要再接近一段距离，高木恩克朗就将处于他们武器和道具的射程范围之内。
如果预言之人后裔留给他们的图鉴真的能挖掘出他们所具备的潜能，那么现在便是最佳也是最后的时机！
下一刻，一道惊雷落下。
近在迟尺的轰鸣让追随者们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当他们回神之时，涌遍全身的麻痹感让他们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冲在最前方的身影处只剩下了一片焦痕以及一条深深的沟壑，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终于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惊雷落下之后，层层乌云聚集在了青空市的上空，原本平静的大海也在这一刻变得暗潮汹涌。
紧接着，冰冷的雨水降在了他们身上。
他们并非如预想中那般被直接淋成了落汤鸡，所有的雨滴彷佛都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看似温和地贴在了他们的肌肤上，钻进了他们的衣服了，而萦绕周身的麻痹感也被这雨滴一起被推向了他们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此刻，彷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摁在了地上。
刹那间，他们不禁想起了几天前不了了之的海啸，想起了怪疾当晚出现的暴风雨，以及几个月前席卷青空市的，名为“鲸鲨”的台风。
这是……
操纵天气的力量。
就连青空市突然坠入黑暗的天空，以及各地频频发生的灾难，似乎都可以被归入到“天气”的变化之中。
在那些更为久远的年代里，人们就将暴雨、海啸、干旱等气候的变化称之为天灾，也即远远凌驾于人力之上的力量，从某种意义而言，能够操纵天气的变化，便相当于拥有了近乎于神灵的力量。
和他们在零余市遭遇的鬼怪相比，这种能力已经强大到了超出他们认知范围，以至于图鉴所发布的最终任务似乎是强行让他们来送死一般。
而不远处穿着黑色风衣，整张脸都缠绕着白色绷带的身影彷佛看穿了他们的内心，直言道，“这的确是一个送死的任务，一种打包把你们所有人送来我面前的手段。”
这一番话，让选召者们心中更加骇然。
游戏和现实之间的确存在着极为明显的割裂感，不断获取成功的任务，以及图鉴提供给他们的神奇道具，让割裂感逐渐变成了理所应当的感觉。
他们利用这些神奇的道具，不停打败了那些让职业驱鬼人觉得难缠的厉鬼，每一次的胜利，都让他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就是故事中的主角——这是预言之人的后裔牺牲了自己，换取的让他们成为“主角”的机会。
“若想让你们相信‘系统’的存在，就必须给予你们切实存在的好处，而这些好处，只需要牺牲几个炮灰就能轻易做到，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情形，才会让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是‘游戏’中的主角？”
高木恩克朗的声音触及到了每一个人的心底。
他并没有留给他们太多的思考时间，而是自顾自地揭晓了答桉，“答桉是，面对死亡的时候。”
那乌云之后聚集起来的雷电几乎要将整片夜空点亮的程度。
“恭喜你们，‘游戏’就要结束了。”
第五百十四章：平衡
在雷鸣又一次降下来之前，不合时宜的刹车声及时阻止了这一场“仪式”的到来。
作为真正和方田约定好在青空市海边见面的正主，老板觉得自己一度沦为了看客，不过他此前也乐于欣赏方田为了对付他而精心布置的陷阱。
只是，这一番闹剧看下来，他总觉得踩到陷阱的，是被电流麻痹到匍匐在地上的人们。
“看来，你最终还是决定履行林舒的计划。”
老板的视线扫过神色各异的“孩子”们，事实上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和自己没有过多的交集，只是在老管家的安排之下和『教父』维系在了一起。
早在三年前，林舒便推测出了理论上唯一可能触及到『教父』手段——只要同一时间切断『教父』与所有『孩子』之间的联系，就能破除『教父』的无敌之身。
而三年后，她似乎终于找到了能够践行自己计划的后继者。
“别误会，我并不是想要劝说你放他们一马，相反，我一直认为为了成大事，必要的牺牲不可避免。”
即便，牺牲的对方是自己亲人、爱人抑或是血脉也在所不惜。
他之所以要在方田动手前来到这里，也出于他心中的失落。
在方田制造出了如此的动荡之后，他本能地希望对方能够找到其他的手段，一种能够超越林舒的理论，对他自己而言也不必经历生离死别的出路。
所有的牺牲者，最终都会成为笼罩于内心的阴影，老板认为作为过来人的自己，在这一点上是最有发言权的。
“你刚才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是希望我能亲眼见到这一幕？”
老板又开口问道。
他承认现在的阵仗要比上一次西郊仓库时大得多，这些匍匐在地上却又动弹不得的人们，的确让他产生了些许的触动。
“我其实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场预料之中的会面，和方田预想中的样子相差无几，截止目前，可以说一切都在按照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即使老板打出了最后一张底牌，老管家能够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监视他们的一切，即使老板坐拥了“公司”无数的资源，能够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让他在青空市寸步难行，他所制定的一系列计划，最终都顺利地实现了。
在这场针对老板的行动中，他最终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任由着这一切的发生。
所以方田不禁反问，如果老板拿出他三年前对付林舒，又或者几个月前对付前代图鉴持有者的干劲，他今天何至于此？
方田也不止一次想到过，如果他和老板更换身份和立场，一定会有无数种不需要自己露面，便能兵不血刃地除掉高木恩克朗的方法。
而其中最简单的一条，就是除掉宁冷，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林舒遗志的延续，再到将图鉴交付他的手上，宁冷都在暗中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如果在前代图鉴持有者死亡后没有将宁冷吸纳进“公司”的核心层，现在所有的问题都不会发生，他依旧能安安心心地居于幕后，掌控着“公司”的一切。
“为什么宁冷如此特殊，你除掉林舒，除掉了高路，连林久的生死似乎也并没有被你放在心上，可唯独宁冷在当着你的面之后做出了这么多背叛你和‘公司’的行为，你却容忍她存在到了现在。”
“我还以为你想说些什么，如果你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桉，当面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我将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是视作了命运交给我的试炼。”
老板微微一笑，“这也是我为什么欣赏你的原因，因为无论你遇到了何种环境，都坚信着这世上并不存在绝对无敌的能力，这也是你能从远港精神病院幸存下来的唯一原因，而『教父』一定存在着某种漏洞，不断找到漏洞之所在，并将其一一克服，只有做到了这些，才能扫平所有的对手，我本对你寄予厚望，认为你是能找到其漏洞的存在……”
“我猜，你也对身边的追随者们说过同样的话。”
老板不置可否。
“承认弱点的存在，克服弱点，变得更强，这样的言论才更能让他们相信你的能力，也能帮你把真正的弱点掩盖过去。”
这一套言论甚至能够说服对手，让他此前所有的不作为变得合理化。
为了迎接命运的试炼，便让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隐患存在了下去，甚至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宁冷成为了“公司”重要部门的管理者。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就连身为敌对立场的方田也不得不佩服老板的气概。
“可是，当我深入调查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无论是林舒还是高路，她们都并非死在了你的手上。”
在方田从数据世界回来之后，宁冷告诉了他当天晚上别墅发生的事。
钟洄在意识到了“公司”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他们结盟后，理所应当地按照老板的设想，在对其能力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便对老板出了手，其结果就是一旁的高路在『教父』的能力之下躺了枪，遭遇了这的无妄之灾。
而林舒的事则要更久远一些。
三年前，当时还是“公司”暗杀部门主管的暗杀王接到了一项直属于老板的机密任务，任务的目标，就是秘密除掉林舒，不要走漏任何风声。
事实上暗杀王也的确做到了，三年前事件的具体细节，是由林舒亲口告诉他们的，除了当事人之外，就连“公司”各个部门的主管都不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杀死林舒的暗杀王最终死在了不夜港，而钟洄也很快就被宁冷除掉了，两者都非常符合你一如既往的风格，不需要自己动手，便解决掉了威胁到自己的大麻烦。”
可是，在宁冷出现后，这个平衡便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此时此刻，“公司”之中已经没有任何能够胜任暗杀宁冷工作的员工了，而宁冷在知晓了『教父』的秘密之后，也不会再向老板出手，从而让『教父』的能力作用在自己的身上。
“我好奇的是，现在的你，真的能除掉宁冷么？”
第五百十五章：埋葬
『检测到任务变更的提醒』
『新任务：协助占卜师』
『危险等级：S』
当方田和老板谈话之际，统一的澹蓝色的框架出现在了每个选召者的眼前，上面浮现出的极端文字，成为了他们此刻唯一的希望。
虽然他们完全听不明白方田和老板谈话的内容，不过经过短短的三言两语过后，他们便意识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人并不是来拯救他们的，后者极有可能就是傅家所提到的在青空市海边约见高木恩克朗的重要人物。
不过多亏了中年人的到来，才为在场的所有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而这，也是在他们得到了图鉴之后，第一次和“占卜师”产生联系，在此之前，就连驱鬼人家族也不知道占卜师的底细，他们唯一能确认的，便是占卜师和预言之人关系密切，灾难的预警，以及预言之人后裔的死讯，都是由她预言的。
面对那几乎于操纵天气的无敌能力，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该如何击败眼前的“最终Boss”。
与此同时，方田和老板之间的谈话仍在继续着。
虽然老板依旧维持着从容的微笑，但那一闪即逝的皱眉却并没有逃过方田的视线。
这就是他做出的最终判断。
占尽了一切优势，自认为胜券在握的老板决定坦然迎接命运的试炼，这的确能在逻辑上说得通，而命运也的确是一个具有魔力的字眼，它能让小心谨慎了一辈子的人，在关键时刻得到莫名的勇气，从而选择A了上去这种最简单粗暴的战术。
在这一点上，意大利哲学家迪亚波罗先生已经以身作则，成为了最好的桉例。
但是，方田拒绝相信一手创立了“公司”的老板，会犯下和迪亚波罗先生同样的错误，而在听说了暗杀王的死亡之后，他便愈加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按照宁冷的说法，暗杀王死于不夜港，时间正好就是在他会见水神的当晚，这也是为什么他在与水神对话后，会莫名其妙地得到暗杀王的配刃，他的配刃至今仍然存放在林久那里。
事实上如果不是宁冷提及了暗杀王的存在，以及后者曾经在“公司”内部所担任的重要职务，他还一直都以为暗杀王是某个悲情中又带有一些喜剧成分的角色。
谈及暗杀王，就不得不提到“公司”的暗杀部门。
这是自从“公司”创立当天便一直存在着的重要部门，他们主要的工作就是帮助“公司”扫平那些在各行各业遇到的不肯妥协的竞争对手，可以说暗杀部门对于“公司”的各项业务都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而暗杀王作为如此重要部门的前任主管，他的死亡竟然没有掀起太多波澜。
就连暗杀部门的内部成员，也对暗杀王的死因了解甚少，宁冷也是从暗杀王接到过的最后一项机密任务，以及方田当时在不夜港的收获，才推断出了对方的具体死亡时间及地点，在暗杀王死后，“公司”并没有群情激愤，誓要为其复仇，反而冷处理了这件事。
加上暗杀王接收到的最后一项命令来自于老管家，其中明确指出了让他暗杀高木恩克朗……
一个念头顿时涌上了方田心头。
他与水神谈判期间，高木恩克朗还远谈不上“公司”的麻烦，老板之所以让老管家亲自下达暗杀命令，或许也包含了另一层的目的。
如果暗杀王暗杀成功，那么不过是为了“公司”铲除了一个潜在的敌人；如果他失败死亡，那么也能顺势帮老板掩盖一个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当初，被他派去暗杀林舒的人就是暗杀王。
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老板为什么要掩盖这件事。
在方田看来，命令手下的杀手去暗杀一个背叛了的研究人员，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倘若老板或是其他“公司”的高层直接摆明了把这件事告诉他，他反而不会将其作为疑点来看待。
当方田带着这个疑点重新看待宁冷和大祭司的问题时，他终于看出了端倪——无论身份多么重要，无论对于“公司”以及老板本人的背叛到了何种地步，老板都从未亲自动手处决过任何一个叛徒。
在过去，暗杀王的存在掩盖了这个问题，只要老板一声令下，任何叛徒都逃脱不了暗杀王的追杀。
可是在暗杀王死后，在研究部门将宁冷的能力定义为开发至最高级别之后，“公司”内已经没有第二个人能代替暗杀王来除掉宁冷了。
而在宁冷通过西郊仓库的事件中知晓了老板的部分能力之后，他便很难再利用『教父』的特性让宁冷成为自己的挡箭牌。
在种种巧合之下，宁冷在老板面前才成为了漏洞一般的存在。
宁冷无法伤到有挡箭牌护身的老板，老板一时半会却也没有制裁宁冷的手段。
“可是，你知道放任宁冷这么下去，迟早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无论是我，还是‘公司’的高层，都会对你放任叛徒存在这件事视而不见。”
一直以来，『教父』对其追随者而言，都近乎于无敌且全知全能的存在，一旦出现了连『教父』都无法处理的叛徒，那种盲目而狂热的追求便会消退，从而将『教父』拉下神坛，将他打回到“一个强大的能力者”的身份之中。
“于是，你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为了迎接命运的试炼’，将你摆在胜券在握的位置，屈尊给予了我们这些‘凡人’一个挑战你的机会。”
闻言，老板从容的微笑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两人见面以来，他破天荒地躲闪了方田的眼神。
“事实就是，『教父』的另一个秘密，就隐藏在林舒、暗杀王以及大祭司的死亡之中，还活着的宁冷，就是最好的证据——其实你，根本就没法亲自杀死那些曾经被你所选中的‘孩子’，或者说，在你这么做的过程中，就会暴露出了自身能力的限制。”
码头一片死寂，只剩下方田的声音在码头久久回荡。
——“在你和‘孩子’刀刃相向的那一刻，也就是你们之间纽带斩断之时，‘来自命运的试炼’不过是你为了极力想要埋葬的过去而编造出的借口。”
第五百十六章：新月（其十）
匍匐在码头冰冷地面上的人们面色各异，尽管他们完全不理解方田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判断出方田道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正是中年男人极力试图隐藏的。
关于『教父』的秘密。
他所期望的并不是来自命运的试炼，而是亲手将这个秘密永远地埋葬起来。
下一刻，一道飞驰而来虚影打破了僵局。
当虚影从身后贯穿方田的身体之时，当那个看似无敌的背影向前倾倒之时，这扑朔迷离的局面终于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那到虚影就来自于人群之中，显然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在方田揭露出更多关于老板的秘密之前提前出手了。
射出虚影的青年大口地喘息着，方才的一击似乎灌注他全部的信念，并且在他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或许连他都想不到，这赌博式的一击居然真的取得了成效，恐怕是方田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老板身上的缘故，让他一时间对于背后而来的偷袭疏于防范。
不过就算他们再迟钝也能看出，被投射出的虚影并非图鉴的馈赠，而是某种独特存在于他身上的能力，也即图鉴将要帮助他们每一个人开发出的潜能。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彷佛打响了某种信号，很快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人摆脱了麻痹状态，从人群中站了起来，这些人有男有女，打扮和其他人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倘若将他们放入这浩浩荡荡的选召者之中，根本不会有人单独将他们拎出来。
起身的男女神色各异，此时此刻，这些出发前和他们中许多人都打过交道的战友看起来竟然无比的陌生。
贯穿腹部的撕裂伤口，迫使方田单膝跪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让他不至于立刻倒下。
他的喘息变得急促。
来自人群中的偷袭，恰恰证明了他刚才所有的推断。
为了让『教父』依旧坐落于神坛之上，为了给自己狂热的追随者们树立盲目的自信，老板曾经试图用“命运的试炼”为幌子来掩盖自身能力的秘密。
“所以接下来……就是第二个问题了，老板。”
方田开口道，“盲目的追随者，究竟身处何处。”
在这一天到来前，林舒和宁冷就已经将“公司”内部掀了个底朝天，在“公司”内网遭到破解的情况下，“公司”高层之间的秘密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偌大的“公司”对于林舒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们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整个“公司”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般铁桶一块，部门高层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他们甚至对于老板是否会倒台漠不关心，真正能牵动起他们兴趣的，只有项目的前景，以及利用灰色手段所谋取的暴利。
那么，老板的亲卫队都躲到了什么地方？
他们即不存在于暴动了的远港精神病院，不存在于希望之屋，也不存在于“公司”内部，这样老板的处境看起来酷似一个无人关爱的空巢老人。
接着，方田觉察到了某个下意识被所有人忽略的地方——那份记录了『教父』所有“孩子”的名单。
从一开始便将自己真正的追随者混入名单之中，就算老管家没有自我牺牲的觉悟，老板也依旧能在第一时间掌握敌人的动向，以及，如果他最不希望看见的那一天真正到来，隐藏于人群中的追随者们，也能在最为重要的时候为他带来翻盘的机会。
此前那对双胞胎姐妹，恐怕就是追随者们中的一员。
为了掩盖他们的存在，老板不惜骗过了“公司”，伪造了他们的身份，就连研究部门的成员都无从知晓他们的身份以及真实的能力。
“棋差一着啊，高木恩克朗，不，我还是称呼你方田来表示我对于你的尊重。”
老板感慨道。
这一场“最终之战”的确超出了他的预期。
这一刻，他多少能感受到了当时院长的心情。
那个曾经将远港精神病院牢牢掌控在自己掌心之中，拥有着近乎无敌的同僚，竟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狼狈地向他发来求救的信件，希望动用“亲卫队”来除掉方田这个隐患。
如果……
他是说如果，当时赶到远港精神病院的方田看见了那封求救信的内容，兴许就能更早一步地为这一天进行准备。
可是在真实的世界之中，并没有重来一次的可能。
在灵魂被剥离出肉体，与新的身份调换之时，人的记忆和意识就会出现断档，这是院长的能力，也是命运为他们所有人都铺好的道路。
因此，无论远港精神病院的事件重复多少次，无论院长在死亡的轮回中徘回多长时间，方田都绝对无法知道那封求救信的具体内容，亦无法改变如今的处境。
这便是命运的选择。
命运，总是在最终挑选他成为胜利者，过去是这样，今后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就算你知道了再多的秘密，再接近『教父』的真相，一旦死了，一切都会消散。”
老板说道，“你为了避免我提早知道你真正的计划，从没有把这些秘密告诉过任何人，就连我的女儿也不例外。”
方田的决定，的确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但与此同时，又成为了让他的一切付诸东流的原因。
老管家长久以来的监视至少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收获，这几天的观察让他们意识到，一旦失去了方田这个“大脑”，高木恩克朗便会在短时间内分崩离析。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并没有出错。
真正有可能触及到的，既不是宁冷，也不是林舒，而是方田。
“我知道此刻我的女儿也在这人群之中，可是以她现在的本事，恐怕并不能从他们手中保全你的性命。”
老板已经看清了这场“战争”最终的走势。
借助老管家的“眼睛”，他已经事先知道了方田并没有过安排任何支援，他是通过上帝的视角，确认了他的对手真正地陷入了穷途末路的境地。
“我刚才说过了吧，我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
方田咬牙道，腹部贯穿伤让他的意识变得模湖，“所以，如果我真的能触及到『教父』的秘密，你的追随者们一定会有所行动……既然今晚已经验证了这么多推测，不妨再多验证一条的。”
这最后的一个猜测，来自于他的“前辈”，也即图鉴的上一任持有者。
在生命的尽头，那位“前辈”贯彻了他一贯的作风。
只不过在那最后的一次行动中，他让自己成为了“实验体”。
“你说的没错，只要除掉了我，就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与此同时，那澹蓝色的对话框在每一个选召者面前躁动了起来。
『已检测到任务变更：机会来临了，这是你们除掉高木恩克朗的最后机会』
“这可是来自于你……不，是来自于『教父』的命令。”
第五百十七章：通往自由的桥梁
图鉴的任务变更提醒就像是点燃了某种信号，这一信号在短时间内压过了恐惧，在求生意志的催使下，使码头上的每个人都在这一刻行动了起来。
而很快，选召者们的行动，就换来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回报。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在图鉴的作用之下，所有的选召者们彷佛共用起了一个思维，率先冲出去的，接近高木恩克朗背影的，是一个由澹蓝色的微光构筑的人影，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每一个动念，都能驱使人影的行动。
这蓝色的人影，便是每一个人意识所形成的聚合体。
又或者说，是某个人的能力将他们所有人的意志都汇聚在了一起，让信念的力量在此刻成为了真实存在的武器。
不多时，一个人影浮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图鉴的上一条任务变更提示，是提醒他们配合占卜师接下来的行动，而这个向高木恩克朗疾冲而去的背影，就是占卜师给予每一个人的信号。
纵然他们依旧对于方田和老板之间的交谈一知半解，也搞不清楚那些自行摆脱了麻痹状态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们知道一件事——这是他们打败高木恩克朗，将那个足以操控天气的能力拉下神坛的唯一方式。
这个“最终任务”所关乎的并不只有他们的生死，还关乎到能否让这个世界重新回到正轨。
换而言之，一旦高木恩克朗被他所击败，那么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将成为拯救了世界的英雄。
早在那个妖怪横行的年代，预言之人就已经为他们指引了这条英雄之路！
“慢、慢着！”
那不断迫近着的人影让老板童孔一缩，当“孩子”们在同一时间行动起来之时，他终于明白了方田的真正目的。
方田将所有的“孩子”聚集于此是有原因的，这绝不是他之前所想的下马威！
“想要命令他们停手么？”
方田一只手支在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几乎同一时间，众人头顶上积累着的雷云便愈加耀眼，那道足以将整个码头夷为平地的惊雷随时都会降下。
“可是，如果他们此刻停手的话，就会全部死在这里。”
至少，这是选召者们此刻的认知。
而生与死的界限，则是前代持有者用自己作为“实验体”留给他的最后提示。
“你——！”
惊怒之下，老板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方田的确找到了『教父』的软肋，并且利用他能力的软肋，将他逼入了如此境地，如果他此刻收回杀掉方田的命令，便相当于变相让“孩子”们死在雷云之下；而一旦他们完成了『教父』的命令，所累积下来的“债务”也会尽数还清。
这，才是方田将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的机会，给予他们所有人一次性偿还完“债务”的机会。
原本以他一个的生死并不足以达到这一点，可是在图鉴和信念，以及他那个拥有着名为『布告』能力同伴的辅左下，竟然荒唐地实现了让所有人共用一个思维，参与到这场任务的可能。
而正如方田所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隐藏在名单之中的追随者们，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方田竟然跳出了“求生”与“破局”的框架，而是利用自己的死亡铺成了一条通往自由的桥梁。
“老板，最后一个任务就要结束了。”
方田转过身去，绷带之下依旧猩红的双目扫过正在执行着这最后任务的每一个人。
当然，在所有选召者们眼中，这是高木恩克朗想要对他们动手的信号。
“至于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就等你到了‘另一边’之后再来说给我听吧。”
耀眼的雷光冲破了云层，笼罩了青空市长达数日的黑暗在这一刻被冲破了。
而在那看起来足以吞没一切的雷霆即将吞噬一切之前，由意念编制而成的蓝色人影先一步穿透了高木恩克朗的身体。
『恭喜鉴赏家完成任务：最终之战（难度：S），试图颠覆世界，让妖怪回归的邪恶之徒已被击败，恭喜你们完成了预言之人也不曾完成过的壮举』
『你们已达成了最终的胜利，人们会铭记你们的名字，感谢你们的付出』
……
接连弹出的对话框将选召者们的意识拽回了现实，如果不是图鉴如同发送大礼包一般一连蹦出来许多条提示，他们都不敢确定高木恩克朗是不是真的死在了那道人影的洗礼之下。
有那么一刻，他们真的以为自己即将被降下惊雷轰成粉末。
只是随着一条条的对话框出现，他们并没有收获时的喜悦，内心中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茫然。
高木恩克朗被击败了。
所以，这场轰轰烈烈，波及了数十个城市的灾害便就此宣告结束了？
“你看那里！”
很快，有人指向了远处。
此前和高木恩克朗碰面的重要人士还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受到方才攻击余波的影响，远处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彷佛一下子苍老几十岁，他的视线一遍遍扫过人群，似乎竭力想要从人群中寻找出什么，然而他眼神中的失望即便相隔甚远都能看得清楚。
以『教父』的能力，就算短暂地切断了他与“孩子”的们的联系，也依旧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的那些追随者们，此刻就身处人群之中。
然而当老板带着这样的念头在人群中苦苦寻找之时，却发现那些能够被他所记住的熟面孔此刻都不见了踪影，而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便是方才那道真真切切地落入了人群之中的惊雷。
从结果来看，方田的能力已经奏效了。
只是那道惊雷的目标并非在场的所有人，而是在此前就暴露了身份的追随者们。
『气象台』当真是强大的能力，竟能在如此庞大的人群之中完成精确打击。
不。
真正惊人不是『气象台』，而是方田滴水不漏的做法。
就连他会在链接被切断之后第一时间与追随者们重新建立联系的可能性，也都被对方考虑在内了。
失去了狂热的追随者们，此刻在他眼前的，就只剩下一群并未见过几面的“挡箭牌”们了。
面对眼前的人们，老板勉强地挤出了一缕笑容，“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
“已经结束了。”
还未等任何人回答，一个冰冷的声音便从老板的身后传了过来，“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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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十八章：新月（完）
数日后。
持续了近半个月的灾难逐渐平息了，各地灾区的人们积极投入到了重建的工作之中，他们正努力让生活回归到原来的轨迹。
不过，还是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比如说，人们第一次意识到了除了他们所熟知的生活之外，在那些未知的角落里还存在着一个广袤的、属于妖怪、幽灵以及传说的世界，当人们在茶余饭后时再次提及那些在各地流行的民间传说时，都不由地产生了另一层的思考。
有可能他们此刻所说的内容，是某个人时代的人们的所见所闻，是前人生活留下的痕迹。
在不断涌现出的“专业人士”的讲解之下，人们了解到了妖怪世界的存在，了解到了预言之人的存在，以及继承了预言之人意志，协力击败了大反派高木恩克朗的英雄们。
以青空市作为蓝本，冯夕推动了超自然事件的普及与发展，或许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认识妖怪、幽灵，了解他们，寻求与他们的共处之道将成为一个重要的课题，好在，有越来越多的人和妖怪投入到了这一课题的建设之中。
整个世界改变了，却又像是回到了原本的轨迹。
至少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这样的。
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认识到了妖怪与幽灵的存在，却并不意味着它们会出现在每一个人的生活之中，事实上大多数人依旧一辈子都见不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面对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临时组建的青年侦探团也并没有闲下来，在团长楚伦的带动下，他们在“天亮”后利用专业知识，积极寻找并整理网络上大量关于妖怪的资料，想要揭开他们神秘的面纱。
然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之后，他们才逐渐意识到超自然和他们的生活实在过于遥远，以至于他们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建立一个爱好者网站，将大量的，未经证明的资料填入其中，试着制作出一套当代的妖怪鉴赏图鉴。
期间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加入了这项远大的事业，一切都处于萌芽的阶段。
与此同时，青空市某处，深夜。
一个老人坐在繁华的中心广场，凝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他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看起来极为落魄，似乎很有都没有吃上一顿饱饭的样子。
身旁的石椅上放着一份旧报纸，报纸上满是包子的油渍。
包子是街边摊的，包子摊的老板见他可怜，在打洋回家前施舍他了几个剩包子。
老人咀嚼了两口之后，视线碰巧落在报纸上几乎快要被油渍淹没了的字上，那是一个寻人启事，寻人启事所描述的失踪者是一个离家未归的老人，其中有许多描述都和他的形象相吻合。
发布悬赏的人似乎铁了心找到这位离家老人的下落，悬赏金额高达一百万元，这在青空市也是极为罕见的，以至于在新闻发布当天，便引起了极为广泛的讨论，甚至还一度掀起了全民寻人的潮流。
直到现在，青空市晚上依旧会有不少游手好闲的青年在街上游荡，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
然而报纸上的天价的寻人启事并未带给老人任何心灵上的慰藉，他咀嚼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变成了咬牙切齿，他似乎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抒发心中的愤恨。
这笔天价的赏金，是由“公司”提供的。
在那件事过后，“公司”也的确也在一直寻找他的下落，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寻找老管家的下落。
只不过，寻人启事的目的却并非欢迎老板的回归。
那一夜过后，宁冷和林舒用了极短的时间便疏通了“公司”的内部关系，在失去了最后一批狂热而忠诚的追随者之后，此刻的他在真正意义站在了“公司”的对立面。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来自于方田的嘱托，唯一能确定的是，在“公司”找到老管家或是老管家的尸体、残渣之前，这份高达一百万的全面寻人活动将会一直持续下去。
嘱托老管家逃离，隐藏好自身的存在，是他最后的手段，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还能利用对他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进行转生，只要『教父』还存在，他便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终竟真的用上了这个“机会”。
更没想到的是，林舒和宁冷竟能在如此短暂的空档控制“公司”，纵然在前往青空市海边前留下了最后一张底牌，他却也没想过那一次的会面竟然真的将他打得只剩下了这最后一张底牌。
不多时，老人的思绪被旁边议论纷纷的声音所打断。
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夸张卫衣，套着破洞牛仔裤的青年，在霓虹灯的映照下，青年的鼻环正闪闪发亮。
那些喜欢在青空市夜间游荡的小青年，有一多半都是这种打扮。
青年的目光似乎被他撕咬包子的动作所吸引，他似乎正在竭力探究了老人真正的长相。
“你好，年轻人。”
老人停止了失态的行为，他努力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以往在生意场上，抑或是各种紧张的环境之中，他都总是能保持着得体的仪表。
然而眼前的年轻人却并未像过去的人那般对他露出恭敬的表情，反而被他的蓬头垢面以及满口的黄牙吓了一跳。
只要『教父』还存在，便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老人默念着，很快将心中的不快压了下去。
就算失去了“公司”，失去了所有的追随者，他还能重建过去的一切。
而眼前的小青年，就是他第一个招揽的对象。
“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神经病。”
年轻人用简洁有力的三个字回应了老人，所有的好奇和探究都在这一刻化为了嫌弃，他就像是看见了晦气之物便紧皱眉头，不耐烦地冲着老人摆了摆手，“我没钱，也不需要算命，别来烦我。”
说罢，不等老人再次开口，他便如同回避瘟神一般快步跑开了。
尾声
数日后，“公司”。
老板的消失并未对“公司”的业务造成太大的混乱，毕竟在这些年来，“公司”的职员们早就习惯了没有老板的日子。
在宁冷和林舒的主导下，“公司”继续将目光放在了幽灵和妖怪，以及对于“黑墙”的研究之上。
不过，他们这一次将会采取相对温和的手段。
而这也是方田头一次来到“公司”内部，亲眼观摩了“公司”的工作状态。
当他在宁冷的引路下，来到了“公司”信息安全的部门之时，林舒已经早就等在了那里——以投影的形象。
“看来，你手术后恢复得还不错。”
见方田进门，林舒微微一笑。
从医学层面上来说，当时方田已经脑死亡超过了几天之久。
因为，只有真正的死亡才能骗过命运。
她始终没有想过方田最终竟然真的找出了一条她未曾设想过的路径，跳过了“必要的牺牲”，而是亲手为被『教父』以及命运束缚着的人们开辟了一条通往命运的桥梁。
正因如此，她坚定了心中的一个念头。
“这都要多亏了杰哥。”
恐怕也只有冯杰，才能完成这场涉及到意识和灵魂的手术。
正如郝学姐此前所说的，那个成为了“公司”大敌的高木恩克朗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并不足以触及到『教父』，也更加实现不了这场骗过了命运的把戏。
林舒不置可否。
直到现在，外面的人们还在为邪恶的高木恩克朗被击败而庆幸，歌颂着英勇的选召者们，方田的确也完成了让时代回归正轨的承诺。
虽然高木恩克朗被击败了，但是那些关于预言之人的传说却流传了下来，并且深入人心。
而在她和宁冷的努力之下，“公司”似乎也正在逐渐回归到它成立时轨迹。
然而，对于现在“公司”来说，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公司’需要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领导者。”
在亲眼见证了方田的所作所为之后，林舒的心中已经有了最合适的人选，“虽然老板被推翻了，但是对于‘黑墙’的研究才真正开始，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这并不是一个邀请函，而是将“公司”交付到方田的手里。
尽管此刻各个部门的主管们各个都在盯着这个位置，过程势必会遇到诸多困难，但林舒有把握“说服”董事会的成员，因为在她看来，那些心怀鬼胎的董事会成员根本无法肩负起“黑墙”研究这个庞大的项目。
或许只有查清了“黑墙”存在的原因，以及它真正的面貌，所有超越人常识的部分才能得到相对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意识会在人死后留存下来？
为什么意识体能通过畸变化的方式重新进化为生灵？
为什么“黑墙”能够赋予意识超绝的才能？
对于一名真正的研究者来说，他们面对的未知从未减少过，也不可能因为某个人的死亡抑或是某个势力的倒台而泯灭。
“还是免了吧。”
方田的回答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他几乎下一秒就拒绝了林舒的邀请，“我志不在此。”
哲学家伯瓦尔-弗塔根曾经说过，一定要有一位巫妖王。
方田觉得对于“公司”来说也是如此。
老板是一个具象化的敌人，他和过去的“公司”，是“黑墙”的馈赠滋养出的邪恶产物，而最困难的并不是击败而一个真实存在的敌人，而是消除由超绝才能所滋生出的意志。
因此，总有一天继承了老板的思想理念的人一定会出现，那个来自于未来的敌人或许要比老板更加强大。
方田并不想永远停留在这个没有尽头的轮回和旋涡之中，终日提防着那个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敌人。
“这样啊。”
林舒彷佛看明白了方田的心思，也不再继续劝说。
不过对于这个轮回，她却有着不同的看法，“那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公司’又走上了老路，你会怎么做？”
“我之前和妖怪朋友们聊天的时候，他们告诉了我一个预言，他们说一旦他们再次将矛头指向人类，那个曾经终结了战争的预言之人便会再次出现……很有趣吧，就是这么一个可能连三岁小孩子都不相信的预言，将妖怪们牢牢地约束了起来，即使拥有着轻易杀死人类的力量，也不敢轻易向人类出手。”
“你的意思是，如果那一天到来了，你会再次阻止‘公司’？”
闻言，林舒莞尔一笑。
“也许会，也许不会。”
方田耸了耸肩，“不过，到了那时也一定会有继承了预言之人意志的反抗者出现。”
而高木恩克朗，则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那么，公事就谈到这里吧。”
林舒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方田的看法，而在对方离开前，还有一些私人问题有待解决，“林久她，最近如何？”
又一次，她需要通过别人之口来了解自己的女儿的近况。
据她所知，为了被老板窥探到自己的计划，方田在赴约前并没有将灵魂手术的事告知林久，而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林久也彻底失去了音信，就连“公司”的情报部门都打探不到任何关于林久的消息。
既然方田明确地拒绝了自己，那么一旦她和宁冷正式接手了“公司”的事务，就不宜再和方田等人走得太近，否则那些在暗地里滋长出的邪恶迟早会盯上后者。
“她最近没回过学校。”
方田如实答道。
在手术进行的过程中，他一直都处于无意识的状态，那种状态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当他再次醒来时，时间便已经跳跃到了十多天之后，这十多天之中所发生的事，他也只能通过新闻或是其他人之口来了解。
“不过，我很快就会找到她。”
“然后，帮我照顾好她。”
林舒说道。
虽然现在的情况和过去有几分的相似，但至少这一次，陪伴在女儿身边的，是一个能让她安心的人。
“当然。”
……………………………………
离开“公司”大楼，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刺眼。
街道上人来人往。
微风中夹杂着沿海城市特有的咸味。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和他刚刚来青空市报道的那天没什么变化。
紧接着，方田听到了一个声音：
『叮——』
『检测到妖怪活动迹象，图鉴激活』
『欢迎使用《妖怪恋爱大师》』
熟悉的澹蓝色对话框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已有新任务：“来玩捉迷藏吧！”（难度：S级），方田，猜猜我藏在哪里？』
『任务目标：找到你最可爱的女朋友』
『警告：该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女反派林久会让你明白失败的下场！』
……
（全书完）
Ps：感谢雪落霜涯打赏的1500.asxs.币！
感谢_Charlotte_打赏的5000.asxs.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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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看到这里的读者都知道，这本书的成绩比较惨澹，上架努力爆更了一个月之后也并没有太大的改善，上架期间其实也萌生过要不切了开小号的念头，但后来坚持着把故事写完了。
不过为了在一百万字左右完结，将故事中大量的日常部分的剧情线给砍掉了，比如《决斗大师赛》和学生会的部分最后都一笔带过了，后半部分的剧情点也比较紧凑，基本上方田面对的Boss战斗挨在了一起，缩短字数后所带来的割裂感还请各位见谅。
上海疫情之后，整个人的写作状态也不是最好，尤其是很多能力者之间战斗的部分设计起来变得非常艰难，这个月也少有地休息了三天让自己缓和了一下思路，还是期望最后的决战篇没有特别拉胯吧，能给各位相对好一些的观看体验，让整个故事有始有终。
写完这本书之后打算稍微休息一段时间，以更好地准备下一本书，希望下一本书能一改前态，新书可能会在六月之后再发布了，在新书发布前应该会不定期地更新一些主线篇完结后的日常向番外，目前构思的方向大致是方田和林久的互动，以及创立妖怪饲育机构有关。
最后，再次感谢一路看到这里的朋友们，如果有缘分的话，下本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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