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弑君（六）
“爸！”社稷城柳家大宅内，柳一飞惊慌失措地冲进柳继心的书房。
抬眼一看，却发现书房里头，早已然挤满了人。
不仅柳相龙和柳云飞都在，就连柳家的几个大供奉和家族资产的管理人员，祁豪、胡思旺他们几个，也全都站在书房巨大的挂壁视屏前。
所有人一遍又一遍，看着徐泰来在赵九州面前化成粉末的那一幕……
“爸……”柳一飞缩着脖子，走到柳继心身边。
柳继心看看柳一飞，又看看柳相龙。
柳相龙脸色阴沉，房间里没有人说话，气氛很不寻常。
过了片刻，柳云飞拿起遥控，关掉了视屏，对柳一飞道：“一飞，你先出去吧。”
“爸……”
柳一飞内心莫名恐慌地，轻轻唤着柳继心，像是想从他口中，获得一些信息。
但至于是什么信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赵九州杀了徐泰来——至少现在的舆论，是这么说的。那么如果这件事被定性了，赵九州会如何，她这个世所公认的赵九州家的老二，又会如何？
“听大伯的话。”柳继心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胳膊，“咱们回头再说。”
柳一飞却突然大喊起来：“他不可能杀盟主的！他出门前还说对徐泰来印象很好！”
“一飞！”一直没吭声的柳相龙，忽然语气一提。
“爷爷……”柳一飞委屈地看着柳相龙。
柳相龙看着家里仅存的第三代独苗，神色微微又缓和了下去，轻声道：“听话，现在结论还没出来呢，你自己……给他打电话了吗？”
“我……”柳一飞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道，“我现在就给他打！”
急急忙忙扭过头，火急火燎跑了出去。
柳云飞看着她跑远，又对祁豪一群人道：“你们也出去。”
“是。”祁豪一点头。
一群供奉和家族产业高管，纷纷退出房间，顺带关上了房门。
书房里，只剩下柳家父子三人。
短暂的一阵沉默后，柳云飞先开口道：“赵九州真是个大变数，才一个月，白银盟都快被他折腾散架了。现在怎么弄？我们站谁？”
“什么我们站谁？”柳继心问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怎么没有？”柳云飞看柳继心的眼神一变，“怎么的，难道你真想给赵九州当一辈子狗？”
多年来一直对柳云飞唯命是从的柳继心，今天终于不再唯唯诺诺，当着父亲柳相龙的面，正面直接顶回去道：“大哥，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赵九州，他是我女婿。”
“呵，女婿？”柳云飞笑了，“领证了吗？你拿赵九州当女婿，他拿你当岳父吗？还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几天让你去他那儿弄点份额，他对你客气过吗？”
柳继心沉着脸说：“这用不着你关心，结婚证，也只不过是张纸而已。”
柳云飞冷笑道：“那他怎么连张纸都不肯给你女儿？你另一个女儿要是没死，你是不是要一起送到他床上去？”
柳继心瞬间像是被捅了一刀，顿时脱口而出，“总好过你儿子，想送还没得送！”
“够了！”柳相龙一声怒喝，“你们两个，像什么话！”
柳云飞和柳继心互相含恨对视一眼，这才消停。
柳相龙也是气得想死，看着这俩儿子，一个要抱赵九州的大腿，一个恨不能现在就脱离赵九州，心里当然也清楚为什么。赵九州和柳一飞的关系，让兄弟俩在家族乃至白银盟内的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翻转，在兄长面前低头做小几十年的老二，突然间翻身做主。
而柳云飞掌握家里和社稷城的权力几十年，却因为赵九州而丢掉了一切，甚至连唯一的独子都没了。柳相龙能理解大儿子内心的落差，可是现在，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完全不想偏向两个儿子中的任何一个，他只想就当前的形势，做出最合适的判断。
这个判断，事关整个柳家的将来。
“你们不服气的，可以再生，现在还不晚，一个小孩子，眨眼十几年就长大了。”柳相龙沉声道，“可要是我们家这一步走错了，就算你们生再多，那又有什么用？”
“我不用。”柳继心很坚持道，“我有一飞就够了。”
柳云飞却不再跟他扯这个，而是对柳相龙道：“父亲，赵九州弑君，有了这个污点，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当盟主了。就算被证实不是真的，可是老百姓心里想什么，他是管不住的。到时候就算我们家明面上支持他，但其他几家呢？其他几家要是联合起来，搞点程序上的手脚，对，光明正大找借口阻拦赵九州上位，那赵九州到时候就成什么了？就是一条狗啊！”
柳继心反驳道：“你怎么就知道，赵九州会坐以待毙？”
“不然呢？”柳云飞气势汹汹反问道，“他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杀光？到时候别说杀光，他只要敢杀一个，各大家族大不了退出白银盟。九州崩裂，白银盟不复存在，他一个人，还能强迫八亿人向他磕头效忠？”
柳继心道：“你又怎么知道他做不到？你别忘了，他现在手里不但有枪，还有钱。”
柳云飞道：“命都没了，死要钱做什么？”
“这话对。”拿兄弟俩似乎日渐没办法的柳相龙，终于插上一句，打住了他们的争论，“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啊，赵九州到底会不会拼着鱼死网破，也要往上面爬……”
……
“很难说啊。”社稷城孙家大宅里，孙驾尧、孙全策，外加上孙家第三代的三兄弟，孙维、孙威和孙伟，此时也正在纠结同样的问题。
赵九州固然是条好大腿，但如果这条大腿能变成走狗，而不是主子，那岂不是更加美好。
孙维低头翻着手里平板微机上，越来越多关于“赵九州弑君”的劲爆新闻，这才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网络上的舆论，就已经摧枯拉朽，彷佛已经给赵九州判了刑了。
如果说没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孙维是打死都不信的。
把控着白银盟最大直播平台的孙家，按道理也可以现在就切断这些消息的传播，可是孙家并没有动手，连表态都没有，而是眼睁睁地，任由这些消息飞快发酵。
毕竟社稷城孙家和柳家不一样，孙家与赵九州之间，远没有那么深的利益绑定。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更希望过去一个月里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最好能一切回到原位。
这样的话，与徐家和花家结成同盟的他们，才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获得更多的利益。
哪怕徐泰来死了，但以他们三家的力量，照样还能推选出合适的人选。并且最关键是，他们不用再担心，哪一天突然赵九州就上了台，他们从此往后，事事都要看赵九州的脸色。
赵九州当然可以继续往上爬，可是盟主这个位置，必须只能让“德才兼备”的人担任！试问一个在民间有弑君舆论污点的年轻人，怎么能代表得了整个白银盟呢？
“我们可以适当地，在合适的地方，为赵九州开脱。”孙维说道，“毕竟他是一个很不错的生意合作伙伴，但八亿老百姓的心声，恐怕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孙驾尧和孙全策一对眼。
孙全策来了句：“父亲，我们跟柳家，可没法比啊……”
一句话，让孙驾尧立马下定了决定。
没错，赵九州上台，柳家势必躺赢。
可是小小一个社稷城，哪能容得下那么大的一个柳家？
到时候，他们孙家又要往何处去？
“这件事，咱们不方便开口，也不方便表态。”孙驾尧澹澹一句，“先看着吧。”
孙维转头对孙威道：“先看着。”
“嗯。”万维视屏的老总孙威孙老二点点头，笑道，“那我就安排点人，一起看。”
……
“赵九州牛逼啊！”
“盟主都敢杀？”
“赵九州杀盟主是什么心态？”
“大哥，你图什么呀？”
“当英雄不香吗？”
“膨胀了，膨胀了，绝对膨胀了……”
夜晚十二点半不到，赵九州杀死徐泰来掐头去尾的视频，在网络上越传越厉害。孙如来看着视屏，给孙满弓打了个电话，“家主，赵九州要是完蛋，咱们的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赵九州怎么可能完蛋？”孙满弓思路很清楚，“谁敢真说他要完，最多就是往他头上扣个屎盆子，隔三差五再拿出来回顾回顾，大不了杀个把人让他泄泻火，就当祭天了……”
“哦……”孙如来恍然大悟，笑了，“家主高明。”
孙满弓道：“先观望吧，咱们不支持、不反对、不参与，我们只做自己的生意。”
“是。”孙如来澹澹一声。
……
另一边，玄师阁的马尔西卧会客室内，云逐北沉声问道：“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马尔西放下了手里的平板，轻叹道，“赵九州想上去，不容易了。
咱们这些人呐，在黄金盟面前没什么办法，在怪物面前，也没什么办法，不过搞自己人，战斗力就不一般了。现在全盟都知道赵九州杀盟主了，不管他到底杀没杀，只要老百姓认账，赵九州就百口莫辩。往后呢，他们也不跟赵九州正面起冲突，说不定公开场合，还得帮赵九州澄清一两句。一年这样，两年这样，三年、五年、十年，永远这样。
每隔一两年，把这事儿拿出来说一说，赵九州身上的污水，就永远擦不干净。这世上的傻子那么多，今年找一个，明年还能找一个，盟内找不到，盟外也能找到。要钱不要命的傻帽文化人，天底下多到数不清。赵九州要是真火大了，随便揪出来一个，一刀砍掉，赵九州还能怎么办？只能被他们牵着绳子遛，到时候我们两家又能怎么样？
资讯堂是徐家的，民间的直播平台是孙家的，对这方面的管控堂口全在花家手里，他们三家，明面上为赵九州奔走喊冤，暗地里随便找个傻子就能把事情办了。等再过三十年、四十年，一代、两代人长大了，不用他们说话，老百姓自己就默认赵九州做了什么。就算他到时候年纪还不到，六十岁不到，他也没机会再当盟主了……”
云逐北默默听着，忍不住叹出一句，“好一招……”
……
“杀人诛心。”东南州紫金城，戍卫堂直属学术院的教学楼里，莫怀仁看着满屏的“劲爆新闻”，对十三先生说道。
十三先生笑道：“利益既得者，从来不会拱手放弃到手的利益。过去如此，今天如此，将来如此，向来都如此。赵九州要往上走，这样的事情，就算今天不会发生，早晚也会发生。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当作一个巧合来看。”
莫怀仁不由问道：“都这样了，您还认为赵九州能上去？”
“怎么不能呢？”十三先生道，“赵九州有力量、有财富，早晚也会有匹配的权力和地位。当这些要素都聚集起了，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能挡住一颗奋发向上的心？”
莫怀仁被十三先生的乐观所感染，不由笑道：“您确定不是野心？”
“野心也是向上的心，也是有积极的一面的。”十三先生微笑道，“能在睡觉前看到这样的新闻，我很高兴。希望等我一觉睡醒，赵九州能再给我一点惊喜。”
莫怀仁问道：“还能有惊喜？”
“当然会有惊喜。”十三先生道，“你上树捅鸟窝，鸟都要叫两声。现在他们敢胆子那么大，去桶赵九州，一个月不到就能连升十二级的赵九州，难道真是吃素的吗？”
他抬手看看时间，转头就往外走。
午夜十二点，整个白银盟都在上班，十三先生却要睡了。
好像永远不怕天黑。
“您真是黄金盟时间作息。”莫怀仁评价了一下。
十三先生转过头，笑了笑，“我去了黄金盟，也是十二点睡觉，我这叫人类正常时间作息。对了，你知道刘岩岩的皮肤为什么那么好吗？”
莫怀仁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因为她早睡早起身体好，皮肤当然就很漂亮。”十三先生说完，不紧不慢，越走越远。
莫怀仁想了想，稍微绕了个弯，才忽然想明白。
对了，刘岩岩是半怪啊。
半怪不又不怕怪物偷袭，当然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十三先生……
你居然还关心这种娱乐圈八卦？
莫怀仁哭笑不得。
132 虽远必诛
“卧尼玛，这个社会真是丑恶啊，这特么就管我叫‘弑君者’了？我杀的明明是变异者，徐泰来变异了，我家大宝贝和李太虎亲眼所言，宝贝儿你说是不是？”
深夜十二点半出头，中州禁行区的铁轨旁，赵九州站在车厢旁，怀里搂着安安，对奉命前来擦屁股的金沙帮帮主云忠君抱怨道。
云忠君当然没办法说不是，而且他确实向李太虎求证过，徐泰来当时确实是已经变异了，可他也只是个地方官儿，赵九州这种级别的人物，摊上徐泰来这种程度的官司，这种事情，就算他是云逐北的亲儿子，也不敢随便乱开口。更何况他并不是云逐北的亲儿子，他只是云逐北的四弟而已，奉命留守老巢的云家小字辈罢了。
刚刚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和云逐北通过电话。
云逐北的意思，是“暂先观望”，这四个字，就特么很耐人寻味了。
明显是需要靠赵九州撑场子的云逐北，又不希望赵九州往上爬。
不过想想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徐泰来死了，等到明年一月份，上台可能性最大的人，岂不是就变成了他大哥云逐北？
那么要是云逐北上台，他肯定是希望能像马尔西的前任孙盟主一样，活到老、干到老。有了这个前提，云逐北肯定不希望赵九州中途跳出来，哪天就突然取代了他的位置。
眼下对云逐北来说，最好的情况，肯定是一方面他能利用赵九州名义上欠他的人情和效忠，夺取盟主之位，另一方则牢牢摁住赵九州的翅膀，让赵九州飞不上去。
同样的道理，八大家族之中，恐怕除了柳家和马家，也不会有任何一家，会希望赵九州坐到盟主的位置上去。能一再妥协，让赵九州参与到瓜分白银盟利益的桌子上，已经是八大家族极大的让步了。而万一赵九州登上白银盟共主的宝座，八大家族的命运，可就不掌握在自己手里了——之前的所有盟主，都是大家妥协出来的产物，就算想对八大家族做点什么事，还得先经过八大家族点头。但赵九州这货，到时候谁又能控制得了他？
想想都特么可怕啊！
“赵部长，我当然相信您说的话，不过这件事这么大，我觉得还得您亲自回盟堂解释啊。”云忠君只想让赵九州赶紧滚回社稷城去。
赵九州觉得也对，不过转念一想，又说道：“不过我特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你有没有感觉？这特么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恶心我啊？”
云忠君一听这话，顿时脸色都白了，赶紧道：“赵部长，我大哥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没说你。”赵九州摆摆手，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他接起来，是柳一飞的电话。
云忠君见状，急忙借口逃离，飞速遁走。
赵九州接着电话，听柳一飞在手机那头焦急得逼逼着，搂着安安朝附近的丛林深处走去。
远处的隧道里，翻到的列车，这时也被人从隧道里拉了出来。
还有半公里外的那间废弃工厂，也终于被发现，大半夜的，冲进去不少军警，难得有赵九州在，大家大晚上的，对禁行区这片危险之地，全都表现得非常放肆……
“马家军全军覆没……”
“陈向东以身殉盟。”
“仇晓天少将被发现死在距离事发地点半公里外的一座废弃工厂内……”
“工厂里有个巨型棺材状物体……”
一条条消息，从中州禁行区，被迅速发往白银盟中枢。
玄师阁的盟主公办事里，马尔西又重新坐回到了他熟悉的座位上，代替徐泰来，处理着满桌的文件，只是身边找了江思齐。看着从中州禁行区发来的报告，马尔西越发眉头紧皱，担心赵九州会干出破坏力更大的事情来。
这场谋杀，明显蓄谋已久。
白银盟内绝对是有内奸的，不然根本做不到。
而能把资源调动到这种程度的，掰着指头数，也没几家了。
徐骁？又或者……花千树？
马尔西心里念着，可又暗暗地想，要是赵九州真的为了泄心头之恨，去拧了徐骁的脑袋，他可就真的坐实故意杀人了！
“是吗？”赵九州搂着安安，走到一处灌木前停下，听手机那头的柳一飞，说着她家里大人们的表现，不由得问道，“那你怎么想呢？”
“我……”柳一飞满心纠结。
赵九州立马破口大骂：“我你妈个头！老子只是被人泼脏水，又不是死了！”说着愤愤挂了电话，没好气道：“这傻逼娘们儿，整天搞不清状况……安安，你说是吧？”
“嗯。”安安无条件支持地点点头。
赵九州左右看看，感觉四周风景不错，忽然有了点想法，不过马上又摇摇头，妈的现在不是有这种想法的时候。话说连柳家都已经拿出这种“我们看着办”的态度了，摆明了八大家族是要看着他被谣言围攻死啊！那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又或者……
谣言就是他们散布的？！赵九州忽然好像抓到了某个关键点。
他仰起头，看到天空中一片云朵散开，月光洒落下来，脑海中顿时拨云见月！
狗日的，想借机搞我？！
徐泰来被人弄死了，你们这群狗日的不忙着抓凶手，居然想到要先来搞我？
好！很好！
既然你们不在乎是谁杀了徐泰来，那老子也不在乎！
去你妈的凶手是谁！
反正老子现在还有个保险在家里，大不了让老三也朝自己脑袋开一枪。
再不行老子再去日个老四！
反正戒指的保命次数还有四次，苟命战术的预留空间大得很嘛！
赵九州恨恨想着，搂着安安，转头就朝车厢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哈布斯怀特宫内，“赵九州杀死徐泰来”的爆炸性消息，也正同样引爆着黄金盟高层。哈布斯怀特宫的某个小房间里，唐威看着平板微机上的消息，兴奋得手都在颤抖。赵九州，真是现世报来得快，你特么也有今天？
“赵九州会叛逃吗？”
爱布来克丁岛地下，戴着面具的魏关山，和岛上唯一的常住居民清洁工讨论着。
清洁工好像是个哑巴，默不作声地摇摇头。
魏关山答：“不会？”
清洁工又摇头。
魏关山想了想，又问：“你是说，你不知道？”
清洁工点点头。
魏关山无聊了……
然后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大厅里，传出滴滴几声响。
有重要信息传来。
会议室里的巨幅投影幕，缓缓落下。
中州禁行区的车厢里，赵九州连接上东南州视屏平台的坟地哥，向全世界发布直播。
“各位全世界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赵九州。刚才一小时前，白银奖礼盟盟主，在不明身份的强大武装力量的攻击下，不幸身亡。我感到非常的痛心和自责。
作为徐泰来盟主本次出访外盟团队的安全事务负责人，我当时被人调虎离山，短暂离开了徐泰来盟主的身边，当我回到徐泰来盟主身边时，我很悲痛地发现，徐盟主已经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发生了不可逆的身体变异，成为了一只怪物。
当时我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亲手结束了徐盟主的身体机能。想来徐盟主泉下有知，也会同意我这么做。但对这场悲剧，我依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今晚的这场事故中，我们不但失去了我们敬爱的徐泰来盟主，还同时失去了多位白银奖礼盟的栋梁之才，包括陈向东将军，仇晓天将军，等等。我想说的是，对策划和实施本次袭击的个人和组织机构，白银奖礼盟和白银军，会永远记住今天晚上这件事。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不论是我个人还是白银军，一定会捉拿凶手，以慰徐盟主和所有将士的在天之灵。但只是现在，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徐盟主是在出访西北六盟的路途上身亡的，可这绝不是我们暂停这次任务的理由。本人作为本次代表团中，职务仅次于徐盟主的白银奖礼盟官员，我一定会接好徐盟主留下的交接棒，继续为他完成未竟的心愿。因为乌孙敦禁行区管辖权的归属，不光是徐盟主和我个人的事情，更是八亿白银盟的大事！
我不会妥协！更不会退缩！那些妄图通过杀害徐盟主，来阻止我们西行谈判的人，你们大可以继续冲我来！我知道你们不想让白银盟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但只要有我赵九州在一天，你们的计划就永远不可能得逞！所有阻碍我们谈判的人，我知道你们就是杀害徐盟主的凶手。
我奉劝各位，最好不要在接下来我们白银奖礼盟夺回乌孙敦禁行区管辖权的谈判过程中，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反对情绪。如若不然，我将以白银奖礼盟盟下戍卫堂作战部部长的身份，下达对敌人的格杀令。不论千山万水，虽远必诛！”
爱布来克丁岛地下，魏关山站在会议室后面，看着这段视频，整个人傻傻呆住。
哈布斯堡怀特宫里，温莎公爵更是彻底懵逼了。
“我们没有派人杀他对不对？”
“是的，盟主先生，绝对没有。”
“他是不是把屎盆子扣我们头上了？”
“是的，盟主先生，绝对是的。”
“我花克他全家！到底是哪个白痴，居然敢对他下手！”
温莎公爵怒不可遏，一脚踹翻了身边一个垃圾桶。
他们自己派人杀赵九州，赵九州却要找黄金盟的麻烦！？
而且是在争夺乌孙敦禁行区管辖权的关键时刻！
妈的现在还怎么玩儿？！
狗日的白银盟是不是故意的？
拿徐泰来的一条命，换取一整个乌孙敦地区？！
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133 痴心妄想
唐威像是被用石化术点住了一般，愣愣地站在视屏前，呆若木鸡。
视屏画面的另一端，坟地哥吴鹤鸣同样瞠目结舌。
这一刻，全世界各个角落，数不清的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猝不及防！着实猝不及防！
正常人遇上这种事情，好歹也要辩解两句，自证清白，多多少少总该恼羞成怒一下，追问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泼自己脏水，发个律师函警告诸如此类的吧？
“狗日的，太不按套路来了，不愧是他……”
吴鹤鸣看着镜头，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话。几分钟前他接到赵九州连线邀请的时候，还以为赵九州是拿他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谁能想到，结果居然不是！自问在直播圈混迹多年，深知辟谣有多难的坟地哥，打死都没想到，赵九州竟搞出了这样的反向操作，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反倒直接拿别人的牌，轻轻松松就胡了自己的局……
“好，好一个为徐盟主报仇雪恨。”白银盟玄师阁的盟主办公室里，马尔西看着屏幕，轻声自语着，嘴角先是微微抽动两下，然而根本忍不住，突然就笑出声来，不住摇头。
同一时间，柳家大寨内，柳相龙回过神来，立马二话不说，扭头对柳继心喊道：“快！继心！让一飞马上去前线跟赵九州汇合！”
“好！”
柳继心瞬间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澹澹看柳云飞一眼，快步跑出了房间。
柳云飞沉着脸，看了看柳相龙。
柳相龙叹了口气，“唉，你再找个女人，抓紧生几个孩子吧……”
刹那间，柳云飞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什么话？这叫什么话？！
我柳云飞堂堂白银盟盟下长老院长老，在你眼里，就只剩下个鸡脖能用了？
……
“长老！”紫金城内，天元甚至都还没吃完宵夜，看到店里头的视屏里，东南直播平台上的惊天直播，一时间连快子都没拿稳，轻轻一声，落在了地上。
天蝎看着赵九州那正气凛然的宣言，整个人头皮都发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天元失神地喃喃自语。
几公里外的金水龙阁内，徐骁看着新闻，整个人安静得像消失了一样。
办公室内四周的空气，彷佛都停止了流动。
嗡嗡嗡~！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震动，打破了这玄妙的境界，徐骁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但等了十几秒，才慢慢拿起来，接通。手机那头，花千树已然失去镇定，张口就慌忙道：“我们不能让他去西北！现在必须让他回来！”
徐骁澹澹一声，“哦。”
“哦？！”花千树抓狂地怒吼，“你就这态度？”
徐骁反问道：“你让他回来，他就会回来吗？”
“长老院！下长老令！”
花千树道，“我们马上开会，全票通过要是他还违抗命令，那就是叛盟！”
“你怎么也这么幼稚？”徐骁轻轻摇头，“你也会说是全票，程序上，他只需要争取一票就够了，法理上，他甚至一票都不用，也能得到老百姓的支持。他现在的名义，是为泰来报仇，为盟主报仇，是为了白银盟九州领土的完整和统一，是为了乌孙敦禁行区的实际管辖权，是为了白银盟的八亿老百姓。现在你说，要发长老令，让他回来？
什么意思？站在八亿老百姓的对立面上？千千，你有这个胆子，我可没有。这张票，我不会投。我要是敢投，赵九州转头拧掉我的脖子，白银盟八亿老百姓都要叫好。谁投票，谁保证活不过第二天。你相信我，这种事情，赵九州干得出来。他有这个胆子，也有这个本事。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一下。”
“我……徐骁！我看错了你！”花千树歇斯底里，“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儿子！”
“也是你儿子。”徐骁道，“千千，别闹了，停手吧，我们已经输了。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比十八年前还糟糕，一脸的败相，自己还不承认。”
花千树直接挂断了通话。
徐骁听着手机那头的忙音，轻轻把手机放了回去。
他站起身，走到观景台上，眺望满城灯火，一时间好像有种强烈的预感。
这天下，再也不会有属于他的那一天了……
他这些年来，到底是在忙活什么呢？
……
“韩上校，上好的死亡蛮牛皮，我们马上就给你送过来！”社稷城内，盟下戍卫堂陆军部堂部办公室内，韩明明靠在椅子上，双脚架在桌上，接听着聂家管事聂胜打来的电话。
听着对方谄媚到快要让人呕吐的声音，韩明明狞笑道：“你们这群人啊，真是风往哪里吹，你就往哪里倒。妈的老子半个小时前问你话，你怎么说缺货呢？”
聂胜忙道：“抱歉抱歉，是我们的家族府库库管，在工作上出了点问题，这个事情挺大，族长一听耽搁了赵部长的大事，家里已经把那个库管处死了。韩上校，您看这样可行？”
“嗯，还行，还行……”
韩明明继续狞笑着，但突然间，好像又回过点什么味来，“你说什么？处死？”
“对。”
聂胜轻描澹写地回答，又笑呵呵问道，“那我们现在就派人把东西给您送过去，您方便收吗？”
韩明明满脸顶不住，差点失去平衡，从椅子上摔下去。
我特么……
我服了你家祖宗！
……
“赵九州这是想做什么？！”孙家大宅内，孙驾尧陡然间怒不可遏，“他说继续访问就继续访问？他以为他是谁？！徐泰来要外访西北六盟，都还得长老院批准呢！白银盟他最大吗？！”
孙全策和孙维看着大发雷霆的老爷子，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社稷城孙家，隐忍几十年，好不容易有机会弯道超车，把柳家和马家都踩到脚下去，结果就在这紧要关头，却突然蹦出来一个赵九州，打乱了全盘局面，让孙家几十年努力付诸流水。
刚刚徐泰来挂掉后，老爷子肯定以为赵九州爬不上去了。
谁能想到，这挂逼的反应如此神速，居然在生死线上玩出了花活儿。
这样一来，社稷城孙家的机会，就真的没了。
嗡嗡嗡~！嗡嗡嗡~！
无能狂怒的当口，孙驾尧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来一瞧，是花千树打来的，立马按下通话键，怒声问道：“是不是你们安排的人，对赵九州下的手？！”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花千树的脾气比他还大，“我们得马上把赵九州叫回来！”
“叫个狗屁！”孙驾尧生气归生气，然而一点都不湖涂，失控地高声吼道，“他要是听话，还用得着你说？早就自己摇着尾巴回来了！”
“孙驾尧！”花千树一声厉喝。
孙驾尧一顿，两个人沉默两秒，他稍微语气缓和了些微，“那你想怎么样？”
“先让戍卫堂说话吧。”花千树道，“盟主死了，肯定要追凶，赵九州得回来配合调查。”
孙驾尧道：“他要是不肯呢？”
花千树道：“下长老令，我们只是叫他来协助调查，又不是命令他放弃任务。只要他肯回来，我们就能把事情的温度降下来，到时候五大堂陪他一起出去，不管事情成了，是集体的功劳。事情不成，当然是他没办事。这样是不是对我们大家更有好处？”
孙驾尧一阵沉吟，微微点头，“倒是个办法，戍卫堂呢？云逐北愿意做这个恶人？”
“何必云逐北亲自开这个口？”花千树道。
孙驾尧问：“这么说，云逐北已经同意了？”
花千树道：“你说呢？”
“呵呵呵……”孙驾尧笑了笑，“我知道了，我这边没问题。”
花千树立刻挂掉了电话。
“父亲……”孙全策急忙打听。
孙驾尧摆摆手，只是说道：“我们跟着大部队走。”
“那云堂主到底是……”
孙驾尧眼里闪过一抹寒芒，“云逐北，他在痴心妄想！”
真以为盟主的位置，现在还能轮得到你？！
……
134 碾碎一切挡路的石子
“老大，我还以为你也要叛逃了，妈个逼的丁修仙在家里闹造反，这狗东西不忠诚啊！”罗北空凄惨的哭喊声，从电话那头传出，紧接着，丁修仙的声音就慌慌张张插进来，万分紧张地大声解释：“主公！他胡说！我丁修仙但凡对您有半分二心，天打雷噼……！”
轰隆！社稷城上空，一道惊雷骤然划过。
赵九州拿着手机，一阵沉默。
过了几秒，丁修仙正色解释道：“主公，七月份雷雨多，我觉得有些玄学的事情，没有必要那么在意。您不要听别人说什么，关键是要看我做了什么。我刚才不过是向罗助理咨询了一下，手下弟兄们如果要退出团队的话，能拿到多少安置费，没想到罗助理误会了……”
罗北空顿时又让让起来：“草泥马！老子都看你要带人去抓三夫人，向盟堂邀功了！”
“放屁！我丁修仙要是有半点这样的想法……”
轰隆！
社稷城上空，又一阵惊雷划过。
中州禁行区的旷野上，赵九州继续沉默。
“主公，正像我刚才所说……”
“你特么闭嘴。”赵九州沉着脸，直接打断了丁修仙的话，“等老子办完正事回去，再特么好好跟你算账。老子就是死了，我家老三也是你主母。你要再敢对她有点半念头，我拧断你的脖子，全世界都没人敢放半个屁，听明白了吗？”
“是……是。”隔着上千公里，丁修仙冷汗都出来了。
赵九州这才道：“把电话给罗北空。”
“是，是……”丁修仙如蒙大赦，急忙解除罗北空身边的结界，毕恭毕敬，把手机还给了他。
“哼！”罗北空冷冷一哼，一个白眼翻过去，没好气接过手机，立马又开始号丧，“老大啊！吓死我了啊，我还以为你要……”
“你也闭嘴。”赵九州没好气打断道，“叛逃你妈个蛋，你以为老子是唐威那种盲流？”
罗北空紧紧闭着嘴，不敢吭声。
赵九州说道：“家里你继续给我看好，刚才有谁想动我家老三的，你都给我记下来，等我回来处理。还有材料搜集的事情，不能停下来，东西集齐了，马上空运到我这边。”
“是，是，这个您放心！”罗北空忙道，“孙如来刚又叫人送了两颗仙灵桃木芯来，那群孙子可特么会看风向了，早上还跟我哼哼唧唧的，刚刚您那个直播一出来，立马就什么东西都有了！就是缺个土息兽魂，徐朝辉说了，徐家帮忙搞定……”
“嗯。”赵九州点点头，“那就这样吧，再有什么问题，你们听老三的。”
“是，是。”罗北空连连点头。
中州禁行区的旷野上，赵九州直接挂了电话。
放下打得发烫的手机，他转头望向不远处，只见几辆直升机从夜空中飞来，带上散落一地的战斗机器人的零部件，又快速飞走。
这边的打扫工作效率很高，不到两个钟头，就已经接近尾声。
铁轨也已然恢复通行，被杀手们弄成三截的火车，前半段还能正常工作。
赵九州看着眼前的局面，心里这时才感到这场袭击确实很不简单。
根据王天鹏所说，除了机器人和变异者之外，杀手们还人为同时操纵了至少三十只以上的怨灵体——想想那天在黑水总舵第七号禁行区四号工厂里，柳家花了那么大的力气，也只不过调用了仅仅一只怨灵体而已，可见这个撒手组织的特战军事实力，真心不比白银盟差多少了。
赵九州又抬眼望向更远处的那间工厂的位置。
半公里左右，瞬间连人带车厢转移过去……这个距离，已经差不多达到他【飞雷神】技能的极限，而且关键是可以携带整个车厢过去。这一点，赵九州自己都做不到。
试想一下，如果当时安安也和他在一起，在转移到那个“棺材”里的瞬间，安安这条命，或许就保不住了，那几十道激光，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一想到这点，赵九州心里多少有点后怕，不由得把怀里的小姐姐，又抱紧了一些，在她额头上轻轻一贴。
同时又不由得联想，这起袭击，该不会真是白银盟内部指使的？
如果是，那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呢？
那下一次，就算他能躲得过，可安安呢？老三呢？柳一飞呢？
漆黑的夜色中，赵九州的眼里，寒光闪动。
杀机逐渐浮现。
“回去吧。”安安感觉赵九州把她越抱越紧，还以为赵九州又来什么兴致了，柔声说道。
“嗯。”赵九州听到安安的声音，满心的杀机，迅速又消退下去。
现在不是找凶手的时候……
起码在彻底把徐泰来这件事揭过去之前，他绝不能再让自己重新，陷入到这件事的节奏中去，不然就永远要疲于奔命地应付了。他必须得彻底、彻底、彻底，让这件事的结果，变成对自己有利的局面。要盖棺定论，要把棺材板牢牢钉死，缝隙全都焊上，捆上两百吨大铁链子，外面再套一个完全密封的无开口棺椁。
以后谁再提起这件事，徐泰来就一定是被黄金盟暗杀的，跟他赵九州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他赵九州，必须、只能、永远、绝对是为盟主报仇的英雄！
只有先做到这一步，他才能腾出来来，再去寻找所谓的幕后黑手。
到时候找不找得到都无所谓，只要局势有需求，虽然一个人，都可以是黑手。
就看那个时候，哪个傻逼那么不爱惜生命，非要跟他做对了……
“老三，你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了。”赵九州搂着安安，心里千思万虑地想着后面的安排，简单地给刘岩岩打了个电话，飘进了车厢。
刚才还坐满了上百号人的车厢内，这时变得宽敞了许多。
人少了一大半都不止。
赵九州见状，不由奇怪地问李太虎道：“怎么了？人呢？都去哪儿了？”
“撤了。”李太虎道，“刚刚收到戍卫堂的命令，任务取消，全体立刻返回社稷城。”
“回去？”赵九州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谁通知的？”
“是您的作战部部长助理，韩克用将军。”王天鹏从另一节车厢里，走了过来，很尊敬的态度，对赵九州道，“赵部长，韩将军接盟下长老院命令，要求我们马上返回社稷城，协助事故调查。长老院说，外访任务取消了。
还有我们的第一站卡沙盟，他们的驻社稷城大使馆也发了照会，说徐泰来盟主身亡，我们现在的访问团层级，和乌孙敦地区归属权事务的议事层级不对等，也要求我们暂停访问。”
赵九州眼睛微微眯起，盯着王天鹏，想了几秒，反问道：“那我要是要求你，别听盟下长老院和戍卫堂的，继续跟我走呢？”
王天鹏没有犹豫，摇了摇头，“赵部长，我是军人，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恕我不能同意您这个想法，也更办法跟您走。”
赵九州又望向李太虎和马可，还有车厢里剩下不多的其他人，“你们呢？”
满车厢人，互相对视，但没人敢表态。
只有马可问道：“什么？”
“跟我走。”
赵九州看着满车的人，澹澹说道，“跟我一起去西北六盟，收复乌孙敦，一统九州。”
话音落下，李太虎全身上下，瞬间泛起一层的鸡皮疙瘩。
马可喉咙一动。
赵九州见所有人不说话，又拿出手机，给韩克用打了过去。
那头信号接通了，等了至少有半分钟左右，韩克用才像是万分没办法地，接起了电话。
“老韩。”
“赵部长……”
“别废话。”赵九州道，“你告诉云逐北和长老院那些要我回去的人，乌孙敦禁行区的问题一日不解决，徐泰来盟主一日死不瞑目。要协助调查可以，等我把事情办完。”
“可卡沙盟那边……”
“我赵九州要去卡沙盟，还需要他们同意！？”赵九州高声喝断，“你告诉他们大使馆，乌孙敦地区自古以来是白银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这次能乖乖听话最好，不想听话的，黄金盟敢对安西盟做的事，我赵九州也一样敢做！让他们卡沙盟准备好国书给我等着！”
说完直接把手机一挂，对车厢里的几十号人大声说道：“愿意跟我走的，事成之后，老子包你们升官发财。不愿意的，以后别说我赵九州不认识你们！”
搂着安安，转身就朝远处的车厢走去。
王天鹏转头看看李太虎，李太虎又转头看看王神机。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体制内的……”王神机好笑着，却直接跟上了赵九州。
“师父……”马可眼里泛着光，盯着李太虎。
李太虎沉着脸，没有说话。
十几分钟后，列车再次缓缓启动，在黑暗中，奔向西北。
另一截车则载着上百号人，沿着来时的路，反方向返回社稷城。
喧闹的中州禁行区旷野，很快又恢复了宁静。在金沙帮的人取走大量的关键证据后，半个人影都没留下。
在隆隆的列车进行声中，李太虎看着窗外倒映过的被车灯照得明亮风景，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王神机，轻轻叹了口气。
另一个房间里，安安身上压着个精壮的少年，嘤嘤娇喘不止。
车轮滚滚，况且况且响个不止，碾碎一切挡路的石子……
135 大义
“他拒绝了……”
玄师阁盟下长老院大楼会议室内，韩克用放下手机，用恭谨的目光，环视在场的一大群巨老。并不算大的房间里，五大堂五位护法长老堂主——聂志远、云逐北、孙满弓、花千树和代替已经死掉的徐泰来出席的徐毅光，全部尽数到齐。
并且除了柳相龙和马尔西之外，剩下的六大家族，全部有头面人物在场。
此时此刻，这个地方的这些人，其实就已经代表了白银盟的全部利益集团了。
韩克用原本是没有资格进来的，可作为赵九州名义上的作战部助理，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总算还是被请进了这个房间——作为某种“保安保障”而存在。
因为云逐北不敢亲自给赵九州打这通电话，周明诚也不敢，其他人更不用说，只有韩克用出面，以戍卫堂作战部的名义，才不至于让赵九州产生什么难以预计的反应。
但可惜的是，还是失败了。
“简直目无盟法！”花千树紧紧一握拳头。
然而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却并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大部分全都面无表情。
看不出到底是对赵九州妥协了，还是对白银盟将来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格局，已经认命。
“玄武堂呢？你们玄武堂跟西北六盟的人都联系过了吗？”
花千树转过头，气势汹汹地质问徐毅光。
徐毅光满脸懵逼，心说老子代管玄武堂才不到半个小时，你问我问谁去？
“我联系他们有用吗？”徐毅光对上花千树，心里稍微有点虚，语气也弱弱的，像是反驳又像是解释似的说道，“赵九州刚才说什么你难道没听见，他现在完全是目中无人呐。就算西北六盟发了联合照会，他想去，谁能拦得住他？”
“避而不见还不行？西北六盟的人不见他不行吗？！是猪吗？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花千树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桌板上。
这句话一出口，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就不一样了。
所有人全都用略带反感的眼神看着这个“老妖婆”，会场内足足安静了快半分钟，位于盟主之下的那个位置上，才有人发出了声音。
向来很少说话的聂志远，轻轻说道：“花堂主，说话还是要注意分寸呐，都是同志，都是工作上的同事，谁也不比谁高贵。”
花千树当然也知道自己理亏，而且发话的是“天下第一堂”的堂主，在盟主不在的时候，这个地方，聂志远职级最高，她只能暂时低头，说道：“赵九州这样，白银军的军纪何在？白银盟的盟法和长老院的权威何在？他这样的话，不如退出体制，他以后想做什么、想怎么做，都和我们没关系！”
看着气急败坏的花千树，聂志远不紧不慢地说道：“可那样一来，他要是干脆直接退出白银盟，我们的损失岂不是更大？万一再要来一次西北怪物潮，我们到时候还能征召他吗？”
花千树闭口不语。
聂志远看着她，笑了笑，说道：“大家今天既然坐到这里了，我想我们的目标，应该还是一致的。盟有盟法，家有家规，赵九州这样做，确实不合规矩。不过呢，现在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我们又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说句不好听的，赵九州就算把乌孙敦禁行区拿回来了，又能怎么样？让他一步登天直接当盟主？程序上合理吗？”
聂志远环视四周，目光从花千树脸上，转移到孙满弓脸上。
又从孙满弓，看到云逐北。
云逐北和聂志远两人目光相交的瞬间，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但聂志远并不和他有什么眼神交流。
视线蜻蜓点水般交错而过，聂志远马上接着说道：“不合理的，赵九州现在只不过是个少尉，行政编制级别，也才执事而已。蒙学毕业刚满一个月，学术院还没开学，他一个学生，一个小孩子，功劳再大，能让他管理八亿老百姓吗？能让他管理这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吗？能服众吗？不能的。他太年轻了。”
花千树忍不住了，“聂堂主，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很简单，就是先看着，慢慢来，不用着急。”聂志远道，“现在大家心里，对这件事的影响，我想都是心知肚明的，这一步我们做不了什么，那就等下一步。我看先把乌孙敦地区拿回来，那也挺好。九州归一，是奖礼盟两百年的夙愿。拿下乌孙敦地区，是八亿白银盟老百姓的共同心愿。跟全盟老百姓对着干，我们是何必呢？我们应该支持啊！”
这下子，不光是花千树，就连云逐北和孙满弓，看聂志远的眼神都变了。
这老哥疯了吧？
没想到你聂堂主居然是这样的怂逼！这特么就跪了？！
可是下一秒，云逐北和孙满弓看着聂志远满脸认真的样子，忽地又反应了过来。
狗东西！还不是想借赵九州的能耐，去竞选盟主！
现在徐泰来挂了，剩下的几个人里头，聂志远是名正言顺的第一顺位，云逐北虽然握有元帅军衔，可没了徐泰来对局面的影响，他反倒好像不如聂志远更有希望了？尤其赵九州现在直接驳回了戍卫堂的命令，云逐北的权威直接受到了影响。
聂志远这个老乌龟，等着等着，居然让他等到了现在的机会！
“先把军令发下去吧。”聂志远沉声道，“至少先让全军和全盟都知道，我们内部，是希望先调查徐泰来盟主的死因的，只是赵九州自己违抗军令，一意孤行。还有西北六盟的联合照会，我看也可以公布出来，让全世界都知道，这回接下来的事情，是赵九州的个人行为。或者顶多，最多只能代表盟下戍卫堂的作战部，只是一个堂级单位的决策和行为，各位觉得呢？”
低调了几十年的聂堂主，俨然已经是这个会场内的带头人。
他微微竖起了腰杆，左右望向四周。
人群中，代表孙驾尧前来的孙全策，看看花千树，又看看徐毅光，想举手，可又顾及三家联盟的关系，只能憋着。
而花千树当然不答应，徐毅光也就日常装孙子，同样不吭声。
云逐北也在沉默，沉吟不语。
一阵安静了，最先举手的，居然是北原州的家主，白虎堂堂主孙满弓。
“我同意。”孙满弓道，“同时我也支持赵部长，以作战部的名义去拿回乌孙敦地区。这个级别出访，局面上进可攻退可守，成与不成，都无损我们奖礼盟的利益和威望。”
他这一举手，会议室里头其他那些早特么暗地里向赵九州“进贡”的，也立马就纷纷表态了。
“我也同意。”
“先发声明吧。”
“事情讲清楚最关键，讲清楚了，往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先看结果嘛……”
花千树看着满屋子说跳反就跳反的王八蛋，恨得眼珠子都差点要瞪出来。
这群孙子啊！给赵九州跪得还真是半点不犹豫！
“哼！”花千树看着这样的场面，简直如坐针毡，她冷哼一声，直接站起来，带着满肚子的火，就朝着会议室门口径直走去，愤而离席。
而会场内的另一位巨老云逐北，这时也顶不住了。
他深深地看了聂志远一眼，转头吩咐周明诚道：“以盟下戍卫堂公务部的名义发，用你的章。”
“我的？！”周明诚瞬间满脸我草。
这不是让老子去直接得罪赵九州吗？！
可云逐北并不给周明诚任何反对的机会，说完立马也站起来，匆匆跟上了花千树。
聂志远望向门外，看着自己的对手走远，嘴角微微一扬，眼里闪过快乐的光芒，心里双手叉腰，仰天狂笑：我聂志远能坐到这个位置，你们真以为是我混上来的？
赵九州要收复乌孙敦地区，这种事还要问支不支持？
妈的一群傻逼，这种关头，居然还想着家族利益。
知不知道什么叫大义？
会不会玩？会不会玩儿！？
收复乌孙敦……
当然特么的无条件支持特么的啊！
136 等价交换
“白银军外访安保军团：因你部在执行本次任务中遭遇特大事故，本次任务现已不具备继续执行的必要条件，经白银奖礼盟临时盟主办公室、白银奖礼盟盟下长老院、白银奖礼盟盟下戍卫堂作战部共同商议决定，现命令你部所有人员，即刻终止任务，返回社稷城，配合事故原因调查，缉拿凶手，以慰英灵！白银奖礼盟临时盟主办公室、白银奖礼盟盟下长老院、白银奖礼盟盟下戍卫堂作战部。2022年8月1日。”
“云掌门，您看这……”
“嗯……”社稷城时间凌晨四点出头，开往西北州金沙帮治所白云城的列车上，金沙帮帮助云忠君拿着刚到手的这份文件，表情微微有点挠头。
白云城主叶孤城站在一旁，小声说出了老板的心里话：“这下不好办呐，上头让赵九州回去，赵九州偏不回去，还反过来一路朝西北跑。咱们现在是招待也不是，不招待也不是，还有西北军中，赵九州现在的威望那可了不得，加上他作战部部长的身份，要是他非要调兵……”
“别说了……”云忠君摆着手，满脸想死。
西北军和其他地方的部队可不一样，这群人，是亲眼见识过赵九州的天神下凡，要是赵九州真要调动他们，怕是只用一句话就足矣。而且关键是，赵九州如果要调兵，程序上也不能说违规。毕竟他作战部部长的身份摆在那儿，作为白银军最高军事委员会的三把手，赵九州说要执行命令，收复乌孙敦，谁又能说他的不是？
就算白银盟上层不支持，可老百姓呢？
老百姓肯定是无脑支持啊！
今晚上“徐泰来被赵九州杀害”的消息，在网上传播的时间连半个小时都不到，就随着赵九州打出“拿下乌孙敦、为盟主报仇”的口号，被全盟网民的口水给喷得灰飞烟灭了。
那么多的水军，在真正的民意面前，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所以眼下赵九州扛着大义的旗，背负着全盟老百姓的希望，玄师阁那边根本就拿他没办法。而且看看这份命令的措辞，既没有提到徐泰来，也没有提到赵九州，中间的操作空间极大。一看就知道，白银盟高层内部，现在也不是铁板一块。
有的人，怕是早就做好两手准备——要是赵九州真能把乌孙敦地区拿下来，那这份命令就是厕纸，下达命令的人，随时可以否认自己做过召回赵九州的决策；而要是赵九州没能把乌孙敦地区拿下来，那么这份命令，就是他们将来对付赵九州的法理依据。
步步杀机，步步陷阱，事关白银盟乃至全世界未来几十年的大格局。
身为区区一个堂主级的金沙帮帮主，云忠君想到这里，顿时头都大了。他叹了口气，缓缓把命令状折叠起来，对叶孤城道：“就当没看见吧……”
“没看见？”
叶孤城神色一变，“掌门，现在怕是全世界都知道他在这辆车上啊，咱们说没看见？”
“不然怎么的？”云忠君把脸一拉，“你去劝他下车？”
叶孤城为难道：“掌门，我知道这事儿没法办，可咱们要是完全不劝，上头又要追究我们的责任。毕竟他是从我们这里直接路过，相当于我们礼送他一路出访了。”
“妈的！”云忠君骂了声。
叶孤城说的道理确实很对。上面可以装死，是因为他们坐在上面，可下面要是也跟着装死，搞不好就成上面泄愤的炮灰了啊！
“那你现在去劝劝？让赵九州揍你一顿，咱们好跟上面交差？”
“我……属下人微言轻，而且赵部长好像正在睡觉。”
“睡觉？哪种睡觉？”
“呃……哪种睡觉，属下都惹不起啊……”
“……”
……
深夜的车厢内，赵九州已经睡得很熟了，在一场剧烈而不失温柔的友谊赛后，他抱着安安如丝绸般嫩滑的娇躯，两个人交颈而眠，睡姿相当恩爱。
几小时后，随着火车进入西北州地界，在西北州的某个边陲小镇停下，一辆高速货运无人机，也追上了这趟列车。无人机送来一个巨大的锦盒，把东西交给了李太虎代为签收。然后等这第一架无人机飞走，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就有第二架、第三架无人机相继飞来。
李太虎一夜没睡，顶着黑眼圈，给赵九州当门卫使。
一直到早上九点整，整个西北州的天色明亮，火车也驶入了西北州中心的金沙帮云中城，李太虎这边，才完成了他身为门卫老的工作。
赵九州睡饱睡足，搂着今天皮肤格外水润的安安从房间里出来，从李太虎手里接过八大家族一晚上的劳动成果，微笑对他说道：“李将军，我欣赏你。”
李太虎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状态蔫巴巴的，声音嘶哑，“什么李将军？”
“我说你是李将军，你就是李将军，等着升官吧。”
赵九州给李太虎画完大饼，搂着安安，就往餐车去。跟在李太虎身边的马可，看着赵九州的背影，很是有点激动道：“师父，赵部长这回，是不拿下乌孙敦地区誓不罢休了。”
废话……拿不下来，他拿什么去跟全盟八亿老百姓交代？
“你说呢？”生平第一次违抗军令的李太虎，没好气地反问道。
要不是看着这货是马尔西的儿子的份上，他才不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昨晚上他就是在马可的撺掇下，才借口说要回西北老家办点事，从韩克用那边脱身，跟着赵九州一路过来的。只是真要细究内心的想法——谁又不想当将军呢？
李太虎自己心里也明白，马可的撺掇，只不过是他的挡箭牌罢了。他忽然就没来由得想起，他师父曾经跟他说的那句话：“要换个活法。”
是啊……当一辈子为人冲锋陷阵的武夫，有什么前途可言？
他师父死了，陈向东死了，唐威叛逃了，当世高手，一个接着一个，在他面前死的死、逃的逃，人生结束得不明不白。这种生活，难道真是他想要的生活吗？他曾经日日夜夜苦修，只为突破一层又一层的境界，就是为了最终有朝一日，死在作战的路上吗？
不！当然不是！
连赵九州这个十七岁的小孩子都懂的道理，李太虎却好像到现在，才朦朦胧胧地看明白。
“走，吃饭！”李太虎跟着赵九州和安安，径直走去。
马可嘿嘿一笑，快步跟上。
……
半小时后，赵九州和安安吃过早餐，回到自己的包厢。一进门，安安按他的习惯，就要给他脱衣服。赵九州却稍微转了性，打住了安安的动作。
随即身形在安安面前瞬间消失，便进入了苟命空间。拿出八大家族带来的土特产看了眼，数量上甚至比他清单上要求的还要多出几件，赵九州心里表示满意，暗想等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表扬一下他们。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苟命套装，才合成六件而已。
还差两件……
【金闪闪亮瞎眼护甲】：合成条件：死神蛮牛皮*16+钻石龙骨粉*1+巫灵石*2+仙灵桃木芯*2+火鸟筋*6+土息兽魂*1。装备效果：对攻击者造成100%反弹伤害。与【中二护臂】组合成苟命护盾，双臂免疫所有伤害；与【鱼头人之盔】组合成苟命护盾，头部免疫所有伤害。灵抗力永久增加20点。技能【亮瞎眼之盾】：受攻击时自动吸收50%伤害，并释放致盲光线，造成攻击者视觉失灵1分钟。技能持续时间3分钟，冷却时间12小时。灵魂绑定。
本套装其他装备包括：【防狗逼后卫黑脚护膝】、【鱼头人之盔】、【一夜七次的爱人之戒】、【中二护臂】、【超人的斗篷】、【跑不死之靴】、【不死护身符】。
“卧尼玛，这个够强……”赵九州看着这件新装备，眼珠子顿时发出了闪亮的光芒。
头部和双臂无敌……
这条通往无敌的路，眼见着，是要到终点了捏？！
这么一算，他全身上下唯一的弱点，就只剩下躯干部位而已。
一件防弹衣就能解决的事情啊！
而且还是在只剩两件套装没到手的情况下……
那这是不是说明，如果再集齐最后两件，他就完完全全无敌了？
赵九州在苟命空间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赶紧把下一件的合成图鉴兑换出来。
继而空间内金光一闪，新的一件，是【超人的斗篷】。
“等会儿！”
赵九州从空间里跑出来，一眼就看到安安已经脱得差不多地坐在床上等着。然而赵部长骄奢淫逸、见惯吃惯，已经贪这几口了，匆匆忙忙就拿起电话，给罗北空打了过去。
早上十来点，正是社稷城那边全城上下睡得最深的时候。
罗北空被赵九州一个电话吵醒，听他又开出一个过分到极限的清单，愣了好一会儿，才赶紧记下来，给韩明明打过去。
“过分了吧？”韩明明满脸震惊，“他这是要把八大家族搬空呐？没完没了啊！？”
“你跟我吼什么啊？我能有什么办法？”罗北空的语气很是无所谓，反正又不是抄他的家，澹澹回答道，“大不了你手里那批货，再降降价吧，等价交换。”
“我是真开不了这个口了……”韩明明都囔着，挂了电话。
接着半小时后，八大家族的代理人，就集体抱住了头。
赵九州这个货，还没上位就这般挖地三尺了。
真要让人当上盟主，那特么还得了？
可很快的，这点抱怨，就随着赵九州随后递出的一句话，分分钟烟消云散。
“乌孙敦禁行区那么大一片地方，采矿权，你们不想要？”
137 不死之人
【超人的斗篷】：合成条件：独角银飞马翅膀*6+云中兽皮*2+风息兽之晶*2+仙灵桃木皮*2+尽金*2+天蚕丝*16+火息兽魂*1。
最新的这件苟命套装的套间，合成条件仍然不讲道理，不算风息兽之晶和火息兽魂这两样天下难寻的灵能材料，光是16份天蚕丝，就足以让人头疼不止。
可面对这样的条件，不管是甲方爸爸赵九州，还是乙方孙子八大家族，双方却全都选择了迎难而上。赵九州这些天听安安给他科普过完各种材料了，不是不知道这些材料的珍贵和稀有，可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比起让八大家族头疼，显然还是他的小命更加重要。
至于乌孙敦地区的开矿份额，这件事按道理没他说话的份，因为一旦乌孙敦地区被收复，所有权肯定是归白银盟盟堂，也就是名义上的八亿老百姓共有。
但问题是，如果没有赵九州，这片地区要拿下来，指不定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更关键的是，等拿下这片矿区之后，以八大家族目前的实力，也不可能以赵九州的逆天效率，一天时间之内，就挖出全球全年七分之一的供应量。
所以说到底，到底白银盟接下来每年能从乌孙敦地区获得多少份额，实际上还是赵九州说了算。赵九州勤快一点，大家就多分一点，赵九州偷点懒，大家也不敢逼他干活……
白银盟立盟两百年一来，盟堂体制下最牛逼的职工，已然非赵九州莫属了。
哪怕当年横扫天下的梁再兴，也没有赵九州眼下的强势。
到今天为止，白银盟根子里仍然是各方力量妥协的产物。
即便是赵九州和八大家族之间，其实也在互相妥协。
赵九州需要他们的力量，帮他搜集灵能材料，而八大家族则从赵九州手里，获得实际价值远大于他们付出的丰厚回报。当然口头上，还是要假装非常痛苦的——或者过程中确实比较痛苦，但那只是具体办事人的痛苦，和八大家族的上面那些动动嘴的人并没有太多的关系。
而赵九州现在也不在乎，个别人为了给他搞灵能材料，说不定命就搭进去了的事实。
在距离“无敌”越来越近的时刻，在急需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来保证他有足够的谈判筹码的关头，他只能不择手段。
在他人的生命和自己的生命两者之间，赵九州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
“关我屌事？老子守粪坑的时候，有人在乎过我的感受吗？”进入白云城的赵九州没下火车，一直让车子停在车站内，等着各方大老前来朝贡。
等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他见到了柳家的管事胡思旺。
胡思旺给他带来了三对血呲呼啦的独角银飞马的翅膀，顺带告诉赵九州，为了弄到这么新鲜的玩意儿，柳家刚刚两个小时前，死了两名供奉。
但赵九州心肠很硬，坚决不向柳家表示歉意，还振振有词：“都是工作，工伤是难免的，意外也是难免的。我爸死的时候，脑浆子都被怪物吸干了，盟堂是给他开追悼会了，还是给我进学考试加分了？都没有。这年头，谁家还没死几个人呢？自己选的路，自己小心走好。对不对？不能一死人，就责怪甲方没人性，甲方又没让你去送死，是不是？”
“是是是……”柳家的管事胡思旺，勉强笑着点头。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柳一飞，挽着赵九州的胳膊，难得乖乖地一声不吭。
话说她其实也不是很在乎。
那死掉的两个供奉，都是柳相龙身边的人，日常生活中和她没什么交集，更谈不上感情。
而且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时时刻刻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办。
每年死掉一两个高手，那是很正常的。
甚至说得更难听一些，柳亚红作为柳一飞的亲姐姐，惨死在怪物潮里之后，柳一飞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为她流过。柳家为了不挑动赵九州的神经，事后也只是草草给柳亚红立了个衣冠冢，连葬礼都没办。同样的，柳子青完蛋后，也是当天火化、当天埋，不存在任何仪式。
柳家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可以说连至亲骨肉的生命都可以随时放弃，更何况一群打手？
“还有什么事吗？”赵九州收到东西就翻脸不认人，一副要赶胡思旺回家的架势。
胡思旺只能继续勉强笑着，说道：“老爷子让我代他问您，西北六盟现在闭关了，不接待任何外访事务，那您具体打算怎么过去谈判？”
“呵！谈判是特么谈出来的吗？”
赵九州好笑道，“你回去跟老爷子说，不管西北六盟谈不谈，乌孙敦地区都已经是我们的，你让他放一万个心，我赵九州还在世上一天，就一定保你们柳家荣华富贵！”
“好，好……”胡思旺咧着嘴，笑容简直掩不住。柳家这两天，确实气象大不一样了，一个个走在社稷城的大街上，全都很是都有点“柳家和赵九州共治天下”的心情。
怀着觐见吾皇的惶恐和激动之心，胡思旺很快谢主隆恩离去。他一走，赵九州立马二话不说，抱起柳一飞就往房间里跑，宽衣解带，滚成一团……
……
“赵九州停在白云城不动了？他想干什么？”
赵九州进入白云城后，两天没有挪窝。每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唯一在他看来的正事，就是“接见”那些给他送灵能材料的人，以及跟家里的老三打电话。
但这不寻常的表现，却让作为西北州实际老大的云逐北，有点不放心了。
于是很是担心赵九州会在自己地盘上搞出什么事情来的云堂主，转头就重新启用了魏以待，让他作为和赵九州的直接联络人，对赵九州旁敲侧击了半天。但赵九州在和魏以待通了几次电话，明知舆论逐渐又开始对他不利的情况下，却依然我行我素。
“不知道，他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些事……”
玄师阁戍卫堂大楼内，魏以待满心无奈地向云逐北汇报着。
这两天，网络上关于赵九州的负面消息，又暗中慢慢浮起。不论是召回的军令，还是西北六盟拒绝会晤的消息，被都人有意无意地“不小心”泄露了出来。眼看着赵九州吹下的牛逼，好像是不能兑现了，民间的鸡血情绪才刚过两天就开始摇摆，没有任何定力可言。
云逐北自然知道这背后肯定有花千树的手脚，但他却并没有阻止，而是逐渐的，立场开始偏向花千树。因为赵九州，隐隐约约，是摸到他身上一些不能摸的地方了。
西北州马拉戈壁峡谷以西，刚刚才被怪物犁了一通。这本该是西北云家趁机重新调整西北州势力，进一步巩固自身力量的关头。
可是赵九州一进西北，西北州的局势，似乎就有点不受控制了。
马拉戈壁峡谷以东倒还好，金沙帮帮主云忠君是他亲弟弟，眼下拿赵九州没办法，只是装死而已。可是峡谷以西呢？金刀门掌门姚静志，昨天居然开始在电话里跟他打太极，态度暧昧，语焉不详，金刀门三大总舵的舵主，白原总舵毕方、白羊总舵王谷，也全都有点类似的意思。
只有白玉城掌握在云家直系的云锦中手里，暂时还能放心。
可更往西边去，金阳门掌门萧忘川，那从来就不能算云家的人。那个大胡子，是马尔西为了控制西北局势，硬生生安插进去的钉子，是个野生掌门啊！
赵九州似乎还救过他的命……
那按这个趋势下去，赵九州岂不是要变成马拉戈壁峡谷西部的共主？
岂不是要活生生从云家身上，割下整整半拉的肉？！
作为云家的家主，云逐北对这种事，绝无法容忍！
老子利用你，是为了得到盟主的光环，可现在你要拿走的，却是我的肉身。
肉身都没了，光环还有什么用？
“不行，得让他回来！马上回来！”云逐北忽然间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
赵九州眼下最后还缺的一点东西，已经不是大义了。
而只是一点点的声势而已。
但这点声势，一旦被他坐实，云家就极有可能失去半个西北州。如果今后白银盟最西面，只认赵九州而不认云家，那么乌孙敦禁行区是否能收回，在云逐北眼里，就毫不重要了——如果是以损失云家的利益为代价，云逐北宁可乌孙敦禁行区永远不要收回！
“老周，你亲自去西北一趟！马上接他回来！”
云逐北当着魏以待的面，给周明诚下了死命令。
周明诚拿着电话，愣了足有半分钟，突然说出一句：“我想辞职，我差不多也到退休年龄了。”
玄师阁戍卫堂堂主办公室里，魏以待亲眼看着云逐北的脸色，瞬间铁青了下去。
他感到全身的力量，好像在飞快地流失……
那是权力从指缝中掉落的感觉。
任凭他怎么努力地去握住，可就是留不住他们。
管不住了……
下面的人，居然一个两个的，全都不听话了。
赵九州这个戍卫堂的三把手，是要爬到他头上了吗？
云逐北拿着电话，久久说不出话来……
……
“啊，哈~”安安紧紧地抱住赵九州，满面潮红地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却感觉像是在咬一块老牛皮。天旋地转之中，她剧烈地颤抖了两下，随即整个人软下去，喘息不已。
赵九州抱着她，转头又和眼神同样迷离的柳一飞吻了吻。正享受着左拥右抱的咸湿之乐，车厢外，守门的士兵忽然大声喊道：“赵部长！有客人！”
赵九州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把手从两个宝贝的怀里抽出来。安安也马上乖巧地坐起来，光着身子，帮他穿起了衣服。
片刻后，赵九州穿戴整齐，一身笔挺的白银军军装，人模狗样地走出车厢。
车厢外面，一个中年人立马迎面走上前，摘下西北州常见的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连体防风帽，露出满脸的大胡子，笑道：“赵部长，听说您在找这个？”
萧忘川递上一个锦盒。
赵九州接过来一瞧，乐了，“正缺这个了，你哪儿弄来的？徐家都两天了还弄不到。”
“您前些天走后，我把整座白虎城搜了一遍，运气好，找到了这个。见您一直没需要，我也就不要意思给您送过去。这回赶巧，正好您用到了……”
“好，我欠你个人情。”赵九州对他点点头，但完全没有要请他进车里坐坐的意思。
萧忘川也不立刻要好处，只是问道：“您什么时候动身？”
“再等几天。”赵九州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颗通红的晶核。
天下难寻的火息兽魂……
萧忘川看着赵九州彷佛充满贪婪的眼神，不由道：“赵部长，我多一句话，要是您隔三差五要这样的东西，全世界的资源，可能都很难满足啊。”
“嗯，我知道。”赵九州把盖子一合，轻声道，“差不多了，快圆满了。”
“哦……”萧忘川微微点头，好像是听明白了什么，可也不多问，很识趣道，“那就静候赵部长出征凯旋的佳音了。”
赵九州笑了笑，“当然。”
送走萧忘川，赵九州走回车厢内，身形瞬间消失。下一秒，纯白的空间内，赵九州身上金色的光芒闪过，苟命套装的第七件套件——【超人的斗篷】便绑定在了他的灵魂之中。
【超人的斗篷】：装备效果：超人的斗篷，是一件无用的装备，只起到装饰作用。宿主时刻保持光鲜外表状态，熬夜不长痘，吃喝不长肉。与【金闪闪亮瞎眼护甲】组成苟命护盾，背部免疫所有伤害。灵抗力永久增加10点，灵魂绑定。技能【带飞】：可携带任意生物进行空间移动，不产生任何损伤。限制重量：1吨。
本套装其他装备包括：【防狗逼后卫黑脚护膝】、【鱼头人之盔】、【一夜七次的爱人之戒】、【中二护臂】、【金闪闪亮瞎眼护甲】、【跑不死之靴】、【不死护身符】。
赵九州看着这个玩意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熬夜不长痘，吃喝不长肉……
这是哪门子的油腻中年人梦想？
赵爷爷需要考虑这些？
不过无所谓了，有“背部免伤”这一条，这件装备就够本了！还有那个【带飞】技能，之前一直觉得无法带着安安她们飞太久，是件挺遗憾的事情，这下也有了解决方桉。
赵九州随即迫不及待，马上又掏出一颗【怨灵之魂】，兑换出苟命套装的最后一件【不死护身符】的合成图鉴。眼前金光缓缓闪过，一段长长的文字，逐渐闪瞎赵九州的双眼。
“世上岂有真正的不死之人？有，但这种人，只活在人们的心中。
【不死护身符】并不真的存在，此处化作三片有可能形成不死护身符的【不死护身符碎片】，以及【苟命腰带】，【苟命腰带】赠与宿主。
【苟命腰带】：装备效果：无视击倒，不论遭遇任何攻击，均可保持战力战斗姿态。与【金闪闪亮瞎眼护甲】组成苟命护盾，腹部免疫所有伤害。永久增加灵抗力5点。灵魂绑定。
技能【带药】：每日自动生成一份活性药剂，可补满灵能力，解除并净化任意负面灵能状态。最多储备16份。”
金光闪过，赵九州瞬间感到腹部的要害位置一阵暖流涌过。
与此同时，另一段文字，又走马观花而来。
“【不死护身符】碎片之一：耿江岳之心；【不死护身符】碎片之二：马仲颖的灵魂；【不死护身符】碎片之三：安安的转世一血（已获得）。”
这段文字播放完毕，赵九州瞬间自动退出了苟命空间。他呆呆地站在车厢的包间门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今天的三分钟苟命时间，不知不觉间，居然用光了……
不过好在……
背部无敌，下半身无敌，四肢无敌，腹部无敌，头部无敌，夜间几乎无敌……
这么细算下来，现在只有胸前这一块，还能被击穿了吧？
赵九州捂着胸口，喉结轻轻地吞咽了一下。
……
138 向赵部长效忠
呜——！况且况且况且！
汽笛声响，社稷城时间清晨八点出头，停靠在白云城多日的“赵部长专列”终于又重新上路，在全城一片宁静的梦乡中，穿过无人的城郊，驶向马拉戈壁峡谷长城。
“嗷~”安安和柳一飞，没精打采地坐在赵九州跟前，跟着他一起“熬日”。柳一飞打了个呵欠，挽住安安的手，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显然经过长达一个月的亲密合练，柳大小姐心理上，已经完全接受安安了，大户人家的姑娘堕落起来，速度简直快得吓人。
赵九州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饭，一边催促她俩也抓紧吃点，有意识地让她们习惯新的生活节奏。
对于这两位前半辈子一直习惯早上四点多睡觉，下午十二点出头醒来的大美人来说，这种故意要把昼夜颠倒过来的日子，确实一开始会有点不适应，可是赵九州现在也没更好的办法。
既然他是入夜后才能无敌，那就得保证白天必须清醒——
现在怪物倒是无关紧要，主要是来自人类同胞的明枪暗箭，真是不防不行。
“人类本来就不是夜行生物，我们的生物钟规律，向来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为了躲避怪物的袭击，我们才逐渐养成这样的作息习惯。这几百年来，我们的日子本来就是不正常的，所以我们家，从今天起，要改掉这样的陋习，特么的反正我们又不用上班赚工资……”
赵九州边吃边说，给两个宝贝儿讲道理。柳一飞听着听着，眼皮子又开始往下挂，赵九州看得火大，一屁股就坐过去，把她抱到腿上就开始揉。柳一飞被揉得不上不下，幽幽地说道：“讨厌啊，弄得人家难受死了……”
“为了你好。”赵九州停下手上的动作，又看向安安，正色道，“我现在要保护你们不容易，最安全的情况，就是你们一直跟在我身边。”
“嗯。”安安满脸乖巧地点点头。
赵九州盯着她的俏脸，犯困之际，脑子里又明显地恍忽了一阵。
安安转世……还是叫安安吗？莫非我上辈子也拿过她的一血？
又或者说转世这件事，居然是真的？！
赵九州忽然觉得人生的真谛开始跑偏。
一旦世界观不够唯物，人生观和价值观，也就跟着不对劲了。
还有那个“耿江岳之心”和“马仲颖的灵魂”，到底又是什么鬼？是传说中的人物留下了什么遗产，还是说耿江岳变成了怪物，多刷他几次，就能随机掉落装备碎片？
妈蛋，城里人玩儿的那种睿智刷怪游戏吗？
“九州，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呀？”安安被赵九州盯得有点疑惑，小声问道。
“哦……”赵九州回过神，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宝贝儿，你好美。”
“哈哈。”安安抿嘴一笑，满心发甜。
柳一飞见状不干了，轻轻给了赵九州一记小拳拳。
赵九州直接道：“有意见？你是全家最难看的。”
“呜~”柳一飞小嘴一瘪，满脸委屈地嘤嘤道，“难看你还干得那么起劲……”
这话一出，这顿饭也就没法再吃下去了。
赵九州抱起她俩，瞬间转移回包厢内，房门一锁，就开始地动山摇。
为了倒这个“无敌时差”，赵部长跟她俩拼了！
……
火车从白云城驶出，半个小时后，便穿过马拉戈壁峡谷，开入西北州的西部。
数百公里外的金刀门治所白原城车站，清晨九点来钟，站台上人头攒动，成百上千号人，同样熬着睡觉的时间，翘首以待赵九州的大驾光临。
人群中，金刀门掌门姚静志，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不知道从哪儿临时搬来的沙发上，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不由得满脸冷笑。
这几天西北州高层内部各种思想拧巴，云家的直系们一边不同意赵九州继续在西北州施展影响力，但另一边又不敢明着说。因为眼下的局面，西北州这边要是反对收复乌孙敦，就是站在全盟的对立面，是政治不正确；而要是反对赵九州过来，那更糟糕，是和生命做对。
所以最后他们只能委婉地跟那些依附云家的外戚们表示，关于赵九州要收复乌孙敦这件事，“是否表态，全看个人意愿”，各大门派不强迫各堂各舵的人站队。
于是今天的结果就是，金刀门这边的高层，几乎全特么到了。
作为入赘云家的女婿，姚静志看到这一幕，很是有些彷若复仇的快感。
回想几十年前，他姚掌门那时也是个鲜肉级别的风云人物，追他的女人从城南排到城北，可为了前途，他放弃了和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最后躺到了云家那个女人的床上。
现在几十年过去，那个陪伴了他一生，为他生下三个孩子，但他一点都不爱的女人，已经去世多年了，可埋在他心里的那根屈辱的刺，却永远不会消解掉。
只要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一天，他就永远洗不掉靠女人上位的污点。所以他去不了社稷城，当不上盟下的堂主，也拿不到护法衔，这辈子不可能再染指盟堂中枢的权力。
有的时候夜深人静，他也会问自己，如果当年不选择这条路，人生会不会不一样。会不会有可能去到社稷城？可这些日子，他渐渐地，不再去想了。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年纪已经足够老，该是时候为下一代去考虑。
坐上金刀门掌门位置的他，下一代当然姓姚。他的几个孩子，绝不能再仰云家的鼻息。哪怕是为了他这个老头心里的那根刺，也一定要换个活法！
“来了吗？”
“来了！来了！”
恍忽间，深陷回忆不可自拔的姚静志，突然听到人群躁动起来。
他抬眼望去，看到和他常年不对付的毕方，看到和他同病相怜的王谷，甚至几个姓云的孩子，一大群人挤在轨道前，下意识地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片刻，一辆只有不到八节车厢组成的列车，慢慢降速停下。
等车子停稳，其中只有一半的车厢，打开了车门。不等这群人上去找赵九州，车内走出来好几台战斗机器人，广播一开，循环播放起了一段赵九州亲自录好的录音：“愿意跟我走的就上车！收复乌孙敦！告慰徐盟主！愿意跟我走的就上车！收复乌孙敦！告慰徐盟主……！”
白原城的站台上，一大票原本只想在赵九州面前混个面熟的投机贼，顿时就傻了眼。给赵部长跪下没什么，可跟着赵部长一起擅离职守，那罪过可是实打实啊！
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喝一声：“跟赵部长干了！”
一步就迈进了车厢。
有人带头，很快的，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姚静志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团火焰从心里涌出，老夫聊发少年狂，跟着喊了声：“金刀门姚静志！向赵九州赵部长效忠！”
站台上下，一大群人先是错愕，紧接着，就纷纷跟着大喊起来，涌入车厢。
……
“赵九州这两天没下单了？”东南州的不夜城紫金城内，已经平静下来的徐骁，在金水龙阁的办公室里，召见了家族管事徐朝辉。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才不会相信，赵九州那个货色会良心发现。
徐朝辉低着头，感觉徐骁的气势，跟前段日子相比，好像有一点不一样了，变阴冷了，也更强势，更让人害怕，他嗓子有点发紧，小声回答：“确实没有了，我也找他的人问了一下，赵九州说以后都不必了……”
“以后都不必？”徐骁的眉头微微一皱。
徐朝辉都连忙道：“不过赵九州也答应了，以后每年至少供应一次晶核，不过数量不保证。”
徐骁沉默了一阵，轻轻一笑：“呵……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世道啊，过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哪有什么规则可言。”
徐朝辉不敢答话。
徐骁忽然又问：“赵九州人呢？还在白云城吗？”
“我看看……”
徐朝辉忙拿出平板微机，赵九州的一举一动，全世界可都盯着呢……
……
“赵九州的车子，过了白原城了。”
社稷城云家大宅内，云逐北跟前，站着云破晓。两人眼前一个巨大的投屏上，一个代表赵九州专列的红点，正快速从白原城，驶向原金阳门治所所在地白虎城。
云逐北眉头深锁地看着，投屏上这时又跳出不少弹幕。
一看措辞，就知道全是花千树搞来的水军。
“造反了，赵九州分明是造反了！”
“放着盟主的死因不查，违抗长老院和戍卫堂的命令，大老远跑到西北去，怕不是被查出什么吧？”
“莫非是贼喊捉贼？”
但是没几下，这些率先掉出来带节奏的弹幕，立马就被闻讯赶来的自来水，分分钟打趴。
“支持赵九州！”
“收复乌孙敦！”
“赵部长说得对！谁阻拦他收复乌孙敦，谁就是奸细和叛徒！”
“叛徒我草泥马雪碧！黄金盟我草泥马~！”
群众的呼声，直抒胸臆，充满力量。
云逐北看得眉头一跳，这时画面忽然又一切，转到了东南直播平台。坟地哥吴鹤鸣跳面对镜头，开始各种废话，但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
赵部长现在事忙，等赵部长闲下来，我这边有独家直播信号。
云逐北闻言，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着那个红点往前走。
两小时后，赵九州专列开到白虎城。
停留不到十分钟，继续前进。
下午一点整，当整座社稷城从睡梦中醒来时，赵九州的专列已然抵达瞭望城。
这时瞭望城方面，竟传来航拍镜头。
只见这座位于白银盟最前线位置的城市中，巨大的城市广场中央，密密麻麻的几十万人，正在高声呼喊着什么，但在航拍机的螺旋桨噪音下，听得并不真切。
云逐北的心里，越发焦躁。
与此同时，八大家族的各家各院内，马尔西、柳相龙、孙驾尧、花千树、孙满弓、聂志远……所有的大人物们，目光也全部已经聚焦了过来。
赵九州的列车，在瞭望城停留不到五分钟后，随着列车开出，城内居然有无数的战车、坦克、飞机，跟随列车之后，浩浩荡荡，共同奔向西北防线。
而不等车子抵达，西北防线那边，礼炮就开始在响。
花千树目光惊愕地看着屏幕上的这一幕，已然说不出话来。
四十分钟后，这些牵动全盟八亿颗心的火车，终于在距离西北长城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停下。
赵九州难得没有搂搂抱抱着家里的宝贝，昂首挺胸地从车上走下来。
安安和柳一飞，同样一身军装，跟在他的身后。
几十台涂着白银盟盟旗的战斗机器人，护卫两侧。
赵九州所过之处，士兵们纷纷散开两边。
东南直播平台里，镜头对准赵九州，看着他一路走进出征广场。
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走上高台。
赵九州站定，台下所有人，集体立正。
面对数十万西北军，赵九州声音一正，朗声道：“我宣布！即日起，白银奖礼盟，正式收回对白银奖礼盟乌孙敦州的全部管辖权！各外盟如有异议，先问过我赵九州！”
高台下，云舒腰间长剑一抽，剑尖指天。
“向赵九州部长效忠！”
在他身后，几十万人，山呼海啸。
“向赵部长效忠！”
“向赵部长效忠！”
“向赵部长效忠！”
139 开疆拓土！就在今日！
“妈的！这个云家的败类！”
社稷城的云家大宅内，云逐北看着屏幕上那个高喊万岁，三层下巴都在抖的死胖子，一时间怒不可遏，抄起手边一个烟灰缸，就朝着显示器使劲砸过去。
可木质的烟灰缸，实在没什么力道，加上这台显示器的质量实在牛逼，两相碰撞之下，视屏屏幕上甚至连个印子都没出现。烟灰缸哐啷一声落地，画面中的人，却依然保持着激昂亢奋的状态，镜头从云舒的胖脸上停留了足足五六秒后终于移开，继续朝边上的其他面孔扫去。
很会来事儿的导播，第一个就找到了李太虎。李太虎倒是没跟着鸡血喊效忠，可只是一露面，白银盟数以亿计正在收看直播的人们，立马不约而同发出了惊呼。
“我草！李太虎！”
“王神机！王神机！”
“天呐，这什么阵容……”
“赵九州这是要称帝哇！”
名人效应果然不同凡响，整个白银盟彷佛都在这一瞬间，掀起了声浪。玄师阁的盟主办公室里，马尔西明显听到外面有不少阁员发出了同样的惊叫。
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只是看到镜头里一闪而过的马可，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社稷城里，是很难在容得下马可了。
从盟主的位置上退下去后，马尔西在家族内部已经没了一呼百应的威望，马可作为自己年轻时和徐家送的女人剩下的非婚生子，根本不可能继承家业。现在跟在李太虎身边，抱住赵九州的大腿，才是他最好的出路。而且趁着自己还没老死之前，他还能帮马可再往上爬一爬，哪怕只是一步两步，也终归胜过普通人几年、十几年的努力。
“跟随赵部长！收复乌孙敦！”
“跟随赵部长！收复乌孙敦！”
西北长城之下，喊声脸面绝，持续震耳欲聋。
人群之中，根本都还来不及结束这边的任务，退出支援西北州序列的韦绵子，完全可以说是被集体的力量裹挟着，站到了眼下这个位置。他站在人群的后方，仰着头，远远看着高台上根本看不清面孔的赵九州，内心震惊的同时，又不住地告诉自己，一个月前，老子还比他稍微高那么半级，一个月后，他也就是变成老子的领导而已。
有什么好牛逼的？！
可忽然就在这时，赵九州像是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十几万士兵，如臂使指，瞬间成片地停止了叫喊。军令如山，赵九州看着台下，沉默两秒，在全世界一双双眼睛的关注下，突然大喝一声：“出发！”
出发？哪儿去？！
韦绵子顿时眼珠子一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边上的一大群人，就纷纷冲向各自的战车、坦克、飞机，下一秒，只见高台之上，一条巨大的黄金巨龙凭空出现——七月份最后一天晚上的最后几分钟，使用过的【中二之吼】技能，时隔“一个月”，又特么刷新了。
赵九州这个逼不装白不装，左右牵起安安和柳一飞的手，踏上巨龙的脑袋。
“嗷~！”巨龙一声龙吟，腾空而起。
赵九州三人稳稳地飘在上面。
全世界几千万块屏幕前，无数的中二少年和中年青年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简直感觉身体里有液体在咕噜噜地翻滚，何止是血热沸腾，简直特么连脑浆子都要熟了。
“我草！我草！赵九州这什么召唤兽？！”
“天命之子啊！”
“比朱星峰的那条冰龙至少大十倍！”
社稷城的赵九州家楼下，已经坦然接受坐在监控室里当门卫命运的丁修仙，看着画面中的异象，和一大群“赵家保安”们大呼小叫，哪儿还有半点“丁宗师”的样子？
东南州紫金城的某学术院内，上个月为了做柳家那个任务，刚死了一只龙宝宝的朱星峰，更是看着赵九州的召唤神兽，眼珠子都发直。
这种事，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召唤兽体型每增加一倍，需要消耗的灵能力就要增加一倍。能召唤出这种体型的神兽，灵力五维得变态到什么程度？得多高的灵能力，才能维持住这样的技能？
几万？几十万？！
朱星峰不敢相信，但在出征广场现场，数十万的士兵，却只有激动。
“出发！”云舒登上战车。
天空中，赵九州的神龙一马当先，身后上万辆战车、坦克扬起滚滚沙尘。
东南直播平台的航拍镜头下，只见西北长城的巨大门洞打开。数万辆战车，在地上组成笔直的长蛇阵。天上一条龙，地上一条龙，一头扎入了眼前茫茫无际的乌孙敦禁行区！
在全盟各地无数人的尖叫声中，坟地哥激情逼逼：“各位观众！各位观众！这是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人类军事力量首次发起对乌孙敦地区的大规模军事活动！
黄金图片盟不曾做到这一点，安西盟从未有过这样的力量，今天号称对乌孙敦禁行区拥有管辖和开发权的西北六盟，更从未进入过这片地区！
白银奖礼盟盟下戍卫堂作战部部长，兼盟下戍卫堂特战突击团团长赵九州，用实际行动，带领白银军西北军突入这片死亡之地，用实力向全世界证明，乌孙敦州，是白银奖礼盟的乌孙敦州，乌孙敦禁行区，是白银盟的乌孙敦禁行区！凡有越界入侵者白银盟者，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乌孙敦禁行区边缘，长长的军阵之中，十几万士兵齐声高喊。
禁行区四周，听到喊声的怪物奔涌而至，却全都在还没能靠近队伍之时，就化作飞灰，晶核雨当空落下。踩着龙头飞在天上的赵九州，灵感力全开，依靠【鱼头人之盔】100%的灵感力加成，720米的半径范围内，怪物来多少死多少。
安安和柳一飞，满眼星光地挽着他，柳一飞光是着看，就已经觉得自己快不行了。社稷城的家里，刘岩岩盯着屏幕，只想在这一刻，也扑进他怀里去。
罗北空、韩明明、潘安达，无数的人，眼看着这支“远征军”，完全没入禁行区的黑云之中，东南州的航拍镜头，在几分钟后，终于支撑到了极点。
可人们依然没关掉视屏，捧着胸口，张着嘴，满心的期待。
他们不知道这支队伍将要开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但人们坚信，赵九州一定会带他们安全返回。凯旋之日，就是白银盟九州统一之时！
“赵部长万岁！”
“赵九州！我要给你生猴子！”
“赵部长！命给你~！”
白银盟的网络上，不管年龄大小，已然全民绷不住。
社稷城的大使馆区，卡沙盟的大使，满脸焦急地一路飞奔进黄金盟的驻社稷城大使馆，片刻后，万里之外的黄金盟华伦天龙城哈布斯怀特宫内，温莎公爵就跟着摔了烟灰缸。
“花克！白银盟这是违反国际公约的！”
“没错！盟主先生！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我们，我们要……”温莎公爵的脸，涨得通红通红，“我们要抗议！”
秘书一愣，问道：“可是，我们用什么名义抗议呢？”
“赵九州违反国际公约！他这样做，是违反国际公约！”已经急昏头的温莎公爵，开始说车轱辘话，“卡沙盟他们为什么不抗议？”
“他们抗议了啊！”秘书道，“而且是在我们的支持下！”
温莎公爵道：“那我们就继续支持他们抗议！”
“……”秘书沉默了几秒。
一旁的五星上将建议道：“或者可以尝试，再向安西盟地区，发射几枚核弹。”
“你踏马……！”温莎公爵情绪失控，转头就一把攥住对方的领子，眼珠子泛红，怒声咆孝道，“你是想故意让赵九州杀了我，你好当这个盟主吗？！”
……
没办法，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全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赵九州把军队开进乌孙敦地区，别说人类武装，就死全世界最牛逼的怪物潮，也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
隆隆作响的钢铁洪流，从西北长城出发，以最高马力，直线穿越最宽处1300公里的乌孙敦禁行区，中间只停下休整补充能源一个钟头，连战斗机都是轮班驾驶，足足16小时后，原属于安西盟的边界上空，一条巨龙，悍然冲出禁行区的黑色云层。
黑龙下方，西北军的战车，一辆不少，紧跟着滚滚而至。
2022年8月6日凌晨2点，白银盟的所有直播信号，瞬间全部切换到了几千公里外的乌孙敦西部边界——这是白银盟盟堂宣称管辖了两百年，却从未真正抵达过的地方！
“各位观众！各位观众！”
社稷城的万维视屏公司总部内，孙威站在直播间外，看着直播间里的主播嘶声大叫。
镜头中，一大群工兵从战车内跑出来，分分钟建起了一个永固旗杆。当白银盟的盟旗，被缓缓从边界处升起，乌孙敦的边界上，没有伴奏的乐声，却有十几万人，齐唱白银盟之歌。
社稷城里，无数的观众震撼地看着这一幕，热泪盈眶。
万维视屏的总部内，孙威的手机这时忽然响起，拿起来一看，是花千树的电话，想了想，直接挂断。妈的，现在还抵抗什么呢？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虽然社稷城孙家也不想看到这一幕，但连徐家的直播平台都在播，做人现实一点，这流量，它不香吗？
“混账！”被孙威挂了电话的花千树，差点想把视屏给砸了。
安西盟和乌孙敦边缘，白银盟之歌唱罢，赵九州站在巨龙的头上，看着下方一双双打了鸡血通红、通红的眼睛，大声说道：“各位！现在是全球公历，社稷城时间，二零二二年，八月六日，凌晨两点二十分！我宣布！白银奖礼盟，从这一秒开始，完全恢复对乌孙敦州的所有管辖和控制权！外盟如有越界者，依法扣留遣返！外盟如有犯边侵略者，依法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马可高举右手，振臂高呼。韦绵子更是彻底傻了眼，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彷佛就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就完成了某件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的大事情。
赵九州又压了压双手。
所有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他继续说道：“各位将士们，历史已经将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牢牢记在了白银奖礼盟的功勋簿上！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白银盟的英雄，是全人类的英雄！但是我们的任务，还远远没有结束！现在在我们面前，在安西盟的土地上，还有数以百万计的难民，在忍受饥饿、寒冷、疾病和怪物的威胁，这些失去家园的难民们，正在等待我们去解救！
现在我代表白银奖礼盟盟下戍卫堂作战部，以白银盟先烈之名，践行白银奖礼盟两百年前许下的诺言！我命令你们，继续向西开进，拯救安西盟，解放全人类！开疆拓土，就在今日！”
话音落下，全世界每一个正在观看直播的人，无不汗毛竖起。
紫金城内的某个酒馆内，天元重重一捏拳头。
“好！好一个开疆拓土，才能解放全人类！”盟下戍卫堂直属学术院中，熬夜看戏的十三先生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140 天兵
滴~答！深夜时分，一滴雨水，从万米高空坠落，砸在乌驼城空旷干燥的马路上，溅落成几个小碎珠，打湿了指甲盖大的土地。但是瞬间，这一丁点液体就被覆盖在地面上的厚厚灰尘包裹住，不多的水分，瞬间被吸得一干二净。
昏暗的马路上，只剩下寥寥两三盏路灯，还在勉强依靠着灯管内的备用能源工作着。循着灯光看去，这座曾经的安西盟第二大城市内，彷佛已经不存在半点生气。
街面到处散落着人们在慌乱撤离时掉下的物品，昂贵的名牌包，精致的绣花鞋，各种垃圾，甚至人类的尸体。远处的街角附近，还有几辆车子侧翻着，车窗上，已经被布满风干的，属于人类的血迹。这是安西盟遭遇核弹攻击后的不知道第十几天。
反正还在这里苟延残喘的人们，已经没人能清楚地记得准确的日期了。
核弹虽然没有正好落在这里——可能是因为黄金盟在发射核弹的时候想过，有朝一日要回来占领这片地方，所以留了乌驼城里的三等公民们一条狗命——可是核攻击所造成的影响，却又是实实在在的。
最开始是大量的核污染，含有辐射的灰尘，从安西盟的东面一直飘过来，吹得乌驼城到处都是。许多人在吸入这些尘埃后，当天就开始咳血，然后混乱的局面下，很快痛苦地死去；而少数艰难活下来的人，甚至要比当天就死去的人，过得更加痛苦。
活下来的人，几乎没人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因为医生们差不多都跑光了。
不光是医生，事实上在核弹落下后的第一时间，因为乌驼城里的精英们，就带上了乌驼城里超过九成以上的财富，一大半数人，转移进了卡沙盟境内；本事更大一些的，则直接飞往黄金盟，寻求更安全的庇护。城市内的精英和管理人员，几乎瞬间撤离。
只留下满城目瞪口呆的普通老百姓们，不知所措。
军队和警卫力量消失后，城中的秩序仅仅只维持了不到三个小时，就开始出现大规模的抢劫、仇杀，以及不可描述的、暴力的、反正就是那两个字眼不能写的、存在于两种性别之间的、很不纯洁的、违反各种各样精神的、需要时刻自我反省的、恨不能拿刀切了的关系。
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在晚上断电之后。
往日里极少在城内出现的怪物们，像是鲨鱼闻到味儿似的，一下子就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许多白天躲在家里，既没有收到核灰尘的伤害，也没有被暴走的人类同胞弄死的人们，很快就发现，原来早点死掉，也不失为一种幸运。总比眼睁睁看着怪物，吃掉自己的一截身体，在惊恐和绝望中失去生命要强。
停电的日子，从核爆炸的第一天就开始。
然后接下来，还有饥饿，还有寒冷，以及缺少水源……
十几个日日夜夜，乌驼城街面上的惨叫声，刚开始很惨烈，后来就越来越少，再到后来，只是极其零星地剩下那么一些。八百万人口的城市里，到现如今，恐怕连八万人都不到了。
活下来的人当中，或许自己也说不清，他们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并且他们中的大多数，可能活不过今晚。
日子每过去一天，死亡的可能性，就指数倍地增加……
滴答~！又是一滴雨水，砸落在街角的破车上。
黑夜中，街角一间超市的门后，一双充满紧张的明亮眼睛，静静地盯着远处。一个身影，包裹在安西盟常见的连体服下，帽子遮着头，满脸灰土，嘴唇干裂。
她微微地，小心吸了口气，却因为口腔和鼻子都干燥得几乎失去水分，差点咳出声音来，又急忙捂住嘴。但手里也都是沙子，实在是太干太干，又差点把自己捂断气。
滴答，滴答~
远处的水声，越来越响，在苦等了许久后，她看到远处一只人型怪物的身影，慢慢远去，她终于忍不住，轻手轻脚，推开了超市的门，朝着水滴落下的地方，慌张到走去。
乌驼城的雨，一直是很小的，落下后，最多半个小时就会蒸发干净。以前全城的居民都是靠澹化海水生活，可现在城市断电，就只有雨水能帮人们补充水分。
澹红色的月光下，已经足足两天没喝到水的她，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
滴答，滴答~雨滴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开始小跑，一边慌张地四周张望着，希望找到可以用来盛水的器皿，甚至彷佛忘了黑夜中的危险。忽然，路灯下不远处，一个被人丢弃在路边的装冰淇淋的塑料盒，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眼睛一亮，急忙跑过去，满心欢喜地弯下腰去，把塑料盒捡了起来。
但就在她站起来的瞬间，她忽然看到，在她身旁，出现了另一个影子。
她瞬间脸色一白，同时一股混合着血腥和腐烂内脏的气味，飘进了她的鼻子。
“呼……”
一只血尸站在她身后，吐出一口浊气，像是戏弄般，慢慢将没有皮肤、肌肉暴露在外的手，伸向眼前这个已经吓破胆的猎物，抓住猎物的帽子，缓缓地摘下。
一头茂密却干枯的头发，随之从帽中散落。
Kucha~！
天上一道惊雷闪过，暴雨倾盆。
她浑身僵硬地捧着塑料盒，低着头，眼看着雨水像从天边掉落瀑布似的，哗啦啦落进手中的盒子里。在暴雨的冲刷下，她不由主浑身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夜间的雨水太冰太冷，她站在原地，忽然，端起盒子，大口大口地，吞咽下去。
血尸看着她无所谓的样子，忽然有种被无视的愤怒。
“嗷~！”它怒吼一声，尖利的爪子，突然伸向她的脑后。
可就在那带毒的指尖，快要碰到她头发的刹那，一颗光点，忽然穿透雨水，从它的眉头一闪过儿。夜幕之下，血尸骤然化作飞灰，啪的一声，一颗金黄色的晶核，落在水中，溅起几朵水花。她勐喝了一整盒的水，满眼是泪地抬起头来，却发现怪物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壮着胆子转过头，怪物奇怪地不见了。
下一秒，就在这暴雨声中，隐隐约约地，在城市的不远处，她似乎听到了某个声音，正在快速接近。那是广播的声音，是自己从未听过的某种语言。
“各位居民请注意！各位居民请注意！安西盟已经被划入白银盟治下，请大家出门领取食品、药品、卫生用品，不要抢、不要挤，不排队的就地枪毙……”
“吼~~！”
广播声中，城市上空，忽然一声龙吟。
她抬眼望去，漂亮的眼眸里，瞬间露出惊慌的神色。
与此同时，几十道明亮的灯光突然照在她的脸上。
十几把机枪齐刷刷对准她的身体。
她下意识地被光线晃得抬手一挡。
暴雨之下，赫然开出几十辆战车，整整齐齐停在她的跟前。
每一辆车的车身上，都涂着白银盟的盟旗。
她看着这些车子，手里的塑料盒，不知觉地掉落。
愣了两秒，一行眼泪，混着雨水，不知不觉地从眼眶中滑下。
“啊！啊！啊……！”
她艰难地张着嘴，困难地发出声音，嚎叫，嚎啕大哭。
141 天将
“捷报！捷报！安西盟打下来了！西北军占领安西盟第二大城市乌驼城！乌驼城升起了白银盟盟旗！”社稷城时间早上八点出头，玄师阁内突然有人发出欣喜若狂的高喊。
随即没过几分钟，社稷城天龙总舵飞龙分舵的商业街上，就陡然响起了一连串的鞭炮声。
社稷城清晨的宁静，被暴力打破。城中心最大商业街上的巨型屏幕突然打开，万维视屏直播台的主播，精神抖擞地连线前方。
“各位观众，我现在所看到的，就是安西盟乌驼城城中心……”
在前方士兵的连线镜头下，全世界无数的观众，看到遭遇百年不遇暴雨的乌驼城中，到处都是身穿白银军军装，在大雨中快步奔走的西北军士兵们的身影。
被一名当地的幸存者中年人，突然挡在镜头前，手里拿着一块面包，泪流满面地对着镜头，用口音蹩脚却十分流利的黄金盟语，高声哭诉：“黄金盟不是人！他们是魔鬼，是畜生，是禽兽，是王八蛋，是狗屎！他们毁掉了我们的盟府，用十几发核弹杀死了几百万人！
他们诬陷我们做人体试验！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根本没有那样的技术手段！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勾结我们的盟堂高官和有钱人们，在利用我们的土地和资源，去做那些危害全人类的事情！人体试验是黄金盟做的，导致乌孙敦地区怪物潮的活动，也是黄金盟主导的！
他们撒谎，他们在撒谎！他们以为炸掉盟府，销毁所有的资料，就能一了百了了！他们甚至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死活！我的妻子和孩子，在黄金盟发起核攻击的第二天就去世了！我的孩子，他吸进了飘到乌驼城里的核粉尘，他当时在幼儿园里，他的老师告诉我，他一直在吐血，一直在吐血！他……他才只有四岁啊！四岁！”
中年人在镜头前放声大哭。
边上很快又有其他幸存者跑过来，发出愤怒的控诉。
“全世界都知道坏事是黄金盟干的，但是全世界除了白银盟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盟堂为我们发声！黄金盟毁了我们的生活，如果没有白银盟来帮助我们，我们这些人很可能今天就会死掉，明天会死掉更多！我爸妈被怪物杀死了！是黄金盟招来的那些怪物！”
“黄金图片盟，是世界上最无耻的骗子和强盗！”
“仁慈的白银盟之神呐！请你帮我们杀了温莎公爵，帮我们报仇！”
……
“花克！”华伦天龙城内，温莎公爵看着直播画面，鼻子都快气歪了，指着屏幕破口大骂，“这群贱民！我前几天就该连这座城市一起炸了！”
一旁的五星上将正色建议道：“盟主先生，现在炸也不迟。”
“花Q！”温莎公爵血压飙升，“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五星上将很平静道：“但是盟主先生，再这样下去，安西盟就要被白银盟事实占领了。一旦安西盟被事实占领，整个乌孙敦地区，就会被白银盟彻底包围住。”
他指了指墙上的旧大陆地图。
地图上，乌孙敦禁行区以东，和白银盟的西北州防线直接接壤，北面是一片从白银盟西北州一路覆盖过去的沙漠，南面则是隔断乌孙敦禁行区和白银盟西北州与西南州的巨大内陆湖，最后剩下的西面，正是安西盟。西北六盟，是因为与安西盟接壤，才在安西盟被炸毁后，宣称对乌孙敦地区有管辖权，实际上，就是摆出了要占领安西盟的姿态。
只是谁也没想到，白银军的动作居然这么快，二十万新西北军，就直接穿越凶险的乌孙敦地区，不到半天时间，进入了安西盟最后一座仅存的边沿大城乌驼城。
按黄金盟原先的计划，他们应该要等西北六盟进入后，再打着拯救安西盟人民的旗号，把西北六盟从安西盟赶出去，自己占领这片地区，使安西盟成为他们黄金盟在旧大陆的一块飞地。
这样一来，黄金盟就名正言顺和乌孙敦地区接壤，可以从乌孙敦禁行区里分一杯羹。不仅如此，如果没有赵九州的存在，他们的“怪物潮”发动装置也可以时刻使用。在经济和军事两方面，对白银盟形成持续的压力。这个计划一旦成功，白银盟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短则五年、十年，长则二三十年，白银盟必然分裂！
可这一切，所有这一切黄金盟针对白银盟几十年的庞大计划，连同意社稷城举办猎魔世界杯都算计在内，都因为某个挂逼的横空出世，在半个月前，就逐渐变成了无用功。
不但黄金盟在安西盟和乌孙敦布置了数十年的“怪物潮计划”和相关研究全都打了水漂，现在他们在道义上，也逐渐落入下风。
刚才镜头里那个一看就知道是白银盟找人伪装的“难民”说得并没有错，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安西盟的所谓人体试验，到底是谁干的；而且向安西盟投放核弹，也确确实实，是黄金盟打着“消灭安西盟反人类集团”的口号，亲手做的好事，根本无从否认。
“温莎公爵要下地狱！黄金盟不会有好下场！”
“还有那些投靠黄金盟的人！你们等着吧！你们会肠穿肚烂！你妈会被@#￥@#￥，你女儿会￥%#￥%#￥%，你的小￥%#￥%会%#￥%#%……”
视屏里的难民们，越骂越难听。
温莎公爵这次没犯错，掏出一把手枪，对着屏幕就开十几枪。
砰！砰！砰！砰！
把屏幕打得稀碎。
五星上将沉默了一阵，摇摇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在他身后，温莎公爵还在咆孝：“白银盟这是侵略！让那群安西盟的白痴站出来谴责他们！安西盟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的家园！还有西北六盟！我们要在舆论上给白银盟压力！”
……
“这样的舆论压力会不会太大了？”
两小时后，安西盟的乌驼城市中心，社稷城孙家无彷佛处不在的万豪居连锁酒店里，赵九州在把城市里的怪物全都打扫干净后，连轴转了超过24小时的他，终于有空坐了下来。
刚刚被紧急打扫过的会议室里，除了赵九州，还有十几名西北军的大员——
除了瞭望城城主兼西北防线总指挥少将云舒，金刀门掌门姚静志、原金阳门掌门兼白虎城主萧忘川、金刀门下白原总舵总舵主毕方、金刀门白羊总舵总舵主王谷，这几位在西北州怪物潮中活下来的马拉戈壁峡谷西部大老，全部系数在场。
赵九州闭着眼，听云舒汇报着乌驼城内的情况。
安安站在他身后，动作专业而轻柔地帮他揉着头。
柳一飞坐在他身旁，花痴地看着他。
球球扇着翅膀，啪嗒啪嗒作响地，在会议室里飞来飞去……
“压力？”赵九州轻轻抓住安安的手，睁开眼睛，冷冷一笑，“老子就是要给他们上压力！他们不服，就跳出来干啊，我还嫌没机会直接跟黄金盟开战呢，他们敢吗？”
会场内，一群人大老纷纷露出会心的笑容。
赵九州那条巨龙神兽的威力，他们今晚可是亲眼看到了。所过之处，那种压倒性的武力压迫感，根本不是人类军事工业科技所能相提并论的。
或许真打起来，白银盟并不是黄金盟的对手，可大家能充分确信的一点是，在战争开始后24小时之内，赵九州要团灭黄金盟的决策层，问题应该不大。
甚至以赵九州的阴险、狡猾、卑鄙、无耻、不要脸，真要和黄金盟干架的话，他根本不会给对方准备的机会。大概率，赵九州会趁宣战之前先对哈布斯怀特宫来一场斩首行动，等把对方的军政要员和十三家族的核心成员全都弄死了，转过头来，再宣布开战。
而赵九州心里，确实也是这么打算的。
距离他灭掉黄金盟，现在欠缺的，仅仅只是一个借口。
“让他们叫，继续叫，叫破喉咙，看谁敢搭理他们？”赵九州无比张狂，“一群抛弃安西盟百姓的狗东西，黄金盟核平了他们的家，他们反倒跑去黄金盟寻求庇护？天底下岂有这样的道理？安西盟流亡盟堂？我盟他妈拉个逼的堂！安西盟老百姓不承认！国际社会不承认！我赵九州更不承认！他们黄金盟不是喜欢将踏马的人权吗？我们接下来就讲给他们看！
从今天开始，我们下一步，就是把安西盟境内的所有幸存者，全都集中过来，集中到乌驼城，我们全民投票，安西盟成立新的盟堂，乌驼城以后就是安西盟的盟府，新盟堂民主决定，从今往后，加入白银盟，安西盟改安西州，到时候投票通过率会是百分之一百，而且只能是百分之一百！各位，我等此来，不是打完就走的，我们当中要有人留下来，为安西州的老百姓主持大局，主持公道！黄金盟再敢打安西盟的主意，我就打黄金盟盟主脑袋的主意！
一句话，从今往后，安西州的事情，国际舆论赞成我们做的我们要做，国际社会不赞同我们做的事情，我们照样也做。有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我赵九州给你们撑腰！”
话音落下，全场上面满脸激动。
心中成吨鸡血，沸腾燃烧。
142 威慑
“社稷城时间八月六日，也就是今天中午十二点，原安西盟盟主、安西盟临时盟堂新闻发言人沃德尔拜灯，华伦天龙城召开新闻发布会，声称白银奖礼盟在未经安西盟盟堂同意的情况下派遣部队进入安西盟境内，已经构成对安西盟领土主权的侵害，是赤裸裸的侵略行径。
对该侵略行为，一千八百万安西盟人民不答应，相关国际法不答应，全球社会和广大同安西盟站在一道的全球各盟也不答应。沃德尔拜灯要求，白银盟有关部门，应该立即要求白银军退出安西盟领土，并对造成该事实的实际执行者追究责任……”
中午十二点，玄师阁的长老院会议室内座无虚席。
盟下五大大堂、白银盟百大家族的代表，零零总总上百号人，全部到齐。看着会议室屏幕里正在播放的黄金盟晚间新闻，会场内的巨老们，屏气凝神，无人说话。
只有坐在会议室首座上的马尔西，神情相对来说比较澹定。
徐泰来一死，长老院一时间没有旧历可循，程序上不知道该如何重新推选临时盟主，而且就算程序没问题，各方势力博弈的局面下，这场选举也很难立刻举行。于是让业务精熟、威望服众的马尔西重新上台，来接替徐泰来担任临时盟主，就成了各方最佳的妥协方桉。
毕竟有盟主总比没群龙无首要强，连安西盟这个已经事实灭盟的盟堂都知道，要搞个临时盟堂盟主撑场面，白银奖礼盟泱泱大盟，自然更加不可能让这个位置悬空。马尔西上来，也算最起码对外先有个说法。再加上由于马尔西实际已经退休，挂上了宗师衔，明年一月份就算重新正式推选，也轮不到他二次上位——也就是说，到时候马尔西百分百还是要下来的。
这也就意味着，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马尔西，已经几乎不可能对将来的局面造成什么影响；至于眼下，马尔西身为临时盟主，手里缺少盟主令，同样不可能再搅乱局面。
有这两点做保证，八大家族自然放心。
接下来的半年的时间，各大家族内部再重新调整媾和，时间上也完全来得及。
八大家族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马尔西既作为八大家族的中马家的重要一员，也是盟堂之内举足轻重的人物，就算身在局中，自然也洞悉一切。
只是心态上，他已然完全不一样了。日落西山的他，现在最关心的，已然不是什么家族利益，甚至盟堂利益，都可以往后稍一稍，他最在乎的，无非就是两点。
除了马可这个亲儿子的前途外，他最想看到的，只是一个结果。
赵九州挥师西进，既没有白银盟盟主办公室、白银盟盟下长老院和白银盟最高军事委员会三个机构中，任意一个机构的授命，在内部程序和法理上就存在极大的漏洞，而在外部，全球各大盟堂，显然也没有任何一个公开支持他的——包括白银盟的三个主要盟友，朱雀盟、白鹰盟和金狮盟，也都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沉默。
事到如今，马尔西只想看赵九州如何继续收拾这个看似简单，却实则不容易打理的局面。
收拾得好，他自然功盖千秋，旷古烁今。
可要是玩儿砸了，有些时候，光有暴力，却也不足以收场的……
那么马可跟在他身边，情况就不太妙了。
“核桃盟、乌坦盟、碧根盟、松榛盟、卡沙盟及黄金安西盟等六盟外长，均发表声明，声援安西盟临时盟堂对白银盟的抗议，并强烈谴责白银盟的霸权侵略行径，要求白银盟立刻撤出在乌驼城的部队，维护地区局势稳定……”视屏里的黄金盟新闻仍在继续。
但就在这时，会议室外，一名玄师阁的少校文员忽然匆匆走进房间，径直走到马尔西身边，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后，马尔西点点头，那名少校便快步走到屏幕前，对会场内的所有人道：“各位长老，抱歉，我们需要看点其他的内容。”
说着也不管全场巨老的意见，直接把频道调到了东南直播的直播台。
与此同时，安西盟乌驼城的万豪居酒店里，刚睡了两个小时囫囵觉的赵九州，就坐在镜头前，安安陪在一旁。赵九州面向全球，他说一句，安安就跟着翻译成黄金盟语。
“所谓的临时安西盟盟堂，是个非法机构。在被黄金盟实行核攻击，被毁掉盟府，并且安西盟中枢机构的所有人员全部撤离安西盟领土后，安西盟实质上已经灭盟。
安西盟境内的幸存难民，是被安西盟的精英阶层所抛弃的。而这些抛弃人民的安西盟统治者，他们也同时放弃对了安西盟领土的所有权和管辖权。现在的安西盟，只属于那些依然留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而这些人民，他们现在拥护和感谢白银军的到来。因为白银军带给他们活下去的机会和希望，白银军带给他们安全和生活的保障。
反过来，被黄金盟用核弹轰炸过后，却逃往黄金图片盟避难的前安西盟盟主沃德尔拜灯，他现在既不具备保护安西盟民众的能力，也不再具备领导他们的权力。他只是一个无耻而卑劣的叛徒。他背叛的他的盟堂，背叛了安西盟信任他的一千八百万民众对他的信任。在他的背叛下，根据我们的不完全统计，安西盟已经有超过一半，也就是一千万左右的人口，已经在最近半个月内因为他的原因，直接或间接地死亡。剩下的人，也活在极端的痛苦之中。
沃尔德拜登称白银军入侵安西盟，是个天大的笑话。真正给安西盟带来伤害的，正是沃德尔拜灯自己；而白银军为了安西盟的难民，冒风险穿越整片乌孙敦禁行区进入安西盟境内，正是为了拯救安西盟所有那些，被黄金盟和以沃德尔拜灯为代表的原安西盟精英集团联手戕害的无辜难民。我可以很确定并且自豪地告诉全世界，白银军进入安西盟，完完全全是一场正义的、正确的、正当的军事行动。
同时我也要重申一点，任何企图污蔑白银军此次行动的个人和机构，你们都将被列入杀害我盟徐泰来盟主的正式嫌疑名单。沃德尔拜灯先生，很不幸的告诉你，我记住你了。请你保重身体，珍惜接下来或许不多的，美好的人生时光。
还有核桃盟、卡沙盟等六个与安西盟接壤的盟堂，也请你们注意自己的态度和立场，我们的军队现在和你们各盟之间的距离，要比从白银盟西北州到安西盟，更加接近。”
赵九州威胁似的说完，玄师阁内的长老院会议室内，针落可闻。
远在万里之外华伦天龙城内，沃德尔拜灯一瞬间脸色惨白，全然没了血色。
西北六盟的各盟外长，同样慌成一团。
不到两个小时，就有四个盟堂的外长，向各自盟堂递上了辞呈……
……
143 拖后腿
“呵？跟老子抗议？我抗你老木……”
安西盟乌驼城的西北军临时指挥部内，赵九州下播后犹然冷笑着骂骂咧咧不止。
吃进他赵大人嘴里的肉，怎么可能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且不说他吐出乌驼城，对他自身的利益损害有多大，单只说二十万白银军士兵跟着他穿越整片乌孙敦地区，轰轰烈烈大老远跑来这里，人家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向赵部长效忠”？
别开玩笑了，没点好处，效忠你妈个蛋啊！
是把乌驼城吐出来，他拿什么好处发给这些人和这些人身后的人？
一场“正义的国际人道主义闪电救援战”几乎兵不血刃地进展到眼下，俨然已经不光只是排兵布阵和行军作战的事情，这后面牵扯到的利益，在白银军进入乌驼城的那一刻开始，规模就已经大到就算是赵九州也没办法回撤的地步。
——当然，他真想撤，也是能办到的。只是如果他真的脑残退出了，那么将来再想动员起像今天这般的声势，难度就要比这次大不知道多少倍了。
如果说白银盟盟堂赋予他的职务，是他眼下权力的来源和.asxs.，那么今天的这个场面以及这个场面背后的这场行动，就将是他日后扩大和维持自身权力的根基和缘由。
这二十万新西北军，说白了，已经是他赵九州的嫡系了！
那就是亲儿子啊！
哪有当爹的，不给儿子找好处，反倒要故意拉着儿子一起吃苦的？
这样的爹，根本就没资格当爹！
终于站到更高处的赵九州，面对实实在在的局面，在实际问题中印证着自己的多年所学，内心越发明亮。房间里的直播设备和工作人员，这时很麻利地收拾东西离去，只留下云舒和萧忘川寥寥几个人，等待着向他汇报乌驼城里的工作情况。安安也一如既往，一身笔挺的军装，陪伴在赵九州身边，随时等候着给赵九州提供一切他所需要的服务。
“一群没卵用的嘴炮而已……”等房门一关，云舒立马笑眯眯地附和赵九州的话。
萧忘川也连连点头，表态道：“大不了就打，咱们还求之不得呢！”
“先缓一缓，抓紧把这边的事活儿都搞定，哦……”坐在办公室桌后的赵部长，忽然发出一个不太正常的声音，然后立马又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正色问道，“搜救小队都派出去了吗？”
“派了。”
云舒和萧忘川同样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云胖子笑容一收，满脸严肃地回答，“李太虎带人去了南边，北面核爆区我们就放弃了，安西盟还没西北州一半大，估计一周之内，应该就能把九成以上的幸存者带回来。安西盟南部的一些小地方，刚才已经有回音了……”
“北面也不能放弃，至少不能完全放弃。”赵九州道，“最起码，就算是装样子，也得装给全世界看一看，能带回来几个就更好，带不回来，咱们至少也能向全球各盟有个交代。什么叫特么的正义之师啊，就是不放弃一个老百姓。”
“是，是，我马上安排人去办。”云舒连连点头。
萧忘川立马跟道：“我亲自带队！”
“那倒不用。”
赵九州道，“首先还是要保证自己弟兄们的安全，辐射水平比较高的地方，就不勉强进去了。派机器人部队吧，五十台战斗机器人，应该够了，顺便直播给全世界看，萧掌门你看着办。”
“好。”萧忘川不给云舒机会，赶紧把这份差事接下来，“那时间紧迫，受困群众的生命危在旦夕，我现在就去组织人手！”
赵九州点点头。
萧忘川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剩下的云舒，好像听到赵九州的桌子下面，有个隐约的哼哼唧唧的声音，继续当没听见，按部就班地往下汇报：“根据乌驼城去年的城市年鉴显示，全城原有居民两百三十万，目前找到的人，初步统计只剩下四万出头，接下来一两天内，应该还能找到些零星的，但总数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安西盟北面的核爆区，基本上很难还有幸存者，南面的幸存者数量，听那边的幸存者说，应该也不多了。
情况和乌驼城差不多，除了被核灰尘污染的程度较轻，基本上也同样面临缺水断粮和怪物的威胁。只有最南面的乌羊城，组织起了一部分猎魔师武装力量，目前看样子，似乎对我们也比较戒备，不太愿意接受我们的管辖，有比较明显的独立倾向……”
“那就打。”赵九州很直接道，“安西盟应该也有反分裂法，你马上从安西盟的难民里挑群人出来，组织安西盟自己的临时部队。安西盟的军事活动，由安西盟自己负责，我们只提供技术和装备支持，如果乌羊城里有高手，你告诉王神机，我们为安西盟提供雇佣费用，凡有抗拒安西盟统一的武装力量，一律格杀勿论。
白羊城内要有愿意当向导的，优先分发食物、药品和水，愿意为安西盟统一事业服务的，不管是猎魔师还是普通人，都可以就地加入安西盟临时部队。”
“是。”云舒急忙记下来。
“嘶~~~”赵九州忽然又发出了一个不对劲的声音。
站在赵九州身后的安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云舒不由道：“张部长，我要不要先……”
“先什么先？”赵九州立马把脸一板，“继续说！”
“哦……是！是！”云舒自知失言，叫吾皇万岁不高兴了，赶忙伏低做小，变回满脸正气的样子说道，“还有就是乌驼城接下来的地方管理问题……”
打下一片地方容易，但管好就没那么简单。
乌驼城的幸存者四万出头，每天都要吃要喝，再加上接下来几天势必要从安西盟各地跑来的其他难民，全部加起来，人数最起码也在百万左右，这个数目就更加难搞。
而安西盟地处旧大陆最内陆，资源本来就不多。最大的自然资源就是东面贴着乌孙敦禁行区，理论上不缺晶核，最多赵九州出门遛个弯，一小时就解决安西盟全年的能源需求问题。
但这只是眼前的办法，赵九州总不能永远待在这里为安西盟群众服务。所以长远看，安西盟不但需要找一条活路，同时还需要有一套崭新完备的城市管理组织。
只有这样，安西盟才算是成功重建。
“新任的乌驼城门派、总舵、分舵，以及门下的各堂口，堂口下的各部、各处，需要重新设置，掌门、总舵主、分舵主，堂口以及堂下各部各处的堂主、执事等等，各岗位都要抓紧安排人员上岗。另外还有专业技术方面的人才，眼下尤其以各方面工程维护人员和医护人员最为紧缺，猎魔师和安全方面的人倒是不缺……”
云舒很识趣地加快了语速，将乌驼城的事情状况和弟兄们的真实需求，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动动嘴很简单，但实际却显然是个极大的人事工程。
赵九州当然也明白，可是他懒得管这么细。而且一个萝卜一个坑，一座乌驼城打下来，坑多得简直是马蜂窝的祖宗，他更不可能一一过问。
至于城市治理的细节，这也不是他有耐心去逐一了解的。
于是稍稍一想，赵九州就很干脆地命令道：“缺专业人手就去西北州调过来，乌驼城的架构，优先考虑乌驼城本地人，比例上至少不能少于一半，正义之师还是要有正义之师的样子，实在有缺额的，再看弟兄们当中有没有人愿意补上。上岗之后，盟堂的正式任命我来解决。”
“还有预算……”云舒支支吾吾着，又说出了最关键的需求。
白银军二十万大军千里奔袭而来，人吃马嚼，后勤压力本就巨大。另外在搞定安西盟的重建工作之前，收买和安置安西盟当地难民，也不是光靠几顿饱饭就能办到的。
这中间还需要大量的真金白银作为物质保障。
而这笔钱，盟下戍卫堂肯定拿不出来，就算能拿出来，赵九州现在干的事，也是有违白银盟盟堂程序的，盟下长老院和盟下最高军事委员会也不会同意。所以归根到底，要么这笔钱由安西盟当地自己解决，要么就只能赵九州来想办法。
可安西盟这会儿都已经这逼样了……
因此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只能由赵九州自掏腰包。
“预算就这样吧！”
赵九州也不含湖，自己拉屎自己擦，利索道，“这个钱，你让罗北空转告韩明明说，让韩明明先匀一部分晶核卖掉，等钱到账，你直接找我家老二要黄金币，嘶~~”
说到这里，他忽然勐吸一口冷气。
云舒权当自己瞎了，连声告辞：“是，那我现在就去办。”
急急忙忙，跑出了这个吓人的地方。
房门一关，赵九州身前的桌子下面，探出一张娇媚的小脸来。柳一飞蹲在他身前，擦了擦嘴角，都着嘴对赵九州嘤嘤说道：“又要花自己家里的钱……”
“你傻不傻，没有投资，哪来的产出？”
赵九州把她拉起来，让她坐到腿上。
柳一飞扭头看了眼今天来大姨妈的安安，心里暗暗窃喜，安安上个月和赵九州的合练全部纯属无效交配，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环住赵九州的脖子，就开始哼哼唧唧。赵九州任由她自由活动，但也不停下自己的工作，抓紧做起了他最该做也是最重要的事。
全军二十万人，赵九州诚然没办法将每个人的好处都照顾到位，可是有一点，却是他能直接掌握的。那就是眼下乌孙敦禁行区已经彻底被白银盟圈住了，这么天大的功劳之下，跟随他出征的士兵，无论如何也没有不升职的理由。
赵九州以白银奖礼盟最高军事委员会委员兼盟下戍卫堂作战部部长的身份，飞快地签署了一份关于二十万新西北军全体将士集体官升三级，同时对有重大贡献者，给予应有待遇——也就是他本人，很自谦地只要求给了大将军衔，以对应他目前作战部部长身份的文件。
放下笔，一只手配合地搂着怀里老二的细腰，另一手把文件递给了安安。
安安很平静地接过文件，转身就放进了传真机。
半分钟后，玄师阁长老院内，已经集体静坐了差不多半天时间的盟下长老们，终于收到了这份来自安西盟最前线的报告。短短几行字，马尔西一群人拿到后，却看了足足二十分钟。
会场内一片寂静，没有人敢第一个带头表态。
直接从少尉军衔，跳到大将军衔……
行不行？
按赵九州的功绩来看，当然没问题！
可照实际情况呢？
让赵九州今年就当上大将，这小子明年要为了升元帅，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算到时候他真能镇得住场面，但要让他趁机再坐上盟主的位置，那么今天会场里的这些人，这么多年的布置又算什么？
尤其是已经走到争夺盟主之位最后关头的聂志远和云逐北，好不容易马尔西终于下去了，徐泰来又死得那么令人喜大普奔，终于抓到这个机会的他们，怎么可能让赵九州截了胡？
赵九州上台，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显然并没有。
八大家族还是八大家族，或者过段时间，会变成九大家族。
他们在白银盟和全世界范围内的权势并没有增加。
金钱财富方面，也谈不上有什么变化。
对云逐北和聂志远个人来说，赵九州的上位，对他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还有徐家，本是白银盟真正的无冕之王，现在也愣是要给赵九州当狗了？
这怎么能忍？
会场内，绝大部分人，逐渐都将目光对准少数的几个人。
代表徐家的徐毅光，相对来说是小字辈，他没有绕开徐骁拍板的权力，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聂志远则一贯的面无表情，坐在马尔西左手边，谁都知道他现在心情肯定很复杂，却没人能猜得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马尔西神色微妙地打量着他，看了许久，也无法从聂志远的眼中看出任何内容，于是又望向云逐北，只见云逐北的眼神，甚至比花千树都要愤怒，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原本是想借赵九州之力登极的他，现在却反过来，直接被赵九州抄了老家——要知道云家之所以能独步西北州，最大的倚仗就是他们在西北军中的实力。赵九州直接带走了马拉戈壁峡谷以西的所有军事力量，那何止是挖了云家的墙角？分明就是挖断了云家的根基！
如果云家在西北州的影响力和实力不复存在，那他就算当上盟主，又能如何？难道真要那么无私，往后就为白银盟八亿老百姓服务了？更何况，他还当不上！
而在这种情况下，赵九州居然还发来文件，要求升任大将……
我将你马拉个币！
吃掉云家的蛋糕，还要让老子亲自签字，送你上马？！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要什么样的王八蛋，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48小时前还想利用赵九州的云逐北，此时内心深处，俨然已经跟赵九州不共戴天。
并且不仅是赵九州，还有西北州的那群叛徒……
云舒、萧忘川、姚静志、毕方、王谷……云逐北掰着指头算，恨不能将这群吃了云家几十年好处，到头来却吃里扒外的二五仔们，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我上个厕所……”
云逐北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住，使出了最后的绝招——尿遁。
他沉着脸站起来，在全场同情、观望和幸灾乐祸的目光中，默默走出了会议室。一路走出大楼，一直走进戍卫堂的大楼，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里。
然后深呼吸，再深呼吸，调整了许久，才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过了片刻，安西盟乌驼城内，云舒接起了电话。
“云舒……”云逐北咬牙切齿，“你真是当得一条好狗啊。”
“大伯，看您这话说得……我早就说了，我才是云家最有出息、最靠谱的。”云舒笑眯眯的，全然不拿这句话当骂人，反而沾沾自喜，“我不这么干，也有别人抢着干。
我跟着赵九州，西北最起码还有云家的人，我要不跟着他，萧忘川和姚静志上去了，或者其他人上去了，将来西北州才真是要换天，我是在为云家保住胜利的果实啊。”
云逐北沉默了几秒，说道：“你倒是有脸说？”
“大伯，这事儿你得这么想啊……”云舒依然澹定，解释道，“就我家赵大人，全世界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个游乐场。西北州对他来说算什么？人家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说不定他什么时候玩腻了，就退出了，我看他对女人的兴趣，比对西北州大多了。到时候您下来了，西北州至少还有我，照样是咱们云家的天下，没毛病吧？”
云逐北微微眯起了眼：“照你这么说，咱们云家，还得你来当家？”
“早晚的嘛。”云舒翘起了二郎腿，“瞭望城和西北防线都是我的人，我还挨着乌孙敦，以后这片矿区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要人有人、有钱有钱，要权有权、要枪有枪。盟堂那边谁当堂主、谁当盟主，我都无所谓，除了赵九州，谁上去能动得了咱们？
大伯，您啊，我就一直说，路走偏了。咱们就学徐骁，待在自己的地盘上，弄一个自己的徐泰来，替咱们去那边坐着，多省心省力？非要自己去当那个什么堂主盟主的，有意义吗？”
“混账！”云逐北一声怒喝，“你懂什么东西！我需要你来教我？！”
“是是是，我不懂，我不懂……”
云舒不想跟云逐北争，只是道，“反正我知道，我跟着赵九州肯定没错。大伯，咱们都是带兵的，这个世界是什么屌样，你和我心里都清楚。什么人类文明，都特么是遮羞的裤衩，说到底，人和畜生有什么区别？从来就是谁拳头大谁说话。赵九州现在拳头大，我就听拳头大的，咱们又拧不过他，他要什么咱们就给嘛，不然还能怎么样？”
“是吗？”云逐北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我还偏要让你瞧瞧，我到底能拿他怎么样。有我在戍卫堂一天，赵九州他当不了元帅。”
“您这是何必呢……”云舒挠头道，“不如您跟我一起跪下来给他磕头，赵九州也是讲道理的，有他支持您，您明年八九不离十就当盟主了。赵九州过两年再要当，您就退位把位置让出来给他，过把瘾就差不多了，这样不好吗？爽也爽过了，又不用那么辛苦……”
云逐北却不说话了。
长长的沉默后，他才缓缓说到：“小子，你没坐到过我这个位置上，你没尝过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滋味，有些东西，是你体验和理解不了的。赵九州一旦坐上盟主的位置，他的想法就不一样了，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愿意再下来。
他今年才不过十几岁，如果他活到一百岁，接下来八十年，就是天上地下，唯他赵九州独尊，可你呢？你现在抱他的腿抱得再紧，你肯定活不过他，就算你真的也长命百岁，但人是会变的。今天他用得着你，就君恩浩荡，明天他用不着你了，恩宠是会消退的。
做人，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手里。云家的天下，只有掌握在云家手里，那才是云家的。马尔西不当十八年的盟主，马家恐怕已经不是现在的马家。八大家族要是不轮流坐盟主的庄，八大家族也早就不是现在的八大家族。你以为徐骁真不想当盟主？你呀……幼稚！
盟主是什么？集天下之力，以天下之名，办自家的事！别人坐在那个位置上，你就永远要仰人鼻息！马拉戈壁峡谷长城为什么不能修？因为修了它，云家的地盘就被分成两半，不到半个月，西边就让赵九州给吞了。但为什么它前几十年一直没修成？就是因为有我，有你爷爷，我们一代接一代，在盟堂里拖着它！”
云舒吐槽道：“拖着拖着，怪物潮就来了……”
“愚蠢！”云逐北喝道，“怪物潮来了又如何？怪物潮来了，西北州也是云家的西北州！没有西北州，哪来今天的云家？哪来你现在的荣华富贵？！没有云家百年的基业在背后支持你，你以为你有资格去抱赵九州的大腿？你配吗？！”
云舒被云逐北骂得一愣。
云逐北沉声道：“你去告诉赵九州，他想升大将，不可能，白银军没有这个先例，我不是盟主，也不是白银军最高军事委员会主任，也没资格为他破这个例。长老院今年没有再开全体大会的机会了，要修改法桉，最快也要等到明年一月份。就这样！”
说着，把手机一挂，转过头来，又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十分钟后，云逐北走回长老院大楼。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会议室里的人，依然全都还在。
他走到马尔西右手边，没有坐下，面向全场，沉声说道：“安西盟和乌孙敦禁行区的事情还没收场，现在论功，为时过早。赵部长的表功申请，我完全支持，但是受理需要时间。有再大的功劳，我们戍卫堂也要依法办事。我建议，这件事可以暂时搁置，等待进一步结果。
这两天，还是先把徐泰来代盟主，和陈向东将军的葬礼办了吧，还有那么多随行的将士，总得先给死难者家属们一个交代。”
云逐北环视四周。
众人沉默了一阵，纷纷点头。
“是，先办葬礼吧。”
“赵部长的事情不着急……”
连聂志远，也轻轻颔首。
会场上下，除了马尔西保持沉默，显然没有人愿意看到，赵九州这么快一步登天。
144 互利互惠
“不行？”
“是啊！简直岂有此理！赵部长您立下不世奇功，开天辟地，居功至伟！八亿白银盟百姓看在眼里，青龙堂堂下四千万弟子和白银军六百万将士看在眼里，全球大大小小两百多个盟堂看在眼里，连九泉之下的白银盟先烈先祖们也看在眼里！可偏偏就是那群长老院的老古董，装聋作哑，昏聩昏庸！一群老东西，占着位置不干人事！”
赵九州的要官申请，长老院方面第二天中午就给了回复。
云舒收到信后，当即就跑到赵九州的临时指挥部办公室里，一看安安和柳一飞都穿得整整齐齐，立马就解开了自身封印，没有顾忌地跟赵九州滔滔不绝起来。
“末将不是话多啊，末将是真的为这件事感到气愤！赵部长收复乌孙敦，一统白银九州，又解放安西盟，震慑全球，这番功绩，堪比两百年前梁再兴盟主扫平乱世、创立盟堂，又好比前文明传说时代，耿江岳泽披四海、恩降八方。古往今来，能跟赵部长您相提并论的又有几个，黄金盟的那个温莎老头，就是给您提鞋都不配……”
赵九州坐在办公桌后，一只手撑着面颊、歪着头，脸上带着微笑，饶有兴致地听云舒口沫横飞着狂拍马屁，就想看到他到底能拍到什么时候。
可就在这时，办公室外面，忽然有人轻轻敲了两下房门。
赵九州抬眼一看，居然是韩明明领着聂家的大管事聂胜走了进来。赵九州神色微微一变，云舒也不由得马屁一停。韩明明快步走上前，差点先跪下来给赵九州磕个头，不过硬生生忍住了，无比兴奋的口吻道：“赵部长功盖千秋啊！我怎么就这么蠢，没跟您一起来！”
“你有个鬼的资格来。”赵九州笑道，“要真跟来了，说不定就死火车上了。”
韩明明嘿嘿笑了笑，对赵九州公然拿刚刚归西的徐泰来和陈向东当梗玩儿，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跟他一起来的聂胜，也全当没听到似的，上前一步，问好道：“赵部长开疆拓土，现在日理万机，我冒昧打扰了。我代聂志远堂主，向您表示道喜和祝贺。”
赵九州嘴角一扬，“可你家聂堂主，好像刚刚拒绝给我升官呐？”
“误会。”聂胜马上道，“聂堂主心里也是很支持您的，可这是盟下长老院大家的意思，也是白银军最高军事委员会的意思，我家聂堂主为人，您也知道，一贯与人为善，不善争辩……”
“你打住。”赵九州道，“青龙堂堂主与人为善？我善你老木。与人为善的，能坐到这么高的位置？你不要拿我当傻逼啊。”
“不，不，赵部长这话太吓人了，您借我一万个胆子，在下也不敢对您不敬。”聂胜急忙失口否认，可该硬的嘴，还是很硬的，又坚持强调，“但我们聂堂主确实没那个意思……”
“行了，行了。”
赵九州才懒得跟他鬼扯，转头就问韩明明，“你们大老远跑来这儿，几个意思啊？”
韩明明看了看云舒。
云舒一脸憨厚，立马对韩明明露出嘿嘿的傻笑，很讨好的表情。这份装傻的功力，也算是不弱了。赵九州当然什么都能看明白，但他现在很需要云舒在西北军中的力量，或许将来也需要，便直接对韩明明道：“都是自己人，你说吧。”
韩明明看云舒的眼神，瞬间一变，也露出笑脸，指了指聂胜，“聂管事这边，有几个人，才推荐给您，都是专业技术很过硬的……”聂胜也立马跟道：“赵部长，我家聂堂主说了，重建安西盟，不但白银军责无旁贷，聂家也义不容辞。”
“哦，义不容辞……”赵九州好笑地打量着他。
前脚刚否了老子的升官申请，后脚就跑来义不容辞，脸特么够大的啊。
那么你们要义不容辞……
本官是让你们辞，还是不辞呢？
赵九州转头看看云舒。
云舒瞬间抬头挺胸。
赵九州微微眯起了眼睛……
……
八大家族的人来得很快，十几分钟后，当聂胜满口千恩万谢地愉快走出乌驼城的万豪居盟主套房，其他几大家族，没过一会儿，也就接二连三地全到了。
马家的大管事古竹、社稷城孙家的大少爷孙维，还有北原州孙家的人，下午陆陆续续走进赵九州的房间，各自敲定了一份日后乌孙敦矿区的各家应得份额——这可不是赵九州之前口头许诺的额度，而是实实在在以后要写进白银盟盟法里的公有和私有占比数额。相当于将之前对中州禁行区全民所有资源进行瓜分的程序，又提前在乌孙敦禁行区这边做上一遍。
等到晚上，柳家也派来了管事胡思旺和供奉祁豪，靠着柳一飞的关系，在乌孙敦禁行区咬下一大块肉。他俩心满意足地走后，紧接着又是徐朝辉……
番茄小说
长老院里坐着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头一天才否决了让赵九州破格升职的要求，后脚就忙着过来媾和，丝毫不影响双方合作。赵九州不是傻逼，心里也明白有些事不能着急，得一步一步来，残忍一点，搞点血腥手段不是不行，可他不喜欢这样。
当盟主就当盟主，当老大就当老大，反正是早晚的事情，何必搞得那么鲜血淋漓的？他也不真的就急在一时，老老实实按“规矩”上去，将来上位后麻烦事儿也能少很多。而且到时候使唤起八大家族来，也能更加名正言顺。不然非要搞死八大家族，再扶持一批绝对的自己人，这个过程劳心劳力又费时间，赵九州是真不想花这个精力。
能用现成的，就尽量用现成的吧……
反正就算全部换成“自己人”，将来也免不了要面对一些不可避免的妥协。卖伞的要下雨，卖扇的要太阳，你要顾全大局，他要个人利益，不把办事的人喂饱了，天底下哪儿有绝对的听话和服从？既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是开始跟这群人培养妥协的默契。省时省力，也符合赵九州心底深处“遵守基本规矩”的原则——
除非到了哪一天，真的迫不得已，必须要打破某些规矩。
可现在的局面，还远没到需要下那种死手的时候。
至少赵九州自己心底里，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
“赵部长，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亲爷爷，因为我大伯对您就跟对我爷爷一样尊敬，他真没那个意思……”徐朝辉两三句办完事后，云破晓就到了。
晚上十二点多，赵九州正在吃宵夜，柳一飞正在办公桌下面吃赵九州，云破晓苦口婆心，赵九州操劳一天，已经有点无法一心三用，随手打发道：“知道，知道，没事儿，我不怪他。我这个最高军事委员会的委员身份，和作战部部长的职务，还是云堂主提拔的呢……”
“不敢，不敢，我大伯也是为了不坏规矩……”
云破晓见赵九州面露烦躁，还以为赵九州是不高兴。
恰好云舒和韩明明，这时又带着花剑芳来了，一看柳一飞人又不见了，云破晓还在那儿不知趣地叽里呱啦，云舒顿时神色一变，上去对着他就是一脚，怒道：“咱们家里的事，就不要拿来耽误赵部长的时间了，跟我走！”
“你特么……”云破晓和云舒同辈，军衔也一样，被冷不丁踢了一脚，下意识就想跟云舒单挑。可才要发火，却见云舒连连对自己使眼色。
云破晓还算聪明，顺势被云舒拉出去，很是疑惑地小声问道：“怎么了？”
“怎么个瘠薄！”云舒小声在他耳边说着。
云破晓瞬间眼珠子一亮，“我擦！这么好雅兴？”
“不然你以为柳家凭什么吃那么多？你以为柳家吃的那是赵部长的好处吗？他们吃的是赵部长的……”两个人的声音，在酒店顶楼的走廊上，越来越小。
另一边，下午就听云舒给自己科普过的韩明明，也同时发现了赵九州身边的情况，柳一飞不在，那岂不是说明……
他看了眼赵九州身前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又看了看跟他一起来的花剑芳，一时间也顾不上在花美人面前装逼了，连忙对赵九州告辞，“赵部长，那我也先走了……”
“嗯，吸熘~~~！”赵九州拿着调羹吃汤圆，勐吸了一口。
花剑芳正满头雾水着，就被韩明明拉出了房间。
房门一关，花剑芳立马眉毛一蹙，怒道：“韩明明！你耍我？一句话都还没说呢？”
“没必要说了。”韩明明带着她，快步朝着楼梯口走去，走过替赵九州看门的王神机身前，连个人澹澹一点头，韩明明又飞快对花剑芳吹牛逼道，“花家那点鸡毛蒜皮的东西，赵部长根本懒得管，我多给你们报两个点，让赵部长知道一下，行不行，都是赵部长的一句话。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能跟赵部长讨价还价？你今天来，就不是谈事情的，是表态的。人到了，见过面了，态度就到了。其他的事情，你影响不了，更决定不了……”
如此直白的话，听得花剑芳很不舒服，可偏偏又无从反驳。
因为韩明明说的确实是实话。
她眉头紧皱着，跟着韩明明走下一层楼，朝着自己今天要落脚的房间走去。韩明明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一路陪着她，走到了房间门口。
“你还有什么事？”花剑芳站在门外，烦躁地问韩明明。
走廊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韩明明嘴角一扬，说道：“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说，我或许能在赵部长面前，帮你们花家争取一下。”
花剑芳盯着韩明明看了几秒，不由得也笑了。
“韩上校，你是不是想法有点多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你说你是什么人？”韩明明道，“花舵主，花千树堂主，都还得靠花家和徐家两家的帮忙，才能坐上朱雀堂堂主的位置呢，你不会以为，靠着花千树，她就能把位置传给你吧？你仔细想想，她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花剑芳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韩明明继续道：“徐家已经靠不住了，他们自身都要难保了，花堂主早晚要下来，你到时候又靠谁？现在这个局面啊，靠谁都不如靠赵部长啊……”
他伸出手，慢慢朝花剑芳的脸颊摸去。
花剑芳微微往后一退，眉毛一抬，“你老实点，我是有家室的人。”
韩明明立马动作一停，双手摊开，以示尊重。
花剑芳安静几秒，又道：“我要靠赵九州，自己动手不行吗？”
“你说呢？”韩明明又笑了，“赵部长身边三个女人，各个都是人间绝色，云英之身。刘岩岩才二十六岁在赵部长看来都已经年纪都大，柳一飞几亿人对着屏幕舔，在他们家里算最不好看的，花舵主你，固然也是美人，可离赵部长的口味，还是有点距离啊……”
说着话，低头看了看花剑芳的胸口。
“你……”花剑芳明显有点被打击到，可还是忍住了，眼神愤恨地瞪着韩明明，然后拿出房卡，开门走了进去。
房门留着没关，韩明明站在门外，等了四五秒，才跟着走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这一整晚，他就没有再出来过……
……
赵九州这天晚上睡得比较早，因为安安身体不适不参与家庭体育锻炼活动，柳一飞单枪匹马根本顶不住，所以他难得歇息了一晚。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出头，赵九州起床后，趁着吃饭的功夫，又集中见了一次八大家族的代言人们，各种许诺后，就让这群家伙滚蛋了。
安西盟的事情还是比较多，不光是乌羊城那边造反的问题，乌驼城本身需要办的事情也比较多。基本都是人事安排。赵九州虽然不用逐一过问，但多少也要形式上意思一下，签个字什么的，再让人把这些临时名单，给玄师阁那边发过去。
但距离正式任命，还需要一个貌似很长的过程——
总得先把安西盟变成安西州，白银盟才能给出官方回复，不然岂不真就变成侵略了？
可至于安西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安西州，这件事，赵九州还真好打包票。哪怕他自己心里，其实是有一个进度条的，并且根据眼前的情况，他也清楚这个进度条现在到底到哪儿了。
只是这话不能拿出来明说。
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盯着他呢……
不过这边的正式任命虽然还不好搞，但另外一件事，却是白银盟可以马上就决定的。就在八大家族的利益代言人和代理人们返回社稷城后，又过了一天，他们投桃报李的谢礼就来了。
此番跟随赵九州西征的二十万新西北军，经戍卫堂同意，尉官以下全部将士，全部获得了晋升三级的超级嘉奖。安安和柳一飞当天就领了崭新的军衔章，双双晋衔上士。
而全军二十万人当中，至少有十九万军衔在准尉以下。
嘉奖一下来，这支部队的情绪，简直当场高涨到升天。
“向赵部长效忠！”
“向赵部长效忠！”
安西盟当地时间下午两点整，艳阳之下，乌羊城高耸的城墙之前，奉命前来协助镇压乌羊城分裂安西盟活动的西北军陆军第二师，喊声震天。
吓得那些躲在城墙后面负隅顽抗的乌羊城猎魔师武装力量，集体瑟瑟发抖。
韦绵子混在人群中间，拿到自己的高级士官长军衔后，眼珠子瞪得跟灯泡似的。他脑子嗡嗡的，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二十多天前，他怀着想死的心情从社稷城出发的那一刻，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能在短短二十几天的时间里，从一个三等兵坐火箭一样升到高级士官长。
那这样一来，他现在，岂不是就对应着弟子衔级中的最高等级了？按白银盟的规矩，如果社稷城里有执事空缺，就凭他将近三十年的工龄，他岂不是就要升职成执事了？
执事啊……官儿啊！
赵九州也才只不过是个执事呢！老子又重新和赵九州平起平坐了啊！
“向赵部长效忠！”
“向赵部长效忠！”
耳边的欢呼声，震耳欲聋，久久不停。
部队最前方，人数还没第二师十分之一多的“安西盟临时民主讨伐军”的安盟难民们，傻傻地看着白银盟声势浩荡、兵强马壮的队伍，眼里充满震撼和羡慕。
“那我们尉官呢？”
第二师的指挥部临时营房里，马可有点期待地问李太虎。
李太虎看着满屋子bubingbubing的眼神，心里也同样在想，自己的肩上，是不是要添一个将星了，沉声说道：“军官的任命比较敏感，可能要等战事完全停歇吧。而且赵部长自己现在也才是个少尉，戍卫堂那边到底怎么处理，也要研究的，这事儿咱们不能乱讲。不过你们放心，赵部长肯定说话算话，不可能亏待大家。”
营房里的尉官、校官们纷纷点头。
马可道：“我不贪心，也能连升三级就好了。”
李太虎心里呵呵一笑。
老子要是连升三级，就是中将了。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不说这个了！”李太虎打住了众人兴奋的情绪，抬手看看时间，下令道，“城内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一共不到六百兵力，直接发起总攻吧。”
马可顿时笑容一收，问道：“不劝降吗？”
李太虎冷冷一笑，“该降的早就降了，这群家伙八成是被黄金盟骗了，以为黄金盟会派人来支援他们。脑子不够用的人，劝不动的。这场仗，就当是打给安西盟的其他武装力量看了。”
“六百人，最多半个小时就拿下了。”
“速战速决！弟兄们还等着升职呢！”
指挥营房里，众人纷纷跃跃欲试。
李太虎随即一声令下：“各部听令，攻城！”
……
145 解决一切问题的能力
轰！一声巨响，伴随着冲天的火焰，一枚地对地导弹准确落在乌羊城的东城墙上，炸开一道巨大的豁口，扬起几十米高的烟尘。
滚滚浓烟下，身穿安西盟军装的安西盟本地士兵们，率先冲入城内，城内随即响起密集的交火声。这时天空之中，直升机的螺旋桨带着大风，缓缓接近，一台又一台武装战斗机器人，被从直升机上投入城中。
乌羊城战事最前方，李太虎穿着防弹衣，戴着防弹头盔，躲在一处掩体后，看着由现场直播设备发回的交战场景。乌羊城的北面和南面，这时同时传来炮声，几十辆坦克，悍然冲破城墙，碾碎一切，驶入城内。
两万人对六百人，全副武装到牙齿的西北军对上只有零散步枪的武装猎魔师，战斗的胜负，不可能存在任何意外。
“据安西盟前方记者发回的消息，白银军已攻入安西盟第三大城市乌羊城，现场战况激烈，但安西盟当地居民顽强抵抗，向侵略者发起了坚韧的自卫反击……”
黄金盟的最大的直播平台上，还不等这场战斗打完，立马就开始造舆论。
可白银盟方面也不是傻逼，不管内部怎么撕逼和勾心斗角，可总归安西盟要是真能打下来，肯定是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的，哪怕最上面或许有人无所谓，但对下面——尤其是中间阶层来说，这绝对意味着极大利好。
这一点，就算是云逐北再不愿意看到赵九州分走云家在西北州的力量，他也不得不顺从西北州广大中层迫切的升官和发财的意愿。
于是在白银盟盟堂的集体事实默许之下，白银盟资讯堂几十年来终于第一次有胆子正面硬扛黄金盟的舆论，几个私人平台更是当场转性，分分钟从“黄金盟万岁”变成了“我爱白银盟”。
“在我西北军的协助下，安西盟方面平叛部队，顺利剿灭安西盟反盟堂武装力量。”
“乌驼城当地居民表示，是白银军拯救了安西盟和安西盟的人民……”
“白银盟万岁！白银军万岁！”东南直播平台的镜头里，一大群人身穿安西盟本地特色服饰的安西盟老百姓，用安西盟语在镜头前高声欢呼。
“唉……”赵九州摇摇头，感觉无趣地关掉了视屏。
身在乌驼城的他，刚刚三分钟前就收到了李太虎发来的消息，乌羊城已经拿下，六百名反抗武装分子，全都打成筛子，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
“太残忍了……”他叹着气，脸上却没有任何难过的样子。站在一旁的安安也很平静，反正死的不是自己家里的人，装也懒得装。
只有柳一飞，忽然抬起头来，嘴角带着口水，很心疼的模样道：“好可怜哦……”
“嗯，确实好可怜。”
赵九州随口敷衍着，随手拿起桌上的电话，给玄师阁那边打了过去，“喂，我是赵九州，给我接一下黄金盟的温莎公爵，不行？我不配吗？那边拒绝沟通？哦，好吧……”
……
“这是侵略！赤裸裸的侵略！”黄金盟华伦天龙城哈布斯怀特宫内，温莎公爵彷佛老年痴呆，这几天俨然成了复读机，面对白银盟的攻势，只会重复这么几句。
前些天一直劝他扔核弹的那名五星上将，今天已经不再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职衔稍低的四星上将。见温莎公爵痴呆病的症状又发作，四星上将不由叹道：“盟主先生，如果我们前几天就把这座城市炸掉，白银盟就少占领一座城市。可现在太晚了，如果我们现在再向那边投核弹，就相当于向赵九州本人宣战，而不是向白银盟宣战。”
“见鬼！我当然知道！”温莎公爵歇斯底里，“他们这是非法的！他们违背了全球盟堂公约！那个沃德尔拜灯到底在干什么？他是傻逼吗？他为什么还不说话？！”
“盟主先生，沃德尔盟主说他嗓子哑了，不方便说话。”
“花克！那个懦夫！”
“好消息是卡沙盟盟主梦标刚刚发表了声明，说将考虑是否承认安西盟的合法性。按照国际法规定，安西盟的盟堂如果被认定覆灭，应该由与之接壤的其他盟堂接收其领土和人口。”站在一旁的温莎的秘书说道。
温莎瞬间眼神一亮，“是吗？他真的这么说了？”
“是的。”秘书点点头，“梦标盟主还托卡沙盟驻华伦天龙城的大使馆告诉我们，他们现在缺乏过冬的能源，希望我们先支援一批三级晶核，不然很难讲他会考虑出什么样的结论。”
“花克！”温莎公爵的心态直接就崩了，“他竟敢威胁我们？！”
四星上将立马精神抖擞，问道：“盟主先生，要用核弹炸了卡沙盟吗？”
“你们都是白痴吗？！卡沙盟和安西盟挨得那么近！你也想看赵九州拧断我的脖子是吗？”温莎公爵情绪激动地跳着脚。
四星上将正色道：“但现在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谁说没有？！”温莎公爵怒问道。
四星上将问：“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游行！”温莎公爵紧紧握起了拳头，磨牙凿齿，“组织华伦天龙学术院的学生，去白银盟玄武堂在华伦天龙城的办公楼前抗议！不愿意去的学生，就扣他们的学分！”
四星上将：“……”
秘书：“……”
……
温莎公爵确实没办法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黄金盟在世界上的地位总归还是可以的。乌驼城当地时间下午三点过后，整个国际舆论就开始异口同声地抨击白银盟这样那样。
声势相当浩大。
而由于白银盟的人口多达八亿，加上被黄金盟的文化渗透活动影响了整整几十年，这汹涌澎湃的口水一来，不少地方还真有万里挑一的傻逼跳出来自我反思，谴责白银军残忍……
“老百姓是无辜的，对不对？乌羊城这场仗其实完全可以不用打的，那是安西盟自己的事情，我们确实是侵略人家了，甚至一开始我们就不用出去，那么大一支部队出征，劳民伤财……”
“有一说一，某赵大人确实是个莽夫……”
“我只想操赵夫人。”
网络上各种声音纷纷冒头，但资讯堂这时又开始装瞎，任由发酵。
安西盟乌羊城前线临时指挥部营房里，马可无事可做地刷着评论，转头问李太虎道：“师父，老百姓好像对赵部长不太友好啊……”
“怎么说？”李太虎问道。
马可把平板微机递上去，让李太虎看了眼。
李太虎静静地扫了几行，冷冷一笑，“一群不知死活的傻逼。”
而这话果然不假，没过半个小时，社稷城那边，罗北空就带人跑进了负责网络安全的数信堂，将发言IP地址在社稷城内的人，全部找了出来。紧接着没等天黑，社稷城那边的警卫、情报、特工人员，就蜂拥而出，将那些敢在网上对赵大人不敬的傻逼全部捉拿归桉，足足一万多号人，连检察程序都没走，就直接塞进了社稷城监狱。
“慈不掌兵。”安西盟内，李太虎澹澹对马可说道，“乌羊城的武装力量，直接影响安西盟的统一，安西盟又直接影响白银盟对整个乌孙敦地区的掌控。
这笔账算下来，每年就是几万亿白银币的生意。这么大的利益在里头，不管换了谁过来，乌羊城的那些人都必须死。不管他们是被愚弄的，还是被欺骗的，不管他们是真心想为安西盟做点是，还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不管他们无辜还是不无辜，都必须弄死。而且我们已经给了他们投降的机会，是他们自己选择要对抗到底。”
马可静静听着，有点欲言又止。
“你想问，我们到底是不是侵略，对吗？”李太虎问道。
马可轻轻点头。
几百公里外，同一时间，赵九州面对镜头，正色对全世界回答：“当然不是！白银盟从不会，以后也绝不会侵略任何一个盟堂！我们是正义的，我们是按安西盟幸存者的意志，在抢救这片土地！”云舒和韩明明他们，站在一旁看着，心情略有点复杂。
倒是东南州紫金城里，徐骁一脸平静。
戍卫堂学术院内，十三先生看着屏幕，澹澹对莫怀仁道：“真是教科书式的国际关系表现，坚决吃肉，坚决否认吃肉，坚决扛吃素的大旗，坚决不吃素。”
莫怀仁接道：“其实是坚决不要脸吧……”
十三先生笑了笑，“不要脸从来不是问题，最关键的前提是，要先有解决一切问题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