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援兵来也
“姑姑……”
铎娇喃喃地坐在石柱上,抱着武魂,心里懊恼无比。一颗颗泪珠,滴在身下的石柱上露出褐红色的崖体。
焱珠,曾经多少个日夜自己发誓要扳倒的人,如今竟有了这样的一个结局……在她掉下去的霎那,那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种铎娇从来都没见过的情感。
真正的血亲!
若她真的歹毒,一定会带自己一同葬入这熔岩之中。毕竟,她曾手握滇国重权,而且还曾酒后戏言就算生前得不到的一切,日后死了也要拉着它们陪葬。
她的霸道,她的蛮不讲道理,从来就和其他所有帝王一样。
可她没这样做。
宁可孤身一人,堕入轮回。
“原来,我竟是原谅了她。”
铎娇心中空空如也,就算得到了武魂也没有任何任何的欣喜可言。
望着那烟雾深处,一个个巨大的岩浆泡鼓起又灭,灭了又鼓。
“姑姑,我会好好待少离,他是我的弟弟——血亲为最!”
远处,其他几人一直看着铎娇,准确的说,易少丞和青海翼心疼铎娇,所以脸上挂满的是担忧。而那沈飞的眼神,却盘恒在了铎娇手中的武魂上,他心中仍记起在临出洛阳前,圣上的叮嘱。
“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夺下武魂。”
“圣上,沈飞宁死,也要完成陛下所托。”
“卿,请起。”
沈飞收回眼中的一丝凛然气息,眼神变暖。不久后便静坐下来,调息自身,恢复元气。对周围的一切动静置若罔闻。
此时,若表现出任何争夺武魂的想法,沈飞当知,等待自己的就是死路一条。
“娇儿……”
易少丞和青海翼心情无比复杂,最终相视一眼,唯有的只是一声叹息罢了。
铎娇目光遥遥看向这对璧人。
“好了,现在我们还是想想如何出去比较好,悲伤最是无用。”
青海翼也点了点头,给了铎娇一个鼓励的微笑。
“娇儿,我们先像沈飞兄弟这样,恢复气力,同时想想办法该如何脱困。”
众人点头,各自打坐。
易少丞和青海翼所在的这根柱子上,就像一个小小的广场,待在上面当然没有问题,但每根柱子与柱子之间相隔甚远。
别说众人受重伤的受重伤,没力气的没力气,就算全盛状态在这般情况下,也无办法逃脱啊。
难道要被困死不成?
这个念头在易少丞脑海闪过,但旋即,易少丞就想到了罡震玺说的话,心头不禁一凛。
罡震玺确实跑了,不过,他说的话未必是假,一路过来都是如此,实在太巧。
轰!
突然,外面所有石头爆炸。
不光那形成空间的穹顶坍塌,就连四周的墙壁也忽然炸裂开来。
“这是……”炸裂声隆隆不断,卷起无数尘埃,尘埃散尽,易少丞看到外面站满了人,顿觉无比诧异。
但看这些人身上的衣服时,他就明白了过来。
这些士兵,是滇国的军伍!
远处那为首之人穿着一身铁甲,手中拿着硕大铁剑,看着这场景愣了愣,然后一挥手。当即,身后的士兵们将绳索抛甩到了石柱上。绳索头上绑着铁楔,铁楔落下时直接插在了柱子顶端。然后又如法炮制了几次。
几道绳索中间宽出一段距离。
后面的士兵拿着木板一边铺着,一边前行,很快一座悬索桥便成了。
由于士兵人数多,似乎还准备极为充分,在第一座悬索桥建起之时,其余几座悬索桥也搭建完毕。
而那一边,沈飞,易少丞,青海翼,铎娇也落足在真实的世界里。
这芥子须弥的手段实在是神通广大,就像是在人眼前上了一层迷雾,除了眼前这一根根大柱子和滚烫冒烟的岩浆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至于其他,却像轻风吹过,每个人都觉得有些恍然隔世般的错觉。
“奇了,真是奇了。”易少丞把目光看向青海翼,这素来冰山美人的青海翼却是笑颜如花,握住了自己的右手。
“有何玄奇,也许对于神人来说,这些只是一些小手段而已。”
“你说的对,我们的实力距离神人这种境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呀。”易少丞发出一声短叹,很快又把目光看向铎娇。
“你要保护好武魂!”
“爹,交给你保管。”
“不用,此事重大,容不得在此商议。”
铎娇点点头,收回武魂。她当知如今还有沈飞这个外人在此,万万不能让他得到,就算此物要献给汉朝帝王,也绝对不会是沈飞来献。
沈飞脸上始终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在易少丞肩膀上轻轻一拍,“将军,我等先回雍元最为重要,武魂还是由王女殿下保护最为妥帖。请……”
“沈飞兄弟,多亏你此次相助,请!”易少丞对望笑道。
众人延着这悬索板桥行走,身下仍是烟火缭绕的熔浆,热浪掀动着众人的衣服和头发,宛若末日逃荒。
“恭迎王女殿下——”
随着领头的铁甲侍卫单膝跪地,其余将士也纷纷跪地迎接。
这支队伍,当然就是无涯和魂所率领的援兵。
铎娇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了铁甲侍卫身上,眼神很奇怪。
“在下愿效忠殿下,万死不辞。”
似乎知道铎娇的心思,魂当即将宫廷发生的一切悉数禀告,并将此行也说了一番。
“王子殿下说,叛贼焱珠,务必捉拿归案。”
“焱珠?”铎娇面色有些悲戚,她淡淡然摇头苦笑了下道“姑姑已经去了,就葬在这熔岩之中,她,是为了保护我死的。”
魂身形一怔,旋即低下了头,抱拳低声道;“请殿下节哀。”
但是那铁甲面具之下的面孔,却露出了狂喜之色。
焱珠死了!
她终于死了!
哈哈!
魂这一刻欣喜若狂。
辱母之仇终于得报,现在只剩下杀父之仇。
不过,魂年少时,可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仰望易少丞,从十多年前的那场与江一夏那场战斗开始,魂就已经将这个男人视为自己的偶像,视为存活下来的精神图腾。
然而,
易少丞毕竟是……杀父仇人。虽然那个所谓的生父白狼,贪婪、恶毒又好色,确实该死!
第一百零五章 细思极恐的后果
魂清楚的记得,无涯烧掉罗森号之时,也就是烧掉象征着焱珠不可一世地位的五色神蟒大船时,白羌王妃也在其中。王妃的哀嚎之声依旧历历在目,魂却没有去救她,没有去救自己的母亲。
“她活着,就是我一生无法忘记的耻辱。”
内心深处,魂仍然认为,那燃烧的大船,才是她的最终归宿。
每每想到这里,魂的心就针扎般疼痛。但这并不重要,尘归尘土归土,一切恩怨都有尘埃落定的时刻。
“既然焱珠已死,我只需要将易少丞铲除……便报了一切的仇恨。我还要回到羌族,继承我应得的爵位。”
魂握住剑柄的大手,掌心已经渗出汗渍。
正当他要看向易少丞,铎娇忽然问道“为何我没见到师兄?”
对于投靠自己的魂,铎娇虽有不解,但却没想到此人被焱珠培养多年,内心却隐藏着一股隐忍而强大的复仇欲。
魂立刻收拾心神沉声道“禀告殿下,适才殿下未出来,无涯将军见一人从里面踏石飞出,便带人追了过去……”
“什么?!”
旁边的易少丞大惊失色,或许是预感来得比较直接连眼眶都跳动了一下,连忙急声道“娇儿,那人便是罡震玺,无涯会有危险。”
经历了刚才之事,所有人都知道那罡震玺的强悍程度。
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够以一人之力,搏杀同为神人的狄王,还将众人打成这样,到了最后明明处于下风,还能够在五脏六腑都被绞烂、心脏被捅破的情况下逃脱。
这……这般强大,早已超出人的认知!
易少丞纵然已有硬拼半步神人的强大实力,却也不敢保证对付这半死的罡震玺,就一定有把握。而无涯不过是个初达到王者境的毛头小子,如何能承受罡震玺的攻击?
“混账,早知道就算……就算是拼了命也不应该让他跑掉。来人!备马!”铎娇立刻命令道,然后转身悄声道“爹,我和你一起去。”
“不……”易少丞断然拒绝。救无涯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易少丞可不想再白搭一个进去。铎娇和无涯,谁都不能有半点的危险。
“慢!将军!”就在这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易少丞转头看去,原来是沈飞。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有事要说,便走到一边。
“将军,如今武魂已经到手,此间之事都是滇国内务,我等还是别管的为好。”
易少丞看着沈飞,眯着眼心思一转,面色肃然。
“沈兄有所不知,那无涯是我唯一弟子。罡震玺如何强大,你又不是不知。他若有难,我绝不能坐视不理。莫说无涯,哪怕是兄弟你遭遇这样的情况,我也当仁不让的找你去。”
易少丞眼神灼灼的看着沈飞。
“那将军何时将这武魂供奉给陛下?”沈飞眼睛盯着易少丞的脸看了很久,也终于说出内心的担忧。
要知道此番来到滇国,虽然名义上易少丞作为上国使臣,但沈飞又何尝不明白另一个道理真正的主子是大汉天子,易少丞若有半点侵吞武魂的念头,就算拼了自己的老命,也要加以阻止。
易少丞想了想,皱眉严肃道“沈兄,我这样与你说。武魂我会供奉给陛下,但是供奉给陛下的还有一人。准确的说,这一个武魂是不够的,还必须要一具尸体……”
“噢?你是说罡震玺,他可是镇国强者……你若杀了罡震玺,只怕我们都没办法交代。”
“沈兄你这就有所不知。我大汉所有镇国强者,都是迫不得已供奉的。他们虽不理朝政,但手段强大,日子过得比皇室还舒服,要什么皇室都得予以。然而如今的镇国,能与之对等说话的恐怕只有一人,那就是太后她老人家,而不是圣上。陛下如今年少,与太后关系内里不睦想必沈兄也应清楚吧。再者,这罡震玺妄图夺得武魂,实在罪大恶极,应当与武魂一同交与陛下才是,如此日后陛下才能够一言九鼎。若不然,这罡震玺逃回去,后果可想而知?其他闲云野鹤的镇国强者,又如何信得过我们大汉威仪。只怕,活着的罡震玺,才是留不得的。”
一番话,直说得沈飞细思极恐不由想到这后果是否能够承受,顿时脸色大变。
“确实如此……”
“沈兄且在滇国等我一段时日,我拿了那罡震玺人头便回来,与沈兄一同回汉朝。”
“好。”沈飞虽觉得不妥,却也只能答应。
“娇儿,这是我同袍,这段时日,还有劳你照顾。”易少丞背对沈飞对铎娇说道,眼神之中使了个颜色,铎娇心领神会。
易少丞旋即上马,但是缰绳却被一人拉住。
“你……要与我一同去?”
易少丞望向青海翼,短暂的聚首,如今却又有劲敌要对付。青海翼满眼的担忧。
“你若走了,武魂怎么办?”
虽说青海翼确实想追着他去,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话。
而且,青海翼脸上还挂满了羞涩,恐怕现在也是扑通扑通心脏乱跳。
“有你在此守护铎娇,我放心。”易少丞轻声道,“就让我去吧!”
然后,他盯着青海翼看了很久,突然又一笑,凝丝传音道,“待我忙去这些凡俗之事,你……你若是愿意,我宁可陪你看遍这繁花似锦的尘世,再也不要什么高官厚爵。我答应你……答应你,从此再也不会让你有任何的担心,安宁的生活,又岂是这些东西可以相比较?等我!”
说完,他嘿嘿的笑了。脸上不再是什么傻乎乎的表情,多了一份似乎看透前程的希望。
只是这状态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呼吸,易少丞的大手便扯起缰绳,欲催着马飞奔离开。
“等等。”
青海翼递过战枪,这正是古墓中狄王的武器。既是杖,又是枪,还有一个巨大的天果加持,乃是迄今为止等级最高的武器。
易少丞嗯的一声,身形也很快消失在了此地。
青海翼纵然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听到易少丞说了这话,“那样的生活,安宁的生活,又是怎样的……”
忽而心头一暖。
“是啊,我就得替他稳稳的守好这绝世武魂,绝不能让这个沈飞生出任何事端。”她如此在心中说道。然而易少丞这番话令她眼神中又充满了神往。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守住这枚武魂,考虑好该如何处理,这非但关系到铎娇和易少丞两人,甚至关乎到整个国家的国运,孰轻孰重,青海翼当然知晓。她温柔的眼神渐渐化为了凝重色彩。
那侧,铎娇的眼神,亦随易少丞离开的背影望去。
“你爹爹会没事的,娇儿!”
铎娇回过神,望着青海翼动人而有些丝丝红润的面庞,凄婉一笑,此时若用失魂落魄再贴切不过。但世间有很多无法违逆的事情,那些曾希望的幻想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若有所失,但痛感不再似针扎般的剧烈。铎娇最后长叹一声,忽而吩咐魂,“开道吧,我们即刻返回雍元城。”
“遵命!”
……
一众人走出此地阴暗而漫长的隧道后,当一缕白炽的阳光落下,铎娇顿觉有些头晕。
可能是在幽暗漫长的洞穴中待久了。
又或者是心中的支柱渐渐没了。
就连她的呼吸都有些停顿,本骑在马上的她差点跌落,幸好有青海翼扶着。
“殿下,您没事吧。”铁甲侍卫魂冷声问道。
铎娇皱眉不语。
众人觉得奇怪,整支前行的队伍也停了下来,等待铎娇发话。
“爹这般去找罡震玺,就算那人被摘取了心肝,也非父亲一人可以抵挡。我可千万不要在这关键的时候犯糊涂啊!”
此刻的铎娇越想越不对劲,脑海中浮现起易少丞那温暖的笑容,及脸上那一道微微狰狞的伤疤。
“我又怎能让他……为了我滇国,为了无涯再去牺牲,再去冒险?不行,这不行,断然是不行的。”
如今,铎娇与师父都已经没多少力气了。这种心力的憔悴,绝不是用神石可以补充回来的。
既是如此,易少丞又能好到哪里去?
而那罡震玺纵然再不济,他逃脱的时候,都能踏着落下的石头冲飞而起。这其中需要的武学技巧,就算是青海翼,都得在全盛时期拼尽全力才行。
也就是说,罡震玺虽神人不再,依然有着半步神人的巅峰实力。
爹爹此去……怕是有危险。
她越想,越觉得可怕,眉间担忧也愈发深邃了起来。
“殿下可是担心将军?”
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充满了磁性和一股安抚的情绪在内。
陷入深思的铎娇没在意是谁,只是点了点头。
“这个好办,在下愿领兵马前去,定会护将军安危。”魂说道。
这时候铎娇才回过神来,她看着铁甲侍卫良久,终于开口。
“命你即刻驰援大汉使臣骁龙将军,若有半点闪失,提头来见。若他安然无恙,我升你为滇国第一勇士,厚赏十年俸禄,滇国宝库各种宝物随你挑选。”
不得不说,铎娇所许诺的,足以让任何人大吃一惊。
就算是当今滇国的元帅将军,只怕也没有这样的恩赐了。
“定不负王女之令。”
铁甲覆盖下的魂,此时透露出一股浓烈的杀气,他这一领命,立刻下令,拨转马头飞奔而去。
“跟上!”他在远处冷喝道。
一丝得意的狞笑瞬时从嘴角蔓延。
第一百零六章 好一对父女的心机啊!
“娇儿,不如我也去。”
女人的直觉果然厉害。青海翼看着那离开的人马,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也不知是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铎娇思索再三,又摇摇头,拿着手上武魂,看着青海翼。
“师父,这个东西,是我们拿命换来的,不能再出岔子。”
“只是他一人……那罡震玺……”青海翼攥着缰绳的手,骨节微微发白。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一丝墨点状的黑线,正延着手指的螺心朝手掌中蔓延着。
“他会回来的,师父你就放心吧,毕竟……”铎娇看了看武魂,眼神不经意扫过沈飞,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让青海翼完全明了。
……
几天后,雍元城,皇宫一角。
这里原本是铎娇所住的地方,后来一战尽毁。最近在王子少离掌权后,将此地修复,恢弘大气之余,更有一丝汉朝江南建筑的味道。
“唉……独在异乡啊……”
一声叹息,沈飞目光从阁内探出,看着外面一片竹林,眉头深锁。
他所能看见的地方,却并非竹林,若是你顺着他的目光细细看去便不难发现,这些地方都有滇国皇宫精锐侍卫巡逻着。他也问过为何宫廷变得草木皆兵,回答是最近宫里出事之后,王子担忧宫中安全,故而如此,可是他后来才发现,也只有他这里才是这样。
这些情况,让他越想越不对劲。
是,那“骁龙”确实离开了,没带走武魂,可是武魂所在的地方,何尝不是那骁龙的“手”中?
“好一对父女,好深的心机啊……如今虽只是软禁我,若是万一……他或许会命人把我杀了,到时候再由滇国推脱之一切,这骁龙岂不是能带着武魂逍遥法外?骁龙啊骁龙,昔日焱珠虽然名为摄政王,可焱珠一死,你才是滇国最大的掌权者,恐怕只要你三言两语,就能举一国之力,这手段也当真恐怖。”
沈飞思前想后良久,眼神坚定,点了点头。
他不能死,他要回去,将所有事情都禀告陛下,一定……一定得离开这里。
最后,他的目光瞄向了那些巡逻的皇宫精锐侍卫。
……
在另一片草地,此时被冰雪半覆盖着,有些地方坑坑洼洼,周遭一片狼藉。
寒冷的空气在蔓延,夹杂粗重的呼吸声。
散乱的刀枪剑戟躺在地上,和他们的主人一样沉寂——这是一具具滇国骑兵精锐的尸体,每一个死相凄惨,胸口被洞穿,心脏被抓烂,个个都是一招毙命。
血液在他们身下流淌,染红了这偌大一块地方的冰雪。
红发魁梧少年头发散乱张扬,一身衣甲已破烂不堪,他苍白的脸上满是鲜血,半跪在地,仰头,坚毅的眼神瞪着罡震玺。
“乳臭未干也想来杀我?你师父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量力而行?”
罡震玺讽笑两声,旋即拿出圆月战斧凌空劈下。
“不过,你,配得上死在我这斧下。”
就在这斧刃落在少年额心一霎那,忽然停下,罡震玺脸色骤变,蓦地抽身后退。
咻!
砰!
前脚刚走,后脚一道东西落下,嵌入地面半丈。
“是你!”罡震玺面色肃穆,先前得意消失,变得非常冷冽,好像遇到了生平大敌。
一只手出现在这枪杆上,反应过来的无涯这才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形出现在了面前,他顿时瞪大了眼睛,无比惊喜。
“师父!”
“起来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易少丞手中的狄王杖枪,巨大的天果犹如宝石一样粲然散发着浓烈而无形的能量,遥遥一指罡震玺,眼神凛冽。
“不,我也要与师父一同,我非得剁下这人的脑袋不可!”
易少丞的到来,让无涯信心倍增,他对易少丞的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程度。
殊不知眼前这披头散发狰狞无比的老东西,是有史以来最强劲的敌人,全盛时期的罡震玺就算打个喷嚏,都能把他震飞。
“无涯,待会只需自保,无需管我,”
“不,我要像师傅一样,宁可站着死。”
“好。那就别让为师失望。”
无涯长枪与易少丞并肩而立,两人身上战意勃然,兽性的眼睛死死盯着罡震玺。
罡震玺周身衣物无风自动。
他,只怕是要认真一回了。
……
一只大嘴飞鸟忽然从角楼里飞出,越过竹林上空。
这时候,一支利箭咻地飞出,洞穿了这只鸟,落在地上。
一人捡起,将它绑在腿上的书信拿出来一看,顿时紧皱眉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铎娇的小师叔曦云。
曦云被铎娇命令看守此地,以防止那沈飞逃走。
这本来是一件很无聊的事,但今日,曦云似乎有了有趣的收获。
她拿着书信,找到了正在批阅奏折的铎娇。
“看看吧。”
曦云把信一扔。
铎娇打开一看,嘴角掀起一丝冷笑。
看到这丝冷笑,曦云转身调头,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算了师叔,此事暂且压着,等爹他回来再说。沈飞,好酒好肉的招待即可。”
“可这人能留吗,他早就知道你爹的骁龙身份是冒充的,还知道你爹的一些心思,跟了那么久,潜藏的很深啊。若是不杀,万一逃走,岂不遭殃?”曦云担忧道。
“放心,短期内,他逃不走。”铎娇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曦云道“师叔,少离这些日一直不在宫中,你可找到他的线索?”
“没有。”曦云奇怪的眼神倒是不如铎娇那么担忧,而是说,“你弟弟自从和我们剿灭了焱珠那一派的帮凶后,似乎有些神态黯然。毕竟,他还年幼,想必是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少离都离开数日了,确实了无音讯。
“师叔,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思考从前,姑姑在临死之前对我的启发很大,她所说的没错,人间红尘滚滚,大部分人都是过眼云烟,而血亲为最。她还吩咐让我多加关心弟弟。这些年来,虽然焱珠姑姑一直在打压我们姐弟两人,但每每想来,终究是觉得少离待我最好、最亲。”铎娇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态,也想起了年少时的很多事情。
雕栏之外,绿竹摇曳。
清风袭来,竹影婆娑。
铎娇脸上露出丝丝苦涩,“小时候我总想早些长大,想见到易少丞,那种念想非常强烈。”
“呃?现在呢?”
曦云自抱双臂,斜斜的靠在一侧,用一副老人家的眼神,看了铎娇一眼,又把目光改而看向天边,神采既像是在倾听,又似乎在思索自己的这一生。
“现在,我只希望易少丞可以平安的归来,无涯哥哥平安的归来。还有……师傅能和他在一起。”
铎娇的声音越说越弱,铎娇的肩膀,颤抖不已。语调也越来越沉重。
曦云转过头这才发现,铎娇早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豆大的泪珠滑落,溅起浮尘。
“娇儿……你这么说起来,让我想起了无涯,我到有些想念这个无脑小子了。呵呵……你该上朝了。”曦云走到近前,轻轻的拍打了一下铎娇肩膀,“收拾一下心情,待会你还要会一会那些大臣们呢。别忘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明天,明天的太阳一样会升起。”
曦云眼神充满鼓励。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铎娇。
铎娇强行挤出一丝笑容,但又忍不住哭了。
“你可以喜欢他的。只是我……不能!”
许久之后,在曦云的目光注视下,铎娇这才离去。
第一百零七章 不死之身
片刻之后,铎娇召见了所有大臣商议政事,所说之事只有一件,那就是焱珠身死。
如今朝中,大臣凋零,不再似从前那样济济一堂。
但也不乏一些新的面孔,应是最近几日提拔上来的。
“姑姑她……便是这样掉了下去。”
铎娇忍不住抹泪。
“殿下节哀。”
话毕,文大人立刻拟了草案,建议皇室举行衣冠冢葬礼。
此事铎娇立刻允了,并且要厚葬,姑姑生前用过的器具,读过的书,所有秘典,金银财宝,都要统统埋葬,并且一切交与了文大人处理。
只是私下里她又吩咐了文大人去办理此事。
“姑姑生前一向爱清静,一切秘葬,在我父王墓边设衣冢,真冢设在冬岭山。”
“遵命。”
“少离他去了哪?此事他必须得知道。”
文大人摇了摇头,随后眼神一动道“殿下,老臣不知,但前些时日,老臣看到王子殿下他一人出了雍元城西门……”
“西门?”铎娇陷入了沉思。
西门那个方向,只会是一个地方。
“殿下,臣有一个疑问。”文大人忽然打断铎娇思绪问道。
眼睛看了看铎娇,目光慎之又慎。
铎娇笑了笑道“文大人,有事直说便可。”
“殿下,焱珠殿下她……”
“我起初为了救她,只是力有不逮掉了下去,姑姑用了最后的力量将我送了上去。我亲眼……看她落入深渊烈焰之中,绝无幸存可能。”铎娇说道这里,那场景历历在目,她的声音和呼吸带着颤抖,眼睛又湿润了,这让她很难说下去,但她依旧继续道“她,沉下去了。”
……
神人古墓的最深处,熔岩滚滚,黑烟升腾。
先前狄王的宫殿,早已破败,继而被一大片熔岩所取代。
在熔岩海中,巨大的涡流依旧如以前那样旋转,亘古不变。
在这熔岩下面,一团赤红色的火焰仍在燃烧着,下沉着,若是细看便不难发现,这团火焰之中有着一个人形,不是别人,正是焱珠。
没错,焱珠没有死,但却生不如死。
炽烈无比的熔岩将她裹住,她的躯体被一次次毁尽,又在不死之火的帮助下一次次重生。
不死之火吸收着熔岩之中无穷无尽的火焰力量,根本不会衰竭,反倒愈发旺盛。
但焱珠对灼烫的承受力毕竟是有限的,她在这似乎永无宁日的死亡与重生之中,内心狂躁得近乎疯狂。
这是折磨,赤裸裸的折磨!
随着时间流逝,她的身体在不断下沉。
每一日,只下沉着那么几丈。
直到这身体终于在反反复复之中,被锤锻得开始定型,不再会被热火所毁坏时,周围的景色忽然一变。
原来焱珠已经沉到了熔岩海最深处。
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朵巨大无比的灰色石头莲花。
在这莲花的中间,放着一口透明的水晶棺椁。棺椁之中躺着一个浑身红衣,脸色苍白,唇红如血的女人。
女人一身盛装,美艳无比,华贵无比,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皮肤仍然光滑水嫩。
但她身上散发这一股奇特的力量,这股力量竟然能隔绝外面的熔岩。
确切地说,外面的熔岩好像也是因为这股力量方才存在的,只是这种力量,绝非人能拥有,光是散发出来的威严,就让人心悸不已。
而焱珠本以为落在此地可以休憩一下时,忽然间,全身涌起了灰红色的火焰。
本以为再无火焰能伤到自己的焱珠,脸色骤然变了,因为极度的痛苦开始扭曲,开始嘶嚎了起来,她抱着脑袋倒在地上,身体痛苦地在抽搐着。
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过。
第一次杀生,第一次杀人,第一次作恶……以往无数的罪过都在她脑海闪过,
身上的火焰也约烧越烈。
只是由于不死之火的存在,焱珠仍能够勉强维持不死。
她当然不知道,昔年的狄王不惜耗费了大手笔,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了天地间第一火焰的三昧真火,且用大力量将其分开。
其中两分当作阵脚,分别被铎娇所得一束,被自己得另一束,这最后一束却扎根此处,守护在了这里。
而这里的火焰,不是别的,正是三昧真火中的最后一昧石中火。
狄王将石中火种在了这女子体内,使其与之融合,好守住着她。
石中火,又被称之为石莲业火,是天地之间最最炽烈的火焰,没有之一。
但它有着一种独特的特性,就像浇不灭的空中火,死不了的木中火,这石中火别看温度炽烈非常,却点燃不了任何死物。
因为这就是业火!
人生在世,难免犯错,难免杀人,也就难免背上业债。
作恶越多,业债越重,业火以业债为引而燃,罪孽越大,火自然越旺,但烧的却不是人的躯体,而是灵魂,一切罪业都在灵魂之上。
寻常人就算错误再小,也承受不了这业火的煅烧,转瞬之间,灵魂便会焚毁。
可这焱珠,一路下来,身体为熔岩烧毁,又被不死之火修复,反反复复无数次。
每一次轮回,灵魂与身体结合更加紧密了一分,在身体能够承受住火焰煅烧时,她早已灵肉合一,不分彼此,练就了一身特殊的力量。
如今又被业火清洗罪业,也因为她灵肉合一的缘故,烧灼灵魂便也损伤身体。
只是身体一受损,又立刻会恢复。
但焱珠自小生在王室,从小到大做的错事恶事见不得光之事多如牛毛不说,单从她杀过心爱之人、至亲之人以及血亲这三重人间最重之罪,就能够让她痛不欲生,承受无休无止的焚烧了。
如今火焰才刚刚开始,清算的只是她以前多如牛毛的小恶,她便开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显然也坚持不了多久。
……
戈壁之地,风沙滚滚。
就在刚才,罡震玺突然猛吼,无涯竟直接如断线风筝被吹飞。无涯躺在一块巨大石头后面,面色苍白,眉目紧闭,好像死了一般。而易少丞和罡震玺,边战边腾挪,早已换了地点。
这时候,轻微的脚步声越走越近,铁甲男子的身躯在靠近着。
寒冷大剑的剑刃,落在地上,割过一路黄沙靠近。
魂来到了无涯面前,顿了顿,剑刃脱离地面,缓缓地,稳稳地,刺向了无涯的喉咙。
森冷的剑刃在即将刺中时停住,犹豫了几个呼吸后,耳朵一动。
魂猛然转过头,脸上露出丝丝笑意。
剑刃也被收了回去,继续落在地面拖行向前。
……
戈壁滩后的冷山,易少丞依旧与罡震玺在斗着。
只是此时此刻,两人都已狼狈不堪,所用招式也只是寻常劈砍。
这足以说明两人都已精疲力竭,如今,只是在互相消耗,看谁先倒下去。
“没想到……还有你这个漏网之鱼……让我今天……变成这样……”罡震玺颤抖地自嘲道,可是脸上无不是得意之色。他戏谑地看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的易少丞,眼神冰冷戏谑“我能有如今这般模样,不怪你,都怪我当初太仁慈,现在,就当亡羊补牢。”
言罢,罡震玺看看身上的一个个窟窿,连肝胆都被摘掉,简直是前所未有的耻辱啊。
“我可是神人,神人,神人……两百年的神人啊!”
怒吼充满了不甘,擎着圆月战斧,拖行冲向易少丞。
第一百零八章 这个季节过去 (终)
易少丞冷笑,手头一动,狄王杖枪舞成了一个圆,旋即猛地一握,捅向罡震玺。
“如今你体内已再无武魂之力了吧?”
“强弩之末都算不上,宰你绰绰有余。”
两人转瞬交击在一起。
嗤!
易少丞的枪头捅穿了罡震玺的心脏,罡震玺的战斧砍在了易少丞肩膀上,一半陷入骨肉中。
“呵呵……”罡震玺反而笑了“没用的……就算我有一丝丝的神人气息,你都无法杀死我。更何况,你根本就不懂狄王武器的奥妙。”
易少丞也笑了,手头一拧,杖枪之上,那红黑色雷霆之力爆发顿时将天果包围,一股似电非电的能量涌出。
瞬间,罡震玺心口处半边身子便被搅成一个大窟窿。
“你……在隐藏实力。你怎么可能懂得使用这武器?”罡震玺睁大眼睛,看着神器一样的巨大杖头,抽搐了两下,才不甘的倒下去。
“我忍了你们十六年,忍了你们每一次因为权谋而导致的无辜杀戮。我还差这时一刻?”易少丞拔掉肩头上的圆月战斧,狠狠劈向罡震玺脑袋。
就在这一刻,罡震玺眼神猛地一狞,面露凶相,聚集出全身最后一点力量打出一掌。
啪!
砰!
战斧将其脑袋劈成两半之时,易少丞也扎扎实实吃了一掌,身体倒飞出去。
“咳咳咳……噗……”落地之后易少丞边咳边吐,直到猛地呕出一大口污血,方才平复。
只是平复之后,他的眼神开始模糊,全身力量都散掉了。
易少丞已经不能的凝聚任何的力量。
难道是幻觉,还是……还是……气穴全破?
但此时的易少丞已经不再担心,他渐渐的感到寒冷。
这种冷的感觉,竟已是多年未有。
就算是若干年前,湖畔镇的飘飘大雪,那无情的雪雨,辽阔的冰冻大河,置身其中也不曾有过这样冷入骨、冰入髓的感觉。
“呵呵……谁会想到,我追求的武道,竟止步于此。好,真是好……”
易少丞脸上的笑容,不知道是解脱,还是释然。
也不知道多久,直到那迷茫的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易少丞仰望着天空,默默的坚持着,他知道只要睡过去,自己就会死,真正的死。
模模糊糊中,一张戴着铁面的脸出现在了他眼帘之中。
当那一只手摘下铁面,露出了一张坚毅冰冷的脸……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但是,这张脸易少丞是不会认错的。
“原来是你……”
“是我。”铁甲侍卫摘下了铁面,这时候的他才能拥有“魂”这个名字。
魂双手握着大剑,眼神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目光复杂到了极点!
十年之前,南源河畔,霜雪连天……
他羌族王族侍卫江一夏,堂堂界主境,修罗战谱舞出鬼神惊泣,却被当时不过王者境的此人杀死,这事情是谁都没料到的。当时那人破碎的身躯,冷酷的眼神,杀完江一夏,竟然还有余力残杀其他人,最后将自己的生父……杀掉。
这个男人,他从第一眼见到就佩服,就敬畏,远胜过界主江一夏。
但是,从这个男人杀掉自己父亲后,就成了他的梦魇。
十年来,日日夜夜被焱珠折磨,忍着辱母之痛的他,每每都在承受不了时,想到当年被江一夏虐得血肉淋漓的这个男人,曾有一双多么冷酷的眼神,桀骜奔腾的眼神,坚韧隐忍的眼神。
这些,都都来自于他的瞳孔,来自于他这双眸。
魂知道,如果自己无法牢记这双眼神所拥有的意志,那么……他纵然侥幸活下,也永远无法报杀父辱母之仇!
而这双眼神,更是他十年来,参悟所有武道的唯一精神支柱。
“十年……大仇终于得报……”
魂呢喃着,双手倒握着霜绝大剑,剑尖对准易少丞的头颅,扬天长啸,狠狠劈下。
几乎就在同时,另一个红色身形瞬间闪到剑下。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剑重重落下。
嗤!
血花飞溅,天空飘扬。空中似有声音呢喃,细听,却并无任何声音。
只有彻骨的寒气,将整个世界冻结住。
……
滇国王宫,铎娇寝宫内。青海翼、曦云和铎娇,这三个堪称滇国最强的女人,同时也是颜值最高的美人,齐聚一起。
铎娇闭目盘坐榻上,双掌掌心上下相对,虚虚握着。
在这两掌心之间,那颗六眼幽牝天果正散发着幽幽光芒,缓缓旋转。
若是细看,就会发现,这些光芒乃是从这天果的六个孔眼之中散发而出,正丝丝沁入铎娇的手指之中,顺着她手指经络,丝丝往上,融入体内。
最终,这颗天果光芒逐渐暗下,变得寻常而普通。
但也只有同为巫师的人才会发现,这颗天果光芒虽然淡去,却多了更多灵性。
这便是滇国巫师参悟天果之法。
参悟完天果,铎娇睁开眼,神色露喜,连忙下了床榻,打开了门。
“这么短的时间……你参悟了?”
守在门口的曦云不可置信。
“这是自然。”没等铎娇回答,青海翼便说道,眼神之中,隐隐有一丝骄傲。
青海翼的目光看铎娇变得欣慰,这无关自己徒弟拥有多么强的天资,进步有多神速,而是此行之中,她终于看到了铎娇的成熟。
当年的小铎娇啊,终于长大了。
“这还得多谢师父平日里的教导。”铎娇自信一笑。
青海翼也笑了,然而笑容刚起,她的面色忽然变得煞白,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忽然软软倒了下去。
“师父!”
“师姐!”
青海翼从手心到手臂,密密麻麻遍布宛若藤蔓般的经络。
“怎么会中毒?”
……
青海翼倒下的同时,一行衣袍神秘的人马忽然从西而至,进入了雍元城西门。
这些人约莫有上百,大部分身着墨袍,十几人身穿青袍,还有两人,一人便装一人黑袍。
这身穿黑袍的不是别人,正是滇国鹤幽教之中,身份崇高至极、与青海翼这左使孑然相对的右使。
右使的神秘,远超过左使青海翼。
据说,他曾一人在极地慑服狂猛凶兽,也曾一人凭借巫法北入寒海取得海玑,实力的强大似乎无人能及,不过更关键的是,这世上,从来没有一个人见过的他的真面目。
至于另一个穿着便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少离。
一行人有了少离的存在,进入城内,畅通无阻。
一直到了皇宫门口,少离与右使点了点头,右使手一挥,所有的墨袍便消失在了原地。
远远看才能看到,这一刻,整个滇国皇宫的各处角落,已经多了不少影子,不少眼睛。
随后,少离才走在前面,与右使并肩而行,走入了这皇宫之中。
身后十余青袍紧紧护卫左右。
少离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回来了,这次回来,与往日大不相同,他就像变了个人。
……
“站住,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正值雍元城宫变不久,城门戒备还颇为森严。
守卫的士兵当即拦下了两个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乞丐”。
这两人其中一人背着另一人,另一人好像只有一口气,濒死的模样。
这语气之中,充满官老爷的威严,仿佛这城门地头,他就是王。
这时候,背着人的“乞丐”抬起了头,风吹过他灰蒙蒙、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了他年轻充满野性的脸孔。
这守卫吓了一跳,周围守卫连忙持枪过来围住。
哪知道还没摆出阵势,这背人的乞丐手疾如电,粗大的手掌狠狠落在这守卫脸上。
啪!
这守卫被打得凌空几个翻转又砰一声撞在了墙上。
“瞎了你狗眼。”
声音响起,守卫当下认出了此人是谁,连忙个个跪下,噤若寒蝉。
“无涯将军饶命……”
无涯不理这些人,背着易少丞继续前行。
易少丞咳嗽了两声,虚弱笑道“没想到我的弟子也有那么大官威了……咳咳咳……”
无涯也无奈笑了笑“都是师妹教的,师妹说必须这样,您在忍忍,马上就到皇宫了。”
“这丫头,咳咳……”
两人都笑了,不禁一同回看向了远处,那里是一座山巅,滇国皇宫就在那上面。
此时此刻,一大片乌黑的云朵遮天而至,缓缓盖住皇宫上空。
一阵混着沙子的湿风吹向了两人脸庞,这季末风里还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两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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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娇传应该有多部,耳根只是负责第一部,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