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坏皇后要从善（七）
“义女？不太妥当吧。无缘无故的，要认个义女，朝臣估计都不一定答应！”
许皇后还真不是故意为难。
经过魔珠一而再、再而三的泼凉水，她已经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
还是那句话，皇家颜面不是她一个能保住的。
连乾帝这个当皇帝的都拼命扯后腿，她许华容一个皇后，就算拼了命的维持也没用。
她说这话，还真是站在乾帝这边。
认义女？
平白无故的，而这个小姑娘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皇帝却忽然要认她当义女，还要册封为公主……呵呵，真当朝中的那些大佬是好相与的啊。
还是觉得天底下的人都是傻子？！
乾帝却误会了，或者说，他对皇后的成见太深，一听她没有有异议，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她又在找茬。
好啊，朕还以为刚刚皇后那般是真的改好了，变得通情达理了，没想到人家是来了个以退为进啊。
乾帝脸色一变，正要呵斥许皇后。
就听许皇后抢先一句，似是斟酌的说道：“陛下方才说，在宫外这个叫白露的小姑娘救了您？”
叱骂的话已经冲到了嗓子眼儿，眼瞅着就要喷出来，结果却被许皇后这句话噎了回去。
乾帝险些被呛到。
他用力清了清嗓子，这才缓缓点头，“对啊，要不说我们父女有缘分呢。”虽然情况不是很危急，虽然严格来说白露也没有真的救了他的命。
但紧急时刻，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却能挺身而出……最初乾帝还觉得是小姑娘心地良善，但知道了白露的身世，乾帝顿时有种“难道这就是父女间神奇的血脉感应”的感慨。
乾帝被感动了。
躲在一旁的白露却眼睛陡然一亮。
那个看起来好像很严肃，很不好亲近的女人，不是来找茬的，反而在帮自己啊。
同样是被认作义女，如果只是为了给私生女弄个遮羞布，将来某件事真相大白，她、她一定没有好下场。
但，如果是因为她救驾有功，皇家为了奖赏她，这才封她做个公主，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白露越想越兴奋，刚刚那种因为意识到自己似乎闯了个弥天大祸的恐惧，也得到了缓解。
她期待的看着许皇后，试图从她口中听到自己想听到的内容。
果然，就听许皇后淡淡的说道，“咱们皇室素来赏罚分明，白露救驾有功，理应当——”
不等皇后的话说完，就被兴奋的乾帝抢过话头，“对、对对，哎呀，朕怎么没有想到。皇后啊，还是你思虑周到。”
乾帝是真的反应过来了，也想到了用救驾当做理由的好处。
说实话，如果可以，乾帝也不想让人知道他年少时的荒唐事。
那啥，始乱终弃，对方还是一个对自己有恩的女子，事情要是传出去，真心影响他这个帝王的形象啊。
叛经离道跟忘恩负义是两个概念。
前者还能彰显个性，是他不愿屈从世俗，勇于打破严苛礼法。
而后者，则是人人唾弃的人品败坏，全无半点洗白的可能。
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儿，乾帝确实有亏欠，也让他想起了年少时的某个美好回忆。
但如果因此让他成为被人诟病的人渣、下三滥，他、他还是不太乐意的。
还是皇后这个办法好，既能名正言顺的弥补女儿，还能保全皇帝、乃至整个皇室的颜面。
唉，皇后就是皇后，虽然整天端着世家贵女的架子，从骨子里瞧不起他们这些寒门土鳖，但做事儿就是靠谱。
不像梅贵妃，她倒是更贴心，也更温柔贤惠，但到了关键时刻，她就有些平庸，甚至是笨拙了。
回想一下梅贵妃刚才的言行，她只是一味附和，并且说些“我说呢，看着这小姑娘就面善”之类的话。
她似乎认同了白露的身份，但，却没有提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啊。
乾帝非常痛恨世家的超然地位，可又不得不承认，世家培养出来的贵女，确实比寻常人家的女儿更有见识、更有大局观。
乾帝仿佛第一次认识到，许皇后这个妻，跟梅贵妃这个妾，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许皇后并不知道乾帝都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她也只觉得荒唐、可笑。
呵呵，她过去规劝皇帝的地方多了去，有一些还跟朝堂有关，妥妥的正事儿。
可皇帝没有半分感念，反而觉得她刻板守旧、骄傲自大。
而现在呢，不过是提醒他应该找个更有说服力的借口，来遮掩他早年的一桩丑事，他居然就发现妻子的好了，还开始觉得妻子值得信赖……
抱歉，这样的“信赖”，她许华容不需要！
“对，白露救驾有功，理当封赏！”
乾帝大袖一挥，直接作出决定。
白露大喜，太好了，她不是因为“私生女”被封，而是因为救驾。
将来就算事情败露了，她、她应该也不至于被砍头。
梅贵妃却捏紧了帕子，脸上虽然还笑着，却没有什么温度。
因为她很聪慧，在回宫的路上就发现了白露的不对劲。
在不知道乾帝身份的时候，白露似乎还能侃侃而谈，说自己是皇帝的亲生女儿，来京城就是来找父亲的。
可真当乾帝亮明身份，并一脸慈爱的表示要带白露回宫的时候，白露脸上流露出来的不是惊喜，而是一种恐惧。
她在害怕！
梅贵妃看得非常清楚，白露在发抖，她的眼底都写满惊慌。
只是，乾帝的那枚白玉佩是真的，而乾帝当初也确实跟一个民间女子有过纠缠……
梅贵妃觉得，白玉柔的故事应该是真的，她也确实给皇帝生了一个女儿，但，应该不是这个白露。
这个小姑娘的来历，绝对有猫腻！
发现了这一点，梅贵妃却没有提醒乾帝，反而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一些推波助澜的话，想直接落实了白露民间公主的身份！
梅贵妃的计划也简单，只要将白露架到了火上，而她再悄悄调查出事情的真相，就能以此为拿捏，让白露成为自己手里的一把刀。
另外，许皇后是个守规矩、重礼法的人，而私生女什么的，太冲击许皇后的底线，或许都不用梅贵妃出手，许皇后就能因为这件事而跟乾帝吵起来……
第582章 坏皇后要从善（八）
帝后因此而不和，甚至反目成仇，最终获利的只有她梅贵妃这个渔翁啊。
梅贵妃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一路上，她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利用此事在乾帝和许皇后之间制造矛盾。
当然，她也不忘跟白露说一些状似提醒、实则恐吓的话——
“白露啊，你刚回来，宫里的情况还不太了解，我简单和你介绍一下。”
“我叫梅寒霜，宫里人都叫我梅贵妃，贵妃之上还有皇后。”
“咱们宫里的许皇后是位高贵的世家贵女，你虽然从民间来，应该也知道世家女的骄傲与金贵。”
“许皇后乃六百年京兆许氏的嫡长女，知书达理、贤明端方，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非常敬畏她。”
“当然，你也不用太害怕，许皇后虽然对皇子公主们要求严苛，却也恪守礼法、规矩。白露，你是个乖巧的孩子，应该不会做出惹皇后不开心的事儿！”
梅贵妃已经知道白露身份有猫腻，却故意说这些。
白露果然被吓到了，她还没有见到许皇后，脑海中便已经脑补出一个威严、刻板，眼里不揉沙子的教导主任形象。
梅贵妃越是夸许皇后讲规矩，白露就越害怕。
因为她的身份有问题啊。
白露从来没想过要李代桃僵，她在现代好歹也是个父母宠爱的小公主，虽然单纯任性，却也不会做出欺骗人的事儿。
实在是她穿越的节点不好，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白露”已经对着乾帝喊出“薛六郎，你还记得月光下的白玉柔”这句话。
而她之所以能够穿来，是原主听到乾帝亮明身份，惊喜（还是惊吓？）过度直接当场昏了过去。
再度睁开眼睛，丫鬟白露就被一个同叫白露的异世幽魂占据了身体。
白露：……
她真的很绝望啊。
她更是没有想到在阶级等级严苛的古代，居然还有这般胆大妄为的丫鬟。
是的，白露是个丫鬟，是那位民间公主的贴身侍女。
除了一个白露，人家还有一个叫霜降的丫鬟。嗯，这些丫鬟的名字全都是根据二十四节气来的。
所以，许皇后的猜测还是颇有些准头儿。
只是随着白玉柔的离世，白家败落了，而她唯一的女儿也被她养得不知人间疾苦，满脑子找爹、认爹，她身边的下人走的走、卖的卖，最后竟只剩下了一个白露。
这位沧海遗珠也是够天真，居然只带着一个丫鬟就千里迢迢的前往京城。
主仆两个小姑娘，年轻，貌美，出手还阔绰，俨然就是行走的大肥羊。
果然，刚刚走出鲁州地界儿，换乘水路的时候，她们就遇到了水匪。
仓皇逃命间，真·民间公主和白露相继掉进江里。
到了这个时候，这小姑娘居然还不忘找爹的事儿，她把亲娘留下来的信物一分为二，自己留下一支玉箫，将另一个玉佩塞给白露，并反复叮嘱：“白露，如果咱们就此分离，你也要去京城，帮我找到我爹——”
两个人还真就这样分开了。
白露到底是农家女出身，虽然不会游泳，却会几下狗刨。
拼命在水里扑腾着，竟真的让她游到了岸边。
她那时还是个忠仆，一心想救自家小姐，她求了周围的船夫或是渔民，又是磕头、又是把仅剩的一点儿盘缠都给了人家，这才让大家帮忙在江面上寻找。
找了几天，却始终没有找到小姐的下落，帮忙的渔民都纷纷表示：“许是冲到了下游，又许是——”
看着小丫头哭肿了的眼睛，众人多少有些不忍心，便把“淹死了”几个字咽了回去。
丫鬟白露却听明白了。
其实，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却始终没有找到小姐，她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
渔民的这些话，只是让她更加确定：她的小姐，可能早就淹死了，尸体估计都被江里的鱼吃掉了！
白露又哭了一场，哭完，她重新打点起精神，她要去京城，她要完成小姐的遗愿。
但当她一路辛苦，险些被骗、被卖，现实逼得她不得不说谎、扮丑，甚至是偷鸡摸狗的时候，她的心态慢慢变了。
她甚至生出了一丝野望：小姐死了，白家也没了，而她身上有小姐的户籍文书和路引，所以，就算她顶替小姐，也不会有人知道。
白露在白家虽然过得很好，小姐待她也像姐妹一般。
但丫鬟就是丫鬟，如果有个机会可以让她从卑贱的奴婢晋级为主人，她、她也其实可以试一试的，对吧！
鬼使神差的，她竟真的这么做了。
所以，误打误撞的救了乾帝之后，白露才会说自己的亲爹是皇帝。
她那时估计也就是头脑一热，并且认准了皇帝就该呆在宫里，而不会这般巧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然而，当乾帝煞有其事的亮明身份时，白露直接被吓得心脏骤停。
她心虚啊，她害怕啊！
她、她……白露直接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再度醒来，内里的灵魂就已经换了人。
穿越女白露：……
卧槽，原主你坑我！
发现自己一穿越就面临死局，白露真是恨不能再死一次，看看能不能穿回去。
但，能够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白露在现代已经死了一回，她真的怕极了那种濒死的感觉。
为了小命，她只得咬牙跟乾帝和梅贵妃进了宫，并且亲耳听着梅贵妃如何顺水推舟的一步步敲定她民间公主的身份。
白露内心那叫一个绝望啊。
不过，梅贵妃表现得太无害，白露只当她是无心，甚至是好意。
进了宫，乾帝又把她带去梅贵妃所居住的延嘉殿。
来到延嘉殿，梅贵妃对她嘘寒问暖，温柔又亲近，让慌乱不安、忐忑茫然的白露本能的生出了几分亲近。
再听到梅贵妃提到了皇后，白露就天然的有种排斥、惧怕。
“……怎么感觉那个什么皇后不像个好人呢。”
还没有见到皇后，却因为梅贵妃的误导，白露在心底就给许皇后打了一个“坏人”的戳儿。
而许皇后的出场模式，似乎也透着几分霸道，像极了一个欺压良善柔弱妃子的坏皇后。
白露满心戒备。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许皇后没有找茬儿，反而给她弄了个救驾的功劳，这、这俨然就是一块免死金牌啊。
在乾帝听从许皇后的建议，颁下圣旨的那一刻，白露心底充满了对于许皇后的感激……
第583章 坏皇后要从善（九）
“皇后是个好人哪！”
白露默默在心底给许皇后发了一张好人卡。
隐藏在许皇后识海深处的魔珠，终于感受到那股一直悬在许皇后头顶的能量消失了。
作为一个神通广大、魔力深厚的魔，魔珠当然知道，那股能量是什么。
这是这个小世界的一道意识，只要许皇后这个命定的反派开始被女主记恨上，那么这道意识就回束缚住许皇后的神魂。
轻则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重则直接被降智！
而白露就是这个小世界的天命之女，她拥有着逆天的女主光环，但凡跟她作对或是被她当成仇人的人，基本上都没有好下场。
在原有的命运轨迹里，许皇后就是最大的反派，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女主的善良、仁爱、自由、活泼。
她不停找茬，一直陷害，逼得白露一个单纯的穿越女不得不成长为真正的皇家贵女，最后更是成为本届以及下届的宫斗冠军。
是的，按照原剧情，白露一个丫鬟出身的假公主，最后竟逆袭成为皇子妃，继而当上了皇后，甚至是太后！
未来几十年，她一直都是新朝皇宫里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
她与皇帝丈夫琴瑟和鸣、相爱相守，演绎了一曲封建王朝最浪漫的恋歌，成为无数穿越女后辈的偶像和最终奋斗目标！
至于许皇后，原本尊贵的世家女，却成了坏皇后的代名词，不但自己没个好下场，还连累了世家的名声。
而白露和她的丈夫则趁机打击世家的影响力，白露还建议丈夫开科举，彻底打破世家的垄断。
且不说开科举的功过是非如何，也不提白露在成功道路上开了多少挂，但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是那些被打击的世家，全都迁怒许皇后以及她所在的许氏家族——
怪她！
都怪许皇后。
好好一个皇后硬是当得天怒人怨，办了那么多脑残、恶毒的事，闹了无数笑话，自己死也就算了，还让整个世家阶层蒙羞。
在许皇后之前，人人都以娶世家女为荣。就连皇族，哪怕忌惮、痛恨世家的权势，也要口嫌体直的求娶世家女。
但，自从有了许皇后，人们再提到世家女，就会说徒有虚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曾经那般尊贵的世家女，竟开始被人嫌弃！
这、这……
许皇后死了，但她的家族还在。
然而，因着许皇后的关系，整个许氏都被针对了。
不只是皇室打压，就是其他的世家也排挤、算计许氏。
短短十几年的功夫，六百年京兆许氏竟烟消云散，彻底消失在世人的视野中。
“惨啊！真是大写的一个惨！”
提前预知了许皇后的人生，见多识广的魔珠都要一声叹息。
如果许皇后真是那等草菅人命、祸国殃民的毒妇，她以及她的家族落得这般下场，也是活该。
可问题是，纵观许皇后的所谓“恶行”，其实都是一些可大可小的问题。
什么对宫女动用私刑，什么收买市井混混作伪证，什么买凶杀人……
其实，许皇后也没有真的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她最大的过错就是不该跟女主作对！
她的种种恶毒，并不是出自她的本心，她是受到了女主光环的控制。
只要女主把她当成了敌人，不管她心里怎么想，都会像疯子一样做出极端、荒唐的错事。
而这强大的主角光环，是这个小世界存在的根基。
魔珠倒是可以打破，但只要它动手，被碎掉的不只是女主光环，还有整个小世界。
唉，还是那句话，它只想要沾染了功德金光的神魂，而不是要摧毁一个小世界。
损人不利己的蠢事，魔珠才不干。
魔珠正叹息着，而被它怜悯的对象许皇后，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立政殿。
“皇后娘娘，老奴总觉得那个端柔公主有些不对劲！”
严嬷嬷忍了好半天，终于有机会跟自己的皇后娘娘好好说说了。
她屏退了一众宫女，左右环顾，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压低声音跟许皇后说道。
“哦，你觉得哪里不对？”折腾了大半天，天色都晚了，晚膳也错过了，许皇后又累又饿。
不过，许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她只觉得烦乱，一时也不想吃饭、歇息。
严嬷嬷开了个话头，许皇后便也顺着说了下来。
“陛下说，端柔公主的亲生母亲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可老奴看端柔公主言谈举止都透着寻常百姓的粗鄙，实在不像被才女养大的独生女儿啊。”
严嬷嬷仔细回想着，慢慢说道，“还有，不是怪老奴有偏见，而是世俗就是如此。似端柔公主生母那般未婚生女的情况，是很遭人白眼呢。就算家里保护得好，端柔公主也会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而这样的孩子，往往都会自卑，畏畏缩缩的上不得台面。
但严嬷嬷看得分明，刚刚被乾帝册封为端柔公主的白露，虽然言行不太讲究，却神情坦荡、眼神清明。
她是从骨子里透着一股自信与明媚。
非常不像是被个不正常家庭养大的孩子。
在严嬷嬷这种从小在世家豪门里长大的世仆看来，她觉得白露这个人很矛盾。
你说她受过良好教养吧，很多规矩、礼数她却不懂，莽莽撞撞、懵懵懂懂。
你说她没教养吧，可她说话做事又落落大方，半点小家子气都没有。
真是……严嬷嬷摇摇头，“老奴都有些看不透了！”
严嬷嬷在许家长大，又跟着许皇后一起进宫，绝对见多识广，她的一双眼睛也分外毒辣。
一般情况下，她看人都很准。
可她偏偏就看不透白露，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处处违和。
“看不透，那就不看了，反正跟咱们立政殿没有关系！”
许皇后也觉得白露肯定有问题，但这又怎样，人家乾帝认准了这个亲闺女，还郑重的给了封号，明天天一亮就回昭告天下。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许皇后也不会讨人嫌的跑去劝谏。
她啊，算是彻底想通了，有些事真的不能强求。
她一片好心，可也要看看对方领不领情。
没得自己真心实意的为人家打算，人家却还觉得她没安好心。
她，何苦来哉？！
第584章 坏皇后要从善（十）
“娘娘，您、您这是——”对陛下彻底失望了？
严嬷嬷人老成精，立刻从许皇后的语气里听出了伤心与颓然。
作为许皇后最亲近的人，严嬷嬷当然知道她的心事。
许皇后面对乾帝时，似乎总端着世家贵女的架子，高高在上、骄傲矜持。
但严嬷嬷明白，许皇后其实是爱慕陛下的。
她只是从小习惯了恪守规矩，而陛下又天天冷着一张脸，许皇后为了维持世家女的自尊，不愿意像梅贵妃以及诸多嫔妃那般曲意讨好。
一个重规矩，一个本来就不喜欢，两个人哪怕睡在一张床上，也很难交心。
中间还有梅贵妃这个真爱，帝后的关系越来越差，俨然已经快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
当然，夫妻的日子过成这样，双方都有责任。
但严嬷嬷是许皇后的心腹，自然更偏向自己的皇后娘娘。
她总觉得皇后娘娘付出了一片真心，却被乾帝给辜负了。
毕竟从始至终，娘娘都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乾帝的事。
相反，为了他，娘娘忍受了庶长子的存在，还有真爱贵妃，以及蛮不讲理的婆婆薛太后。
而这些，如果许皇后没有嫁入皇室，而是嫁进门当户对的世家大族，基本上不会出现。
世人总说世家太过迂腐、守旧，太多繁文缛节，而又不得不承认，世家因为重规矩，大大减少了渣男贱女的存在。
在正经大家族里，不能说全都父慈子孝、婆媳和睦、夫妻相敬相爱、兄弟一团和气，却也少了很多叛经离道的荒唐事。
因为大家都要面子，大家都守规矩，而不是任性妄为，有些麻烦就可以避免！
夫君和妻子之间，哪怕没有什么情爱，做丈夫的也会给与妻子起码的尊重。
妻子就是家里的女主人，断没有那个宠妾或是庶出子女敢跑到主母面前张狂。
娘娘虽然贵为皇后，可日子过得太憋屈了，还不如当个世家冢妇呢。
严嬷嬷每次看到皇后娘娘落寞的模样，就一阵阵的心疼。
随后见娘娘渐渐用冷面孔伪装自己，更是无比难过。
他们许家的嫡长女啊，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有时候，严嬷嬷都想劝皇后看开些，反正已经生了儿子，丈夫怎样，就随他好了。
可不等话说出口，严嬷嬷自己就觉得不甘心：凭什么啊？我们娘娘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年纪轻轻，就要遭受丈夫的嫌弃和薄待？
意识到这些，严嬷嬷都不好开口劝说了。
她一个当奴婢的都觉得愤愤不平，就更不用说骄傲着长大的皇后娘娘了。
唉，这就是一个死结啊！
严嬷嬷背地里不知发了多少愁，可现在，皇后娘娘却用一副“想通看开”的口吻说话，严嬷嬷都有些意外。
“嗯，过去是我太执着了。总想着相夫教子，当个好妻子、做个好皇后！”
许皇后淡淡的说道，“结果呢，妻子妻子没做好，皇后、呵，兴许很多人都觉得我这个皇后当得可怜吧。”
后宫出了个有名的宠妃，皇后什么的自然就尴尬。
那些贵妇们或许嘴上不敢说，但心里一定没少看她许华容的笑话。
“娘娘，您管那些饶舌的妇人做什么？她们啊，就是嫉妒您！”严嬷嬷见不得自家娘娘这般落寞的模样，赶忙说道。
许皇后却摆摆手，示意严嬷嬷不要急，“人家可怜我也好，嫉妒我也罢，都无所谓了。”
“我呀，彻底想开了，以后只管守着我的六郎好好过日子。其他人——”她就不操那个闲心咯。
皇帝有没有做荒唐事，皇家是否丢脸，跟她一个不受宠的皇后有啥关系？
哪怕以后宫里被闹得沸反盈天，皇家变成笑柄，也都由他们。
“娘娘……端柔公主的事，一定伤透了您的心吧！”
严嬷嬷心疼的看着许皇后，眼睛都红了。
唉，心仪的丈夫不但有个真爱贵妃，还、还四处留情，连私生女都有了。这让作为正妻的许皇后情何以堪啊。
算算年纪，那位找上门来的金枝玉叶，比大皇子还要大一岁呢。
而那一年，先帝刚刚跟许家商定了亲事，只是许皇后还未及笄，不能正式成婚。
但，乾帝作为一个有未婚妻的人，又是在外面跟民女搞什么真爱，又是跟贴身宫女生出庶长子……怎么看都不想个有规矩、有责任的好男人啊。
当然，或许乾帝就是想向先帝、世家们抗议：我就是这么叛逆，我不稀罕什么世家女！
可、可皇帝陛下，那时你已经是太子了，作为一个王朝的继任者，你这么任性、这么幼稚，合适吗？！
严嬷嬷想想这些，都有些无力吐槽。
对于乾帝，严嬷嬷满腹怨言。
而对于她的皇后娘娘，她就只有心疼、难受，恨不能以身代之。
许皇后：……
看到严嬷嬷偷偷抹泪的样子，许皇后有点儿懵。
那什么，嬷嬷是不是误会了？
她之所以“想开”，不是因为一个白露，而是、而是被梦中的画面给惊醒了啊。
虽然那个梦没有做完，但许皇后就是有种沉重的感觉。
而且她脑子里的那个声音也说了，她如果继续跟乾帝以及后宫的这些人纠缠下去，她一定会落个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的下场。
她不想死，更不想连累儿子和许家。
“难怪陛下想把端柔公主记在您的名下，你都拒绝了……”
严嬷嬷还在脑补。
端柔公主的生母虽然已经死了，可到底是陛下的女人。
让许皇后把丈夫的私生女养在身边，这绝对是一种侮辱、伤害。
当时，严嬷嬷还想，其实把端柔公主记在皇后名下也不是没有好处。
陛下对于这位新鲜出炉的公主十分宠爱，而爱屋及乌啊。
皇后若是能够把公主拢在手里，陛下兴许能够跟皇后缓和关系呢。
严嬷嬷以及陛下都忘了，皇后再贤惠也是个女人，她怎么可能不介意当年的事？
许皇后：……
其实我就是不想跟白露扯上关系，这个小姑娘看着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随后的事实证明，许皇后果然很有先见之明，端柔公主的鹤羽阁天天都发生新鲜事儿。
而端柔公主的“义母”梅贵妃则开始头疼……
第585章 坏皇后要从善（十一）
“露儿，你、你这是做什么呢？”
梅贵妃的笑容真的快维持不住了，端柔公主来到她的延嘉殿才几天啊，就闹得延嘉殿鸡犬不宁。
不是今天跟伺候她的宫女说什么人权、平等、自由，就是明天惩罚了梅贵妃的贴身大宫女。
虽然都只是些奴婢，可人心要是乱了，她这个延嘉殿也要乱啊。
梅贵妃忍耐着，开始苦口婆心的跟白露讲解一些起码的等级观念——
“在新朝，奴婢就是奴婢，公主就是公主，一个天生卑贱，一个注定高贵……”
“其实何止是新朝，就是前朝、前前朝，都是如此。说起来，咱们新朝还好了很多，搁在前朝的时候，还有奴隶呢，主人就是直接打杀了都可以。”
新朝虽然也不禁止主人惩戒奴婢，却好歹会有个遮羞布。
《大新律》有明文规定，主人不得私下里打杀奴婢。
“贵妃娘娘，您的意思是说，只要主人向官府报备一下，或是给奴婢找个罪名，哪怕是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把奴婢活活打死吗？”
白露听了这条律令，非但没有被说服，反而更加疑惑，语气里更是带着些许愤怒。
梅贵妃：……
这种事儿看破不说破啊，你、你一说，弄得《大新律》多虚伪、多可笑似的。
而你个熊孩子知不知道啊，《大新律》是你的亲祖父制定的。
你否认《大新律》，就是否定先帝，否定你的亲祖宗。
事情要是传出去，你就是妥妥的不孝！
但，梅贵妃不敢让事情传出去。
因为现在她是白露名义上的母亲，白露要是有个行差踏错，别人也只是说梅贵妃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好。
没办法，谁让白露看着不安分，却深得乾帝的喜爱呢。
再加上白玉柔的回忆杀绝技，乾帝的内心更是充满了对白露的愧疚与怜惜。
就是梅贵妃不着痕迹的跟乾帝抱怨白露似乎不太懂规矩的时候，乾帝却满脸心疼的说：“可怜这孩子了，从小在民间长大，她哪里知道什么规矩？”
“而且啊，玉柔等了朕一辈子，心里虽然爱着朕，可也有怨啊，所以难免会迁怒到露儿身上……”
乾帝很会脑补，他从白露简短的几句讲述中，就脑补出了一个如痴如狂的纯粹女子，她对“薛六郎”这个爱人，约莫也是爱恨交织吧。
唉，都怪朕当年走得太匆忙，来不及安置她。
回京后，诸多政务缠身，竟忘了他与玉柔的约定。
让她一个本就柔弱的痴心女子，傻傻的等了一辈子。
“……是朕对不起她们母女啊！”
乾帝越想越动情，眼底闪烁着对于记忆中那个柔美女子的怀念与愧疚。
梅贵妃：……
老娘说这些，是想让你管教一下你家的私生女，而不是听你在这儿追忆一个未婚先孕、无媒苟合、鲜廉寡耻的女人。
乾帝还嫌给与梅贵妃的刺激不够，竟又幽幽的说了句，“霜儿，说起来你与玉柔还有些相似，都是温柔善良、美好娴雅的女子——”
梅贵妃的笑容真的很难维持了！
要不是她了解乾帝，她可能就要怀疑乾帝在“内涵”她。
她梅寒霜或许不如许皇后门第显赫，却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
家中对于女儿的教养也是非常严苛的。
她就算当了妾室，也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妾，而且是严格按照规矩礼法，正儿八经的被皇帝选进宫，然后一路晋级做了贵妃。
乾帝现在，居然拿她跟白玉柔这种、这种……梅贵妃不想说太难听的词儿，她怕脏了自己的嘴！
别说什么情难自禁，呵呵，人和畜生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懂得克制本能。
梅贵妃平时表现得好像跟乾帝是一国的，似乎非常配合乾帝的叛经离道，但事实上，她骨子里更信奉规矩。
她倒不是天性如此，而是她活得通透。
因为外面的大环境就是这般，人人都重视规矩，都在用一个框框把人束缚起来。
作为不赞同者，要么你有能力打破这个框框，重新建立让自己满意的规则。
要么就乖乖屈从，不让自己成为异类。
而有些人，既没有能力打破陈规，又不想屈从，那么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个悲剧：人人唾弃、备受白眼，就连她自己，约莫也在自卑、自我轻贱。
梅贵妃觉得白玉柔就是这样的人，还有白露，也有那么一点儿苗头。
呵呵，作为一个被皇家刚刚认回来的私生女，不说赶紧充实自己，让自己融入皇家，居然还在那儿说什么人权、自由。
没看到她说这些的时候，她宫里的那些小宫女、小内侍都被吓得瑟瑟发抖，跪地求饶！
白露以为自己是在帮那些奴婢，事实上呢，她在害人家啊。
这次都不用乾帝来表态，就是梅贵妃想要给白露一点颜色看看，都会直接朝那几个宫女、内侍下手。
罪名都是现成的，没有伺候好主子，活该被罚！
一通板子打下来，直接把几人打了个半死。
白露倒是哭嚎着“有难同当”，可梅贵妃也不会真让她扑到宫女身上去挡板子。
梅贵妃养着好几个壮硕的老嬷嬷，这些人体型一个顶俩，力气也大得惊人。
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白露拦了下来。
白露：……
她急得眼睛都要充血了，看向梅贵妃的目光都带着控诉。
呸！
亏她之前还觉得梅贵妃是个好人，没想到她表面温柔和善，对待奴婢却、却这般残忍。
奴婢也是人啊，都是爹生娘养的，被卖进宫来当奴婢已经够可怜了，结果稍稍犯了点儿错，就要遭受这样的酷刑！
在和平法治社会长大的白露，虽然也知道人天生就不平等，可、可似眼前这般不把人命当回事，动辄就用刑的画面，还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幸好，白露只是天真，却不是真的傻。
经历了这一遭，她似乎明白了一些，虽然同情那些动不动就下跪、受罚的奴婢，却也不再明着说什么平等。
她会善待这些人，并且用自己的影响力慢慢改变这个腐朽、令人窒息的封建王朝……
第586章 坏皇后要从善（十二）
改变世界，咳咳，似乎并不容易。
不过，万事都有开始，经过一番痛定思痛，白露决定先从改变自己的生活入手。
那什么，来到这个架空朝代之后，白露最难忍受的就是这里的人居然像后世的霓虹人一般跪坐。
没有椅子，更没有沙发，这让从来没有跪坐过的白露，差点儿哭出来。
呜呜，跪着好累，而且会跪成罗圈腿啊。
白露被梅贵妃派来的老嬷嬷教着跪坐了几次，彻底放弃，直接顺着跪坐的姿势往后一躺，不肯再起来。
恰巧乾帝来鹤羽阁看闺女，见到白露可怜兮兮的模样很是心疼，不顾梅贵妃的柔声规劝，直接说：“不学了，咱不学了。露儿想怎样就怎样！”
妥妥一副溺爱熊孩子的熊家长啊。
梅贵妃堆着温婉的假笑，心里第N次的后悔：当初我怎么就接下白露这么一个烫手山芋？
当初想着白露受宠，她养着白露好歹能沾点儿光。
结果呢，便宜没有占到，反而惹了一身的麻烦！
“阿爹，我真的做什么都行？”
白露不知道梅贵妃在后悔，她麻溜的爬起来，亲切的抱着乾帝的胳膊，就像寻常人家女儿跟老父亲撒娇一般，甜甜的问道。
“行！都行！”乾帝起初是因为愧疚、怜惜白玉柔，继而加倍疼爱白露。
可随着“父女”相处的时日增多，乾帝渐渐真的喜欢上这个天真、善良、鲜活、灵动的女儿。
尤其是白露不愿被规矩束缚，处处标新立异，更让乾帝有种“不愧是朕的女儿，果然跟朕一模一样”的感慨。
更让乾帝喜欢的，还是白露对他更像是对待父亲，而非君主。
唉，高处不胜寒啊，当了几年皇帝，身边的人都敬畏他，就连皇子公主们也恪守着君臣之道，不敢太过亲昵。
乾帝好面子，但他骨子里又有些感性，有时候看到寻常人家父子、父女尽享天伦之乐，他也会心生羡慕。
而白露，恰巧弥补了乾帝心底那一丝丝的缺憾。
这般贴心又会撒娇的女儿，乾帝真是太喜欢了，对于她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
“那女儿想要几个会干木匠活的匠人！”
白露拉着乾帝的手，小女儿的娇憨与可爱被她展现得淋漓尽致。
说话的语气也甜得发腻。
乾帝哪里受得了啊，再说了，匠人之类的也不麻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但，乾帝被白露哄得来了兴致，便故作好奇的问了一句：“露儿，你要匠人做什么？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直接跟你梅母妃说，或是吩咐内侍省的总管——”
白露却故作神秘的说道，“阿爹，保密！等女儿弄好了，再给您一个惊喜！”
“保密？还惊喜？！哈哈哈~~”乾帝被白露的小模样逗乐了，仰头一通大笑。
“哎呀，阿爹，不许笑话人家啦，人家真的准备了好玩意儿呢。保准阿爹没见过！”白露鼓着腮帮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好、好，不笑、不笑，谁都不许笑我们端柔公主！”乾帝那叫一个开心啊，无比配合的点头。
父女俩其乐融融，笑声不断，梅贵妃却有些泛酸——她的两个儿子，在乾帝面前都没有这般受宠呢！
然而很快，梅贵妃就发现，白露不只是让她嫉妒，还真的会惹麻烦。
乾帝绝对是白露的好父亲，很快就安排了几个木匠。
但男女有别、尊卑有序，白露作为公主，又住在内廷，根本不能留匠人在宫里干活。
靠嘴巴说，又怕说不清楚。
白露只能非常不习惯的捉着毛笔，歪歪斜斜的画了几张草图。
真·草图啊，画个直线都拐弯儿的那种。
还是白露让宫女跑了好几回，嘴皮子都被磨破了，而匠人呢也经验丰富，两边共同努力，终于弄明白了端柔公主的想法。
几天后，成品就做了出来。
白露虽然觉得梅贵妃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善良，但到底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
得了好东西，她给自己和乾帝分别留了一份儿，然后将另外一份送到了延嘉殿。
梅贵妃却并不领情，眼中难掩嫌弃：“露儿，这、这就是你让匠人做出来的好东西？”
梅贵妃也想继续伪装，可面对白露这么一个“率真”、“活泼”的姑娘，她真心有些疲倦。
而且吧，白露入宫这段时间，梅贵妃已经命人偷偷去鲁州调查。
前两天那边刚刚传回来消息，说鲁州确实有个白玉柔，白玉柔确实有个私生女，但那个姑娘似乎不叫白露！
“我就知道是这样！”
梅贵妃早就觉得白露有猫腻，但她还是没有想到，这个丫头片子竟这般胆大妄为，连冒名顶替的事都做得出来。
她，这是欺君哪！
自以为抓到了白露的把柄，梅贵妃就真的很难在白露面前再伪装什么慈爱善良的好长辈。
当然，确凿的证据还没有抓到手，梅贵妃更不想跟白露撕破脸。
她掌握白露的把柄不是为了摧毁白露，而是想利用她，让她帮自己去对付许皇后。
既然白露还有用处，梅贵妃就还愿意跟她虚与委蛇。
但，想要梅贵妃像一开始那般面面俱到，甚至哄着捧着，却是不可能了。
“对啊，这是圈椅，有扶手，有靠背，坐上去，特别舒服！”
白露像个急着显摆的小孩子，不但嘴巴说，还亲自跳上去做示范。
当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扶手上，两只小脚可以轻松的晃悠，顿时觉得无比舒服。
这才是真正的“坐”嘛，跪着算什么回事儿。
梅贵妃却摇了摇头，“这样坐确实束缚，但不合规矩，还会被人耻笑！”
梅贵妃不是世家女，却倾慕世家的风雅、典范。
而在世家，就是一直沿用古礼，坐，就要跽坐。
椅子？
应该叫胡床吧，那是没有规矩的野人才会用的玩意儿。
梅贵妃说被人耻笑，也不是夸大其词，而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
如果谁家宴请，摆出胡床来待客，妥妥会被上流社会拉黑。
因为不合群，没规矩，不讲究，俨然就是整个群体的另类……
第587章 坏皇后要从善（十三）
梅贵妃不是世家女，她看到白露送来的胡床（也就是椅子啦），兴许还会敏感的觉得，白露在嘲讽自己。
“露儿，陛下心疼你，虽然免了你的礼仪课，但有些常识，你还是要学习！”
梅贵妃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那个碍眼的椅子上面挪开，淡淡的说道：“这样吧，待会儿我让秋月去鹤羽阁，好好和你讲解一二！”
梅贵妃的另一个大宫女听到这话，整个人就是一个激灵。
那啥，不能怪她胆小啊，实在是这位端柔公主不按常理出牌。
上次春花姐姐也是奉命去鹤羽阁教导公主，结果呢，公主却怪春花姐姐不应该打骂小宫女，还说春花恶毒，反过来打了春花姐姐的板子。
消息传出来，梅贵妃自是被气得够呛。
就是其他的大宫女也觉得不可思议：大宫女奉命提点公主的规矩、礼仪，结果公主不配合，大宫女总不好直接处罚公主吧。
那就只能打公主身边的小宫女。
这既是一种惩罚，也是一种威吓。
但凡心疼自己奴婢的主子，都会稍稍收敛些，尽量不再连累人家。
而端柔公主呢，嘴上说着人人平等、主人奴婢都是爹生娘养，可她明明看到自己的小宫女因为自己犯错而受罚，却还不肯改正。
梗着脖子继续胡闹，结果梅贵妃直接爆发，把鹤羽阁所有的宫女、内侍都打了一顿。
……看着那些小宫女、小太监被打得凄凄惨惨，立政殿的宫女内侍们都有些同情：可怜啊，前世不修、今生就遇到了这样的主子。
你说她恶毒吧，人家却口口声声帮奴婢鸣不平。
可你说她真的心疼奴婢吧，她的人却因为她而一再被罚！
唉，估计就是鹤羽阁的奴婢们，也都在心里怪自己命不好，被弄来伺候端柔公主。
通过这些事，端柔公主倒是消停了。
但，宫女们却都开始惧怕这位主子，所以，秋月一听梅贵妃的吩咐，顿时就有种“不好，药丸”的感觉。
呜呜，她不想去鹤羽阁，更不想去给端柔公主科普常识。
然而，主人发了话，做奴婢的就要乖乖领命。
秋月小腿肚子都在发抖，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恭敬的应了一声，“是，奴婢遵命！”
秋月战战兢兢的跟着有些不开心的白露回到了鹤羽阁，她又抖着声音跟白露说明：“正经有规矩的人家，正式场合都要跽坐，胡床只是不入流的东西，偶尔在家里可以坐一坐，但绝不能让外人看到！”更不能拿来送礼啊。
说完这话，秋月就闭紧了眼睛，唯恐白露发火。
白露心里虽然不高兴，可到底学乖了。
她不是真的傻子，更不是恶毒之人。
上次梅贵妃的一通“杀鸡儆猴”，她已经知道了厉害。
而鹤羽阁的宫人们，虽然对她依然恭敬，但白露可以感受得到，他们只是把她当成了侍奉的对象，而不是亲近的朋友。
白露愧疚，却更伤心，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可她连累了人家，也是事实！
那几天，白露都有些迷茫，觉得自己是该随波逐流，还是坚持自己的真性情。
白露一时没有决断，不过，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了收敛。
比如，此刻她虽然不喜欢大宫女说教的口吻，也不喜欢她对着主人卑躬屈膝，对着其他小宫女的时候却趾高气扬的两张面孔。
但……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若找借口帮小宫女出气，最后吃亏的还是小宫女！
算了算了，只要这些大宫女没有嚣张到自己跟前，她、她就不跟她们计较了！
“你的意思是说，坐椅子会被人笑话？”白露非但没有针对秋月，反而主动开口询问。
“……是、是的！”秋月小心翼翼的扫了眼回到鹤羽阁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白露，结结巴巴的回了一句。
那啥，她这是实话实说，公主不会误以为她在借故骂她吧？！
“拿来送礼，也、也不太合适？”白露可没有忽略了梅贵妃眼底的阴郁。
秋月缩了缩脖子，这个问题，她只敢在心里嘀咕一下，根本不敢说出口。
可主子问了问题，做奴婢的也不好不回答。
就在秋月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她脱口道：“世人倾慕世家，世家推崇古礼，世人也就跟着学习！”
而在宫里，家世最显赫的世家女非许皇后莫属。
如果许皇后愿意接受椅子，其他嫔妃甚至是宫外的贵妇都会跟着学。
所以啊，端柔公主如果真的想改变什么，最好还是从皇后娘娘那边下手！
秋月越想越觉得自己机智。
嘿嘿，皇宫上下，谁人不知道许皇后重规矩。
世家的种种讲究和风范，早已镌刻到许皇后的骨子里。
如果端柔公主真的弄个不入流的椅子送去给许皇后，许皇后一定非常生气。
兴许还会当面斥责端柔公主，而陛下最喜欢端柔公主，为了这位从民间来的义女，帝后之间兴许就会发生争执——
不能怪她秋月祸水东引，实在是立政殿和延嘉殿本来就势如水火。
若是能趁机陷害许皇后一把，贵妃娘娘肯定特别高兴，兴许还会奖赏她秋月呢。
“许皇后？”白露眼睛一亮。
虽然在宫里这段时间，周围的人都会告诉她：许皇后为人刻板，严肃又不近人情，你千万别招惹她。
但白露始终记着那日在延嘉殿，是许皇后提醒乾帝，这才让乾帝以“救驾有功”为名，将白露认作义女。
有了这道圣旨，白露觉得安心不少。
将来就算真相大白，她、她也不至于只有一个死局，她好歹还能抢救一下。
从这一点来说，许皇后对她有恩。
而且，白露也发觉了，就算许皇后像众人所说的那般讲规矩、重礼法，却也没有真的对某个人喊打喊杀。
许皇后给白露的感觉就是学生时代又敬又怕的教导主任，虽然不好亲近，却也不会乱来。
反倒是人人称颂的梅贵妃，白露倒是觉得，她跑来对鹤羽阁一众宫人行刑的时候，眼底的那种漠视生命、残忍无情，反而更令人心底生寒……
第588章 坏皇后要从善（十四）
立政殿。
“娘娘，您昨晚又没睡好？”
看到许皇后眼底下的青色，严嬷嬷很是心疼。
“嗯，又做了个噩梦！”
许皇后揉了揉眉心，整个人还是没有彻底从昨夜的噩梦中惊醒过来。
“娘娘，要不，召个太医来给您诊诊脉吧。”
严嬷嬷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家皇后娘娘歇息不好，实在不行，就让太医给开一些温和的有助睡眠的药。
虽然总说“是药三分毒”，可总好过娘娘每天都受噩梦侵扰吧。
“……不用！”许皇后心底清楚，这不是她身体的缘故，而是、而是——
唉，这些天她断断续续的做着一个长长的梦。
说是梦，其实更像是荒诞、可笑的人生。
而这场人生的主人不是别人，恰是她这个新朝中宫皇后。
许皇后的气色之所以这么差，也不仅仅是没有休息好，更重要的还是心慌、惧怕。
她怕啊，她真怕梦中的场景会一一成真。
那、那就太可怕了。
自己身败名裂、被废惨死，儿子郁郁寡欢、最后落个惨淡收场，还有许家，乃至整个世家阶层……
许皇后用力摇了摇头，不想再去回想梦中的种种。
“这只是梦，当不得真！而且啊，梦都是反着来的，所以，娘娘啊，您千万别为了一个荒唐的噩梦而忧心、不安！”
许皇后拼命这般安慰着，严嬷嬷也用类似的话语劝慰着她。
许皇后还举出例子来试图证明：“我才不是梦中那疯狂、恶毒的泼妇，我、我怎么会做出这样荒唐无脑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或许不是什么大好人，可、可也称不上恶毒啊。
关键是不会做这种明显不会成功却还惹人唾骂的蠢事！
但，梦中的场景却在现实中出现了。
比如白露认父。
不只是白露的出现跟梦中一模一样，就连皇帝给白露的封号，也、也跟梦中没有差异。
还有白露的种种跳脱、不规矩……
唯一的区别，约莫就是白露的义母不再是她许皇后，而是换成了梅贵妃。
而这件事之所以会有差异，根本原因还是她受了噩梦的影响，又有脑海里的那个神秘声音提醒，这才极力推辞。
事后，许皇后曾经仔细回想那天在延嘉殿的事儿。
她发现，如果没有噩梦示警，没有那个声音的再三提醒，按照她的性格、秉性，或许真的会认下白露这么一个私生女。
所以……她、以及她的家族，注定要有个悲剧结局吗？
许皇后一想到梦中的种种，就忍不住心惊肉跳。
这些日子，她的身心都受到了严重的折磨，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梦中的事渐渐在现实中呈现出了，她的惊恐与不安愈发强烈。
当然，许皇后也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搞镇魇、诅咒那一套。
就连那个会持续更新的噩梦，也是有人在背地里搞鬼。
但，许皇后仔细想了想，如果是她的敌人，明知道她会有个凄惨的下场，肯定会躲在一边看好戏，而不是煞费苦心的示警。
可如果是她的亲人或是恩人，想要帮她，大可直接开口，根本没必要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啊。
忍了近一个月，这天，许皇后终于忍不住了。
屏退了宫女，打发了严嬷嬷，许皇后一个人呆在寝宫里。
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种种情绪，许皇后忽然在脑海中无声的询问：“你到底是谁？是神仙，还是鬼怪？”
“你、你是不是跟我们许家先祖有什么渊源？所以，特意好心来示警？”
许皇后并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存在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但，为了拉近关系、方便套话，她还是故意往好的方向去说。
“本尊主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尊主可以帮你！”
接连给许皇后制造了一个月的梦境，魔珠也是有些扛不住了。
唉，现在想吃个沾染了功德金光的神魂还真是不容易啊。
魔珠接受了上个世界的教训，没有一上来就把整个剧本剧透了。
因为在上个世界，魔珠自己也发现了，提前剧透全部的人生，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就像尤文秀，她对于刘耀华以及刘家几个孩子的态度，就受了梦境的影响。
如果，魔珠没有提前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她，她或许还不会那么快就跑去刘家。
也不会对几个白眼狼还心存眷恋。
唉，真是不能怪尤文秀太心软、太圣母，实在是作为一个寻常农村姑娘，忽然做了那么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她在梦中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当了十几年的夫妻。
在现实中，见到真人，尤文秀难免会熟悉、亲近。
哪怕明知道对方是个渣男，但十几年的共同生活，还是无法彻底抹杀。
而且剧透的太多、太快，也不利于当事人调整心态，然后做出更理智、更恰当的选择。
一个弄不好，兴许还会让目标有种“认命”的错觉：我命中注定就该如此！
……怕了，真是怕了！
魔珠引导尤文秀的时候太过劳心劳力，所以，那时它就在暗暗下定决心，下回一定改变策略。
所以，这一次，魔珠没有一上来就全部剧透，而是只给了一个引子。
随后的日子里，它就像播放电视剧一般，每天一集，一集一个小剧透，让许皇后自己“体会”！
果然，魔珠的办法起了效果，许皇后虽然惊疑，却也没有太过排斥魔珠。
对于它的建议，许皇后也会有选择性的接纳，成功避免了她悲剧人生的第一个坑！
魔珠很欣喜。
嗯，接下来就要让许皇后尽快跟自己签订灵魂契约啊。
否则，它还要耗费更多的魔力呢。
毕竟在不是“合伙人”的情况下，魔珠强行在许皇后的识海深处构筑梦境，是非常辛苦的事情呢。
“帮我？你、你为什么帮我？你想要什么？”许皇后可不是蒙昧无知的寻常妇人，她听到魔珠的那番话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必有所求！
魔珠：……
它愈发感叹，唉，在这些小世界，主角光环的力量真是太逆天了。
人家许皇后多聪慧的一个女子，硬是被女主光环弄得强行降智，好好一个世家女，变成了荒唐、扭曲的女疯子！
第589章 坏皇后要从善（十五）
“我想要你的神魂……”
魔珠说完这句台词，赶忙进行解释。
它经历了这么多的小世界，也算经验丰富。
所以，它很清楚，对于古人来说，更加在意来生来世。
尤其是这辈子过得不如意的人，愈发期待投胎转世的时候，能有个更好的开局。
而许皇后就似乎挺附和条件的。
结果，魔珠用华少的语速，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之后，许皇后却有些意动：“你是说，我这辈子可以寿终正寝，过得幸福惬意？”
“对！你想要的什么样的人生，本尊主都可以满足！”
想到许皇后被乾帝的薄待，以及整个许家的凄惨结局，魔珠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想干掉乾帝，自己当女皇，本尊主也能帮你做到！”
“……咳、咳咳！”许皇后被呛到了，她表情古怪，“我、我当女皇做什么？我还有儿子呢！”
再说了，人贵有自知之明，许皇后虽然聪慧，但她真心不是当皇帝的材料。
而且，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当个贤内助。
嫁给世家嫡长子，她便会成为最优秀的当家主母。
如今当了皇后，她也只是希望自己能相夫教子，当个贤名远播的好皇后、好太后。
女皇什么的，咳咳，她想都没有想过！
“你不想当女皇啊——”魔珠的语气还有些失落。
毕竟以当下的社会大环境，女人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
而前朝以及前前朝，都出现过强势的太后摄政的情况，所以，魔珠觉得，新朝再出个女皇什么的，也不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儿。
许皇后也有天然的优势，世家势大啊，且与皇族只是利益合作关系。
如果直接撇开皇家，让世家出身的许皇后登顶那个位子，估计那些世家也不会太过反对。
可惜啊，许皇后没有这个野心！
听到魔珠惋惜的声音，许皇后忽然没有那么紧张与畏惧了。
她够了勾唇角，“我承担不起那样的重担，而且，世家虽然势大，但寒门正在崛起，还有那些勋贵，他们也不会坐视世家独大！”
世家看着依然很强大，其实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许皇后虽然是世家女，却也明白“时移世易”的道理。
历史趋势如此，她区区一介女子是阻拦不了的。
许皇后能够做的，只是养好儿子，并尽量保全自己的家族！
无论如何，许皇后都不想让梦中的场景在现实中成真。
“……这个简单，你只要答应跟本尊主签订灵魂契约，本尊主就会帮助你！”
魔珠感受到许皇后的心理波动，便大包大揽的说道。
许皇后沉默着。
许久之后，就在魔珠怀疑许皇后不愿合作、准备开口继续劝说的时候，许皇后忽然说话了：“好，我答应你！”
魔珠：……
这么轻松？
古人不是很看重来生来世吗，怎么这么轻易就——
“呵呵，来世太虚无了，我看不到！而我能够把握的只有今生！”许皇后说得很是豁达。
其实，她心里却有些无奈。
她之前还在纳闷，依着她的为人、秉性，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梦中那些荒唐、可恨的蠢事。
但，魔珠的现身，以及它提出的要求，让许皇后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世界，并不是她所看到的那般简单。
这里，或许还有一些人力所无法左右的神秘力量。
许皇后不懂什么叫女主光环、小世界意识，但她知道妖魔鬼怪啊。
许皇后就有种猜测，她后期之所以会变得那般不堪，或许就是受到了“诅咒”。
有了这些玄之又玄的力量，她变得不像自己，似乎也正常。
自己遇到了这样一个要跟自己做灵魂契约的人，那么其他人呢？
比如梅贵妃，再比如那个白露……她们身上或许也有奇遇。
而梦中的自己，应该就是受到了这些人的妖法攻击，这才变得又毒又蠢！
想到这些，许皇后对于魔珠又是忌惮又是期待，她怕魔珠另有阴谋，可她又希望魔珠真的能帮助自己，不让梦中的惨事成真。
“我愿意把神魂交给你，但也请你帮帮我！”
许皇后故作虔诚的跟魔珠说道。
魔珠：……
我能听到你的心声，好伐？！
但，不管许皇后是否信任自己，对方总算答应献祭灵魂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对吧！
魔珠这般安慰自己，微微晃动身体，一个透明的烙印打在了许皇后的神魂上。
许皇后微微晃动心神，她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但那种感觉太快了，一闪而过，她没有抓住。
“好了，契约签订成功，以后本尊主会帮助你的。”
魔珠底气十足的说，“对了，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哟。不管是提升自己的技能，还是针对敌人，本尊主都能实现。”
技能？
其实许皇后并不稀罕，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好好培养自己的儿子，保护好自己的家族。
乾帝什么的，许皇后都放开了。
过去她都不会去争宠，现在、将来更不会了！
针对敌人？
嗯，暂时也不需要，许皇后只要能够看开，那些所谓的敌人就很难伤到她。
许皇后想了又想，发现自己还真没有特别需要魔珠帮忙的地方。
而她跟魔珠签订契约的最根本原因，也不是具体有所求，只是希望魔珠能帮她制服那些人力所不能控制的神秘力量。
不得不说，许皇后真的很聪慧，也很会审时度势。
因为魔珠对于她最大的作用，并不是引导她成长，或是帮助她提升技能，而是只需帮她对抗女主光环即可。
这就跟恋爱脑世界的母亲杨伊柔一般，她们本身已经非常强大，要不是被强行降智，她们不会落败。
“……好吧，本尊主知道了！”
魔珠想通这些，便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它有些讪讪的说：“对了，待会儿麻烦就会上门，希望你一直保持这样的理智与清醒。”
魔珠到底是高高在上惯了，哪怕自己犯了个小蠢，也不想太过尴尬。
它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便又开始故作高深的提醒了。
许皇后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她对于魔珠口中的“麻烦”，非但没有半点心烦，反而有些期待呢。
就在许皇后期待的心情中，白露命人抬着圈椅，风风火火的朝立政殿赶来……
第590章 坏皇后要从善（十六）
“皇后娘娘，您看，这是圈椅。坐着很舒服呢！”
白露兴奋中带着些许忐忑，积极的向许皇后推销，“您试一试吧？！”
许皇后有些愕然，她倒不是觉得，白露送个“胡床”过来是一种侮辱，而是觉得她似乎跟这位后宫新宠关系并不亲近啊。
立政殿跟延嘉殿的恩怨就先不说了，单是白露的性格，就明显跟许皇后不是同一路人啊。
白露活泼、跳脱，不按常理出牌，她那个鹤羽阁俨然就是个大戏台，天天上演各种热闹荒唐戏。
而许皇后呢，则是后宫乃至京城出了名的规矩人，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有标准。
有人戏称，皇后迈出的每一步、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仿佛被尺子丈量过一般。
白露和许皇后，绝对的南辕北辙，实在不像能够和平相处的样子。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许皇后觉得，依着梅贵妃的性子，她一定会经常在白露跟前上眼药。
梅贵妃倒不会明着说立政殿的坏话，而是会说些明显有误导意味的话或是故作姿态，让白露误以为：许皇后为人严苛，甚至是恶毒，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所以，哪怕白露和许皇后之间并没有直接冲突，两人应该也不会有太过亲近的可能。
但……眼前这个热情的白露，又是怎么回事儿。
许皇后走神了。
她愣怔的间隙，严嬷嬷却顶了上来，她扫了眼那张圈椅，眼底闪过一抹嫌弃。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
胡床这种玩意儿，难登大雅之堂，用来待客已经非常失礼了，白露居然还把它当成宝贝似的来送礼？！
这、这……端柔公主，你确定你是来送礼，而不是故意羞辱旁人？
严嬷嬷早就跟延嘉殿不死不休，白露是延嘉殿那位的“义女”，四舍五入便也是敌人。
而这个认知，不只是严嬷嬷有，她觉得，就算是延嘉殿的人，应该也会这么想。
所以，白露这样跑到立政殿来，动机就十分可疑咯。
严嬷嬷抿着嘴，已经开始脑补诸多宫斗手段。
但，不管白露是不是延嘉殿派来的急先锋，她给许皇后送“胡床”这件事本身就不地道。
端柔公主“侮辱”在前，严嬷嬷觉得，就算她明确的表示不喜欢，也没人挑出错而来！
思及此，严嬷嬷便张了张嘴，准备“委婉”的拒绝。
只是不等严嬷嬷开口，许皇后已经醒过神儿来，并且笑着对白露说道：“哦？端柔有心了，那本宫就试一试吧！”
严嬷嬷瞪大了眼睛，要不是严格的教养让她还有一丝理智来控制情绪，她差点儿就脱口喊“不可”了。
饶是如此，她的神情也十分精彩：错愕、惊诧，不可置信，欲言又止！
许皇后却仿佛没有看到自家嬷嬷的表情，落落大方的来到近前，轻轻转过身，姿容华贵、举止优雅的坐了下来。
白露直接看呆了，内心的小人拼命刷弹幕：啊啊啊，好高贵，好优雅啊。
不过就是一个简单的坐下动作，人家许皇后怎么就能做的这般、这般——
哎呀，白露词穷了，她根本就想象不出更多、更贴切的形容词。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封建王朝的人会这般倾慕世家了。
世家的规矩典范什么的，看起来，确实让人有种赏心悦目、心向往之的感觉啊。
就连她这个从信息大爆炸现代穿越而来，也算见多识广的穿越女，都有种莫名的心动与羡慕。
啊啊啊，太美了，太、太有气质了，难怪世人都想娶世家女呢。
就、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弄得就跟拍电影一样美轮美奂，啊啊啊！
白露的内心已经驻扎了一窝的土拨鼠，啊啊声连绵不绝。
偏偏白露还想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没见识的土包子。
但，她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真心没有那么深的城府。
她那泛着红晕的小脸蛋，以及熠熠生辉的双眼，全都出卖了她！
许皇后将白露的这些小表情全都看在了眼底，她轻轻勾起唇角，心情忽然非常愉悦。
或许是彻底放开了，又或许是换了个思绪，她抛开所谓的礼法、规矩，再去看白露这种单纯得仿佛一张白纸般的小姑娘，忽然有种莫名的欢喜。
一瞬间，许皇后似乎明白乾帝为什么喜欢白露了。
在全都带着面具、人人掩藏心事的深宫内苑，忽然有个鲜活、灵动又直接的小姑娘，真是非常难得啊。
更不用说这个小姑娘还跟乾帝有血缘关系，乾帝还亏欠了人家母女……诸多因素影响之下，白露能够成为乾帝最宠爱的女儿，也就非常好理解了！
不过……许皇后心底闪过一抹阴影，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白露身上似乎另有秘密啊。
只是不知，当一切真相大白之后，乾帝的那份宠爱，是否能够保全这个可爱的孩子。
嗯？可爱？
向来规矩端方的她，居然觉得白露这般不守规矩的小姑娘可爱？
许皇后微微一怔，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还故意赞许的点点头，“坐着确实挺舒服的。端柔，谢谢你的礼物，本宫很喜欢！”
“娘娘，您真的觉得这椅子很好？那、那您愿意、愿意一直坐着吗？比如、比如接见客人的时候？”白露心里忐忑，但还是磕磕巴巴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许皇后眸光闪烁了下，作为一个常年生活在宫廷的女人来说，“敌人”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会仔细揣摩，研究里面是不是有陷阱。
哪怕眼前的白露是这般的纯真直率，许皇后也不敢掉以轻心。
白露单纯，可她背后的梅贵妃不单纯啊。
而且这般单纯的孩子，才更容易被利用、被算计。
“不可！这样太不合规矩了！”许皇后犹豫的间隙，严嬷嬷先开口了。
主子跟前，她一个奴婢，实在不该插嘴。
可她忍不住了啊，她怕皇后娘娘为了陛下太过忍让，万一闹出了笑话——
不料，许皇后却冲着严嬷嬷摆了摆手，“没有这么严重，虽然于礼不合，但确实是孩子的一片心意，不好轻易辜负了……”
许皇后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串“哈哈”笑声由远及近，“说得好，还是皇后最慈爱、最大度！”
第591章 坏皇后要从善（十七）
许皇后听到乾帝那招牌式的笑声，居然没有半点意外。
她就知道，白露不会无缘无故跑来送一把胡床。
或者，白露没有那么多的心机，一切都是梅贵妃的算计。
如果许皇后按照过去的性子，不但不接受白露的礼物，反而一脸严肃的说教白露“身为皇家贵女，要守规矩、知礼仪”。
白露呢，根本不是个愿意受教的人，肯定会跟许皇后针尖对麦芒的吵起来。
许皇后身为皇后兼“嫡母”的威严遭到挑衅，肯定想惩罚白露……偏巧这时，乾帝一脚踏进来！
呵呵，许皇后都不用魔珠提醒，她自己就能想象得出接下来她跟乾帝之间的一场争吵，以及争吵过后而变得更加糟糕的关系！
许皇后心里想着，她抬起头，丝毫都不意外在乾帝身边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倩影。
嗯，梅贵妃！
她果然没有猜错啊。
许皇后暗自冷笑，当她精准的捕捉到梅贵妃眼底那一闪而逝的错愕与失望时，心情愈发畅快了。
梅贵妃：……
怎么回事？
白露弄个胡床来，不是世家女的梅贵妃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可向来端方严肃的世家贵女却、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还、还十分配合的坐到了胡床上，嘴里说什么“虽然于礼不合，但确实是孩子的一片心意”这样明显骗鬼的话。
眼前那个含笑端坐在胡床上的宫装女子，还是她认识的许皇后吗？
“见过陛下！”
许皇后故作意外的盈盈起身，规矩端方的屈膝行礼。
明明还是那副刻板的模样，可不知为何，乾帝今天见了却觉得格外优雅，赏心悦目。
他难得在许皇后面前露出笑容，亲切的说道，“皇后无需多礼。哈哈，朕就知道，朕的皇后最是慈爱大度，嘴上不说，心里确实真的心疼孩子！”
如果是寻常妇人，为了让孩子高兴，不顾是否符合规矩而故意装出喜欢孩子送来的礼物，也算正常。
而许皇后是个把规矩、礼法刻在骨子里的世家女啊，她面对白露送来的礼物，非但没有半分斥责，还十分积极的配合。
那就尤为可贵。
乾帝亲身经过许皇后的“忠言逆耳”，所以，他看到许皇后这般模样，才会分外惊喜。
唉，不愧是世家女，虽然重规矩，可骨子里的宽容大度，是寻常妇人做不到的。
皇后是真心疼爱白露这丫头啊。
而皇后为何会这般看重一个私生女？
还不是因为爱屋及乌？！
乾帝不管是作为男人，还是作为皇帝，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乾帝被自己的脑补感动得稀里哗啦，内心更是无比骄傲，看向许皇后的目光则充满了温情。
许皇后：……
虽然不知道乾帝抽的什么风，但，看到一张笑脸，总好过对着一张歇斯底里的怒容吧。
更不用说，乾帝换了这般模样，站在他身边的梅贵妃已经快要维持不住那张温婉贤惠的假面孔了。
嗯，不为别的，单是能够看到梅贵妃那僵硬的笑脸，就值回票价！
许皇后却还嫌不够，冲着严嬷嬷使了个眼色。
严嬷嬷会意，赶忙悄悄下去，不多时就带着年仅七岁的六皇子进来了。
“阿爹！”
六皇子心里有些惧怕，可还是满眼孺慕的凑到了乾帝身边。
“嗯，不错！”
乾帝今天对许皇后很满意，连带着对六皇子也多了几分耐心，还顺口考校了他的功课。
六皇子一开始还说话不利索，但说着说着，变得愈发自然起来。
许皇后含笑在一旁看着，乍一看，俨然就是和美的一家三口。
梅贵妃：……
她恨的帕子都快被拧烂了。
要知道，搁在过去，“和美一家人”的主角是乾帝、她、以及她所生的两个皇子啊。
许皇后和她的六皇子只能在角落里，眼巴巴的看着。
可现在呢，风水轮流转！
不过，乾帝到底不是真心喜欢许皇后，也不是真的慈父。
跟这对母子温情了一小会儿，就把注意力又转移到白露身上。
“露儿啊，这就是你让阿爹给你找匠人做出来的东西？”
“你这丫头，之前还跟阿爹遮着藏着？东西做出来了，也不说先给阿爹？小没良心的！”
乾帝倒不是真的稀罕一张胡床，他就是喜欢逗弄闺女。
因为他知道，他的白露最是鲜活，俨然就是这死气沉沉的皇宫里里的一股清流。
“哪有！阿爹，您真是冤枉我了，我头一次做胡床这种东西，还当是个好玩意儿，还是母妃告诉我，说是胡床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白露不是真的傻白甜，在宫里呆了一个月，她也学会上眼药了。
只是水平略幼稚！
但架不住乾帝偏心她啊。
果然，听到白露委屈的说出“上不得台面”几个字，乾帝顿时心疼了，看向梅贵妃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梅贵妃：……
娘的，好你个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居然也学会告刁状了？
“陛下，臣妾也是为了端柔好！咱们在宫里，孩子怎样都无所谓，可要是到了外面，再这般，人家会笑话的！”
梅贵妃急着解释，竟忘了乾帝的忌讳！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现在的谆谆提醒，跟许皇后曾经的“忠言逆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倒是许皇后，置身事外，反而更加理智、更加客观。
也更能清晰的发现问题。
呵呵，乾帝自卑又自大，他表面上排斥世家，甚至想要打击、瓦解世家的势力。
在他的心里呢，他又倾慕世家的风流典范、底蕴传承。
这就是个矛盾到极点的男人。
他故意冷落许皇后，也是一种扭曲的心态：你是世家女又怎样？朕不抬举你，你就是个深宫怨妇！
“……”终于彻底看清了乾帝的真性情，许皇后刚刚的那丝爽快彻底消失了。
因为眼前的痛快只是暂时的，只要乾帝不改秉性，她和儿子都依然无法真正过得舒坦。
而且，有这么一个不负责任、自私寡恩的父亲，对于六皇子的成长非常不好。
随后的事实也证明，许皇后不是在杞人忧天，六皇子确实需要一个合适的男性长辈教导……
第592章 坏皇后要从善（十八）
“端柔姐姐，这个豚肉（即小猪的肉）真的能吃？”
六皇子小尾巴一样跟在白露身边，好奇的问道。
“当然能吃！不光能吃，还特别好吃，待会儿做好了，保管能香得你把舌头都吞下去！”白露兴奋的说道。
说起美食，白露还有些无语。
这是她来到这个朝代后，最不能适应的第二件事。
话说，她发现在新朝居然没有炒菜。
所有的食材，不是煮就是蒸，调味料也不齐全，连辣椒都没有。清汤寡水、没滋没味。
还有，那些所谓的上等人家，居然不吃猪肉，天哪，红烧肉、酱猪蹄、爆炒肥肠……这么多的美食，他们居然都没有吃过。
还说什么猪肉是贱民才会吃的低等食物。
白露绝壁不能忍！
所以，她缠着乾帝给她找来一头精心饲养的小猪，还命匠人打了几个铁锅。
额，锅有了，白露却又无奈的发现，新朝没有花生，自然也就没有花生油。
没油，用啥炒菜？
不过，这难不倒白露，没有植物油，那就学一学老一辈的人，用肥肉炼制动物油啊。
炼油的话，那头精心饲养的小猪就不行了。
白露又跑去求乾帝，乾帝看到白露风风火火、忙忙碌碌的样子很是新奇，便大袖一挥：“听端柔公主的，不管公主有什么要求，你们内侍省就悉数照办！”
皇帝发了话，内侍省的太监们便开始四处搜罗，给白露弄来一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
杀猪、割肉、炼油……
忙了个底儿朝天，过了好几天，内侍省的总管才满心疲累的送来一大堆白露要的东西。
荤油，GET；
铁锅，GET!
调味料也尽量弄得丰富。
白露便挽起袖子，准备开干。
这次，她不但要做红烧肉，还有用各种下水来做卤味儿。
所以她的鹤羽阁便总是被一股怪异的味道笼罩着_
说是香味儿吧，可又夹杂着油腻和膻臊味儿。
说臭吧，但又有荤菜的肉香。
这是跟牛肉、羊肉不一样的味道，众人既是别扭，又有些好奇。
这些人里，便包括一个六皇子。
自从那日白露给许皇后送了一把圈椅，许皇后还高兴的接纳了，白露跟立政殿的关系似乎好了很多。
而六皇子呢，年纪虽小，却也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
他看得分明，自己的父皇明显更喜欢端柔姐姐，而端柔呢，也跟宫里的其他公主不一样，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很吸引人呢。
六皇子从小被许皇后严格教导，他很懂规矩，也非常讲礼数。
但，孩子吗，天性就是喜欢玩儿，喜欢新鲜的事物。
而跟白露玩儿，既能满足作为孩子的好奇，还能有机会跟父皇亲近，简直就是一箭双雕啊。
所以，这段时间，六皇子一直充当白露的小跟班。
白露干啥他跟着，白露玩儿啥，他学着。
不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许皇后就发现六皇子学坏了。
吃饭开始说话，跽坐的时候也东摇西晃，还有说话的时候，开始夹带一些乱七八糟的词儿。
许皇后：……
她跟白露“和平相处”只是为了不惹麻烦，而不是让她教坏自己的孩子啊。
许皇后想狠狠训斥六皇子一通，可看到他满眼艳羡的看着乾帝偏心宠溺白露，又、又觉得窝心的疼！
“本尊主虽然不是人类，却也知道，在人类幼崽成长的过程中，男性长辈的存在不可或缺！”
“偏心的长辈，最能伤害孩子的心。他会让孩子觉得，是孩子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所以亲爹都不喜欢他！”
魔珠感受到许皇后的焦虑与矛盾，慢悠悠的在识海深处提醒着。
许皇后当然知道父亲对于孩子的重要性。
要不，世人也不会说“子不教父之过”的话。
但，乾帝就是个自私透顶的混蛋啊，他只顾自己高兴，根本不会在意妻子、儿女！
在他看来，女人也好、儿女也罢，都是宠物一样的存在。
能够让他开心的，他就会逗弄几下，似乎很宠爱的样子。
可一旦惹他不高兴了，他才不管对方是不是他的亲骨肉，他都会冷酷无情的对待！
这样的渣爹，如何能好好教导孩子？
他、他甚至都不愿意花费心思去教导六皇子！
“父亲不可靠，那就只能另外给孩子选个称职的男性长辈咯！”
魔珠还是想撺掇许皇后干掉乾帝，然后自己当女皇。
新朝的环境太好了，不出个女皇，都有些对不住这开放的民风，和女性的高地位！
许皇后听了魔珠的话，却似是被提醒了。
她有了新的主意。
“九哥最近有书信吗？”
许皇后命人请来自己的亲娘，寒暄了一些家常，便开始直奔主题。
“九哥？娘娘，您是问隔房的那个九郎？”许夫人仔细想了想，道：“前些日子，倒是听你父亲说，九郎要回京，只是不知具体归期！”
“说起来，他也该回来了，都三十几岁的人了，都能给人当祖父了，却还单着。身为许氏子，满腹经纶，却不入仕、不成亲……”
“在外面漂泊了十几年，他很多弟子都开始在朝堂崭露头角，他却还闲云野鹤般。对了，你三哥家的小十一，前两年去找他求学，这次约莫应该也能一起回来！”
许夫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很显然，她对许皇后口中的“九哥”颇有些意见。
许皇后却没有附和，而是仔细叮嘱亲娘，“阿娘，您回去跟阿爹说一声，请他催九哥尽快回京，回来后，也不要再出去了，我有要事想托付！”
许夫人一愣，“有要事？”
她闺女可是堂堂皇后啊，父兄又都在朝为官，能有什么事求到隔房的许九郎身上？
不是许夫人太过自大，而是许九郎是世家许氏少见的“逆子”。
他虽为世家子，却十分排斥世家，甚至主动跟一群寒门子结交。
为了躲避家族的责任，更是不愿入仕，也不肯联姻，这都快四十的人了，居然还像个浪荡子般在外面闲逛。
说实话，许夫人很是看不上他。
偏偏丈夫也好，几个儿子也罢，都对许九郎十分看重。
前年更是不顾她的反对，把孙子送去许九郎门下读书。
如今，就连跟她最贴心的女儿，居然也开始抬举起许九郎来，许夫人真是有些不理解。
许皇后对上亲娘不赞同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道：“阿娘，九哥确实叛逆，但他又是名扬海内的名士！”
第593章 坏皇后要从善（十九）
“阿娘，九哥是许家的逆子，他排斥世家，亲近寒门，但家族却从未惩戒于他，为什么？”
许皇后认真的看着许夫人的眼睛，缓缓说道，“因为他是海内名士许九郎，他桃李满天下，他教出来的弟子已经位居高位！”
这就是许九郎的资本，也是他狂悖的底气。
而许家虽然出了一个皇后，但整体其实是走下坡路的。
许家已经两代没有出过宰相了，就连许皇后的父亲，也是因为当了国丈，这才得了个鸿胪寺卿的官职，勉强没有跌出九卿的行列。
但许家的权势却大不如从前。
许九郎则是许家振兴的一大希望。
因为许家出了一个天下名闻的名士许九郎，许家才会依然备受诸多世家的推崇。
许皇后有了魔珠这个外挂，虽然没有具体跟魔珠学习什么技能，却也通过魔珠了解到了历史的进程。
世家注定要没落，寒门势必要崛起。
这既是历史发展的趋势，也是因为世家阶层的腐朽与守旧。
许九郎为什么痛恨自己的出身？
除了生母的原因外，更多的也是看到了世家的种种弊端：因循守旧、霸权自大，不思进取、不求改变，一味活在祖宗的旧日荣光里。
除了一个高贵的姓氏，世家再无其他傲人的成绩。
这样的一个阶层，注定要被新兴的阶层却取代。
许九郎对于自己的家族和出身，其实颇有点儿爱之深责之切的意思。
他就是看得太明白，却又无力改变现状，这才痛苦、这才矛盾。
他亲近寒门，也是想来个曲线救国，想在家世和才能之间，找到一个真正的平衡点。
十几年过去了，许九郎有没有成功，暂且还不好说，但他却成了许家不可或缺的人，也成为举世闻名的贤雅名士。
“……娘娘，您是想、是想让九郎——”许夫人看着许皇后郑重的神情，似是猜到了什么。
许皇后缓缓点头，“六皇子不小了，也该到了拜师的年纪！”
乾帝不是个好父亲，无法在孩子成长的道路上予以正确的引导。
而能够成功在世家和寒门之间寻找平衡点的许九郎，或许能够成为教导六皇子积极向上的良师益友！
天地君亲师。
师，仅次于亲长。
而当父母亲明显失责的时候，老师的作用就更加要紧了。
“我、我回去就跟你父亲说！”
事关六皇子，许夫人不敢再耽搁。
她不是无知的内宅夫人，作为一家之主母，她很清楚六皇子对于许家的重要性。
皇室和世家，既是合作关系，却也有着天然的分歧。
哪怕体内拥有一半世家血脉的六皇子，当他真正做到皇帝那个位子的时候，也会因为利益而对世家下手。
所以，如果可以，世家还是希望，下一任皇帝最好能够亲近世家。
六皇子有着天然的优势，如果教导他的师长也是世家这方阵营的，让他从小就对世家有好感，将来等他做了皇帝，世家或许能够有个更好的发展！
而许九郎又不是纯粹的世家子，他是世家有名的“叛徒”，让他来当皇子老师，即便是厌恶世家的乾帝也不会太过反对。
许夫人仔细想了想，发现让许九郎来给六皇子当老师，竟是方方面面都稳妥。
回到家里，许夫人将许皇后的意思转告给许父之后，忍不住感叹道：“皇后娘娘思虑愈发周全了！”
唉，皇宫果然是个磨人的地方，好好一个清贵女儿，竟也变得这般精于算计。
“皇后娘娘当然思虑周到，端看她对待端柔公主的态度，我便知道，咱们这个女儿啊，变得愈发成熟、稳重了！”
许父捋着胡子，颇为自得的说道。
“……话说那个端柔公主，着实不像话，听说她又是捣鼓家具，又是折腾那些贱民才会吃的臭肉，最近还跑去工匠弄什么澡豆？”
听丈夫提到了白露，许夫人这样的世家贵妇一百个看不上。
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唉，这般没规矩的女子，偏偏入了陛下的眼。”
“我听严嬷嬷说，陛下待她竟是比待几个皇子都优厚呢。”其他的公主更是没法跟端柔比。
“真是、真是——”好好的皇家贵女不稀罕，却独宠一个要规矩没规矩、要才学没才学的乡野丫头。
许夫人怎么想都想不通，难道男人都这样？山珍海味吃腻了，便开始拿着野菜尝新鲜？！
“行了，既然娘娘都能忍下那丫头，你这边就别嚼舌头了。这些话要是传出去，没得给娘娘惹祸！”许父低声提醒妻子。
“我在外面当然不会乱说，这不是在家里嘛！”许夫人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你个老头子，真当我傻啊！
夫妻俩说笑了一会儿，许父便去书房写信，命稳妥的人直接把信送去给许九郎，并且把人一定叫回来。
许是许父的信写得情真意切，又许是许九郎真的在外面漂泊累了，半个月后，几辆马车、一行三四十号人，浩浩荡荡的从官道一路驶来。
许九郎倒是只有一个人、一个书童和一个老仆，但随他进京的还有他的弟子，或是仰慕他才学、威名的跟随者。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粉丝啦。
而诸多弟子、粉丝中，有世家贵公子，也有寒门学子，还有一些想要攀附权贵的读书人。
这些人里，有些很会享受的尊贵人，不似许九郎这般“轻简”，而是丫鬟婆子、小厮家丁的拥簇着。
更有甚者，还有人把在路上救下的“红颜知己”也带了来。
就只见一行长长的车马后面，跟着一辆小巧的马车，马车里坐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眉眼精致，气质娇弱。
她斜靠在车窗边，一只雪白素手轻轻掀起车帘，一张肤若凝脂、螓首蛾眉的如花娇靥在窗边若隐若现。
“……这就是京城啊，我、我阿爹就在里面！”
美人儿眉头微蹙，眼中水光点点，仿佛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烟雨轻愁之中。
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捏着一管完美无瑕的白玉箫，看着就十分不俗……
第594章 坏皇后要从善（二十）
“姑母，侄儿在外面这两年，真是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
“难怪圣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外面真真能学到很多书本上所没有的知识！”
许九郎一行回京后，并没有立刻来皇宫拜见许皇后。
因为许九郎盛名已久，人还没有抵达京城，只是消息传出来，许家便被雪片般的拜帖淹没了。
而许家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的追捧待遇了，许家上下欣喜若狂。
许父便让许夫人进了趟皇宫，仔细跟许皇后解释清楚。
许皇后呢，倒也没有太计较，她的事虽然要紧，却也不是很急。
许皇后明白许家沉默太久，极需要一个让世人重新知道许氏威名的机会。
许九郎的回归，便是极好的契机。
作为许氏女，许皇后当然希望家族能够像往昔一样，成为世家的领袖，是诸多家族的焦点。
所以，对于许九郎不能立刻来皇宫觐见，反而像只花蝴蝶般参加各种宴集，许皇后非但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反而非常支持。
不过，许九郎没有进宫，跟随许九郎在外面游历两年的侄子，倒是可以先过来给许皇后讲一讲沿途的所见所学。
“……姑母，就是在我们准备回京的路上，换乘水路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件新鲜事呢！”
许十一郎滔滔不绝的说着，忽的想起了什么，八卦兮兮的说道：“梅家那个四郎，不知怎的就在江里救了一个女子！”
许皇后心里一个咯噔，莫名的，她总觉得这个女子似乎有些不寻常。
许十一郎没有发现皇后的异常，而是继续讲着：“那个女子也是奇怪，说她没有规矩和教养吧，听她说话的方式，应该也读过书；”
“可说她知书达理吧，她又不太注意一些礼数和小节。”
“那日梅四郎把她从水里救出来的时候，许多人都跑去看热闹，我也瞟了一眼，发现她身着素服，应该是家中有长辈去世。”
“但、但……”
许十一郎说到这里，就有些为难，不知该什么继续往下说。
因为那位看着柔柔弱弱、斯斯文文的姑娘，她的言行举止，颇有点儿让许十一郎看不惯。
“莫非这女子做了什么不守规矩的事？”许皇后看出侄子的为难，想了想，随口问了一句，“比如她轻易就跟一个陌生男子许下终身，还在孝期就与人家有、有太过亲近的举动？”
如果是过去，许皇后还真不会觉得世间有那等“为爱痴狂”的女子。
仿佛这世间除了爱，再无其他要紧的事。
不管什么情况，只因为一个“情”、一个“爱”就能豁出一切、牺牲一切。
什么礼义廉耻，什么责任亲情，他们统统不在乎。
可自打白露跑来认亲之后，许皇后才知道，过去是自己孤陋寡闻了，世间确实有这样的“奇女子”，并且就在她身边。
许皇后的话刚说完，许十一郎就露出惊诧的表情。
得了，不用他再多说什么了，许皇后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侄儿也不是背着别人说闲话，实在是、实在是有些看不惯！”
许十一郎惊诧过后，又有些羞赧。
他自诩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现在却在人后议论别人，难免有长舌妇嫌疑。
但他实在憋闷的厉害，且事情还牵扯到了梅家。
许十一郎觉得，他有必要跟姑母仔细说说。
“姑母，侄儿总觉得梅四郎对那女子的态度有些古怪！”
许十一郎仔细回想着，慢慢说道：“他在江上刚刚救下那女子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但随后，我们一行人抵达沂州，准备从水路改道陆路的时候，在沿途的驿站歇息了一日。第二天，梅四郎对那女子的态度便有了变化……”
而驿站什么的，除了接待来往的官员住宿，还为那些送信的驿马提供服务。
许十一郎就在驿站收到了京城送来的家书。
他虽然没有看到梅家的仆从，但他就是有种预感：“梅四郎原本是想上了岸之后，就命人把那女子送走。结果呢，只是在驿站过了一夜，第二天他就仿佛忽然对那女子情根深种，不过几日的功夫，两人就、就如同一对有情人般亲近！”
原本许皇后还只是当个新闻来听听，但到了此刻，她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不会吧，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但如果那女子的身份没有问题，似梅四郎这样自持甚高的贵公子，又怎会跟一个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私定终身”？
忽的，许皇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脱口问了句：“十一郎，你可知道那个女子叫什么？”
按照常理来说，许皇后这般试图从一个未婚男子口中问出一个陌生女子的闺名，着实有些不妥。
但……呵呵，不得不说，经历了白露认父的事，得知了乾帝曾经的荒唐，许皇后的三观和底线真是一再被打破！
“……”许十一郎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他一个未婚的小郎君，怎好随意说出另一个未婚小娘子的名讳？
不过，姑姑问了，而他恰巧又知道，且人家当事人，似乎也没觉得把自己的闺名告诉一群大男人有什么不好，许十一郎倒没有那么别扭了。
“那日她被救上来的时候，特意跟大家介绍，说她姓白，闺名慕雪。”
白慕雪？
慕雪？
慕、慕薛？！
许皇后已经从白露口中得知，当年乾帝在民间的化名就是薛六郎。
没办法啊，白露那句“薛六郎，你还记得月光下的白玉柔”吗，真的太“出名”了。
宫里宫外，上上下下，但凡是消息灵通些的人，都听闻了这句话。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把那个白玉柔当成了不尊重、不自爱的轻浮女子。
想想也是，都是当娘的人了，当年的事也不是多么光彩，她、她怎么就好意思对着自己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
还让女儿拿着这种话来认爹？
她、她就没有半分羞耻或是不好意思嘛？
又不是没有信物，何必——
算了，自己果然不配谈“爱情”！
许皇后以前还觉得自己喜欢乾帝这个丈夫。
但听闻了白玉柔的故事后，她才发现，自己这个算什么？人家白玉柔才是真正的为爱生、为爱死，因为一个“爱”而生生守了小半辈子。
跟人家一比，咳咳，许皇后觉得，她还是做个清冷、不通人情的坏皇后吧！
第595章 坏皇后要从善（二十一）
“那个白慕雪，她有没有说她从哪里来？要去什么地方？去那儿干什么？”
许皇后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她还需要进一步的判断。
“哦，我恍惚听她提到过，说她是鲁州人，要去京城，好像是要寻亲，只是路上遇到了水匪，她和唯一的贴身小丫鬟跳进江里逃生……”
“对了，那位白小姐刚刚被救上来的时候，又是哭又是磕头的求大家伙帮忙去江里找人！”
“但，我们寻了周围的渔民，烦请他们找了好几日，都没有找到那个小丫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许皇后：……
所以，宫里的那个白露，不但是个冒名顶替的西贝货，还、还是个欺主的刁奴？！
许皇后都不知道该感叹白露胆大包天，还是该担心一旦事情爆发白露将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乾帝是个自卑又自大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很容易走极端。
一旦发现自己被骗了，还是那等非常低级、拙劣的骗术，他一定会恼羞成怒。
乾帝确实喜欢白露，而且就许皇后的观察，她觉得，乾帝对于白露的宠爱，已经超出了血缘。
也就是说，一开始乾帝看重白露，是因为知道对方是自己的私生女，血缘亲情加愧疚补偿，这才让他对白露愈发怜惜。
但随着两人的相处，白露开始展现出属于她自己的性格魅力，乾帝越来越喜欢，甚至达到了最爱的地步！
但，不管乾帝怎么喜欢这个古灵精怪、鲜活灵动的女子，只要对方欺瞒了他，让他觉得出了丑，他就会忘记所有的温情，恨不能将白露碎尸万段。
许皇后和白露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也没有因为她而跟皇帝争吵。
反而，在白露的几次莽撞之下，许皇后和乾帝的关系还有所缓和。
许皇后对白露，称不上多么喜欢，却也没有什么怨恨。
如果可以，许皇后也不想白露落得太过惨烈的下场。
唉，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或许她只是一时贪慕虚荣，这才撒了个弥天大谎。
可罪不至死吧。
然而，梅四郎已经把白慕雪带回了京城，而且算着日子，约莫宫里的梅贵妃也已经知道了。
梅贵妃与白露，虽然是名义上的母女，但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紧张。
乾帝更是因为偏袒白露，数次训斥梅贵妃，有一次甚至说出：“早知你这般不慈爱、不大度，朕绝不会把露儿记在你的名下！”
说一个生了皇子、有心问鼎后位的宠妃不慈，绝对是最严重的斥责。
其实，别说是梅贵妃了，就是其他的女人，只要沾上这样的罪名，她也很难再在婆家立足。
那时许皇后还在纳闷：乾帝确实偏宠白露，可梅贵妃好歹也当了十多年的宠妃。
依着她的手段，她不至于会被白露轻易“算计”啊。
怎么就闹到被乾帝斥责的地步？
现在，许皇后想明白了。
约莫梅贵妃已经知道了白露的底细，她想极力撇清跟白露的关系，这才故意纵容，让白露自己一步步破坏掉所谓的“母女情分”。
皇宫的上上下下，应该早就知道梅贵妃和白露翻了脸。
就是乾帝，约莫也有感觉。
所以，当白露的身世曝光之后，梅贵妃非但不会被白露连累，反而——
“呵呵，到底是梅贵妃啊！人家还真是精于算计！”
许皇后暗暗在心底竖起大拇指。
从此也能看出，她会败给梅贵妃，也着实不冤枉！
送走了许十一郎，许皇后把严嬷嬷叫来：“端柔公主最近忙什么呢？感觉好久没听到鹤羽阁的新闻了！”
“回禀娘娘，老奴听说端柔公主最近再捣鼓什么皂，就是那种澡豆。但听说比澡豆要好用！”
严嬷嬷作为许皇后的第一心腹，掌管着立政殿的一切。
对于宫里的消息动态，严嬷嬷也都准确把控。
“……三皇子和端柔公主关系很好，听说端柔公主要做什么实验，还把自己名下的一个庄子拿出来借给端柔公主！”
“哦，对了，前两天端柔公主造的第一批那个什么香皂弄好了，她还特意让小宫女给怎么立政殿送了一匣子。”
“这几天老奴见娘娘忙着许九郎的事儿，不忍心打扰，便想着过些日子再跟您回禀！”
三皇子？
许皇后眉头微蹙。
白露怎么又跟三皇子扯上了关系？
乾帝一共有六个儿子，除了皇后所生的六皇子，其他皇子皆为妃嫔所出。
而五个皇子中，身份最尴尬的是三皇子。
说起来，三皇子的生母出身很高贵，乃堂堂公主，可惜是前朝的。
再仔细分说一下关系，乾帝还跟她是表亲，从小也都相识。
前朝覆灭后，公主直接从云端跌落尘埃，乾帝最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自然见不得“表妹”这般凄惨。
而这位亡国公主呢，也是个有些手段的人，借着乾帝的怜惜，一来二去的竟成了乾帝的妾室。
乾帝登基后，册封她为淑妃，虽然位列四妃，还生了一个皇子，但不管是后宫还是前朝，都有默契：无论如何三皇子都不能承继大统！
乾帝应该也是这般想法，所以对于三皇子格外宽容。
要钱给钱，要东西给东西，就是不会考虑把他当成继承人。
三皇子似乎也认了命，放弃了争夺大位的想法，反而开始醉心一些庶务。
读书、经商，愈发像个富贵闲人。
三皇子这般“识趣”，不管是朝臣还是乾帝都非常满意。
乾帝更是大手一挥，给了三皇子诸多赏赐。
所以，三皇子还没有封王，名下就有了许多皇庄、店铺以及宅院。
表面看起来，三皇子仿佛更受宠爱。
而白露呢，则是看着风光，实在危机四伏，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秘密就会被戳穿。
这两个人的处境，倒是有着相似之处。
只是不知，他们的交好，是一种奇妙的缘分，还是两人刻意求之。
“对了，听说端柔公主造的那个香皂，在京城颇受欢迎，第一天就卖出了上万份，所得的利润啊，足足有上千贯。”
“还有呢，端柔公主折腾完香皂，还要弄什么玻璃还是琉璃的，三皇子已经选好的工坊，还找了好几个有经验的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