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羿射九日
恰在此时，一直紧紧缠绕着金雕利爪的青君簪忽然灵力大盛，玉色光芒大绽，已经长满金雕整个利爪的翠色藤蔓忽而间扎入金雕的血肉之中，深入骨髓的刺痛感，即使是金丹境界的妖兽也受不得。
剧痛刺激之下，金雕抓着青君簪的利爪下意识的松开了细微的一条缝隙，被金雕抓住的青君簪也灵动的在利爪间趁机脱开了身。
簪身流光绽放，簪头寒芒初绽，青君簪带着呼啸声狠狠穿透了金雕的一只利爪，漫天的血雨在悬崖之上洒落。
金雕一如之前的小金雕般，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
低头又见那人类在自己的雕羽攻击下竟然毫发无伤，金雕双翅一振，原本泛着金光的眼眸渐渐的被血色侵染，浑身的气势开始缓缓上升，一股暴戾而嗜血的气息自金雕身上升腾而起。
与此同时，金雕浑身上下的羽毛都开始绽放出金色的光芒，煌煌然如烈日初升，耀眼的令人难以直视。
那层耀眼的光芒甚至刺破了层层遮掩的云海，将这一切短暂的暴露在了云海之下众人的眼中。
刚刚的金雕，不过是寻常的姿态，如今的金雕，才是一只妖兽真正的作战姿态。
气势，气息，都远远强于之前。
灵初却没有丝毫的动摇，心底平静如水，只是缓缓起身，摊开手掌，未极伞在手中变化，化成一柄纤细的青色长弓。
弓身之上，浮绘着一池莲花，随着灵光，有淡淡的莲花虚影在空中绽放，然后落下片片花瓣，绽放，落花......
循环往复。
又是伸手一抹，一根雪白如玉的箭矢出现在灵初的手中。
《心箭术》固然好用，威力又强大又诡异，但需要的准备时间太长了。
是以，为了搭配自己的弓形未极伞的攻击，灵初在离开三清道宗之前，特意去兑换了三根箭矢。
这一根箭矢，名为九日箭，取自羿射九日。
上古有穷氏，首领羿，得红弓白箭，时天上十日当空，生灵涂炭，羿弯弓搭箭，箭射九日。
这根箭矢自然不是真正的有穷氏首领羿用来射日的箭矢，但却也是一代炼器大师穷极精力所炼制的一件仿制法宝。
但即使只是仿制的法宝，但按照能够射日的箭矢来仿的法宝，威能自然也不会小。
雪白的箭矢搭在青色的弓上，堪比玉石的手指握着箭矢的尾端，刚刚拉开半寸弓弦，一阵轻微的轰鸣声便在手中乍响，箭矢之上，一股庞大的气息缓缓苏醒。
被九日箭箭头锁定的金雕，在一刹那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上古之时，曾闻烈日乃为金乌所化，金雕虽非金乌，但传闻之中，金雕一族体内当是有金乌的血脉，只是不多而已。
当初羿射九日，如今九日射雕。
倒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灵初神色淡漠，目光褪去昔日的温和，望着金雕的眼神透着不输鹰隼的锐利，弯弓搭箭的手巍然不动，哪怕体内的灵力正随着弓弦的拉开而疯狂的被抽走。
金雕目光陡然落在灵初腰间，随着灵初站起身来，显露出来的三清令牌，顿时长啸一声，双翅尽数收敛，缓缓降落到与灵初平齐的位置，眼中的敌意和血色渐渐散去，朝着灵初低下高傲的头颅。
“三清的仙师！我们母子二人常居三清境内，从来遵守三清的规矩，不曾扰过半分凡俗，仙师缘何要对我们母子赶尽杀绝！”
金雕第一次尝试与灵初对话，神识传递而来的声音是朗朗的女子声调。
语气里透着焦急与敬意。
低下头颅，亦是代表着臣服。
灵初眯了眯眼，弯弓搭箭的姿势并没有与放松，就连九日箭也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只是冷冷的望着金雕，开口道，“怎么？你当真不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
说话间，九日箭又被拉开了半寸，蕴含在九日箭箭身上的杀机越发浓厚，金雕骨子里的一股压制与恐惧之意越发浓厚，使得金雕有些坐立难安的在空中摇了摇庞大的身子。
听了灵初的话，金雕眼皮子眨了眨，就连翅膀都快速的扇动了两下，有些焦急的在空中跳了跳，歪着头似乎是在回想什么，然后战战兢兢的开口，“仙师，莫非是两年前，我抢了一个凡人无意间采到的一株灵药？可是我给钱了的！不对，是给了灵芝！在凡人界可值钱了，这应该算等价交换了吧？仙师，我可没有伤人！”
灵初冷冷的呵笑了一声，体内灵力运转的更快了，手中拉着的弓弦一瞬间往后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九日箭在未极弓上，已经拉出半月的弧度。
金雕的危机感越发浓重，她不是不想逃，但一来她的子嗣还在对方手中，二来，这支箭矢已经将她牢牢锁定了，金雕可以察觉得出来，不是逃跑能解决的。
她现在的脑海里在不断的回想着自己往日里可曾伤害过人命，可曾坑害过三清的弟子，可想来想去，金雕也摸不着头脑。
这些她都没有做过啊！
“莲花郡，芙蕖镇。”
灵初吐出两个词，仿佛是在给金雕提示。
金雕此刻早就已经急眼了顿时便顺着灵初的提醒回想，不知想到了什么事，金雕一直扇动的翅膀忽然停顿在了半空中，眼中竟然流露出淡淡的恐惧和悲伤。
远处，灵初眼眸中暗芒一闪，果然，荷花村的事情，恐怕和眼前的金雕有关。
又是一阵灵力涌动，九日箭距离弓如满月，只差短短的一线。
巨大的死亡压力瞬间朝着金雕覆压而下，顿时将金雕远去的神思拉了回来，在死亡的威胁下，金雕没有丝毫的隐瞒，连忙开口，“仙师！当年之事，与我们母子无关啊！犯下错事的罪魁祸首，已然在菡萏前辈的手下伏法了！我等虽有隐瞒之嫌，但绝无危害三清，祸及凡俗之意！还望仙师明察！”
菡萏前辈？四相菡萏？
灵初心中心念万千，脸上刻意流露出动摇的神情，手中拉弓的姿势也稍微缓了缓，拉弓满月耗费的灵力实在是多。
见灵初似乎有动摇的意思，金雕想到，此事既然已经被三清发现了，那他们就不可能继续隐瞒下去，不然以三清的实力，捏死他们就像踩死蚂蚁一般容易。
金雕明白，一旦说出实情，自己，还有菡萏前辈的处境，或许就要危矣，但三清向来明理，却也不至于是死路一条。
若是继续隐瞒下去，菡萏前辈许是无事，但是她和自己的孩子，必然处境堪忧。
在九日箭的巨大威胁下，金雕在心中瞬间衡量好了利弊。
第六百七十三章 当年真相
金雕愿意合作，灵初自然也不会赶尽杀绝。
她更在乎的，是真相。
片刻后，处理好自己和小金雕伤势的金雕，化作了人形，与灵初一同到了地面上。
晴空看似懒洋洋的待在李羡仙的怀里，但神识却一点儿也没有放松。
当灵初和化作人形的金雕出现在几人面前的时候，晴空尾巴一甩，拍在李羡仙胳膊上，当做提醒，然后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扑进灵初的怀里。
灵初下意识的接住扑过来的晴空，转头看了看一身灿灿金衫，在晴空扑过来时瞬间如临大敌的金雕，“这是我的灵兽，晴空。”
说完，又看向站在楚千重身边的齐玄冥，眼神里带着莫名的意味说道，“那一位小朋友，是荷花村唯一的幸存者。”
提到“荷花村”三字，如今已是人形的金雕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躲闪之色。
而灵初只提及了齐玄冥一人，还特意点出来了荷花村，让一直绷着一根心弦的齐玄冥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束光般直直的看向金雕。
金雕虽然是金丹大妖，却避开了齐玄冥的直视，僵着脸开口，“我本是在听剑州得道成妖的，但是我们一族在听剑州亦有宿敌，在我还是只小妖的时候，我的族人在与宿敌的残杀中渐渐殆亡，只剩下我们一些残存的族人，各自分奔东西。”
“我是走散的，后来机缘巧合来到了此处，落了巢，一路就这么修炼过来了，直到几年前……”
金雕说到此处，却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还抬头看了眼目光灼灼的齐玄冥，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悔意。
“直到几年前，我遇到了一位，逃亡至此，身受重伤的同族人，他昔年与我一般，也是听剑州的金雕一族，几年前再见，他也成了金丹境界的大妖，故人重逢，又是修为相当的同族人，我与他之间，便生出了一些感情。”
金雕提到所谓的故人，应当就是小金雕的生父了，但金雕脸上的表情，却与其口中所说的有感情相去甚远。
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冷得结霜，倒好像是提到了仇人。
“他叫金九，当初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身负重伤，我不知道他受的是什么伤，但那些伤势似乎一直都不见好，我很担心，问他他却不回答，直到后来，我们之间……有了后裔。”
金雕眼中冰霜缓缓淡去，转而染上一缕苦涩，明明是金丹境界的大妖，此刻却无一点儿大妖的霸气。
“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的伤，居然会是那么回事！”金雕不知想到了什么，说了这么久，语言却第一次有些紊乱，掩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锋利的指甲刺破皮肉，“在他知道我们有了后裔之后，他突然消失了两天，消失了两日之后，他又回来了，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气息甚至还隐隐变强了不少。”
“一回来，他就要我与他一起离开九鸣州，去云州……我没有同意。”
“铮！”
斩妖剑发出一声清鸣，少年眼中弥漫出一层红色的血丝。
一滴血从少年紧握的拳头缝隙里滴落，重重的砸在地上。
消失的那两天，众人已经猜到了真相。
楚千重长叹了口气，一手搭在了徒弟的肩膀上，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拍了拍。
金雕也察觉到了，对上齐玄冥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呼吸微微一乱，最后缓缓移开了视线。
“……我当时并没有发觉他身上有血腥味，他也只说去云州是因为还有族人在云州，我们若是有了后裔，在族人多的地方，必然更加安全，我虽然有些心动，却也舍不得离开此处。”
“金九呢？”
灵初提出了齐玄冥目前最关注的问题。
金雕垂下了眼眸，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温度，“死了。”
短短的两个字，却令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尤其是齐玄冥，更是脱口而出，“不可能！”
金丹境界的大妖，在人族的地盘上，可以说比人族金丹修士还要少，金丹修士陨落的可能性便很小了，金丹境界的大妖自然也没有那么容易陨落。
毕竟金丹境界之上，不论是修士还是妖族，都已经很少了。
而齐玄冥难以接受的，不过是自己哭哭追寻多年的凶手，却早已经死了。
那么他这些年的执着和信念，在这一刻仿佛就是一个笑话。
手中握着剑，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斩落的迷茫，让齐玄冥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其余人则是想不到，一个金丹境界的大妖，有那么容易陨落吗？
灵初想得更多一些，这里是三清道宗的地盘，一个金丹境界的大妖陨落，那动静怎么可能小！
然而，之前灵初问询驻守莲花郡的修士之时，讯息里可完全没提到过有金丹境界大妖陨落的事情！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三清道宗对于自己地盘的疏漏之大。
金丹境界的大妖潜行进来确实难以防范，但屠村，又被斩杀，却都一无所知，这样的疏漏……
身为三清的弟子，灵初心中升起淡淡的怒火与不安。
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漏掉的。
灵初目光如电，看向金雕，“是谁杀的？”
金雕猛地僵住了脸色，脸上神情有些发青，她犹豫着，却始终难以开口，似乎对于她来说，说出杀了金九的是谁这件事，比坦白自己的所有还要艰难。
“……仙师，杀了金九的是何人重要吗？金九死后，他的妖丹还在我这儿，您大可以将其拿走，以验证我的话是真是假。”
金雕拿出一颗滚圆的妖丹，其上的妖力已经开始有溃散的迹象，妖丹散发的妖气，正是遗落在荷花村现场的雕羽上的妖气。
妖族的妖丹，就是他们的命门，没了妖丹的妖族，活不了的。
再加上妖丹上已经开始溃散的妖力，都在说明，这颗妖丹的主人，已经陨落了。
这是很好的证据，但灵初的直觉告诉她，这背后，应当还有问题。
她平淡的将目光从妖丹上移开，落在金雕身上，倔强的开口重复了一遍，“杀了金九的，是谁？”
金雕仍旧有些犹豫不决，但就在此刻，灵初浑身气息陡然间锋锐，目光遥遥望向远处天际。
随着一道剑芒划破天际的，还有一道清朗的声音。
“四相菡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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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无邪散人
来人口中所言，声音清朗，话语简洁。
然一直缄默不言的金雕却在刹那间神色巨变，垂下的眼眸顿时抬了起来，目光遥遥的望向来人，口中下意识的反驳，“荒谬！”
灵初脸上的神色，也因为来人短短的一句话而发生了变化，怀里抱着的晴空都停下了甩尾的动作，缓缓抬起一双异色的瞳孔。
余下的几人则有些神色茫然，对于他们来说，来人口中所言的事情，都是他们不清楚的，也不能理解的。
剑芒划破天际，瞬息间落到灵初等人的面前，露出一道挺拔的身姿，男子墨发高束，一身玄衣，背负三尺剑匣，目光一如当年，清朗而锐利。
就像山峰之上孤悬的松柏。
剑斋的首席大弟子，执剑人姜衍之。
在脑海的记忆角落里找到来人的记忆，灵初脸上的警惕之色微微淡去，但还是有几分不解，剑斋的执剑人怎么会跑来他们这儿，而且听对方的语气，似乎还对三清道宗地域之内的事情很是了解。
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灵初心中疑窦丛生，但面上还是露出标准的浅笑，剑斋与三清同属于东陆的顶尖宗门，两人又都是各自宗门的真传弟子，代表着各自宗门的形象，自然不能太过随意。
“姜师兄，多年不见，没想到会在我们九鸣州见到姜师兄。”灵初笑着开口，和刚刚冷着脸逼问金雕的模样判若两人，直看得一旁的金雕有些呆愣，随后目光复杂的低下了头。
他们妖族，果然斗不过人族！
看这变脸的速度。
只不过，眼前这个陌生的金丹修士，看通身的气势倒像是听剑州剑斋的弟子，怎么会跑来此处，而且......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拼命隐藏下来的秘密？
金雕眸色一沉，心中隐隐焦急。
灵初在与姜衍之说话的时候，暗地里注意着金雕的反应，果然见她眼中有了变化，心里对于姜衍之的话有了几分的相信。
“姜某来此，既是为了当年百年之约，前来践诺，亦是为了一件东陆安危大事，”姜衍之目光坦荡而朗朗，但在触及周围众人之时，明显有所顾忌，“虞师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灵初的目光同样在众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对上姜衍之明亮的双眸，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入魔二字，已经告诉灵初此事绝不简单，无论是金雕这样明显心中有异的妖族，还是不谙世事的李羡仙等人，都不必卷入进来。
“此处云海之上，乃是一处绝峰，从无人迹，姜师兄不如与我于此地相谈？”
金雕所在的巢穴的上方，倒是一处很不错的无人之地。
姜衍之神识如海般蔓延而出，瞬间将周围地势尽收眼底，灵初的提议确实不错，当即颔首同意。
二人即便要暂时离开此地，但灵初不可能单独将金雕放在此处，手掌拍了拍晴空的小脑袋，不用多说，晴空已经了然的一跃而起，直接在半空中化作了原形。
比人还要高大的白色巨虎施施然的绕着绕着众人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化作人形，还没有晴空一半高的金雕身前，硕大的虎首离金雕的脸庞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冷冷哼了一声，异色的虎目微微眯起，眼角流露出寒芒。
威胁的意味，显露无疑。
安顿好众人，灵初与姜衍之二人皆化作流光，隐没在了云海之上，消失不见。
绝峰之上，乱石嶙峋，因为久无人迹，又高悬其上，连根杂草也没有，只有满地难以落脚的石头。
自然，对于灵初二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姜衍之左手并指，以指为剑，轻轻在空气里划过，一道无形的锋锐剑光掠过，绝峰之上，已经被削出了一道足以供三四人落脚的光滑平台。
剑光一闪即逝，随即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以指为剑，只是随手一点，便有如此威力。
不愧是剑斋的弟子。
灵初向前一步，双脚看似没有太大的步伐，整个人却仿佛穿花蝴蝶般，在绝峰之上眨眼间留下数道残影。
残影所过之处，淡淡的金芒没入脚下的石头之中，眨眼的功夫，一道隔绝感知和屏蔽声音的阵法已然成形，而灵初本人，仿佛还停留在原地不曾动弹过，除了那残留的影子留下了痕迹。
二人并肩，立于绝峰这处刚刚削出来的平台之上。
“虞师妹可知，无邪散人？”
姜衍之倒也没有客套，作风十分剑修，直接便开口询问，单刀直入。
无邪散人？
无邪散人，原名斯无邪，当然，这是否是真正的本名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甫一出现在东陆之上的时候，已是金丹境界的修士，自称斯无邪，后来突破元婴境界，东陆修士尊称其为无邪散人，至于缘由，则是因为无邪散人此人，非正非邪，行事洒脱不羁，为人最是喜好自由自在，从不答应各门各派的招揽。
其突破元婴境界之时，东陆不少门派势力向其抛去橄榄枝，但他只仰头一笑，留下一句“吾乃世间逍遥一散人尔”便翩然离去。
随后，便有了无邪散人这一尊称。
“吾乃世间逍遥一散人，”灵初轻轻的呢喃了一句，眼中有淡淡的钦佩之色，这位前辈追求的逍遥自在，倒是与她有异曲同工之处，“无邪前辈，我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两年前，便是这位无邪前辈，给我们剑斋，送来了一幅地图，”姜衍之自储物空间之内取出一个玉简，递给灵初，示意她可以打开看看，“这幅地图，画得便是我们听剑州，而地图之上，却被特意标注出来了几处地点，但只有这些内容，余下的什么也没有。”
灵初神识扫过玉简，看见一副地图，形状恰是姜衍之所言的听剑州地形，其上也确实被点出来了几处地方，不过，说是点出来，其实更像是无意间滴落的墨水。
“而送来这幅玉简的无邪前辈，却什么话也没有留下，甚至事后我们剑斋的长辈们寻找的时候，无邪前辈也销声匿迹了，”说到此处，姜衍之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一位堂堂的元婴修士，我们剑斋商榷，就算无邪前辈行事难以揣测，但也不至于开这等玩笑，便派遣了门下弟子前去这些地点一探究竟。”
“谁知，这地图标注的地点，竟然都隐藏了一个又一个的魔眼，这些地点，都被魔气贯通了，且有一些大的魔眼，甚至有疑似魔族侵入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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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无邪散人”斯无邪，由书友“斯无邪”客串。
第六百七十五章 来龙去脉
魔眼？
魔族？
灵初心下微沉，东陆与魔族之间，因为不测之渊的阻隔，双方之间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的情形。
若是真如姜衍之所言，涉及东陆安危，只怕魔族此番是来者不善。
“姜师兄来此，可是要来拜访我们三清？不知四相菡萏与金雕之事，姜师兄又知道几何？”灵初心思一转，便开口询问道。
姜衍之微微一笑，似乎不在意灵初话语里的试探，坦率的答道，“此番来九鸣州，确实有意拜访三清道宗，至于四相菡萏与那金雕之事，我也确实略知一二，不知虞师妹可愿听我一一道来。”
心怀坦荡，自不畏惧世间事。
灵初看了一眼姜衍之灿然的眸子，同样笑着颔首，爽快的答道，“洗耳恭听。”
“此事说来话长，”姜衍之才刚刚说了这么半句，不等灵初看过来，便已然轻轻一笑，“我便长话短说了。”
说完，姜衍之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起来，眉眼之间的沉色愈发浓重，“当时我们剑斋收到无邪散人的消息后，便立刻派出弟子探查四方，在那些魔眼的附近，我们发现有一些妖物，甚至是人族，都出现了入魔的现象，魔族素来诡谲，受到魔气沾染的妖物与人族，都呈现出来了不同的诡谲之处，或变得嗜血残杀，或变得阴沉消颓，或变得恨天怨地，人族倒也还好，有官府约束，魔气侵染的不深，大多也与常人无异，只是性子左了，倒也能管制。”
“唯有那些妖物，不少的有修为在身的妖族，一旦被魔气侵染，哪怕是平日里性子温和，与人为善的妖族，都变得好斗嗜血起来，那段时间，我们剑斋的弟子，基本都在忙于四处巡视，绞杀那些入魔的妖族。”
剑斋的弟子不算多，五大顶尖仙门之中，剑斋的人数只比素来神鬼莫测，一切最喜欢讲求所谓缘法的千机阁多一些。
管理的听剑州在东陆五州之中虽然不算疆域辽阔，但架不住剑斋人少。
听姜衍之这般说，既能感受到话语中的无奈，亦能感受到，事态的严峻。
需要剑斋出动这么多的弟子，想来情况必然不乐观，而魔气想要浸染人族，妖族，也不是一沾上就能成功的，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自然，若是遇到那些本来就有入魔之相的，那可谓是干柴遇烈火，但这种情况却是少见。
“在探查的过程中，我们发现，这魔眼出现的最早时间，恐怕已经超过十年有余。”姜衍之伸手揉了揉眉心，难得露出一丝疲态，他身为剑斋的执剑人，负责探查与绞杀的，都是金丹境界巅峰的存在，又要统领剑斋不少的事务，甚至包括一些弟子的调度，凡事更得身先士卒，只是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便绞杀了三只金丹境界的大妖，跑遍了大半个听剑州。
哪怕是金丹境界的修士，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丝倦意。
如今又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九鸣州，姜衍之吐出一口浊气，眉眼之间刚刚露出的一丝疲态转瞬间消失不见，又重新恢复了松柏之姿，仿佛刚刚的疲态只是错觉。
灵初没有开口，但神色之间的认真明显的加重了，显然是在认真的聆听。
姜衍之侧目看了一眼灵初认真的姿态，心中微微放松了一些，一直下垂的嘴角也恢复了一些，“半年前，我与一位师弟，查到数年前一些可能被魔气侵染的金丹大妖，一一寻找了过去，发现有一只金雕大妖，恐怕已经被魔气浸染，出现入魔之兆，扑杀了其本为伴侣的一只鹤妖，却也身负重伤逃离了，事后经过一番查探，那只金雕大妖应当已经离开了听剑州，逃到了九鸣州。”
被魔气浸染的金雕大妖，又身负重伤？
灵初瞬间便想起了当年屠杀荷花村的那只金雕大妖。
而姜衍之同样给出了肯定的回答，“金丹境界的大妖，若是完全入魔，只怕要造成不小的伤亡，于是我与那位师弟一同追查了下来，前一段时间，刚刚查到了此处，至于那位四相菡萏，我与师弟却是去亲自拜访了一番，这才知道，那位四相菡萏，恐怕也有入魔的征兆。”
说到此处，灵初已然有了八分的相信，姜衍之身为剑斋的大弟子，没有撒谎的必要，还是涉及此等大事，只不过，四相菡萏入魔了？那只金雕也入魔了？
其中还有几分疑惑之处。
“可是那只金雕的妖丹，却没有魔气，且整个莲花郡之内，也没有魔气的痕迹，再者，若是四相菡萏有入魔的征兆，此刻岂非很危险？”
灵初一一点出其中的不解之处，看向姜衍之。
姜衍之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开口反问了一句，“四相菡萏一直是由贵派照拂的，想来虞师妹了解的比我们要更多，我曾在古书之上看到过，四相菡萏天生奇物，有异效，不知这异效，虞师妹可知道？”
四相菡萏的异效？
一点便透，灵初已然想到了宗门关于四相菡萏的一项记载，其实也只能算是随手一提，四相菡萏天性喜净。
她原以为，这所谓的净，当是清净的意思，毕竟四相菡萏这么多年来，也确实一直很低调，几乎不怎么离开她的菡萏池，更别提莲花郡了。
若非四相菡萏足够珍稀，恐怕鲜有人知。
如今想来，这净字，或许另有含义。
灵初想到了她刚至莲花郡之时，对于莲花郡之‘干净’，还有些诧异，如果四相菡萏有净化之能，那只金雕残留的魔气，以及莲花郡之内的污邪之气，恐怕都是四相菡萏净化的。
只是，四相菡萏若是能净化魔气，怎么会自己也有入魔的征兆？
许是此净化非彼净化，许是九鸣州也出现了魔眼？
越是猜测，灵初一双眉头越是皱的紧，最后都快形成一个川字了。
“虞师妹且放心，四相菡萏之处，我那位师弟正在监视着，而我则负责来解决那只金雕妖兽，只是没想到，虞师妹竟然也在此处。”
姜衍之看着灵初生动的表情，开口安慰，停顿了下又说道，“我与师弟原是想着，这金雕来自听剑州，是我们剑斋有不力之处，亦想拿这金雕，奉与师妹的宗门，想是会更有力一些，如今倒是阴差阳错。”
这话的意思，是在解释，为何他与师弟，没有先知会九鸣州的东道主三清道宗。
也算很有诚意了。
灵初压下心中的百般猜测，笑着开口，“姜师兄磊落，我们三清道宗自然信得过师兄与剑斋。”
第六百七十六章 一方莲池
莲花郡是四相菡萏的诞生之地，而四相菡萏自孕育灵性之后，便始终未曾离开过莲花郡。
四相菡萏的诞生之地，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四相菡萏的修炼洞府。
只不过，四相菡萏的洞府，却不是那么好进的。
剑斋的姜衍之与他的师弟虽然找到了四相菡萏的洞府，却始终不得门而入，守了数日连四相菡萏的面都没有见到过。
是以，姜衍之与师弟只能暂时兵分两路，一人守在四相菡萏洞府门口，一人寻觅那入魔金雕的踪迹。
却不想遇到了灵初一行人。
自二人在悬崖之上聊完，便启程前往了四相菡萏的洞府。
两日后。
莲花郡，郊外深山一方莲池。
此处莲池位于莲花郡深山，原是莲花郡所有莲花的始源之地，最早莲花郡的莲花可以说大部分都是从此处由山民带出去的。
只不过当莲花郡外的莲花越来越多，山民们渐渐也因为莲花富有后搬出了山里。
这里便鲜有人迹，是以四相菡萏诞生这么久，一直平平安安的直至孕育出灵性。
后来更是以此处作为了四相菡萏自己的修炼洞府，并不愿意随着三清道宗的修士前往三清道宗修炼。
此刻，这处洞府之外，防护大阵始终开着，如临大敌。
不远处，树荫下，一名腰间佩剑的修士盘膝而坐，双目如电始终望着不远处开满莲花的湖泊。
脊背挺直的犹如一杆长枪，仿佛巡视般，连湖泊上的一点涟漪都不放过。
当天边有数道气息快速临近的时候，这名修士猛然间抬头，视线遥望向天际。
直到察觉到其中一道熟悉的气息，这名佩剑修士眼中的锋芒才缓缓收敛，转而起身看了过去，眼中带了一丝光亮。
来人正是灵初与姜衍之一行人。
只不过，这一次其中并没有楚千重和齐玄冥两个师徒。
灵初对于齐玄冥的遭遇也有同情与怜悯，但魔族之事，事关重大，灵初也不能不可能轻易将此事透露出去。
几人来寻四相菡萏也罢，回三清道宗也好，都不可能再带着师徒二人。
说清楚杀害荷花村全村的金雕已死之后，将师徒二人送到芙蕖镇，便与师徒二人告别。
灵初则带着自己的徒弟与姜衍之赶往四相菡萏洞府。
“师兄。”
佩剑修士看向姜衍之，一直板着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喜色。
姜衍之淡淡的点了点头，看向佩剑修士，“近几日可有异动？”
佩剑修士摇了摇头，“并无。”
得了无事的消息，姜衍之脸上的神色微微松了一些，这才有空说起金雕的事，“那只入魔的金雕，并未造成什么危害。”
显然，佩剑修士得了这个消息，脸上的神情也跟着松了不少。
两人这才有功夫介绍其他人。
“这位是我的师弟，沈亭枫。”姜衍之简单的介绍了佩剑修士。
佩剑修士沈亭枫看向灵初和李羡仙，拱手行了个道礼，“剑斋沈亭枫。”
直接报姓名而非道号，也算是亲近的一个讯息。
灵初自然也投桃报李，“三清虞灵初，这是我的弟子李羡仙。”
李羡仙是后辈，已经很自觉的朝着沈亭枫行道礼，灵初教了一回，李羡仙倒也学得有模有样。
三清道宗的真传弟子？
虞灵初？
沈亭枫身为剑斋的弟子，同为五大宗门，自然对各门派的真传弟子都有所了解。
灵初笑了笑，上前一步，“四相菡萏的事，多谢剑斋相告。”
沈亭枫回了一礼，灵初看了一眼姜衍之与沈亭枫一眼，往湖泊走去。
开满莲花的湖泊一片静谧，在无人的群山之中遗世独立。
看上去很美丽，仿佛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在灵初靠近的时候，早就悬挂在腰间的三清弟子令牌，泛起微光。
原本平静无波的莲池随着令牌的微光泛起同样淡淡的涟漪。
一层一层的涟漪在莲池之上泛起，渐渐的，所有莲池内的莲花都开始摇摆了起来，紧接着，湖泊内的湖水朝着两侧缓慢却坚定的分开，最后露出一条通往湖底的通道。
通道尽头，一只足有面盆大小的龟缓慢的爬了出来，墨绿色的龟背上裂开了一条条繁复的纹路，此时正有些吃力的爬着有些陡峭的湖底边缘。
及至湖泊边缘，巨龟却没有上岸，而是伸长了脖颈，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咕噜一转，就盯住了站在湖边的灵初。
视线在灵初腰间的令牌上多看了两眼，最后巨龟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人性化的谄媚笑容，“哎呦喂！稀客稀客！贵客贵客！三清道宗的真传弟子驾临，小龟实在是有失远迎！”
声音苍老，语调却是不符合声音的活跃。
这倒是与灵初预想中的不大一样。
她原以为，这满池的莲花，出来迎接的，许是一位婀娜多姿的莲花妖。
万万没想到，尽是一位龟妖，还是一位如此性格的龟妖。
不过，这位龟妖的修为也不低，竟然也是一位金丹初期境界的妖修。
“三清道宗虞太微，来求见四相菡萏前辈。”
龟妖笑眯眯的看向灵初，一幅很好说话的模样，“仙子来自三清道宗，我们自然欢迎之至，只是……”
说着，龟妖的目光在灵初身后的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又收了回来，“只是其他人，却是恕我们莲池庙小，无法接待。”
这话的意思，便是只让灵初一个人进去。
若是四相菡萏入魔了，再加上这位金丹境界的龟妖，洞府之内可能还有其他妖兽，又是对方的领地，独身一人可不是危险。
“我等来自剑斋，追查一只金雕大妖来此，不知四相菡萏前辈可愿一见。”
姜衍之并不放心灵初单独一人进去，开口说道。
龟妖却连犹豫的神情都没有就拒绝了，还是坚持只肯让灵初一人进入莲池地底的洞府。
“无事，此处是九鸣州。”灵初心中也有疑虑，但却不是很担忧。
一如灵初所言，此处是九鸣州，三清道宗的九鸣州。
“请！”
龟妖往旁边让出了一条路，通道尽头是一片漆黑，灵初并无畏惧，将晴空留在了外面，独自一人踏上了这条通道。
第六百七十七章 魔族祭坛
脚下的路踩起来柔软如同长毯，四周幽暗而沉闷，路的两侧却有小小的贝壳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周围。
灵初跟在巨龟的身后，朝着湖泊深处走去。
身后的湖水随着一人一龟前进的步伐居然缓缓的在像中央合拢，遮挡住了湖泊外的所有视线。
湖泊的深处，是一座幽雅的院落，院落与湖泊之间仿佛是两个世界，灵初随着巨龟穿过院落的门扉，身后通道完全消失，只剩下一片静谧的湖水。
从院落眺望过去，灵初甚至还能看见不少的游鱼在水中肆意自在的游动。
而院落之内，却是与岸上无二的景色，院落里还种植了不少花株，迎面而来是阵阵的清香。
巨龟带着灵初停在一处小院前，恭敬的朝着小院低了低头，然后就一步步离开了这里。
巨龟离开之后，小院的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其内满池的莲荷。
以及池子中央，一株明显异于其他莲荷的菡萏。
一株之上，竟然有三朵异色的莲花盛放。
一株三朵？
灵初讶异的目光落在莲池中央那株摇曳生姿的奇异菡萏之上，若有所思。
似有风拂过，那株奇异的菡萏轻轻一摆，一道虚幻如烟的影子浮现在了菡萏之上。
那是一个妙龄的少女，只简单的扎了两个大大的麻花辫在胸前，一袭花瓣似的长裙如纱般笼罩着少女。
少女蜷缩着身形，紧闭着双眼，如同婴儿般被一层层莲花虚影包裹着。
仿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当灵初踏入小院的时候，莲花虚影包裹着的少女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沉睡的双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澄澈干净犹如初生的婴儿，不曾沾染过这世间分毫的尘埃。
只是静静望着你，便足以让你心颤。
然而，那双眼眸的澄澈干净只在一瞬间便如同碎裂的镜面，溢散出暗沉的色泽。
又一瞬，那双眼眸又再次恢复了初见的澄澈干净。
倒映出灵初的身影。
“你来了？”
少女抬起了头，看向灵初，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欣喜之色。
声音空灵而柔软。
“您是……四相菡萏前辈？”四相菡萏诞生已有数百年，对于灵初来说，确实算得上是前辈的存在。
少女眨了眨眼，歪头笑吟吟的模样，“那是我的本体，我叫青姬。”
灵初的目光在少女身下那株三色的菡萏身上掠过，“青姬前辈。”
“你来找我，还有岸上那些人，都是为了那只金雕吧？”青姬显然没有解释自己名字的想法，而是直接开口说起了正事。
“正是，前辈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只金雕的事情，为何要隐瞒此事？可是与前辈那消失的……白色菡萏有关？”灵初目光如电，说话同样直白。
四相菡萏当是一株四花，青白粉紫，然而如今莲池之中的这株四相菡萏，却是一株三花，唯有青粉紫三色，独独不见了白色菡萏。
青姬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灿烂而纯稚，仿佛没有丝毫的心机，爽快的点头，“对啊，因为月姬死了，紫姬沉睡了，丹姬很生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就一直待在家里了，莲花郡没事不就可以了？”
短短的一段话，却仿佛透露了不少事情。
灵初目光落在青姬单纯的脸上，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缓缓开口，“那前辈能否告诉我，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姬的目光则落在了灵初腰间的三清弟子令牌上，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伸出手指向令牌，“你的令牌，能给我看看吗？”
三清弟子令牌？
灵初将令牌摘下，以灵力包裹，送到了青姬的面前。
青姬接过令牌，不知道把玩了什么，又将令牌还给了灵初，“是真的三清令牌，你还是三清的真传弟子？紫姬说了，只能见三清的修士。”
“那只金雕，是紫姬杀的，入魔了，是月姬发现的，平常莲花郡的事情，都是月姬和紫姬管的，月姬说，那只金雕的情况有些不对，不像是修炼入魔，倒像是被魔气入侵，她很担心，跟紫姬将整个莲花郡都检查了一遍，结果在莲花郡发现了一处山洞，里面有一个祭坛，月姬说那是魔族的祭坛，专门用来传送的。”
青姬就像是在背诵文章的学生，只是在提到月姬的时候，她的情绪明显的低落了下来。
魔族传送的祭坛？
灵初双眉猛然皱了起来，神情随着青姬的话越发严肃。
这意味着，魔族已经渗透进了九鸣州？
“敢问，月姬前辈为何会……”
“我们调查此事被发现了，紫姬杀了对方，但是也受伤了，祭坛被打开了，魔气涌了出来，月姬能净化魔气，她直接用本体镇压了那处祭坛，我们一体四生，月姬……离体，紫姬重伤沉睡，我和丹姬都很虚弱……”
青姬的性子似乎十分单纯，从青姬的描述中，紫姬应当是四相菡萏中最能打的，月姬应当是最聪慧的，丹姬似乎脾气不大好。
“月姬前辈大义，不知前辈是否知道那处祭坛的位置？”
灵初沉默了一瞬，对素未谋面的月姬心中有了淡淡的敬意。
但此刻更加重要的，显然是那处祭坛。
“嗯，月姬留了地图，紫姬说要将地图给三清道宗的修士，我们原本打算过了虚弱期便亲自去三清道宗的，只是没想到你先来了。”
青姬第一次从莲花虚影里站了起来，伸手在身下紫色的菡萏上轻轻拂过，然后从中抽出了一片月白色的菡萏花瓣。
依依不舍的摸了摸这片白色花瓣，青姬双手捧着花瓣，如同一道轻烟飘到灵初面前，“这是月姬的花瓣，上面记载了祭坛的位置，如果找不到，也可以用这片花瓣找到月姬的本体。”
说完，递给灵初的时候，青姬还不忘叮嘱道，“你千万要好好保管，这是月姬的花瓣！”
灵初发现，只是飘到自己面前，青姬的身影就更加透明了几分，四相菡萏一株四花，既是四花一体的强大，同样也注定了，一旦有一朵花陨落，余下的三朵也将受到极大的削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六百七十八章 大变将临
此番前来寻找四相菡萏，灵初倒是得到了不少收获。
魔族的消息，四相菡萏的现状。
拿着四相菡萏月姬的花瓣，灵初在青姬露出显而易见的疲倦之色后识趣的提出离开，青姬果然也没有挽留，虚幻的身形飘回本体之上，只挥了挥手,算作道别，目光流连的在月姬雪白的花瓣上停驻了瞬间，随后又恢复了蜷缩如婴儿般的身形，沉沉的闭上了双眸。
身后原本悄无声息闭上的大门又重新打开，早就退开的巨龟也重新出现在了门口，朝着灵初做出请的姿势。
灵初朝四相菡萏的本体行了一礼,便跟着巨龟又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这处湖泊深处。
岸上。
正焦急等待着的李羡仙和晴空一人一兽眼巴巴的凝视着平静的湖面，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人一兽就盯得越发深沉。
剑斋的沈亭枫依旧持剑而立湖边，衣襟随风飘扬，眸中带着警惕之色的望着湖面。
而姜衍之则静静的坐在岸边一处干净的草地上，盘膝打坐，神色十分淡然且平静，只是一直背负在身后的剑匣难得的放在了身前。
当湖面泛起波澜的瞬间，岸上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了过去。
是以，当灵初跟在巨龟身后走出湖泊的瞬间，就对上了四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先是朝自己的小徒弟和晴空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朝姜衍之与沈亭枫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无事，最后才朝自己脚旁的巨龟行了一礼，开口为对方的带路致谢。
巨龟面对灵初的行礼，连连艰难的直起龟身，拱起两只胖嘟嘟的爪子摇了摇,然后才慢吞吞的一头扎进了湖泊里。
待到巨龟离开之后，灵初神识习惯性的扫视了四周一圈，却正好撞上姜衍之的神识,两人皆是一愣。
姜衍之自从来到此处之后，神识一直都没有放松过警惕。
灵初只在到来之时覆盖过神识，后面便没有一直扫视了，毕竟一直覆盖整个山谷的神识，长时间而言，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以神识覆盖四周，自然是有隐秘之事要讲，姜衍之很快反应过来，“我一直注意着四周，四相菡萏的洞府，倒也清静。”
言下之意，便是无其他耳目。
灵初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自己的徒弟和灵兽，不是外人，剑斋的二人，魔族之事本就是由剑斋的二人先提出的。
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毕竟，魔族于整个修真界而言，都是一个威胁。
灵初点了点头,并无太多隐瞒，便将四相菡萏所言之事告诉了在场的众人,只不过，对于四相菡萏元气大伤的事情她稍微隐瞒了一些。
只说是因为对抗魔族祭坛，受了伤，轻易离不开洞府，并未说明四相菡萏只余下了三花。
真真假假，灵初本身也没有说谎，倒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只是对于魔族居然在九鸣州设下了祭坛一事都十分震惊，且也意识到了此事的重要性。
若是九鸣州有魔族祭坛，那么东陆余下的几州呢？
莲花郡只是九鸣州的一处小小郡城，九鸣州地域辽阔，其他郡城会不会也有魔族祭坛？那整个东陆五州，又会有多少魔族祭坛？
这些事情，凡是稍微细细一想，便足以令众人背后泛起寒意。
平静了千百年的魔族，到底还是要掀起波澜。
且还是滔天巨浪。
“姜师兄与沈道友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魔族之事我已传讯宗门，想来不日宗门便能得知消息，若是二位道友前往宗门，我们三清必然扫榻相迎。”
灵初早在发现莲花郡异常之时便已经传讯宗门，后来从青姬处得知消息，更是连忙传讯了宗门，不出意外的话，宗门应当已经收到最早的消息了。
而对于魔族之事，了解最多的应当就是剑斋的修士了，若是姜衍之与沈亭枫二人前往三清道宗，想来宗门会有不少问题要了解。
况且，姜衍之来九鸣州，还有那百年之约的束缚，灵初同样也有那百年之约的束缚，不过灵初已然得知了紫灵的消息，对于那百年之约胸有成竹，倒也从容不迫。
姜衍之既然来了此处，想必也是对此约有了一定的把握。
“不知虞师妹接下来又有何打算。”然而，姜衍之的回答却出乎灵初的意料，既没有急着去三清，也没有急着去解决那百年之约的束缚，转而问起了灵初接下来的打算。
灵初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如实的回答，“我打算去瞧一瞧那处魔族祭坛。”
这自然是显而易见的答案。
姜衍之点了点头，果断的回答，“魔族之事，我们剑斋其实早就在暗地里传讯给了各宗的掌门，想来三清道宗已经有所准备，剑斋众弟子前往各州，不过是为了剑斋的疏忽善后，至于百年之约，我与虞师妹想来都要去一趟，不如到时候一同前去。”
剑斋早就知会了各宗.
灵初并没有意外，剑斋身为东陆五大仙门之一，这等大事不可能闭口不谈，各宗秘而不宣才是正常，说来，莲花郡之事，宗门也未必不知晓。
因为姜衍之的一番话，灵初若有所思，至于百年之约，待查完那魔族祭坛，回宗路上顺路解决倒也可以。
剑斋显然对于魔族之事已经有了不少的处理经验，带上剑斋的两人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到时候对于月姬的本体，要想法子遮掩一二。
更何况遮遮掩掩反倒落了下乘。
“姜师兄与沈道友愿意与我们一同前去，自然求之不得，对于魔族诸事恐怕还得两位道友多多照应。”
灵初爽快的答应下来，几人并没有多做逗留，当即便出发前去了莲花郡内的魔族祭坛。
片刻后，这处深山无人的僻静山谷又重新恢复了一片安宁。
平静无波的湖泊之下，一株三花的四相菡萏轻轻摇摆了一下，只见除去青姬外，又浮现了两道虚影。
只不过，其中一道却透明几乎快要看不见了。
“那个小丫头的身上，有些奇怪。”
“我们不都已经传讯三清了吗？而且月姬她，若不是为了拔除我们沾染的魔气”
“联络三清的素来是月姬，她有没有联络我们怎么知道，况且，我们若不是为了守护莲花郡哪里会沾染魔气，说到底也是为了他们三清道宗！”
“他们庇护我们，我们庇护莲花郡，这本也没错。”
“行了，你们两个莫要争吵了，三清也算仁义，莲花郡也是我们的家，月姬.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况且，你们莫要忘了当年那一卦！”
大变将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
第六百七十九章 兵分两路
四相菡萏所在的群山临近莲花郡最大的城池，而根据四相菡萏提供的地图线索，魔族祭坛所在的位置，恰好避开了这处最大的城池。
转而临近的，是莲花郡第二大的城池。
这处祭坛所在的山洞，便在这座城池与群山之间，灵初一行人赶到此处,破开山洞口的障眼法，站在山洞之前，远眺脚下便是莲花郡第二大的城池，近看不远处就是一座香火鼎盛的道观，穿过这座山，则是连绵的群山。
一旦此处祭坛开始正式运转,魔气源源不绝的逸散而出,近处有人群，远处有兽群。
又特意避开了四相菡萏所在的地方。
彼时若是魔气溢散，不知要造成何等的混乱。
灵初刚刚来到此处，便想明白了魔族选择此地的险恶用心，一破开山洞的障眼法，便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
她需要一点时间差遮掩一下四相菡萏的踪迹。
此处是九鸣州，姜衍之与沈亭枫二人都是聪明人，也不会喧宾夺主，魔族祭坛之事，自然要由东道主三清道宗的修士先行查看。
是以二人都十分自觉的落后了灵初一段距离，并没有急着进入山洞。
山洞之内，许是被四相菡萏清理过，里面就像整个莲花郡一般，十分干净,没有丝毫的魔气残留。
灵初当先而入山洞深处，哪怕光线昏暗，凭借着修士的眼力她也清楚的看清山洞深处的破败。
这种破败,并非是自然的破败，而是遭受了一场强烈的战斗而造成的破败。
魔族显然在此处设置了不短的时间,通过山洞的隧道，显现在灵初眼前的，是陡然间宽敞的中空山洞。
两人高的山洞通道尽头，是足有十余米的中空山洞，脚下是一层层铺了石块的阶梯，阶梯尽头是一片宽阔的场地，场地中央，则高高耸立着一座祭坛。
山洞的四壁之上，原本应当是镶嵌了萤石一类的存在，但现下，山洞的石壁都被打得东凹西陷的，脚下的阶梯也断了大半，阶梯下方的宽阔场地也都是一片碎石，墙上的萤石早就不知所踪了。
最惨的还属中间的祭坛，祭坛塌陷了大半，导致整个祭坛都是倾斜的，而整个山洞，此时都是一片漆黑。
灵初眼中有流光点点,一眼便瞧见了祭坛之上静静躺着的，一朵通体漆黑的石头莲花。
凌空而上，灵初的身形一阵扭曲之后，瞬息间出现在了祭坛之上。
凑近了瞧，可以清晰的瞧见，这座塌陷了大半的祭坛之上，刻画了满满一地的奇异纹路，这种纹路，与修真界的阵纹有些不同，但在某些地方，又有惊人的相似。
凭借着阵法师的眼光，灵初可以判断，这座祭坛，或者说这处阵法，曾经开启过，不过，眼下也被破坏的很彻底，尤其是最中心的阵眼所在，已经彻底损毁。
眼下阵眼所在之处，正是躺着那朵石头黑莲花的地方。
以灵初来看，想要恢复这座阵法，还不如重新搭建一处来得方便。
至于这朵黑色的石莲花，灵初能够察觉的到，其上还残留的点点气息，与当初在湖泊之下见到的四相菡萏本体，十分相似。
只不过，这点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一阵风轻轻拂过，便消散的彻彻底底了。
眼底流光溢彩，灵初丹田之内，一直都很安静的那株青色花骨朵轻轻摇摆了一下身形，一根纤细的触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易的穿过了灵初的金丹，丹田，肚皮，最后钻进了那朵黑色莲花石头的中心，一触即回，眨眼之间就又缩回了灵初的丹田之内。
还舒舒服服的换了个舒展叶片的姿势，最后又沉寂了下去。
眼睁睁瞧着自己肚皮上冒出一根青翠欲滴的纤细触须，或者说根须，然后又缩了回去。
灵初难得神情呆滞了一瞬，虽然她没有感到任何的敌意，对自己丹田内的小苗苗一向都很信任，但这种场景还是很恐怖的好吗？
不过，眼下也容不得灵初多去探究，因为被根须刺穿的石头黑色莲花，在根须离开的瞬间，便泯灭成了一捧尘土，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
是以，当身后慢了一步进来的姜衍之等人，进到山洞深处看到的第一眼，就是立在塌陷祭坛之上，一手捂着肚子，神情有些呆愣的灵初。
而那朵应当就是月姬本体坐化之后留下的石头莲花，则再没有第二个人看到了。
灵初伸手捂住肚皮，神识在丹田之内多出来的一样东西上停留了片刻，心思一动，灵力瞬间将那东西层层包裹住，甚至还留了一丝神识附着在上面，但凡有点异动，她便能察觉得到。
处理好小苗苗带回来的东西，灵初不动声色的看向进来的姜衍之等人，“这座祭坛，似乎是一处具有传送之力的阵法，只不过，魔族的阵法，似是与我们东陆的有所不同。”
神情朗朗，目光透亮，似乎之前没有任何的不对之处。
别人暂且不知，至少晴空和李羡仙，对于自己的主人和师父，那是没有丝毫的怀疑之处。
趴在李羡仙肩膀上的晴空实在受不了李羡仙慢吞吞的步伐，还得爬下去阶梯再走过去祭坛，小爪子一抓一拎，李羡仙便体验了一把凌空飞行的滋味。
不过即便是有晴空带着，李羡仙脚落在祭坛之上的时候，还是最后一个到祭坛之上的人。
而剑斋的两人已经和灵初开始对祭坛进行了彻底的勘察和记录。
灵初对于九鸣州出现魔族祭坛之事自然重视，尤其是这魔族的阵法与她平日里学习的阵法又有所不同，灵初身为阵法师的求知欲熊熊燃烧，很是谨慎且认真的记录着这处祭坛。
姜衍之二人也神情很是严肃，剑斋追查了魔族之事已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在剑斋的听剑州之内，并不曾发现魔族祭坛的存在，对于魔族祭坛，姜衍之二人也是头一次遇见。
“魔族不曾在听剑州设立魔族祭坛，恐怕是存了迷惑剑斋，迷惑众仙门的心思。”
灵初心思玲珑，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五州之内，唯有听剑州最是临近魔族，也是最先得知魔气一事的，身为唯一知道魔气之事，且唯一与魔族交锋的宗门，若是只以为魔族最大的威胁就是魔化，传达给余下宗门的消息，也只会是魔化。
那么，对于魔族来说，在相隔较远的其余几州设下魔族祭坛，无疑就会隐蔽且安全许多，到时候若是给众仙门打个措手不及，亦是轻易之事。
姜衍之认同灵初的想法，眉头微蹙，开口说道，“魔族所图不小，此事需要尽快通知各大仙门。”
“师门一旦收到讯息，必然会通知各宗。”这一点，灵初十分自信。
“此间事了，我们二人前去解决百年之约，令徒可与我师弟一同先行赶往三清道宗。”
带上李羡仙的话，确实会慢上一些，魔族之事非同寻常，若是大战将起，日后恐鲜有闲暇，他们二人去赴百年之约，沈亭枫带着李羡仙赶往三清，倒也是最省时的法子。
是以，灵初爽快的便答应了下来。
第六百八十章 星河长明，人间长安
时隔七十余年，灵初再次踏上了这处曾经埋葬了贺朝云父母，贺远夫妻的隐世洞府。
再次看见了那一片绚烂的花海。
仿佛渺无边际的花海，静静的在这片土地上绽放所有的灿烂。
这一次灵初与姜衍之二人进入这片花海，却再也没有当初的那般重重惊险，有的只是一片寂静和祥宁。
不过，当二人来到上光真君真正洞府之外的时候,却在那座小小的石桥边上，瞧见了一具漆黑色的枯骨。
这具枯骨偏小，但色泽却与寻常枯骨截然不同，通体漆黑，骨头之上甚至还有一道道细小的孔洞，仿佛被噬空了的枯木。
枯骨之上，还覆盖着一层有些破败的衣物,是制成法器的长裙，大体的形状还有但沾染了不少黑色的污垢。
黑色枯骨的腰间还坠着一个储物袋，一个黑紫色的荷包，比寻常荷包要大些。
而黑色枯骨已经化作骨头的手掌之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张，上面原本鲜红的血迹已经凝固成黑块。
上面只有三个大字。
恨！恨！恨！
灵初与姜衍之的目光在这具枯骨腰间露出的半截长鞭以及那黑紫色的荷包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这具枯骨，没有猜错的，应当是毒娘子的。
当年活着从此处洞府出去的，只有三人，灵初，姜衍之，以及毒娘子。
毒娘子在当时，是早就成名的筑基修士，骨龄早就超过灵初和姜衍之这等仙门弟子许多，以其成名的时间来看,当时的毒娘子岁数只怕已经超过了五十。
百年之约，毒娘子比起灵初和姜衍之,可没有百年之说。
若是不破金丹，对于毒娘子而言，这个约定，只有短短的六十年。
而如今，已经过去了七十余年。
从枯骨来看，毒娘子并未成功突破金丹，还是筑基的境界，且以尸骨的腐化程度来看，腐化到这般模样，恐怕不下十年之久。
看毒娘子的模样，恐怕不是因为找到紫灵的线索而来，更大的可能是遇到了生死危局利用木盒子传送来的。
结果可想而知。
“看你们二人的模样，倒不像是被追杀的逃进来。”
石桥之上，悄然浮现的男人背负双手，满脸都写着不屑一顾的神色，但男人背在背后的双手，却不自觉的紧握了起来。
上光真君真正看好且期待的，从始至终只有灵初与姜衍之二人，如今看到二人整整齐齐，一幅泰然自若的模样来到此处,他的心中已有了结果。
这二人,必然有紫灵的消息！
灵初与姜衍之再次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了然的神色，果然，毒娘子是被追杀进来的。
“行了，你们两个在那儿眉来眼去的作甚！本君可没空与你们在这儿闲话，想要东西，就拿消息来换！没有消息，就莫怪本君狠辣！”
灵初二人不急，上光真君却急了。
他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久到，他都记不清年月了。
“虞师妹，你先说吧。”姜衍之退后了一步，将先说的机会留给了灵初。
二人都不知道对方到底得到了什么消息，若是二人的消息是相同的，后说的人必然占了劣势。
这么简单的道理，灵初怎么会想不明白，闻言侧目看了看姜衍之，正对上一双锋锐却清朗的眸子。
“前辈，我与姜师兄二人皆寻得了紫灵前辈的消息，而前辈却不曾说过，若寻得了同一线索，该当如何？”灵初心领了姜衍之的好意，却并不打算就这般心安理得的收下，转而与上光真君打起了含糊。
上光真君活了不知道多久，一双眼睛看过太多的人妖魔鬼，灵初与姜衍之的话是真是假一眼便瞧得出来。
二人不曾通过讯息，当是真的。
只是，这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的，显然是要他的一句承诺。
不过对于上光真君来说，只要能够得到紫灵的消息，越多自然越好，但他的奢求从来不多，只要有就好。
他没有时间了。
“我只要真切的消息，当年的誓言，我的确也没有与你们定下更多的要求。”上光真君挑眉看着灵初，也不知道哪家教出来的小兔崽子，显然就是在吊人胃口，不得承诺不开口，显得旁边那个剑修小子厚道多了。
得了肯定的回答，以及上光真君戏谑的眼神，灵初却恍若不觉，脸上甚至还带了浅浅的笑容，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显得分外乖巧。
“紫灵前辈早就不在东陆之上了，而是在无垠海。”
无垠海，竟然是在东陆之外！
上光真君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难怪，当年他寻遍了东陆，却始终不曾找到紫灵的踪迹。
而一旁的姜衍之，在听到无垠海的时候，脸上也有了淡淡的波动，目光在灵初身上掠过，却看见一双漂亮的眸子正悄悄朝他眨眼。
瞬间明白灵初意思的姜衍之锋锐的眉眼微微柔和了一些，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接下了灵初的好意，“晚辈也查到了，当年紫灵前辈曾隐居于一处名为十里青山的酒肆，后来被仇家追杀，那家十里青山的酒肆被毁，紫灵前辈也在追杀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来紫灵前辈当时便是通过了什么法子去到了无垠海，并在无垠海之上，开创了一个门派，名为无妄斋，至今传承不绝，日日有后人供奉。”姜衍之说完，目光一转，灵初便接着说道。
二人配合的倒是顺畅。
“还有吗？她可曾留下只言片语？那个追杀她的人呢？”
前一句是问的灵初，语气忐忑而低沉。
后一句是问的姜衍之，声音顿时变得阴狠。
姜衍之先回答的，“那位追杀紫灵前辈的修士，早就坐化了，我是从那人的后辈口中得知的消息，当年紫灵前辈并没有死在追杀之中，而是消失在了一处遗迹之中，那处遗迹有一座上古的传送阵，紫灵前辈传送之后，将那处阵法损毁了。”
“我见到了紫灵前辈的一缕神识，”灵初看见上光真君随着这句话而露出紧张和期待的面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紫灵前辈只让我带了一句话。”
“何必执着。”
何必执着。
只这一句话，便胜却了千言万语。
上光真君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最后只剩下一片黯然，他所有的精气神仿佛都被这一句话抽走了，“拿了东西，走吧。”
说着，挥了挥手，两滴鲜血没入二人的眉心，识海深处，仿佛有什么破碎的声音，一阵轻松之意涌上心头。
紧接着一股排斥之力将二人送出了洞府，灵初与姜衍之再一睁眼，已是在一片群山之中，二人怀里各自抱了一个玉盒。
耳边有淡淡的声音，“我们两清了。”
洞府内，小桥流水叮咚，负手而立的男子仰头看向洞府顶部那以无数萤石镶嵌而成的星海，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眸光柔和而深情。
“紫灵。”
细碎的呢喃是爱人最深情的呼唤，负手立于小桥之上的人影随着呢喃一起消散在了风中。
十里青山，万家烟火，星河长明，人间长安。
何必执着，所有的恩怨情仇，且随风去吧。
第六百八十一章 云霞叠翠
灵初与姜衍之在一阵晕眩之后，出现在了一片寂静无人的深林之中，周围只有鸟雀齐鸣，而无人声喧闹。
二人手中的木盒，早在进入上光真君的洞府之时便碎裂了开来，如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有碎痕的木盒。
灵初打开木盒，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层雪白的梨花花瓣。
洁白,无暇。
灵初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当年无垠海无妄斋那片雪海的花瓣，只是.她倒是从来不知道，这里面何时被放了这么多的花瓣。
她不知道，那上光真君呢？
灵初的目光望向天际，似要透过这无暇而澄澈的天空,看向那不知名的地方。
上光真君的洞府之内，不断有碎石轰然落下,一片洁白的花瓣落在小桥流水之中,顺着潺潺流水流向未知的地方。
群山深处，山崩地裂般的情形惊得群山鸟雀纷飞。
可惜的是，此处人迹罕至，这般情形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们走吧。”
灵初将木盒仔细盖上，收进了储物手镯之中，扭头对身侧的姜衍之说道。
二人都已经感觉到自己识海之中的禁锢已经被消除掉了，而该有的报酬，也已经各自收了起来。
姜衍之也将木盒收了起来，没有多余的话语，点了点头二人便凌空而起，直奔三清道宗而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灵初与姜衍之二人启程赶往三清道宗的途中，剑斋的沈亭枫已经带着李羡仙一路紧赶慢赶的到达了三清道宗的山门处。
恰如当年第一次来到三清道宗的灵初，李羡仙跟在沈亭枫的身后，望着眼前这座缥缈而浩然的仙山，入目皆是奇花异草,珍禽奇兽,天际之间还有不少的修士衣袂飘摇,或踏鹤而行，或御剑而飞，或当空而立，恍若九天之上，仙神遨游。
又有万道霞光，自云海之中破空而出，映照在数座巍峨的山峰之后，好似给这座连绵的仙山笼罩了一层轻薄而绚烂的纱衣。
鹤鸣九霄，清唳悠扬。
霞光万道，满目绚烂。
李羡仙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窘然之感，心底只余下满满的震撼。
“是不是震撼的无法言喻？”
沈亭枫是一个典型的剑修，爽朗不拘小节，亦无那么多的架子，与李羡仙相处了一段日子，对这个谦谨而聪颖的少年也颇有好感，熟络了起来便像一个大哥般，揽着李羡仙尚且薄弱的肩膀，一边等着三清道宗主事的人，一边跟李羡仙聊起了天。
“你师父有与你说过吧,这东陆五大仙门，三清，赤阳，浮游，千机以及我们剑斋，若是论景色，当是浮游与你们三清占了首，浮游万顷碧波，三清云霞叠翠，那可是东陆出了名的美。”沈亭枫之前来过三清，也识得一二三清的修士。
“说来你师父有两个师兄，我倒是认得你师父的二师兄，也就是你的二师伯，他叫燕北，当年跑来我们剑斋，说是要讨教一二.”说道此处，沈亭枫撇了嘴啧啧了两声，眼里露出既好笑又亲近的神色。
说到一半不说，实在是挠人心痒，李羡仙却并不急躁，多年养出来的修身养性的功夫让他很是淡定，虽有好奇，却也没有开口催促的意思。
倒是沈亭枫自己忍不住，“你那二师伯也挺厉害的，刚开始，可是挑了不少我们剑斋的修士，不过嘛，后来被我们上一代的大师兄压着打了小半年，说起来，当时你二师伯好像还因为这件事，和我们上一代的大师兄关系处得很是不错，我们门内还有长老很是看好你二师伯，甚至破例让你师伯走了一趟剑冢，也不知道得了什么好剑。”
李羡仙也是和沈亭枫同路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原来这位剑斋的前辈，竟然是个话痨！
从一开始的生无可恋，到现在李羡仙已经能够面带微笑的听完沈亭枫的一篓子话，神色不改。
话痨沈亭枫话刚刚讲完一段，便听见远处天际传来一声大笑，“剑斋的弟子？怎么？来打架的吗？”
声音爽朗，语气豪放。
沈亭枫一听，就在记忆里找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正是刚刚的话题中心，燕北。
原本该来的人是顾天秋，但不巧的是，顾天秋此刻并不在三清道宗之内，守山的弟子传讯说是剑斋的人上门，还带了据说是小师妹新收的小徒弟。
燕北身为唯二的师伯，当然是当然不让的先一步来了。
一来就听见了有人在讲自己的光荣事迹，二话不说，燕北就打算先打为敬。
谁家上门就要打架？
沈亭枫唬了一跳，但却没有丝毫被抓包的不好意思，连忙笑着拱手，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燕师兄说笑了，剑斋沈亭枫，前来拜会三清道宗掌门。”
说着，沈亭枫还扒拉了一下李羡仙，“对了，我还带了你师侄。”
来者是客，燕北自然不可能一来就打架，不过是对沈亭枫背后说人的一番小小回敬而已，几个话语间燕北已经御剑落在沈亭枫与李羡仙面前，身后还跟着一个妙龄女子。
“你是.沈亭枫？当年我在剑斋见过你，你那时候还是筑基修士，如今都已经是金丹真人了，不错嘛，我与你倒是没有切磋过，待此间事了，不如去我们太清山做客，再讨教一二？”燕北有些手痒，但他也是受了掌门的嘱托，来带沈亭枫前往大殿面见掌门，自然是正事要紧。
沈亭枫脸一黑，连连摆手，“沈某自知技不如人，就不与师兄献丑了，还是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燕北可惜的喟叹了一声，宗门内已经少有人愿意与他切磋了，所有人见了他都绕道走，实在是令人惆怅。
“我这便带你去见掌门，”提起正事，燕北也敛了神色，目光朝李羡仙看了一眼，又上下审视了两眼，偏头与身后的妙龄女子说道，“朝云，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妙龄女子，也就是被顾天秋收为弟子的贺朝云，如今太清山下一辈的大师姐，朝李羡仙温柔的笑了笑，“你就是虞姐姐收的弟子吧？我叫贺朝云，是你的师姐，我先带你认认我们太清的门，再送你去外山。”
国庆快乐！
第六百八十二章 灵墟界
无论如何，三清所有的弟子，都要自外山而起。
这一点灵初也早就与李羡仙说过了，是以李羡仙并没有任何的疑惑，乖乖的点头，彬彬有礼的朝打量打量自己的燕北以及贺朝云行了一个礼，是标准的道礼,
“弟子李羡仙，见过师伯，师姐。”
燕北点了点头，随手扔了个剑丸过去，“不让你白叫师伯。”
贺朝云见李羡仙接住剑丸，还有些不知所措,
笑了笑解围，“收下吧,
当初我拜师的时候,
燕师叔也给了礼物。”
说完，贺朝云还偷偷掩了嘴，小声淡淡补了一句，“也是剑丸哦。”
李羡仙没忍住勾了勾唇，收了剑丸，敛襟道谢，“多谢师伯。”
燕北斜睨了一眼贺朝云，那么大声当谁听不见，剑丸多好啊，“走吧，我带你去见掌门。”
懒得搭理两个小辈，燕北将李羡仙交给贺朝云，便领着沈亭枫往三清大殿而去。
三清掌门，以及诸位长老,
此刻正在大殿之中等着他们。
在沈亭枫带着李羡仙到达三清道宗之后的第二日，灵初与姜衍之二人便到了三清道宗。
两人一到三清道宗,
就被带到了三清大殿。
带路的,
还是灵初的二师兄,
燕北。
灵初只来得及在路上问了几句宗门的情况以及小徒弟的情况，就已经到了大殿之内。
三清道宗的大殿，自十日前收到剑斋的最新消息，又在五日前收到灵初的消息，便开启了大阵，三清道宗掌门，各峰在门内，无闭死关的首座都被召唤了过来。
大殿上首，一溜烟坐着的，都是元婴境界以上的修士。
底下则坐着几个金丹境界的弟子。
其中大部分都是三清道宗的弟子，唯有一个沈亭枫是剑斋的弟子。
是以，当姜衍之随着灵初进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众三清道宗修士中间坐了两天的沈亭枫简直是见到亲人般的神情，双眸亮晶晶的看向姜衍之。
“师兄。”
沈亭枫站了起来，连忙走到姜衍之身侧站定。
姜衍之看了沈亭枫一眼，示意沈亭枫淡定，随后跟在灵初身后,
朝上首一众元婴修士们行了个礼，“剑斋弟子，姜衍之拜见诸位三清前辈。”
端坐上首的三清掌门冲和真君一张端肃的面容，先是朝灵初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姜衍之，“你便是剑斋的当代执剑弟子吧？确有一番气度，空无派你前来，可有东西要你给我？”
冲和真君最后一句，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有些事情，以传讯之法，其实并不算十足的可靠。
这也是为何，剑斋要派弟子前往各宗的原因。
有些秘事，唯有亲手送达才能放心。
姜衍之拱手一礼，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拖沓，自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奉上，“此物便是掌门令我与师弟带来三清的，只是晚辈因为一些私事有所耽搁，实属抱歉。”
冲和真君挥了挥手，姜衍之手中的玉盒便来到了冲和真君的手中，“无需介怀，魔族之事，我们五大宗门之间，其实早已有了默契，你送来的，是剑斋整理的所有与魔族有关的情报，魔族所谋之事甚大，不是一两日便能实现的，若真是要紧的消息，便不会派你们几个小辈来了。”
冲和真君云淡风轻的说了此事，灵初他们几个小辈，自以为自己得知的消息只怕是了不得的大事，但修真界能人众多，魔族压根不可能毫无痕迹的布局，身为东陆盘踞了数万年的五大仙门，消息渠道何其之多。
若是真到了几个小辈都能发现的事情，而宗门一无所觉，那才是真的到了危机的边缘。
但这些事情，确实是灵初以及一些晚辈第一次得知，几人听到冲和真君算得上直白且坦荡的话语，皆是一幅晃然的模样。
亏得他们还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乎稍微晚一点修真界就要出事了一般，原来，宗门早就知道了？
一时间，灵初有些茫然，又有些了然。
难怪当初她与四相菡萏聊天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如此。
“不过，你们误打误撞的，发现了一些确实是被掩盖了的真相，比如说.”冲和真君打了个繁复的印诀开启了玉盒，快速的看了一遍，随后传递给其余几峰的首座，余光看见灵初的神情，笑着随口说道。
但说到一半，却突然含糊了起来，“我们三清道宗还是太过仁慈了一些，有些事情，虽无大碍，但绝不能被蒙蔽。”
说起仁慈与被蒙蔽之时，冲和真君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沉，一股锋锐的神色在眼底流淌而过。
沉沉的威压一瞬即逝。
灵初顿时想到了四相菡萏曾经入魔的事情。
虽然四相菡萏即使止损了，但此事.
灵初目光与掌门的视线对上了一瞬，看见掌门眼底锋锐的同时，也明白了一些什么。
“行了，两个孩子风尘仆仆的回来，你就逮着问东问西的，”灵初的师父，端仪真君显然也在上首坐着，横了掌门师兄一眼，教导弟子也不是这时候教导，“灵初，带着剑斋的两个小辈坐下吧，我们正打算告知你们一些事情。”
所谓的你们，包括的不仅仅是灵初与姜衍之，沈亭枫，还有一些三清的弟子。
灵初侧目看过去，大殿底下坐着的，都是三清道宗的真传弟子。
还有譬如司白师兄，顾天秋师兄这般，曾是三清道宗的真传弟子，也注定是三清道宗下一代扛鼎的弟子。
不同境界的弟子有不同的教导之法，在座的这些弟子，将来十有八九会是三清道宗的顶梁柱，修为境界最低的也是金丹修士。
他们现在所需要学习的，不再只是如何修炼。
身为三清道宗未来的长老，首座，甚至是掌门人，他们所要学会的，是将目光，放向整个东陆，整个灵墟界！
东陆人修五州，西陆佛魔三域，北陆绝灵之地，南陆妖族称霸。
甚至还有遥远，隔了一个雷暴之海的无垠海。
这些地方，全都在一个界面，而这个界面，便称之为灵墟界。
山河无恙，盛世华夏，愿大家都岁月安好，平安健康最重要！
第六百八十三章 不入轮回
世有三千界，既是泛泛之谈，却又不失为真。
大千世界，指的便是不同的界面。
而界面之间，亦有大小之分，区分界面大小的因素，便是界面的灵力浓度。
灵墟界的灵力浓度,算不上大界面，也算不得小界面，恰好是中间的界面，更直观的看法，就是看一个界面能够承载的最高修为，来划分界面的大小。
小界面最高只能承载元婴修为,中界面能够承载化神,大界面方能承载传闻中的羽化登仙。
灵墟界在万年前，其实还是大界面，但近千年来，灵气却在渐渐衰弱，也已经有许久没有修士成功破开界壁，羽化登仙。
灵初坐在了自己的师兄燕北身后，姜衍之则带着沈亭枫，婉拒了上座的邀请，坐在了大殿的后方角落。
两人刚刚坐定，上首的冲和掌门就缓缓开口，讲了一些并不会被记录在寻常典籍上的事情。
譬如灵墟界，譬如界面的划分。
不过这些，灵初等人在成为真传弟子之后，其实陆陆续续都有所接触，闻言虽然听得仔细，但也没有太大的惊讶。
坐在后方的姜衍之也是一脸泰然自若，对于这些事情仿佛了然于胸。
倒是沈亭枫,露出了些许的讶异。
沈亭枫在剑斋也是排的上号的弟子,但是他对于这些事情却是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自己所处的界面名为灵墟界。
至于那些具体的划分,以及更久远的事情，他却是不知道。
是以听得分外认真。
待听到冲和真君说道灵墟界是由大界面跌落中界面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呼之欲出的好奇。
冲和真君目光扫过自家的一众弟子，又看了看剑斋的两名弟子。
最后目光定在了沈亭枫好奇的神情上，笑了笑，“这世间从来就没有永恒昌盛的存在，凡俗界如此，修真界亦是。”
“灵墟界的界面就这么大，四块大陆，一片汪洋，能够孕育出来的灵力就那么多，而修士却是源源不断，而一个界面，每诞生一个飞升的修士，都会极大的耗费界面的本源，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界面终归难以摆脱衰亡的道路，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冲和真君目光透过大殿的大门,透过三清的群山叠翠,透过天际的万里层云,似是要看向那遥远的虚空。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想要修真界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供应，就必须要不断的开源。
可是能够供应一个界面的本源，那是何等珍贵的宝物，哪里是寻常可得的，大千世界，无时无刻不在诞生与毁灭中徘徊，交替。
一如生命，总在新生与死亡中交替。
“当年的妖族暴乱也罢，如今的魔族盘算也好，其实不过是修真界，或者说灵墟界的一场自然更迭。”
冲和真君端肃的脸上是温和的神情，说出来的话语却令人胆颤，“你们可知，修士死后，会怎样吗？”
修士死后，会如何？
九幽之地？身死道消？
所谓的转世轮回，其实对于修士来说，只是一个美好的想法，因为修士所谓的死亡，是神识的湮灭。
从来没有一本典籍，明确的记载修士死后可以入轮回。
相反，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身死道消，恐怕就是真的身死道消。
“修士死后，不入轮回。”
冲和真君收回目光，幽幽的看向底下一众，还很年轻的弟子，声音郑重而严肃。
“我们修士死后，只有两条路，第一，成为鬼修，第二，献祭天地。”
献祭天地？！
此言一出，所有的弟子都露出了震撼的神色，唯有姜衍之敛眸不语。
“你们也不用太害怕，所谓的献祭天地，只是说起来可怖了一些，实际上，不过是将这一身的修为，都还给天道罢了，”开口的端仪真君，底下可是有两个她的弟子呢，“我们求道修真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与天地相搏，成则寿元永亨，天地逍遥，败不过以身殉道，这满身的修为化作供养界面的灵力。”
“成则超脱轮回，败则不入轮回，说来，天道果真是最公平不过的了。”
端仪真君长眉飞扬，满目恣意，神情淡然的开口，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所言，给底下的弟子们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不过，成了什么都有，不可能败了还有退路。
灵初只是在乍然之间听到时露出了讶然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既要逆天而行，所行道路必然荆棘密布，只是没有退路而已。
更何况，对于灵初而言，在她眼中，凡所经历，必留痕迹，轮回之后记忆全无，一切都重新来过，二者早就不一样了。
但此时的重点却不是修士到底有无轮回，而是灵墟界修真界所有争斗的最终缘由。
是贪婪，是利益，也是灵墟界的调节。
一场大战，陨落千万修士，妖兽，魔族，反哺灵墟界，既让人心惊，又令人沉默。
“修士陨落，反哺灵墟界，但魔族与妖族，他们陨落之后，难道也有灵力反哺？”有弟子忍不住问了出声。
魔族与妖族，他们所修习的是魔气与妖气，这与修士的灵力完全不同。
冲和真君看向发问的弟子，有些无奈，“气尚且分为清浊，构成灵墟界的本源，从来都不是单一的灵力，只是我们修士，捕捉到的是灵力罢了。”
弟子也分很多类，问话的这个弟子，除了当年入门之时门派强制学习的一些基础知识，余下的脑袋都留给了修炼。
对于修炼的事情，他倒是头头是道，对于其他与修炼无关的事情，只怕还不如一些博学的筑基修士。
没看其他弟子，没有一个开口问这个的吗？
就这个只知道修炼的憨货，一脸的茫然，顿时让冲和真君升起了对真传弟子是不是也要好好考较一下知识面。
这在自己宗门也就罢了，要是放出去啧。
不自觉的，冲和真君暗暗啧了一声，双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幸好这不过是个插曲，冲和真君很快就转移了注意，细细教导了弟子们一课后，方提到了一件目前真真正正需要关注的大事。
东陆仙门大会。
其实对于修士到底能不能轮回，这只是灵墟界的一面之词，真正如何，从无定数，就像事无绝对，不同地方也有不同的规矩（算不算剧透呢？）
第六百八十四章 仙门大会
东陆仙门大会，虽是这般命名，但事实上并非东陆上所有的仙门都有参与的资格。
尤其是，此次东陆仙门大会的目的，是魔族。
对于灵初这些弟子来说，也是第一次从冲和真君口中得知要举行东陆仙门大会这件事。
“仙门大会在魔族之事得到确认之后，各大顶尖仙门的掌门事实上都已经私底下聚过一回了，此次再次举行仙门大会，既是因为近年来魔族的动作越来越大，也是因为......”
说到此处，上首的冲和真君脸上浮现出怜悯之色，叹了口气才接着道，“三年前，赤阳道宗下辖的一处小家族，阖家上下百余口尽数被屠，死状可怖，浑身上下鲜血被吞食干净，只余下一层人皮，因为太过可怖，实非人为，赤阳道宗追查之下，证实乃是魔族所为，追查途中，又有三起惨案。”
“而近些年来，自赤阳道宗之后，东陆其他几州也陆陆续续出现了魔族为非作歹的身影，细查之下，不少骇人听闻的惨案都是因为魔族在背后操纵，加之此次你们发现的魔族祭坛，各宗便决定再次举行一回仙门大会。”
冲和真君口中所说的事情，即使是灵初这些早就脱离凡尘日久，对于生命看的淡然的修士，都皱起了眉头。
杀人不过头点地，却非要这般折磨人。
这也是魔族为人所不齿的原因之一，若不然这世上多得是不同的修炼方式，修真界大多有容乃大，海纳百川。
只有那些实在为人所不齿的修行方法，才会遭到修真界的反感与抵制。
例如魔族，例如邪修。
灵初则想起了莲花郡荷花村的惨案，全村上下也是被屠杀了干干净净，说起来，背后也是魔族的手笔。
“此次仙门大会，门内真传弟子都要前去，由我，端仪，还有司白一同前往。”冲和真君是三清的掌门，身为三清的掌门，其实是很少外出的。
并非实力不济，只是身为一宗掌门，既要管理上上下下数万人的事情，又掌握着三清诸多的秘密，一旦外出，若是遇上什么事情，对于三清来说，就是一件极大的事情。
是以，冲和掌门很少会离开宗门，此次仙门大会，据说各宗的掌门都会前去，足以窥见东陆对于此事的重视程度。
当然，大殿之内，冲和真君并没有说出此次大会具体在何处举行，据说具体的地址只有各宗的掌门知晓。
可以说是十分隐秘且慎重了。
“对了，剑斋已经传来讯息，你们家的掌门让你们二人直接随着我们前去仙门大会，不必再赶回剑斋。”冲和真君在众人离开大殿，各自回去准备的时候，叫住了姜衍之二人叮嘱了一句。
姜衍之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了，闻言朝冲和真君一礼，沈亭枫虽然茫然，但还是跟着师兄一起行了礼，道了谢。
自大殿出去，自有弟子前来，带姜衍之与沈亭枫去他们居住的地方，沈亭枫早来一段时间，已经熟门熟路的样子，一路上甚至还在给姜衍之介绍三清道宗的风景，还跟带路的弟子有说有笑，颇为熟稔的模样。
直看得目送他们远去的灵初啧啧称奇，原来这位沈道友，居然是这般性格。
灵初一回到宗门，就来了大殿，连话都来不及和旁人多说一句。
如今出了大殿，元婴境界的修士们还在大殿里商讨，只一众金丹境界的真传弟子们蜂拥而出。
灵初自是与自己的师兄燕北以及明月师姐在一处，待众人寒暄过后，回去同行的路上，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师兄，大师兄呢？还有我徒弟呢？师姐，蓬莱的人还在吗？”
“大师兄原本出门办事去了，不过此次我们与师父都要出门，师父应当会将大师兄召回来，守着太清山，至于你那个徒弟，我给扔到外山去了，”燕北随口回答了灵初的问题，一边没有什么坐姿的坐在仙鹤的背上，一边摩挲着下巴，任由狂风吹乱他的头发，侧过头好奇的问灵初，“那个姓姜的剑斋修士，既然是剑斋当代的执剑弟子，实力应当很是不错，你说，我去切磋切磋，他会不会应下。”
很好，见面第一眼就是约打架，这很二师兄。
灵初皮笑肉不笑的扯出一个笑容，目光温凉，“师兄，人家远来是客。”
况且，灵初想到了姜衍之一直背在身后的那个剑匣，微微眯了眯眼，果断的打消自己师兄的想法，“人家答不答应切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这个当头，你要是去找人家切磋，师父定会找你好好聊聊天的。”
提起师父端仪真君，燕北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瞬间一僵，整个人都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无聊的撑头，不过片刻却又精神焕发了起来，“无事，接下来总有打架的去处，还不用留手！”
燕北看似随意豪放，但其实也是心细之人，一旦离开了大殿，即使周围看似没有其他人，又是三清的地盘，他也不会提及多余的词。
比如，灵初和明月都知道，燕北口中所说的，便是魔族之事，但他却绝口不提魔族二字。
似乎是想到了之后与魔族的大战，燕北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只差比划起来了。
这时，一直安静的明月师姐才开口，“东陆与无垠海相距甚远，来去一趟不易，师父他们打算多逛一逛东陆。”
这个师父，指的自然是蓬莱的那位师父。
蓬莱二人来到东陆自然也是有要事要办，只是如今恰逢魔族作乱，不知是福是祸。
明月一眼就看出来了灵初的想法，眉眼微微柔和，“不必担忧，师父他们在此，未尝不是我们东陆的一份助力。”
若是在魔族之事中蓬莱二人助力良多，那么东陆众仙门必然会很乐意与无垠海，或者说蓬莱做交易。
而东陆也可以得到一些助力，可以说是互惠互利之事。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先收徒。”明月自然也知道灵初收徒的事情，不过，她性子冷清，从来没有收徒的想法。
“是血脉后人，他身上又有些特殊，性子也还不错，便收了下来，师徒只是一个名分，造化如何到底还是看各人缘法。”灵初也随性的很，却也没有解释的详细。
聊了半路，几人便分开了。
灵初打算先去外山看一看自己的小徒弟，毕竟，灵初有一种直觉，这次离开宗门，恐怕又要很久回不来了。
第六百八十五章 时光
三清道宗，外山。
李羡仙在来到外山之时，三清道宗广开山门收徒的日子恰好过去了半年有余。
是以，当李羡仙被燕北带着来到外山，成为三清外山弟子的时候，新来的不少弟子都十分好奇的暗中打量着李羡仙。
不过也有一些新入门的弟子，出身不凡,对于这种半途加入的弟子还是有所了解的。
若非天资出众，便是背后有所倚靠。
无论是哪一种，在那些出身不凡的弟子眼中，都有拉拢和结交的价值。
当然，大多数入门的弟子都只是十余岁的少年，好奇心还是少不了的。
李羡仙不过进入外山短短两日,就有一波又一波的弟子或明或暗的打探他的来路,当然也有一些出身不凡的弟子,早就打听出来了李羡仙的来历。
三清内山，三山之一太清山，真传弟子虞太微真人的弟子。
听闻这位虞真人，天资出众，是有着仙品灵根的修士，其师父是元婴修士，师兄也是元婴修士，师祖更是化神修士，本身修习的，更是三清镇派法门之一。
若是不出意外，日后定然是一位元婴修士的存在。
短短两日，不少新入门的弟子顿时对李羡仙热情了不少，尤其是李羡仙本人，在课上也显露出来了过人的聪慧，许多长老教授的知识,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得了不少授课长老的称赞。
不过,能入三清的都是天骄,纵然大家因此对李羡仙热情了些，和善了些，却也不会谄媚，他们都有各自的骄傲。
李羡仙心思玲珑，对于这种事情更是得心应手，两日的时间，与一众新弟子们都相处的很是不错，甚至还得了不错的口碑。
只不过他却没有跟任何一个弟子走得很近，点头之交易得，知己难求。
况且在李羡仙看来，当前最为重要的，还是修炼。
自从来到三清道宗，接触那些自己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修真界事物，李羡仙一时间怡然自得，废寝忘食，每日除了听课，闲暇之时更是手不释卷,如同一块孜孜不倦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修真界的知识。
灵初来到外山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己那个一向很是沉稳，甚至有点老成的弟子，双手捧着一卷经书典籍，津津有味的研读着，双眸亮如星辰。
最关键的是，自己的这个弟子，一边捧着书，一边还在走着，周围时不时有新入门的弟子经过他的身边，李羡仙竟然还能分神招呼一二，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手上的经卷。
而那些与他打招呼的弟子，似乎也不恼怒，反而还很体贴的避开李羡仙要走的路，也不出声打扰，只是笑着点头。
看样子，李羡仙在外山倒是过得如鱼得水。
灵初并不打算现在就现身，现在周围的弟子太多了，灵初并不想引人瞩目。
“虞师姐。”
一身淡蓝广袖道袍的女子出现在灵初的身侧，娇俏的面容上带着欢喜的笑容。
鱼小小。
灵初侧目，看见来人脸上带着笑意，“小小师妹，没想到，今日竟是你在授课。”
鱼小小也笑了起来，一改之前在课堂上的稳重，露出几分活泼来，“想当年我们还是坐在底下听课的弟子，现如今，我却成了那些当初让我发憷的师门长辈了。”
成就金丹之后，鱼小小的师父给她取了道号乐晗，乐以忘忧，予晗喜乐，她的性子活泼，凡事不萦于心，这个道号倒是适合的很。
如今鱼小小已是金丹中期的修士，不过当初她凝成金丹的品质不高，自知自己的成就恐怕有限，也没去争什么真传弟子，也不奢望成就元婴，索性便成了三清的一位长老，不过她管不来杂事，也不擅打打杀杀，最后领了教导弟子的职务。
这般倒也过得清闲自在。
“听闻你收了徒弟，可是李羡仙那个孩子？”见到故人，二人都很是欢喜，鱼小小顺着灵初的视线看向不远处已经渐渐走远的少年背影。
灵初倒是没有张扬，太清山更是低调，不过鱼小小如今是教导外山弟子的长老，那些弟子们又藏不住事情，多多少少都听过一些，再加上今日灵初出现在此地，倒也不难猜测。
“正是，今日我是来看一看，顺便，道个别的。”灵初点了点头，直说了来的目的。
她们二人的关系一向也很是不错，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鱼小小沉思了一瞬，紧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觉的说道，“说起来最近浩天也很忙，一出山门便是一年半载。”
云浩天性子坚韧，对于修炼的进取之心不小，结成金丹之后，便入了三清的执法堂，平日里确实比鱼小小要忙碌得多。
提起云浩天，灵初也恍然惊觉，他们自修炼的修为越来越高，相聚的次数反而越来越少，当年一起结伴上课听讲，一起组队完成任务的朋友们，都已经各奔东西，常常天各一方。
哪怕鱼小小就常在宗门之内，灵初却也有好多年没有见到她了。
今日也是巧合之下，才见了一面。
思及此，灵初的脸上难免流露出淡淡的怅惘，“此次一别，我与师妹恐怕也要分别许久了。”
鱼小小纵然不知魔族之事，但也察觉了一丝不对，不过却很是知趣的不多过问，反倒笑着安慰，“师姐且莫要伤心，好歹师妹我会一直留在宗门里，随时等师兄师姐们回来的。”
“到时候，师姐招一招手，师妹我定然携酒上门，与师姐不醉不归如何？”鱼小小一如往昔，笑的明朗。
灵初被逗得一笑，心底对于魔族之事的沉重与旧友难逢的怅惘都消散了不少，面对鱼小小的笑容，故作感怀的眨了眨眼，“师妹，你怎如此之好！只便宜了云师兄！”
一句话，说得鱼小小顿时脸一红，却笑意满满，神情自若，“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两个互相拖累对方便是，省得祸害他人了。”
两人相视一笑，时间却不曾在她们之间留下痕迹。
浅浅交代一下女鹅朋友们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