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拦牌人,万人屠
八柄黑白二色的两仪剑在空中汇聚,衍化周天太极阴阳,二者遥相呼应,各自化作一柄巨大的黑白长剑,闪烁着淡淡灵光。
引而不发的杀意内敛剑中,黑白两剑交织如太极灵鱼,斩落的瞬间爆发出浓厚的杀意,剑气锐起,果断而利落的破开修士的护体灵力,继而破开护身法器,势如破竹的穿透修士肉身。
胸前一蓬血色花朵绽放,戴着豹子面具的修士惊骇的抬起头,气息却在瞬息间湮灭。
场外眼神冷漠的瞧着这一切的斗场修士,飞身上台,检查了一番,语气毫无波澜的开口,“白虎,第一百七十二场,胜,共计九十二场胜八十场负。”
带着猛虎面具的灵初平静的点了点头,手中袖子一动,八柄两仪剑分散,化作黑白流光没入袖中。
经历过近一年的地下斗场厮杀,不管是两仪剑还是水墨剑,都已经饱饮了不少的鲜血,现如今,都多了几分的寒芒和锋锐之意,若是心志不坚者,望之则俱意陡生。
就连灵初,都觉得大半年没有见过太阳,成日里打打杀杀的,自己都快要成为另一个千人屠了。
也不对,大半年后的现在,千人屠已经换了称号,改叫做万人屠了。
想来等到真正成为万人屠的时候,应当就是成为金丹真人的时候了。
收起积分牌,灵初今日已经斗了两场了,虽然丹田之内灵力依旧充沛,但灵初不打算继续打斗,其一,她并不想太过于显眼,其二,她也并不想暴露自己灵力浑厚的事情。
这大半年的时间,若是一日一场,也足以达到百胜的目标,但是,有时候,灵初倒是不能太快重新回到斗场打斗。
比如,因为上一场受过重伤,虽然有道体的治疗,但却不能外露,只能安安静静的休息几日,然后再参加下一场。
这样耽搁,这才大半年过去了,还差最后几场胜利。
没有多看地上的尸体一眼,灵初扭头便离开了地下斗场。
客栈内,正在打着算盘的掌柜一抬头,就瞧见了一个披着残破斗篷,带着猛虎面具的修士,浑身是伤的走了进来。
没有任何的惊奇,也没有任何的大惊小怪,掌柜的看见之后,甚至还带了三分的熟络,笑着开口,“哟,这不是白虎道友嘛,怎么,今日又去斗场了?赢了?”
客栈掌柜的对于这个一住就住在他们客栈大半年的房客,还是十分熟络的,自然知道这个自称白虎的客人,只要不是受伤太严重,基本上每一日都会去地下斗场。
然后再带回来满身的伤痕,然后再养伤,再去,再受伤,再养伤......
久而久之,客栈掌柜的都习以为常了,若是哪一日这个白虎道友不去斗场了,或者回来的时候身上不带点伤,他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恩,赢了。”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灵初点了点头,望着眼前这个看着阴冷,其实性子颇为和善的客栈掌柜,在面具之下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赢了?”客栈掌柜的卖相并不算好,一双细细的眯缝眼,瞧着人的时候便显得格外阴狠,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加阴险了,偏偏这掌柜的觉得做客栈生意的,就是要笑眯眯的,成日里笑的眯缝眼亮闪闪的,就好像闪烁着不怀好意的精光。
实在让人难以第一眼便觉得和善可亲。
掌柜的眯了眯原本就细长的眼睛,几乎都快要眯成一条缝,看不见眼睛了,然后语气高兴的说道,“哎哟,我没记错的话,白虎道友你应该都要百胜了吧。”
灵初也不急着回房间,她身上的伤势,看着十分凄惨和可怕,实际上,早在回到客栈的时候,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这还是灵初有意识的控制着道体的修复能力。
不能够太过显眼。
坐在靠近柜台的茶座上,在客栈帮工的小二麻溜的给灵初上了一壶茶。
一壶清茶。
灵初经常会坐在茶座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点一盏清茶,悠闲的喝着,格外的写意舒适。
大半年过去,客栈的小二,都已经习惯了,只要灵初一坐在茶座之上,便会上来一盏清茶。
这家客栈的伙食,确实是堪忧,倒是这清茶的滋味,很是不错。
入口回甘清冽,余味悠悠。
灵初喜欢喝凉的茶,所以小二上来的清茶,便是凉的。
一入口,唇齿间都是茶的清香,入喉,则是一阵清凉。
浇灭了杀人斗法之后的所有情绪。
品茗,静心。
这是灵初为了保持道心,每次手上在地下斗场之中沾染了血腥,便会来喝上一盏。
抿了一口清茶,灵初满足的眯了眯眼,朝着掌柜的点了点头。
掌柜的笑道,“还真要满百胜了,这在地下斗场之中,满了百胜,也就是收集到了一百点的斗场积分,就可以将普通的积分牌,上升到新的等级,我想想,这一百积分,便算是从铁牌换做了铜牌。”
这个二师兄倒是没有和灵初细讲。
灵初只知道地下斗场的斗者,其实也有分等级高低的,具体如何分,等级又有什么用,二师兄没说,灵初也不知道。
许是感觉到了灵初的疑惑,客栈掌柜的摸了摸下颌的短须,说道,“地下斗场之中,最多的就是铁牌,铁牌在地下斗场之中购买东西,可以减免一成价格,铜牌,可以减免两成。其上更是还有银牌和金牌,不过,这两个牌子,可不好拿。”
对于灵初来说,这牌子到底是金银铜铁哪一个,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反正,只要打赢了百场,灵初就算是完成了师祖的要求。
见这白虎面具道友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悠闲得喝着茶,掌柜神秘莫测的笑了笑,不怀好意的说道,“那么,道友可知道,在地下斗场,胜利达到九十九场的时候,下一场,就会是升牌之斗,这个比斗,是与斗场的拦牌人相斗,拦牌人赢一场,可以得十个积分。”
因为喝茶,原本覆盖整个面部的面具如同水流波动,变成了半个面具,露出了线条柔和的下颌,不知为何,听到掌柜的话,一阵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
只不过,灵初低着头,又侧对着掌柜,客栈掌柜倒是没有瞧见什么,只以为这道友居然还是不在意,便啧啧笑道,“今年的拦牌人,可是那千人屠......不对,应当是万人屠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百战
万人屠?!
灵初手上端着茶盏,稳稳的将其放在茶几之上,茶盏与茶几轻轻磕碰,发出细微的声响。
而在客栈掌柜的眼中,这位白虎道友,即使听到万人屠的名字,依旧稳如泰山的喝着茶,身形不动如山,似乎并不担忧。
心中不禁暗自凛然。
殊不知,黑色斗篷的遮掩之下,原本白皙柔和的下颌,已经有些冷硬。
灵初脑海里回想起来到地下黑市的第一天,在地下斗场看到的第一场战斗,那个双目通红,犹如巨熊,一个胳膊顶她腰粗的修士。
双手握着对手的腿,刺啦一声,漫天的血雨纷纷扬扬。
撕人,就跟撕纸一般轻松。
自己这个小身板,经得住这一撕吗?
灵初面上猛虎面具再次覆盖全脸,遮住了脸上的神情,淡淡然的看了一眼掌柜的,然后起身上楼,姿态无比放松。
似乎根本不在意对手是谁。
未打而先认输,这可不是她虞灵初的风格。
努力抛开脑海里的画面,灵初不断的安慰着自己。
与万人屠一斗,必然有极大的压力,重压之下,说不得还是一个突破的好机会。
就算打不过,大不了,二师兄的替命符就不还了,到时候,喊个认输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而去,半个月后,灵初的胜场,已经到了九十九场。
下一场,就该是第一百场,也就是升牌战,或者说,是与万人屠的一战。
时间,就在两日后。
灵初拖着负伤的腿,回到客栈,在客栈掌柜的一脸感兴趣的阴险笑容中喝了一盏清茶,无视了喋喋不休,说着当日要去地下斗场给灵初捧场的客栈掌柜,面色淡淡的回了客栈房间。
灵初升牌战当日,地下斗场的看台之上,又是人山人海。
只要是与万人屠有关的战斗,这来斗场的看客都十分热衷,场场都是人满为患。
灵初的胜率不算高,平日里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比如说什么杀人喜欢大卸八块,一日连战十场不败......
对于斗场的看客来说,灵初的表现只能说是中等。
“哟,这位兄弟,你也来看这场比斗啊,怎么样,你下注了不?”高高的看台之上,有一名修士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旁边的修士身上,头凑了过去,声音略有些尖锐的说着。
这个修士旁边的人,正是客栈的掌柜,当日客栈掌柜说,要来给灵初捧场,居然还真的来了,而且,脸上连个面具也没有戴,十分坦然的露着自己那张细长眼的长相。
客栈掌柜的正定睛瞧着底下对面而站,准备比斗的两个修士,一个身形高大如山岳,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身形如何,但相对之下,显得极为娇小,且戴着猛虎面具。
正看得高兴,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似乎是在与他说话。
客栈掌柜的扭头看过去,入目的,是一张灰狼面具。
见有人搭话,客栈掌柜的极为高兴,嘿嘿笑道,“那当然,来了这地下斗场,哪里能不下注,不下注,那多无趣!”
此言一出,两人目光一对,即便中间隔着一张面具,依旧能够感觉到对方眼中的亮光。
知己啊。
“同道中人啊,兄弟!”灰狼面具修士心中一个高兴,就连尖锐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伸出手来拍了拍客栈掌柜的肩膀,语气里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那可不是!我一见兄弟,就倍感亲切,”客栈掌柜的细长的眼睛笑眯了起来,跟着凑近了灰狼面具修士,“兄弟我就在这地下黑市开客栈,就在街尾,离这地下斗场可近了,兄弟你有空可得过来多捧场啊。”
灰狼面具修士眯着眼睛,再次拍了拍客栈掌柜的肩膀,“好说好说,兄弟我一定去给你捧场。”
看个比斗,还给自己客栈拉到了一个客人,客栈掌柜的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得意洋洋的指了指底下站着的灵初,道,“我来这儿啊,可是来给我客栈的客人捧场的,毕竟都相处了大半年了,有感情了。”
闻言,灰狼面具修士目光诧异的看了一眼底下的灵初,目光在其面上的猛虎面具顿了顿,笑着说道,“那我们可真是有缘,那位道友,我也认识!”
客栈掌柜的这下是真的惊了一下,随后笑道,“那可真是缘分!”
“确实,倒是不知道,兄弟你下注下给谁了?”灰狼面具修士好奇的问道。
“呵呵,那还能是谁!”客栈掌柜的呵呵笑道,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是万人屠!”
万人屠?
灰狼面具修士瞪圆了眼睛,手上重重的拍了拍客栈掌柜的肩膀,“那可真是......不错,不错。”
“兄弟你呢?”客栈掌柜的似乎没有察觉到灰狼面具修士的诧异,脸上依旧顶着一张笑眯眯的脸。
“我?那还用说,”灰狼面具修士语气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自然是那白虎道友了。”
一言既出,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静默。
就在这时候,沉沉的鼓声回荡。
比斗,正式开始。
交锋只在刹那。
没有任何保留,八柄黑白两仪剑,居中水墨剑,九柄飞剑镇压而下,三柄锁空,三柄定地,还有三柄携带着锋锐无匹的寒芒斩落。
“吼!”
人身而兽吼。
万人屠全身肌肉膨胀而起,肌肤泛着古铜色泽,青筋暗暗浮起,面目狰狞之下,怒吼一声,拳出空震,竟有音爆之声四起。
巨大的拳头一击直向剑芒,丝毫不避锋锐。
“锵!”
如金石相击,刺耳的轰鸣声回荡在看台之上。
仿若势不可挡的剑芒,便被一只拳头硬生生挡住,二者剑尖抵拳面,仿佛静止在空中。
但是,那颤抖的剑身,金色光芒不断闪烁的拳头,都显示着二者,正处在角力的状态。
“吼!”再次怒吼一声,万人屠身后似有血海浮现,拳上血色遍染金光,手臂之上一阵鼓胀,仿佛凭空多了几分的巨力,拳风一震,便将三柄飞剑通通震退。
三柄飞剑在空中倒飞到灵初身边,悬空而立,剑鸣而起。
冷眼瞧着万人屠将锁空和定地的余下六柄飞剑震飞,灵初招手,清眸之中灵光熠熠。
按照师祖的要求,在这地下斗场,不可使用其他术法或是法器,只可以使用飞剑和剑阵,以磨炼剑阵秋杀。
可实际上,灵初之前,都不曾完整得使用过剑阵春秋。
控制九柄飞剑,已是少见,需要的神识要求不低,而能完全挡得住九柄飞剑神出鬼没的修士,也不多。
这万人屠的血煞之气,似乎很是奇特,哪怕是以九柄飞剑的锋锐,也不一定能造成太大的伤害。
体修的肉身,可不好破。
第二百章 胜负已分
剑阵衍春秋,春秋眨眼间。
刚刚震飞困着自己的黑白飞剑,万人屠眼中的世界,便悄然间变化。
春深鸟鸣,万物生生。
鼻尖似有淡淡的花香缭绕,春风拂面,带来暖意阵阵,一碧如洗的天空,澄澈的犹如上好的碧石,朵朵白云之后,半遮半掩着和煦的暖阳。
似乎只是眨眼之间,万人屠便不在了地下斗场那个充满血腥之气的地方,尽管万人屠通红的双眸之中闪烁着警惕的色彩,但是,久违的阳光,微风和花香,还是让得这个杀人如麻,以及许久不曾见过阳光的修士晃了晃神。
伸出巨大的手掌,淡淡的阳光洒在手心里,淡淡的温度融化着手心的冰冷。
春日,暖阳。
万人屠通红的双眸微微一闪,下一刻,却将拳头紧紧握住,再次拳出如风雷,撼动着眼前这片春日百花。
空气扭曲,绿毯般的草地支离破碎,五彩缤纷的花朵碎成片片花瓣,在空中飘扬。
好好的春日景色,却就被这般毁坏了一块。
万人屠一拳挥出,只见漫天花雨飘落,眼前的世界,依旧是一片春归,头顶之上的暖阳,依旧是一片和煦。
这一下,万人屠的脸色变得铁青,双目之中的鲜红愈发明亮,肉身之上,无数穴窍之中,犹如星子无数,一一亮起,散发着血色的光芒。
力拔山兮气盖世,万人屠脚踏大地,单膝跪下,拳化虚影,狠狠砸向地面。
轰隆隆,无数的彩色花瓣被震得飞扬而起,大地裂开一道巨大而弯曲的裂缝。
隆隆之声响彻四野。
只可惜,这片天地,依旧是一副春回大地的景象,裂缝在,折断的花草也在,但那一碧如洗的天空,淡淡的微风,仍然静静的存在着。
万人屠原本就狰狞而铁青的脸上,更加沉重而可怖。
身后一片血色组成血海几乎快要化作实质,惊涛骇浪一般浮现。
而在地下斗场看台之上的修士们,只看见举着巨大拳头的万人屠,突然的顿住了动作,一脚踏出,一拳紧握,却一动不动。
下一刻,万人屠脸上的表情,先是放松,随后变得铁青,再变得可怖。
期间,还不断的有肉身之力溢出,最后更是身后血海翻涌,似乎在不断的做着什么战斗。
嗡!
之前消失在空中的九柄飞剑慢慢的显露出一丝气机,灵初站在不远处,心念一动,袖袍轻挥,九柄隐于虚空之中,布成剑阵的飞剑显形。
气机相连,按着特殊的轨道一转,下一刻,随着灵初伸手一指,九柄飞剑各自从一个方向,带着凌厉而果决的杀意剑芒斩向万人屠。
万人屠的奇怪举动,看起来十分长,实际上不过过去了两息的时间。
九柄飞剑一变动原本的位置,万人屠脸上的神色便微微一变。
待到九柄飞剑瞬息间变化为另一个排列顺序的时候,万人屠眼中的通红色彩蓦然间变得鲜红欲滴。
“吼!”
有兽吼之声再次响起,一直举止怪异的万人屠,突然一脚踏出,踏裂了地下斗场的地板,肉身之上金光和血色交织着出现,似乎在身上编织成了一件金红色的衣衫。
九柄飞剑变化的快,斩落的更快。
九道剑芒气机相连,却不同于一加一那般简单,较之之前那剑芒,盛了十倍的剑气斩向万人屠。
剑芒数丈之大,杀意倾天而来。
即使不是在斗台之上,只是在看台之上观看的修士们,都感受到了肌肤微微的刺痛。
那是剑气杀意。
九柄飞剑气机相连,将原本不算十分磅礴的剑气杀意,在瞬息间放大了数倍,比之万人屠的血煞之气,也差不了太多了。
“可惜了!”
看台之上,灰狼面具的修士突然开口感叹了一句,无厘头的一句话,声音很轻,落在旁边客栈掌柜的耳中,却是十分的奇怪。
“怎么可惜了?”客栈掌柜的看的起劲,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变化,一直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不论是灵初的飞剑被万人屠震飞,还是万人屠即将被九柄飞剑联手斩下,客栈掌柜脸上的笑容,就连一丝弧度都没有变化过。
不过,听到灰狼面具修士的说话声,还是饶有兴趣的扭头问了一下。
灰狼面具修士同样眯了眼睛,看向场内对战的两人,却没有回答客栈掌柜的,只是啧啧了两声,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原地。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眼前消失了,客栈掌柜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神色的变化,只是张嘴嘀咕了几句,摇了摇头,随后继续看向场下。
只是一个转头的功夫,斗台之上的战斗,便有了结果。
九柄飞剑合九为一,依旧没有能够斩杀万人屠。
虽然没能斩杀万人屠,但是,却也破了万人屠的肉身。
肩膀,腹部,胸口,大腿,足有九道伤口流淌着鲜血,被斩断的半截手臂,落在地面之上。
相对而站的灵初,全身上下,却没有丝毫的伤口,不过,遮掩在面具之下的面庞,却脸色煞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剑阵从春生化作秋杀的瞬间,杀机流露出来的那刻,便被万人屠抓住了气机,一拳轰碎了之前的春生幻阵。
又去势不减的,以那翻涌的血海煞气对轰了九柄飞剑形成的秋杀剑阵。
虽说九柄飞剑合一,锋锐程度完全可以破开万人屠的肉身,但是,灵初毕竟手上沾染的煞气杀意,远远不及万人屠。
论飞剑与肉身的交锋,灵初赢了。
但是,以杀意相对,灵初却被万人屠隔空的血煞一拳,震散了剑上的杀意,甚至直接冲击了灵初的识海。
混乱的煞气,搅乱了平静的识海,让得灵初识海阵阵翻滚,实在是难受得紧。
不过......
灵初抬头看了一眼万人屠,只要破开了万人屠的肉身,她就赢了。
因为,九柄飞剑之上,她都缠上了一缕死阴之气。
只要沾上血肉,自是一番蚀骨销魂的滋味。
这还是灵初第一次使用《长生经》中生死二气之一得死气,之前,灵初其实一直不是很喜欢死气的这个用处,不过,那也得分是什么对象。
透过面具,万人屠灰败的神色落入灵初眼中。
胜负已分。
第二百零一章 宗门玉符
天上云卷云舒,地上草木如烟。
巍巍三清三山之一的玉清山上,掌门所在的大殿之内,有无数道宗门玉符宛若天际流星,穿云破风,飞向天地四方。
此乃宗门玉符,但凡三清门下弟子,留有元神气息,得到过宗门祖师认可的,无论身处天地何方,皆可收到此玉符。
除非,是在真正锁天隔界的另一个空间。
当然,地下黑市并不算真正的另一个空间,只是阵法有所玄妙而已,是以,刚刚从地下斗场出来的灵初,还未回到客栈,便看到一道白色流光落在自己面前。
而周围来来往往的修士却视而不见,好似根本瞧不见一般。
宗门玉符,炼制的手法和材料算不得难,但是,其上却有一种禁制,传闻乃是宗门上界的祖师传下来的,唯有收符的弟子可以看见,可以触碰。
看见眼前悬空而立,不过巴掌大小,通体流云花纹,铭刻古篆金书的玉色符箓,大大的三清敕令四字映入眼帘。
灵初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宗门玉符。
宗门玉符一出,说明宗门有大事传达给弟子,说起来,灵初入门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宗门玉符。
状若随意的抬袖,伸手扶了扶斗篷的帽檐,暗地里却收走了眼前悬空的宗门玉符。
借着宽大斗篷的遮掩,玉白的手微微用力,轻而易举便将宗门玉符捏碎,化作点点荧光散入天地之间。
识海之中,自有一道宗门留言浮现。
天元历三万六千八百一十二年七月初十,古战场开启,开启前两个月,宗门大比,前五十的弟子获得入古战场的名额,有意的弟子,请于天元历三万六千八百一十二年五月初十前回归宗门。
掌门,冲和。
灵初所在的这处界域,名唤灵墟界,大寂灭之后,新生的修真界由诸位大能修士共同制定新的历法,号曰天元。
天元,谓之岁时运行之理,万物本源与开始之道。
距今,已过去三万年之久。
灵初伸出手来,神识感应天地,掐指一算,今年当是天元历三万六千八百一十一年六月初二,离古战场开启,还有一年多,离宗门大比,角逐前五十名,还有近一年。
她会去参加的。
古战场,那可是一处机缘之地。
大寂灭之前,上古之时,古战场是一处由人族与妖族共同开辟的空间,不存在在修真界之中,是专门作为人族与妖族的战场,当年,不知为何,人族与妖族大打出手,为了维护灵墟界的完整,人妖两族在开战之前,选择共同开辟了一处空间。
后来,此战足足斗了有数十年之久,古战场之内的人族修士和妖族妖修,俱都寂灭了不少,传闻古战场之内,遍地尸身,满目血红,整片空间都是人妖两族的残肢断骸,血肉交织难分,土壤浸透了鲜血,一片红褐之色。
传闻,在古战场之中陨落的人族修士与妖族妖修,加起来数量绝不少于十万。
当年战乱初息之时,古战场之内,当真是千里红土,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彼时,经年打斗的古战场,混乱的灵力,妖力,人妖两族尸身的凶煞戾气。
搅乱的古战场之内,但凡进去,空间之力混乱,凶煞戾气影响心神。
以至于两族争斗,尚未打起来,倒是先被空间之力绞杀,被戾气影响,自相残杀,死伤惨重。
不得已之下,人妖两族休战,封锁此地空间。
足足过了百年,古战场的空间才稍微稳定了一些。
再后来,大寂灭来临。
上古修士十不存一,古战场所在空间地方,便埋没在了历史之中。
直到天元历千余年,在当时的几大顶尖宗门联手之下,发现定位了此处古战场。
几大顶尖宗门联手,由门派祖师级人物出手,稳定空间通道,不过,上古战场或许因为灵力的混乱,戾气的搅乱。
使得其内空间脆弱,刚刚发现的时候,古战场空间只能承受凡人入内,可惜,凡人进去,只不过是送死罢了。
万余年的现在,古战场已经能够承受筑基修为的修士入内。
古战场埋葬了无数人族修士和妖族妖修的尸体。
当时战斗混乱,哪有时间收拾战场,而无论是修士还是妖修,真正的宝贝大多都是随身携带的。
人族修士的储物袋,法宝,功法,妖族妖修的肉身,法宝,储物袋,可全都是宝。
对于这些,几大顶尖宗门,或者说修真界的修士,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可惜,古战场空间不稳,常年有空间漩涡遍布其中,一甲子才开启一回。
每次入内的人数,都由千机阁测算,然后分给各个势力。
此次古战场,可以承受三百人,除了千机阁每次固定只去三名弟子不算在内,三百名额余下四大顶尖宗门各占五十,世家势力瓜分五十,顶尖宗门外一流宗门三十,散修二十。
每年的比例都是固定的,灵初心中稍微一算,便有了数。
三百之数,还算是挺多的了。
据宗门的记载,上一次的古战场开启,三清道宗可是只有三十个名额。
双手敛在袖中,灵初漫步走在地下黑市的街道之上。
一路往客栈所在走去。
与万人屠一战,灵初虽然赢了,但是,却是靠了《长生经》的生死二气。
单论剑阵的杀伐之气,灵初根本不是万人屠的对手。
还有剑阵春生秋杀转化之时的变化,还是不够隐蔽。
万人屠因为对煞气的敏锐,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剑阵的变化。
倒是剑阵春生,两年时间在师祖修炼秘境之中的感悟,完善的颇为不错。
万人屠那般破坏,都没有毁坏分毫。
虽然已经达到了师祖所言的百战胜利,但灵初知道,自己的杀伐之气,对战普通修士许是足够,但,要事面对像万人屠那般杀人如麻的修士,还是远远不够。
踏入客栈,灵初抬头就看见了客栈掌柜满脸的幽怨。
轻轻笑道,“掌柜的,帮我再续租半年。”
瞬间,客栈掌柜细长的眼睛就笑眯了起来,一如既往地阴险,热情无比,“好嘞。”
第二百零二章 晴空异瞳
眼前的天空是一片静谧的湖蓝,舒卷的白云雪堆似的层层叠叠。
白皙修长的手犹如极品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淡淡的阳光落在摊开的手掌之上,好似掬了一捧金色的流沙。
并不浓烈,但却入微的暖意沁人身心。
久违的草木葱茏,阳光明媚映入眼帘。
自从接到宗门玉符之后,灵初又在地下黑市待了半年之久,期间在地下斗场之内,不仅仅与人修打斗,同样也和妖兽打斗。
半年的时间里,有胜有负,自然也受过不少的伤,手中沾染了不少的鲜血。
时隔多年,筑基之后便很少念诵的《清净经》又再次拿了起来,日日晨起,虽然瞧不见朝阳云霞,却还是面朝东方而诵。
恍惚间,灵初倒是又回忆起了年幼初学道之时,放着牛,捧着书,对着朝阳,在树下朗朗诵读道经的女童。
如今再想来,倒真是觉得恍惚经年过。
半年后的灵初,在离开地下黑市之前,再一次与万人屠交锋了一回,这一回,灵初的秋杀剑阵杀伐之力,已经能够抵抗得住万人屠的血煞之气冲击。
虽然还是比不得万人屠的杀伐之气,但对于灵初来说,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
掐指算一算,她竟然已经在地下黑市待了一年有余。
期间从未离开过地下黑市。
今日离开地下黑市,回到坊市之中,嗅着清新的空气,看着明亮的天空,照着暖暖的阳光,灵初清玉般的面容之上露出纯粹的,开心的笑容。
果然,她还是更喜欢万里晴空,草木青葱。
万物皆是生机勃勃。
就连丹田之内的住客们都散发出轻快之意。
灵初从地下黑市离开,出口已经不是当年那家阴森的铺子,而是换了一处小巷的死胡同墙壁之上,布满青苔的墙壁看起来平平无奇。
离开地下黑市,灵初并没有立刻回去宗门,而是闲逛似的在坊市之内转了转,吃了第一楼的酒菜,看了飞仙阁的舞乐,听了淡泊斋的说书。
然后才慢悠悠的回去了宗门。
首先自然是去拜见师祖,顺便去接回被当作‘人质’的晴空。
当年离开秘境之前,师祖顺手从辟邪身上揪下一根橘色的长毛,让灵初完成任务之后,在内山那座不起眼小山峰处点燃辟邪的毛发。
师祖自然会感应得到,然后替灵初开启秘境的通道。
一切都很顺利,就在灵初点燃辟邪毛发的瞬间,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空间通道。
举步踏入空间通道,是个一年多,再次看见那棵高大而繁密的树木,树下一道墨色身影,怡然自得的手捧清茶,落子对弈。
屋檐之上,橘色的大猫甩着毛茸茸的巨大尾巴,琥珀色的眼睛似眯非眯,巨大的尾巴每甩动一次,尾巴处的空间便震荡一回。
屋檐之下,化作原形的白色巨虎,身形长大了几分,踏足仰天长啸,更显得威严霸气,不过,灵初目光定定的落在白色巨虎铜铃大小的眼睛上,一时半会还有些呆愣。
只见那只威风凛凛的巨大白虎,右眼依旧是一片碧蓝澄澈,左眼,却变成了苍金之色,没有灿金色的耀眼,稍显浅淡的苍金之色,却透着一股苍凉远古的气息。
一苍金,一碧蓝。
灵初呆呆的看着晴空现如今的模样,若是缩小身形,雪白柔软的毛发,异色的双瞳,异域的波斯猫?
不知道辟邪在给晴空做什么训练,灵初发现,辟邪的尾巴每甩动一次,尾巴旁的空间震荡的同时,底下站着的晴空巨大的虎躯便一震,随后左眼的苍金色眸子微微晃动,晃动之后,似乎更加纯粹了一丝。
感受到主人的气息,晴空大大的脑袋刚想要转过来,屋檐上的辟邪尾巴轻轻一甩,一个分神的晴空,便被甩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扬起一层沙土。
沙土随风飘向巨树,还有树下坐着的人。
却在小屋之外,便被无形的风吹散。
“回来了?”九渊真尊落下一颗棋子,头也不回的淡淡说道。
不需要灵初拿出已经换成铜牌的地下斗场积分牌,九渊真尊身为化神真尊,心念微动间,便足以感知到灵初已经完成了任务。
甚至,还自己多磨练了半年。
“你与那体修,走得便不是一条道,何必与他痴缠于杀伐之道。”九渊真尊终于回头,看着乖巧站在自己身旁的徒孙,开口说道。
他欣慰于灵初的向上,却也不愿意徒孙执着于杀伐之道。
于道修而言,擅杀伐,只不过是手段之一而已,绝非修行的根本,本末倒置,是最为不恰的。
灵初心中微微一凛,识海之中思绪翻涌,是她起了好胜之心,万人屠本就是体修,而且是体修之中,修炼以杀伐闻名的血煞之气,自己与他执着于杀伐之道,确实是有些舍本逐末了。
她并非剑修,亦非体修,而是道修。
无论是雷泽神印,还是琉璃青莲火,或是阵法之道,神识之术,亦或者生死二气,都是手段。
就像百战那日,灵初虽然杀伐之气远远逊色于万人屠,但是,靠着剑阵春生,消磨了万人屠的灵力煞气,靠着生死二气,依旧能够赢了万人屠。
简单来说,她与万人屠走得就不是一条道,没有什么可比性。
就像一个文官,非要与武官比武。
文武双全固然好,却也并非必要。
灵初虚心低下了头,眉目疏朗,想透了此事,对着师祖道,“谢师祖教诲,灵初知道了。”
九渊真尊目光扫过徒孙已经完全散去戾气的眉眼,灵台澄澈,双眸清灵,心中满意,面上自然也跟着带出一丝笑容来,轻轻的恩了一声,点了点不远处的白虎。
“带走吧,辟邪送了那个小家伙一滴精血,”九渊真尊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对了,那个小家伙服了辟邪的精血,可能会有一些神异之处,不用奇怪。”
所以,晴空左眼的颜色,是因为辟邪的精血?
灵初不自觉的看向屋檐上懒洋洋的橘色大猫。
辟邪琥珀色的眼瞳斜睨了灵初一眼,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两根细细的橘色长毛落入灵初手中,清脆若少年的声音响起,“喏,给你的,一根,是主人吩咐的,给你防身,一根,是小爷我好心送给晚辈的。”
辟邪的长毛,以灵力激发,可以召出辟邪的一个小分身,修为不高,但是,金丹总是有的。
好宝贝。
灵初笑的眉眼弯弯,双眸亮晶晶的瞧了瞧师祖,又瞧了瞧辟邪。
“剩下半年回去好好修炼,古战场并不简单。”九渊真尊随手朝着菜园子一朝,一根白玉萝卜似得灵药落入灵初怀里。
下一瞬,灵初只看见一团雪白砸到自己怀里,然后,再睁眼,就已经回到了内山的不起眼小山峰。
第二百零三章 讙
一手抱着缩小了的晴空,一手捧着个白玉大萝卜。
灵初笑的像只偷腥的猫咪,清眸弯弯似勾玉。
师祖果然大方。
对了,灵初拍了拍怀里的晴空,好奇的问道,“你的左眼,是怎么回事?”
晴空早已炼化了喉间横骨,只不过不喜欢开口人言,只是以神识传念。
灵初识海之中,浮现一只正气凛然,眉目威严的异兽模样。
细细看了一眼,灵初便瞪圆了眼睛,原来辟邪的真身是这个。
冀望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狸,一目而三尾,名曰讙,其音如百声,饲可以御凶,服之以瘅。
上古有异兽,长得像猫,生有一目,可破诸邪,身有三尾,可动风雷,声有百转,可言人语,养之可辟邪除凶,亦可痊愈邪病。
这种上古异兽,名字就叫做讙。
原来,辟邪的名字由来,便是他的真身,讙兽。
讙兽便是以驱邪除凶而闻名的异兽。
没想到,那只整日里懒洋洋的橘色大猫,真身居然是一目而三尾,灵初脑海里威严浩然的异兽模样与辟邪躺在屋檐上晒太阳的模样比对了一下,怎么想都觉得奇奇怪怪。
所以,灵初收起带有一丝混沌之气的白玉大萝卜,双手抱起晴空,对视着那双异色瞳孔。
晴空左眼苍金之色渐渐浓郁,淡淡的金芒亮起,好似一汪金色泉水缓缓流淌,一股直透人心,苍远却煌然的气息溢出。
再看看右眼,碧蓝的颜色明净的好似水洗过一般,望之如同看见了春日野穹的澄澈与清净,无暇而剔透。
真漂亮。
灵初笑眯眯的将晴空搂在怀里,使劲揉了揉晴空轻软如云朵的雪白毛发。
晴空服下了辟邪给的精血,又经过年许的炼化融合,现如今,晴空的左眼,已经具备了异兽讙的些许能力。
比如,可看破邪祟,亦可震慑诛邪。
只是到底没有真正的讙兽天生神通厉害,不过,上古异兽的精血,可没有就这么点作用。
可以说,辟邪身为上古异兽,又是修为高深的灵兽,真身的精血,必然是精粹中的精粹。
融入晴空的血脉之中,几乎就等于替晴空淬炼,提升了一遍血脉。
血脉一说,对于妖族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项传承。
妖族的传承,大多都寄托在血脉之中,资质的好坏,也体现在血脉之中。
辟邪的精血,就是帮晴空提升了资质,日后晴空修炼,必然会容易许多,而且,晴空左眼发生变异,可以说就是从辟邪的血脉之中,得到了一点传承好处。
基本可以算是一个天赋神通了。
当然,普通的妖兽精血,自然没有这等奇异,上古异兽的普通血液,自然也没有这等奇异,唯有上古异兽,神兽,或者高深修为妖兽的精血,才有大概率提升其他妖兽的血脉纯度,传承血脉天赋。
精血,可是血脉中的精华所在,无论是人,还是妖,精血的数量都不多,每一滴,都很重要。
就像一个凡人,手上流两滴血,和心上流两滴血,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这精血,就相当于凡人的心头血。
哪怕是修士,损失精血也会元气大伤。
恭恭敬敬的朝着这个不起眼的小山峰行了个礼,然后灵初就去了太清山的大殿,师父和大师兄还在外面访友,尚未归来。
目前太清山的事务,还是二师兄燕北在处理。
不过,灵初倒是收到了师父和大师兄的传音符,说是他们的友人,听说九渊真尊也不能解决灵初识海里的禁制,自觉也无什么大把握,倒是各自给出了一个法子。
现在,两人又为了这法子四处奔波去了,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看完传音符,灵初心中暖洋洋的同时,又有些愧疚,自己当初就应该直接不答应那个要求,激发师父留下的一缕分神,让师父和那含光真君聊天去。
或者传讯出去,直接搬救兵。
自己还是太单纯了。
灵初叹了口气,自己心境还是不行,想法还是不够狡猾。
看完传音符的灵初在叹气,处理着太清山事务的燕北也在叹气。
灵初看着二师兄身下的摇椅,已经换成了罗汉床,威严端肃的大殿之内,居然还多了两块磨剑石。
二师兄燕北,处理完事情,便直接在大殿之内练起剑来,剑气震空,刮得不远处的荷花池上的一池粉白荷花都东歪西倒的。
风荷姑姑浮现在荷花之上,粉白剔透的脸上神色铁青。
这个燕北,是把太清山大殿都当作了练剑的地方,还一点都不收敛剑气。
可怜了她这一池的荷子荷孙。
“二师兄,我来还你替命符。”灵初眼瞅着二师兄终于停下飞舞的寒芒剑气,才从远处靠了过去。
燕北上上下下仔细的看了一遍灵初,确定自己的小师妹没有缺胳膊少腿,白嫩嫩的小脸没有一丝伤痕,放心的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灵初的肩膀,“不错,替命符给你了,就是你的。”
说完,燕北就摆了摆手,手中飞剑再次起势,显然是要继续练剑了,根本没打算听灵初的话。
他在这儿实在是憋闷的慌,不动动筋骨可是难受的紧。
更何况,于燕北而言,他燕北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多没面子。
下一刻,剑起,风卷寒芒。
灵初连忙后退。
风荷姑姑挥手施了一道屏障护住满池的荷花,飘至灵初身旁,她是草木精灵,对于煞气格外敏锐,一眼就发觉了灵初身上较之当年外出游历回来之时,已有煞气暗藏之象。
不过,风荷面对着灵初,却丝毫不觉得有何煞气,反而是一如既往的淡淡清和之气扑面而来。
让得风荷这样的草木精灵分外喜欢。
在风荷看来,许是因为灵初的仙品木灵根原因。
“回来了。”风荷轻轻笑着,如朝露晨华,赏心悦目。
灵初同样笑着点了点头,“风荷姑姑。”
“对了,我这里有一滴荷露,你拿去给那株小桃树吧,我们草木一族,生灵实在是不易。”风荷指尖一点晶莹剔透的露珠滴落,半空中浮现一片翠绿的荷叶,正好接住那滴落下的露珠。
风荷姑姑会知道自己小屋后面那株桃树生了灵根,灵初并不觉得奇怪,且不提风荷姑姑本就是太清山的大管家,再者,身为高阶草木精灵,有所感应再正常不过。
谢过风荷姑姑,灵初无奈得看了一眼练剑练得起劲的二师兄,脸上带着笑,离开了太清山大殿。
第二百零四章 道争道争
天元历三万六千八百一十二年,五月初,榴花初绽的季节。
三清道宗,内山道争台,正式开启。
一甲子一开的上古战场之争,初现端倪。
自宗门玉符传讯诸弟子开始,上古战场之争就拉开了序幕,三清道宗内山筑基弟子,足有七百二十六人报名。
将近内山筑基弟子半数之多。
而这七百二十六人之中,只有五十个名额。
当三清大荒镇天钟响起的时候,无数弟子睁开了眼眸,推开了洞府大门。
每个门派,都有一些号召弟子,宣布大事的法器。
比如三清道宗,就有一钟,名曰大荒镇天钟,无大事,不敲钟。
但凡此钟一响,必有大事发生。
一响,可入诸弟子之耳。
三响,可入弟子长老之耳。
六响,可入全宗上下之耳,哪怕是闭死关。
九响,则关乎宗门生死存亡,钟声可荡州际。
上古战场名额之争,也算是内山难得的热闹之事,是以,也得了这一响的待遇。
但凡三清之内,不是闭死关的弟子,或者闭关的长老,皆可听见这硕硕的钟声,涤荡识海之中。
太清山竹屋。
闭目,打坐吐纳的青裳少女耳边忽闻淡淡的钟声回响,不轻不重,却直叩人心,镇平识海。
大荒镇天钟。
灵初猛然睁开双眸,这尊法器,自三清道宗立派之时便存在了,谁也不知道其具体的品阶,不过,所有弟子入门之时,这大荒镇天钟,就曾被师门重点提起过。
此钟发出的声音,宏大而清幽,但却不会扰乱修士心神,反之,常闻此钟之音,还可以洗涤灵台,静心凝神。
不过,想要撞响此钟,最低修为也得是金丹。
而且,哪怕是金丹真人,也只能撞响一声。
此刻,此钟一响,便是宣告众弟子,古战场名额之争开始了。
哗啦啦。
灵初刚刚起身,窗旁开满枝桠的粉霞桃花索索轻响,数朵灼灼的桃花飞入屋内,围绕着灵初转了个圈儿。
顺着花朵瞧去,入目皆是淡粉。
半年前灵初从地下黑市回来,得了风荷姑姑送给桃树的一滴荷露,滴入桃树之后,这株生了灵根的桃树,便在一夜之间,开满了桃花。
而且,花开不败。
靠近窗台,灵初伸手轻轻摸了摸桃树,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桃树轻摇,一阵喜悦的情绪传入灵初心中。
“晴空,我要去道争台了。”抬头看向桃树粉色树冠,灵初淡淡的开口说道。
交错的枝干之上,懒洋洋躺着打盹的雪白小老虎猛地睁开眼睛,一金一蓝的异色眸子光芒璀璨。
轻巧的从桃树之上跳了下来,雪白的小老虎乖巧的落入主人的怀抱里。
灵初点了点晴空的脑袋,神色流露出一丝打趣,“你倒是和辟邪前辈越来越像了。”
晴空轻轻的叫了一声,小脑袋蹭了蹭灵初的肩膀,睁着一双异色眼眸,份外无辜的模样。
“走吧,去道争台。”
摇头失笑,灵初甩袖开门,脚下水墨剑浮现,身化虹光,飞入天地之间。
三清内山空中,此时已有无数各色虹光飞舞。
今日,是上古战场名额之争的第一日,内山不禁空,当然,也仅限于今日。
三清道争台,道争道争,大道之争也。
是三清道宗一处公开的弟子斗法擂台。
灵初到达道争台的时候,这座四方足有百米,人立其上犹如蝼蚁的恢弘道台之上,已有数百道修士身影。
“虞师姐!这儿!这儿!”不远处,满脸兴奋的鱼小小蹦跳着,挥舞着双手,大喊着。
一点儿也没有修士的风度。
不过,在这数百名修士林立的台子上,这点声音,确实也不算十分大。
鱼小小所在的那处,有姜寒烟,有云浩天,还有詹台明月。
因为此次的古战场开启,宗门许多游历在外的弟子都回来了,这也是为何,宗门要提前一年发出玉符通知。
是为了给在外的弟子一定的时间赶回来。
只可惜,灵初熟识的朋友之中,吴运并没有赶回来。
灵初望着不远处笑着望向她的朋友们,脸上同样不自觉的露出大大的笑容。
而就在钟响的同时。
三清外山一座金丹真人洞府之内。
一名身穿弟子长袍的筑基修士手里捧着的茶盏滚落在地上,面色如雪,神情惊慌。
“师祖!您在茶里加了什么?”
二十多岁的青年修士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一点力气也无的重重跌坐在椅子上,经脉之中,灵气空空荡荡,就连神识,都感应不到。
就好像瞬息之间,变成了俗世凡人。
桌子另一侧,同样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修士轻轻闻了闻手上茶盏里的茶香,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面色惶恐的青年。
“加了什么?”中年修士呵呵笑出了声,耐心的与青年解释了起来,“自然是吐真水了,在地下黑市之中,也算是稀少之物,老夫得来不易,可全给你用了。”
吐真水!
青年脸上的惊慌之色,瞬间被骇然所遮盖,双目圆瞪,死死盯着中年修士,嘴巴张了张,艰难的说道,“刘师祖......你......你这是......”
尚未说完,便被自己打断,青年听见自己的口中,狠狠吐出了一个词,“老匹夫!”
此言一出,青年眉目间的骇然之色尽去,丝丝狠厉暗藏,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巴不开口。
老匹夫?
被叫做老匹夫的中年修士不怒反笑,“看来这吐真水,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好,很好,童方,今日,你我好好聊聊,有关我孙女,梦依之事。”
青年正是童方,因为古战场之事,近日才回到宗门之内。
中年修士,那自然就是刘梦依之祖刘真人了。
刘真人那日看过那块记忆晶石后,便已经心生疑窦,只是,童方早已外出游历,不在宗门之内,刘真人辗转等了一段时日,在耐心告罄之前,正好得知了古战场开启之事。
料定了童方会回宗门参与此次古战场名额之争,刘真人这才按捺下来,静静等在宗门之内。
果不其然,童方在名额之争开始前,回来了。
然后,以指点为名,刘真人传讯童方,为了即将开始的名额之争,童方果然迫不及待的就过来了。
师祖?刘真人想起童方如何称呼自己的,眼中便流淌出浓浓的嘲讽之色,这个称呼,是当年梦依对他得称呼,表示既是师门长辈,又是生身祖父。
而童方当年因为与刘梦依相慕,便随了刘梦依的叫法,现如今看来,实在是可笑。
刘真人望着满脸惊恐之色的童方,冷冷笑道,“童方,我们之间,好好聊聊吧。”
第二百零五章 大混战
修士做事素来十分有效率。
当日钟响,只等了一个时辰,便宣告古战场名额之争正式开始。
空中一颗巨大的圆球,滴溜溜转了一圈,道争台禁制开启,接下来尚未赶到的弟子,便算作自动弃权。
站在道争台上的诸弟子抬头看向圆球,足有人高的圆球格外抢眼的在道争台上转了一圈,随后升至道争台正上方,砰的一声,半透明的圆球从顶部绽开一条缝隙,无数道彩色的霞光喷薄而出,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洒落道争台之上。
灵初几人原本正聊着天,听到声响,抬头便瞧见那彩色霞光雨纷纷扬扬的落下。
众人下意识的伸手,彩色霞光雨中,便有一缕霞光自动落入腕间。
灵初好奇的看着自主缠绕到自己腕上的朱红色霞光织成的彩带,扭头看向其他人。
鱼小小手腕上的,是明黄之色,姜寒烟的,是翠绿色,詹台明月的,是水蓝色,云浩天的,是绛紫色。
几人腕上的霞光色彩,倒都不一样。
道争台位于一座高峰山顶,看顾此次大比的长老,俱都端坐于云端之上,显得仙气盎然。
这云朵,是宗门特意炼制出来的一个法器,专门为了此等盛事。
“今日道争台之战,共有弟子七百零二人到场,余下弟子未到场,视为放弃争夺资格。”道争台禁制之外,有金丹长老立于云端,朗声说道。
“大比第一战,是为混战。”
留着短须,束着金冠的金丹长老满脸威严之色,讲解着这古战场名额大比的规则。
第一战是混战,按照彩虹七色,划分为七个擂台,每个擂台之上,无论人多人少,皆只留下一半之数。
当然,少于一半,宗门也不介意。
随着金丹长老的解释,众人脚下的道争台蓦然之间灵光闪烁,阵纹浮现虚空,嗡嗡乍鸣,有七道擂台腾空而起,离地数尺而悬。
这七道擂台大小,悬浮的高度都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便是每一座擂台的中央,都升起了一道颜色各异的旗帜。
站在地面之上的众弟子看了看腕上的霞光,再看了看半空中的擂台。
心下明了。
灵初几人对视了一眼,颇有些可惜,若是几人能在同一处擂台,倒还可以相互配合。
“众弟子,上擂。”
云端之上的金丹真人开口说道,声如雷霆,滚滚而来。
灵初目光落在那道插着朱红旗帜的擂台之上,脚下灵光闪烁,水墨剑浮现,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半空中的擂台。
在金丹真人之言落下,几乎所有弟子都御使法器朝着各自的擂台飞去,一时间,倒是各色流光飞舞,好像又一场的彩色霞光雨。
灵初双脚踏上擂台,抬眸看去,已有数十弟子站在其上了。
其间还有弟子源源不断的驾驭遁光落入此处擂台。
足足过了数息,所有七百零二名弟子,才各自落到了擂台之上。
七道擂台相隔颇远,相互之间只能看个大概,灵初放眼望去,七道擂台之中,第三道擂台上的弟子数量,是最多的。
最后一道擂台之上,弟子数量是最少的。
灵初所在的擂台上,弟子数量只能说是均等,神识掠过,足有八十九人。
八十九人,单数,只怕是要淘汰四十五名弟子,才算安全。
灵初看了看擂台之上,首先看的,自然是筑基大圆满的修士,只有一名,接着看筑基后期,有十名,筑基中期,有三十三人,余下的,便都是筑基初期的了。
也就是说,这处擂台之上,筑基初期的,加上灵初自己,正好四十五名。
眼眸微垂,清眸闪烁着淡淡的流光,这可不妙了。
混战之中,必然先拿修为低的弟子开刀,需要淘汰四十五名弟子,偏偏此处擂台之上的筑基初期弟子,正好是四十五人。
若是筑基中期,后期,大圆满的四十四名弟子联合起来,只怕筑基初期的弟子,就危险了。
灵初十分相信,只要有筑基后期,或者说,只要有不是筑基初期的弟子提出这一点,必然会得到大部分筑基中期,后期弟子的赞同。
不能让他们有联合的机会。
待到比斗开始的竹磬之音响起。
灵初微微眨了眨眼,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清眸之中,有淡淡的灵光流转,目光落在一位筑基后期的弟子身上,识海之中,神识荡漾,虚无的神识之刺便直直刺向那名筑基后期弟子的识海之中。
众人还在观望警惕之中,没有人想第一个出手。
谁知道突然便有一道惨叫之声响起,被偷袭的筑基后期弟子,识海翻滚,犹如被巨锤砸中头脑一般,倒退了两步,面色苍白,一手捂着头,冷汗涔涔。
“是谁!”缓了一息,那名筑基后期修士脸上浮现恼怒的色彩,心知不会有人承认,却还是喝问出声。
也不等人回答,手中长袍一甩,一柄飞剑落入手中,扬手便是一道剑光斩出,哪管前方的是何人,只一剑斩去。
这一击,积攒了十足的怒气,这位被偷袭的筑基后期弟子,面上恼怒,心中愤然,凭什么第一个偷袭的是他!
离这位筑基后期弟子颇远的灵初随着众弟子,悄然四散,心中歉然,这一击神识攻击,她没有用全力,只不过是为了挑起那位弟子的怒火罢了,好点燃此处擂台的战火。
可不能大家都冷静的互相观望,不打的热火朝天,实在是太容易被人注意到这处擂台人数上的巧妙地方。
所以,灵初要选一个能搅乱擂台的修士,筑基初期和中期的修士修为不够,唯一一个筑基大圆满的,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看来看去还是筑基后期的弟子最适合。
被偷袭之后,不会忍气吞声,还有能力打起来。
况且,灵初偷袭的这位筑基后期的师兄,可不是随便选的。
上擂台之前,鱼小小给灵初说过这位师兄,是内山出了名的暴躁脾气,一言不合就想打架。
果不其然,这位师兄,哪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大打出手,一下就是数个没有防备的弟子掉出擂台。
灵初混在一众惊慌失措的弟子中间,不断的游走,时不时的抽冷子偷袭一两个筑基中期的弟子出擂台。
先神识攻击,再来个雷泽神印的落雷,足以造成筑基中期弟子的瞬间僵硬,趁着这时候,一脚踹过去,一踹一个准。
只可惜,后期得不好偷袭,初期的不能偷袭。
只能挑一些好下手的中期修士,尽量改变擂台之上巧妙的弟子数量,以防众人回过神后,将目光落在他们这些筑基初期的弟子身上。
第二百零六章 战鼓擂
云端之上,有仙人抚掌而笑。
“有意思,有意思,那个小丫头是哪峰的弟子,实在是有趣。”一身儒衫,俊秀斯文的书生模样修士端坐云上,一手撑着下颌,面露微笑,言语里满是兴致。
一旁的宫装丽人和持着木杖的老者顺着俊秀书生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第一座擂台之上,那个悄悄在弟子之中下黑手的少女。
宫装丽人见此,抿唇而笑,明眸皓齿,殊色亮丽。
而手持木杖的佝偻老者,留着长长的胡须,皮肤犹如褐色的树皮,布满褶皱,苍老却神采奕奕的眼神盯着擂台上那个少女,长眉微微一皱,淡淡的说道,“小道尔。”
语气里没有明显的喜恶,但不待见这等手段,也是显然。
闻言,俊秀书生与宫装丽人相视一笑,俱都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看向别的擂台,每个擂台,总有那么一两个有趣的弟子。
或者是武力出众,或者是头脑灵活,或者是术法高超,或者是修为深厚,总有能够吸引到这些前辈的地方。
每年内山有大比,都必然会有十二主峰的峰主坐镇,今年的古战场名额之争,轮到坐镇的,是两仪峰的云岚真君,飞花峰的静希真君,以及乙木峰的青木真君。
作为为数不多的元婴女修,云端之上坐着的三人,那宫装丽人必然是飞花峰的静希真君。
而乙木峰的青木真君,倒也好认,手里握着的木杖,面色肌肤,就连那墨绿色的长袍,都显示的彻彻底底。
那么,剩下的那个俊秀书生,自然便是两仪峰的云岚真君。
云岚真君喜好周游四海,结交天下道友,虽是书生模样,却很是爽朗,不拘一节。
而青木真君,则像极了一株老树,沉静,稳重,喜静不喜动,常年待在洞府之内修炼,为人呢,倒是有些固执,也像极了只能瞧见头顶方圆的老树,喜欢规规矩矩的弟子。
二者的看法,仅仅只是个人的喜好不同罢了,无关是否对错。
而此时的擂台之上。
灵初偷袭下去了近十位弟子之后,便收起了自己的特殊之处,专心致志的在躲避混乱的各色术法,表现的毫不起眼。
不过片刻钟,这个擂台之上,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淘汰掉了近三十人。
有筑基初期的,有筑基中期的,甚至,还有一个筑基后期的。
擂台之上的修为等级人数,已经被打乱了。
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偷袭了,只需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游走在擂台之中,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擂台之上的人数,直至半数。
灵初自以为动作隐蔽的很,却不曾想,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云端之上的三位元婴真君眼中。
七个擂台,最先完成半数任务的,正是灵初所在的这一处擂台。
因为灵初的偷袭,导致这一处擂台,打架打起来的最早,也最是热火朝天,胜负倒也分得最快。
甚至,有弟子不知道人数够了,打上火了,还多打下去了几个弟子。
算一算,灵初所在的这一处擂台,最后成功进入下一轮的,原来该是四十四人,如今,却只有四十人。
这还是因为那位筑基大圆满的师兄开口,众人才停了下来。
原本打的热火朝天的擂台,众人突然停了下来,一时间倒是还有点儿别扭,大家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对上刚刚有互相出手的同门,脸上还带了点敌意。
一结束,便有宗门之内,负责此处擂台的金丹真人飞上擂台,将剩余的弟子一一造册登记,这些弟子,便是这一处擂台,通过第一轮,进入第二轮的弟子。
修士之间的比斗,开始的快,中间的间隔时间也不短,每一场间隔时间足有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正式将五十名弟子选出来。
然后便可以准备准备,动身前往古战场空间通道所在的地方。
中间间隔半个月,自然是因为修士之间的比斗,常常有所轻重,修养疗伤调整状态花费半个月的时间不足为奇。
今日第一轮结束,第二轮便是在半个月之后,具体比什么,也会在第二轮比斗开始当日才揭晓。
金丹真人记录完毕,已经分出结果的擂台上的弟子,自然可以离去了,但是,无论是通过了的,还是被淘汰了的弟子,离开的都不多,绝大部分都还留在道争台上,观望着其他几个擂台的比斗。
淘汰的弟子纯粹是看热闹看结果。
而通过了的弟子,自然是为了多了解其他弟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也好看看其他几处擂台,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弟子。
说不准,之后的几轮,他们便会成为对手。
灵初自然也没有离开,而是施施然站在道争台上,看着剩下几处同样打的难舍难分的擂台。
目光着重在几处有认识的人在的擂台。
“呀!”一声惊呼,一道娇小的身影从一处擂台上倒飞而出。
灵初目光一凝,看向那道身影,体内灵力微动,飞身落到那道身影的旁边。
一头乌黑的青丝微微卷曲,散发着淡淡的焦味,还短了一截,显然是被不知道是哪位同门的火法给烧着了,原本干净整洁的衣物都有些褶皱。
灵初望着眼前这个婴儿肥小脸蛋的少女,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鱼小小原本正握着拳头,眼冒火光的瞪着擂台,听到这声清脆的笑声,小脸顿时一垮,看向自己身侧清眸弯弯,笑面如花的少女,嘟嘴道,“虞师姐!你在笑我。”
听出话里的幽怨,灵初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清眸里蕴含着浓浓的光彩,顺手摸了摸鱼小小有些卷曲得头发,肃着脸道,“怎么会呢,我在想,我们小小师妹真厉害,能坚持这么久。”
这话倒是真的,鱼小小才刚刚筑基不久,能够坚持到现在,确实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鱼小小本来也没有打算能够选上去古战场,报名此次比斗,只不过是凑个热闹,能不能通过都无所谓。
听到虞师姐的表扬,鱼小小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都弯成了月牙儿,一扫之前的幽怨和被烧了头发的气愤。
转而笑嘻嘻的拉着灵初,一起观望剩下的几处擂台,时不时的与灵初嘀嘀咕咕,分析着那些在内山有些名头的弟子。
晚点更新
又见晚点更新,嘿嘿
第二百零七章 有友两三人,浊酒四五杯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所有擂台的胜负都已经出来了。
论激烈程度,倒不是打起来最早的灵初所在的那处擂台,而是人数最少的那处擂台。
只是到底是混战,真正受伤重的,倒是不多。
七个擂台,总共留下了三百二十四人。
淘汰了一半有余。
灵初,詹台明月,姜寒烟,云浩天,全都通过了第一关,只有鱼小小一人,第一关就被淘汰了。
所幸鱼小小自己也没有想过能够通过,所以心情并没有受影响,反而替几位相熟的师兄师姐都进了第二轮而开心。
第二轮还有半月才开始,几人聊了几句,便由姜寒烟提议,去了坊市的第一楼聚会。
无关比斗结果,只是为了久别重逢而喝上一杯。
这一聚会,就是半日过去。
灵初几人都没有特意散去体内的醉意,任由酒意微醺,是以灵初回到太清山的时候,白皙如玉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霞,清眸微微迷离。
桑梓见着灵初的时候,满脸惊奇,这还是她第一回见着醉酒的灵初。
灵初会酿酒,也常喝酒,不过,从来没有醉酒过。
醉酒的灵初,不会吵闹,反而很是安静,就那么乖乖巧巧的坐在屋后的桃树下,背靠着桃树的树干,怀里抱着晴空,分外乖巧的睡了起来。
晴空也喝了不少灵酒,第一楼的灵酒,确实很烈,把晴空这一只妖兽都喝得醉醺醺的,倒在主人怀里同样睡得昏天暗地。
已经生了灵智的桃树,感觉到灵初躺在自己身上,风掠过,连一点枝叶也不晃动,朵朵桃花掉落片片花瓣,层层叠叠落在灵初身上,好似替她盖上一层粉色的花被。
灼灼桃花下,美人倚树眠,怀抱雪白兽。
画面十分宁静而美好。
桑梓远远瞧着,也不靠近,放轻了脚步,走向厨房,虽说灵初第二日醒来,灵力一过,自然不会有宿醉后的头晕难受,可是,桑梓还是觉得,自己要给灵初煮一碗醒酒汤。
灵初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午后。
夏日的午后阳光烈烈而炽热,不过,睡在桃树下的灵初,只觉得凉风习习,清爽的很。
睁开清眸,灵初望着头顶一片粉霞的天空,难得的呆了呆,心中传来一股欣喜的意识。
哦,自己是在桃树下啊。
天空不是粉色的,这片粉霞似的天空,是桃树茂密的花冠。
只迷惘了一瞬,灵初就彻底醒了过来,想到了昨夜,他们五人,一人喝了一坛子第一楼的烈酒,又喝了灵初酿制的竹髓玉酒。
想到竹髓玉酒,灵初就心疼的直抽抽。
这几年,虽然她一直都有酿竹髓玉酒,不过,真正酿好的,也不过就三坛子,昨夜一个高兴,便去了一坛子。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灵初屈指敲了敲自己的雪白的额头,神色先是懊恼,随后噗哧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唇畔含笑。
像昨夜那般肆意,倒也是难得。
酒逢知己千杯少,人生难得有知己。
漫漫修仙路上,有友两三人,浊酒四五杯,便是路上好风光了。
身上粉色花瓣片片,好似一件粉色霞衣,头顶风过却无声,空中烈阳却清爽,灵初伸手拍了拍桃树的树干,扬唇一笑,“多谢了,小桃树。”
开满灼灼桃花的桃树摇动着花枝,满满的喜悦漫入灵初的心中。
谢完桃树,灵初一手拎起还在埋头睡觉的晴空,哭笑不得,不知是不是因为灵初这个主人爱酿酒,晴空倒是喜欢喝酒,偏偏每次喝酒都会醉。
可真是,一只醉虎。
漫步回到竹屋之内,灵初就看见了桌上放着的一碗醒酒汤,用灵泉水熬制的,倒是清香扑鼻。
灵初一看,就知道这是桑梓熬的。
心下暖意顿生,她的身边,似乎从来都不缺给她善意和暖意的人。
这一条修仙路,她倒是从来不觉得有过孤寂之时。
喝了几口醒酒汤,暖洋洋的滋味入肚,灵初笑眯了眼,看来,她是走不得什么无情道了,注定是个七情六欲不净的修士了。
醒酒汤还未喝完,就见一道传音符落入竹屋之外的阵法之上。
灵初神识一动,那道传音符便穿过了阵法,飞入竹屋之中。
结果传音符,灵初一看,是鱼小小传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昨夜他们才刚刚分开,结果今日就又发来了传音符。
带着好奇之心,灵初看完传音符的内容,脸上的神色顿时犹如四季上脸,变化了好几下,没想到,那件事,居然会是在现在有了结果,而且,还是这样的结果。
鱼小小的传音符里,并没有什么大事,而是告诉了灵初一件刚刚发生的,轰动了宗门的事情。
害怕灵初,詹台明月,还有云浩天三人,都是足不出户,动不动就闭关修炼的几个人一回各自洞府就不问外事,鱼小小这才一一发了传音符过去。
灵初无言的望了望竹屋屋顶。
确实,修士有很多都是,一闭关就是数年过去,而且各自洞府还有阵法存在,外面再热闹,只要不是打起来,隔着阵法,恐怕还真不知道。
不过,灵初他们都有订三清大密报,三清大密报,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每次有大事发生,必有三清大密报。
闭关数年,或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修士,只要领一下洞府外的三清大密报,不在外走动的几年间的大事,就绝不会错过。
鱼小小这样,是在抢三清大密报的生意吗?
灵初摇头失笑,笑完,看着屋外,透过门窗看见的,窄窄的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
鱼小小得传音符里,说的事情,说起来,还与灵初有很大的关系。
今日一大早。
外山的金丹长老刘真人,捆着内山弟子童方,叩响了内山刑堂的大门。
愿以一身修为为担保,恳请宗门严查弟子童方。
宗门不会轻易调查弟子,无论是搜魂还是其他手段,都是正道宗门所不会轻易为之的。
刘真人愿意以一身金丹修为,还有宗门长老的身份为担保,请宗门彻查童方蓄意谋杀同门刘梦依,若是童方确实无辜,他便自废修为,自我逐出宗门。
第二百零八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内山刑堂。
端坐首位的,是一名国字脸的中年修士,端方的面庞,皮肤却白皙异常,倒是显得儒雅了些。
仙门的刑堂,虽说名为刑堂,实际上却是一处四方明亮,开阔疏朗的建筑,木雕鎏金,镶嵌美玉,中有巨大的萤石悬挂,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只不过,刑堂门口,蹲坐着两只体型大如牛的妖兽,类麒麟,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发,双目大而圆,明亮有神,额上生有一角。
此乃宗门豢养的妖兽,拥有神兽獬豸血脉的雷角兽,没有神兽獬豸那般具有极高的智慧,懂人言知人性,不过,却如獬豸一般,怒目圆睁,能辩是非曲直,善恶忠奸。
是一种极为敏锐的妖兽,也是刑堂的看门妖兽。
在一名金丹修士拖着一名被捆着的筑基弟子进入刑堂的时候,门口两只雷角兽忽而怒目圆睁。
端坐其中的那名中年修士原本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刘师兄,你这是作何?”
国字脸的儒雅修士,是内山刑堂的主事长老怀古真人,金丹大圆满的修为,与刘真人是同一辈的弟子,不过,虽然修为高于刘真人,但年纪却远小于刘真人。
二人是认识的,之间的长幼便是以入门先后论的。
一个金丹长老,却捆着一名筑基弟子来到刑堂,想来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
怀古长老站了起来,目光淡淡的看向刘真人。
即使是宗门长老,也不好随意缉拿弟子,若是刘真人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他身为刑堂长老,必然是需要出手的。
刘真人看了一眼怀古长老,将捆得严严实实的童方往地上一扔,整个人直挺挺的便朝着刑堂正面供着的三清三山图跪了下去。
“不肖弟子刘广虚,愿以宗门长老之身份,还有一身金丹修为,状告宗门弟子童方,残杀同门刘梦依夺宝,请宗门严查,若是有所不当,刘广虚愿自废修为,逐出宗门。”
刘真人真名便唤作刘广虚,这个怀古真人自然是清楚的,扭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童方,目光落在童方涣散的眼神上,身为刑堂长老,几乎是在瞬间,怀古真人就认出来了,这个童方,应当是被喂过吐真水了。
也就是说,刘师兄应当是已经确认了这个叫做童方的弟子,杀害了同门刘梦依。
梦依......
怀古真人眉头微微一皱,想起这个名字,有种淡淡的熟悉感,随后,心神落在刘姓之上,又看向刘真人鬓角的银丝,眼底的沧桑,顿时想起来了。
刘师兄,好像只有一个血脉后人了,那个血脉后人,是个孙女。
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个刘梦依,恐怕就是刘师兄的血脉后人。
轻轻叹了一口气,怀古真人敛目收神,尽管心中有些同情刘师兄,但眼中却沉静无波,语气冷淡,“刘真人可是想好了。”
刘真人颓然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浓浓的悲意,“没什么好犹豫的。”
他早在昨日,听到那些答案的时候,就想要亲手,活剐了童方,可是......
刘真人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心下苍凉,可是,他是宗门的长老,是弟子们的长辈,他不能,不能私下杀了宗门的弟子,哪怕这人与他有着血海深仇。
宗门长老,因为私怨,直接杀了宗门弟子。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三清道宗万年的声誉,都将毁在他的手里。
他不能,不能去赌那一丝的可能性。
梦依是他手中的珍珠,宗门是他数百年来的家,他权衡不出来。
犹豫了足足一夜,刘真人还是选择了相信宗门,交由宗门处置。
对弟子下手,刘真人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后人而伤害宗门,但他可以为了孙女,放弃这一身的修为。
这些道理,刘真人晓得,身为刑堂长老的怀古真人,更是了然。
“宗门轻易是不会搜魂的,不过,我会请出照真镜,照真镜下,一切虚假都无所遁形。”怀古真人深深看了一眼刘真人。
以门口两只雷角兽的反应,这个童方,只怕是有怨气缠身,且刘师兄敢找来,必然是因为吐真水有了结果。
即使这个童方真的杀害了同门,但是......
再次叹了一口气,怀古真人袖袍轻摆,悬挂在供奉着的三清三山图之上的一面古旧的铜镜啪嗒落了下来,自动飞入怀古真人的手中。
“下方弟子可是童方?”
喝问之声传来,如同雷音贯耳,吐真水药效刚刚过去不久,被拷问了一日的童方还有些晕乎乎的,不过,思维还算清晰。
听到这一声喝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目光落在怀古真人手中的照真镜,又抬头看了看刑堂顶部的萤石,童方还是第一次进到刑堂之中,也是第一次瞧见传说中的照真镜。
传闻,照真镜一照,镜中人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有所隐瞒,此镜便会直接照出此人的过往所作所为。
是为照真显境之意。
此物搭配在刑堂之中,倒是比之搜魂,还有所出名。
毕竟,照真镜一旦显现镜像,那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瞧见,若是搜魂之术,顶多是搜魂的那人瞧见。
不过,搜魂之术,会使得被搜魂的人识海混乱,轻则重伤,重则痴傻。
实在是非常手段,常为正道所不齿。
童方回想起那日在秘境之中,自己如同鬼迷了心窍一般,只想着得到那株灵药,怀抱着希望,侥幸的想着,在秘境之中杀人,小心一些,不会有人知道的。
到头来,还是终有报。
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童方垂下眼眸,脸上神色淡漠,“长老不必用照真镜,弟子认罪,当年在秘境之中,是弟子贪婪心起,杀了同门弟子刘梦依。”
这般配合的弟子,怀古真人还真是少见,不禁多看了两眼,倒是个明白的,可惜,心性到底还是最难以捉摸的修行。
心中暗自摇了摇头,认罪了就好,省得一番逼问。
童方认得痛快,刘真人心中除了轻松,却还多了几分的茫然。
多年的坚持,一瞬间松懈下来,迷茫就会瞬间弥漫。
怀古真人神识之中扫过刑堂外装作经过的众弟子,心中无奈,目光又落在跪着的刘真人,倒着的童方身上,心中又生复杂。
第二百零九章 神一般的规则
灵初到内山刑堂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童方供认不讳,在刑堂的长老面前,承认了自己杀害了同门,按照宗门门规,残害同门,应受打神鞭三十鞭,五雷台雷刑四九三十六道。
若是还有命在,则打入后山寒潭,永世不得出。
刘真人,私下对弟子用刑逼可,同样触犯门规,罚受打神鞭十鞭,关入思过崖二十年。
后山寒潭,关押的都是宗门内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修士。
思过崖则相对好点,关押的是门内犯了错,但还不至于不可饶恕的修士。
简单来说,去思过崖,还有出来的时候。
去了后山寒潭,基本就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灵初在竹屋里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来此一看。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此事说到底,也与她有些关联,她便想着有始有终,看看那年无意间瞧见的爱恨嗔痴的男女的结果,看看那个舔犊情深的长辈的做法。
灵初在得知刘真人居然没有直接杀了童方,而是捆着童方来了刑堂的时候,心中是有诧异的,在灵初看来,若是有人害了自己的后人,而且还是唯一的后人,自己应该是会直接手刃了那人。
宗门长老,捆着弟子来刑堂求公道。
实在是三清道宗数万年来也极少见到的事情,所以灵初站在刑堂之外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往日里门可罗雀的刑堂门口,居然来来往往都是修士。
而且,一个个都若有若无的将视线投向刑堂之内。
显然,都是来看热闹,满足好奇心的。
等到刑堂大门洞开,最后的结论出来,一直在周围游走的众弟子们,皆哗然。
同门之间有所龌龊,是难免的,甚至,有人动过杀心,也不是没有,只是,第一次有弟子残杀同门是确实的,而且还被刑堂捉住了。
打神鞭,打的正是修士的神识,每一鞭,都打在识海之中,可以说,是极其痛苦的。
若是练气弟子,打上两三鞭,就得神识湮灭。
筑基弟子,挨上三十鞭,稍微好点的,被打成痴傻,神识差点的,只怕都挨不过去。
更别提,后面还有四九三十六道雷刑。
五雷台的雷刑,听说连金丹真人都能劈死。
后山寒潭,没有任何的灵力,而且环境恶劣,寒风刺骨,冰冻三尺,在那儿的修士,没了灵力,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总而言之,这个童方,只怕是活不下去了。
果然,童方连打神鞭的惩罚都没有熬过去,打到第十九鞭的时候,便神识湮灭而亡了。
刘真人全程看着童方受罚,刑堂的人并没有先惩罚刘真人,也没有立刻将刘真人送去思过崖,而是让刘真人看着童方咽下最后一口气。
刘真人定定的看着童方已经没有了气息的身子,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容,童方死了,可是他的梦依,也回不来了。
闷不吭声的,刘真人默默的挨了十记打神鞭,面色苍白的,被刑堂的人押去了思过崖。
思过崖崖高千刃,有风煞刮骨,并不好受。
二十年思过崖,惩罚其实算不得重,只是因为刑堂念在刘真人此举事出有因,才容情了些许。
如若不然,长老对弟子下手,实在是一件丑事。
刘真人被刑堂的长老押着,身上捆着捆仙绳,顺从的往思过崖的方向走去,路过刑堂之外的时候,寂静的眼眸蓦然和一双掩在树后的清眸对上。
那双清眸里,泛着复杂的情绪,刘真人低下头,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是了,这刑堂之外的弟子们,就连刑堂内的修士,哪一个看向他的时候目光不复杂了。
这双清眸的主人,好歹,眼中没有震惊和怜悯之色,倒是清澈剔透。
不对!
刘真人猛然抬起头来,清澈剔透,却复杂无比的看着自己,这样的眸子,他曾经见过。
在地下黑市之中,那张赤狐面具之下,就是这样一双眸子。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身为金丹真人,刘真人的记忆力自然是极好的,他还记得。
刘真人急忙转头看去,郁郁苍苍的树木之后,早就没了那双清眸。
空无一人。
又不见了。
也罢,也罢,说起来,那人倒还算是自己的恩人了。
刘真人再次低下头,苍白着面孔,却神态淡然的走向思过崖。
对上刘真人的眼睛的瞬间,灵初便决定回去了。
这件事,也该了了。
掩在树后的灵初,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是以,只是一错眼的功夫,刘真人便找不到那双清眸了。
刘真人与童方的事情,在内山引起了好几日的风波。
最后,随着古战场第二轮比斗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众弟子们的精力,才转移到了古战场名额之争的比斗上。
第二轮比斗开始的当日,并没有敲响大荒镇天钟,只不过,时辰一到,弟子们便自觉的来到了道争台之上。
无一人缺席。
与比斗第一轮有些不同的是,来道争台观战的弟子,显然多了不少。
放眼望去,周围乌压压都是弟子。
有没有报名的,也有第一轮被淘汰的。
“大比第二轮,擂台对战!”
还是同一位金丹真人,立于云端之上,看着底下弟子们满脸的疑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角扬起,说道,“七个擂台,两两擂台之间进行对战,由两仪峰的云岚真君抽签,决定互相比斗的擂台,将对战的擂台弟子全部打下擂台,便算作赢,赢的擂台,全部弟子晋级第三轮,输得擂台,再进行一次混战,淘汰半数弟子。”
也就是说,每个擂台之上,第一轮互相混战比斗的弟子,第二轮的时候,从对手变成了队友。
从第一轮的互相下黑手,打的肝火旺盛,到第二轮,还得相亲相爱,并肩战斗。
赢了还好,输了得话,刚刚从对手变队友,下一刻又要成为对手。
宗门......真是玩的一手好规则。
“那么,七个擂台,可怎么两两比斗?”
有弟子出声询可。
立于半空的金丹真人抚须而笑,一脸意味深长,“所以,会有一处战场,是三个擂台之间比斗,三个擂台之中,同样只留下一个擂台。”
第二百一十章 四灵飞玄阵
云端之上,儒衫俊秀的书生笑的酣畅淋漓,眼角眉梢皆是笑意,望着下方弟子们的愁眉苦脸,越发得意,“如何?本君这法子是不是想的好,想的妙。”
飞花峰的静希真君殊丽的眉眼里带了一丝的无奈,“云岚师兄,你一向都是如此胡闹。”
乙木峰的青木真君手中木杖轻轻敲击脚下云朵,淡淡的冷哼了一声,根本不予理睬云岚真君。
云岚真君摇了摇头,一脸无趣的看着两人,意味深长的道,“本君此举,可是有深意的,古战场之中,宗门,世家,散修势力盘根错节,岂不就是第一轮的混战!”
“而身为同一个宗门的弟子,在古战场之中,又是应当守望相助,可以交托后背,一起共同进退的伙伴,那不就是第二轮的擂台对战!”云岚真君瞧着静希真君和青木真君脸上都露出了郑重的神色,更加起劲的说了起来。
“至于第三轮嘛......嘿嘿,第三轮不会太出格的,两位放心,放心啊,本君必然是为了弟子们着想,绝非是为了什么看好戏!”
静希真君和青木真君二人对视了一眼,看着云岚真君满脸的笑意,怎么都有点不大相信这位师兄(师弟)说的话。
可是,偏偏云岚真君说的这些理由,又很是充分而有道理。
让两人觉得这样的规则其实很是适合。
也罢,只要不闹出什么事情来,顺顺利利选出了五十名弟子,就算完成了掌门安排的任务了。
这样折腾下来,选出来的五十名弟子,怎么也不会太弱。
青木真君双眸微阖,他确实是不喜欢那等阴险狡黠的手段,不过,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弟子去了那古战场,能得到的好处,才是最大的。
静希真君并不固执,也不古板,对于云岚真君的说法,还是有所信任的,不过,这般规则,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很是有些好奇。
云端之上的三位元婴真君,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云端之下的七个擂台弟子,则俱都是一副忐忑无比的模样。
按照主持比斗的金丹真人所言,七个擂台之中,将会有三个擂台,需要以一敌二,才能进入第三轮,三个擂台,那几乎是七个擂台里的一半了。
所有弟子都脸色不大好看,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会是哪个擂台。
此时,人数少的擂台,就有些吃亏了。
有的擂台的弟子,甚至还在思考,早知道第一轮的时候,就不趁机多打了几个弟子下去,这第二轮的规则,看上去还是人多比较占优势。
想到这儿,几乎所有擂台的弟子,都情不自禁的看向人数最少的那处擂台,若是对上人数最少的擂台,那岂不是占了不小的优势。
第二轮的比斗并没有马上开始,云端之上的元婴真君们也没有立刻进行抽签,而是先给了众弟子一炷香的时间,熟悉熟悉自己擂台上的人。
毕竟,接下来,大家相互之间,就是伙伴,战友了。
灵初所在的这处擂台,人数不算多,也不算少,不过,却是所有擂台之中,筑基初期弟子最多的一处擂台。
因为擂台之上,只有一位筑基大圆满的师兄,顺理成章的,便由这位筑基大圆满的师兄主持。
“诸位师弟师妹,在下白烛明,擅长火法,术法还算不错,既然大家有缘在一座擂台之上,不如先互相通报一下姓名,擅长的术法,还有哪一个方面比较擅长,比如说,攻击,防御,速度,神识,等等,也好在比斗之时,安排在合适的位置,好好打上一场,然后大家一起进入第三轮。”
开口说话的,自然是此处擂台之上,唯一的一位筑基大圆满的弟子,皮肤白皙,眉如黑羽,双眸粲然有神,看起来似乎并不简单。
一开口,不仅仅是看起来不简单,想的也不简单。
短短几句话,就看得出来,这位白烛明白师兄,是个心中有算计的人。
这个算计,可不是不好的意思,而是另类的夸这位白师兄聪明。
灵初混在一众弟子之中,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擂台上唯一的筑基大圆满,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的安定,有这样的白师兄带着,似乎,擂台之战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白烛明的话,很直白,却也很有用。
众弟子都很配合,很快,就问到了灵初。
灵初心中早就打好了腹稿,清眸亮晶晶的,眼都不带眨一下的,道,“我姓虞,擅长阵法之道。”
此言一出,便有弟子皱眉,这阵法一道,在这儿有什么用,还未质问出声,就听见白烛明白师兄兴奋的开口,“这位虞师妹,既然擅长阵法,可知道一种名叫战阵的阵法?”
闻言,灵初目光一亮,看向白师兄,这位师兄果然聪明。
灵初选择说自己擅长阵法,固然有不想暴露自己神识和雷法,还有灵力的事情,以免引起注意,或是让得第一轮被自己下过黑手的同门发现。
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借由自己擅长阵法一事,引出战阵。
战阵,其实早在上古时期就出现过了,只不过,算是阵法一道之中的旁支,甚少在修真界中显露,更多使用战阵的,反而是俗世的军伍。
两军交战,多使用战阵变化。
不同的战阵,有着的不同的威能,有的灵活多变,有的杀伤力大,有的防御力强,而这些战阵,无一例外,都不是依靠单个人就可以实现得。
想要结成战阵,最少也得有两个人。
而修士行动,大多都是独行侠。
战阵,其实就是以修士为阵,按照一定的顺序,方位,站位站好,以人为阵,汇聚众人之力。
就像一根筷子和一把筷子,能承受的力量是不一样的,一根针和一把刀的杀伤力,也是不一样的。
“我们这个擂台,有四十位弟子,正好,可以分为四个小队,结成一个四灵飞玄阵,此阵源自四方神兽,东方青龙,主生,西方白虎,主杀,南方朱雀,主动,北方玄武,主静。一动一静,一杀一生,此阵结成,阵中人各按阵法变化,循环出手,此进彼退,生生不息,奥妙无穷。”
灵初清眸明亮,话语清晰明了。
听得白烛明双目发亮,周围稍微懂点阵法的弟子,俱都面色带着喜意。
结成战阵,且不提威力不同,这样总好过各自为战,一盘散沙似的乱斗。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战阵之道
“第一擂台,对阵第五擂台。”
主持大比的金丹真人从几位元婴真君那儿得到了抽签的结果,一炷香之后,在道争台上大声宣告。
第一擂台,正是灵初所在的朱红旗帜擂台。
立在第一擂台上,手腕上依旧缠绕着一圈朱红色霞光的众弟子,将目光落在了第五擂台之上。
第五擂台之上的弟子不多也不少,双方人数之上,差异倒是不大。
灵初则是笑弯了眼,不错不错,第五擂台之上,没有她熟识的人。
这般想着,灵初刚要移开视线,目光蓦然顿在了第五擂台之上的某处,那里,站着一个眉目透着高傲的青年。
还是有熟人的啊。
傅九天。
灵初想起当年大家都还是练气期的小弟子,在秘境之中,因为几株灵药大打出手,自己还被劈了个正着,灰头土脸的,不过好在后来,自己还坑了他一把。
至今想一想,当日灵初披着黑色斗篷,带着面具,一把抢走傅九天怀里的妖兽蛋,傅九天那一脸茫然的神色,还是令得灵初不自觉的莞尔一笑。
笑过之后,又有心虚之感浮现。
那时候傅九天的神色,简直是恨不得吃了他们几个。
也不知道,明月师姐,姜师姐,还有云浩天师兄有没有看见傅九天,当年,大家可都是同伙。
心中发虚,但灵初面上的神色依旧不变,淡定的移开了视线,没有在傅九天身上多停留一息。
抽到三擂台对战的擂台,分别是第三,第六,第七,也就是说,包括了明月师姐所在的第六擂台,云浩天师兄所在的第七擂台。
偏偏,第七擂台是七个擂台中人数最少的,而第三个擂台,偏偏是七个擂台中人数最多的。
这三个擂台对战,人数完全不对等。
而且,明月师姐和云浩天师兄,也成了对手。
余下的第二擂台和第四擂台,自然就是对战的擂台了。
宣布完毕,道争台上,悬浮于半空之中的七座擂台灵光烁烁,对战的擂台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引力,将对战的擂台牵引到同一处,随后擂台相互轰然撞上。
撞上的瞬间,却没有任何的声响,阵纹如水的擂台相碰之处犹如真正的水一般,毫无阻拦的融合在了一起,化作了一座更大的擂台。
眨眼间,道争台上,擂台只剩下了三座。
比斗开始的竹磬之音响起,第一擂台的弟子们,迅速结阵。
各自按照之前一炷香之内,分配好的方位站好,周身灵力涌动,淡淡的灵气云雾缭绕在众人上方,流淌成一片。
四个方位,各自在头顶上方结成了一道神兽的虚影。
东方有青龙腾云驾雾,生气缭绕,西方有白虎踏地仰天,杀意凛然,南方有朱雀振翅翱翔,离火汹汹,北方有玄武龟背负蛇,不动如山。
第五擂台的弟子各自正掏出法器,手中结术法,一抬头,就瞧见对面的对手气势汹汹的携着四象神兽之阵袭来。
最先出手的,自然是主杀伐和攻击的白虎方位和朱雀方位。
投影于结阵弟子之上的白虎虚影缓缓落下,融入结阵弟子之中,刹那间,谁也分不清那到底是结阵的弟子,还是白虎的虚影,只见一道恍若实质的白虎满身煞气的冲杀而去,无视了落在身上的术法和法器,在第五擂台的弟子之中杀了个一进一出。
直接将小半第五擂台弟子撞出了擂台。
翱翔在南面方位的朱雀虚影,昂首轻鸣,双翅一展,便有熠熠火光四起,如同天火坠地,落在第五擂台的弟子中央。
虽然不是真正的朱雀之火,却也是天火焚身,第五擂台的弟子们身上防御法器灵光四起,无数擅长水法的弟子不断的凝聚水流扑灭天火。
与此同时,东方青龙四爪踏着祥云,巨大的龙尾轻轻一摆,将那群正在扑火的弟子们一尾巴扫了出去。
不过片刻的时间,第五擂台的弟子,就已经去了大半。
而第一擂台的弟子们,到底是初次真正结阵,即使大家都是修士,领悟力不俗,不过,默契度还是不够,第五擂台有术法法器袭来之时,玄武阵上的弟子正要去挡,其他几个阵法的弟子又有下意识想自我防御,收回了结阵的灵力,一瞬间,阵法便有了破绽。
第五擂台的弟子,自然也有擅长阵法的,破绽出现的瞬间,便有弟子下手破阵。
四灵飞玄阵,又坚持了数息,这才被破了开来。
即使第一擂台众弟子结的四灵飞玄阵就这么被破了,不过,第一擂台上的弟子们都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因为,只是刚刚那片刻的时间,就已经淘汰了对面大半的弟子。
接下来即使第一擂台的弟子们单打独斗,基本上也是二对一的局面。
可以说,除非出现什么大黑马,否则,胜负已定。
“咦,这第一擂台,可真是有趣,战阵......”云岚真君目光再次落到了第一擂台之上,眯着眼睛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宗门弟子,学一学也不错。”
闻言,静希真君眼底划过一丝流光,诧异的看了看云岚真君,随后又扭头看向擂台之上那个气势磅礴,仰天咆哮清鸣的四神兽虚影。
确实,宗门的弟子,学一学战阵之道,若是日后在外行走,遇到同门,对敌之时结成战阵,还能有更大的自保之力。
同样想到这个的青木真君下意识的摸了摸颌下长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个云岚师弟,这两天总算说了一回靠谱的话了。
学会一两个战阵,既能促进宗门弟子之间的团结,又能增强宗门的实力,确实是一件不错得事情。
云岚真君可不管自己的一句话,就让旁边的两位真君想了一道又一道。
目光落在第一擂台和第五擂台的比斗之上,轻轻的说道,“这个擂台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说完,云岚真君目光又滑过第二第四擂台的比斗,最后落在了三擂台比斗的擂台之上,这个擂台上的比斗,也精彩。
有趣,甚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