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利益
“哦？”嘉靖帝笑眯眯地望着罗信道：“说说看。”
“先说他们两个的失败原因。徐时行的失败在于徐府，而当初徐时行是顶着徐府的压力，没有同意徐府参与进大明海贸的。如果这样顶住了徐府的压力，也就不会有当初的市舶司之乱。但是，徐时行顶住了徐府的压力，却没有顶住来自顶头上司张居正的压力。如果当初张居正没有几次三番将徐时行叫到知府衙门，给徐时行压力，徐时行根本就不会妥协，也就不会有之后的失败。
所以说，市舶司之乱罪不在徐时行，而在张居正。只不过，最后处理下来，徐时行当了替罪羔羊罢了。”
嘉靖帝的脸色变得不好看，罗信这句话说得很不客气，那意思就是你嘉靖帝责罚错人了。即便是责罚了徐时行没有错误，但是为什么不责罚张居正？
为什么不责罚张居正？
嘉靖帝和罗信心中都十分明白，因为那个时候，嘉靖帝需要依仗徐阶，那个时候的高拱根本不是徐阶的对手，被徐阶压得死死的。所以，嘉靖帝便给了徐阶一个面子，只是处理了徐时行，而没有处理张居正。
“陛下，如今市舶司再次出现了问题，当然这次问题的出现不怪张居正，倭寇的出现太过突然。但是，这么久过去了，张居正一直没有拿出有效的办法，哪怕是建议，这便是不称职。
最重要的是，当初张居正去东南任知府的时候，徐府便如闻到鱼腥味的猫，对市舶司扑了上去。而且徐府很没有节操，为了私利，几乎将大明海贸弄垮。如今再让张居正去宣府担任知府和互市提举，陛下认为徐府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不会！
绝对不会！
一旦徐府再参与进来，以徐府的贪婪，会将互市弄得一团糟，别说实施十五取一的商税大计，便是能够正常的收税，都不知道能不能收上来，甚至直接将互市给弄黄了。
陛下，张居正是徐阶的最得意的弟子，他是不会拒绝徐府加入的。有东南市舶司的先例在，所以臣很担心。”
“徐时行能行吗？”嘉靖帝脸上现出犹豫之色。
“陛下，如果没有徐阶的话，或者是说张居正不是徐阶的弟子的话，毫无疑问，张居正是最佳的选择。因为张居正有是首辅之才。”
嘉靖帝的脸色没有变化，嘉靖帝在心里原本就把张居正当做未来的首辅培养的。所以罗信说张居正有首辅之才，他并不意外。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让罗信给他带来了震惊。
“臣还认为，徐时行也有首辅之才。只不过他要比张居正年轻，阅历和经验还有些不足。不过，市舶司的经历，一定会让他成熟起来。”
嘉靖帝望着罗信道：“你认为徐时行也有首辅之才？”
罗信心中暗道：“这不是废话吗？历史上，张居正和徐时行都当过首辅。怎么可能不是首辅之才？”
“是！”罗信果断点头。
“那你是什么才？”嘉靖帝笑眯眯地看着罗信。
罗信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臣当然也有首辅之才，不过首辅不是臣的人生目标，臣的人生目标，陛下知道。如今有徐阁老和高阁老，在这两位前辈之后，有张居正和徐时行，大明未来几十年内阁无忧。”
罗信的话含义很清楚，我是有首辅之才，但是我志不在此，我喜欢钻研学问，寄情山水。而且大明前有徐阶和高拱，后有张居正和徐时行，也不需要我罗信，如果陛下你不想让我罗信当上内阁首辅，那就要给张居正和徐时行两个人的历练机会。为这两个人将来进入内阁，磨砺他们。
张居正在南经营市舶司，徐时行在北经营互市。
给两个人相同的地位，相同的磨砺，也能够分出胜负。未来，胜的为内阁首辅，输的人为内阁次辅。两个人在内阁再相互制衡，这不正和嘉靖帝心意吗？
罗信说完，嘉靖帝也想明白了，对于这种安排，他都忍不住要拍案叫绝。这是从四品开始，就让张居正和徐时行成为竞争对手。这竞争对手一旦形成了习惯，便成为了政敌。将来让两个人进入内阁，必定相互制衡。
高啊！
嘉靖帝望向罗信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从罗信这种建议看，根本就没有给罗信自己留位置，现在有徐阶和高拱，未来有徐时行和张居正。很明显，罗信就是不想参合到内阁中去。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人家罗信是真的不想当官操那份儿心。这让嘉靖帝对罗信的忌惮已经降低到最小。最终点点头道：
“那你是准备现在就去东南，还是等着互市那边有了模样，再去？”
“等等吧。”罗信思索了一下道。
“好，如此你就回去好好休息一阵子吧，休息够了，就去翰林院和詹士府去看看，有空也去看看载垕。”
“是，陛下！”
“退下吧。”
“臣告辞！”
罗信回到了府中，真是开始专心休息了。这一阵子真是太累了，什么翰林院，什么詹士府，什么裕王府，完全忘记一边，每天就在府中商赏妻弄子。
罗信在家里过着平静的生活，但是朝堂可是不同了。简直就是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罗信去了草原，和蒙古谈成了契约，在大明和高丽交战的时候，不仅没有出兵攻打大明，而且还在女真借兵三千，同时在宣府开启互市。
这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互市啊！
这是多么大的利润啊！
太多的巨商都盯上了这块，当然那些巨商背后的支持者，也就是官场上的这些官员也早就磨刀霍霍。
但是……
嘉靖帝突然传出消息，刚开始传出来的消息令朝野上下欣喜，嘉靖帝放出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停建玉熙宮。理由很简单，因为嘉靖帝看到了百姓的生活困苦，宁愿自己住得苦一些，也不忍百姓受苦。
这个决定一出，朝野上下一片感恩。到处都是一片赞颂嘉靖帝的声音。
*
*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倭使
第二个消息便是要给大明官员涨俸禄了。理由也很简单，嘉靖帝看到了百官的困苦，虽然国家财政也很困难，但是还是要给百官解决生活上的困难，让百官更加努力地工作。
这个决定一下，让百官对嘉靖帝感激涕零。嘉靖帝自从当上皇帝一来，也只有这个时候，威望达到了顶点。
这两个决定先后出台，朝野上下一片欢乐。但是徐阶和高拱却是胆战心惊。他们两个对嘉靖帝太了解了，嘉靖帝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这不符合嘉靖帝的性格啊！
果然，他们担心的事情来了。
嘉靖帝要成立一个皇家衙门，专门经营互市。也就是说，这互市和他们没有关系了，都是皇家的钱了。而且嘉靖帝更狠的是，互市走的还不是户部，而是内库。也就是说，互市赚的钱都是嘉靖帝的私房钱。
这这这……这太不可想象了！
皇帝怎么可以这样？
这不是与民争利吗？
不！
这哪里是与民争利，根本就是堵死了他们赚钱的路。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百官怒了。折子如雪片一般。高拱和徐阶也频繁地进攻，面见嘉靖帝。百官仿佛又看到了一场腥风血雨，有害怕的，有兴奋的，一时之间，风起云涌。
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有来填麻烦的了。
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倭国的使团。
倭国如今已经被罗胜打得只剩下了十分之一领土，眼看着就要被罗胜完全占领。这个时候，他们想起了大明，派了庞大的使团来大明，想要请大明出兵援助。
这个时候，嘉靖帝哪里有空搭理他们？
就算是有空，嘉靖帝也不稀得搭理他们。当初倭寇横行东南的时候，这笔账还没有和你们算清楚呢，现在请大明出兵帮你们，想的美。
当然，嘉靖帝作为大明皇帝，不会粗暴地将倭国使团赶走。但是此时也没有精力搭理他们。想了想，嘉靖帝突然有些心理不平衡了，我在这里和百官斗得精疲力竭，而罗信却在家里过着幸福的小日子。所以，一道旨意下去，让罗信带着鸿胪寺却接待倭国使者团。
白白的云，蓝蓝的天。
罗信走在鸿胪寺大门内的青石路上，心中感叹，没有污染的空气就是舒爽啊！一群鸿胪寺的官员将罗信迎了进去。看着一身官服，一张年轻的脸，却又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淡然和威严，令一众官员心中感叹不已。
不知不觉中，罗信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明明是杀人如麻的军候，边关的统帅，而且还是刚刚歼灭了八万高丽兵的统帅，还是亲自上阵杀敌的统帅，但是此时看上去，却是一片温润如玉，一举一动，蕴藏着优雅睿智。
这不由让跟着罗信的那些鸿胪寺的官员神情恍惚。
他们想到了高拱，想到了徐阶。
高拱和徐阶也有着优雅和睿智的气质，但是却多了一些暮气。
而且……
南征北战的是谁？
是罗信！而不是高拱和徐阶。
建立市舶司，如今又开始准备互市的人是谁？
是罗信，而不是高拱和徐阶。
这让他们突然有一种感觉，罗信虽然没有进入内阁，却是在干着内阁的事情。而高拱和徐阶虽然在内阁，却没有起到内阁的作用。
这样的一个人，未来的前途还需要想吗？
必定会成为内阁首辅。
罗信走进了大堂，端坐在主位上，望着两侧的官员，含笑道：
“本官从边关回来，还没有缓过劲儿来，便被陛下拉了壮丁。”
“呵呵呵……”众人便是一片笑声。
待众人笑声落尽，罗信才再次开口道：“如今我也不知道倭国究竟想要做什么，谁来给我介绍介绍？”
一个国字脸官员站了起来道：“大人……”
罗信便摆摆手道：“王大人坐下说。”
“谢大人。”
王文秀坐了下去，神态恭谨地说道：“据说倭国被华夏国入侵，已经丢掉了半壁江山。倭国已经支持不下去了，想要祈求我们大明出兵帮助倭国。”
“呵呵……”罗信讥讽地笑了两声道：“他们不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是天皇吗？还需要我们大明帮忙？”
“哈哈哈……”大堂内一片笑声。
“算了！”罗信又摆了摆手道：“陛下就给我下了一个旨意，让我过来主持这次谈判。在我来之前，你们和倭国谈过吗？”
“谈过。”
“哦？我们给我们什么好处？”
“这……”
王文秀脸色就是一愣，大明的官员还从来没有张开口就要好处的。而且心里也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如今听罗信如此一问，他不由愣在了那里。罗信便现出不悦之色道：
“难道让我们白出兵？”
“这个……他们说我们是天朝上国……”
“呵呵……”罗信冷笑道：“求到我们，我们就是天朝上国，求不到我们。他们就是天皇。几句好话就把你们给糊弄了？
白白出兵？
我们出海没有消耗？我们的士兵不需要吃饭？我们士兵性命不是性命？你们怎么想的？”
罗信这一发怒，杀气便弥漫了出来，如同腥风血雨，让一众官员战战兢兢。王文秀哆哆嗦嗦地说道：
“大人，我们……我们根本就没有想出兵，只是拖着……”
“哦！”罗信收回了气势，想了想，淡淡地问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不是，陛下什么也没有说，就让我们招待倭国使者。不过，倭国距离大明遥远，而且如今大明的国力……”
说到这里，罗信心中便明白了，这些鸿胪寺的官员根本就是糊弄着倭国使者玩。罗信点点头道：
“既然大家取得了一致，那我也不必出面了，你们就拖着他们吧。”
“可是……”
“可是什么？”
“那倭国使者说，如果我们能够出兵帮助倭国，倭国就会约束那些倭寇，不让他们侵入我们大明疆土。”
罗信的眼中就闪过了一丝杀气，冷冷道：“是不是我们如果不出兵帮助他们，倭寇就要上岸，烧杀抢掠？”
王文秀吞咽了一口口水道：“虽然他们没有那么说，不过……”
“意思却是那个意思是吧？”
*
*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见倭使
“是！”王文秀低声道。
“所以你们才禀报陛下，然后陛下就把我派来了。”
大堂内一片寂静，罗信眯着眼睛，向着外面喊道：“大庆，去城外，请戚将军率五百士兵进城。”
“是！”
鲁大庆在外面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王文秀哆哆嗦嗦地问道：
“大人，您这是？”
罗信摆摆手道：“你们去派人请倭国使者过来，告诉他们，本官要见他们。”
话落，罗信便闭上了眼睛。王文秀无奈，只有立刻派人去通知倭国使者团。大约三刻钟之后，外面响起来脚步声，罗信动了一下耳朵，睁开了眼睛，淡淡地说道：
“人数不少嘛，都超过一百了。”
“倭国的官员有二十八人，武士一百二十六人。”
这个时候，罗信透过打开的大门，已经看到了一群倭国人已经出现在大门外的青石道上。哗啦啦走进了大堂，为首的一个倭国使者刚想要施礼开口，便听到罗信淡淡的声音响起：
“进来这么多人干什么？留下三个，余下的都出去。”
倭国使者神色一怔，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罗信道：“敢问阁下是？”
“罗信！”
那倭国使者神色就是一变，罗信的威名，他可是如雷贯耳。在倭国的时候，就听说过罗信，罗信灭掉了王直，徐海等四大海盗，对倭国已经有了很大的威慑。来到大明之后，又听到罗信歼灭高丽八万人。这让这些倭国人对罗信有着深深的畏惧，闻听之后，立刻只留下了三个人，将剩余的人都回到了门外。然后他向着罗信深深地弯下腰施礼道：
“大岛冒拜见罗大人。”
罗信淡淡地望着他道：“我知道你们的来意，请我们大明出兵不是不可以，不过，出兵不能够白出。你们倭国需要出白银千万两作为军费。”
“大人！”倭国使者神色一怔，但是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神色，弯下腰道：“罗大人威名赫赫，我们在倭国都是如雷贯耳。原本请大明出兵，我们出千万两白银也是应该。只是如今我们倭国正处于被侵略，便是有着矿山也开采不出来。我们承诺，只要大明能够出兵，这千万两白银我们倭国一定给，只是请大明先出兵。”
罗信淡淡地说道：“你在倭国是文官，还是武官？”
“文官。”倭国使者有些不解地望着罗信。
罗信皱了皱眉头道：“就算是文官，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那个倭国使者神色变得难看，罗信的话很清楚，那便是你们倭国不先给银子，就别想我们大明出兵。
而且……
他能够感觉出来，罗信根本就不想要出兵。心中知道忽悠大明出兵是不可能了，既然忽悠不行，那就只剩下威胁了。他慢慢地直起来腰，望向了高坐上首的罗信，凝声道：
“罗大人，虽然我们倭国不能够先给大明银子，但是我们倭寇也可以为大明做一件事。”
“什么事儿？”罗信的笑容依旧淡淡，甚至还带着一丝讥讽。
这让倭国使者心中非常不舒服，便凝声道：“我们倭国可以帮助大明勒令那些海盗不骚扰大明。”
罗信的眼睛便微微眯了起来，眼缝中闪烁着杀意，这闪烁的杀意令那个倭国使者心中一凛。引起罗信杀意的是倭国使者中的那句话中的“勒令”两个字。他没有说剿灭，而是说勒令，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这表达的是，海上的那些倭寇都是受他们指挥。当然，罗信知道那些倭寇也许在之前和眼前这个人有些关系，因为都是战败的倭国武士，也会和现在的倭国有些合作，但是说勒令，那就是吹了。
但是，不管是不是吹，这是对方发出来的威胁。即使对他罗信发出来的威胁，也是对大明发出来的威胁。对着这种威胁，罗信从来都是给扔回去。
“轰……”
大地微微颤动，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传来。坐在两旁的鸿胪寺官员，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刚才他们见到罗信和倭国使者之间气氛紧张，而在门外又有着一百多倭国武士虎视眈眈，虽然鸿胪寺也有着衙役，但是指望他们……
还是算了！
他们都知道罗信让人去请戚继光带兵来，所以这个时候听到马蹄声，便知道是戚继光来了。他们紧张的心情也松弛了下来。
“踏踏踏……”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便见到五百士兵涌了进来，“哗啦啦”地便将那些倭国使者包围在中间，戚继光目光冷然地扫过那些倭国武士，然后大步走进了大门，向着罗信施礼道：
“末将戚继光见过大人。”
那个倭国使者脸色就是一变，戚继光他们太知道了。那绝对是一个虎将，打得倭寇没有脾气。又看到戚继光带着士兵将门外的倭国人都包围了起来，他的脸色不由变得苍白。
难道是大明和那个华夏国联合了？
“大人，您这是？”倭国使者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恐慌，凝声问道。
罗信神色平静地望着那个倭国使者，半响，淡淡地说道：
“你刚才说，你们倭国可以帮助我们大明，勒令海上那些倭寇不骚扰大明？”
“是海盗，不是倭寇！”那个倭国使者急忙解释。
罗信却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好吧，就算是海盗。你们可以勒令海盗？”
罗信的眼中猛然爆发出杀意，冷然道：“是勒令！是吗？”
倭国使者的冷汗就流下来了，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刚才牛*逼吹大了。罗信这是要杀了他们这些人。自己说什么勒令啊！那岂不是说海上那些倭寇都是他们指使的？慌忙摇头道：
“罗大人，是在下刚才口误，不是勒令，而是帮助大明剿灭那些海盗，不让海盗骚扰大明。”
“可以啊！”罗信神态一缓道：“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如今在海上的倭寇大概有不到一万人。我送给本官八千倭寇的人头，本官便考虑出兵。”
“大人……我国如今正在被入侵，实在是倒不出精力。如果大明能够帮我们倭国，待我国平定之后，必定帮助大明剿灭那些海盗，不让大明受到一丝的骚扰。”
*
*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强势
罗信望着倭国使者的目光又变成了迷茫，然后望向了鸿胪寺的王文秀道：
“王大人，如今我们大明有倭寇骚扰吗？”
倭国使者一口一个海盗，而罗信却是一口一个倭寇，这让屋子里的气氛十分怪异。王文秀见到罗信那种迷茫的心态，差不点儿忍不住乐出声来。大明有没有受到倭寇的骚扰，罗信会不知道吗？他刚刚从东南离开不久，强忍着心中的笑，开口道：
“大人，我们大明疆域风平浪静，没有受到倭寇的骚扰。”
罗信便将目光又望向了倭国使者道：“我们大明并没有受到倭寇的骚扰。”
倭国使者身上的汗越来越多，但是依旧硬声道：“大人，我说的是海上的海盗，刚才您也说了，如今在海上的海盗有近一万。如果这些海盗向当初的徐海那般杀上了大明的岸上……”
“那就像杀徐海那样，把他们杀了就是了。”罗信淡淡地说道。
“你……”
“好了！”罗信摆摆手道：“我现在说几点，你牢牢给我记住。做到了，再来找本官，做不到就不要在来找本官。如果以欺骗的手段来见本官，本官不会对你客气，必定责罚。
第一，想要再见本官，先将一千万两白银运送到本官的跟前。
第二，从今天起，鸿胪寺不再免费提供给你们食宿。你们的食宿要交费。”
说到这里，罗信望向了王文秀道：“王大人，交费便根据正常客栈的标准。”
“明白！”王文秀站起来笑眯眯地应道。这也是一笔收入，而且他已经下决心，费用绝对不能少收。
“第三。”罗信的目光又望向了倭国使者道：“你们最好认真地观看一下大明刑律。不要在大明违反法律。否则，必定严惩不贷。”
“大人……”
罗信威严地注视着脸上怒气勃发的倭国使者，那倭国使者看到罗信眸中冰冷的眼神，心中便是一凛，将自己心中的羞怒压下，沉声道：
“大人，这可是大明陛下的意思？”
“陛下将此事交给本官全权处理。所以，刚才那些话是不是陛下的意思不知道，但是是我的意思就足够了。”
“我请求见陛下。”
“你没有资格。”罗信淡淡地说道：“想要面见陛下，先得经过我的同意。”
倭国使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大人，请问是不是华夏国的使者也来了大明？”
“这倒是没有。”罗信摇了摇头道：“你也来大明的时间不短了，也一直住在鸿胪寺，华夏国有没有派使者来，你自己不知道？”
倭国使者心中一动，罗信说得有道理。如果华夏国使者来大明，他不可能不知道。脑海中快速地计算着，他知道此时已经不宜和罗信争论了，需要回去之后想办法。便向着罗信施礼道：
“告辞！”
“不送！”
看着倭国使者离去，甚至有着几个凶厉的倭国武士，透过敞开的大门，狠狠地盯着罗信。戚继光凝声道：
“大人，要不要杀了他们？”
罗信摆摆手道：“大明是有法律的地方，在他们没有犯错之前，他们还是客人。戚将军，你先让那些士兵回去吧，一会儿我们去喝一杯。”
“好！”戚继光转身出去。
“大人！”王文秀站起来道：“我们真的要那样做？”
“王大人，你不用担心。小小倭国竟然敢威胁我们大明，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教训。有什么事情，在陛下面前有本官。而且……”
罗信笑了笑道：“陛下根本就不会搭理他们。”
“大人，倭国……还从来没有向我们大明求过兵，他们这次……”
罗信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我在东南的时候，也打听了一些关于倭国的事情，因为有从倭国逃到大明的倭国人，倭国这次恐怕要被灭国了。”
所到这里，罗信的眼中充满了讥讽道：“已经就要被灭国的国家，竟然敢来威胁我们堂堂大明。而且还敢忽悠本官，说他们能够拿出千万白银。呵呵……”
王文秀的眼睛一亮道：“大人，如此说来，我们不需要对他们客气？”
“不需要，对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客气。”
“下官明白了。”王文秀喜滋滋地说道。
“好了，本官走了。”罗信起身向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时候那个倭国使者把千万白银堆在我们鸿胪寺的院子里，什么时候再通知我。”
“是，大人。”
“戚将军，走了。”
罗信和戚继光两个人离开了鸿胪寺。在鸿胪寺一个独院中，一百多倭国武士气愤地站在院子里，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内，坐着三个人，正是出使大明的倭国正使大岛冒和两个副使，一个叫做渡边岸，一个叫做柳生静。
“大岛君，我们怎么办？如今我们在倭国只剩下十分之一的领土，华夏国来势汹汹，而且他们装备精良。恐怕我们坚持不到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们就会被逼下大海，成为海盗。”渡边岸焦急地说道。
“是啊！大岛君！”柳生静也急忙开口道：“我们不可能拿出千万白银。”
“我们现在有多少？”大岛冒低声问道。
“还有一百一十万两。”柳生静思索了一下道。
大岛冒皱起了眉头道：“你们也看到了，那个罗信的态度十分坚决。一千万两白银只是他一个推辞的借口，他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出兵的打算。”
三个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半响，渡边道：“那罗信当初在东南将海盗剿灭一空，他对海盗恨之入骨，而那些海盗就有不少我们倭国浪人。所以，他也一定对我们倭国没有什么好印象，恨不得我们倭国被灭国。我们在大明已经没有了出路。我们回去吧，和华夏拼了。”
“不，我们还有机会！”大岛冒道：“只要我们见到大明皇帝。”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们见到大明皇帝，就还有一线机会。见不到大明皇帝，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
求月票！求推荐票！
*
*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利益
“鸿胪寺如今由罗信做主，他根本就不会让我们见到大明皇帝。”
“大明的官场自然有他们的一套程序，拿出八十万两银子，去疏通官员，让他们给我们想办法。”
罗信走出了鸿胪寺，却直接去了锦衣卫。远远的还没有到锦衣卫的大门口，站在门口的两个锦衣卫便看到了笔直向着他们行来的马车。两个锦衣卫眉毛一扬，刚想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直奔这里。随后他们就认出来罗信的马车和车夫，两个锦衣卫急忙屁颠儿屁颠儿地迎上去，见到罗信打开车门，便媚笑道：
“罗大人，您这么来了？”
“刘大人在吗？我找他有些公事。”罗信敏捷地跳下了马车。
“大人好身手。”那些锦衣卫急忙拍马屁。
罗信哭笑不得地用拳头在那几个锦衣卫的胸膛上敲了敲，那几个锦衣卫脸上立刻现出了荣幸之色。
罗信含笑道：“还请给我通报一声。”
“大人您来了，哪里还需要通报？我们都督说了，您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进去，再说了，您对这里也熟。”
“你是说我在这里做了很久的牢吧？”
“呵呵……”几个锦衣卫一起大笑了起来。
罗信回头道：“大庆，你在这里等我。”
“是！”
罗信大步走进了锦衣卫，实际上，还是早有人去通报了刘守有。待罗信走到刘守有值房的院落时候，刘守有已经在门前等候了。见到罗信行来，刘守有拱手道：
“罗大人！”
他的眼中现出询问之事，他知道罗信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来到锦衣卫，一定是公事。罗信也拱手还礼道：
“刘大人！”
“请！”
“情！”
两个人走进了刘守有的值房，分宾主落座。罗信和刘守有的关系，也不等刘守有相问，便将今日在鸿胪寺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刘守有听，然后说道：
“刘大人，倭国使者一定不会就此罢休。但是他们也一定知道在我这里是得不到任何希望。所以，他们最后的希望便是寄托在面见陛下上。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走路子去见陛下。你需要做的便是，立刻派人给我紧紧地盯着倭国使者中的每一个人，看他们给谁送礼，去走谁的路子。”
“然后呢？”
“然后将这些消息送到陛下的面前。”
“送给陛下？”刘守有微微皱起了眉头道：“这好吗？如今陛下有些烦躁，为了互市的事情……”
“陛下一定会高兴的！”
“你是说？”刘守有露出恍然之色。
“不错，正好陛下借此罢掉几个官员，甚至杀掉也没有什么意外。这种里通外国的官员就应该杀掉。”
“好！我必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罗信离开了锦衣卫，想了想，便径直去了皇宫。见到嘉靖帝之后，将此事和嘉靖帝说了一遍之后，嘉靖帝目光闪亮，点头道：
“朕知道了。”
“陛下！”罗信思索着道：“我将倭国之事办完之后，便想要前往东南。”
“这么早？”嘉靖帝一愣道：“不等互市开始？”
“不是！”罗信摇头道：“臣准备微服暗访一下东南。希望在解决市舶司问题之前，将一切问题都解决，待解决市舶司的问题的时候，不要突起不必要的麻烦。”
嘉靖帝沉吟片刻道：“好！到时候，朕给你一道旨意，三品一下官员，可以先斩后奏。”
“谢陛下。”
罗信离开了皇宫，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便直接回家。在接下来的几天，罗信或者去裕王府看看，和裕王聊聊天，或者带着李时珍去裕王府，给裕王和裕王府瞧瞧身体，或者去詹士府坐坐，也去翰林院坐坐。但是绝大部分的时间是陪着陆如黛和自己的儿子，甚至还带着老婆儿子上大街走走。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悠闲。
但是在朝堂之上却是风起云涌，嘉靖帝和百官又斗在了一起。
互市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在利益面前，双方斗得不可开交。
与此同时，倭国使者也纷纷而动，八十万两银子不到两天就送了出去。但是，到了第三天，却三个官员却被锦衣卫破门而出，三个官员打入大牢，家产抄没。这一下子引起了朝堂大乱。百官都认为这是嘉靖帝为了互市的利益，向他们文官集团动手了。如此，他们的反弹也达到了极致，数百官员跪在皇宫门外，要求释放三个官员。出了高拱和徐阶这样的众臣没有跪在门外，几乎其余的京官都来了。即便是高拱和徐阶也等在了嘉靖帝所在的偏殿之外，请求面见嘉靖帝。
这一次，高拱和徐阶难得的联手。
他们认为，不能够让嘉靖帝如此随意地抓捕官员，今日可以这样对待别人，明日就可以如此对待他们。但是，他们两个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天了，也没有见到嘉靖帝。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昏暗。高拱和徐阶的岁数也不小了，也都五十几岁的人了。站了一天，已经受不了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望去，便见到锦衣卫压着那三个被抄家的官员走了过来。
高拱和徐阶眼睛一亮，便上前拦住锦衣卫，望向了那三个官员，刚想要开口，却听到背后传来了黄锦的声音。
“高大人，徐大人，陛下请两位大人进殿。”
高拱和徐阶对视了一眼，向着黄锦拱手施礼，然后跟着黄锦进入到偏殿，拜见了嘉靖帝。而那三个官员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刘守有呈上了奏章，嘉靖帝在那里慢慢地翻看着。
大殿内寂静一片。
高拱和徐阶偷偷望向那三个官员，他们可都知道锦衣卫是什么地方，只要进入到那个地方，就别想身上又一块好肉出来。但是，此时见到这三个人，只是神色萎靡，目光绝望，身体上却没有任何伤害。
他们哪里知道，当刘守有告诉他们，他们一直在监视倭国使者，他们的一举一动，任何细节都掌握在手中，甚至他们收了多少银子，在那里见面，说得是什么话都说出来之后，这三个官员就崩溃了，痛痛快快地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并且签字画押。
*
*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皇宫门外
嘉靖帝将奏章放在了御书案上，望向了高拱和徐阶，淡淡地说道：
“你们文官就是这样的满口仁义？说朕的时候，是与民争利，但是朕要求你们的廉政呢？八十万两啊，三个人就敢贪污八十万两。而且还是国与国的大事，还是关于几十万将士性命的兵事，这样的银子，你们也敢贪？”
高拱和徐阶当时就楞了，这是什么意思？陛下抓他们不是为了互市的问题？两个人的目光不由望向了嘉靖帝。嘉靖帝摆摆手道：
“朕知道你们两个来这里的意思，也明白大门外那些官员跪在那里干什么。朕今天就给他们一个交代。朕今天就给你们两个内阁，给百官一个面子，不杀这三个里通外国的人，放了他们三个，只给他们抄没家产，贬为庶民，永不录用。你们两个带着他们三个走吧，然后把这个奏章拿着，高拱。”
“臣在。”
“这个折子你拿着，到了宫门外，将这个折子当着那些为这三个人请命的官员念一遍。”
高拱接过了折子，躬身退去。走到了偏殿外，便急忙打开了折子匆匆看了一遍，然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他知道嘉靖帝对他有看法了，而且成见很深。按理说，不管怎样，徐阶才是内阁首辅，这个折子应该是徐阶来念，但是嘉靖帝却让他来念。
只要想一下，当这个折子当众念出来，当百官听到我们为之请命的三个人，竟然是贪官，是贪污了八十万两银子的贪官，而且还是里通外国，这绝对是嘉靖帝伸出的大巴掌扇在那些官员的脸上，“啪啪啪”的响。而且随之而来的是，他们在和嘉靖帝争夺互市权力的事情上，都会落在了下风。
“这三个蠢货！”
高拱不由狠狠地瞪了那三个官员一眼，那三个人的脸上却是一片绝望。他们知道自己完了，这一辈子完了。
一旁的徐阶见到高拱愤怒的样子，不由轻声道：“高大人……”
“看看吧。”高拱将那个折子递给了徐阶。
徐阶接过折子匆匆看了一遍，脸色便变得十分难看。将折子递给了高拱，也重重的一叹。看了刘守有一眼，没有想到陆柄死了之后，锦衣卫还是无孔不入。
不对！
徐阶心中一动，这三个人是受贿倭国使者，而如今负责和倭国使者事宜的人是罗信。这罗信一定早就有所料。
不对！
应该是罗信早就给倭国使者挖了一个坑，同时也给会受贿的人挖了一个坑。而且这个互市原本就是罗信谈下来的。难道是罗信和陛下联手做的局？
徐阶心中凛然。不过，随后却是略微放松。不管是不是嘉靖帝和罗信做的局，这个局也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高拱，因为这份折子不是由他来宣读，而是由高拱来宣读。这便是嘉靖帝伸出手来打高拱的脸，经此之事后，高拱的威望便会降低，因为这些官员都不是傻子，都能够看出嘉靖帝这是对高拱布满了。如此，他徐阶的地位会随之提高。因为嘉靖帝绝对不会仅是打击一下高拱之后，就结束了，已经会借此机会，提高徐阶的地位。
平衡嘛！
已经为官几十年的徐阶，对于嘉靖帝的平衡之道甚为了解。这是嘉靖帝感觉到高拱有着掌控朝堂，架空嘉靖帝的威胁，就必须要做出来的平衡。正好有了这次机会，便紧紧地抓住。于是，便将折子递还给高拱，默然不语。
徐阶默然，高拱便知道徐阶心中在窃喜，接过了折子，心中叹息了一声，知道以后朝堂又会不平静了。只是心中看着徐阶装模作样，心中便不舒服，淡淡地说道：
“恐怕经此之事，陛下的威势更重。互市的事情便会变得更难了。”
徐阶的神色便是一变，当初在东南，建立市舶司的时候，便是因为罗信在那里，根本就没有给徐家一点儿机会。后来，好不容易把罗信给运作走了。结果徐府差点儿被罗信给弄得家破人亡。
如今有了互市，徐家绝对不能够再放过这个机会。还想着通过互市，来补足徐府在上一次的损失。如果最终因为这三个官员的事情，而让互市完全掌握在嘉靖帝的手中，这怎么可以？
“高大人，你有何良策？”
高拱摇了摇头，莫言不语，只是向着皇宫大门走去。徐阶知道高拱虽然反对互市被嘉靖帝掌控，与他的心思却是不同。
高拱此人廉洁清高，他之所以反对嘉靖帝，是真的认为嘉靖帝这是与民争利，并没有多少私心。所以，经此之事，说不定高拱真的会为了稳固自己在朝堂的地位，取得嘉靖帝的谅解，而同意嘉靖帝掌控互市。
这怎么可以？
眼看着距离皇宫大门越来越近，徐阶终于一咬牙道：“高大人，这个折子，可以由我们两个人一起来宣读。”
高拱心中明白，两个人宣读一个折子，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高拱读一句，徐阶读一句？
徐阶的意思便是会在高拱宣读完折子之后，他也会开口说话，和高拱站在一起。如此一来，便是嘉靖帝要扇高拱的耳光，而徐阶也把脸伸了过去。高拱达到了目的，这才微微一笑道：
“待宣读完折子，我去值房拜访徐大人。”
“好！”
两个人走出了皇宫大门，那些跪在外面的官员，见到高拱和徐阶走了出来，然后便看到了在他们身后的那三个官员，心中便以为他们胜利了，终于逼迫嘉靖帝无罪释放了那三个官员，一下子便心怀激荡，群情振奋了起来。一个个挥臂高呼，甚至有的人已经热泪盈眶，他们终于战胜了嘉靖帝。
甚至有些浮躁的官员，已经冲到了那三个官员面前，热情地关怀道：
“李大人，锦衣卫没有为难你们吧？”
“有没有受伤？”
“有没有受到羞辱？”
“你们说，我们弹劾他们。”
说到这里，还不屑地望向刘守有等人，但是他们迎来的是刘守有等人更加不屑的目光。
“都住嘴！”
*
*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驱逐
突然一声厉喝让众人一愣，不由循声望去，便见到高拱和徐阶正在脸色铁青地望着他们这些人，而与此同时，这些人也发现了那三个官员脸色不对。
“高阁老……”
“徐阁老……”
那些官员有些无措地望向了高拱和徐阶，高拱叹息了一声，将那个折子展开道：
“大家听听吧……”
当听完了折子的内容，众人不由将目光都望向了那三个官员，那三个官员苦涩地点点头。众人的心便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面。而便仿佛听到了“啪啪”的耳光声，脸是真疼啊。
“散了吧！”这个时候徐阶开口了：“以后在不了解事情的真实性情况下，不要动不动就来皇宫门前请愿。朝廷自然有朝廷的法度，你们这样成什么样子？”
众人神色一愣，一个个心道，这件事不就是你和高拱在背后推动的吗？
随后便有聪明的官员心中一凛，这是徐阶和高拱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这些人立刻施礼，告辞离去。不到半刻钟的时间，皇宫门前就空空如也。徐阶和高拱对视了一眼，齐齐地叹息了一声，心情沉重地向着值房走去。
皇宫。
偏殿。
嘉靖帝淡淡地说道：“都走了？”
黄锦上前道：“是，陛下。”
嘉靖帝依旧没有睁开眼睛，默然片刻道：“黄伴伴，给罗信下旨。”
“是！”
黄锦准备好笔墨，等待着嘉靖帝，便听到嘉靖帝道：“倭国贿赂我朝官员，罪不可赦。将他们驱逐国境。”
黄锦便组织了语言。很快将圣旨写完，拿到了嘉靖帝的面前，嘉靖帝用了玉玺之后道：
“你去！”
“是，陛下。”
徐阶的值房。
徐阶神色犹豫道：“高大人，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让一部分互市给皇家，这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第一，陛下会同意吗？第二，我们让利多少？”
“第一个问题，陛下是否会同意，这是我们要去努力的问题。我们必须要让陛下同意，这已经是我们在退步了，我们总不能够退无可退。第二个问题，我们给皇宫百分之三十份额如何？”
“不行，太多了！”徐阶摇头道。
高拱脸上先现出了一丝鄙视，心中暗道：“这徐阶太贪了。”
不过口中还是问道：“你说给多少？”
“百分之五！”
“你觉得陛下能够同意？”
“实在不行，我们再给百分之十。”
高拱还是莫言不语，徐阶咬牙道：“最多百分之二十。”
高拱叹息了一声道：“徐大人，你不要忘记了，如今可是陛下占着上风，而且互市是罗信谈下来的，他有着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对啊！”徐阶一拍大腿道：“高大人，你与罗信关系很好，不如你去劝说一下罗信，这件事一定要和我们站在一起。”
高拱神色犹豫了一下道：“还是先看看吧，我们先和陛下争取一下。”
徐阶也知道自己心急了，而且这个时候，他猛然想到。这个互市原本就是罗信谈下来的，如果再让罗信参与进来，还有自己吃肉的机会吗？所以，便立刻点头。如果能够和嘉靖帝谈下来，将罗信派出在外，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说实话，如今的徐阶真的有点儿怕罗信。
罗府。
罗羽正坐在秋千上，罗信在后面推着，欢快的笑声在花园里飘荡。而就在这个时候，鲁大庆匆匆地走了进来。
“侯爷，黄公公来访。”
罗信向着鲁大庆点点头道：“来，照顾羽儿。”
“是，侯爷。”
花厅。
罗信一步踏了进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道：“黄公公，今日怎么有闲？”
黄公公含笑站起来，将一个圣旨递给了罗信道：“这是陛下给你的圣旨。”
罗信打开圣旨看了看，脸上露出笑容道：“我马上就去解决。”
“不急！”黄公公笑道。
罗信摇头道：“早把他们打发走，我也好早点儿去东南。”
鸿胪寺。
倭国使者正在紧急商讨，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不安。他们没有想到大明会如此快速地处理此事。将他们贿赂的三个官员都抓了起来。
“大岛君，如今我们怎么办？”
大岛冒脸色也十分难看，不过还是强做镇静道：“不要慌，如今大明的官员不正在堵着皇宫大门请命吗？说不定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
“不！我们要给大明皇帝上折子，告诉大明皇帝，我们如此做，只是为了要拜见大明皇帝一面，是罗信阻塞了我们面圣之路，逼得我们不得不如此做。”
“砰！”
大明被推开，一个倭国武士慌张地冲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大岛冒面沉似水。
“大人，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大岛冒霍然站了起来。
“哗啦啦……”
一阵脚步声，便见到一群士兵涌进了院落，和那些倭国武士对峙在一起。
“是罗信！”
透过大门，他们看到了罗信正从士兵中缓缓地走了出来。大岛冒走出了门外，从倭国武士中走了出来，面对罗信，挤出一丝笑容道：
“罗大人，您这是为何？”
罗信淡淡地说道：“陛下有旨，倭国使者贿赂大明官员，冒犯天威。立刻驱逐出境，敢有不从者，杀无赦。”
“嘎吱吱……”
四周的墙头上，出现了无数的弓箭手，弯弓搭箭，瞄准了院子里的倭国武士。
“我要面圣。”大岛冒喊道。
“放下武器，否则杀！”
“我要面圣！”大岛冒声嘶力竭的呐喊。
“你听不懂圣旨吗？”罗信厉声喝道：“陛下让你滚。”
“你……”
“三声之内，放下武器，否者杀无赦。”罗信的眼中现出了冷酷：
“三！”
“你们不能够这样！”
“二！”
“你们大明是礼仪之邦！”
“一！”
“我们放！”
大岛冒看到了罗信眼中的杀意，对于罗信他听说过很多传说，传说中就是一个魔鬼，他毫不怀疑，如果不及时放下武器，罗信会将他们全部杀光。指望着那一百多个武士，根本躲不过密密麻麻的箭矢，他已经打听到了，跟在罗信身旁的人是戚继光。如此说来，此时包围他们的士兵就是戚家军。
*
*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见罗胜
此时他心中冰冷，他有一种猜测，那就是大明对倭国如今的局势非常了解，知道倭国已经只剩下了十分之一领土，很快就会被灭国了。大明会在乎他们一个要被灭国的国家吗？没有把他都杀在这里，而且只是将他们赶出去，这已经足够仁慈了。恐怕，华夏国的使者早就秘密地进京，和大明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对！
大岛冒心中一惊，为什么要收走他们的兵器？
难道等着他们离开京城，便会将他们杀在外面？
他开始恐惧的哆嗦起来，抬头看着罗信冰冷的眼睛。再看看周围墙头上冷冰冰的箭矢，他知道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无力地挥挥手道：
“放下武器。”
“当郎朗……”
一片武器扔到地上的声音，罗信挥了挥手，立刻有士兵冲了进去，将兵器收走。然后有序地退了出去。罗信淡淡地说道：
“给你们半日时间，离开京城。半日之内没有离开，杀无赦。”
“大人！”大岛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抱着最后一丝期待问道：“我们是来自倭国的使者，如今被大明收缴的武器，这一路上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倭国。我能够提一个请求吗？”
“说！”罗信淡淡地说道。
“还请大明派一支军队护送我们去码头，让我们上船，在上船前，将兵器还给我们。”
“可！”罗信点点头道：“戚将军正好要回东南，就让他护送你们去码头，到时候会将兵器还给你们。”
“谢大人。”
大岛冒的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表面上，大明没有杀他们的心思。但是，谁知道在路上会不会杀了他们？
不过，如今他们也没有办法。既然他们请求了大明保护，而且大明也出兵保护了。如果在杀了他们，被各国使者知道，就算倭国已经被灭，也会影响大明的声誉。
罗信转身离开，他要安排一些事情给戚继光。而倭国使者已经开始收拾行李，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是绝望之色。
第一个绝望，不知道能不能走到码头，说不定戚继光就会将他们杀死在路上。第二个绝望，即便是上了码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倭国，说不定会被华夏国的船队击杀。第三个绝望，即便是回到了倭国，都不知道倭国还在不在，说不定已经被华夏国消灭了。
半日之后。
戚继光保护着倭国使者离开了，与此同时，罗信得到了一个消息，便是以徐阶和高拱为代表，与嘉靖帝进行了艰苦的谈判。徐阶和高拱坚决不同意由皇家垄断北方互市，而嘉靖帝坚持要由皇家来垄断互市。到了后来，徐阶和高拱提出，朝堂和皇家共同经营互市，每年的份额给皇家一层。嘉靖帝勃然大怒，将高拱和徐阶赶了出去。
次日。
高拱和徐阶由面圣，最后提出给皇家一层半的份额，又被嘉靖帝给赶了出去。
第三日。
高拱和徐阶将份额提升到了两成，却依旧被嘉靖帝赶了出去。
而此时，罗信只带着鲁大庆和万大全两个人，便服离开了京城，罗信是放心离开的，因为他知道，嘉靖帝和徐阶，高拱谈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嘉靖帝和罗信商议的计划就成功了。到时候嘉靖帝不同意分配份额，而把份额都交给朝堂，不留在内库。只是将互市的商税提升到十五取一，高拱和徐阶一定会答应的。
罗信一路骑马飞奔，两日后，便来到了渤海湾。在那里停着一艘船，罗信带着鲁大庆和万大全登上船，便见到王翠翘站在船头，向着罗信施礼：
“妾身见过老爷。”
罗信上前伸手扶起王翠翘，温和道：“翠翘，辛苦你了。”
“为老爷办事，不辛苦！”王翠翘巧笑嫣然。
罗信站在甲板上，船已经开始离开了海岸，向着大海内驶去。罗信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心中豪气顿生，沉声道：
“有朝一日，我罗信的足迹必定走遍世界各个角落。”
“妾身愿意伴随老爷身边，足迹满天涯。”
“好！哈哈哈……”罗信放声大笑。一时之间，胸襟为之开阔。
“翠翘，堂兄在什么地方？”
“一天后，我们会到达一个岛，老爷您要见堂兄的吸消息在三个月前便传了出去，想必堂兄差不多也应该到了。”
黄昏十分。
在罗信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岛屿，船绕到了岛屿的背面，便发现三艘大船停泊在那里。罗胜站在中间一条大船的甲板上，手中拿着一个望远镜，脸上现出喜色。
“堂弟来了！”
一刻钟后。
罗信的船靠了过来，罗信登上甲板，罗胜展开双臂迎了上来，罗信和罗胜狠狠地拥抱了一下。罗信用拳头擂了一下罗胜的胸膛道：
“辛苦堂兄了。”
“不辛苦！”
罗胜开心的笑着，从他那开心的笑容中，确实感觉不出丝毫的辛苦。两个人走进船舱，早已经布下的酒菜，罗信，罗胜和王翠翘围坐而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罗胜对罗信道：
“不器，你这次叫我来有什么事情？攻击倭国正在最后的关头呢。”
罗信便笑道：“以后有的是仗要打，这次歇歇也没有什么。”
“还能够有什么仗打？”罗胜有些丧气地说道：“我收到你的消息便离开了倭国，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估计倭国已经被完全占领了。如今也就剩下了一个高丽，弹丸之地，有被你给打得国力空虚，八万将士死在辽东。等我把倭国理顺之后，半年就可以将高丽推平。我还有什么仗打？
真是羡慕青弟，他可以通过丝绸之路，一路征伐，据说当年的蒙古曾经打到了西方很远，青弟有的是仗打，反而是我没有了事情可做。”
说到这里，罗胜目光一闪道：“不器，要不我也去青弟那里，我们两个兄弟一起征服西域？”
罗信摇了摇头道：“他有他的事情要做，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这次来，便是和你商议一下。”
*
*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世界
“你说！”
罗信点点头道：“第一件事，我离开你这里之后，便会去东南，解决市舶司之事。倭国应该已经被我们占领了。便用不了那么多的军队了。留下理顺倭国的军队，腾出一部分军队，等我的命令，然后剿灭所有的海上倭寇。”
“没问题！”罗胜点头道：“消灭他们很简单，他们的装备很差，最重要的是，我都知道那几支海盗的实力，还要他们落脚的地点。虽然我之前没有精力去剿灭他们，但是却派人混了进去。”
“好！”罗信的心中一安，有了军队，有了密探，最多半年，便可将海盗清缴一空。将头转向门口道：
“大庆，将地图拿来。”
“是，侯爷！”
鲁大庆拿着一个长匣走了进来，递给了罗信。罗信让人撤去酒菜，从长匣内取出了一幅地图，这幅地图是她按照后世记忆，一笔一笔画出来的。将地图铺在了桌子上，望着罗胜道：
“堂兄，你对如今海上的局势有什么了解？”
“我听说过弗朗机和西班牙人。我还和他们的船队遭遇过几次，不过他们的实力很一般，不是我们的对手。”
罗信心中暗道，不是西班牙和弗朗机不强，而是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历史，让自己这边的水师力量太强。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道：
“堂兄，你觉得如果没有我们，这西班牙和弗朗机在海上的力量如何？”
罗胜沉默了片刻道：“很强，应该在海上没有对手。”
罗信点点头，如何用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道：“这一大片海域中，如果没有我们，在未来将会都属于西班牙和弗朗机，而我画那条线，便是西班牙和弗朗机的分界线，而且这条分界线是在我们出现之前，也就是说在五十年前，西班牙和弗朗机的海上实力就已经十分强大，瓜分世界的海域，这条分界线以西归西班牙，以动归弗朗机。”
罗胜点头道：“我说为什么经常遇到西班牙和弗朗机的船队，原来我们处在他们两个的势力范围内。”
“你和他们遭遇过几次？”
“三次！”
“结果如何？”
“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们的船不如我们的坚，炮不如我们的利。”罗胜自信地笑道。
罗信点点头，他相信自己交给罗胜的那些造船，造枪和炮的构想，虽然因为自己不太懂，只是提出了一个概念，但是世界上往往缺少的就是概念，只要有了概念，那些工匠就能够一步步提高，如今罗胜掌握的船，抢和炮也许比西班牙和弗朗机高不了多少，但是只是高出一点点，那便是优势。
更何况……
这里是罗胜的主场，无论是船和人的数量，还是补给都不是西班牙和弗朗机能够相比的。更有着西班牙和弗朗机所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罗胜要比西班牙和弗朗机更加熟悉这里的海域地形。所以，即便西班牙和弗朗机理所当然。
但是，如果当罗信带领着水师开始远征，开始去争夺五十年前已经被西班牙和弗朗机瓜分的世界，便没有了熟悉海域的优势，反而是西班牙和弗朗机更熟悉海域地形，这一反一正，反而是西班牙和弗朗机优势更大一些，罗胜这边剩下的优势只是船坚炮利。沉吟了片刻道：
“堂兄，这些年你也应该派人去远海探索航道了吧？”
“是！”罗胜点头道：“正如你所说的，那边都是在西班牙和弗朗机所统治，而我们探查的船队都是以商队的形势，在那些地方，他们的优势不少。”
“不错！”罗信神色凝重道：“他们就是如今的海上霸主，而且四处侵略，即便是大明他们也没有想放过。他们的贪婪，让他们想要夺取他们一切能够夺取的东西。曾经在正德年间，弗朗机人便想要通过占领广东的屯门，作为他们进攻大明的桥头堡，但是被我大明广东海道副使击败。
但是，弗朗机人贼心不死，十年后，他们卷土重来，这次他们占领了广东香山县的豫镜，改名为澳门。”
罗胜点点头道：“不过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别说不如大明，就是和我们华夏相比也不如，我们有着台湾，琉球，如今又有着倭国作为根本，补给源源不断，士兵也源源不断，他们却如无根漂萍。如果远征，胜负难料。但是，想要将这些弗朗机人从大明周边海域赶走，却并不困难。如果不是不器你要先占领了倭国，我早就让他们滚蛋了。”
罗信笑笑道：“你说的不错，西班牙也好，弗朗机也罢，这两个国家都很小，特别是弗朗机还要比西班牙小，在他们还没有远洋称霸之前，人口只有一百多万，比不上我们大明一个府。这么一个弹丸之地，依靠为生的是出售葡萄酒，所以又叫做葡萄牙。这样一个地方，想要强大起来，在我们大明人的眼中看来，那绝对是痴人说梦。就好比台湾，只有一个岛屿，想要强大起来，恐堂兄也认为不可能吧？”
罗胜点头道：“不器，实际上我也经常考虑这件事情，即便是我们占据了台湾，琉球，倭国，再进一步占领了高丽，所拥有的领土，资源，人口数量等，依旧远远不如大明。想要强大起来，非常困难。”
“是啊！”罗信点头道：“环境限制了发展，就如几十年前的葡萄牙一般。是不可能强大起来的，但是葡萄牙却偏偏强大了起来，并且建立起来一个帝国。”
说到这里，罗信将手指在地图上一划道：“这一圈叫做亚洲，我们大明就在亚洲。这一圈叫做欧洲，西班牙和葡萄牙都属于欧洲，这几十年来，虽然葡萄牙在欧洲的版图并没有变化，依旧是那一点点弹丸之地。但是它在非洲却是在疯狂地扩大版图，几乎占领了所有的非洲。而且占领了我们亚洲的天竺，马六甲，甚至连这一圈，这一圈叫做美洲，所占据的版图别说和欧洲那些强大的帝国比，就是和我们大明相比，也远远超过了。堂兄，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能够做到这一点？”
*
*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布局
罗胜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睛渐渐释放出光芒：“海上！”
“不错！”罗信的眼睛也释放出光芒道：“是海洋给了这个弹丸小国希望，这个小国用了近百年的时间，全力发展航海，皇家鼓励海洋探险，寻找海上通往各个方向的航线，在这百年间，他们付出了无数人的生命，但是他们也发现了太多的物产丰饶，地广人稀的土地，更为重要的是，这些辽阔土地上的原住民大多都还处于原始时代，没有国家的概念，有的只是原始般的部落，没有文明，没有先进的武器，所以，仅仅是一个葡萄牙这么一个弹丸小国，便能够对他们进行了征服，打下了偌大的版图，享受着无尽的财富和荣耀。甚至都有力量，来尝试来攻打我们大明。”
罗信望着罗师道：“世界非常大，实际上我们大明很小。”
罗胜的眼睛亮的如同两个小太阳，搓着双手，望着罗信道：
“不器，你是想要我去征服世界？”
“对！”罗信一拍桌子道：“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我没有这个胆子？”罗胜站了起来道：“我现在就回去开始整兵……”
罗信摆摆手，示意罗胜坐下。
“堂兄，如今我们拥有台湾，琉球和倭国，真正的领土面积已经比葡萄牙在欧洲的面积大了，如果再拿下高丽，便能够保证对远征军的支持。所以，你下一步不是进行海上争霸，而是将高丽拿下。”
“这是小问题，给我两年时间，我用一年时间将倭国彻底消化，第二年便拿下高丽。只是……”
“只是什么？”
罗胜望着桌子上的地图道：“方才停不器你说，西班牙和葡萄牙已经远征近百年了，占领了那么大的版图，已经没有空白地方了。我们要从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口中夺食吗？”
“先不必如此。海洋不比陆地。陆地没有迂回可言，碰到谁就得打谁。比如说被葡萄牙占据的印天竺，这个地方便要交给大哥罗青，他的下一步计划，便是将葡萄牙人赶出去，彻底占领天竺，而堂兄你则是不同。从海上走，可以达到任何地方。”
罗信伸出手在地图上的美洲和澳洲位置上，分别画了两个圈道：
“这里的疆土几乎和大明一样，而这里，是我们大明的两倍左右，土地肥沃，物产丰饶。西班牙和弗朗机还都没有发现这里，而且这里的原住民也没有开化，以我们的实力，很轻易地就能够征服这两片肥沃的疆土。我们在那里万千可以建功立业，开创万世基业。”
罗胜激动得呼吸都变得粗重，用两只大手抚摸着美洲和澳洲两个地方，半响，抬头道：
“这……真的有那么大？”
“是！”罗信肯定地说道。
“我们去了，那里就是我们的了？”
罗信再度点头道：“是，三十年内，只要我们去了，便一定是什么的。”
“为什么要三十年？”
罗信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空间，望向了远方，悠悠道：
“也许三十年后，就有其它的航海者发现了那里。”
罗胜的目光变得急迫，罗信收回了目光，望向了对面的罗胜，含笑道：
“堂兄，不要急。想要建立万世基业，必须有一个稳固的后方，能够给你源源不断地输送船只，士兵，武器等等。所以，你下一步要占据高丽，将台湾，琉球，倭国和高丽变成我们的坚实的后方。”
“我明白！”罗胜点点头，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道：“不器，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
“说！”
“你方才所说，那弗朗机的国土疆域不过和高丽差不多，这样一个弹丸小国，如今却成为了一个帝国，占据了世界上的那么多的领土。这就好比一个小孩子，手中捧着一大块黄金，难道就没有人去抢吗？”
“当然有！”罗信笑道。
“那……他们怎么会还如此强大？”
“那是因为欧洲那些强大的国家还没有意识到这庞大的利益，或者是正在进行战乱之中，导不出来精力。等着他们发现了这里面的利益，或是结束了战乱，他们的目光便会望向这些利益。这些欧洲强国，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西班牙和弗朗机这种小国垄断这天大的利益，凭着这些欧洲强国强大的实力，西班牙和弗朗机的盛况只会是昙花一现。对于整个大航海时代来说，西班牙也好，葡萄牙也罢，只是拉开了一个序幕。真正的残酷争夺要等到欧洲列强参与进来，才真正的开始。”
罗信定定地望着罗胜道：“堂兄，这种大时代恐怕千年来只有这一次，赶上了，便会越来越强大，错过了，便会越来越弱小，最终被列强消灭。”
“我们要怎么做？是不是立刻兵发高丽？”
罗信摇了摇头道：“高丽在十年内缓不过来，弹丸之地，总共会有多少士兵？却又八万士兵伤亡在辽东。可以说，如今的高丽几乎没有兵可用。我会让大明通过对高丽的封锁，你在倭国也对高丽进行海上封锁。如此他们的日子会更加困苦，经济都会崩溃。
要兵没兵，被封锁之后，恐怕是连饭都吃不上，我会让翠翘派人混进高丽，挑动高丽国内战乱。进一步削弱高丽的实力。有一年的时间，你应该将倭国完全理顺，而那个时候，高丽已经千疮百孔，你便一鼓作气将高丽拿下。”
“没问题！”罗胜敬佩地望着罗信道：“只是，这一年理顺倭国，根本就用不了那么多兵，就让他们这么闲着？”
“不！”罗信摇头道：“分出一部分水师，等着我的命令，剿灭海上的倭寇。另一部分水师前往这里。”
罗信的手指在地图上一点，罗胜的目光落在了罗胜手指点的地方。
“马六甲？”
“不错！这地方是东西要冲，占据了这里，便握住了海上贸易的咽喉命脉。这是兵家必争之地。”
*
*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布局（2）
罗胜点点头道：“将马六甲从欧洲手中夺回来并不困难，而且那些欧洲国家距离马六甲很是遥远，从欧洲来到马六甲，最短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远涉重洋，劳师远征，以前我只是没有精力去搭理那个地方，如今你让我去做，我就把他拿下。”
“你如今在海上剩下的敌人也就有三个。大明水师不下海，这不是你的敌人。你的敌人一个是高丽，只是高丽如今已经没有精力下海，等到翠翘挑起高丽内部战乱，就更没有精力下海，所以这个敌人没有威胁。第二个敌人便是如今活跃在海上的倭寇，我可以让胡宗宪配合你们，双方一起将倭寇完全剿灭。第三个敌人便是聚集在马六甲的海盗，那里不仅有欧洲各国的冒险者，还有大明周边的海盗。这需要你去处理。”
“我明白。”
“翠翘！”罗信望向了坐在一旁的王翠翘。
“老爷！”
“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人已经渗透进高丽了，三个月内，必定让高丽战乱起。”王翠翘凝声道。
“好！”罗信的脸上现出欣喜之色。
“那就这样吧。”罗信望向罗胜道：“明日我就回大明，堂兄也开始行动吧。”
罗胜点点头，脸上露出思索之色。罗信看到，便道：“堂兄，你有什么疑问？提出来，毕竟对于海域各方面的势力，我不如你了解。”
罗胜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器，你就别笑话我了。对于这种大势方面的了解，我真是给你提鞋都不配。你身在大明，却对整个世界如此了解，难道真的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哪里有那么邪乎？”罗信含笑道。
罗胜看了王翠翘一眼，心中一动，估计是王翠翘收集的消息。如此她对于王翠翘更加的忌惮，不过随后想了想，即便是没有王翠翘，以罗信的能耐，也会培养出来一个李翠翘，张翠翘。反正他对罗信没有异心，倒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想通了这件事，心情豁然开朗，望向罗信道：
“不器，我们攻打倭国的时候，是找到了一个借口。那个时候，我们虽然觊觎琉球，却也没有借口，没有大义。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倭国向琉球发起进攻，想要占领琉球。”
“这个我知道。”罗信点头道：“琉球曾经向大明求助。只是大明没有余力帮助琉球。而且倭国那个国家，自大的很，也不是大明派个使者去，就能够解决的。”
罗胜点头道：“那个时候，我们华夏国在海上已经有了不小的威名，所以琉球就派使者向我们求助。我们才依次出兵，将倭国从琉球赶走，顺势便占据了琉球。我也听从了不器你的命令，对琉球王室非常亲善，所以琉球王室也就顺势融入了我们华夏国。之后，我们再以为琉球复仇的理由，进攻倭国。
但是……
如今我们进攻马六甲似乎没有什么借口，马六甲那里局势十分复杂，不仅仅是各方海盗的聚集地，也是欧洲各个国家的驻扎地，我们一旦不管不顾地对马六甲出兵，会引起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愤怒，包括欧洲各国的愤怒。他们的实力不如我们，我们可以不费多少力量就能够占据马六甲，将他们赶走。但是，我害怕他们封锁了通往欧洲各国的航线。如此，急于通商的欧洲各国，便会把怒火都倾泻在我们身上，我们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果他们形成了多国联军，即便是我们不怕，却会在马六甲僵持起来。如此我们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损耗不少。”
“是啊！我们需要一个大义的借口。”罗信曲起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子，目光在地图上来回看去，当他看到一个位置，目光一动，脸上露出了笑容道：
“我们先打这里。”
“吕宋？”罗胜望着地图上的位置。
“不错！”罗信凝声道：“最近吕宋的使者也达到了大明。”
罗胜目光闪烁道：“我收到消息，说是弗朗机想要占领吕宋，难道这个消息是真的？”
“不错！”罗信点头道：“已经有小规模试探性的攻击，吕宋面对强大的弗朗机，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所以派使者去大明，寻求庇护。只是……”
罗信摇头叹息了一声道：“自从大明禁海以后，大明的水师已经废了。虽然最近胡宗宪一直想要发展水师，但是效果却是有限。维护大明海岸线，还勉强可以。想要远征，根本就没有那个实力。”
“吕宋这个地方，实际上距离大明不远，但是距离台湾更近。想必你也了解，那里土地肥沃，物产丰饶，而且那里有着很多的金矿。
实际上，在吕宋有着近十万的大明人在那里生活，这也是吕宋亲近大明的原因之一，吕宋本土人对于大明人非常友好。如此在弗朗机重压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大明求助。
但是，大明是不可能给吕宋帮助的。而吕宋为什么不求助堂兄？”
罗胜尴尬地笑了一下道：“我们崛起的时间太短，别人对他们的实力也不是太了解，而且有琉球在前……”
罗信明白了，第一个很好理解，华夏国虽然崛起了，但是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实力还没有被周围承认。第二个，便是吕宋害怕华夏国会像对琉球那般，顺势将吕宋给占领了。罗信沉吟了片刻道：
“你让琉球王室去吕宋作为华夏国的使者，劝服吕宋彻底成为华夏国的一部分。如今吕宋已经到了绝境，一旦吕宋被弗朗机占领，别说他们还向着在吕宋享受荣华富贵，便是性命也难保，让琉球王室去告诉吕宋王室。彻底融入华夏国，他还可以保持王位，享受荣华富贵。而琉球王室就是最好的例子，我想他是能够说服吕宋王室的。”
罗胜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不错，刚开始吕宋应该不会同意。但是等到弗朗机开始进攻吕宋，吕宋便不得不同意。毕竟我们还能够给他们尊严和荣华富贵。”
*
*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到杭州
罗信点点头道：“击退弗朗机，将吕宋纳入版图，弗朗机一定不肯罢休，殖民者的贪婪是无止境的，他们一定会再度纠结多国联军攻打吕宋。所谓的多国联军，便是在马六甲的那一批乌合之众。你们在吕宋将来犯之地歼灭，然后顺势占领马六甲。”
“如此我们就有了大义，我们是以保护大明在吕宋的侨民出手，如此当地近十万侨民也必定对我们感恩戴德，会效命于我们。只要我们善待吕宋王室，那些土著也会欢迎我们。
在占据了吕宋和马六甲之后，我们便经营商道，并且给予包括欧洲商团，所有商团保护。如此势必会分化欧洲的一批力量。让西班牙和弗朗机不能够完全封锁前往欧洲的商道。”
说到这里，罗信冷笑了一声道：“等我们平定的高丽，海上的倭寇，那个时候，便不是西班牙和弗朗机封锁我们了，而是我们主动去攻打他们了。我们必须占领海上航道。因为我们有这个实力。”
罗胜的双目放光，使劲儿地点头。
“不器，我明日就回去，从台湾调一批人去倭国，经营倭国。同时让琉球王室去琉球。然后就在大明海域附近等着你的命令。只要你一声令下，半年内，我必定将海上倭寇一扫而空。”
罗信点头道：“在清缴海上倭寇的时候，势必会有一些倭寇逃进马六甲。对于那些倭寇，你们不必理会。等着进攻马六甲的时候，把他们都杀了就是。”
次日。
和罗胜商议一夜的罗信，乘坐着王翠翘的船离开了。而罗胜也离开了。此时的罗胜再也没有对于罗青的羡慕，因为他似乎看到了，自己一辈子也打不完的仗，对罗信口中描述的欧洲，美洲和澳洲也充满了向往。
迎着海风，站在甲板上，望着空中云卷云舒，他回想起昨夜和罗信的谈话。他曾经问过罗信，为什么不直接推翻大明，直接坐皇帝？
他完全没有想到罗信给他的回答，罗信认真地告诉他，大明太小了，和世界比起来，太小了。一旦他成为了大明的皇帝，就会被圈在皇宫内，一辈子未必都有走出京城的机会。
罗信要的理想不是这样，罗信想要在有生之年走遍世界，在他解决了大明的问题之后，让大明安定祥和之后，他便会离开大明，带着罗青和罗胜去走遍世界……
在罗胜看来，罗信是要打遍世界。
一想到这个，罗胜心中就兴奋起来，热血沸腾。
罗信的脚再一次踏上了大明的土地，王翠翘也离开了，下一步的任务对于王翠翘也很重。她要三个月内挑起高丽内乱。
七日之后。
罗信再次来到了东南杭州，罗信到了杭州，便显露身份，高调地住进了张居正的知府衙门。如今罗信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张居正。而且张居正和罗信也是不同阵营。
实际上，此时的张居正和罗信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张居正不是他们那一方阵营的领头人，领头人是徐阶。虽然如今徐党要比罗信的阵营强大很多。但是罗信却是自己这个阵营的领头人。所以，张居正对罗信非常客气。依足了礼数。
罗信来到了杭州，高调参加文会，商业聚会，官场聚会，参观府学，参观市舶司，参观大明海贸交易大厅。
而且和各个家族和商家共同开了数天的会议，完善商贸条款，制定新的规范，这这些规范当中，弱化官府的能力，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机制。官府并不能够参与到商贸交易当中，基本上官府只有三种职能。第一，合理收税。至于收多少税，罗信没有提，那些商家和世家也认为会是依旧的三十取一，也没有提。第二，保护商家利益。也就是说，一旦再有流寇，或者海盗，官府要出兵。第三，监督。这是为了维护公平。
在这期间，众商家和世家也都反复向罗信提出，什么时候才能够消灭海上倭寇，重开市舶司。
他们实在是太着急了，这都过去一年多了，别说一年多，就是一个月，他们损失的银子合到一起也是以百万两为单位。
罗信却笑道：“各位，此事大家也都知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明水师远不是郑和下西洋时代的强大。不说如今死灰复燃的倭寇，还有那十年前攻打广东的弗朗机，他们都在盯着大明这块肥肉。倭寇在大明肆虐数十年，本官又不是神仙，总不能够挥挥手就灭了倭寇。不过，请大家放心，这个日子不会太久。”
“这就好！”
虽然众人的心中还是七上八下，但是有了罗信的承诺，他们还是安心不少。因为在他们的记忆中，罗信从不虚言。说能够解决的事情，便一定能够解决。看到众人安定下来的神色，罗信又道：
“各位，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在市舶司重新开启之前，你们也有着很多事情要做。大明海贸的条约还有待于继续完善。而且你们要记住，大明海贸想要稳固发展，想要各位同心协力，需要各位表现出高尚的品质。否则，即便是没有倭寇，你们将来也未必就会赚到钱。即便是赚到钱，也未必能够保得住钱。”
听懂的，和没有听懂的，都纷纷点头。
罗信便在杭州就这样一天天在半忙半闲中度过。
这一日。
罗信终于收到了消息，看着嘉靖帝给他的密信，不由砸吧砸吧嘴，心中暗道：
“这嘉靖帝比我还狠啊，也不知道嘉靖帝最终和徐阶，还有高拱是怎么谈的，反正最终嘉靖帝同意将北方互市完全交给朝堂，他内库不再参与进去。但是却将互市的税收提升到了十取一。”
罗信琢磨了一下，应该是嘉靖帝刚开始要将北方互市完全霸占在内库，要价太狠。而且后来几次谈判，嘉靖帝的态度也极为强硬。到了最后，嘉靖帝却突然将北方互市交给朝堂了，只是将互市的税收提升到十取一。
*
*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出手
这一定让高拱和徐阶心中狂喜，在他们心中认为，只要不入了嘉靖帝的内库，而归户部管，这些钱就不是嘉靖帝的，而是朝堂的。那朝堂是嘉靖帝的吗？
还真不一定是！
是他们所有世家的。只要交给朝堂，而不是嘉靖帝的内库，他们就会赚得满盆，不就是十取一的税收吗？
只不过是在北方互市，又不是全国推行。如果在纠结税收的问题，嘉靖帝一怒，互市便没有了，没有了互市，他们去哪儿赚钱去？
估计也就是这个心理，让徐阶和高拱等百官在沉浸在自己和强势嘉靖帝的这次斗争中，获得的胜利喜悦中，而互市了税收问题。或者是说，他们也注意到了，但是只想这仅仅是在互市中，战胜了嘉靖帝，总要给嘉靖帝一个台阶，却完全没有想到，这就是星星之火，随后便要燎原。
收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罗信便知道自己这边可以开始行动了。这些日子，整个东南的世家豪门和商人，都踏破了知府衙门的门槛，每一个脸上的焦躁就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市舶司停了将近两年，损失实在是太大了。特别是这些曾经在市舶司赚了打钱的世家豪门，眼看着越来越多的藩国商人来到东南，需要越来越多的货物，所以他们都投了大量的钱，几乎是自己所有的财产，建立了若干作坊，生产出大量的瓷器，丝绸等等，就是为了过大交易量。
但是……
两年了！
市舶司停了两年了，他们投的钱都打了水漂了。囤积了大量的货物，如今都不敢再生产了。他们建立的这些作坊，就是为了和藩国商人交易，没有了藩国商人，在大明根本就卖不出去这么多。市舶司停的这两年，有些小商人都破产了，就是世家豪门也极不好受，再这样下去，虽然不至于家破人亡，但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也好回到了重新。
这一日。
东南的世家豪门都收到了罗信的请柬，罗信要在望江楼请客。
中午十分。
望江楼前，车水马龙。一个个人从车上下来，相互低声交谈着走进望江楼。
“今天咱们要在催催罗大人啊！”
“是啊，这市舶司再不开，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就是啊，罗大人也得给个准信啊！”
“我看罗大人也没有什么办法啊！那些倭寇不上岸，大明水师有不行，罗大人就是再有本事，又能如何？”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资助罗大人啊？毕竟打仗也需要粮草银钱。”
“也是啊，当初罗大人围剿倭寇，也是收到了捐献。”
“陆老，你认为如何？”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陆鼎，陆鼎揽须思索了片刻道：“那么，我们今天就向大人提一提？”
“提，一定要提。再也等不下去了。”
“只是……”有人脸上现出苦涩之色道：“如今家里真的没有多少银钱了。”
陆鼎也叹息了一声道：“大家努力一下，过了这一关，罗大人将倭寇消灭，我们就会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唉……”
众人叹息了一声，来到了二楼，纷纷坐下，继续低声谈论。他们不知道罗信今日请他们来做什么，但是很快，整个二楼的商人就达成了协议，每家都拿出一些银钱，资助罗信剿灭倭寇。至于拿出来多少，到时候要看罗信的口风。
“罗大人来了！”
突然有人站了起来，便见到罗信一身儒衫，从楼梯口上来，众人纷纷站起来，向着罗信涌去。
“大人！”
“大人！”
“各位好！”
“大人好！”
“……”
罗信来到了主位，双手向下一按道：“各位请坐。”
“谢大人！”
待罗信落座之后，众人才纷纷落座。罗信目光扫过众人，当扫过陆鼎的时候，陆鼎轻轻点头，罗信心中就是一定，然后和众人谈笑风生，而就在这个时候，酒菜已经如同流水一般地送了上来。罗信端起了酒杯道：
“各位，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也不来虚的，先干了这一杯，祝大家财源滚滚。”
“谢大人！祝大人前程似锦。”
干了这一杯之后，罗信也不提市舶司的事情，只是和众人谈论风花雪月，和各地的风土人情。如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楼渐渐地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不由望向了陆鼎。罗信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容道：
“怎么？这些菜不和大家的胃口？”
“不是，不是！”众人连忙说道。
“那么……”罗信的目光扫过众人道：“这是有事儿？”
众人又都去看陆鼎，罗信的目光也落在了陆鼎的身上道：“陆老，我们也是老朋友了，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也了解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陆鼎便站了起来，朝着罗信拱手道：“大人，正如您说的，我们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如此老夫也就不转弯抹角了。”
“请讲！”
“大人，这市舶司什么时候能够重开？”
二楼寂静一片，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罗信的身上。罗信的脸上便现出了一丝愁绪道：
“陆老，你也了解我罗信。这市舶司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能够看到东南繁荣，是我最高兴的事情。”
陆鼎急忙道：“东南父老一辈子都记得大人的恩情。”
罗信摆摆手道：“不说这个，我们还是来说说市舶司吧。如今的困难大家都知道，便是倭寇在海上横行的问题。但是，想要剿灭倭寇却不容易。大明水师可以出海，而且本官可以亲自出海指挥。只是大明水师的实力，想必大家也都很清楚。剿灭海上倭寇，肯定不是一次战意就能够解决了，最快也要半年，甚至更久。
最重要是，我也不能够保证，每次战役都能够获胜。即便是获胜，大明水师也不能够没有伤亡和损失。招兵，造船，这都是极大的消耗。大明如今的家底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我如今正在想办法筹集银钱，等银钱筹集足，我便会和倭寇开战。”
*
*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十取一
“大人，如果差银钱，我们这些人可以捐赠。”
罗信摇头道：“你们的家底我也清楚，如今那些家底都压在货物上，恐怕你们也没有多少余钱。帮不上太大的忙。我会想其它的办法。”
说到这里，罗信的脸上更是现出了一丝焦躁：“而且这不是剿灭倭寇的事情，剿灭了这次，谁会肯定就没有下次？
不说别的，十年前弗朗机攻击广东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吧？”
众人的脸色都是一紧，纷纷点头。罗信凝声道：“弗朗机可是比倭寇强大多了。除了弗朗机，还有西班牙，还有各个藩国的商团，更有马六甲海盗。之前他们没有过来，那是因为这边有着倭寇。一旦倭寇被我们剿灭，他们会看着这一大块肥肉不过来咬上一口？”
“大人，那我们怎么办？”众人一下子便慌了起来，他们都是做海贸的，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罗信说的这些事情，他们都知道，心中也明白，这不是罗信在危言耸听。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些人真的是慌了，如果倭寇的事情再拖上两年，如果赶走了倭寇，又来了其它的海盗……
“大人，您一定要帮我们啊！”
“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们说。”
“大人……”
罗信摆摆手道：“所以，我考虑的不是这一次剿灭倭寇的事情，而是永久地保证航道安全，市舶司再也不会停。”
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罗信，罗信揉了揉眉心道：“我们需要一个长久的银钱渠道来发展水师，来保护海上的和平，来保护各位的利益。而不是像今天你们提出来的这般，让你们捐助。一旦战况僵持下来，难道还让你们源源不断地捐助？
你们的家产都压在了货物上，也没有多少银钱。源源不断地捐助，就算最终剿灭了倭寇，你们还有余钱做贸易吗？恐怕这里在座的大部分人都会没落下去，最终被淘汰了。”
众人心中都是一凛，脸上失色。陆鼎再度站了起来，朝着罗信拱手道：
“罗大人，我们都知道您仁心，还望指给我们一条明路。”
“我还真是想出来一个办法，不用你们捐钱。如此一旦我剿灭了倭寇，你们也有余钱立刻开始交易。”
“大人请讲！”众人都是精神一振。
罗信的脸上也恢复了从容，温和地笑道：“这也是我刚刚想到的，是我收到了朝堂的消息，得知北方互市已经开始建立，互市税收为十取一。所以，我也有了这个想法，将市舶司单独从东南税收体系中划出来，凡是在市舶司经营的生意，税收也是十取一。如此，你们就不必捐款，把银钱留下来等着市舶司重开。而我也不会缺钱，不仅是剿灭倭寇，甚至在以后剿灭任何海盗，都不要各位捐钱，有着这十取一的商税，便可以保海上和平，保众位利益。”
二楼都寂静了下来，一会儿便悄悄地议论了起来，罗信也不言语，只是慢慢地吃才喝酒。
关于北方互市税收十取一的事情，南方也收到了消息。他们没有想到这么快市舶司也要十取一。
实际上，他们心中很清楚，即便是十取一，他们也会赚非常多的钱。别说只是在市舶司的生意交十取一的商税，便是所有的生意都十取一，他们也会赚钱，而且赚的还不少。在市舶司做海贸，那就赚得更多，实在是海贸的利润太大了。大得十取一根本就是毛毛雨。
而且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如果他们不同意罗信十取一商税的政策，罗信便不会去剿灭倭寇，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大把的银子赚不到。实际上，利益驱动人心，他们此时的心中已经同意了罗信的十取一商税，只是交惯了三十取一，如今一下子涨了税，他们真的心里有些不习惯，一时之间，却是拿不定主意。
罗信站了起来道：“各位商议一下吧，明天同意的人，就去市舶司签署一份契约。以后市舶司的生意只能够交给签了契约的商户来做。不肯交十取一商税的人，本官也不会为难。这大明除了海贸还有别的生意嘛，你们可以去做别的，只要不做市舶司的生意，商税依旧是三十取一。
当然，如果大家都不同意，本官也不会难为各位，本官会继续想办法解决倭寇的事情，如果本官想出来办法，朝堂会再派别人来。”
罗信话落，便站了起来，朝着四方拱手道：“给为，本官还有些事情，诸位好好商议一段时间，不急的。也许过些时日，本官就能够找到解决市舶司的办法，而不用提升商税。”
罗信离开了酒楼，二楼立刻嗡鸣一片，纷纷议论了起来。罗信嘴角含笑，上了轿子，回到了知府衙门。
当天晚上，张居正便寻了过来，两个人见礼之后，分宾主落座。待上茶后，张居正望着罗信道：
“不器，你真的要提升商税？”
罗信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提升商税的想法，只是在市舶司做一些改变。泰岳兄，你知道，市舶司与其它地方不同，这里的生意太赚钱了。原本征收三十取一就不恰当。其次，市舶司的生意较为特殊，需要大明官府付出被其它地方和其它生意更多的精力来维持。比如倭寇。
就算将来消灭的倭寇，还会有海盗。也就是说，为了维持市舶司能够正常运转，大明需要不断地出兵。即便没有海盗的时候，大明水师也要巡海。
这都需要钱，需要比其它地方和其它生意更多的钱。一次出海巡海，就会耗费许多银钱，更何况还有船体维修，要养兵，这都是比其它生意和地方多出来的消耗，所以多收商税也很正常。最后，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够让那些商人能够赚钱久一点，命活得长一点。”
“你……什么意思？”张居正神色一愣：“为什么多收税，便是让他们能够赚钱久一点，命活得长一点？”
*
*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暗子陆鼎
罗信淡淡一笑道：“泰岳兄，你也在杭州做官有些时日了，应该知道和藩国做贸易是一本万利吧？”
“是！”张居正点点头。
罗信认真地说道：“这个生意比起大明的其它生意如何？”
“完全不具备可比性。”张居正摇头道：“海贸能够让人在很短的时间内，积累出来大量的银钱，只要能够坚持做五年，便可富可敌国。”
“是啊！富可敌国！”罗信叹息了了一声道：“比如沈万三。”
张居正神色就是一凛，脸上现出恍然。罗信低声道：“泰岳兄，不管是那个皇帝，即便是他再圣明，也不会允许某个臣子富可敌国，更何况寻常百姓？
你不是皇帝，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这就是将他们的钱通过税收收回国库一部分，实际上，即便是十取一，有个十年二十年，他们也能够富可敌国，我只是将时间拖得久一些，也希望他们能够想明白，多做善事，多山财，不要让自己的财富积累得更多。”
张居正沉默了，他原本是来质问罗信的，他有一种本能的反应，罗信绝对不是仅仅盯着市舶司。为什么在北方互市税收变成了十取一之后，南方市舶司就立刻也变成了十取一？
张居正不相信这里没有阴谋。他很怀疑，这是罗信和嘉靖帝的合谋，其目的便是最终将整个大明的商税头提升到十取一。他是准备来批判罗信的，是来斥责罗信，这是与民争利的。
但是……
还没有等到他有机会斥责，罗信的一番话就给他堵了回去。
而且他知道罗信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寻常百姓。你可以有钱，但是不能够太有钱，有的都可以富可敌国。
那便是取死之道。
个体太过强大，无论是在那个方面太过强大，都会成为帝王的忌惮，成为帝王的眼中钉。
就比如罗信！
他便是在功劳方面太强大，所谓的功高盖主，令嘉靖帝忌惮。否则，以罗信的文治武功，何至于如今还是一个四品？
功高盖主和富可敌国，在一个帝王的眼中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令他忌惮的人物。一旦被一个帝王忌惮，那结果就不用说了。
罗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还要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个寻常商人，哪怕是官员，世家，富可敌国，那是想死吗？
所以，他在这一点上斥责不了罗信。罗信采用十取一，不仅不是与民争利，反而是在保护那些商人。
但是，张居正终究觉得心中堵得慌，便向着罗信问道：“不器，你能够保证只在市舶司实行十取一，而不是在整个大明？
如果只是市舶司，还有情可原，正如你所说三点，相比会赢得大家的理解和支持。但是，如果是整个大明都是十取一，那便是与民争利，不是君子所为。”
罗信摇了摇头道：“泰岳，我对你的学识和人品一直非常敬重，如果没有徐阶，我们两个一定会成为最好的知己。”
张居正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黯然，实际上他的心中也如罗信这般想，只是老师不是他能够选择的，身不由己。
“所以，我不会欺骗你。”罗信认真地望着张居正道：“我不能够保证将来整个大明的商税始终是三十取一，不会提升到十取一。”
“不器你……”
罗信摆摆手止住了张居正，脸上现出了苦涩道：
“泰岳兄，你觉得我如今的局势如何？”
张居正沉默了，虽然他站的立场和罗信不同，但是对于罗信他真的从内心敬佩。罗信的局势，不仅仅是他清楚，几乎在朝堂上的所有官员都清楚。便轻叹了一声道：
“如履薄冰！”
“谢谢！”
罗信认真地说道，张居正脸色一红，他知道罗信这句谢谢是在谢他和罗信真诚相待。最起码，在此时是真诚相待。
“泰岳兄，你也知道我如履薄冰。而且我为什么会想到限制商人富可敌国？便便是因为我功高盖主。在某些方面，功高盖主和富可敌国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我在将来有能力，自然会保持大明的其它商税三十取一，如果我没有那个能力，也就是说，我处于如履薄冰的自保阶段，你师从徐阶，你觉得我会冒死维护那三十取一吗？”
张居正的脸更红，罗信说他师从徐阶，也就是在提醒他，徐阶是怎么过来了。徐阶为了仕途，在并不像罗信这种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都可以在严嵩面前摇尾巴。都可以不顾天下百姓，给嘉靖帝修建玉熙宮，难道我罗信在生命有了危险的时候，还要冒死保那三十取一的商税？
张居正憋了半天道：“可是，一旦大明在将来全部施行十取一商税，天下人都会认为是你促成的，因为是从你市舶司开始的，是你在市舶司一手改革的，你便是与民争利的罪人。”
“不！”罗信摇了摇头，目光变得锐利道：“这个黑锅我不背，我之所以想到这些，将市舶司贸易税收提升到十取一，都是受到徐阁老的启发。”
“怎么会是徐阁老？”张居正急了，这个锅要是被徐阶背了，将来会是一个大麻烦。
“为什么不是？”罗信肃声道：“我是看到北方互市将税收提升到十取一，而如今徐阶是内阁首辅，如果说这件事不是他推动的，有人会相信吗？我只是借鉴了他的经验，便是将来大明全部商税提升到十取一，也都是借鉴徐阁老的经验。”
“你……”
而此时在望江楼二层，一片沉寂。陆鼎肃声道：“我刚才所讲的中心，总结起来只有五点。第一点，大家都知道，海贸太赚钱，和其它地区，其它生意完全不同。即便是我们拿出十取一的税收，我们也要比其它地区和其它生意赚得多得多。从这一点上看，市舶司就应该单独剥离出来，始终收取三十取一的税，原本就不恰当，我们会被大明的其它商人和势力嫉妒，这么大一块肥肉他们吃不到，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谋算。而我们一旦将商税交到十取一，便可获得官府的进一步支持，也算是多了一个护身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