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失火
昨天傍晚。
就在李信和李武离开之后,平安镇也迎来了新的夜幕。
庙会的晚上,没有了聚集在一起的摊贩们的叫卖声,整个平安镇在太阳落山后没多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往日里摆摊直到夜晚的本地商户们,也早早的收了摊位关门休息了。
连续多日高强度的忙碌,整个平安镇的人,在今天晚上都休息的格外的早。
本地的商贩们,基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在傍晚就早早的收摊,晚上好好的总结归纳一下,这段时间的大小各类问题,当然还包括收益总账。
毕竟前几天那样的机会不多,商贩们基本都是从早上一睁眼就忙到脚不沾地,一直忙到晚上躺倒床上睡觉,实在是没有大段的时间和机会,而现在终于有空闲了。
而镇子里的住户们,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不管是喜欢庙会,天天玩的乐不思蜀的人,还是不喜欢热闹,被迫承受每日喧闹的人,他们都需要恢复恢复自己的身体和精力。
入夜之后的平安镇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整个镇子都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也包括镇子的核心地段,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更夫的身影之外,镇子的所有街道上,全部都是静悄悄的。
也就从路旁个别房屋的窗户里,能偶尔透出几束昏黄的灯光。
可是这时的人们多数用的都是油灯,灯光亮度十分的有限。
那点点的光亮,最多只能清楚地照亮一张书桌大小的范围。
在这个范围之内,一些具体的东西还能够看得清楚。
再稍远上一点,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甚至如果够隐蔽、够小巧,可能都完全注意不到。
所以才会有夜晚掌灯的说法,不把灯拿在手里凑过去看,就连到房间对面的墙壁,这么一点儿距离都看不真切。
一灯如豆,淡淡的黄光连一间屋子都不能清晰地照亮,更不要指望透过窗户几缕余光,能够照亮窗外的路。
对于行走在夜晚的人,光线最大来源,主要还是看月亮的圆缺,看天气的阴晴。
假如明月高悬,月光如霜,那可以照亮整个夜晚的黑暗。
但偶尔一小片乌云的路过,带来短暂的光线强度骤变,却也可以让大地,瞬间陷入更彻底的黑暗。
寂静无声。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窗户里的灯光也一盏一盏的熄灭,整个平安镇都进入了睡梦,只剩下了高悬的明月,依旧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不知不觉,夜晚已经到了子时。
整个平安镇夜深人静,连一声狗叫都没有。
所有的人都因劳累的身体,睡的异常深沉。
就在这悄然无声的夜晚,从一处黑暗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一个人,只是此人的身形有些宽大、有些稍胖,还有一些驼背,就像一个迈不开腿,身体又佝偻的老人。
只见他一步一步的坚定又笨重的前行着,慢慢的来到了一间比较靠近镇中心的房屋外。
如果李信和李武在这里,他们一定能认出此地是一间临时的库房,不是用来住人的。
这是平安镇为了庙会腾出来的几处房间之一。
就是专门用来,给来赶庙会的商贩们准备的库房。东西放在这里,然后人就近住在附近的客栈或店铺里。
李信和李武这几天巡逻的时候,还来过这附近好几次。
只是随着庙会的散场,此处的临时库房显得空荡荡的,里面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暂存的货物了。
离开的商贩们,大多都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拉走了。
就算那些打算收一批货再回程的人,也已经在傍晚带着剩余东西,赶去了县城住宿,不会在来这里多跑一趟。
今天没有离开的人,也卖的差不多,没有什么重要货物了,毕竟真正重要的都是随身带着。
此时,这处临时的库房悄然无声。
那个一直走在阴影中的人,也从墙角的阴影中出来,走到了库房的大门面前。
那人站在了月光之下。
原来之前并不是脚步沉重,更不是身体佝偻,而是那人的背上正背着另一个人。
模模糊糊地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到那人之后缓缓地推开库房大门,走了进去。
随后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一刻钟之后。
一个灵活的黑影,突然从库房之内窜了出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就在那道身影离开后没多久,一点微弱的红光从库房的窗口透了出来。摇曳的光芒逐渐的升起,又急速壮大,片刻之间就吞噬了整个房间。
住在附近的人们,正在享受着深夜的沉睡。
可火势越来越大,明亮刺眼的红色光芒,从窗外不断的投射进房间之内。
远远看去,整个镇子突然闪烁起了红光,光芒越来越亮,最终把大半个平安镇都吵醒。
一阵急促的锣声,铛铛铛的一通乱敲,毫无规律和节奏可言。
但那紧迫的声音,却十分清晰的告诉了在睡梦中,刚刚清醒过来的人,一件重要的事。
失火了。
按照附近的习惯,很多事情都可以用锣声来传递和通知。
上到大人出行,下到街头卖艺。
大人出行,自然是有各种规矩和要求的,甚至具体到不同的身份要敲几下锣,已经敲击的节奏,都规定的明明白白。
像这种一通急促乱敲的,不是着火就是耍猴儿或者卖艺。
三更半夜,肯定不可能是有人在耍猴儿。再结合窗外的红光,附近范围还迷糊的人们,一下就能明白这是失火了。
人们清醒过来没多,窗外就传来了左一声、右一声的高喊。
“走水了,走水啦,快来人啊。”
民风淳朴,人们也都乐意帮忙。
清醒过来的人们,都纷纷冲出了家门。让这些人直接冲进火场不太可能,但是在外围帮忙控制火势,还是愿意去做的。
也幸好平安镇本就依河而建,就近就有大量的水源,根本不缺水,再加上镇子里人的积极行动。
最终火势并没有扩散到周围的房屋,只是没有高效的灭火手段,建筑还多是木质品,那间库房却已经完全被火焰吞噬。
镇子上的青壮年们忙活了大半夜,控制住了火势范围,但还是只能看着已经全都陷入火海中的库房,慢慢地变成灰烬。
不知过了多久。
火势熄灭,最大的光源消失。镇子又重新陷入了黑暗,只是周围零星亮起了很多的火把。
火场危险,虽然不是两眼一抹黑,但也没有人敢在情况不明的时候,进入内部细致查验。
万一有墙面或者大梁倒塌,那才是真的危险。反正只是库房,东西也都已经烧完了,只能天亮了再说。
大火熄灭之后,最终除了损失货物和镇子留下值守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各回各家睡觉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天色也已经逐渐明亮。
留守的人还没有动作,看样子是要等到天光大亮才会行动。
但损失了货物的人却早已经按耐不住,一点一点的进入废墟搜查确认。
突然一声惊呼,有个人跌倒在地。
在他面前的灰烬中,隐约可以看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周围人纷纷围拢过来。
最终在,灰烬下。
露出来了一具尸体。
早已被烧的焦黑难辨。
第200章 老宋与小吴
听到有人死了。
李信和李武也没再跟张冲多扯闲话,简单的告辞一声,两人就直接离开了房间。
刚走到门外,李信就拉住了,一阵风似的就要向外冲的李武。
“哎,你拉我干嘛?快走了啊,没听见死人了啊?”
见李武火急火燎的动作,李信只能先耐心的解释道:
“听见了。可是你忘了二叔说的,死者是在哪发现的?”
“火场里啊。”
下意识的李武就说出了答案,可是话才刚一脱出口,李武就像意识到了什么,随后也就安静了几分。
见状李信才继续说道:
“忘记上次的教训了啊?咱们两个又不会验尸,容易耽误时间、耽误事儿。
一般情况简单明了的,咱们还能凑合看看。不过遇到这种烧焦了的,我们哪知道怎么处理啊?”
“对、对、对,咱们应该先去找老宋。”李武一拍大腿,猛然反应过来。
说完后,李武也不管李信了,直接就奔着仵作房小跑儿了过去。李信叹了口气,也只能连忙跟了上去。
虽然验尸房那附近,很多人都觉得晦气,不愿意往那边靠近,连路过的时候都是尽量绕着走。而宋仵作也知道人们都避着他,也就很少在外走动,除了停尸房、验尸房、牢房附近,其他地方基本看不到他的身影。
关于这个宋仵作,也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跟对方打交道了。给李信的感觉就是对方除了沉默寡言,人还是不错的,就是一个普通瘦老头儿。
对方也没个媳妇,更无儿无女,不过还好他收了一个小徒弟。等以后老了,也能有个人给他送终。
那个小徒弟,也就十一二岁,具体名字李信也不是很清楚。
可能是因为孩子心性还没有磨干净,跟宋仵作的沉默寡言截然不同。平时在县衙里,遇到他替宋仵作跑腿儿的时候,跟李武居然还挺聊的来,就是跟李信没有太多的交流。
不过,也有可能是李武跟谁都聊的来。
一路紧追,李信很快就来了到停尸房附近。
这一块儿地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儿,包括停尸房、验尸房以及相关设施。专门砌了围墙、立了大门,把这块区域给单独隔开。
远远的李信就看到了,此地的大门是敞开着的。
慢慢地走到大门外,李信一眼就看到了李武正在跟人说话,看这样子还挺急。
“小吴,你别拉着我了。
我找你师傅有事儿,赶紧告诉我,你师傅在哪呢?”
在李武的对面档着一个人,正在跟他拉拉扯扯,一副不让李武前进架势。
“武哥,你就别进去了。真的,不是我不让你进,而是师傅在里面正忙着呢。你也知道我师傅是干什么的,我怕你进去了被吓到。”
一听到自己的胆量被人怀疑,李武一下就不急着进去了,反而停下来跟对方辩论起来。
“笑话,我什么没见过。
虽然你是平日里跟着老宋验尸,但说到死人,我见的也不比你不少。
瞧不起谁呢?难不成里面还有鬼啊?”
小吴连忙摆手笑道:
“瞧您说的,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
不过里面毕竟都是死人,鬼啊、神啊,谁说的准啊。”
见李武松开了他的衣服,不在拉扯着向里硬闯,小吴也收回了张开的胳膊,站在面前好生劝慰着。
“再说了,进去干什么啊,血里呼啦的看着都难受。
您在外边等会儿,我进去通报一声。
咱有什么事儿,在外面太阳底下说多好。”
李武仍然是一脸的桀骜和不服,斜着眼对小吴说道:
“嘿,今天我还不信这个了。
我倒要看看,我不进去,看它能把我怎么着。”
此时李武已经完全停在了原地,一步都不肯再往前迈。
小吴也赔笑了两声,抱拳应声道:
“武哥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把师傅叫出来。”
说完就转身跑进了屋内。
在外面刚刚看了一出好戏,李信也嘿嘿笑了两声。
见小吴走了,李信也连忙清了清嗓子,摆正脸色从门外走进了院儿内。
听到了脚步声,李武斜眼一看,正好见到李信追上来。随即赶紧转头猛的一叉腰儿,站在院子里对着房内喊道:
“老宋,赶紧出来。我找你有事儿,别逼我进去啊。”
一声喊完,李武才假装不经意的回头,好像是刚刚看到李信进大门一样,几个跨步就来到了李信面前。
“二胖啊,你这跑的也太慢了,以后吃饭都赶不上热乎的。”
虽然李武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他此刻已经来到了大门口这儿,只差一步就能直接跨出门外。
李信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说道:
“你见到宋仵作了么?”
李武也装作满不在意的说道:
“唉,还没呢,我也才刚刚到而已。
这不是在等你嘛,我要是一个人进去了,那多不够意思。”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不用,不用,咱们兄弟用不着这么客气。”
看着李武有些得意忘形的样子了,李信也懒得揭短儿,不过口中却继续催促道:
“那行,走吧,咱们赶紧进去找人。”
李武跟在身后,连忙拉着了李信的衣袖。
“哎,你等下、等下。”
“嗯?”
“这个、嗯......”
支支吾吾的几声后,李武突然眼前一亮。
“对了,刚刚我看到小吴了,他说他去叫老宋了,咱们在这等会儿就好了。
你不是不愿意看见死人么?里面都是,还是别进去了。”
两人闲扯了还没几句,对面的房门就被人打开。
李信一抬头正好看到,从屋内走出来了两个人,正是衙门的宋仵作和他的徒弟小吴。
见到了宋仵作出来,李武也恢复了正常状态。
“嘿,老宋,你可算出来了,我来找你帮个忙。”
很快,李武就跟宋仵作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他们即将要面临的问题。
宋仵作听后点了点头,随后便低头思索起来,没过多久就见对方似是下了决定,抬头对李信和李武说道:
“听起来死者的尸首比较麻烦啊。
这样吧,让小吴跟着你们过去,在那里肯定是没法儿验尸。
让他先对尸首简单的处理一下,还是运回来再仔细检查吧。”
见宋仵作都这么说了,李信和李武也没有其他办法,毕竟老宋才是仵作,他们两个只是捕快。
随后老宋一声吩咐,小吴转身跑进了身后的屋内。
没一会儿,就见小吴背着个小箱子,又从屋里跑了出来。
没有在做停留。
三人告辞了老宋,一同离开了县衙。
第201章 再次回到平安镇
走出县衙还没多远。
小吴跟在李武旁边,就开始不停的问东问西。
“武哥,具体什么情况啊,你给我说说呗,我心里也好有个防备。”
听到小吴跟他打听,李武还故意绕起了弯子不说正题。
“防备什么啊?你不是挺有能耐的么?验个尸还能难的住你?”
“不是、不是,尸体我不关心,反正都死了,也已经那样了,等我过去后再慢慢检查就好。
我想问的是,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案子啊?有什么内情给我讲讲呗。
我整天跟着师傅在小院儿里憋着,哪有你们自在啊,想去哪就去哪。”
一听小吴关心的居然是八卦故事,而不是那具尸首,李武的脸色也绷起了几分。
“你把这当故事听呢?你以为好玩儿啊?
我们在外巡逻也是很危险的,万一碰到个流贼或者亡命之徒,一不留神就会见血,甚至还可能有性命之忧。”
小吴在一旁听着李武的说词和语气有些不对,连忙送上了几句好话儿缓和气氛。
“没有,没有。您这么见多识广,我这不是想跟您长长见识么。
毕竟我整天只能跟着师傅,而师傅又几乎从不出门,除了写东西就是验尸,实在有些憋闷。”
说到验尸,李信这时突然想起来前不久,县衙运回去的那一批尸首。
想到这些,李信随即开口询问道:
“哎,小吴,说起验尸,前一阵县衙不是刚运回去一批么?你们验的怎么样了?”
听到李信的询问,小吴稍稍一愣,回想了片刻后,就连忙答道:
“哦,你是说帮派争斗那次吧,确实死了不少人呢。”
说起那次的事件,还跟李信和李武两人之前查的案子,能扯上点儿关系,他们两个当时还去停尸房认尸去来着。
只是关联不大,后续也没有让他们参与,在那之后两人也就没有再继续了解。
“早就验完了,连上报县令大人的验尸记录都送上去了。
那次死者确实挺多的,连着忙了好几天。在那之后,师傅还花了一段时间,专门把他对那些伤口的分析写进的他的书里呢。”
三人一边赶闲聊一边赶路,又因为都是年轻人,精力十足、脚程也快,没一会儿就出了城门。
刚走出城门还没二里地,李武就带着几人离开了大路,踏上了一条通向附近村子的小土路。
看着前进的方向逐渐偏转,小吴又开始忍不住好奇心的问道:
“武哥,咱们不是要去平安镇么?
虽然我没有去过那,但我听师傅说,好像沿着大路一直走就能到了啊,现在我们这是要去哪?”
对于小吴的好奇询问,李武这时就像又重新找回了自信一样,仰着头骄傲的跟对方解释起来。
“一看你就没出过远门,也不熟悉路线。这才十里地,我还能骗你不成?
再说了,咱们这趟过去办的是公事儿,难道不应该早点到啊?
你就放心跟着走吧,咱们现在走的这是一条近路,保证比你知道的那条路要近的多。”
听完了李武解释,小吴也打消了好奇心,开始安心跟着两人一起赶路。
沿着小路向里走,不远处就是一个村庄。
走了一段路,还没等进入前面的那个村子,三人在外面就看到村口,很是热闹的聚集了不少人。
片刻之后,等几人走近这才清楚的看到,原来是村里的人正在办白事。
李信和李武两人,对于眼前的情况已经了解过了,自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或者好奇。但是一旁跟着的小吴却睁大了眼睛,好奇心十足的踮着脚尖、仰起头一通乱瞅。
几个呼吸之后,也不知道小吴看出了什么名堂没有,只见对方又转头向着李武看了过来。
看着小吴那满眼期待的样子,李武内心一阵得意,但是他却故意用很随意的语气解释道:
“哎呀,前面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普通的老人过世了,喜丧。
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就是从村子路过而已。”
“哦,武哥真厉害,县城之外的事儿都能这么了如指掌,连死的是谁都知道。”
面对小吴的吹捧,李武虽然一直都是厚脸皮,但此时也有一些尴尬。
这不是凑巧知道了装一波么,他哪有什么了如执掌啊,在随便多问一句没准儿就会露馅儿。
李武心中也暗道不妙,于是连忙岔开了话题。
“额、一般一般。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别耽误了正事儿。
据我所知,这次是夜里失火,不小心烧死了人。让你跟过去验一下身份,最好在查一下尸首。”
三人简单交谈了几句,没有在当前的村子停留,径直穿过了村庄,踏上了另一条小路,继续向平安镇赶去。
一路无事。
很快,几人就赶到了平安镇。
还没有进入,只是远远的在路上看着,李信就在镇子口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人一看就不是过路的,只因他一直在原地焦急的来回踱步。
等三人刚一靠近,那人一眼就看到了李信和李武两人的捕快打扮。
这正是他要等的人,连忙几个跨步迎到了三人面前。
“几位大人,你们可算来了。
昨晚镇内的库房失火,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居然没跑出来,烧死在里面了。
您快跟着我去瞧瞧吧。”
一行人,一路小跑儿,直奔被烧毁的房屋而去。
等李信他们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交头接耳的很是杂乱,不过所有人都只是远远的围观,没有一个靠近现场扰乱秩序的。
看到衙门来人,围观人群的嘈杂声,瞬间就降到了极低,生怕自己太显眼,被捕快给抓出去“杀鸡儆猴”。
不过李信和李武,现在也没有心情跟周围的人计较这些,几人穿过人群直接进入了大门。
“砰”的一声,随着大门重新关闭,周围的窃窃私语之声再次甚嚣尘上。
大半个时辰之后。
一阵吱呀声,李信和李武推开大门重新走了出来,而小吴还在里面。
在大门外等候的,正是平安镇的“管事人”,见到他们出门连忙迎了上来。
此人看起来五十来岁,两鬓斑白,一撮山羊胡子斑驳苍苍。
此刻正一脸凝重的看向李信和李武。
“二位大人,情况怎么样?查清楚了没有?”
“郭里正别着急,哪有这么快啊。
具体报告还要在等等,我们二人只是先出来问一下情况。”
稍微停顿了片刻,李信才接着问道:
“你们镇子本地人都查过了么?”
郭里正连忙回道:
“今天早上就挨家挨户问过了,都在、没有哪户少人。
老朽觉得,里面那个很可能不是本地人。”
第202章 简单调查
对于面前的郭里正,李信和李武都不太了解。
这种人属于本地有名望的乡绅,并不是朝廷的什么正式编制官员。连他们这些捕快或衙役都算正式编制人员,但面前的郭里正却不是。
镇子里出了事儿,都是由这些人主持公道。
如果有不服的就去县里告官,没有什么“村里告官”、“镇里告官”的说法。
“官”就到县这个级别,村镇都不是官,通常都是自治推选出来的代表而已。
村镇这一层管理人员的空隙很大,不属于朝廷官员,又是当地乡绅相互推举,所以可操作性也很大。
就比如在水芸县内,官府的掌控能力很强、发展的也很好、整体也比较稳定,这时候虽然“里正”依然不是官员,但却可以从县衙拿俸禄。
数量不是很多,但却代表重要的象征意义。
而有些县、郡的环境不够安定,或者朝廷的触手延伸不到时,依然会有这种推举出来的人物。
因为这种选择有利于抱团取暖,不管是应对自然的天灾,还是山匪流贼的人祸,抱团比独居都具有更强的抵抗冲击的承受力。
经过一番简单的调查询问后,李信和李武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有用信息。
毕竟郭里正这种推举出来的“管事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管理者、官员,也没有明确清晰的权利限定。
他们通常所依靠的就是两样东西。
一种是依靠威望,真正的被大部分人发自内心的认同,主动愿意听从对方的决定。
而另一种就是依靠强力的压迫,让人不得不听从。
这种松散的管理结构,不管“管事人”属于哪一种,结果多数时候他们的行为和办事,都是以自己或自己所在的家族为中心。
对他们来说,大多数的时候,私心永远排在第一位。
在面对既不影响自己发展,也不阻碍自己发展的陌生事件和人物时,都会变的有些冷漠,没有任何主动性。
所以只要是跟自身不会产生太大关系的事,他们基本是一无所知,就算知道后也兴致寥寥。
刚刚李信能从郭里正那里这么快的知道,里面的死者经过了第一次筛查后,极大可能不是平安镇本地人,这就已经是郭里正巨大的贡献了。
正常情况来说,一个“里正”大多是不会清楚的了解,自己区域内的每一个人的状况。
别人不吃你的饭时候,那就不要指望着对方会主动为你办事。
像眼前这种需要细致的查问的工作,郭里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整个镇子筛查一遍,就已经说明,他这个里正做的,比多数“同行”都尽职尽责。
李信也没指望着,他们一来到这里就瞬间把一切都弄明白。
最少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暂借这几间库房的人都有哪些,也知道了下一步需要查的方向。
而且也许都用不到李信和李武两人去调查死者身份,死者的家属和朋友,极可能就会主动找到县衙。
有一点李信可以十分确定,那就是他们还在来平安镇调查的路上的时候,这里失火烧死人的消息,就已经在县城的街头巷尾,酒馆、茶楼里飞速传播了。
假如没有人去县衙报官,那也可以大概估计到,这把火可能又是一桩悬案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别说被一把火烧的面目全非,就算县城外林地里突然出现的那些死者,尸首完整五官清晰,也一样多数都成为了悬案。
在当前的这个环境下,想要把每一个死者的前因后果都弄的明明白白,才是最不切实际的事情。可以把这个当成目标或者期望,但这却不是真正做事时的方法。
打发走了郭里正,大门口就只剩下了李信和李武两人。周围的人都远远的、三五成群的凑到一起围观,但却没有人再继续靠近了。
刚刚的郭里正,就是唯一一个主动靠近过来的人。
喜欢看热闹,又怕引火烧身。
很矛盾,但却不冲突。
之前在询问完郭里正后,李信也交代给他一件事。
让他去找一辆木板车来。
目的也很简单,来之前就已经确定了,不管小吴查验的结果怎么样,都要把里面的那具焦尸拉回去。
站在大门外,周围也没有了旁人。
此刻的李信和李武也一时无事可做,两人没有管周围的人怎么看热闹,开始自顾自的在失火的库房附近四处查看。
他们的行动其实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刚刚在库房里面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确定过了,火势是从内而外烧起来的。
现在去周围转转,除了是必要的流程,也是有碰碰运气的成分,万一能发现些异常呢。
不过两人都没抱太大希望,过去的时间太久了。而且昨晚救火时,来来往往的人也实在是太多了、周围一片狼藉。
李信和李武沿着附近的街道、胡同,开始慢慢的转圈儿。一边四下扫视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漫无目的闲聊着。
跟朋友在一起聊天也确实是这种情况,没有什么中心思想,都是瞎聊、想到什么说什么。
甚至是两人聊了好几分钟,分开后第三个人问
“他要去干什么?”
“不知道”
“那他去哪了?”
“不知道”
“那你们两个刚刚聊了什么?”
“不知道”
此刻,正在盯着一处墙壁的李信,突然开口问道:
“哎,我刚刚想到个问题。
你说‘着火了’就是‘着火了’,人们在救火的时候干嘛要喊‘走水了’呢?”
听到这个问题,李武明显一愣,停顿了几个呼吸之后,才用不是很肯定的语气解释道:
“具体原因我也说不太清楚,人们都是这么喊的。
我听说过两种说法。
一种是因为有种救火的工具叫水龙,负责把水运到着火的地方,所以才叫走水。
不过还有另一种说法,是因为不吉利,为了避讳。本来就失火了,还说火,听着不舒坦。又加上水克火,所以为了好‘口彩’,才叫走水。”
听到这两种解释,李信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这时的人们除了所谓的迷信,还认为语言和文字是有力量的。
之后李信就想到了另一件事,“口封”。
比如比干挖心之后,去路上找人问,“人无心能不能活?”这也是一种“口封”。
随即李信就对李武说道:
“哦,我明白了。
是不是就跟传说中,黄鼠狼修炼成精的过程中,需要找人问‘你看我像不像人’一样?”
李武马上点头应和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说到动物修炼,它们想要成精也不容易,都是需要渡劫或者过关的。
而且所谓的渡劫,很少指雷劫。多数都是指的各种各样的难关,土掩、水淹、火烧等等都是渡劫。
雷劫那是相当厉害、有很高道行的那种才渡的劫,很少出现的。”
第203章 故事与传说
之后李武又跟李信说到了其他几种“口封”。
比如传说中蛟化龙时,其中一关就需要有人“封”它为龙。
而且根据李武的介绍,不是每种修炼,需要渡的劫难都是一样的。
不同的修炼方法,经历的劫难会不一样。
不同的修炼者、不管动物还是人,修炼时渡的劫也不一样。
毕竟出发点不同、修炼方式和过程也不同,甚至连目的都不同,怎么可能经历的劫难会都是一个样子。
之后李武还提起了蛇类的修炼渡劫。
关于蛇这种生物,大多数的人在真正面对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甚至有少部分人只是听别人说,就会开始心底发毛。
除了真正的害怕之外,或许还因为它有些异于常人的认知,才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起鸡皮疙瘩。
如此招常人害怕的蛇,但在传说中它的修炼过程,却需要渡一种“小孩劫”或“小人劫”,不过李信更愿意叫“儿童劫”。
渡劫时反倒会由一个或多个,七岁左右没太大威胁的小孩儿来发难。
或是把蛇直接拿在手里抡起来甩,或是用棍棒打,要么就是当成玩具拿着玩儿。
这时的蛇只能凭本能逃跑,不能反抗也不能咬。
如果成功了,那这一关就算过去了,以后也不需要在渡第二次这种劫难。
说到这里时,李武还挥了挥手一脸惋惜的说道:
“唉,这个劫,在我这儿的成功率很低。
不管它是渡劫成精的修炼,还是单纯落到我手里的野兽,只要到了我手里,结局一般都很惨。”
两人东拉西扯、零零散散的说了很多,其中不乏有故事、传说、甚至亲身经历。
围着库房绕一圈也没有太久的路程。
在闲聊了很多种不同的劫难之后,转过街角李武突然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了,这些大部分都是传说故事,往日里没事的时候从老先生们那里听来的。
当不当真全看自己,我看他们跟我说的时候也没有太当回事。
要是不信的话,当个乐子听听也可以,就当打发时间解闷儿了。”
对于这些不同的传说、故事甚至习俗,李信自己也琢磨了一下。
往大了说,婚丧嫁娶、动土乔迁等等,都要选个黄道吉日。
往小了说,晚上走夜路心里不踏实,还能随便念叨两句安稳心神。
随即李信就开口应和道:
“哪有什么信不信的?过日子嘛,潜移默化的都离不开这些。
对了,你家里不是要准备给你定亲么?选好日子了么?”
对于李信突然说到这个话题,李武也是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大概是因为这几句话的跨度比较大,前一刻还在说神鬼妖魔,后一刻却突然说到了嫁娶良辰。
反应慢了几拍的李武,对于这问题到也没觉得意外。
闲聊天儿嘛,保不准话题就会突然说到别的地方去。他愣住的唯一原因,纯粹是李武一时想不起良辰吉日了而已。
很快又转过了一个街角,沉默了一段时间的李武突然一拍脑门喊了一声:
“哎呀,我想起来了,是明年的上元节。
之前总记着明年的事儿,还早呢,一时都没想起来具体是哪天。
对了,我没跟你说过这事么?按照我娘的性格,应该早就告诉你家了啊。”
李信略带无语的回道:
“我上哪知道去啊?又没人跟我说,我就知道你相亲这事儿。
可能是他们二老觉得,咱们两个整天在一块儿,你早就告诉我了吧。”
一听李信这么说,饶是李武的厚脸皮也有些尴尬,连忙干笑了两声缓解气氛。
“哈哈别着急啊,早一天晚一天知道也没区别,反正到日子了,你是肯定跑不了。”
“还我跑不了,倒时候就怕你被灌太多酒醉倒了,连洞房的大门在哪都找不到。”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再次转过一个弯,又回到了失火库房的大门前。
重新回到了大门前,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停下了之前的话题,没有再随意的闲聊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毕竟这里不像周围的胡同里面,大门口两边围观的人还是挺多的。万一他们聊到好笑的话题,突然憋不住笑了出来,那就太不像话了。
小吴还在库房里面忙碌,他们两人作为外行,除非是里面的小吴主动招呼过去,不然两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别添乱就好。只能尽量的为持续秩序、控制周围环境,应对意外情况之类的。
此刻李信和李武站在大门外,只能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开始站岗。
不过才安静的站了没过多久,李信的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走神了。
不自觉的李信就逐渐放了空头脑,脑海中跳跃且杂乱的思绪,又重新回到了两人之前谈论的修炼与劫难上面。
他开始慢慢的沉思,为什么这些劫难都需要过“人”这一关呢?
为什么要去问“人”呢?
如果去问一条狗,我明年旺不旺之类的,难道它还能回答不旺?
如果我去海边,让大海把我留在沙滩上的贫穷带走,难道还能退潮不成?
又比如黄鼠狼流传最广的提问。
为什么要对人说,“你看我像不像人?”
两个修炼成精的黄鼠狼,相互对着说“你像人,你最像人了,”难道不行么?
越想越多,越想越乱,李信脑海中思绪纵横交错,就像是堵在了一起,一团乱麻的念头渐渐的让他逐渐忘记了时间,也忽略了空间。
就好像是慢慢的走进了一片黑暗空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只过去了一瞬间,李信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头脑瞬间的清明,就像黑暗中透出的光亮,让他认清了方向、理顺了思路,同时也回归了现实。
为什么要去问“人”?
因为“人”能封神。
李信不知道,他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有没有神。
或许真有神的存在。
但是普通的人们想象中的那些神,几乎都是人封的。
所以不管是动物修炼,还是人本身,都是需要人来“封神”。
这些神也许不是真正的神,也可能是因为,神不自称为神。
就在李信沉浸于头脑清明、思绪敏捷,所带来的清爽和通透时,两人身后的库房大门却被打开了。
吱呀吱呀的开门声,瞬间惊醒了发呆的李信,猛然转头看去,发现小吴正满身灰烬的看着他们。
此时的小吴看上有些脏兮兮的,除了他的衣服下摆和双手上沾满了黑灰,就连他的脸上都蹭的一条一条的黑色印记。
见到对方这种状态,李武也不由的感慨了一声。
“嚯,看来是真的卖力气了。”
第204章 身份(一)
还不等小吴说话。
李武就先一步的抢着开口问道:
“你看看你这身上和脸上,弄的都是黑灰。
要是让老宋看到,还以我们两个让你去挖煤了呢。”
一边抱怨一边嘟囔的说着话,李武就走上前去,仔细查看起了小吴具体情况。
李信也准备靠近大门,不过刚刚迈出一步后却又停了下来,转身对旁边不远处,正在等待的郭里正招呼了一声。
“郭里正,麻烦去打盆水来。”
郭里正几乎一直都在大门附近等待,除了之前李信要求对方去找一辆平板车的时候,稍微离开了一小段时间,其他时候一直都在附近维持秩序。
几步靠近大门,李信就来到了两人身边,这时的李武正绕着小吴,转着圈儿的上下打量。
也不怪李武有如此反应,除了在县衙里面几人的关系算比较近这个原因之外,还因为小吴要比他们两人小了好几岁,今年也才刚刚十二岁。
李信和李武把对方给带出门,那就要负起责任,要安安稳稳的带回去才行。
别弄到最后回去的时候,他们两个倒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而小吴却浑身脏兮兮、衣服也邋里邋遢。
那种情况,虽然外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他们看来就会主观的认定,或者下意识的闪现出一个念头,是他们两个照顾的不到位,在使唤傻小子、欺负人。
这样的话,脏的就不是小吴的衣服了,而是他们两个的名声。
这种一闪而过的念头,能够产生的影响很小,存在时间也很短暂,甚至不会让人长久的记住。
虽然他们两个也本来就是小辈人,没有太多的名声。
但名声或口碑这种东西,除非是偶然间做了一件大事,不然所有人都是靠一点一点的日常琐事积累出来的。
而且两人本来也是发自真心的在意,等李信走近的时候,正好李武也急忙忙的问道:
“你可终于出来了,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进去,看你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
你这是检查完了?”
听着李武明显是故意的,用轻松的语气来说这些话。李信也知道李武是想让小吴,尽快回过神来,不要被尸体这些不好的事,影响到正常生活和交流。
小吴很是配合的轻轻笑了一下,又点了点头,只是却没有开口说话。
李武则是继续絮絮叨叨的继续说道:
“看你样子这么卖力气,肯定查出来不少东西吧,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
听着李武那略带鼓励的询问,小吴的表情这次却没有想象中热切的回应。
反而在听到李武的询问后,他的脸色略带了一丝难看,随后又嘬了嘬牙花子才说道:
“小武哥,还真有点儿事。”
看到小吴这时的表情,李武心中就突然闪过了一丝忐忑。同时也明白过来,对方是真的查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李武一愣没有第一时间接上话题,突然的无言与安静,就像时间突然停顿了一样。
不过很快,几个呼吸之后。
李武就反应了过来,瞬间看向了李信。李信也只能对他点了点头,随后抬起头来向左右两侧扫了几眼。
当李信看向左边胡同的时候,正好看到不远处围观的人群后,急匆匆的跑来了一个人影。微微眯起眼仔细看去,在稍远的地方,有个人正双手端着一盆清水,一路小跑的赶来。
看清来人后,同时李信也向前一步,站在了小吴的面前。
“看这脸上脏的,蹭了这么多灰自己都没发现吧。
先别说里面的事儿了,来来来,先洗把脸,这要让你师傅看见了,下次我们可就没法跟他一起喝酒了。”
听到李信提起老宋,小吴也想到了师傅。
肉眼可见的就能看到,他就像有了底气和主心骨一样,连之前苍白难看的脸色,都缓和了很多。
几句话打岔的功夫,李信之前要的清水也正好端了过来。
随后李信一个眼神,李武马上会意,转身从来人手里接过了水盆。
而李信也揽着小吴的肩膀,走进了大门。
“走,先进去给你洗洗脸,剩下的事儿交给我和你武哥就行了。”
迈步走向大门的同时,李信故意装作没有看到不远处的郭里正,还有他那急切与疑问的眼神。
三人径直走进了院内,大门重新关闭。
一个时辰之后。
平安镇外的大路上。
一辆简陋又破损严重的木板车。
车的框架有着严重的使用损坏与时间腐朽的痕迹。
就连那木制的轮子,也早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平整光滑,可以很明显看到它的扭曲与变形。
如果用时间计算,没准儿这辆车的年龄,都要比李信大上不少。
车上的东西也一眼就能看完,只有一卷破旧的麻布,稍微有些鼓胀。好似在包着什么东西,又好似是因为随意的仍在那里,才显得松散膨胀。
在最下面,还凌乱的堆放着几块黑漆漆的木板,大大小小、有长有短。
一看就知道那些木板都被焚烧过,甚至严重到几乎看不出模样,更看不清出处。
最后在角落里,还放着几个乌漆墨黑,都看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车上显眼的大件儿,也就仅有这些了。
虽然乱糟糟的放着,但却并不显得拥挤,反而看上去十分的空荡。就连木制的轮子沿途经过的地方,压痕也轻微到好像是刚走过了一辆空车。
然而在车的两个把手处,却能反常的看到一左一右,分别有两个精壮的年轻人,在一起推着这辆车。
他们的表情一脸的苦相,略带抗拒的走在了最前面,就连两人推车的动作都有些僵硬和别扭。
在两人的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三个身影。
正是李信、李武还有小吴三人。
他们这次回县城走的是大路,毕竟不是仅有两个人的悠闲散步,为了不少出意外,还是大路最保险。
其他可能出的大意外暂且不说,就说一个小事,万一半途中平板车散架了,怎么办?
一路前行,直到离开了平安镇很远,李武才一边盯着前面的木板车,一边微微歪头示意的问道:
“哎、小吴,那上边真像你说的是个女人?”
第204章 身份(二)
小吴也不厌其烦的再次重复道:
“是、肯定是,你都问了八遍了。
我给你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其实,到也不是李武不信小吴的判断,这么简单的事情,基本上不会有人出错的。
实在是这等惨状的死者居然是个女人,让李武一时有些不好接受。
“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居然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女人。”这才是李武内心真正想要说的话,所以他才来来回回的问了好多次。
之前在火灾现场的时候,小吴就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
就在李信拉着小吴,重新进到院子内洗脸的时候,他就把自己查验出来的所有信息,全部都告诉了两人。
李信来之前就知道,不管结果如何,他们这次过来,只是简单的对现场和尸首进行查验,后续还要上报县衙后等待命令。
但即使如此,也让他们看到了很多预料之外的东西。
之前两人都认为就是一个看库房的小伙计,在夜里偷懒或者睡觉的时候失火被烧死了。
但现在除了知道死者是个女人之外,还知道了,她很可能不是被烧死的。
对方的口腔和咽喉虽然也有灼烧的痕迹,但却几乎没有细碎的草木、或布料灰烬。
只因这一条,他们就可以经过初步猜测,对方的直接死因有可能不是这场大火。
小吴也是这样跟两人说的,至于想要准确的下定结论,那还需要送回县衙后,由他师傅,也就是老宋亲自动手进行更细致检查。
不过小吴也只是提了一句,对方可能不是死于大火。
至于真正的死因以及死者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这些问题则由于尸体表面焚烧严重,加上当时场地不合适,小吴也没敢直接动手检查。
不管对方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从小吴说出他的怀疑的那一刻,李信就知道,这件事要麻烦了,尤其是对他和李武两人。
老宋和小吴只是负责验尸的仵作,他们不用管这具尸体背后会牵扯到什么,只要把结果如实上报就好了。
可是李信和李武就不能这么简单了,只要牵扯到了人命,那经手的人就有丧命的可能。
在小吴说出他的怀疑的时候,李信和李武就意识到了这些麻烦,也都忍不住的连连叹气,嘴上还不住的砸吧个不停。既是为死者叹息,也是在为自己将要面对的挑战感叹。
三人一阵沉默,又走了一段路之后,李武实在忍不住了,开始抱怨道: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本以为就是个意外,咱们过去走走程序就完事了。
结果现在居然都快要变成命案了,也不知道又是谁家的女人倒霉了。”
在一旁的李信也十分认同李武说的话,感慨道:
“唉,谁说不是啊,这年头女人是真苦啊。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话语落地,但却没有任何回应,每个人都有些低沉的慢慢走着。
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扭曲的木头轮子,正在吱扭吱扭的不断的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又是一阵安静,一行几人继续向着县城赶路。
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李武打破了僵局。
“行了、行了,也别低头不说话了,人都已经死了,咱们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尽量抓住凶手也算是给她报仇了。
至于现在,死的人是谁,她又是怎么死的,这些回去之后让老宋去研究吧。”
对于这种人命案子,李武还是比较看的开的,或者说逝去的生命见多了就变的更加豁达了。最少李武没有李信那样的坏毛病,总是习惯多想,自找些无用的烦恼。
从小一起长到大的熟悉,让李信知道,这不是李武对生命的不尊重,只是他尊重生命的方式,不是哭哭啼啼、自怨自艾。
李武更习惯于把情感和心思,表现在行动上,而不是语言上。
李武这些年的做人准则之一,能动手就不动口,能踹人一脚就绝不会只是简单骂人一句。
当然在他动手时,那些给自己助兴的优美语言不算。
如果真到了非要动口的时候,那也简单,直接让李信来。
其实,李信也不是只会动口的人,更不是从未动过手的小毛孩。
只是一般情况下他都是从旁掠阵,多数时候都不用他出手。
实在是因为,李武出手的速度比李信要快太多了,而且不用他帮忙,通常李武自己一人就能解决问题,或者解决有问题的人。
李信偶尔的几次出手,可相比起暴力的李武,也显得那么文静。
这些一跟李武相比起来,那李信简直就像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虽然这时的李武在尽力缓解沉默的气氛,但他也确实不擅长此道。
最终在一路在稍显低沉的氛围中,一行人回到了县城。
把尸首送到老宋那里之后,两个推车的壮汉,一溜烟的小跑儿,急匆匆的就离开了县衙。
显然是想着赶紧离开这里,不愿意和这件事扯上一丝关系,连那辆破板车都懒得讨要,没有一丝丝留恋。
看着两人的背影,李信也有了些猜测。
看样子这辆破车,应该是郭里正从别的地方弄来的,不是他们两人的,就这么不要了,也是一点都不心疼。
有些人可能会对拉过尸体的车,觉得反感,想要抛弃远离。
但是这年头,不就是拉了一次尸体么,在这个时代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并不太在乎这些。
把尸首送到了仵作那里,李信和李武也没有在过多停留,直接就离开验尸房的小院儿,去找张冲了。
宋仵作那边的事儿,暂时先不用管,他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上报县令。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李信也能预料到,大概率是要交给他们两人去处理,而且这个上报到下令的过程,也会非常的顺利。
虽然简单到可能就是县令一句话的事,但这里面涉及到了权限的问题。
即使调查命案本来就是他们捕快该做的事情,但没有县令的允许和命令,李信和李武还真就不能去,最少从明面上是不能的。
一路马不停蹄,没一会儿,李信和李武就找到了张冲。
两人简单的跟对方说明了上午的调查情况,张冲也是嘴角微微抽搐。
“哎,本来还以为是件小事儿,让你们过去收个尾,结果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
算了,既然遇到了,那你们就尽力去做吧。
走,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县令大人。”
走在路上,三人又简单的聊了几句。
张冲也隐晦透露了一些自己的看法,他对于村镇这种没有城墙的地方,发生的案子的侦破,基本不抱太大希望。
凶手逃跑太容易了,尤其是流窜作案的凶手,那更是没地方去找。
如果也没有目击者的话,那更是连下手查的方向都没有,只能笼统的全方位调查。这样的话没有那么多的人力,又分散的太多太广,就代表着漏洞一定会非常多,正常来说基本不会有结果,除非能撞大运。
说实话,这个时代想要侦破一件凶杀案,真的是很难很难。
就此时的县衙里,积压下来的各种悬案,简直数不胜数。
第206章 身份(三)
一个时辰之后,张冲带着二人从县衙后院走了出来。
拜见县令的过程无需赘述,跟之前李信预料的几乎一样,并没有横生枝节。
全程很是简单顺利,李信和李武两人,很快就从县令那里得到了允许和命令。
甚至可以说,这个案子从县令那里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他对此并不是太关心的样子。就像是心有旁骛,无心顾及这场因失火而烧死的外来人。
县衙的后院与前面的大堂、班房之类的建筑距离不远,但却属于比较私人的范围,由院墙和大门把两者分隔开。
一般情况下,县衙里的普通衙役或捕快,是不能随意出入的。
他们两人在张冲的带领下,没走多久,就来到了后院的大门,经过简单的通报,很快就进入后院,见到了县令。
虽然他们是一个时辰之后,才从后院出来,但是谈论平安镇失火这件事所花费的时间,总共也就用了大概两刻钟而已。
这里面大部分时间,还都是李信向县令汇报,从庙会开始到今天早上现场排查,这几天时间的简略汇总用掉的。
在做完汇报之后,也是由张冲向县令推荐和担保,这才让他们得到了,对这件事的调查权利。
整个过程简单又高效,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在把调查的事吩咐完之后,县令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随后又低着头轻轻的吹着碗中的茶水。
而张冲见状也马上明白过来,轻轻转头对着李信和李武说道:
“李信,你跟李武先出去吧,一会儿有事儿在叫你。”
张冲并没有直接把两人彻底打发走,只是让他们暂时离开一下房间,毕竟县令才是屋内真正的主事人。
李信和李武只能退出了房屋,出去后轻轻关好房门,又稍稍走开几步,站在了庭院的正当中。
而房门关闭后,屋内传不出一丝的声响。
李信和李武也完全不知道,之后的半个多时辰里,屋内的县令和张冲都谈论了些什么。
李信只知道他们两个干等了很久,一旁的李武都明显能看出来,有些不耐烦了。
可是他们都明白,即使是这么干等着无事可做,那也不能直接离开。
站着不动太累,李信和李武就只能小范围的来回踱步,换着腿的休息。
两人之前从平安镇回到县衙的时候,时辰就已经差不多到了午时。
而现在,时间早已经过了中午,太阳高高的挂着。
虽然现在的气温还算不上太热,就算在被太阳直接晒着,更多的也只是感到温暖。
但两人这时的问题,是经过了早上的这番奔波,此时他们早已经腹内空空,现在无事可做安静下来后,就开始渐渐的感到了有些饥饿。
一般情况下,他们的早饭吃的都十分简单,随便吃两口对付一下,就直接出门了,根本不抗饿。
在巡逻过程中,各种卖食物小吃的摊位,简直是太多。
尤其一旁的李武,本来就特别的能吃,在每天上午的巡逻过程中,几乎是肯定要吃些东西的。
在加上今天平安镇的一个来回,以及镇子内的简单排查,这几十里地下了,肯定是饿的更快了。现在李武的表现就已经很明显了,李信都听到对方的肚子咕咕叫了好几次了。
又耐着性子等了一段时间,两人时刻都在注意的房门,终于是打开了。
就见张冲一人从门内退了出来,之后又再次关上了房门。
转过身后,张冲正好看到,院子里的李信和李武,两人正在眼巴巴的盯着自己。
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张冲在稍微多看了一眼后轻轻甩头,简单示意了一下院子中的两人跟上。
李信和李武见到眼色,也连忙跟在了身后。
三人一同离开了县衙的后院。
再次回到了县衙前半部分的办公区域,李信和李武也同时舒了口气。内心不禁感慨,还是县衙的前面更熟悉,也更能放的开。
有些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下来,很快二人就感到了更加强烈的饥饿感。
肚子里传来接连不断的咕噜声,还不等三人回到张冲的房间,李武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二叔,县令大人还有别的吩咐么?另外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
听着李武肚子里传来的阵阵咕噜声,张冲也无奈的的停下了脚步。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也别跟着了,先都出去吃个饭吧。
我要回一趟屋里,等你们吃完后,记得来房间找我。”
听到张冲这样说,李武如同得到了赦免一样,欢呼一声看向了李信。
“走、二胖,咱们赶紧的,我非要把自己撑死不可。”
还不等李信回应,他刚一说完就欢呼着,奔向了县衙大门的方向。
李信见状也有些许尴尬,见张冲看过来,一时也不好直接追上去。
幸好张冲很快的继续说道:
“你也赶紧去吧,平安镇那边的事儿也不急在这一时。
现在能调查的东西也太少了,也没有什么调查方向。
等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后,相比现在的没头苍蝇乱跑,没准儿调查起来会更加容易。”
李信稍稍琢磨,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于是在向张冲点头回应后,就小跑着去追李武了。
见两人身影都已经消失,张冲面色开始渐渐凝重起来,眉头也不在像之前那样平整。只见他先是在原地停顿了片刻,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才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离开县衙的李信和李武,路上没有任何停顿,一路直奔最近的饭馆。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才挺着肚子艰难的走了出来。
路上他们一边剔着牙,一边晃晃悠悠的走向县衙,十足像是两个恶霸,嚣张到横着走路。
就在李信和李武两人,左右摇摆的慢慢走到县衙所在的大街时,他们却在街道的转角处,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正是姚家戏班的姚班主,还有他的女儿姚秀儿。
尤其是姚秀儿,李信还是比较熟悉的。
在见到熟人之后,两人先前那毫无形象的走路姿势,也略微收敛了一些。
盯着看了几个呼吸之后,李信就反应了过来,这父女二人应该是来县衙拿回失物的,尤其是那颗珍珠。
之前姚秀儿就说过,要在庙会结束之后再去县衙。
李信也李武也没有停下脚步,跟刻意跟对方错开距离。
前进了没几步,对面的姚班主也认出了不远处的两人,却见他先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就换成满脸微笑,直接向李信和李武迎了过来。
第207章 招领处的老王
“哈哈哈,能碰到两位大人,这真是太巧了。”
姚班主很是江湖气的,对李信和李武吹捧着。
几人碰面后,连旁边的姚秀儿也不禁出声,打起了招呼。
“呀,还真是你们两个。”
对于姚班主的吹捧,两人也都表现的十分客气,并没有傻傻的把那些话信以为真。
李信和李武就是两个捕快而已,哪能称的上“大人”。但是这种四处闯荡走江湖、到处行走的人,遇到他们后一般也都是如此称呼。
这些人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后,对当地的地头蛇或者官府的差人、捕快,都是客客气气的好听的话管够,甚至可能会主动的去花费少量的钱财。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好的事,又不会费什么力气,对他们来说,何乐而不为呢,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以后万一遇到了麻烦也好开口,也算是多一条路。
遇不到麻烦、一切顺利那简直是更好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如果没有这些相互的吹捧与客气,就算地头蛇没有找他们麻烦,但他们也担心自己遇到别的麻烦,到时候在想要找人帮忙,那才是真的麻烦。
到时候没有门路,连去找谁解决问题都不知道。
就比如他们捕快,就算不刻意阻碍下绊子,那消极怠工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因为这些到处行走的人,一般挣得都是快钱,根本拖不起时间。
所以这些话,随便听听就好,李信和李武也是很客气的点了点头而已。
相比姚班主的客套,他们实际上跟姚秀儿却更熟悉。但是开口就谈论别人的女儿,又显得太没有教养了。
李信只能打趣道:
“这不是姚班主么?怎么今天没有开场,出来逛街了?
这一趟挣了不少吧?”
李信很清楚,对面的两人肯定不是出门逛街的,不然这县衙的大门口有什么好逛的。
他当然知道,姚班主在这儿溜达的目的,但他肯定不会自己主动提起。只能扯扯闲白话,说说场面词。
听到李信的调侃,姚班主只能顺着话应和道:
“哎呦,瞧您说的,我们也就挣三瓜俩枣的辛苦钱,可比不上您二位威风。
这不是庙会结束了么,我们戏班子在城里休整两天,过几天就回去了。”
李信:“哦,这几天的庙会怎么样,还顺利吧?我俩可是一直帮你们盯着呢。”
姚班主继续应和道:
“顺利,顺利。昨天庙会结束后,我们收拾到了傍晚,直接就把所有东西拉回了县城,一直忙活到了晚上。”
两人跟姚班主东拉西扯了很久,话题却一直停留在表面的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上面,一旁站着的姚秀儿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爹爹,咱们还去不去拿东西了?”
见到有人打断,李信也适时假装好奇的问道:
“姚班主这是有事要去办?
你看这闹的,别再给你耽误了,赶紧去忙吧。
回见,回见。”
说完,李信转身就要走。
这时姚班主怎么可能让他们两人离开,他们要是走了,之前那些话不就全都白费了。
于是姚班主连忙伸手,拦着了李信和李武,随后抱拳说道:
“二位大人,我还真的有点事,说起来也跟二位有点联系。”
盏茶之后。
李信、李武已经带着姚班主父女二人踏入了县衙大门。
在进了县衙后没走多久,李信就示意姚班主和姚秀儿,让两人先在一处空地等待。
而他们二人,则是去了县衙的招领处。
东西不是白拿的,吹捧当然也不是白听的。
不然之前的姚班主,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是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等一会进衙门之后,让他们两人能帮衬一把。
李信和李武两人去拿东西,或者先打声招呼,相比起姚班主自己去讨要,能省下很多的麻烦,甚至是相当的钱财。
毕竟那颗珍珠,虽然不能说价值连城,但也不是便宜货。
招领处那群人经过手之后,不留下点油水,可不会轻易还给姚班主的。
就算是一块儿肥肉过下手,那也要留下满手的油。
普通人想要动动嘴皮子就拿回去,门儿都没有。
没一会儿,李信和李武就停在了一间房门之外。
招领处所在的位置倒也不算远,只是有些冷清破旧,平时也没有太多人常驻,只有一个老捕快当差。
李信只知道此地当差的捕快姓王,具体叫什么名字就不清楚了。
好几年前,在李信和李武还小的时候,他们就在张冲的带领下见过对方,是一个干瘦老头儿,第一眼看起来凶巴巴的。
老王,一个老捕快了。
比他们的二叔进县衙都早。
他在这县衙里,虽然职位不高,但如果论时间的话,那也算是元老了,就是费了一条胳膊。
据说,那是很多年前办案的时候受伤所致。
因为救治的不够及时,没有好利索,以至于现在左臂总是放在身前半抬着,好似永远伸不开似的,没办法大幅度活动。
县衙里的人们见到对方后,都叫称呼他“老王”。
好在李信和李武正式当了捕快之后,经过了解发现老王的性格,其实还是比较随和、很好说话的,跟第一印象不太一样。
经常能看到对方,跟衙门的其他人开玩笑。
不像验尸的老宋,整天板着脸,就像人人都欠他一条命似的,看着就那么渗人。
而且老王所在的位置是招领处,这可比验尸房招人稀罕多了。
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是所有东西都会有失主找过来,所以招领处经常就能弄点小油水。
这些年下来,老王的身材也与当初有了明显的不同,肉眼可见的变胖了。
就连当初看着凶巴巴的面相,都变的慈祥了很多。
站在门外,停顿的片刻时间,李信想了很多。
但面前的房门,终究会被李武推开。
房门大开,李信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当中的老王。
此刻的老王正坐在椅子上,悠哉的剥着花生。
还别说,就算只用一只手,几根手指看起来也是那么的灵活,剥花生的速度飞快,一点都不比正常人慢。
听到响动,沉浸在花生中的老王也是猛然抬头,正好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两人。
说时迟那时快,老王的表现,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捕快。
只见他伸出左手抄起面前的盘子,右手瞬间在桌面上一扫而过,整个桌面立刻光洁如新。
所有的东西,都被他左手稳稳的接进了盘子里。
这套动作,全程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一边藏着手中的盘子,一边慌忙的解释:
“又是你们两个,我这儿真的一点油水都挤不出来了。
还没到日子呢,你们过一阵子再来吧。
快走、快走。”
第208章 拿回失物
老王不断的挥着右手。
在驱赶门口两人的同时,也慢慢的侧过身去,满是不想见到他们的模样。
虽然对方隐藏的动作,已经很快很熟练了,但这却完全逃不过李信和李武的双眼。
李武十分熟练的摆出了一副装傻的态度,一步一步的向着老王凑了过去。
“嘿嘿,王叔儿,别转过去啊、这么见外干嘛?我们就是来找你联络联络感情嘛。
您这是又藏什么好东西呢?让我们俩开开眼呗。”
“我没有,我没有,我什么吃的都没有。
再说了,日子还没到呢,现在来我这里,也没东西让你们拿。”
已经站在了桌子前边的李武,上下用眼睛一扫,就从角落里发现一些不显眼的痕迹。
那是一块儿极小的碎渣,大概只有半个小指甲盖大小。
微微弯腰仔细观察,以李武十几年的吃喝经验,一瞬间就辨认了出来,那是那是一小块碎花生壳,看边缘痕迹还是十分的新鲜。
嘴角一歪,眼珠一转,李武略带沮丧的口气说道:
“唉,真是可惜了啊。
本来我还想和您一块,尝尝我从二叔那偷的酒呢。据说是前天县令大人刚刚赏下来,。看来您是不爱喝啊。
我就只能委屈一点,晚饭的时候,再买二两猪头肉自己喝了。”
李武在前面十分细致的描述着,酒的气味是如何的醇香,还有喝进口后的绵长。以及猪头肉红润的色泽,肥而不腻的口感,油炸花生的酥脆。
老王扭着头静静的听着,好像马上就要尝到那爽脆可口的滋味。
李信在一旁静静的等待,他对李武做这些事情很有信心,也很熟悉。
同时李信也把老王的反应,全都看在了眼里。
就在李武说到县令赏的好酒的时候,李信很清楚的看到老王的背影抖了一下。在继续说到猪头肉的时候,李信很确信老王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一通描述,见火候也差不多了,单纯的诱惑就已经没有意义了,要到下一步的以退为进了。
果然,李武等了几个呼吸后,又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唉,真是倒霉啊,分享没有目标,只能自斟自饮了啊。。。”
说完就十分缓慢的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老王终于也偷偷的转过头来,侧眼观察着李武。
见到李武装模作样的架势后,老王终于是不耐烦的拿出了桌下藏着的盘子。
“哎呀,行了、行了。来,吃吧。
不过别说那些废话,你们两个干什么来了?还什么联络感情,你是骗不了我的。”
听到挽留,李武马上转身,正好看见老王把剥了半盘的花生,放在桌面上。于是他很上道儿的迅速伸手,拖了一张凳子坐在了老王对面。
“瞧您说的,我们就是来联络感情的。”李武十分斩钉截铁、一本正经的说道。
只是在稍微停顿,观察了几个呼吸之后,看到老王的脸色逐渐缓和,李武这才再次开口继续说道。
“不过呢,我们也顺便想跟您打听一件事儿。”
“你看,来了吧。
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事儿?”
李武也毫不扭捏,一边伸手抓了一把花生,一边开口询问起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就前几天,我二叔有没有往您这边,送过来一颗珍珠啊?用木头盒子装的。”
正在吃着花生的老王,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肩膀都放松了几分。
“就这事儿?没别的啦?”
低着头猛吃的李武,完全没有抬头对视的意思,注意力大半都在面前的盘子上。只见他的手指不停的上下飞舞,一粒粒的花生仁,被他十分熟练的剥落出来,不断的往嘴里面送。
听到回应,李武也只是嘟嘟囔囔的说道:
“嗯,这事儿说到底,其实跟我们两个还有点关系。
这不,今天失主找过来了,我们两个就来您这儿打听一下。”
再次得到李武的确认,老王也彻底放松了下来。
“嗨,就这个啊,我还以为什么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让人过来吧。
在我这里登记一下,再让对方来留个笔录,东西就可以拿回去了,很简单的。”
听到了老王的许可,而这时的李武正跟老王聊的火热,明显脱不开身,更不可能现在站起来转身就走。
一直等待的李信,也意识到自己该开口了。
于是很主动的招呼了一声,转身就走向了房门,准备去带姚班主二人过来。
转过身去,听着身后二人的交谈,老王还在不停的催促着李武。
老王:“你什么时候把酒拿过来啊?赶紧的,咱俩直接用这盘花生就解决了它。
说起来,我上一回喝到县太爷的好酒,那还是在上一次。”
李武:“您别急啊,我现在正当差办公呢,等明天空闲下来,我准给您送过来。”
老王:“明天?明天的事谁说的准啊?明天还指不定什么样呢。”
李武:“瞧您说的,别这么悲观。关于明天的事儿,后天不就知道了?”
紧走几步,李信赶忙远离了那两个奇葩。
只是刚刚走出房门不久,李信又开始回味起,屋内二人的交流。
老王真的是一个这么好说话的人么?
显然不是。
之前李武和老王的所有交谈,很明显这里面玩笑的意味大过于内容。并不是李武真的在讨价还价,或者进行利益交换。
而且这些笑闹,当然也只限于熟人之间的交谈。
如果真的让姚班主,直接到招领处去讨要,那他要面对的,肯定是老王的另一幅面孔。
没花费太久的时间,李信就找到了等待中的姚班主。
简单的跟姚班主交代了几句,就带着二人来到了招领处的门前。
再次推开房门。
里面端坐着的二人,与李信离开时完全判若两人。
只见他们都一本正经的坐在椅子上,尤其是老王,此刻居然还拿出了一个账本似的东西,手持毛笔正在奋笔疾书。
桌面上干干净净,就连李信离开之前的那盘花生,都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是被他们吃完了,还是暂时收起来了。
没来得及多想,身后的姚班主和姚秀儿,就已经跟了进来。
而此时的老王,连眼都没抬,依然埋头盯着桌上的账本。
见此李信也不准备在掺和后续,只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姚班主,让他去上前询问讨要。
上前了几步,姚班主抱拳拱手客气问道:
“这位大人,草民姚家戏班儿的班主姚文德。
前些时日,戏园后台丢失一首饰盒,里面有珍珠一枚,银两少许,零碎杂物若干。
近日得知县衙寻回失物,特来领取。”
第209章 简单告别
姚班主说完,就拱手静立在了原地。
一动不动的等待了两个呼吸,李信闭口不言目视前方。
李武则已经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玩起了手指头。
而姚班主走南闯北,对于这种小问题,自然是更加有耐心了。他很清楚,已经到最后一步了,马上就要拿到手了,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着急的。
唯一有些按耐不住的就只有姚秀儿了,她圆溜溜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把屋里的几个人都瞧了一遍。可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猛然间又想起了父亲对自己的嘱咐,
“不问你就别说话,进了县衙之后,只看不说,就当自己没有嘴一样”。
最后只能满眼无奈的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离她最近的李信。
明明没有所谓功力或者法力的感知,但李信就是能清晰的感受到,一道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脸上。
想要伸手去抓一下进行掩饰,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屋内安静的气氛,让他也只是动了动手指。
在一片沉默中,时间又过了三个呼吸。
感受着身上逐渐火热的视线,李信终于是心软了下来。
假装清嗓子的轻轻咳嗦了一声,“咳、咳”,瞬间打破了屋内这短暂却沉闷的氛围。
只是一声咳嗽,但很快屋内的几人,就像瞬间鲜活了一般。
李武不在盯着自己的手指,慢慢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老王也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抬起头看向了正前方,一动不动的姚班主。
随后老王略带冷漠的开口问道:
“丢东西就是你啊?
一个首饰盒,加一颗珍珠,对么?”
听到询问,姚班主也放下了双手,连忙回道:
“额,首饰盒里还有一些小零碎,不值钱,都是小女平日里积攒的小玩意儿。”
面无表情的老王继续平静的问道:
“嗯,还有别的么?”
安静了半个呼吸,姚班主重新说道:
“回禀大人,没有了,就这些。”
平静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次却带了几分生机。
“那行吧,过来登记一下。
每件都要写清楚,一件都不能落下,听明白了吗?
第一个先从籍贯开始。”
说完,不等姚班主回应,老王就重新拿起了才刚刚放下不久的毛笔。
一刻钟之后。
姚班主已经领回了丢失的东西,正在李信的带领下一步步的离开县衙。
而李武这时却没有跟在一旁,他动身稍微迟缓了一下,留在了招领处,不知在跟老王谋划什么。
仅仅过了很短的时间,招领处的房门再次打开,就见李武一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出来。
刚走到房门,李武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屋内喊道:
“王叔儿,你可别说是我偷的啊,不然我可就没有下回了。”
屋内一道厌烦的声音传来,
“你就放心吧,这么点事儿你还信不过我么?
对了,等到过来的时候,记得带上猪头肉。”
不等老王的话说完,“砰”的一声,房门就被李武有力的合上了。
招领处彻底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又等待了片刻,老王静静的倾听着屋外的声音,发现确实安静了下来。
长出一口气后,眼睛左右一转,悄咪咪的伸手,从桌下又拿出来了半盘花生。
吧唧吧唧嘴,这时的老王十分得意的语气说道:
“看来还是我技高一筹啊,幸好我留了一手,不然全都让那臭小子给嚯嚯干净了。”
自言自语的说完,老王又开始悠哉的剥起了花生。
招领处的小屋内,也再次隐隐约约的传出了不着调的小曲儿,一听就是自己编的那种。
话说两头。
这时李信已经带着姚班主和姚秀儿,走出了县衙大门。
三人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下,姚班主又是一阵热情的感谢。
李信也很有礼的回应着。
“姚班主客气了,我们当捕快的,吃的就是这碗饭。
有什么问题随时来,只要你们在水芸县一天,我们就会管事儿一天。”
又是客气的寒暄几句,姚班主终于提出了告辞,
“这一阵子真是多谢李大人照顾,不过明天戏班儿就要彻底离开了。
今此一别,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我也不再多说感谢的话了。
江湖有缘,后会有期。”
姚班主说完,转身就带着姚秀儿慢慢的走向的街口。
走了几步之后,身边没有了外人,忍耐了很长时间的姚秀儿,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刚刚爹爹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那么丧气,说的好像我们下次节日就不来了似的。
再说了,怎么明天就走啊,二姐还不知道去哪了呢,今天一上午都没见到她人。”
三人分开,李信也向县衙内走去。
只是刚刚往回走了两步,李信就站在县衙的台阶上,静静的看着二人渐渐远去背影,直到二人消失在了来往的人群中。
重新返回县衙,正好撞上了往外走的李武。
两人一碰头,对视一眼,直接共同走向了张冲所在的房间。
这本就是几人之前的决定,等他们两个吃饭回来之后,再去找张冲好好商量一下后续的事儿。
只是之前意外碰到了姚班主两人,耽误了一会儿时间,现在失物的问题解决了,自然要去做正事了。
毕竟那边,可是还有着一具尸体等着他们呢。
两人一路前行,很快就来到了张冲所在的房间。
一推开大门,张冲正伏在书案上翻看着什么,李信和李武也很是熟门熟路的走近了屋内。
来到书案面前,李信低头一扫,发现张冲看的是县衙的制式卷宗。站在对面倒着看,也看不出写的什么。但是只看那卷宗的样式和笔迹,李信初步就可以断定,这本卷宗可有些年头了。
李武却活跃了很多,根本不管张冲有没有看完,也不管会不会打扰到对方。
他几步来到书案前,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放到了书案上。
“二叔,你看。
给你带的两个大饼卷肉,赶紧趁热吃吧。
这可是我们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带回来的,一会儿凉了就不香了。”
经过李武这一番操作,李信也突然想了起来,他们确实给张冲带了午饭,不过李武能瞒着老王,一点都没被老王发现,让他有些意外。
按照李信的行为习惯和办事方式,让他在招领处的对付老王的话,他应该会拿一个出来跟老王换着吃。
而李武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拿出来,纯纯的白嫖了老王的花生,这是让他没有想到的。
怪不得李武会说,千辛万苦、九九八十一难什么的,还真是这么回事。
第210章 陈年往事
被打断了思路的张冲也不生气,把卷宗往前一推,拿起肉饼就准备开吃。
张冲一边解着油纸包的麻绳结,一边打量着他们二人。
简单的观察了一下,发现二人都昂胸挺肚的,看样子刚刚是真的吃了不少。
毕竟饿肚子和吃饱了后的状态是真的不一样,这种体会人人都有过,稍微细心点就可以一眼区分出来。
简单的扫了几遍、收回目光,张冲一句话没说,其实他支撑到现在也早就已经饿坏了。
肉饼拿在手中,张冲还能感受到微微的余温。
解开油纸包,狠狠的咬了一口,油脂和肉香瞬间充满了口腔。虽然还没来得及咽下,但腹内的空虚,却也因此得到了几分缓解。
李信这时也来到了书案的另一侧,伸手拎起了茶壶,倒了满满的一杯,轻轻的放到了张冲的右手边。
廉价的茶香,随着温热的水汽慢慢的升腾而起。
对于张冲这种粗人,喜欢喝酒更胜过于喝茶。酒可以精挑细品,茶的话,碎茶叶末,有个味道就可以、就知足了。
转过身,李信微微低头,双眼盯着书案上的卷宗问道:
“二叔,你看的这是什么啊?”
张冲见李信看起了卷宗也不在意,伸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长长的打了个水嗝。
“也没什么大事儿,一个陈年旧案了。
西街的赵王府知道么?就是他家的事儿。”
听到张冲提起西街,李武也来了精神,好奇的插嘴说道:
“二叔,你说的是西街特别气派的那个赵府?”
张冲边吃边回应着,
“嗯,就是那个。怎么了?你也知道?从哪听来的?”
李武急忙反驳,
“不、不,我那知道他家的事儿啊。
就是以前巡逻的时候经常路过,看着他家的府邸特别气派,比那些富商豪绅的宅子气派多了。
就是看着有点冷清,好像没什么人似的,很少见里面有人出入。”
听完后点了点头,张冲继续吃着手中的肉饼,没有马上说话。
过了片刻,等张冲吃完了一个肉饼之后,又喝了口茶,这才顺着之前的话题说了起来。
“嗯,也就是现在,变成这幅模样了,要放在十二年前,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你们还太小了不知道,那时的赵府可是门庭若市、华盖云集,整个水芸县里数得上风光的地方。
那时咱们的县令大人也才刚上任不久,我也是在那之后才当了捕头。”
看着张冲慢慢的回忆起了过去,追忆往昔的样子。再回味着他话中水芸县的曾经。李信敏感的意识到了,这里面必有蹊跷。
现在差的就是让张冲的回忆变成语言,告诉他们了。
此刻不止李信,对面的李武更是好奇到了极点。
认真倾听后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询问道:
“哦、那赵家的人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整理了整理思路,张冲才解释道:
“变故倒也说不太清,但是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
就拿你手中卷宗里记录的事儿来说,这就是当时发生的其中一件。”
听到张冲如此说法,李信更加好奇起来,就连桌子另一边的李武也小跑儿着来到了李信身旁。
恨不得把脑袋扎进卷宗里,好似要研究出花儿来才肯罢休。
两人拿着卷宗挪移几步,来到了一旁的小茶桌旁,随后就坐在椅子上仔细的观看起来。
而张冲见两人如此状态,也乐得清静。
有了之前狼吞虎咽吃的第一个肉饼垫底,饥饿的肠胃也缓解了不少。此时见没有人打扰,他也不着急了,开始细嚼慢咽的继续吃起了第二个。
一刻钟之后。
张冲早已经把午饭解决,现在正慢悠悠的喝茶消食。
李信和李武也已把卷宗里的内容,从前到后的大概读了一遍。
真要概括的话,其实卷宗里记录的内容非常简单,甚至是用三五句话,就能粗略的说个一遍。
按李信的估计,之所以被卷宗记录下来,就是因为里面死了个人,一个赵府的丫鬟。
简单来说,就是十二年前的一个夜半子时,一个打更的更夫,在一处小巷的柴火垛里,发现了一具死尸。
女尸,但却少了一条胳膊。
衙门里的捕快接到报案后,很快就封锁处理了现场,并把尸体拉到了县衙的停尸房。
由于是三更半夜报官,并进行的处理。
所以第二天清晨,那个小巷附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闹的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只是白天的时候,周围的住户,见到县衙的捕快封锁了巷子,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但很快县衙的人就都离开了。
随后住在小巷附近的妇人和老太太们,就有了一些捕风捉影的臆想。
不过由于她们什么都没有看见,再加上县衙处理的及时,事情也没有传播出去,就周围的几家住户在议论猜测。
这件事很快就被五花八门的消息,和不知名的新鲜八卦给淹没遗忘了。
不过尸体送到了县衙后,张冲作为当时的捕快,他可是非常清楚的知道尸体是什么状况的。
尸体身上好几处刀伤,虽然缺了一条胳膊,但张冲可以自己断定,死因不是那条胳膊,而是刀伤失血。
至于那条胳膊,张冲根据更夫的回忆,在加上现场的痕迹、物品以及出血量,还有肩膀处的伤口。
张冲的猜测结论是,对方死后才被野狗咬掉的。
可能之前就已经断了胳膊,也可能是被野狗咬断的,但这个人肯定不是被野狗咬死的。
张冲的这些猜测,后来也得到了仵作的印证。
而两人面前的卷宗,也对女子的死因进行了记录,死于左肋侧下方的刀伤失血。
事件的经过非常的简单,可是让李信意外的却是,卷宗里的内容就到此为止了。
没有后续的调查结果,也没有记录凶手如何。
皱眉沉思了片刻,李信甚至觉得,这又是一起无头案子。
毕竟在县衙里,这种无头公案可是有很多的。
不止是人命案子,如果加上偷盗抢劫之类的,那未破的无头案子更多如牛毛。
独自琢磨了一会儿,李信又忽然想到,这么多的无头案子,张冲干嘛单单翻看这一件?而且还是十几年前的,按理说,不是距离现在越近的越容易侦破么?
忽然灵光一闪,看着戛然而止的卷宗,李信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是张冲当时发现了什么,或者说其实还有后续,只是卷宗里没有写而已。
猛然转头,李信向着张冲问道:
“二叔,这后面是不是还有别的内容?”
第211章 陈年往事(二)
听到李信的提问,张冲瞬间抬头看了过去。
此时坐在一旁的李武,也放下了卷宗,聚精会神紧紧的盯着张冲。
见两人都是好奇心满满,一脸期待的表情,张冲也只能叹了口气,思虑片刻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哎,确实还有些别的内容,但也不多,甚至也不值得记录进里面。”
知道了果然还有后续,李信和李武的表情马上就兴奋起来。
双双站起身,冲到了张冲面前,像是两个听故事的好奇宝宝一样。
又叹了一口气,张冲才无奈说道:
“其实也不算后续,甚至只是我的一点猜测而已。”
随着张冲的逐渐讲述,李信和李武也慢慢的沉浸了进去。
十二年前,今天的县令也才刚刚上任不久。县衙里经过了上一任县令的肆意妄为,那时的县衙真是百废待兴。
又经过新县令的大清洗,县衙从上到下哪里都缺人。
按理说涉及到赵王府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是要格外重视,但当时的县衙真的抽不出人手,新县令又雷厉风行、独揽大权、而且底气十足。
最终就派了,当时还是捕快的张冲,负责调查此案。
当时的县衙新面貌、新气象,张冲作为案件负责人,也是对案子十分重视。
调查之初,张冲很快就确定了死者身份,正是赵王府的一个丫鬟,而且她就是水芸县本地人。
可是根据后续的调查,以及对赵府的大管家的询问,却发现这事儿跟赵府没有关系。
因为在事发时,丫鬟早就离开赵王府好几天了。
根据回忆,事发的那段时间,那个丫鬟回家探亲去了。
用大管家的说法就是,
“这事儿还是老爷亲自批准的,赏了她十两银子,给了她半个月假呢。”
后续张冲又开始怀疑,是不是丫鬟回家探亲期间遇到了意外,比如劫财或者劫色,意外造成的死亡。
毕竟丫鬟年纪轻轻、风华正茂,能被王府挑中,也不是丑人。她在外遇到了见财起意,或见色起意的贼人,然后在反抗或争斗中出现了意外也是很有可能。
而且那个时间段,正处于县衙权利的新旧交替期间,水芸县整个地区都还是很混乱的,远没有现在李信上街巡逻时,看到的温暖与和平。
明面上有官府的权利更替,暗地里的也有士绅大族的明争暗斗,甚至就连帮会的冲突械斗,都敢在白天的大街上进行。
大白天的都如此混乱,更不要说晚上了。
平常百姓人家,只要太阳一落山,不管男女老少就几乎没有人敢出门了,家家都是大门紧。
夜晚的大街上寂静的连条狗都没有,唯一的活物就是,偶尔会有一帮手持棍棒的混混或帮会分子,从一个又一个的胡同口跑过。
着手对案件进行调查,除了最开始的突飞猛进,很快就弄清了死者身份。可后续的调查却戛然而止了进行不下去了,不知道从哪下手。
死者的老家那边,说两天前就已经走了,回县城了。
可等张冲在去赵王府问的时候,大管家却又说,
“她人根本没回来,而且给她的假期,都还没到日子呢。
不知道她去哪了。”
案件陷入了僵局,张冲也无处可查。
明面上没有了线索,暗地里也是举步维艰。
毕竟当时的各个帮会和混混团伙,也都在抢地盘、占场子,打架斗殴屡见不鲜。
今天这几条街,归到了某个混混团体名下的地盘儿。过几天再去找,可能就会发现,之前的混混团体已经没了。人去楼空,连他们之前聚会分赃的小院子都荒废了。
再问新的占领者“上一波人哪去了?”
一问三不知,就算知道,他们的嘴里也没有一句实话,人人都担心惹上麻烦,被县衙抓了典型。
张冲调查了一段时间没有进展,而县衙也在新县令的整顿下,准备开始处理治下混乱的问题。
相比于整个水芸县,急需整顿的人心惶惶,混乱不堪的大环境,一个丫鬟的意外死亡,自然而然的就被排在了后面。
赵府不想惹麻烦,干脆利落的给了丫鬟家属一些钱财,把人给打发了事。
而丫鬟的家属也不想闹事,拿完钱就回家去了。
当事双方,自己都私了解决了。
好像没有人在乎她的死亡,也没有一个人想要继续追查下去。
看着两方的表现,张冲也无话可说,他能怎么办?所以就准备把这件案子,性为意外死亡的无头案。
无可奈何的张冲,例行公事的最后去了赵府一次,准备再走个过场,做些例行询问和通知。
然后就把案子放起来,以后再说吧。
其实在去赵王府的路上,张冲就明白,哪有什么以后再说。没意外的话,实际上就是把案子扔进角落里,跟积压多年数不清的无头案子,一起去吃灰。
可偏偏这一次去赵府,却让他偶然间发现了,一些值得怀疑的东西。
张冲一来到赵府门前,跟往常来的几次一样。
先是找到门房,让其通知了大管家,之后,又在大管家的带领下去见了赵王爷。
全程一切如常,随后张冲又跟赵王爷简述了一遍案件,以及县衙的处理结果,赵王爷也适时的表示了认同。
简单的来说这次见面,就是例行公事,充满了表面文章的意味,相互之间的交谈也是客气十足,很快就结束了。
可是意外就出现在了,张冲离开的路上。
告辞之后,张冲闷着头走向大门,准备离开。
在他走到一处走廊拐角时,迎面撞上了赵王府的世子。
相互客气后,两人进行了简单的攀谈。在这个过程中,张冲下意识就提起了来赵府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丫鬟意外死在了外面。
这本就是很正常的客套,跟对方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过来。可张冲却忽然发现,他在介绍丫鬟的具体身份,以及感慨对方的死状很惨的时候,世子却忽然间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手、脚、眼神、身上的多处小动作,都表现的有点异常。
就在张冲准备继续深入询问的时候,赵王府的大管家突然出现,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世子,王爷让您过去一趟,有事儿找您。”
随后就不由分说的,拉着张冲走向了大门。
“张大人,您以后多多关照,我们还指望您照顾呢。
以后缺什么了,随时来找我,别客气,我这人最仗义了。”
第212章 陈年往事(三)
站在大门外,张冲并没有立刻回县衙。而是停在了不远处,盯着赵王府的大门,不断的摩搓着下巴。
不到一刻钟,张冲就得出了结论。
经过他仔细的回想,赵王府一定有内情,之前直接排除赵王府的所有嫌疑,让他可能一开始就调查错了方向。
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对方是王府,不是普通的百姓人家。
张冲不可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冲进王府里,一个一个的所有人都抓住,像审犯人一样,挨个的单独把每一个人都审问一遍。
这不现实,他也办不到。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纯粹不可能。
就算是乡绅大户,都不可能这样对待,更别说是王府了。
通常最初的应对方式,就是像张冲之前做的那样。过去找门房和管家问问,再找当家主事的人问问情况。
仅此而已,不能做任何逾越和过分的事情。
可现在不同了,他又发现了新的线索,有了新的目标,张冲一瞬间又冲满了动力。
再回到县衙,对案件进行了重新整理和总结,随后,张冲就私下里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查。
这次调查的重点,就是赵王府内的家丁、丫鬟、以及护卫等等众多的下人。
调查期间的过程,张冲没有详细讲述。
但是经过这次的全面调查,最后张冲还真的发现了新的线索,赵王府有人撒谎了。
谎言的源头在哪,张冲还不能确定。
但从王府里众多的仆人护卫讲述中,他听出了很多的矛盾点。
可是干劲儿满满的张冲,正准备继续调查下去的时候,他却收到了县令的传唤。
新任县令,直接他提拔他当了捕头。
但同时也给他下达了新的命令和任务。
“之前的案子已经结束了,专心办接下来的事吧”。
县令让张冲带着当时县衙里,被大清洗过后,剩下仅有的所有捕快,去整治城里不断突发的帮会冲突、县城治安问题。
在新任县令一道一道的命令下,张冲带着人,跑遍了水芸县几乎所有地区。不单单只是县城内部,包括治下的很多的村镇,他都狠狠的抓了一批又一批不安分的人。
在整顿完官府的内部后,新官上任三把火,铁血手段下,有问题的人担惊受怕,普通百姓也拿不准新县令是什么脾气性格,霎时整座县城都有些风声鹤唳起来。
那段时间的大堂上,还有监牢里,每天都有新鲜的血液。每天都有断手断脚的混混和帮会分子,被扔到县衙门前的大街上。连县城北边的乱葬岗,都冒出了不少的无名新坟。
直到过了连三个月,水芸县的风气和治安,才焕然一新,逐渐变得平稳安定下来。
半晌之后,张冲终于讲述完毕。
看似内容很多,但是张冲讲述的过程却十分简略,差不多只用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而已。
等李信和李武陷入沉思的期间,张冲正好喝光杯中的茶水。见两人呆在当场出神发愣,他也没有在意,重新倒了一杯茶水。
没过多久,本就沉不住气的李武率先发问。
“二叔,那你什么意思?还是说你认为凶手就在赵王府里?”
轻轻抿了一口茶,张冲无奈的说道:
“我是什么意思都没有用。过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在知道当年的真相了。也已经没有必要了,这件事的重点不在我这。”
放下茶杯,张冲转头看向二人,
“况且这也不是你们,现在该关心的问题。
平安镇的那具尸体,你们查清楚原委了么?”
说到这里,李信也反应了过来,他们当前可是有正事的。
李武则是一脸苦相的对着张冲抱怨。
“唉,我们可比您难多了,死者烧成那那样,我们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更别说确定身份了。
想贴告示都没法儿贴,都快愁我死了。”
听到抱怨,张冲也是直皱眉头,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李信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实在没办法,我们就只能大海里捞针,贴几张文字告示了。
最少目前还知道,死者是个女人,而且看身高也不像是小孩子。
一会儿放出消息托人打听呗,看看那家的妇女丢了。”
旁边的李武连连叹气,
“这算个什么线索啊,这不跟没说一样么?
咱们县里,是个妇女都符合条件。
而且前几天平安镇办庙会,那人是不是咱们县里的都不好说。”
听着李武在那泄气,李信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白了他一眼。
“那你说怎么办?”
像是突然间感受到了杀气,李武的表情瞬间一怔,转头就看向了李信。
随即马上大声的咳嗽了几声。
“咳、额,你、你说的对,就按你说的办。”
看着二人拿不准主意,张冲也适时的开口说道:
“行了,你们也别争了,就按这么办吧,现在也没别的办法。
等一会儿,你们再去平安镇跑一趟。
先从那个镇子本地开始调查,看看是不是他们哪家的婆娘。”
虽然没有明说,但李信却明白张冲的意思,如果死者不是本地人,也没有人报官,那基本上就又是一件无头案了。
又漫无目的的交谈了几句,李信和李武就告别张冲,来到了验尸房。
他们打算先找老宋去要验尸结果,两人当然清楚,尸体才刚刚送到,肯定是没有详细报告的。
但一些简单的观察结论,应该是可以拿到的。比如死者大致的身高、体重、年龄等数据还是很有希望的。
等一会儿告示里,也能有点东西可写。
不然告示里只写个“寻人——妇女”,实在是不像话。
没几步路,两人再次来到了停尸房。
一进大门,正好看到小吴正在前院儿洗碗。
李武抬手一招,高声喊道:
“嘿,小吴。干什么呢?”
听到有人喊自己,正蹲在地上刷碗的小吴,扭头看向大门。
“哎呦,原来是武哥啊,吓我一跳。
师父刚吃完午饭,我这不正刷碗呢嘛。”
现在的师徒关系都是如此,师傅口渴你递茶,师傅吃饭你刷碗,包括日常跑腿儿,只要是能干的活都干。
对于这些李信和李武,到也没觉得意外,因为即使其他行当,当学徒的也是差不多这样。
不关心小吴刷碗的问题,李武继续问道:
“哦,今天上午拉来的那具尸体老宋验过了没啊?”
“武哥,你这就难为人了。
晌午之前才刚刚拉过来,现在哪能有结果啊。
就算再快也要等晚上啊,师父准备下午动手。”
李信可不想听他们闲扯,直接开门见山的对小吴说道:
“现在宋仵作在里面么?”
“在,师父正在后院晒太阳呢。
你们要是找他,直接过去就行。”
第213章 寻人告示
验尸房和停尸房这几间屋子,在县衙里的位置比较特殊。
属于一个单独的小院,有围墙和大门,把这块区域单独隔开。
像是李信他们所在的捕快房,或者皂班所在的班房,虽然也都分别在不同区域。但两者之间也就是有个几个月亮门,外加几段小走廊,简单的分割一下而已,整体上还可以说是处在同一片天地。
而停尸房这块区域,只要把大门一关,还真的属于一个独立的小天地。
告别了小吴,李信和李武通过侧面走廊来到后院。
走过转角,一眼就看到了宋仵作。
此时他正眯着眼,半躺在屋檐下的椅子上晒太阳。
打眼看去,李信居然还从老宋的身上,看出了一丝慈眉善目的味道。
不过这种念头,却仅仅是一闪而逝。
这怎么可能,宋仵作平日里都阴沉着脸习惯了。要是不认识的小孩子看到他,没准看一眼直接就吓哭了。
不等李信多想,李武直接远远的一声招呼,
“老宋,我们来看你来了。”
李武的喊声又响又亮,半睡半醒的宋仵作,直接一个激灵就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在宋仵作看清来人,是李信和李武二人后,他的上身又重新慢慢的靠回了椅背上。
“原来是你们两个啊,干嘛来了?
不是几个时辰前,才刚来一趟么?”
李信连忙直入正题,
“这不是晌午的时候,我们二人送过来一具尸体么。我们想麻烦你,现在就对那具尸体做个初步检查。
也不用太细致,给我们一些死者的基本身份信息,比如大致身高、年龄之类的,我们一会儿也好出个寻人的告示。”
宋仵作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定了定神,直接就站了起来。
“哎,不麻烦不麻烦,本就是个劳碌命,这就去。
你们要是看不下眼,那就在外面等一会儿吧。”
说着就一只手拖着椅子,走向了墙根下的一处房间。
看着宋仵作慢慢的走远,李信和李武还真的就没有跟上去。
虽然他们不怕看到死人,甚至是由于身份的原因,经常跟死人打交道。但怕不怕和愿不愿意是两回事,正常人谁没事总是去看这些啊。
等宋仵作关上房门,李信和李武对这里也算比较熟悉了,并不在意有没有人招呼他们。
左右看了一下,两人很随意的就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晒着午后的阳光,有一句没一句的开始聊起了闲天儿。
“唉,二胖,你说这案子如果真的是杀人案,我们好破案么?”
李信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眼前的空地,逐渐走神发愣了起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才无意识的开口说道:
“难啊,真要是故意杀人的话,这种莫名其妙连动机都猜不出来的凶杀,如果在连死者身份都确定不了,纯粹靠我们很难有结果。”
坐在一旁歪着头的李武,好像是在思考,又好像是完全没听见。
自言自语的说道:
“动机?还是对女人下手。能为什么呢?
为情?为财?总不可能是仇杀吧?”
琢磨着李武说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这年头的女人大多都是操持家务,很少出门的。
能接触到的人,基本就是家庭周围的那几条街而已,最多也就邻里矛盾,很少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能这样毁坏尸体的情况,一般仇人也做不到。
当然,邻居之间的普通矛盾,也可能发展到仇恨。李信也不是没听过见过,邻里之间因为最初的鸡毛蒜皮小摩擦,最后发展到结仇,进而杀人的案子也是有的。
但这种案子一般杀完人之后,仇也解了、气也消了。凶手要么是远离家乡逃跑了,要么是待在原地被抓,等着杀人偿命,后一种捕快去了,凶手都不带反抗的。
琢磨了半天,想不到头绪的李信,只能摇了摇头。
“唉,真是让人头疼。再去平安镇一趟吧,去问问当地人。
下午如果再没有点意外收获,可能凶手真的就要逍遥法外了。”
李信和李武聊着闲话,身后走廊就过来了一个人影,正是刷好碗盘的小吴。
小吴一到后院,正好看到两人坐在台阶上说话。
脚步一顿,盯着二人背影了片刻,转身就又走了回去。
没一会儿小吴再次出现,就见此刻的他,正一手拎着一个长条凳。
“哎呦两位,怎么直接坐台阶上了?
来来来,坐凳子,坐凳子。”
说着就把凳子递向了二人。
李武顺手接过来了一条凳子,同时嘴上也挽留道:
“我俩坐一个就够了,你也在旁边坐一会儿,陪我们聊聊天儿。”
待几人坐定,李武随口就问道:
“你说今天上午那事的凶手能是谁啊?我们两个现在正为这事发愁呢。”
“武哥,这你可问错人了,我就是负责验尸,破案这种事还得靠您啊。
在说了,我上午说的那些话,都不能做结果的,还要看我师父的结论才能算数。”
李武也没指望着小吴,能够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结论来,纯粹就是瞎抱怨。
“老宋的本事我肯定是不怀疑,那你觉得他对尸体,做一次初步检查要多久才能出来?”
“初步检查?师父正在里面验尸呢?”
“嗯,对啊,就在那间屋里,我们刚刚才拜托的他。”
一听到李武肯定的回应,又看着他伸手指向的房间。坐在两人对面的小吴,直接起身站了起来。
“哎呦两位,我得赶紧走,给我师父帮忙去。
你们聊着,我先失陪了。”
说着小吴就连忙抱歉了几声,转身就直奔那间房门走去。
小院儿内再一次,只剩下了李信和李武两人,还有他们面前的一条空凳子。
啧啧两声,李武抱着肩膀,倚靠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这事儿闹的,还没聊几句呢,又走了。
最后又剩下咱俩,看来别人都不靠谱,还你好啊。”
听着李武在那瞎嘟囔,李信都懒得理他。扭头看了李武一眼,一句话都没说,继续盯着他们面前的那扇房门。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信想着,他们是不是也进去看看的时候,面前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屋内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后面进去的小吴。
只是他出来的时候,手中还拿着一张纸,远远看着上面还写着一些文字,这张纸估计就是初步的验尸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