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雾里照人
闵行洲声音又闷,又哑,“你想生?”
林烟开玩笑式反问,“你给不?”
闵行洲扯唇,耐人寻味,“就你这小身板。”
那意思就是不可能。
按秦涛以往的口头禅,你妈的闵行洲。
她想骂,骂不出来。
那种泛酸水的感觉要来,林烟手死死捏着安全带,一动不动,都不敢张嘴说话。
直到别墅大门,家里的保安早就看见车,开大门让闵行洲开车进去。
车停在大院。
很意外,先生突然回来。
也不意外,先生不回来,就是另一辆梅赛德斯进来了。
突然的刹车,林烟身子抽了一下,慌张解开安全带,直奔卫生间。
整理干净出来时,院子里哪还有那辆宾利的身影,早离开。
林烟坐在餐桌前,要吃宵夜,要吃糖醋排骨和酸菜鱼。
小胚胎的事,既然选择不要就没必要和闵行洲提,有什么好说。
至少,也是去闵家老宅吃过一顿鸡腿,没算亏待。
群里都是恭喜老二当爹,很热闹,也有很多红包,林烟也发一个红包出去,说恭喜祝贺。
秦涛可能见她闲,单独发来信息:“狐狸精又闹了,这种事来来回回,吵吵闹闹我都烦了,行洲能不烦?”
林烟:“那叫爱情,点烟.jpg”
秦涛给她拍一排红酒的照片,带文字,出来喝酒,老二当爹签单。
林烟划出,躺下睡觉。
秦涛还骚扰她:“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竟然帮易利顷处理财务,搞笑了,这俩死对头”
林烟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第二天才看到。
易利顷有说过离开一段时间,结果在国外的时候,是因为她耽误。
需要到闵行洲出手才能解决,那么那件事一定很大。
后面,林烟跟秦涛通电话了解。
结局如果处理不好,拿不住驳面的证据,是要进国际监狱的。
傻啦吧几,她一个二婚的。
明明可以不管她,去处理就好,非得撂下不管不顾。
林烟有点择不清现在的心情,她目前的处境,易利顷就像一束明月照进来,没有铺天盖地,是明朗温和,徐徐散开,雾里照人。
林烟发给易利顷,说事情已经了解:“很抱歉”
三分钟后,莲花头像:“不必自责,我自愿”
林烟:“我欠你一份人情”
易利顷:“朋友之间不可以换算”
林烟摁灭手机,刷牙洗脸吃早餐,通过廖家的关系约到京都的私人妇产科专家,私密的,林烟当天买机票去京都省,小胚胎得尽快处理,不能拖日子。
哪懂,闵行洲也去京都,去见他老子送保密文件。
正儿八经就碰面,毫无征兆,闵行洲身后跟着一个保镖提公文包,闲散式问她去做什么。
他低头盯她看,等答复。
林烟演戏快,“失恋,出去旅游。”
闵行洲扯唇,“昨天刚说有新欢,一晚上就分了?”
林烟微笑,“我去割痔疮。”
局促不安地扭头,打电话退票。
闵行洲注视她的背影,她什么都没带,不像是旅游,公司的事同样用不着她这个挂头老板亲自出差。
真,漏洞百出。
她再好的演技到他面前,无所遁形。
这趟京都,林烟没去成。
前面一章进审核了,天亮才能放出来
绕指柔酥不了他的骨
这边,尤璇直接狠力摔手机,有地毯,没碎,她捡起,往贵重家居摆设砸。
啪、终于碎干净。
舒服。
尤璇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身份去起居室警告林小姐。
闵行洲并没有碰自己,严格上不算和好,不算他女人。
尤璇背靠在落地窗上,屈脚抵住,仰面吐出一口烟雾,烟是闵行洲往常抽的,檀园的书房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留给她。
太浓烈,但她喜欢,喜欢他喜欢的任何东西。
再看薄荷烟,索然无味。
他已经好几天不回来,回来也是待一会,秦涛他们替他组局,他就走。
尤璇想过很多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落下风,是从逼闵行洲离婚开始,让他在责任和情爱二者做选择,闵家掌权人如果连责任都不刻骨,又如何坐稳港城第一把交椅。
那一步,尤璇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就是在那时候开始下错棋。
不要逼闵行洲做选择,他并不选择,他全都要,爱不爱的另说。
加之小贱货刻意勾引闵行洲,真的,把人往小贱货那推了。
又或者男人得不到的骚动在作怪,一旦得到,发觉只是心有不甘,而不是失物重回。
尤璇最不愿接受另一种假设,叫移情别恋。
男人心,这种最容易善变的东西。
从一开始爱她,渐渐把爱转移到小贱货身上。
会吗。
不可能,闵行洲不是这样的人。
尤璇抬头,看见家政保姆在吧台洗荔枝,剥壳,挑肉。
荔枝。
真他妈的讨厌极了。
尤璇发现,林大小姐身上的香水是奶檀荔枝香,那种香水牌子很特别,调香师量身订制的。
尤璇记得以前某件事。
林大小姐打小就跟秦涛他们特别好,只是高贵的林小姐去会所找秦涛他们玩,都喜欢走隐蔽后门。
就在会所那个拐角,她记起来了,那时候林小姐与闵行洲擦肩而过,但是,谁也不认识谁,都没把谁放心上。
林小姐最爱低头玩手机,闵公子冷漠寡情对女人都爱搭不理,一点点香水味儿还真够不着让闵公子动情赏一个眼神。
但好闻是真的,独特,欲感,松蒲蒲。
而到拐角的这一头,是她尤璇在和闵公子深一步调情。
这错位,闵公子实在是诱惑太多,顾不过来。
转眼就忘。
尤璇没猜错。
当初的事实就是如此。闵公子和林小姐的头一次相遇,其实是在私人会所。
起居室。
林烟并不懂闵行洲让她呆这里等他有什么事,电话也不讲清。
哪里好意思驳大股东的面子。
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算起来,港城到京都省来回刚够。
有点饿,林烟叫来秘书订晚餐,吃完一顿还闷头吃点心,手贴在小腹,真瘦,生命与爱恨的挣扎,来得无声无息。
继续工作。
沙发、床、林烟都不碰,坐在地毯玩平板,双腿交叠并倚。
要画宣传稿纸,挑方案,盛艺传媒最近签位男网红,很有资质做偶像。
只是吧,男网红形象还差点意思。
偶像偶像,不帅怎么行,底子好,包装出来就万丈光芒。
没一会,门开。
林烟手撑地毯上,抬头,男人正经西装,领带不知道什么解了,衬衣口解开两道扣子,没有女人摆弄撩拨,敞开中有整齐感来束缚,少去风流欲感,属于一丝不苟的烈性贵气。
林烟手里的平板触控笔,仿佛都能模糊描出,闵行洲隐在衬衣之下的胸膛,从骨骼凸出的性感轮廓。
男人肌肉多她不喜欢,她那个健身教练,她办一年的卡,当看到健身教练那一块块凸凸、油油的肌肉,林烟一回都没去打卡过,完全失胃口。
但闵行洲的,是美感与荷尔蒙绞杀,不过火,不失力量感。
他身材的底板和皮囊,英挺华丽,闯进眼底,钻进心里,无所不是。
有秘书跟进来上咖啡,和他汇报合同,对接工作,具体谈什么内容林烟没注意听,但都是工作上的事。
接近20分钟,她是个隐形人。
秘书交接完退出去,掩门。
闵行洲褪下西装随手扔大床上,淡然自若朝她走来。
“还割么,帮你联系外科主任。”
他是闷笑出声。
站在她面前,响在头顶。
林烟想起那句敷衍的痔疮被他戳破,拢了拢并叠成弯折弧度的双腿,一只白净的足尖不露声色伸移,抵到男人皮鞋,顺着压在西裤上搔了搔,一下,一小寸,美腿跟没骨头似得,软绵绵,举止充满轻佻销魂,慢慢扬起脸与闵行洲对视,满脸的妩媚。
“要,市中心的人民医院,明天给我备一台手术好不好。”
闵行洲目光下移,压着嗓子,笑得轻,“你就这么着急?”
他话里的意思模糊不清,是说她哪样着急?
是勾引他的举动,还是手术?
林烟看得见落地窗上的画面,外面是黑夜,这里地处最高位置,望不到夜里的灯红酒绿,只有像镜子一样的落地窗,映出她如今的举动。
有多轻浮。
这番销魂蚀骨的引诱,或许勾得了正常人,但在闵行洲身上还真混不进门槛。
林烟不考虑入不入他眼,顺着闵行洲的话,本能的见缝插针,歪曲扭解,“挺着急,身体不健康怎么去钓下家,我的条件还是个二婚,差距都折半,你想想港城谁不知道我跟过你,我都不好找下家,哪能像总裁永远是个香饽饽。”
她的足尖还是不安分地磨。
闵行洲蹲下来,握住她不安分的脚踝,用蛮力,林烟想动一动,这回是真被他一手掌控住,无法动弹,越动,他握得越有劲儿,眼底越深沉。
闵行洲对她如今的举动,明显没有任何动容。
那一刻,林烟真想挖他心出来看一看,里面到底是一堆什么东西。
克制时,刀枪不入。
懒得克制,就完全另一副面孔。
这男人,骨头很硬,不是硬骨头那个词,是骨头真的硬,绕指柔酥不了他的骨。
昨天又叫去酒店,合着,全由他?
林烟微微歪头笑,顿时媚眼如丝。
听到他闷笑出声,几分懒散,“你有的是本事,连我你都动上野心,谁受得了你这样。”
解腻的调味剂
是徐特助送她离开机场,刚上车,闵行洲的电话就打过来,林烟捏着手机,那边声音尤其低沉撩人。
“回公司等我。”
撂下五个字,从容果断。
林烟想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被挂电话,抬头,徐特助的脸印在后视镜里,笑得意味不明。
林烟拢披肩,看向窗外,“你笑什么。”
徐特助立刻止笑,“太太,您怎么舍得走的,老宅那边过节都不热闹了,每次让我自己带话回去应付都不讨好一回。”
私下里见面,徐特助还是不愿意改口,尊称一句太太。
林烟没纠缠称谓,随口应,“他又不挽留。”
徐特助,“总裁对您蛮大方,那晚财务连夜清算资产,划分给太太。”
哦,连夜清算财产。
不就是早点分干净。
林烟笑出声音。
但在徐特助这里,总裁个人账户现金往常流动太大,是需要连夜清算审核,第二天天亮方便报备税局。
“总裁不会不管您的。”
林烟手支侧脸,“这算什么,尤小姐不让他管他也就不管。”
说得也挺对,徐特助回想这些日子,补一句,“可总裁并没有和尤小姐彻底和好,尤小姐因此闹得厉害,掌控得厉害。”
林烟目光盯向徐特助,“她不是天天来公司接你家总裁?”
徐特助点头,“是有这回事,总裁目前算单身,没跟尤小姐和好,但尤小姐没地方住,给她住檀园。”
林烟笑两声,“单不单身,他都来者不拒。”
徐特助不敢再吭声,一路安静。
总裁最近还有个女伴,叫小甜甜,电话常常打进来,纯欲风那种日系性感,软酥酥像刚出生的小幼兽,特温顺,和以前的太太一模一样,那把嗓子媚出水了。
总裁去打牌,小甜甜都在帮总裁拿牌,钓总裁特别有分寸,不会过火,也不扭捏。
艺术学院音乐系的,据说还在打工自费攻读。
有时候去海岸接总裁,总裁身上隐约有荔枝香水味,比及奶檀荔枝确实差好几个档次,但形似。
小甜甜还会贴心煮早餐递给总裁,暖胃的小米粥,永远清淡。
———闵先生,你要记得吃早餐,对胃好
确实甜。
吃过山珍海味妖娆性感,清粥纯情确实是一道赏心悦目、且解腻的调味剂。
徐特助把林烟送到PM集团的起居室。
林烟闷得发慌,打开投影仪,什么时候她保存在电脑文档的纪录动漫片子,变成国外片。
闵行洲是不看电影的。
《五十度黑》一看就是尤小姐的口味。
包括大床上的纯红色丝绸床套早就闯入眼底,滋生着匿迹隐形的情与爱。
与黑灰风装潢的格调融洽,一种,暧昧至极的气氛。
仿佛尤小姐已经捍卫回到过去,不说闵行洲如何如何滥情,他就是愿意给尤小姐指挥权的偏爱。
其实极致纯黑,莫奈灰,才是闵行洲的风格。
尤小姐喜欢红,热烈,张扬,个性,如她。
来给林烟送点心水果解嘴的,并不是大红唇那位女秘书,在外面也没见到,林烟问,“小雅呢?”
林烟记得,小雅是一众女秘书中能力才干最出挑的,常年在闵行洲身边,进进出出,包括外出应酬都是小雅跟进,小雅照顾闵行洲照顾得体贴入微。
同样,在起居室负责闵行洲的是小雅。
女秘书,“半个月前,尤小姐已经辞退小雅。”
女秘书自己也差点被辞退。
那位尤小姐,样样要求总裁,江湖传闻真不是盖。
林烟瞧一眼那套纯红色绸缎床单,“你们总裁是真听她话。”
女秘书不敢搭腔,虽然面前这位已经不是正宫,但地位同样不容小觑,说错话不好。
桌子上的办公电话响。
林烟因为顺手,拿起就接了,还没出声,那边传来很御姐范儿的声音:“你手机怎么没信号。”
尤璇的声音真蛮好听,不是酥感,是那种慵懒邪魅的脆生生感,起调性很慢,闷感很浓。
特别的抓耳。
抛开其他,尤璇的一切外在条件,顶级的耀眼惹火。
林烟没有直接挂,“他在坐商务机去京都,可能关机。”
那边沉默片刻,蛮轻泠的笑声才传来,“你好。”
林烟同样笑着回应,“你好。”
尤璇的问题,“起居室?”
林烟嗯一声。
尤璇问,“谈事还是谈情。”
林烟声音温温和和,“还没开始无法告知。”
“林烟,我并不想对付你,你知道的,他不喜欢我这样。”尤璇似乎在点烟,能听到打火机卡擦的声音,她继续说,“但我希望你下次进警察局时,烦请拨打易利顷的号码,我想,他也能捞你。”
找易利顷?
林烟并没有把易利顷当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是朋友,是花钱的老师。
林烟平静回,“我听说,尤小姐并不是他的正牌女友,你不必来质问我,道德上,我不亏欠你什么。”
“我承认。”尤璇似在吐烟雾,有停顿一秒,但丝毫装都不装一点,“他还在记恨我甩他,那一口气不肯释放出来,但我如今住在檀园。”
林烟知道,尤小姐一直住在檀园,哪里的保安、哪里的业主还有谁不认识尤璇,上回去,保安都在说尤小姐三个字。
“闵先生还真是念旧事。”
尤璇同意这话,“确实,对林小姐念念不忘。”
林烟想法有岔头,“我是没想到,我一和他断,尤小姐倒是看不爽我了,还不如不断。”
“他把身体落你那里了,我得讨回。”
尤璇说话一直很直白,那方面,她尤璇以前有个绰号:男人杀手
说句不好听的,也是那么多男人中,独独闵行洲才征服到她尤璇,方方面面。
他情欲重归重,关键并不是下流无耻的那种,大家你情我愿,他就是有那个无形的魔力,令人甘愿抛开一切清高孤傲,栽他手心里,更多时候,他也愿意给她尤璇主导。
沉默中,林烟在回应,“我们之间没必要讨论这些事。”
尤璇突然来一句,“我总以为你会跟我吵跟我闹。”
林烟,“同。”
没有想象中火药味十足。
不约而同沉默片刻,尤璇笑得漫不经心,隔听筒都能婀娜多姿的风情。
“各凭本事林小姐,从未有人赢过我尤璇,我倒是很期待。”
林烟唇边浅浅笑,“再见。”
以前是犯天条都成
林烟前脚刚走,秦涛后脚就到集团停车场。
是秦涛开车来接闵行洲去秦家吃饭,上回闵行洲放标成了,秦家得表意思。
闵行洲要抽烟,秦涛只能合上敞篷。
闵行洲咬着烟,总感觉舌腔上的烟雾有点怪涩的味道,像药味儿,刚刚弄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闵行洲把烟挤灭,不太想抽。
谈及一些郊区开发的事,秦涛摘下墨镜挂前兜,打转向灯,有些梗在喉咙的话忍不住问出口,“林家那边可是知道你们离婚。”
他语气淡,“尤璇当我面做。”
秦涛惊讶住,除狐狸精不会有第二个人敢忤逆闵行洲,还当闵行洲的面。
“行洲,你没拦吗?”
闵行洲没吭声。
秦涛没敢问。
那以前狐狸精要做的事,行洲都轻而易举咽下视而不见,犯天条都成。
狐狸精这是要行洲亲自承认离婚的事。
美人是刀,越漂亮越锋利。
尤璇往往仗着偏爱最爱出尖端,容易把人捣伤。
扎一两回当调情还成,觉得你蛮不乖、真不受训,好似风月戏弄人心。
你多扎几刀试试,看他闵公子无情起来让你怀疑人生。
难怪行洲这阵子那么烦躁,狐狸精管过火。
人都这样,爱你才乐意让你管,不爱你真什么都不是。
尤璇急了,能不急,已经摆不清留在行洲身边该是什么分寸。
行洲做不到放任林烟不管不顾。
秦涛这么想,突然想去加注,有预感那场1:9赔率的赌局,弱势者会翻盘,这感觉很强烈。
林烟有徐特助送,林家大门的管家没敢拦。
离婚的事务必亲口跟爷爷说,老人家料到的,没有起伏波澜,只是看她的表情满是心疼。
林烟坐在床边,一个劲儿地傻笑。
爷爷问她后不后悔,伤不伤心,林烟给爷爷捏捏肩,“这有什么好伤心的,我现在什么都不缺。”
这一路来,想看她笑话的林家人何其多,她已经无路可逃,她自知能力配不上野心,可父亲的东西她是不愿落得四分五裂。
那场被冤枉洗钱的旧事明的就是栽赃,是谁栽赃,父亲走后,财产谁第一受益就是谁,这不难猜。
敌不动,我不动。
她如今光脚一个人,他们穿鞋,谁怕谁。
离婚这点小事已经不在她的第一应急范围,秘密处理孩子才是。
凭心讲,已经作为母亲,如果利用一个孩子回闵家上位,她自问对不起小胚胎,同样,闵行洲会看轻她,再多心机都徒然无功。
豪门无婚携子上位的太多,她没见过有谁真正得到快乐拿下赢面,说句更不好听的话,如果生出来是带把的,兴许主家会安排妥帖,反之,跟抚养费过一辈子。最特殊的赢面,除非孩子父亲爱你。不爱,那就是私生子。
这个圈子里的私生子也不是说过得不好,吃的永远是第二口饭,你不优秀随时淘汰。
佣人过来传话,林烟推老爷子去大厅。
早就过饭点,没什么人,都在和爷爷打招呼,唤父亲。
林二叔坐在主位,林烟没入座,站在爷爷身后,表面上还是做足功夫打招呼。
事大家都懂。
林二叔上下打量林烟,突然笑出声,“你以后不嫁人?打算带林家去给外人?你良心被狗吃?”
老爷子抄一盏茶砸到林二叔身上,“我还没死呢。”
林二叔客气低头,“父亲,你没日没夜的病,家事您还是不要管了。”
林烟清楚地瞧见二叔的地中海。
地中海抬起来,眼睛看她,又低头看老爷子,“小烟她成器吗,她会从商吗,她从小泡蜜罐里她懂什么?她在玩我们。”
老爷子咳两声,林烟伸手想拍背,被推走,“林家的产业是大房的,是她父亲拼出来的,你们是忘了吗。”
是没忘,但都姓林,谁成谁上。
老爷子气急,完全掏底,“当初是谁,试图帮那个人洗钱,把林家搞得四分五裂?是你们,给点甜头就不知道法律是什么东西,港城名声最臭的,就是姓林的,看守所空出来的位置绝对是给你们准备的、咳咳!”
“父亲别胡说,我没有。”
“逆子…咳…”
老爷子是气昏迷过去的,一家子说乱也不乱,林烟无暇分心,拨打120急救。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门外,嚷嚷地就听到林以薇的骂声,不知道从哪个夜店出来。
头发都是编成潮流发型,蓝的,紫的,红的。
林以薇表情有些癫狂,林以薇再如何与林烟不对付,对爷爷的情分到底是在。
“你回来做什么,谁让你回来林家气爷爷,爷爷是护你才进去的。”
林烟把人推开,继续靠回墙上,默不作声。
边上的私人陈医生怒斥,“行了,这里是医院,你好说是个二小姐。”
林以薇冷哧,“二小姐有什么,好的跟我不沾边,联姻跟我不沾边,继承权跟我不沾边,全被林烟占了。”
林烟被她吵得头疼,没曾想,林以薇试图捉起林烟的头发,陈医生想拉开林以薇。
就那么一甩,林烟额头懵懵地磕墙上,也不懂疼不疼,感觉热热的,伸手一抹,怎么是血。
“疯了吗你,推她做什么。”陈医生一巴掌打林以薇脸上。
啪的那声音。
林烟回神了。
听到陈医生说,“老爷子警告过你不许动大小姐,你不记得?”
林以薇捂住脸,“你区区…”
这医生医术挺高的,好说把爷爷从鬼门关拉回来过,当初是闵家从山旮旯请出来的,林以薇没敢骂回去。
陈医生叫上林烟,去楼下急诊室上药。
109摸不着他半片衣角
林烟看他,撩了撩贴在颈子的那几缕发,朝他笑,“你就受得住,雷打不动。”
“哦?”闵行洲的眼睛一直黏在她身上,林烟看进去,黝黑色,格外的烈,却冷漠,他嗓音带一些戏谑,“要不要我教教你。”
林烟幽幽地说,“不要,我已经撞南墙上,一钓就钓到最狠劲的,花了一年多,都摸不着港城太子爷半片衣角,我现在很自卑的。”
闵行洲嘴角弧度扯动,态度蛮自在,“嘴巴还挺有劲儿。”
林烟边笑边说,“嘴皮子最近都没被狗啃咬过,不带疼的,自然就顺。”
能耐。
她骂他是狗,闵行洲眼睛看向她,寥寥几眼,漫不经心。
发觉她一直坐在地毯上,也不动一动。
不跟她计较。
“你昨天为什么不去酒店。”
林烟没说出来,傻子才去。
她和闵行洲之间,其实从来都不夹爱情。
她有利可图的卖弄风情,他适而可止的燃解寂寞。
这没什么难承认的。
他们的关系,中间竖一堵围墙,她怎么翻都跨不过去,他更不肯过来。
这会儿的沉寂,闵行洲想抽烟,去办公桌前坐下。
完全,毫无波澜。
于闵行洲而言,林烟这些招术确实不入他眼,能识破,看她使劲,但还是乐意中招,满足她的小心思,和她来来回回。
闵行洲同样清楚,是长相对胃口,换别的长相并不乐意挨这一招。
林烟抬头看他,他也没看过来一眼,手里的文件放抽屉。
听到他说,“没椅子给你?”
林烟故作吃味的模样,“都不知道哪些东西是尤小姐的,我哪敢轻举妄动,沙发,床,能碰不?”
半响时间过去,他的声音传过来,“病了?”
林烟歪脑袋看他,“总裁是在关心我吗?”
闵行洲,“那瓶药是什么。”
林烟想,谁会无缘无故带一瓶药在身上,她身体又没什么毛病,其实就是叶酸片,小胚胎待一天就照顾好一天,再安安静静送走,也不委屈白白来人间一趟,可又怎样。
她话里偏生似水柔情,“最近都在服用安眠药,夜里经常失眠,很少睡得好。”
闵行洲敲烟盒,拿一根放在嘴里,目光深深盯向她,来自于他毫不掩饰的注视,她的脸,她的发,她的唇色,她的眼神,她的裙子,每一处他都不放过。
精致,妩媚,最是贴合她。
他依旧,不言不语,不冷不热,不痛不痒,云淡风轻。
于是,林烟明目张胆靠过去,轻轻扯他的袖口,被他卷起一层,三粒铂金纽扣,她抻一抻,一手搭在他肩膀,在他面前声音低到酥软。
“讨厌你不要我,讨厌你从不选择我,怪你恨你不顾我的感受,我又能怎么办,我才闹闹小性子,你说不要我就不要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钱财分干净,被窝冷冰冰,不吃安眠药我哪睡得下。”
真真假假她自己辩得清吗。闵行洲拿下烟,似乎没有打火机,冷不丁三个字冒出来,“挨远点。”
林烟还扯,“我不,谁让你叫我过来。”
闵行洲目光下视,示意衣袖口,“你的香水味,坏它。”
行,这真的很闵行洲,林烟依旧眉眼弯弯,“又不给坏你,那找我来有什么事。”
他看她一眼,收回目光,翻合同,“没事不能找?”
不会真以为她病入膏肓,来试探试探?
既然没事,林烟从闵行洲身上离开,说再见,拎包包,走去衣帽间换鞋,手打开门,就那一秒,似乎感觉到身后迎来一道注视,并不用回头,能感觉到很强烈的烫热。
“去哪。”
低沉的两个字。
林烟手停在门把,可没再有好脸色,“怕坏你,我得回家。”
闵行洲,“回来。”
“总裁又舍不得我了?”
林烟可不兴待,待下去太扫兴致,闵行洲就不好糊弄,本意他要是顺人情帮她安排一台手术都好,结果,他一点面子不给。
姓闵的并不是关心她,无非他无聊,跟尤小姐吵架不是。
门被锁,林烟拉不开。
不过片刻,闵行洲已经在她身后,自她身后圈她入怀,“这么爱甩脸,你是不是欠打?”
林烟不吭声,挪身子闪躲想抽开,偏他越抱越紧,缠住她,掌心习惯性停在她的腰间,暧昧的贴合。
林烟积攒的清醒全崩散,没敢再动一动,他掌心的炙热度似与那里有莫名其妙的磁场,来势汹汹,一下子烫得林烟脑袋稀里糊涂。
他薄唇贴在她耳边,“生气了?”
“没有。”林烟手不太自然的扣门板,铁的,安静的环境,声音细微嘶一声、又一声。
他问,“去京都做什么。”
林烟,“想跟你去,我待在港城没事做。”
闵行洲声音低磁,“我是去见闵文庭,安排事情,你跟着去做什么。”
林烟哦一声,“以为你是去玩。”
“今晚跟我。”
从不询问,直接安排,态度完全不给拒绝,像逗一个发小脾气的情人。
林烟回头看他,“你和尤小姐,关系还不干净。”
他眸色深,“爱拂我?”
林烟玩笑,“我欲擒故纵。”
闵行洲大掌轻而易举扣住她后颈,迫使她抬头,他厚烈地吻落下。
他的加深近乎温柔。
像一口美丽的风月陷阱,他的举动在拉拽她一同进去。
由深至更深,林烟胸腔气息越来越薄,急促中,她一口气被堵得喘不上下不来,她觉得她像一滩软泥巴。
她忽然作坏咬痛他。
闵行洲停顿,低头失笑,没与林烟计较。
半分钟的沉寂,林烟舔了舔唇,伸手攀上闵行洲的脖子,神色委屈,语调哀求,“可以不跟吗,爷爷今晚叫我回去,你知道的,他身体越来越差。”
半真半假,又或许是想离开的借口。
片刻,她黯然垂眸,“林家已经知道我们离婚,我都不一定进得去,欠你先好不好。”
他嗯。
闵行洲也并非是她不可,这阵子因为尤璇的关系,心里烦,唯独在她这里心情得到满足,在她唇角啄了啄放她离开。
闵行洲那点宠爱,真,又浅又薄。
暗涌
林烟伤口不算大,皮肤嫩,擦破皮溢血。
急诊室的医生说,“我给你换一种药,效果会慢,你怀孕总得忌讳些。”
门口,林以薇浑身僵住。
怀孕?
医生的话绝对不会出错,谁的?按对林烟的脾性了解,绝对是闵先生的,错不了。
都离婚还能有个法宝傍身?这是什么气运之女。
林以薇匆匆扭头离开,发给那个陌生号码:“你知道吗,林烟竟然怀孕了”
不巧,遇到秦涛来探望老爷子。
秦涛没忍住,直接揪林以薇衣服,“他妈的郑重警告你,再欺负她,我像小时候一样搞你,听明白吗。”
林以薇没辙,跟秦涛他们玩不好。
港城最混不吝那得数秦涛,没有闵行洲在上头压着,秦涛那是妥妥的小霸王,谈不上无恶不做,是没人敢惹秦公子这号人物,不怕死的能跟人玩真的。
“你现在给我回去道歉。”
出门,林烟伸手摸了摸额上贴的白色绷带,就看到林以薇像小鸡崽似的被提。
“对…对不起。”
秦涛不满意,“大点声。”
林以薇加音量,“对不起堂姐。”
“有我秦涛在,有我秦家在,你再欺负林妹妹试试,我让你爹天天没肉吃,懂不懂。”
说着,秦涛挥拳吓死林以薇,并没有真打,林以薇顿时吓得大喊,“我懂!”
秦涛这才把人松开,打小就看林以薇不顺眼,她林以薇校园霸凌第一人,以前林家有林闻岐撑起来,林以薇哪次不是仗势欺人。
秦涛没放林以薇走,吹着泡泡糖逼慑,“给我老实站墙角。”
林以薇不服气,瞪秦涛,最后还是站墙角上,目光投向林烟的腹部,看来,还没人知道。
林烟腰太细,确实看不出怀孕,难怪最近都不穿勒腰的吊带裙,衣服都宽松起来。
秦涛问,“爷爷怎么样。”
“人在手术室。”林烟也靠墙上,秦涛递过来泡泡糖,林烟没吃。
几个人一起守到第二天清晨,老爷子才从手术室出来,医生说细胞已经全面扩散,能活这么久是奇迹。
林烟跟在医院,秦涛同样留,都在重症监护病房外,看不得老人家,隔玻璃窗看,这老头小时候特别凶,又出其的瘦,猴腮的显凶相,每回秦涛来找林烟去玩,都被这老头抽木条,张嘴骂骂咧咧小小年纪就来图我孙女?哪图得起,配不上那么好的林大小姐。
没曾想,他未来大舅哥也来了,盯他的那双眼特别锋利,一对上就互不顺眼。
秦涛也没给面子,想拉林烟走。
易利顷扯回来,不肯放手,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会好起来的。”
秦涛就在边上盯,原话照封不动还回去,“我秦涛的妹妹,易先生放尊重些,别拱。”
易利顷平静无波澜,“我知道,绾绾今天没有课,我的司机刚去修车没时间。”
秦涛犹豫了会,幸会幸会,没事人样子潇洒去住院部存医药费用。
医院楼下的草坪,木质的长凳。
花丛间模糊映着挨座的男女,却没有任何相像情侣的地方,男的细心给奶茶插管,女的仰面看蓝天。
他递到她手中,“半糖的,孕妇喝糖份太多不好。”
林烟偏头时,能让人看到她脸上的苍白度。
“又熬夜?”易利顷手支扶手上,与她对视,“对小的不好。”
林烟吸一口奶茶,“你比他父亲还关心。”
易利顷嘴角扯了扯,可做梦,谁乐意对闵姓氏的种好,多膈应人,都快轮到他下手,还来个意外。
他要是从一开始没被易家盯上就好,他一定可以大大方方,毫无顾忌的让她站在身边,闵行洲其实说得对,他麻烦多,于她不安全。
最初的顾忌到想抢夺,再回到顾忌。
财务问题,是易家给他的警告。
易家是傣国地下赌场的龙头,而他,是被易家在孤儿院千挑万选出来的继承人,那些肮脏不齿的钱他不屑要,多少次被迫舔刀尖上行走。
钱太脏,易家只能想方设法跨国洗干净,洗成合法收入,要找帮手洗,目标是破落的世家大族,比如林家。
当初林闻岐清醒,不肯不从,始终坚守法律底线,第一时间告诉闵家,跟闵家联姻,决定投靠闵家,来保住林家。
有闵行洲从中帮忙阻拦,林家躲过一回,同样林家那群老江湖被送进监狱不少人。
至此林烟,就被绑定给闵家做儿媳。
命,真的是命。
天意弄人。
这些事,也不知道闵家那边有没有跟林烟提过。
闵文庭要铲除这个跨国际团伙,调查上易利顷,胁迫自己找线索,他就是个俗人,他有追求,有妹妹要保护,有爱的人,他又不是警察,凭什么说帮就帮。
闵文庭承诺,破案算立大功,愿意给他恢复国籍回国。
那就在帮闵文庭一回收网,成败在此一举。
只有他彻底解决掉麻烦,林烟才能安全跟他。
阳光透过斑驳小树,映在男人脸上,干净白皙得要命。
易利顷,“你再等等我,我一定能处理好,这段时间我要回傣国。”
林烟应,“注意安全,我会帮你照顾好绾绾。”
片刻,他问,“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和我去吗。”
问完,易利顷有后悔了,林烟太娇弱,哪见过国外那种黑暗吃人骨的枪击场面,哪里都不安全。
她笑问,“你签字吗。”
易利顷抿唇,他没佩服过任何人,闵行洲是头一个。
“他帮过我一回,现在更不能签。”
林烟沉默,对视间,温情深藏。
却不合时宜,不约而同收回目光。
“生下来,我可以帮你养。”
易利顷低头,转了转腕间的手串,风一动,他额前那缕碎发轻轻撩动。
他的发黑黑的,比墨水要浓重一个度,应该很软,很干净。
有点好闻的洗发水香味飘过来,春茶的味道。
真的好干净,她会不会染脏他。
林烟懂易利顷话里的意思,“你不怕别人笑话。”
易利顷扬唇,“闵行洲会羡慕我。”
林烟抓奶茶起身,走的时候回头时不时朝易利顷笑,“区区一个林烟,他不会羡慕你的。”
这很闵行洲
她兴许不知道,她笑的时候,那双眼睛是写满靡丽非非,眼尾裂长,有点勾。
清苦佛徒潜修的六根禁欲,都能被毁灭干净。
易利顷以前开车无聊有问过林烟,问她图闵行洲什么。
“图他大方,图他脸,后代颜值不用愁。”
他很小气?
他不好看?
易利顷指着自己的额头,“区区一个林烟,你要记得上药,不然会丑的。”
林烟没有再回头。
后来那两天,林烟没见过易利顷,林烟也不会联系。
阿福嘴巴总是漏风。
闵家和易家,要通过易利顷的安排,决定玩个你死我活。
傣国易家那真是黑透。
黑和白,正义与邪恶,跨国的翻云覆雨。
难怪前几天,闵行洲都要亲自去一趟京都送文件,得多重要。
林烟并不多关心,无法辩识这类运筹帷幄的较量。
只希望再也没有黑恶势力。
林烟白天上医院,晚上回别墅。
阿福没去,时不时偶遇她顺路捎她当司机。
到世纪中心大厦,林烟推门下车,又听到那首粤语歌的旋律响起。
她耳朵要长茧。
林烟实在没忍住,回头示意阿福降下车窗,问阿福,“你很喜欢天若有情?”
阿福慌忙掐住烟,使劲挥空气,笑嘻嘻地,“我希望天若有情,可以眷恋一点顷哥。”
阿福又补一句,“当然,顷哥就不是个好人。”
这人经常背后嘴自己的老板,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林烟疑问,“他去做的事是不是很危险?”
他走的时候都没告诉绾绾一句,林烟没说,省得担心,绾绾适合无忧无虑的生活。
阿福拍胸脯保证,“谁都可以倒,顷哥都不会倒下,顷哥在傣国,黑白两道都要给面子。”
“顷哥只要安全回来就可以安心追求林小姐,绾绾小姐总归要嫁人,要是幸运些,顷哥就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不远处,徐特助偷偷瞄总裁一眼,也不知道听到这些话总裁心里是何滋味。
总裁面无表情,神色常常。
这很闵行洲。
像个局外人。
别人在追,他在推。
易利顷那个人,真真实实能把林烟拉近距离了。
闵行洲示意高管们离开,走近她,林烟似没发觉,还在跟别人说话。
阿福已经越过林烟,冲他点头打招呼,“闵先生。”
闵行洲帮过顷哥,这声招呼该打,这叫道义,情场归情场,正事归正事,顷哥教的。
也就那么一会儿,林烟整个人跟接触不灵一样,脚根差点没稳住,莫名其妙的,她下意识开车门要躲。
“去哪林烟。”
闵行洲长腿一推,车门关上。
砰———
这人淡淡的霸道劲儿,分明长一副高贵深沉的皮骨,偏有令人惊心动魄的坏男人味道。
林烟脚步一顿,没辙,刚刚的话他肯定听到。
被捉包的事蛮多,闵行洲这个人除了警告,吃醋肯定不存在。
他从未把易先生当情敌,他压根就不介意,怒火自然没有。
这两个男的。
易先生要倒下时,闵行洲并没有落井下石,竟愿意在背后花精力花金钱扶持一把。难怪能叫闵行洲。
林烟其实挺欣赏闵行洲这点,为人大义。
但闵行洲狠起来,阎王说不定还念众生,他都未必。
林烟回头,仰面朝闵行洲笑,“巧了,总裁。”
闵行洲笑了一声,漫不经心。
“还不走?”
他话是对阿福说,阿福点头踩油门,影儿都不留。
林烟挥掉尾气,与闵行洲是咫尺之遥的接触,感觉他没有她照样过得滋润,深色西装烫得一丝不苟。
林烟瞥闵行洲,只能问,“你今天不忙?”
闵行洲,“商场视查。”
林烟越过他看身后,不远处有一排西装打领带的高管,于是,林烟不打自招,“我来买点东西。”
没呆两秒,闵行洲带她一起进商场。
不知情的部门还唤她太太,林烟也应,大大方方。
林烟走在闵行洲后面,看不清他的神情,猜不到他的心思,他的背影冷漠中透着矜贵,有一种震慑人的风度。
商场空调太低,林烟人有点晕,看见他一只手从西装裤拿出来,悄悄地勾他手指,要牵。
闵行洲下意识避开,说不上的疏离,林烟收回手,心里是有点落寞和气馁。
他戏弄地口吻,“没大没小,你以为你还是我太太?”
林烟哦。
就这一声哦,过了三秒,闵行洲停下脚步,看见她闷闷的表情,伸手捉住她手回来。
她的小心思还挺得意。
闵行洲的手无比宽厚温热,皮肉、骨节层层叠叠包裹住她,并不是情侣那种五指相扣,更像是一种保护之下的逗弄。
她确实很喜欢他的手,抗拒不了那种安心和灼温潺潺贴合皮肤。
高管和商场经理都跟在身后,时不时汇报,介绍。
扶手电梯到四楼,两个人分道扬镳。
林烟要买宽一点的裙子,私订送来都是以前的尺寸,她怕勒,这回有提包的徐特助,林烟落得轻松。
私订和挂商场上的,确实存在差别。
当过财阀的太太,胃口确实容易叼,但林烟能习惯,挑了好几件合适的。
出来时,就看到闵行洲倚在走道的玻璃围栏,衔着烟,没点火,他身后是巨大奢华的盘旋水晶灯。
他微微偏头,辉光余线染过他侧身的虚线,这一幕,显得他整个人说不上的发光,抓眼球。
爱不爱你的不要紧,他身上的耀眼,于她,都是刻骨的。
可以忘记一切,唯独忘不了闵行洲身上迷人的气质。
有多少次,她都压抑不住冲动想告诉他孩子的事,让他帮一把,安排手术最方便。
反正他也不要,她也没法要。
林烟走过去,伸手拿走他的烟,交给徐特助处理。
这一番动作下来,闵行洲没反应,没看她。
林烟发现闵行洲出神,于是,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
楼下,能清楚看到尤小姐乘坐自动扶梯,酒红色的裹身旗袍,细高跟,就一扭头,像一瓣红玫瑰在冷风中摇曳,尽显风情万种。
不是一个人,身后跟一名保镖。
很有派头的用闵家的保镖,肯定是闵行洲默许,房子,车子,票子,保镖,心,尽管不是正牌女友。
确实是,什么都能给足尤小姐排场。
你慌吗
闵行洲哪里舍得不要尤小姐,估计有裂缝,两个人目前还修复不了。
男人都有点抖s,爱到极致是疯狂的不理性的,喜欢虐爱。
以前尤璇两个字,谁碰一下,闵行洲心尖都疼。
还记得秦涛说过,二十七岁的闵公子有拿命跟国际赛车手拼速度,签生死状,最后利落翻盘,赢得漂亮。
因为能赢得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叫尤璇。
尤璇那会儿被一外国男狂热追逐,是个国际赛车手,爱那拉里拉碴的胡子,闵公子哪压得住占有欲。
只要尤璇存在一天,闵行洲都不可能把心放任何女人身上。
让他的心从尤小姐那边挣扎出来,来爱她,这更不现实。
尤璇微微抬头看上来一眼,漠不在意的样子,半响,她进拐角的奢侈品店挑香水。
似乎装作若无其事,不在乎。
实在的,林烟有点佩服尤小姐的不乱阵脚。
林烟从容不迫开口问,“你慌吗。”
闵行洲沉默很久,低笑了一声,大概嫌她管得宽,没有回答这种问题,和高管们一起离开商场。
下午没会议,闵行洲送她,“买了什么。”
林烟随口,“生活用品。”
闵行洲掠她一眼,“花我钱,没给我买?”
林烟笑着说,“我以前买过,你没要。”
现在哪里敢乱买,买便宜的拿不出手,贵的,闵行洲又不用过。
看不上她买的,她为什么要浪费那个钱。
闵行洲闷笑而过,问徐特助拿车钥匙,“送你。”
林烟,“我去医院。”
闵行洲问,“如何。”
林烟能懂他问的是什么,“还在重症病房,手术动不了,没把握。”
闵行洲没再问什么,停车场里,闵行洲坐进驾驶位。
林烟回头接过徐特助提的大包小包,没人给她打开车门,因为,闵行洲在里面接电话。
徐特助有些抱歉地低头。
林烟按兵不动,没进去,他挂电话后,车窗降下,也没看过来,发动引擎,“让徐特助送你,我有事。”
林烟点头,转身去另一辆车,坐进驾驶位。
闵行洲那辆黑色跑车先离开,拐了个弯。
徐特助才打火,“估计是公司的事。”
林烟靠在背椅上,没应声。
公司就在头顶,公司的事不上楼?需要开车离开?
其实压根不用猜,肯定是尤小姐的,尤小姐还在商场。
晚上,林烟收到消息,老爷子醒了,林家要给老爷子办一个寿宴,正正80高龄的老人,二叔话里的意思,说不定就是最后一个,一家人要风风光光的纪念,来询问她的意思。
林烟觉得像催人赶紧入土。
没几天,林家以老爷子喜欢清净为由,要办理出院手续。
林烟丢开手里的工作,驱车回林家,没有找到林老爷子人,小筑院是空的,陈医生也不在。
林烟打给陈医生,对方休假也不清楚。
林烟摁二房的门铃,很久佣人才打开门,说一句大小姐,林烟掠过,走进客厅,发现二房一家在吃饭。
一下子,都是沉默而冷漠的气氛。
“爷爷呢。”
林二叔吃着饭,“出院了,他喜欢清净。”
那态度明摆着说,什么都与她无关。
林烟握紧拳头,“谁允许的,在林家,我才有话语权。”
林以薇恼了,放下筷子,上下打量林烟,“你是不是刚离婚脑袋不太正常,我们林家认你了吗,继承权继承权,我们不认你,你继个空,懂吗。”
林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问你们,爷爷在哪里。”
林以薇嗤笑,重新拿上筷子夹菜,“发什么疯,留在医院医生都无能为力,细胞已经全面扩散,早死晚死的事,非得花时间折腾身子骨,大家不忙?天天跑医院折腾?常人能活个80岁该心满意足了。”
林烟看着林以薇,“林以薇,他是你爷爷。”
林以薇似乎没得吃口好饭,慢慢放下碗,慢腾腾走到林烟面前,“什么爷爷这么无情,从小到大只夸她的大孙女,股份全留给他的大孙女。”
林烟看着安静吃饭的林二叔,人没说过一句话,吃完饭低头和佣人说什么,佣人走过来。
“大小姐回去吧,都是一家人,老先生已经病成这样,二爷,三爷心里都不好受,很难过的,您就别闹了,人家要看想他了。”
“林闻峰,你最好祈祷爷爷不要出事。”
说完,林烟扭头离开。
林家大门外停一辆宾利,是闵行洲的车,但不是闵行洲,是秦涛开过来。
“怎么样。”
林烟扭头,“不在林家。”
秦涛询问,“要不要报警。”
林烟想上车,却在最后一刻回头看那扇关合的大门,“我觉得有问题,冲我来。”
秦涛想都没想,“肯定是冲你来,那么大个家业,谁舍得全给你,我要是有个兄弟姐妹来抢走,我晚上估计都不睡觉,准琢磨怎么弄垮对方。”
林烟摇头,“不是这样的。”
林家,书房。
林二叔合上手里的老书,看林以薇,“你确定?”
林以薇低头摆弄笔架,“我不确定,但肯定,那个人前几天有发信息告诉我,林烟确实是去商场买大一号的衣服,无误。”
林二叔保有会被利用的怀疑,“那个人为什么告诉你。”
林以薇都不用猜,“尤璇呗,想对付林烟的只有她,也只有她懂这些事,她不想出手,她是想利用我们。”
林以薇补一句,“我们要财产,她要闵行洲。”
“你不傻了?”她父亲思索片刻,“不要跟她对着干,她有闵先生罩。”
林以薇有些不耐烦,“等闵家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我们还能要什么。”
林二叔笑起来,“不要急,林烟自己都不想要,我们推一把。”
林以薇叹气,“怎么推,光明正大给她在医院约手术?闵家什么路数,消息不知道快?”
林二叔反问,“尤璇没有教你?尤璇才是最在意的那个。”
林以薇呵笑,“她很精的,她没打算出手,等我们。”
林二叔从椅子上起身,“我们不能直接出手,闵家会查,这事暂且瞒着所有人。”
他的车(一)
佛陀山的道观。
林家二房的三个保镖立在墙角一动不动。
老人家手指已经动不成,挨在椅子上,双目无神,身旁有几名私人医生在拿呼吸机,端水服药。
许久,林老爷子终于喘上一口气,目光投向挨在窗前的男人。
闵行洲那人就是漫不经心,揪一盆小雏菊,花朵儿他全揪秃。
窗台上一朵、一朵花蕊残缺的雏菊。
这生得好看的手,估计爱折花。
林老爷子有些看不清这个男人。
林老爷子是被二房藏起来,目的,要拿林老爷子的性命威胁林烟放弃继承权。
闵行洲中途救下林老爷子。
林老爷子问,“过这一回,是打算和她瞥干净?”
港城有点什么风云自是逃不过闵行洲的眼线。
尤璇当闵行洲面做,闵行洲能清楚林家会不服。
这不难猜,谁还不了解林家那几个心黑的。
他当时没阻止尤璇的无理取闹,尤璇非要逼他亲口承认,离婚的事又能隐瞒多久,不如将计就计,安排好林烟的路。
也算,不愧疚林烟跟过他。
这种愧疚到底怎么来,又是怎么有,竟时不时要发芽出来,一不留神,还是蛮能让男人喜欢保护她。
她的懂事,她的分寸,她的示弱,她的安静退出又时不时黏过来挠一挠,好像在逼你去习惯她的存在,又乐于自在她的不过分打扰,不越界干涉。
又乖,又若即若离的示爱。
像一瓶调味剂,安安静静摆在那里,不惊心动魄,不浓烈逼人,不需要餐餐有,也不是非拥有不可,但缺了,生活总会少那点味道。
林烟不同尤璇。
尤璇是一剂会致瘾的毒,刺激又要命,丢掉不甘心,捡起来让人烦躁,要么堕落,要么戒瘾,但发现毒性已经不够,瘾会乏力。
林烟是糖,偶尔放嘴里舔一舔,很愉悦心情。
闵行洲揪完最后一朵,秃了,把绿油油的花盆移开,“应该。”
那话的意思只要小烟没麻烦,他闵行洲就清。林老爷子说,“我看人不会错,你这个人的确是至死薄情。”
闵行洲驳老人家的话。
林老爷子说,“以后的路,我希望她自己走,我害怕她会跟你一辈子。”
闵行洲抬头看向林老爷子,提醒一句,“再纵容您的子子孙孙,你们林家的基业算废了,我是真不愿意跟你们林家合作一星半点。”
林老爷子自是舍不得林家再次落败,人至将死。
一是放不下林烟,他一死,林家保准往死里欺负林烟。
闵行洲又能护多久。
二是林家家业,林烟真的拿不稳。
但这一局,能改善林烟的处境。
想着,林老爷子吁气,“挺佩服你们闵家,有你这么个后生撑起港城一片天,不过,你嘴巴真狠。”
闵行洲拿帕子擦手,“我可没对您孙女狠过,说话都不能大声,大点声她就急眼,还得要什么给什么,我阿拉丁神灯?”
又来埋怨?林老爷子别开脸笑,“你敢大声试试,我都没舍得。”
闵行洲闷笑出声,“她还打我,打完她先哭,两滴眼泪挂住,错全籁我身上,完全拿她没辙,我就没见过这种人,不知道您怎么教的。”
林老爷子那事暗里懂些狗的事,男人对挚爱习惯性偏袒。
跟过他闵行洲的女人,真沦落不到人人都踩一脚的地步。
你无理取闹,他万事皆遂。
林老爷子哼声,“那时候是你欺负她。”
又来,闵行洲绕开这件事,不想提,“我回去忙。”
林老爷子直视窗外的大雨,“行洲,给你添麻烦了。”
闵行洲顺着老爷子的视线看向窗外。
林家的麻烦,他处理得还少么,年年都来几回,哪次不是他出手。
林家烂摊子一堆,真不喜欢姓林的,事多,这辈子是不是欠他们家的。
她林烟有事,他什么时候不管过?
真欠。
雨声嘀嗒,林老爷子幽幽道,“有过那份执着的恩情,她父亲的事烙她心里一辈子了,太重,她放不下,非必要必须让她自己走,你以后终归要娶妻生子。”
医生在门外喊,“闵先生,车来了。”
闵行洲朝林老爷子点头,转身离开。
林老爷子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自己拿麻袋重新套回头上。
闵行洲前脚走,后脚警车开道,响彻整个山头。
林二叔,绑架罪,谋杀罪。
林老爷子供出不讳,轻而易举扳倒二房一局。
“我有财产,他们想谋杀我绑架我划分利益,我将死,我的财产只留我大孙女,我那儿子他不服,要挟我性命逼我大孙女吐钱。”
林二叔就这么吃牢饭。
这个陷阱,从尤璇耍性子发出去时,闵行洲不可能坐视不管。
闵行洲确实是纵容尤璇,发都发了,他不说什么,于情,自然不会把尤璇怎么样。
同样,不会置林烟不管不顾。
事情因尤璇的任性起,这件事他有责任。
离婚的事既爆,林老爷子是真晕,但没那么严重,同样是真的故意让二房绑走。
目的,想让林闻峰吃一套牢饭,警告不老实的,不要试图动林烟。
进去才老实,林烟身边能少一只财狼欺负。
这件事的内幕,林烟并不知情,最后是在警察局接林老爷子回别墅区。
林烟蹲在林老爷子面前,“他们接您去哪里?有没有饿着您?”
林老爷子望进她通红的双眼,尽量笑容灿烂些让她安心,“我要是死了,你怕吗。”
一提,林烟笑到心疼,“爷爷不是好好的吗。”
林老爷子什么也没说,越说她会越陷越深。
没有闵行洲,他人估计还被套在山旮旯里。
算算,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时间,林家正可以胁迫她进山旮旯交出继承权。
不交,他死。
她一旦意气用事,可什么都不愿要了。
这丫头,被保护太好。
说她不精,她也不愿多问。
他一把老骨头倒成她的软肋。
林老爷子突然说一句,“你以后不要杠上闵行洲,他是蛇蝎心,你掌控不了。”
躺在沙发上的秦涛倏而睁开眼睛,瞧那老头子,“林爷爷,您都80岁了,才明白这个道理吗。”
他的车(二)
林老爷子同样看着秦涛,早知道打小撮合这俩,能有闵行洲什么事。
秦涛为人乖张,但最护林烟,小时候秦涛挨家里揍得厉害,都是躲来林家吃饭睡觉。
林烟提一句,“不还车?”
秦涛挨回沙发,“他不差这辆宾利。”
林烟走过去,递给秦涛一个抱枕垫头,秦涛可是陪了她一夜,调查林家,忙里忙外。
“你开他的车,那天你和他在,他也知道对不对?”
秦涛盖毯子,闭上眼睛,话出口吊儿郎当的,“宾利很拉风的好么,就是跟他借来开两天泡妞。”
秦涛的风格是超跑,柴油越野。
秦涛那头渣男发型的胶水,胡乱粘成缕状,讲真,港城第一海王颜值顶好的,但今天有两个黑眼圈,拉低一半颜值。
“有客房,上去睡。”
“客气,我一身蛮骨爱睡沙发。”
秦涛可不愿,这以前可是行洲的婚房,哪能乱闯。
林烟没强求,抬头看出门外,那辆宾利车正停在门口,昨晚和秦涛奔波一夜,又下雨,轮胎沾不少泥。
这件事,其实秦涛清楚所有,老爷子不给说,害怕林烟越陷越深。
那天在海岸,闵行洲把车丢给他,让他回林家盯着点。
当时二房还没来得及出手。
就行洲这点,多迷人,每次林烟有事,都做不到不管不顾。
你说他又不爱又喜欢关怀关照的,把尤璇钓得跳上跳下没头没脑,害林烟失魂落魄,个迷人的混蛋。
手机响,林烟扭头回吧台拿手机接听,是刑警大队的民警,交代林闻峰的案件,询问一些事情,林烟全部提供。
檀园。
尤璇挨在吧台边,双手抱胸。
闵行洲人就挨在深色的皮沙发上,旁边坐的是杨医生,给他用酒精消毒。
前阵子没见过闵行洲,听说忙,这次回檀园手臂上就带伤口。林闻峰在监狱,不用想。
伤口深山老林枝条划的,不深,就是颓废。
闵行洲衬衣胸膛是汗浸湿的深色,一寸胸肌遗漏,最原始的野性夹着汗湿透出来,尤璇就不给开室内调温,可给闵行洲热出汗。
他也任尤璇的无理取闹,伸手抖了下衬衣,眼睛投向尤璇,无声低笑。
尤璇咬牙,“你好样的闵行洲,又去帮她。”
杨医生询问了句,“尤小姐,调冷气吧。”
“不调,给他热着。”尤璇眼睛盯向闵行洲的胸膛,膨胀火热,欲,于放荡中克制,无形受他引诱。
尤璇勾起红唇,“他出汗性感。”
杨医生没法反驳,偷偷瞄了眼闵行洲,高高在上的闵公子就爱把尤璇宠浪。
闵行洲示意杨医生去调。
尤璇看着站在调控板面前的杨医生,发冷的瞪了瞪,杨医生默默收回手,才不掺合这对男女的战争。
这女的,几年了都这烂脾气,时不时拿出老板的底线来挑战玩火。
尤璇把目光移向闵行洲,“回答我,为什么又去帮她。”
闵行洲手支扶手,“你发疯干出来的好事。”
尤璇点点头,“看着我闹,转头去保足林烟的周全,你这是玩起制衡术了。”
还玩得溜,玩得无声无息,双方谁也没挨哪伤。
估计留两个女人在身边,他照样能轻而易举征服。
他不虚的。
关键是,他照顾林小姐那边没舍得作贱林小姐,才没把两个女人同时放在身边。
顶着单身的身份帮助林小姐这样那样,瞧瞧,合情合理。
怎么玩无所谓,谁有资格管他。
这个滥情的男人,她尤璇这辈子真是栽了。
如果给闵行洲知道小野种的存在,大家更加玩完。
以闵行洲护林小姐那样,那孩子他估计会留下,名份什么给不给林小姐的另说。
豪门养不起私生子?更有理由堂而皇之去睡林小姐。
他保准有九曲回肠的法子吊住林烟留在他身边。
这个小野种。
林家在等她出手。
她也盼林家出手,都她妈是人精,全都害怕闵家发现,动林烟容易。
动闵家的血脉,一旦被发现在港城那真的没有活路。
林烟没着急弄掉,肯定是舍不得小野种,就是害怕小野种跟着她受苦,没打算留。
真的是捏一个炸弹在手里,也不肯给大家炸个痛快。
但这回二房被拉下监狱,谁还能忍耐得住,估计要重新集火。
她也想亲手弄掉,想赌一回。
他妈的闵行洲给别的女人播种。
尤璇抄起手边的水杯想砸向闵行洲,想想还是没舍得闹僵,搁回吧台处。
“我就不该低估你,我就不该闹那一回。”成了,这下尤璇觉得自己赌气心塞透。
闵行洲神情淡漠,“后悔没。”
尤璇咬牙挤出一个字,“悔。”
他看着她,眉目淡淡,好半响,示意杨医生离开。
尤璇理好裙摆,靠近沙发,跪在闵行洲身上,手撑他肩膀,“闵行洲,和不和好。”
对视下,闵行洲没态度没表情,“跟我做什么,又给不了你们家。”
尤璇凑到他耳边,“不和好我就搞林烟,当你面搞,我看你护谁。”
说得兴冲冲。
闵行洲反笑,“能护就都护,但你再给她惹麻烦试试。”
尤璇身子一顿,并不满他的说辞,手已经不老实,放在他腰腹。
闵行洲摁住她手,将她压倒沙发后座,男人衬衣包裹下的骨骼湿汗贴过来,硬度蛮力浓烈又滚烫,诱惑的逼慑她神经骨,迷糊间,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响在耳侧,“尤璇,我会第一个收拾你。”
尤璇不惧,红唇拨动,“娶我吗,给你生孩子。”
闵行洲顿了顿,却没说话。
尤璇笑容一沉。
闵行洲把人推开,拿支烟放嘴里,翻车钥匙,也不知道要挑哪辆跑车。
他最爱的宾利呢?
尤璇望他的背影,“你去哪。”
闵行洲也没给个脸色,眼皮也不动一动,“找情人,吹冷气。”
闵行洲说的话,就是能跟你来真的。
这天,林老爷子还真要办80大寿,在秦氏酒店的葡萄酒庄园。
三房,四房,姑母,三大爷,都来。
林家在林烟身上栽个跟头,吃牢饭的跟头。
只能说港城的蜀黍特别棒。
二房栽了,棋局上被高人反将一军,打得措不及防。
那位高人的路数太果断,属于没有任何前兆的围剿,在暗中伺机而动。
他们林家内部的争夺,已经有外手插进。
事故
林烟从门童手中拿东西和车钥匙,驱车返回市中心,后视镜外还是那辆熟悉的梅赛德斯。
只要绾绾忙完,阿福都习惯性跟着她。
只是今晚阿福跟得特别紧。
林烟降下车窗,冷风灌进来,港城的夜晚说不上的纸醉金迷,高楼拔地,霓虹环绕,谁又甘心安于现状。
她不例外。
林烟关冷气,只想吹风。
十字路口处,右侧突然冲过来一辆大卡车,大卡车是闯红灯的状态,林烟一个打弯,踩刹车,却在瞬间她脑袋一片空白,跑车的电控就因为她这一脚刹车全部失灵,无数红灯闪烁。
林烟稳住心神后,握紧方向盘,一路摁喇叭驱离前方车辆。
电话响,林烟单手接听。
“林小姐,你车是不是坏了?”
“阿福,刹车失灵。”
阿福急促的声音传过来,“你扳住电子手刹别动,你的那种车会自觉触动应急刹车系统。”
林烟,“触动不了,电控系统全乱,被高手弄过。”
她的车被动手脚,有预谋的。
宴会安排在秦家的葡萄庄园,秦家的地盘都有人拿到她的车钥匙,这个人的身份是身边人。
但她来不及多想,如今紧急避险才是重中之中。
阿福的声音越发慌张,“对不起,都怪我。”
林烟来不及理清这话的意思。
阿福咬牙,“别怕,后面有卡车追你,我拼了命也要拦截它,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一定不会,是我对不起你,我以为他们只想除掉小宝宝而已,我没想到他们是想要你的命,对不起。”
林烟能懂,“想办法停下车再说。”
阿福那边挂电话,大卡车的速度很快,在迫切追赶林烟的跑车,如果被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阿福第一时间想到闵行洲,打电话过去把事情全说一遍。
林烟这边,一路握紧方向盘,拨打救援电话,目前的道路是从郊区进城,车流不多,没一会儿,大道路边全是护栏,侧翻下桥更危险,只能猛按喇叭,逼迫前方私家车都靠边停车。
林烟没再多想,身后那辆大卡车似乎在加油门朝她的方向急速驶来,就快撞上时,没法子,林烟急速打方向盘,为躲开车祸意外,被迫驶入就近的江北大桥。
江北大桥两千米长,同样一路都是护栏,一不小心连车翻江,掉下去,流出海面,十天半月估计都捞不上来她。
看来,这个宴会的举办地点,包括路段,全是冲她的性命来。
完全是来要她性命,让她彻底沉江。
又或者有人知道她怀孕,不敢让人捞到她的尸首。
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分钟,卡车依旧紧追她。
她没辙,只能往前加速,避开。
林烟眼前突然晃过一道黑色影子,悄无声息刺入她的神经骨。
是一辆黑色超跑迅速拐弯超道在她面前,油门踩得比她更快更猛。
黑色法拉利拉法。
是闵行洲。
无端的,林烟握方向盘的手一颤,眼眶发涩,一种安全感自头顶向下,包裹严实全身,渗透入心脏肺腑,那种紧张与不安,顷刻之间消失无影无踪。
松一口气,被替代的是平静,真是要了命的安全感。
副驾驶的电话响,林烟开扩音器,放在控制板。
那边声音低沉,“我数三遍,撞上来。”
林烟恍惚听到他的担忧,他的命令,他永远的不讲道理。他的突然出现,与过往的薄情成了极大的讽刺。
如果撞过去,他的法拉利拉法受冲击翻车自燃呢。
沉寂下,林烟都忘了该说什么又该怎么做,抹一把眼泪,语气平缓,“你疯了吗,你出事怎么办,闵家全都在你肩上。”
他音调厚,声音特别野,“撞上来。”
林烟握紧方向盘,“你又吼我。”
已经来不及拖下去,林烟的跑车轮胎摩擦得太厉害,再不停随时可能自燃或者爆炸,只有用车迅速逼停,不能等,处于郊区,救援太慢。
闵行洲没办法把林烟撞停,如果角度不对,极大可能会把林烟连人带车翻进江。
最好的方法找对位置,让林烟撞上来逼停车。
“林烟,我真是疯了才会遇到你。”
林烟猛力打方向盘绕道超车,开在闵行洲前面,“我也是有病,下辈子要是还得遇上闵行洲,我不投胎了。”
他嘴里咬着烟,“嫌弃我是么,给我碰到你,收拾你。”
说完。
闵行洲踩油门,超过她,车飞驰而过,比她更敏捷。
一点都不讲道理。
林烟,“让开。”
闵行洲磁性的嗓音放低,全是诱惑感,“欠我一夜,还不还。”
林烟,“不还。”
他猛踩油门继续超车,那声低笑极有滋味,像在逗弄小宠物,“敢不还是么,以后见一次逮一次。”
林烟有点脾气,打方向盘拐弯,超车:“你他妈除了想睡我还会干什么。”
还学会说脏话了。
“哦?到底是谁勾引谁,我强迫过你?”闵行洲踩油门追上,一阵刺耳的刹车卡钳。
滋、
黑色超跑稳稳当当横在前方路中央,男人淡定熄火。
“闭上眼睛,林烟。”
她的名字在他口中并不温柔,也没有任何感情,偏无形的信任感击溃她的不肯妥协,她认了,她相信他,相信他有保全的方法,一直以来不都是么。
林烟,认了吧。
“好…”
林烟手慢慢松开方向盘护住腹部,那一刻投降缴械,目光静静投向那辆车的驾驶位,车距只剩为数极少的两三秒钟,越来越近,就快,很快,黑色磨砂窗模糊透出男人侧脸的轮廓,太朦胧。
也就那两三秒,林烟清楚的看到,看到男人指尖殷红的火苗,他手搁在方向盘,仰头靠在座椅,缓缓抵出烟雾。
这样的模糊黯淡,更衬得他从容淡定,冷冽贵气。
林烟清楚,他对她的好从来都无关爱情,男人风月场里满足快感后,所背负的责任。
一个男人仅存的责任。
闵行洲,你贱不贱。
万花丛中,选择她做短暂的妻子,不给任何承诺,却从来都做不到对她不管不顾。
过往,他们之间算交易。
是不耻,可她有情,甘心认命那场不耻的玉露情缘。
砰———
剧烈的撞击,8个安全气囊全面同一时间弹出。
林烟蛮安静,但安全气囊拍得她头晕昏沉,手太疼,实在太疼,最后涣散的意识她好像听到两阵、三阵、刺耳的轰鸣。
又好像有警车,还有救护车,她记不得,心脏似乎骤停在那一刻。
故事
宴席开一半,林烟靠在葡萄架子下,想过很多事情,林家最一开始的目的是她交还继承权,但二叔莫名其妙就进去了。
她能清楚,爷爷将死也要利用这病给她安排后路。
那么今晚在这里举办寿宴的目的是什么。
手机响,易利顷有发来微信:“吃晚饭没”
林烟按手机:“你会不会突然水土不服”
易利顷乐于她开的小玩笑:“懂我,在你家院里挖点土给我,明天有人上门拿”
林烟:?
易利顷的信息还在发来,很多傣国的风景照,芭蕉树蛮多,林烟低头打字。
回到席位。
“去哪了?”
抬头,林老爷子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打量她。
林烟坐下席位,“卫生间。”
林老爷子瞥她,看见她手机屏幕亮,又被她摁灭,“还躲卫生间,跟哪个?”
林烟捉筷子夹菜,“情感传销。”
林老爷子凝眸,“上当了?要送人头?”
林烟肉递到嘴边没得咬一口,只好笑脸相迎,“肤浅,我这颗人头都是泥浆糊起来,里头压根没货,谁稀罕?”
林老爷子瞥她的发顶,“还真是。”
“开席吧。”
三房同在一张桌子吃饭,三房这些年比较精,把钱投去服务行业有自己的小地盘。
要说她爷爷,50年前仗着有点钱,两个太太,孩子多,三房算私生子,这些年没二房势头大。
小的时候,二房最得宠。
她是有两个奶奶,斗得厉害,她奶奶给偏院的姨奶奶搞进精神病院,40岁撒手人寰。
林烟放下筷子,看那白发稀疏的老头,没事娶那么多做什么。
林家确实有百年基业,这期间点恩恩怨怨的毛病比别的世家要多。
不是富两三代而已,是富好五六代,史书里百年王朝都跨得轻轻松松,不说一个破落家族,贪婪欲望里明争暗斗,斗上法律,林家越上不得台面。
她三叔长得最像爷爷,瘦面清风徐,也是最安静最不动声色那个。
三叔给她倒红酒,“林家好些年没聚在一起,尽兴,尽兴。”
葡萄酒在杯中摇曳,林烟抿紧唇,压抑下不适,微笑点头,“晚上有事,不能碰酒,三叔自便。”
三叔收回,说客套话。林闻峰那事要是没人插手,就凭她林烟?他们捏死林烟跟捏蚂蚁一样。林闻峰不是蠢,是林烟后面那个人对林家所有人了如指掌。
况且,将死那老头利用自己病危联合那人故意设局,套人。
把局面掌控给林烟。
真以为快病死了呢,谁能想到为这么个孙女不惜赌上性命,瞧瞧,刚刚还能笑嘻嘻跟他孙女说话,死哪里去。
这一大家子逼死林闻岐,最优秀的儿子一死,这老头就下不来床过。
老就是老,对哪个儿子下一步会做什么清楚如镜。
能坐收渔翁之利才好,二房现在都不冒头,被压一大头。
那个林以薇比林烟更要蠢。
想到这,三叔晃了晃红酒杯,“小烟,你要多吃点饭。”
林烟吃得几口饭,只是笑着说好。
没有想象中明枪暗箭,但气氛诡谲。
中场,林老爷子被医生推到中央,说很多致词都是客套话。
林烟坐在角落,一个字一个字的听。
林老爷子宣布要各房的合同公章,宣布她掌管林氏所有的财产分配。
林烟并不出面,于林家这群人她真不给任何面子,都不想上去接,到最后是服务生递公章给她。
她三大爷并不服,毕竟林老爷子在林家从来没什么话语权。
但在场的有秦家,廖家,赵家来的客人。
林烟想不通,包括林家非要举办这场寿宴,爷爷是冒着被人笑送终的笑话过来,林家却按兵不动,只让爷爷公证她继承家业的事?
林烟低头玩筷子,她还是很慌,林家不仅仅是举办宴会这么简单吧,就这么容易?
场地外。
阿福在车里唱歌。
林以薇突然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上。
阿福吓了一跳,“你谁啊,找死?”
林以薇开门见山,“你想帮你老板吗。”
林以薇查过,这个保镖经常开车跟林烟屁股保护,姓易的痴情度。
林烟怀别人的种都不介意,还爱得深沉,这什么魅力?
姓易的不介意,那这个司机粗旷粗旷的,看着真没什么文化水平。
阿福听着歌,“几个意思?”
“你也是个男人,易利顷的身份我知道,傣国以前叱咤风云的人物,如果到最后却帮别人养孩子,传出去不是笑话么。”
林以薇话挑最刺激的说,讲道理,这世上会有男人容忍得了这种事?明晃晃的绿帽子,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阿福伸手关闭音响,“关你什么事。”
林以薇撩头发,“你希望你老板替别人养孩子?”
阿福,“养又怎么了,谁知道是闵先生的。”
行,林以薇把手机递到阿福面前,是几个人的名单。
阿福眉头狠狠地一跳,这些东西到底怎么来,怎么林家人会有?
林家里绝对藏一条大鱼。
阿福咬牙,这群林家人是真不怕死的犯法,真爱挑战法律底线。
“我打算发给易家,你说…该怎么才好呢,忘了告诉你,我们林家有人可以联系到易家。”
阿福清楚,不然也不会早早盯上林家图线索。
顷哥孤身一人回傣国。
如果让这份名单公布,顷哥那边的赢面就悬。
易家那帮都是恶徒,无视法律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利用易家,利用顷哥。
如今顷哥正在关键时刻。
林家啊林家,竟敢打到易家头上。
阿福很慌,阿福害怕,但这里是华夏,放傣国,他非一枪毙了这女人不可。
“你们要做什么。”
林以薇,“只给你一分钟考虑,一分钟后不决定,我的人就发送邮件去傣国,你想清楚。”
阿福沉默。
林以薇又问,“在你顷哥那里,是家国大义重要,还是一个胎儿?”
阿福想抽手机过来摔,“你疯了吗,你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多少警察吗。”
林以薇动作快,“唉,别动。”摊底牌,“你想让我们瞒也行,你也得给我回报不是,就要她的包,秦家的安保太严,只有你动得到她的包,我们换药而已,不要她性命。”
事故中的故事
黑色限量版法拉利拉法与红色跑车在江北大桥中段发生剧烈碰撞。
而红色跑车身后是一辆梅赛德斯侧身卡住大货车的追尾,夹缝之中。
四辆车被迫剧烈撞击,黑色的轮胎滑倒痕有五米长,甚至更长。
新闻报道里。
“本市江北大桥发生连环车祸,各位车主注意绕道,今夜暂时封闭江北路段。”
仅仅于此,具体是什么车,怎么追尾,并无再多详细报道。
桥,封了。
秦涛看到新闻,车身车牌全被打马赛克,模糊的限量版车型有些熟悉,打电话询问。
果然,那都是行洲的车,好在那辆法拉利没有翻车,安然无恙的给林烟撞上去,出事了,秦涛赶往医院。
妇产科手术室外。
秦涛一眼看到闵行洲的身影,一个人倚在墙边,深夜,寂静的手术室外,那个男人多少有些颓废在身上。
这样的行洲,秦涛只在尤璇甩他的时候,看到过,落寞感比那时更浓更烈。
其实就这一个小时间,大家都已经知道,都在赶来的路上。
闵公子的前妻,闵公子的孩子,在手术里。
秦涛走过去,一并靠着,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
他声音有些沙哑,“在里面。”
秦涛压抑着声,“那孩子,你要吗?”
闵行洲拿了根烟放嘴里,扭头下楼梯,“没想过这个问题。”
手术室还在亮红灯,并没有医生出来。
楼梯走道的抽烟区,闵行洲烟抽了一根又一根,一贯毫无波澜的神色,眼眸蕴着无人探破的平静。
冷漠,寂寥无声。
闵行洲从未想过会有一个孩子到来,又是以这样的方式通知他。
他择不清现在什么心情。
秦涛也不敢上前靠近,默默蹲在楼梯口一同等着,熬着,分分秒秒都难熬。
秦涛心扑腾扑腾一直梗在嗓子眼,真跳得厉害,来自于担忧林烟的安危,更多来自于闵公子如今的冷漠难测。
许久,秦涛很抱歉的说一句,“是我不对,应该多关注她一些。”
闵行洲这一口烟抽得猛,浓厚的尼古丁直逼肺腑,烈性的烟雾熏得嗓子发哑,“跟你没关系,她有暗示过。”
林烟的心计,他次次都能猜中识破,唯独她最近难以启齿的暗示,一回,两回。
他都没往这方面想,就像秦涛说的,始终对她的情绪没那么上心。
林烟也是能耐,偷偷摸摸到处想手术。
老太太是连夜赶到医院,佣人差点追不上老太太的脚步。
老太太急眼发红,看着闵行洲,“你好样的,好样的,自己的女人有身子都不知道,你闵行洲以后口中说出我爱你三个字,鬼、神都不会信你,你个薄情的。”
闵行洲没吭声。
老太太情绪多少有点失控,“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的心肝儿尤璇陪葬。”
闵行洲低头摁灭烟,无动于衷,“不关别人的事,是我处理不好。”
老太太灿然一笑,“不关?要不是尤璇的存在,她会不跟你坦白吗。”
闵行洲扭头离开。
这一夜,私人飞机从各省调来各种产科专家和教授,在港城市区总医院进行一场保胎手术。
或成或败,闵行洲都在拼尽人脉、金钱、资源把胎儿保住。
要吗,闵行洲不懂。
给她们母子什么,无名无份的吗。
可是医院大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车,和专家团队又是什么。
陪夜
妇产科上面人太多,易利顷没先去见林烟,而是去见阿福。
阿福人躺在病床上,一句话不说。
易利顷也不说话,反锁病房的门,坐在阿福床头。
分分秒秒流逝,易利顷最先开口,“为什么要交出她的包?你毁了他们的计划你知道吗,本来可以结束了,你告诉我,万一坠江呢,你这条烂命能赎罪吗。”
阿福,“我以为那份名单是真的,我害怕。”
易利顷神色冷,“你是真没文化,警方有你那么蠢么,他们甘愿献身于大义,从不会留下姓名。”
阿福沉默,他没了解过那一群人,他见过的世界都是黑暗。
易利顷直接揪住阿福的衣襟,“你一开始慌什么呢,秦家不是在吗,你第一时间为什么不跟秦家说,啊!”
阿福垂眸,“林以薇说换堕胎药,我没想到她是要车钥匙的,我一开始想,那个小宝宝在一天,林小姐就看不到顷哥,我承认是我自私了。”
几乎是阿福话刚刚完,拳头稳稳当当落在阿福脸颊。
“自己去坐牢,涉嫌谋害婴儿。”
说完,易利顷起身离开。
在医院大门又和闵行洲碰面。
插肩而过时。
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易利顷说一句,“你的小胚胎很能吃。”
“嗯?”闵行洲愣了两秒,“谁教你这么说。”
易利顷轻笑,“你前妻教的,小胚胎。”
闵行洲眉头微蹙。
易利顷又补一句,“养不起找我,小胚胎贼爱吃鸡腿,那天在我家,六个鸡腿全吃光。”
闵行洲掠他一眼,“晚点给你转饭钱。”
易利顷不客气,“10块钱一个,转60。”
“100。”闵行洲提步,头也不回,“青菜米饭不要钱?”
易利顷扭头离开,真的介意,又莫须有的希望她好,又膈应她和闵行洲和好。
闵行洲推开病房的门,走之前走廊围什么人,病房里就什么人,老太太,老先生,秦涛,赵二,廖三小姐,陆小缇,还有易利顷他妹,闵家族里的长辈,上上下下。
一个不少的,堵在林烟床边。
闵行洲换一只手臂挽西装外套,提一句,“空气流通么。”
一个字一个字落到每个人耳中,一伙人不约而同回头望他。
“事处理好了?”老太太才是降得住闵行洲那个,眯着眼摆手,“行洲啊,你还没吃晚饭吧,先去吃饭再来。”
他说,“吃过。”
老太太拄着拐杖,抬起推秦涛的腰,“我们去你酒店吃晚餐,老太太我来请客。”
“奶奶威武。”秦涛扶走老太太,“请。”
屋里人见状,纷纷打圆场,说什么去哪吃什么,又说什么把闵家的保镖全派来外头守着。
人一下走光,被窝里的人一动不动,半个头露出来,毛绒绒的发顶。
闵行洲也不动,盯着那点发顶瞧,几分钟过去,林烟投降,从被窝钻出来。
闵行洲人就站在床边,衬衣还是昨晚那件,有些细汗湿了领口,立在灯影下,他整个人偏是冷飕飕的范儿。
再抬头。
一下子跌进他的眼睛里,避无可避。
他看她的眼神,黑沉,漩涡,轻而易举让人读懂的复杂,像把她放在烈火上烤,皮骨莫名的备受煎熬,林烟挪回被窝藏起来。
闵行洲笑了一声,蛮轻微的,“吃饱没。”
“嗯。”林烟在被窝里应,“奶奶从中午就让人送来很多吃的。”
还是老人家亲手喂,她手受伤,这该死的待遇。
突然没声了,林烟又从被窝钻出来,看到闵行洲把西装外套扔沙发上,有闵家的保镖进来,带一件叠好的衬衣,帮闵行洲换掉身上的,背对她。
壁垒分明的上半身背阔,他抬起双肘,长指捏着衬衣领,背阔很快被布料全遮住,一阵冷簌簌的微风刮到她脸上。
没事儿在这换衬衣做什么,他回家不能换么。
林烟扭头,看落地窗的飘窗,外面已经是黑夜很久。一个人住医院挺害怕的,虽然这件房间不像病房,她也喜欢不起来,沾医院就不喜欢。三小姐白天说留住陪她,人都走了。
如今手机都摸不了,林烟挺郁闷的,电视也没人开给她,就天天躺这里这样么。
没有手机,躺着人不发疯么。
被窝钻进来一阵清风,林烟身体一僵,好闻的味道弥漫在周身,那种新衣服的薰香,交杂老木头上开满百合花香的调儿,爆炸般扩散。
并没有往日那股清冽浅淡的尼古丁味儿,身体碰撞,闵行洲胸膛贴在她身后,下巴压在她发顶的旋螺儿上,力量蛮重。
他厚实的掌心顺着她手臂滑下缠纱布的地方,“傻。”
林烟也觉得,确实傻得不行。
闵行洲打开车门抱起她的时候,她头栽在方向盘上,双手死死贴合外腹部。
“你那时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翻车起火,可就跟我一起上天堂。”
闵行洲,“你是积过什么功德能上天堂。”
林烟脚能动,胡乱往后踢。
最终被他钳制住,林烟上半身还能动,把头扎进枕头上,试图躲避他,他不许,伸手扳过她的下颔,将她连带一头长发拽起来,整张脸栽在男人炙热硬实的胸肌。
落地窗的纱窗散开,玻璃像镜子的反射出他和她交缠的模样。
林烟睡不着,非要刷手机看剧,他骂她胡闹,她果断撒娇。
闵行洲抱着她,慵懒倚在床头。
闵行洲手搁在洁白色的床被上,手心捉平板,播放短视频给她看。
他空出来的手揽过她肩上,近乎慢动作地揉挲。
林烟偎在闵行洲怀里,感受他滚烫的体温隔着面料贴过来,林烟就热,非要调低温度,闵行洲不承她。
林烟来劲了,盯着平板,“划走,这个不好看。”
闵行洲单手划下一个,她还是不满意,抬着小下巴要换。
换了十来个,闵行洲看她,“你到底要看什么。”
林烟,“当然要看好看的。”
闵行洲正正划到谢安的短视频,他粉丝剪辑安利的,闵行洲就专门留给她看。
“好看没。”
林烟是被迫看完的,这该死的大数据,接下来都是顶流谢安。
审美疲劳,林烟挪身,不想看了。
供着
这一夜,与这事沾边的没有一个睡得着。
不管哪一边都格外的安静和忐忑,这一边安静等待大小平安,另一方忐忑为什么没死干净,那孩子不管保不保得下,以闵家重视的程度和手段,大家彻底玩完。
害的是林烟还好,关键是人闵行洲的种。
林烟不死,这事背后的阴谋宣告彻底失败。
那场车祸并不算惨烈,打探过,林烟身体是不受影响,但林烟当时处于疼痛昏迷,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太小。
这一夜,闵家也不出手,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搅得所有人坐也坐不下。
直到清晨,手术室的门开。
医院楼下楼上都很多人,闵家的,秦家的,陆家的,以及互相熟的,盯着产科专家的嘴脸。
一名教授摘下口罩,朝角落的窗台走去,闵行洲静静挤灭手中的烟,那医生陈述,“闵先生,我们已经用尽全力,胎儿只要能稳定到五个月没有出现先兆流产迹象,就算彻底安全。”
所有人舒了一口气,一天两夜的煎熬。
闵行洲扭头看一眼手术室,“她呢。”
教授说,“我们一致的方案,未来不要再出现任何意外,胎儿未发育成熟,太大的举动都不可行,建议留在医院再打保胎针,同样太太左手骨折,目前是动不了。”
边上的老太太并不清楚,质问教授,“什么骨折不骨折的,你说人话。”
教授眼睛看向闵行洲,表示沉默,唯有当事人亲眼目睹才知道怎么骨折。
“老太太您放心,骨折是小问题,我们会派骨科专家过来。”交代完,教授戴上口罩离开手术室。
孩子是保下,她林烟以后是哪也不能磕着碰着一星半点。
那不就是供起来,闵家的金孙在她肚子里,那也该供。
林烟麻药还没醒,人转到病房,也没人敢开门进去打扰,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闵行洲接了电话,从佣人手里拿上西装外套离开。
他前一脚离开,躺在病床上的林烟跟触动开关一样,就醒了。
就看到好多熟人围在病床前,她感觉自己就像宠物一样被围观。
看来都知道,林烟眼睛对上老太太,很内疚地钻回被窝,使点力气说话翁翁的,“对不起奶奶。”
老太太坐在床边,眼睛落在被子上,而那位置是林烟的腹部,眼眯得慈祥,说话也温柔,“奶奶不怪你,都是行洲的错,以后闵家给你做主。”
林烟窥破老太太的细微举动,留下了?谁留的?闵家还是闵行洲?
林烟想伸手摸小腹,那手的麻木劲儿似乎动不了。
不是,她手呢?
哪去?
废了?
怎么没知觉?
完蛋,她以后怎么吃饭?
早知道,早知道什么。
林烟垂下眼帘,真难过。
动另一边,隐约的疼。
老太太弯腰给她理好被子,“你别动别动,左手骨折,有什么要求都跟奶奶说。”
林烟摇头没要求。还好只是骨折,万一废了,她也要闵行洲剁一边手赔她。
其他的事情,包括谋杀她这事背后的主谋,林烟目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这回真轮不到她管,闵家的血脉一同被算计进去,这回港城不翻一翻闵家都不会罢休,她现在只想睡觉。
私人飞机停在林家老宅花坪,男人戴上眼镜,遮住猩红暴怒的眼底,黑色皮手套不慎沾了点花圃的露珠,泛着幽幽的冷光。
保姆有吓得过三房的宅子敲门请人,姓易那男的常来做客瞧着斯文儒雅,狠起来就一煞神,一身反骨尽显无疑。
男人抬手推开二房的大门,看着无精打采的林以薇,眸子一凝,“摁住她。”
林以薇哪懂发生什么,随之而来的是被一名黑衣人架住肩膀。
易利顷枪上膛,抵着林以薇的脑门也不松懈,“你玩上我?嗯?”
林以薇面色一瞬无血,白到底,“易…易先生,不…不是我,不是我主谋,真不是我,你拿走,小心点走火。”
易利顷食指不动声色扣扳机,“还有谁。”
林以薇确实怕,这个男的在傣国完全没有道德底线。
林以薇发现,眼前这个眼眸猩红,阴恻恻的男人,才是易利顷本性。
他以前那副禁制感的德行,都是装的。
伪装起来,目的就是靠近林烟,难怪爷爷不肯林烟靠近他。
太反差,简直双面性。
“我…我三叔,还有陈克温,还有你那个保镖,我让他去拿林烟的包,他就听了,还有…”林以薇咽了咽口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警方已经破门而入,包围易利顷,“放下武器,你非法持武器入境,不得私自威胁他人。”
易利顷没动,于这种场面甚至掀不起丝毫慌张,手机这时候响,是闵文庭打进来。
听筒那边,闵文庭闷厚地吼,“阿顷!”
易利顷有些烦躁,“别叫我。”
“阿顷!”闵文庭那边更燥更有威慑力,“你这一枪下去要背负刑法责任,你考虑清楚。”
易利顷指节根根绷紧,声音冷,“我知道。”
闵文庭命令,“回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闵文庭继续说,“有法律在,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法律会处理,不让任何犯法之人逃脱,放下武器,立刻。”
易利顷朝手机那边说,“闵文庭,我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你,把我规划的路搞成一团糟,几年了,你就是不放过我。”
闵文庭,“你不认识我,你也不会认识林烟,你规划什么路,你告诉我,你所规划的路不都是为了林烟吗。”
“这场谋杀有警察办案,你回去。”
好说他亲孙子被谋杀,易利顷平复情绪后,把武器递给警察,屈指推了推眼镜框,“成,我听你。”
闵文庭闷吼,“给我记易利顷60天牢饭,等他办完事,逮进去,无视法律法规。”
“成。”易利顷冲电话那边提要求,“我要请一天假。”
闵文庭沉默一会儿,“就一天,天黑之前给我离开,不离开再加60天。”
易利顷扔掉手机,捏住林以薇的下巴,被警察冲过来阻止,“易利顷,请尊重法律。”
易利顷咬咬牙,扭头离开。回这一趟港城,领得60天牢饭,非法持有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