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话
五月的风，暖暖的。
五月的夜，微微有些凉。
江边的风，有点大。
“罗姑娘，你冷不冷？”江洛城脱下自己的披风，轻轻的搭到了罗小宛身上。
“谢谢你，江公子，你把披风给了我，你自己……”
“我不冷。”江洛城微微的笑了笑。
吴飞送江洛城和罗小宛过河之后，执意要留在船上等他们。
就算江洛城说有可能要等到第二天他们才回来，吴飞也死活不愿意同去。
毕竟，他可不想大晚上的，跟罗小宛那种样貌的人同行。
太瘆人。
吴飞怕自己会做噩梦，所以，他决定少跟罗小宛接触。
要说到这罗小宛，吴飞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女子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以真面目示人。
他也想不明白，怎么这般丑陋的一个人，竟然会被那么一个温柔的美男子呵护。
那男的图她什么，还是说那女的找妖怪交换了灵魂？
吴飞想不明白，他也懒得想。
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治好他家人的病。
要事情再得不到解决，他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关于吴飞不愿意同行的原因，罗小宛又不傻，她知道吴飞是害怕她的样子，所以宁愿待在船上吹冷风，也不愿跟着她。
其实自从她跟在江洛城身边之后，她一直都在遭受外界怀疑和讽刺的目光。
从前罗小宛一个人的时候，别人看到她，最多觉得她丑。
她跟大青蛇在一起的时候，大青蛇会悄悄用一点点妖术，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所以从前，罗小宛丑归丑，但是受到的打击，还算在她的承受范围。
但是现在，她走在江洛城身边，旁人总会不自觉的，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们俩。
这样的眼神，让罗小宛很不自在。
她不想拖累江洛城，不想江洛城因为她，而被人指指点点。
“江公子，你，不害怕我的脸吗？”罗小宛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江洛城心中一怔，他应该，如何回答呢？
如果说自己不怕，那一定是假话，可如果现在就说出事情真相，好像又没到时机。
其实最近这两天，江洛城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罗小宛的一些变化。
她渐渐的不同于在桃水溪时候，她不那么自信了，脸上也时常挂着焦虑和忧愁。
面对旁人的时候，她开始下意识的有些闪躲。
罗小宛的这些变化，让江洛城有些心痛。
“罗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江洛城明知故问。
但他能如何呢，总不能直白的问有关罗小宛容貌的事情吧。
罗小宛心里的感受，江洛城虽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多少还是能有些体会。
“我的样子，很吓人吧……”罗小宛忽然停下脚步，“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以前，我独来独往惯了，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可是现在，我跟江公子你走在一起，我总觉得，我拖累了你。”
“怎么会呢，没有的，罗姑娘。”
“我明明就丑到让人唾弃，为什么江公子你还愿意跟我走在一起？”
“我……”
第61话
这要怎么回答呢？
江洛城还没有准备好把真相告诉罗小宛，而他也很担心，罗小宛会接受不了。
所以……
那，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算合情合理呢？
江洛城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
到底，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呢？
江洛城手中的夜光石，闪闪发亮。
有了！
江洛城酝酿了一下情绪：“其实……怎么说呢……”
江洛城欲言又止，表情凝重。
罗小宛没有说话，安静的看着江洛城。
“其实，其实罗姑娘你……你……跟我一个朋友有点像……”谎话说出口之后，江洛城也没有什么好忌讳了，“你们的脸型，眼睛，鼻子还有嘴唇，都很相像……”
这种老掉牙的故事……
罗小宛却是第一次听到。
“那你的那个朋友……”罗小宛眼看着江洛城的脸上划过一丝悲痛，不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她……其实……嗯……相信她在另外一个世界，很好……”
风，停了。
世间的万物，都跟着安静起来。
江洛城对罗小宛编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罗小宛相信了。
她不再说话，低头继续往前走。
她心想：“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个江公子，会对我这么用心。”
困扰罗小宛多日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可她却突然比之前还要烦扰。
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她，是你未婚妻吗？”罗小宛最终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不不不……”
江洛城赶紧否认，那么她是什么人，是什么人？
“她是我表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江洛城说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不禁觉得自己很可笑：“江洛城啊江洛城，你到底，是怎么了？”
……
金素琪今天早早的就关了店门。
她心情不怎么好。
飞星镇首富的儿子林阜，一直想娶她过门，纠缠她好几年了。
好不容易去年春天林阜跟着他爹去了蜀国做生意，金素琪感觉自己刚消停几天，这林阜一回来，就又来找她了。
金素琪今年三十三岁。
按道理，她的取向又没有问题，应该会想找个男子共度余生才对呀，可是她来飞星镇这十几年，愣是谁都没看上眼。
生生把自己从最美好的年华，熬成了现在的老阿姨。
这林阜啊，第一次见到金素琪的时候，就被金素琪深深的吸引了。
记得那是，五年前的一个深秋。
那天，阳光灿烂。
金素琪路过飞星镇最大的那棵银杏树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
金灿灿的阳光，照着金灿灿的树叶。
真美啊！
金素琪抬手遮挡了一下太阳。
林阜恰巧路过，他顿时看呆了，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没能忘记金素琪。
虽然后来，他家里人逼他娶了妻子，他也曾以死抗争过，但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能逃脱命运。
不过，他仍旧未能忘了金素琪，而这些年，他也一直顶着压力，为金素琪守身如玉。
林阜对金素琪的心，可谓日月可鉴。
可是金素琪呢，无论林阜对她做什么催人泪下的事情，她都一直冷若冰霜。
这一次，林阜去蜀国之后，见到金素琪养的类款仙人掌，他深知金素琪对仙人掌的喜爱，于是这次回来的时候，特意挑了满满的一马车。
第62话
嗯，所以此时金素琪的院子里，摆满了仙人掌。
整个院子，几乎没有她下脚的地方。
金素琪确实喜欢林阜带回来的这些仙人掌，她也知道林阜的心意，但是，她早已经把她的心，完完全全的给了另外一个人。
而且，林阜已经娶妻，金素琪不可能，去破坏他的家庭。
她认为，林阜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向现实低头。
是啊，谁能逃得过命运？
话说今天下午，林阜前脚送了刚走，后脚林阜的妻子郭玉就找上门来。
她在金素琪面前哭哭啼啼，一个劲的哀求金素琪放了她的丈夫，成全他们一家。
金素琪特别受不了这种场面，这又不是她的错，这林阜的妻子跑过来卑微的哭泣，有什么用呢？
金素琪也懒得解释，而且这种事情，她也解释不清楚。
林阜的妻子在金素琪那里哭了好一阵，金素琪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了回去。
林阜的妻子一走，金素琪的心情就变得特别的不美好。
她做错了什么？
是啊，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她在别人眼中，却成了破坏他人家庭的第三者。
其实直到今天，金素琪也不知道，林阜到底看上了她那一点，又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旧放不下她。
对于林阜，金素琪的心中还是有过感动。
假如他们能够在对的时间里相遇，或许，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可是，金素琪的心，早已经死了，从她心爱之人离世的那一天起，她便永远不可能再爱。
金素琪原本不应该收下林阜带回来的仙人掌，虽然她喜欢，但她一开始也明确的表示了拒绝，可是林阜说，如果她不收，就要把这些仙人掌全数毁掉。
仙人掌是无罪的呀！
无奈之下，金素琪只好全部收下了。
这满院的仙人掌，它们每一根刺，都好像深深扎进了金素琪的心里。
痛的她有些踹不过气。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罗小宛和江洛城到了。
金素琪打开门的时候，见到罗小宛和江洛城走在一起，着实有些惊讶。
之前吧，他们在一块儿，是因为江洛城无意中救了罗小宛，可现在这算什么情况呢？
“怎么，这次是你那朋友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金素琪堵在门口，没有让罗小宛二人进屋的意思。
“不是我朋友，也不是我，是秋瓷镇……”
罗小宛刚一提到秋瓷镇，金素琪便立即打断道：“你说秋瓷镇，他们那里，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我这里买续命丹。怎么，你们俩也染上那怪病了？”
“没有没有没有，”罗小宛赶紧否认，“我们是想请你去帮他们看看，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罗小宛，姐姐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就是一个卖药的，我不会看病。你们找别人去吧，我这心情正不好着呢，别来给我添乱。”
金素琪说完就要关门。
江洛城眼疾手快，用力挡住了门板：“老板娘，你直接开个价吧，那些人，看上去实在很可怜。”
“可怜？当初他们打算跟妖怪交换灵魂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天……”
第63话
交换灵魂？
罗小宛连忙说道：“他们那些人，没有交换过灵魂吧？”
“没成功而已。行了，行了，你们赶快走吧！我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
金素琪强行关上了门，任凭罗小宛怎么敲门叫喊，她都没有再理会。
这满院子的仙人掌，让金素琪的心绪，很复杂。
她不禁又想起了，过往的许多事情。
……
“罗姑娘，要不我们走吧，明天一早再来。”江洛城建议道。
罗小宛摇摇头：“我打算，就在这里等。金老板一定知道很多事情，我想就在这里等她开门。”
罗小宛说着，靠着门坐了下来。
江洛城见状，坐到了罗小宛旁边，约莫两个手掌宽的距离。
“江公子，你冷不冷？你若是冷，就把披风拿回去吧。”
罗小宛扭头看了一眼江洛城，要脱下披风还给江洛城。
“不用……”江洛城抬手拒绝。
俩人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一起。
一阵酥麻之后，俩人快速的缩回各自的手，纷纷低下了头。
罗小宛的脸，已经滚烫，她的心跳快的，有些呼不过气来。
江洛城，也紧张的无处安放他自己。
半晌过后，江洛城才挤出一句：“没关系的，罗姑娘，我不冷，你披着就好。”
“谢谢你。”罗小宛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双手紧紧的抓着脚踝：
“江公子，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这十来年，除了之前你见过的我那个朋友，没有人，像你这样暖心的对过我。”
罗小宛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
“你的家人……”江洛城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和他们，没有住在一起了。”
罗小宛又低下头，目光转向地面。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竟会突然跟江洛城说这些。
江洛城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又低头看了看眼前的路，这才说道：“其实，我也很久没有跟家人待在一起了。”
“我母亲……她……几年前就过世了……”江洛城紧跟着说道，“然后，我就几乎没有再回过家……”
话说到这里，罗小宛和江洛城，就好像两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罗小宛听到江洛城母亲已过世，心情，突然有些沉重：“你，一定会很想她吧？”
“嗯。不过这一两年，已经好多了，但我还是，常常会梦到她……”
“你母亲，一定也很爱你……”
“嗯。她很温柔，很爱笑。记得我小时候，犯下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所有人都因此疏远我，甚至我的父亲，只有我母亲，一直陪在我身边，一直守护我……”
良久的沉默。
“对了，罗姑娘，你的属相是什么？”
罗小宛不明白，江洛城怎么会突然问起她的属相。
她很疑惑，难道他是又想起他表妹了吗？
罗小宛不敢问，只照实回答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属虎吧。”
罗小宛的不肯定，再一次让江洛城的心里感觉到难受。
是啊，她不应该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属相。
“我属猪。比你大三岁。”江洛城忽然冒出一句。
“……”
不知为何，俩人聊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一种聊进了死胡同的感觉。
第64话
江洛城自己也纳闷，怎么今夜，他自己就好像喝了很多酒然后醉了似的，不停的在说着胡话。
这可是他，第一次在外提到他的母亲。
也是他第一次，莫名其妙的问一个姑娘的属相。
“对了，罗姑娘，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看起来，江洛城是真的犯晕了。
“我吗？”罗小宛满脸疑惑的扭头看着江洛城，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看起来，不是。
“我……”罗小宛想了想，“其实，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事情，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刺绣、种菜、制衣服。”
种菜？制衣服？
江洛城莫名的想笑，这刺绣他还能理解，这种菜和制衣服……
“那么，罗姑娘你穿的衣物，都自己做的吗？”江洛城很尊重罗小宛。
“嗯，绝大部分是吧。那江公子你呢，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我……练剑吧……还有……书法，偶尔，我也画一些画……不过，除了练剑，书法和画画，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碰过了……”
“为什么？”
“我这三年，几乎都漂泊在外，所以，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条件。”
……
罗小宛和江洛城的对话，被屋里的金素琪，听的一清二楚。
她心里本来就烦闷，罗小宛和江洛城坐在她家门口聊的热火朝天，更是让她烦上加烦。
“真是的，想安静一会儿都不行！”
金素琪一边抱怨着，一边打开了门：“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有这么多话说不完吗？！要不要我泡壶茶，再备些干果给你们聊通宵啊？”
“好啊！”
罗小宛和江洛城，异口同声。
“我真是服你们了，进来吧！”金素琪极不情愿的让罗小宛和江洛城进了屋。
她这也是无奈之举，她若不让他们进来，恐怕这一晚上，都得被他们吵吵。
罗小宛和江洛城眼见计划得逞，相互对视而笑。
“你们今晚，有地方住吗？”金素琪生气归生气，可是她的体贴，还是一览无余。
“没有。”
罗小宛和江洛城纷纷摇头。
“那你们今天，就住我这里吧。”
嗯？
罗小宛瞪大双眼，一脸的怀疑。
这态度，也转变的太快了吧，之前还那么凶的要赶人走，怎么这会儿，又要让人住家里了？
金素琪见罗小宛一脸的不相信，赶紧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行啦！你看你那眼珠子瞪的，都快掉出来了！罗小宛你脾气那么倔，你们俩又那么多废话聊，这要被你们吵一晚上，不得烦死！”
金素琪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
客房在院子的东南角。
他们经过院子的时候，走的是走廊，所以罗小宛并没有注意到满院子的仙人掌。
而且仙人掌这种东西，在大月国十分少见，所以罗小宛之前，一次都没有见过，她根本不知道，仙人掌为何物。
倒是江洛城，刚踏进院子，借着手里的灯光，他立即就注意到了院子里的仙人掌。
江洛城当时很惊诧，他心中一惊：“蜀国的仙人掌？怎会摆满了整整一院子？”
江洛城看着金素琪的背影，不禁在心里问道：“莫非这个老板娘，也是蜀国人？”
第65话
金素琪给罗小宛和江洛城安排好住处之后，这才说道：
“半个月前，我去过一趟秋瓷镇。我发现那些生病的人，都是交换灵魂未得逞之人。他们的症状，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过，应当是妖怪用了一种特殊的妖术，吸取了他们的元气。但是……”
说到这里，金素琪停顿了一下，几秒之后这才继续说道：“但是我很怀疑我的判断。”
“为什么？”江洛城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据我了解，妖界有一卷禁术，我刚才说的那种特殊的妖术，就是这禁术中的其中一种。而这卷禁术，早在一千年前就被封印，所以按道理，它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那会不会，是被人解除了封印呢？”罗小宛的好奇，也溢于言表。
金素琪摇摇头：“不可能，这卷禁术当年由妖王亲自封印在妖界的死亡之谷。”
“妖界的死亡之谷？”
罗小宛和江洛城纷纷瞪大双眼。
“看你们惊讶的样子！孤陋寡闻了！死亡之谷，顾名思义，是所有妖怪进去之后都无法逃脱死亡的地方，据记载，当年那一届的妖王，正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封印了禁术。”
罗小宛看着金素琪，她忽然间意识到，她对这个美貌与能力并存的老板娘，了解的太少。
从今天金素琪口中说出的话，就能断定，金素琪绝对不会是一个身份简单之人。
这一点，江洛城与罗小宛有相同之感。
其实上一次，江洛城就已经对金素琪有所怀疑，罗小宛是烈焰族人，罗小宛左肩上的那道像烈火熊熊燃烧一样的印记，是烈焰族独有的标记。
印记伴他们出生，伴他们死亡。
烈焰族体质特殊，所以他们一直有自己特定的大夫。
普通的大夫，根本看不出烈焰族的任何病痛。
因此，金素琪能够医治罗小宛，这让江洛城很是惊诧……
金素琪补充道：“所以，我一直认为我判断有误。”
“那有没有，解决的方法？”江洛城不再纠结金素琪的身份。
“没有，书上没有记载。我取了几个人的血样回来，暂时没有任何进展。”
“那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吧？”罗小宛想到还在岸边等待他们的吴飞，心里很是着急。
之前可是她信誓旦旦说要找人帮他们看病的。
如果她做不到，那他们，岂不是会很失望？
而她自己，也会因此内疚不已。
“办法肯定有，但是我现在还没找到……不过凭我的经验，找到那只吸取元气的妖怪，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这难度，好像有点大，毕竟那些人，并没有成功交换灵魂，很难追溯到源头。”江洛城若有所思。
“难度肯定有难度，不过，也不是完全办不到。”金素琪给罗小宛和江洛城各自倒了一杯水。
“那我们该怎么办？”罗小宛接过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小口。
比喝白酒，还要小心翼翼。
嗯，她真的是很抗旱，很怕水。
那她平时，洗澡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嘛，其实她有避水珠庇护的时候，洗个澡什么的，跟平常人无异，只是不能长时间泡在水里。
但是现在嘛……
都是她自己的问题，她自己想办法解决就好了。
第66话
金素琪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之后说道：
“其实从我内心讲，我根本不想管那些人。如果不是他们动了歪念，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罗小宛无言以对。
金素琪沉默了好一会儿，又继续说道：
“不过，我还是会想办法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妖怪，他到底是不是使用了禁术……”
罗小宛听金素琪这么一说，总算松了一口气。
方才金素琪说不想管那些人的时候，罗小宛焦急的，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反驳。
还好最后，金素琪表示自己还是会查这件事情，罗小宛的心里，稍微有了一些安慰。
要说罗小宛这个人吧，虽然表面看上去冷冷的，但她其实很热心肠，不过她的这种热心肠，偶尔会让她表现的有些冲动，也容易被人利用。
罗小宛吃过很多亏，她帮过很多人，可到最后，很多人不但不感激她，反倒回过头来害她。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可是罗小宛呢，一看到那些可怜的人有难处，她还是会不管不顾的出面帮忙。
秋瓷镇这件事情就是这样。
她当时看着院子里挤着那么多昏迷不醒的人，又看到他们的亲人为此操碎了心，于是，她想到自己认识金素琪，就什么都没有考虑清楚，便答应要帮他们。
当时罗小宛开口说要找人来帮忙看病的时候，江洛城吓了一大跳。
他没有想到，罗小宛会如此的热心而又如此的鲁莽。
对江洛城而言，他原本没有打算这么快答应帮忙，他本来想先把事情弄清楚，然后再做决定。
可是罗小宛却抢在他之前很爽快的许诺要帮忙，于是江洛城，也就只能顺着她的意思了。
……
金素琪夜里睡不着觉，便点了一盏灯到院子里。
此时，江洛城正坐在屋檐下，看着满院子的仙人掌发呆。
四年前，江洛城的母亲过世，江洛城守孝一年之后，便来了大月国。
整整三年时间，他只回去过一次。
今天，这满院的仙人掌，忽然勾起了他的思乡之情。
自从江洛城的母亲过世之后，江洛城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牵挂，但原来，不管他走出多远，故乡，永远都是他的牵绊。
蜀国大部分地区的气候湿热，雨水多，雾气重，光照少，仙人掌在蜀国并没有大面积种植。
不过蜀国的仙人掌，品种多，样子好，深受各国民众的喜爱。。
比如金素琪，她就一直喜欢仙人掌。
她一直觉得她的个性，跟仙人掌很像，外刚内柔，坚强刚毅，积极阳光。
至于江洛城，他对仙人掌，谈不上喜欢，不过也并不讨厌。
金素琪远远的看见了江洛城身上的夜光石，她走到江洛城旁边，问道：“怎么，你也睡不着？”
“啊，金老板你也失眠吗？”江洛城站起身，反问一句。
江洛城没有问仙人掌的来历，反倒是金素琪，自己主动解释起来：“这些仙人掌，是一位朋友去蜀国的时候带回来的。”
“哦。”江洛城点点头，他对仙人掌的事情，没有再多言，转而问道：“金老板，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罗姑娘脸上的疤，能治好吗？”
第67话
金素琪愣了一下，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肩，回答道：“我还以为，你要问秋瓷镇的事情。怎么会突然问起罗小宛？”
“啊，这个……”江洛城想了想，“我就是觉得，如果罗姑娘的脸能够变得正常一点，可能，她心里会好受一些。”
“你觉得？你凭什么觉得？其实是你自己嫌弃她太丑了对不对？”金素琪言辞犀利，没有给江洛城留半点面子。
说起来，这金素琪心里啊，一直很纳闷，像江洛城这种程度的美男子，怎么会甘愿陪在一个丑女身边？
图财？图色？
图色没有依据，不过罗小宛身上的宝物，倒是有那么几个。
比如，她的避水珠，万魂玉，还有青玄，这都是价值连城的物件。
想到这里，金素琪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避水珠被这小子拿走了？
她扭头打量了江洛城一番。
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以她对江洛城的印象，江洛城身上的行头，可是比罗小宛的，珍贵无数倍。
就说江洛城那把剑，光从剑鞘的材质，就能看出那把剑，绝非普通之物。
而且江洛城出手大方，身家绝对不简单。
还有他身上的夜光石，这是蜀国皇室独有之物，因此江洛城，必定有皇室血统。
如此高贵的身份，甘愿跟罗小宛走在一起？
虽然罗小宛本质并不差，但是她现在，确实惨不忍睹。
那么，他到底为什么呢？
眼睛有残疾？
嗯。
大概是这样。
金素琪最终以此说服了自己。
江洛城听罢金素琪的话，紧张的连连否定：“不是不是，我没有，没有嫌弃罗姑娘……”
“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我也说不清楚……”
金素琪眼见江洛城一脸的无助，也不再刁难，只回答道：“如果回到十一年前，我兴许还能想到一些办法，但是现在，我没辙了。”
“十一年前？为什么是十一年前？”
“这个，你得问罗小宛啊。”
江洛城忽然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道：“那，现在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没有办法。不过……”话说到这里，金素琪停下了，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她知道的告诉江洛城。
“你是真的，很想帮助罗小宛？”
“嗯。”
“既如此……好吧……蜀国的九都，有一位蓝衣匠人，他养的芘火蚕，能吐出雾麟丝，这雾麟丝织出的纱，薄如蝉翼，透明无暇，加以雪燕胶，涂抹到印记上，一天之后，便可完全遮盖印记，就跟长了新皮一般。
只要雾麟丝不受损坏，就可以用一辈子。
不过，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但其实以罗小宛目前的情况，能治标，已是万难之事。”
金素琪说的起劲，可是江洛城，在听到九都两个字的时候，心里便一直在犯嘀咕。
等到金素琪说完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道：“金老板，这九都，不是一个传说吗？”
传说？
金素琪一脸的无语。
第68话
她心想：“这九都要是传说，远的不说，就说你身上那颗夜光石，难不成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金素琪想归想，但没有点破夜光石来历这件事情，只平静的回答道：“这不是传说。九都真实存在，你能不能找的到，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江洛城见金素琪十分肯定，便不再多言。
但江洛城内心的疑惑，并没有减免。
在江洛城的认知里，蜀国没有九都，为何这金素琪，却如此肯定它存在呢？
莫非，那真的不止是一个传说？
江洛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月亮躲避了乌云的追赶，露出了明亮的躯壳。
“对了，金老板，我还有一事想向你请教……”
“说吧……”
“你上次说罗小宛不能再遇水袭，可总会遇到下雨天，有没有……”
“没有。这能怎么办，下雨打伞，没事儿不要去碰水，要不然还能怎么办？”金素琪的语气，不怎么高兴，她心想：
“难不成，还要让我去给那丫头找避水珠吗？这臭丫头也真是的，那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也能弄丢！关键这自己弄丢了吧，还跟没事人似的！”
“欸，我说小伙子，你怎么这么半天，尽问罗小宛的事情？难道你就不关心秋瓷镇的那些人？”
金素琪忽然火大，她莫名的就把江洛城指责了一番。
女人心，海底针呐！
江洛城一肚子的委屈，也只能是自己消化了。
他估摸着，这金老板，一定是心情很不好，所以，他表示很理解。
况且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去计较这些事情。
于是江洛城连忙抱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只顾着自己，给你添麻烦了。”
江洛城的温柔，瞬间融化了金素琪的心，她甚至突然间认识到，她方才的指责，分明就是在无理取闹。
让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意识到自己在无理取闹，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江洛城做到了。
他的温柔和礼貌，有时候胜过普通意义上的武器。
金素琪分明知道她不对，但她还是强撑着面子说道：“我没有什么麻烦。麻烦的，是秋瓷镇的那些人。”
“金老板，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就是因为没发现，所以才觉得事情棘手。在秋瓷镇活动的妖怪，至少五六百只，之前我用了三天的时间，不过只排查了二十一只妖怪。我一看这速度，索性放弃了。
每天都会有妖怪到秋瓷镇，每天也会有妖怪离开秋瓷镇，单凭我一人之力，永远都不要想查清楚。
所以我现在，暂时换了一个方向，我目前，在改良续命丹。如果能让哪怕其中一个病人恢复意识开口说话，我们就有可能找出那只妖怪。”
“那，需要我帮忙做点什么吗？比如，帮忙采个药什么的？”
“不用，你一个外行，对药物一窍不通，你知不知道，药草这类东西，差一片叶子，就有可能是两个物种。一旦弄错了，会出人命的！”
“嗯，明白了。”江洛城谦虚受教。
“行了，早点回屋休息吧，明天我跟你们去一趟秋瓷镇。”
第69话
嗯？
江洛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问道：“金老板，你真的打算，明天去一趟秋瓷镇？”
“那要不怎么办，小宛这丫头，就是容易冲动，竟给我找事！我若不去看一看，她指不定把我烦成什么样子！”
金素琪说完，转身往房间走去，她走出两步之后，对江洛城说道：“你也早点睡，这盏灯留给你。”
“好。多谢老板娘。”
金素琪回屋之后，轻轻的关上了房门。从她内心上讲，她根本不想再去秋瓷镇折腾一次，可是，如果她不找借口出去避几天，恐怕林阜，每天都会来药铺找她。
她是真的不想，再跟林阜有任何瓜葛。
她想过离开飞星镇，但是，总有那么多的无奈，牵绊着她……
金素琪离开之后，江洛城重新坐了下来。
夜，又开始安静下来。
江洛城又听到了罗小宛的呼呼声。
这丫头，睡的可真熟呀！
江洛城微微一笑。
他决定等这次回蜀国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九都的线索。
就在这时，一根羽毛箭，忽然落到江洛城的身旁。
他捡起看了一眼，纵身跃出了院子。
院外，站着一个男子。
俩人碰面之后，没有说话，江洛城一路跟在男子身后，来到了飞星镇的西城门外。
这里，有一片柑橘林。
上百只三阶果蝇妖正在林子里休息。
它们不吸食灵魂，但是贪恋人界多种多样的水果。
虽然妖界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水果，不过，它们总觉得没有人界的好吃。
所以，基本就一直混迹在人界。
由于它们个头小，又没有什么杀伤力和攻击力，因此平日里，没有人也没有妖注意到它们。
要不是江洛城听力灵敏，想必，他也不会知道，妖界还有果蝇妖这个物种。
“二殿下，好久不见。”来人是蜀国大将军之子，张志欣。
虽说张志欣今年刚二十三岁，但是三年前，吴国突然起兵侵犯蜀国边界武都之时，张志欣代领两千翼军打头阵，刚出场，就杀了吴国军队三万人一个怀疑人生，立下赫赫战功。
不过，张志欣为人低调，一直甘愿跟在他父亲身边，做一名普通士兵。
只有国家需要之时，他才会临时顶个头衔，带兵打仗。
江洛城拍了拍张志欣的肩膀：“张兄，你总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张志欣知道，江洛城指的是他改不了称呼之事，于是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解释道：“我与二殿下，虽情如兄弟，但君是君，臣是臣，礼节还是不能乱。”
“你呀！”江洛城虽然无奈，但也很理解张志欣。
江洛城见到张志欣，心里还是挺吃惊，于是他问道：“张兄你这么着急来见我，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月国的八王爷一个月之后会来蜀国商议重启空山书院之事。所以皇上派我来接殿下回宫。”
“原来如此。”江洛城一声冷笑，他就知道，他父亲不会平白无故的派张志欣前来。
“二殿下，其实我自己，也很想见见你……”
“嗯。我明白。”
第70话
“其实你父皇，能看得出他还是很挂念你……”
“罢了，提我父皇就没意思了。这一次，要不是当年我母后把空山书院的密钥给了我，我想我父皇，应该早已经忘了我的存在。”
深夜的柑橘林，好安静啊。
江洛城努力的压低声音，生怕自己打扰了这份宁静。
“二殿下……”张志欣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张兄，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查一下。”
“二殿下你请吩咐。”
果蝇妖还在呼呼大睡，江洛城和张志欣的谈话，并没有打扰到它们。
“我……找到那个小丫头了……”江洛城的话语里，饱含着复杂的情绪。
他高兴、惶恐、患得患失又有一丢丢不自信。
张志欣听到这个消息，兴奋的一声惊呼：“太好了，二殿下！”
一只果蝇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继续睡了。
张志欣由衷的为江洛城感到高兴，十五年了，事情，总算有了一个结局。
相比于张志欣的激动，江洛城更为冷静，只听他继续说道：“不过，我虽然确定是她，可还有些事情，需要张兄你帮忙查一下。自从我确认她的身份以来，一直跟她在一起，所以没有办法抽身……”
“二殿下，你放心，你让我查什么，我一定都去查清楚。”
“好。”江洛城说着，掏出几张纸递给张志欣：“这是我这几天整理出的一些关于她的线索，张兄你拿去作为参考，查一下她这十五年的经历即可。”
“二殿下请放心，我一定把事情查清楚。”
“嗯。辛苦你了，张兄。我明天要去秋瓷镇，应该会在叶里花客栈待一段时间，你到时候，可以来那里找我。我们的时间比较紧，要不，就定十天以后碰头如何？”
“好，没问题。二殿下，你还在找风铃草吗？”
“嗯，还有一部分没有找到。”
“那重启空山书院之事……”
“张兄你放心，等你把这件事情查清楚，我就立即跟你回蜀国。大月国的八王爷一个月以后才去蜀国，我们完全来得及。”
“嗯，就这么定了。”
……
张志欣的突然出现，让江洛城的心里，多了几分忧虑。
重启空山书院，这不是一件小事，当初江洛城的母亲把密钥留给了他，这是一份荣耀，但其实更多的，是一份责任。
想想最近，大月国确实莫名的来了许多妖怪，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很多妖怪开始主动残害百姓。
可是，又并没有证据表明，妖怪已经撕毁了千年前与人界定下的契约。
如若冒然重启空山书院，或许，会适得其反。
虽说这一次，秋瓷镇的事情，看上去问题重重，但是也不能说明妖界的禁术，已经被重新拿了出来。
正如金素琪所言，封印妖界禁术的地方，可是死亡之谷。
人界和妖界，势均力敌，也有可能，比妖界还弱一些，如果拿不出实质的证据就重启空山书院，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江洛城不明白，这大月国的八王爷，如此着急重启空山书院，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而这秋瓷镇发生的事情，到底又是不是跟妖界的禁术有关呢？
还有金素琪，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对蜀国的事情，了解的那么清楚？
第71话
江洛城几乎彻夜未眠。
他想了很多事，纠结了很多事。
开启空山书院的密钥虽然在他手里，但是最终的决定权，并不在他。
话说这空山书院和妖界禁术，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妖界的禁术，记载着残害人类的方法，而空山书院，便是为了克制妖界禁术而生。
空山书院共有四大派系：圣天、百花、鬼灵、铸造。
这四大派系，相辅相成，共同抗击妖界邪恶之力。
但要说到底是妖界禁术厉害还是空山书院四大派系厉害，这真的，很难说的清楚。
算起来，人类和妖怪，已经抗争了近万年。
一直难分高下，而每一次的战斗，又使得双方都损失惨重。
一千年以前，妖界第三百六十二届妖王掌权后的第二年，便决意要将禁术永久封印。
在他成为妖王的前两个月，上一届的妖王刚刚代领妖界向人界发起过战争。
双方拼了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于是，这第三百六十二届妖王便主动找人类谈和，表示愿意永久封印禁术，同时希望人类也永久封印空山书院。
妖王的这个决定，遭遇到绝大部分妖怪的反对。
可是妖王的绝对权力，又不容任何妖怪挑战。
于是，当时有三只鼠妖，偷偷的打开了禁术，准备偷学禁术。
哪知刚学到第一招，也就是吸食人类灵魂这一招，便被妖王发现了。
妖界禁术之所以叫禁术，是因为学习和使用禁术，要以失去生命为代价。
所以，只有妖界决定向人类发起战争之时，妖王才会开启禁术。
而禁术一旦开启，妖王的生命就会很快的消失。
战争结束以后，但凡用过禁术的妖怪，也都会很快死去。
当然，他们不会白白的死去，按照契约精神，妖怪攻下的人界土地和资源，就划归妖界所有。
换言之，人类攻下的妖界土地和资源，也归人界所有。
任何一场战争，都是残酷的，无论对哪一方而言。
所以，第三百六十二届妖王下定决心要封印妖界禁术。
他渴望，和平，他希望这个世界，不要再有流血和牺牲。
又说回那三只鼠妖，他们被抓住之后，丝毫没有悔意，对于他们的这种行为，妖界法规中，也没有明确的规定。
于是，妖王只能把他们放了，毕竟，他们开启了禁术，能活的时间，也不长。
哪知这三只鼠妖回去之后，心有不甘，于是争分夺秒，运用毕生之所学，将偷学来的禁术，改进了一下，成为了如今盛行于妖界的灵魂交换术。
灵魂交换术与禁术不同，使用它，不但不会丢掉性命，还能依靠人类灵魂使得自己功力大增，因此，受到了无数妖怪的追捧。
于是妖界内部，慢慢开始分为两派。
一派依靠吸食人类灵魂强大，另一派中规中矩的在排位赛中慢慢的提升各项能力。
话说第三百六十二届妖王以生命为代价把禁术封印到死亡之谷以后，第三百六十三届妖王便顺理成章的上位了。
只是他这一千年来，连个正脸都没露过，大家都在猜，这一届的妖王，一定被谁给控制了。
但是妖怪们对这件事，也不在意，他们对于权力，并不渴望。
所以，几乎没有妖怪关心他们妖王的死活，大家依旧跟从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一切照旧。
只不过，这一千年，没有再跟人类发生大规模战争而已。
第72话
吴飞守在渔船里，早早的就睡了。
一来，他确实有些困，另外，他似乎早就预料到江洛城他们今夜回不来。
在吴飞看来，别说今夜，兴许明天，都回不来。
其实吴飞的心里，根本就不相信江洛城他们能请回可以治病的大夫。
如果真有大夫有法子，大家的病早就应当医治好了，也不用拖到现在。
虽然吴飞并不抱期望，但他还是愿意试一试。
毕竟如果万一又找到这样的大夫了呢？
这个季节长水河的夜，寒冷无比。
吴飞没有带多余的衣物，虽然他身体壮实，但这河风吹着，还是让他冷的发抖。
于是他蜷缩着身体，努力让热气聚集。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渔船忽然晃的厉害。
吴飞猛地一个跃起，抱怨一句：“这岸边，哪来的如此大浪！打扰我睡觉，烦闷！”
这吴飞的话音刚落，忽然，一个白白的东西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渔船上已经多了一位姑娘。
黑灯瞎火的，吴飞也看不清那姑娘的长相，只听得那姑娘对他说道：“我看你灵魂还不错，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心愿，需要我帮你实现？”
原来这姑娘，是一只河蚌妖。
吴飞对交换灵魂之事，早已是见怪不怪。
只不过他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卖他的灵魂。
于是他十分干脆的回答道：“这位姑娘，你还是赶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要逼我伤害你。”
“呵！”河蚌妖顿时掩面一笑，她心想：“我一个六阶妖怪，还怕你一个普通人不成？”
于是河蚌妖按耐住心中的怒火，继续说道：“你的家人，现在不是正生着病吗？只要你交换你的灵魂，我可以马上让你的家人恢复健康。”
“我不交换！我的灵魂是我自己的，无论什么原因我也不会给别人！尤其是你们这些妖怪！”吴飞的语气中，透露着他的老实，也显现着他的干脆。
对于河蚌妖而言，吴飞是第一个对她说不的人。
河蚌妖诧异的同时，又满是不甘愿。
这个世界，竟然还有不为欲望所动的人？
呵呵呵。
简直是笑话。
“我主动跟你交换灵魂，是我看的起你，是你的荣幸，你胆敢拒绝，是不是不想要命了？”河蚌妖转而威胁吴飞。
这吴飞呢，明知道自己眼前这个女子是妖怪，说实话，他之前见的那些妖怪，一个个都是奇形怪状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人类模样的妖怪。
所以他这心里啊，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害怕。
加上他多多少少有些蛮力，所以面对一个“姑娘”，他不害怕。
于是，他回答河蚌妖道：“我的命也要，灵魂也要。”
吴飞说着，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向河蚌妖的肚子。
力道之大，让河蚌妖仿佛感受到了一股七阶妖怪才能打出的气流。
河蚌妖被打的飞了起来，紧跟着伴随着“扑通”一声，她掉进了河里。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一个普通人而已，连封印师都不是的普通人，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第73话
河蚌妖的蚌壳，被打碎了一小块。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普通人打伤。
虽然从某种角度说，她的蚌壳也算不上特别的坚硬。
但是被一个普通人打成这样，还是刷新了她对人类的认知。
好在碎的不多，只要修养几天，即可痊愈。
吴飞一拳打飞河蚌妖之后，又缩回船里，睡起觉来。
他确实困的不行了，好长一段日子来，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为了照顾他的家人，他可以说，身心俱惫。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照顾生病的家人，确实需要付出很多，无论金钱还是精力。
当付出很多又看不到成效的时候，很容易打退堂鼓。
不过吴飞不是这样的人。
他老实巴交的，是个绝对孝顺之人。
他发过誓，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救醒自己的双亲和妹妹。
这吴飞不交换灵魂，一来碍于他的道德底线，另一方面呢，他看着四周交换过灵魂的人，总感觉那些人的行为有些怪异。
他一个粗人，也说不出哪里怪，反正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就对了。
然而吴飞却并不知道，他的父母和妹妹，正是为了凑钱给他娶妻，才去找妖怪交换灵魂。
吴飞的母亲，在生完吴飞妹妹之后，身体一直不好，长年要靠药物调理，吴飞的父亲，只是个农民，他们一家人，就守着租来的五分地生活。
收成好的时候，一家人的日子还能勉强过下去，若是收成不好，连租金都付不起。
吴飞前几年攒钱买了条二手的渔船，刚开始还能挣一些钱，可是后来，这妖怪越来越多，跟妖怪交换灵魂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几乎打不着鱼，也几乎没有人找他过河。
……
……
第二天，罗小宛起了个大早。
她打开门走到院子的时候，被满满一院子的仙人掌惊呆了。
这、这、这……
这什么呀？
罗小宛在仙人掌堆中磨蹭了半天，总算找了一小块地方下脚。
她弯腰摸了摸头上顶着一个黄颜色苞苞的仙人掌。
“哇！”
她被扎了一下，流血了，“不是吧？这什么玩意儿！这么扎人！这个老板娘，就喜欢养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罗小宛一边抱怨，一边又忍不住轻轻的碰了碰仙人掌的刺。
咦～
这也太扎手了吧！
这到底是什么？养这么一院子！
“这叫仙人掌，你个死丫头，听你刚才这说话的语气，没少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金素琪从房间走出来，不满的哼哼了两句。
罗小宛赶紧直起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板娘，我就那么随便一说，随便一说。”
金素琪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罗小宛的脸上，这之前吧，她可能看习惯了，又或者她对罗小宛有不一样的情感，所以，她没有觉得罗小宛的脸别扭，也不觉得罗小宛丑。
但是昨夜江洛城突然提到要想办法医治罗小宛的脸，这会儿，金素琪再见到罗小宛，又觉得罗小宛成天以这副面容示人，确实不太好。
但是她现在，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如果是十一年前，她真的有办法可以一试。
但是现在……
以江洛城目前的能力，肯定去不了九都。
金素琪就想，要不要自己，亲自去一趟呢？
第74话
罗小宛见金素琪一直盯着自己，全身极其的不自在。
她赶紧从仙人掌堆中挪出去，对着金素琪说道：“老板娘，你别再盯着我看了。你明明知道我的脸吓人，你还这样看着我！”
金素琪回过神，打趣一句，“哟，终于肯承认自己吓人啦！从前的你，不是一直说自己不在乎吗？”
“我是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只不过……”
罗小宛欲言又止，她总不能说她只是觉得她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跟江洛城在一起很丢江洛城的脸吧。
回望过去，她什么时候在乎过某一个人，又愿意为某一个人而改变？
没有。
从来没有。
但是这一次，江洛城的温柔，已经渗进了她的每一个细胞。
可能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但她已经永远无法“摆脱”江洛城。
可是，她不能承认，绝不承认。
金素琪等罗小宛的“只不过”，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出个所以然。
不过她大概了解罗小宛的心意。
十八九岁的年纪，又遇到江洛城这么一个集美貌智慧还有风度为一体的男子。
但是，这江洛城就真的如此完美没有任何缺陷？
金素琪站在一个老阿姨的立场，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完美的。
兴许这江洛城的缺点呀，说不定能数出满满一箩筐来。
“行了行了，赶紧去叫那男的起床，我给你们做了早饭，吃完赶紧去秋瓷镇！姐姐我这事儿还多着呢！”
罗小宛听完金素琪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兴奋的说道：“老板娘，我就知道你特别的仗义！”
“行啦，别夸我了。你以后做事情，先学会冷静，少给我找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嗯嗯嗯，”罗小宛连连点头，一再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冷静冷静再冷静，不过，“但是为什么是我去叫江公子起床呢？”
“他跟你一起来的，你不去叫他起床，难不成还要姐姐我去？”
“不是，他是跟我一起来的，但是……但是我这样去敲门，很奇怪好吧……”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就磨叽吧，反正着急去秋瓷镇的人又不是我。”
“不是，老板娘，一码归一码……”
罗小宛和金素琪正争论着，江洛城忽然打开门走了出来。
“罗姑娘，早。金老板，早。”
江洛城一夜没睡，眼圈又肿又黑。
不过他毕竟年轻，所以精神还可以。
吃过早饭，他们便出发去往长水河。
早在吃饭之前，罗小宛便细心的给吴飞打包了一份。
五个大包子和一壶温开水。
见到吴飞之后，她立即把包子和水递给吴飞。
这吴飞一看罗小宛给了自己吃的，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有些感动，另外还有些愧疚。
之前，他一直觉得罗小宛丑，这么一来，他才意识到，原来样貌与内心，也不一定有联系。
“包子可能有些凉了，实在不好意思，从飞星镇过来，确实有些远。”
罗小宛说着抱歉的话语，但是吴飞却不在意这些，他说了一句“没关系，谢谢”之后，几口就把包子吞下了肚。
“好吃，好吃。”吴飞赞不绝口，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