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话
这确实，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罗小宛看了看前方，说道：“江师兄，我们走吧。”
“嗯。吴国现在已经几乎失控，谁也没有预料到，最先受到重创的，竟然是吴国。原本以为大月国最危险，没想到，竟然失守的，是吴国。”
江洛城感慨万千。
自从罗小宛经历了一段言兮兮的故事之后，当她再看到江洛城的时候，总是觉得江洛城跟孙雨泽，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关联。
记得此前她第一次见孙雨泽的时候，也是一眼就觉得很眼熟，只是一直说不上来到底哪里眼熟。
当如今，再次见到江洛城之后，罗小宛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当初她看孙雨泽眼熟，是因为她在孙雨泽的身上，看到了江洛城的影子。
罗小宛不禁猜想，如果言兮兮是她的前世，那么孙雨泽，会不会也是江洛城的前世呢？
吴国的整片国土，几乎都已经落到了妖怪手里。
江洛城不时地扭头看向罗小宛。他的心里，不怎么好受。
江洛城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罗小宛脸上的印记，其实就是他一直要寻找的开启空山书院的密钥：妖界的妖禁术。
这是千年以前人界和妖王共同商议的事情。
那是，江洛城在梧叶镇再次见到罗小宛的时候。
因为还有其他物品需要寻找，因此江洛城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今时今日，一切，已经不同。
江洛城没有办法，再继续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不能继续当作，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然而，他能如何选择呢。
对于罗小宛，他们之间，有着太多太多的交集。
这一世，上一世，甚至，还有其他一些。
江洛城走在罗小宛前面。
他的脚步，很沉重。
无数次，他都想停下脚步。但是，他不能这样做。
这样的感觉，让他很痛苦。
就在这时，一个火球，飞到了罗小宛的眼前，她诧异之后，赶紧一躲，顺利地躲避了火球。
然而，虽然躲过了火球，她的脑海里，却突然地有了言兮兮的记忆。
很短暂的一小会儿，但是她却已经完全的知道了自己的使命。
一切，是这样的突然。
而罗小宛，好像又一次被操控了一般，思想不受自己控制。
这一次，她是她自己，但是她，仿佛仍旧做不了自己。
她看着江洛城的背影，她忽然间明白，这个背影，是一个沉重的背影。
“洛城……”
罗小宛叫了江洛城的名字。
“嗯？”江洛城停下脚步，转过身。
他的脸上，明显地写着迷茫，他不是惊讶于罗小宛对他的称呼，他注意到的，是罗小宛的语气。
这样的语气，不是罗小宛从前的语气。
罗小宛的神情，恍惚而严肃。江洛城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小宛，你怎么了？”他问。
“空山书院重启的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是吗？”
罗小宛的语气，平静如水。
江洛城看着罗小宛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很突然，但是，大概也在预料之中。
第646话
罗小宛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一路往前。
走着走着，走着走着，她忽地抬头，江洛城不见了踪影。
对于江洛城的消失，罗小宛并没有任何的诧异。
一切，就好像早就在她的预料当中。
她四处张望。
眼神焦急。不过这一份焦急，并非为了江洛城。
元木！你在哪里？
罗小宛努力地寻找着。寻找着木棉妖。
她的四周，是战火过后的惨烈。
一片死寂。
元木！
罗小宛不停地在心里呼喊，她想喊出声，但是却张不开嘴。
她走着走着，小跑起来。
元木，你到底在哪里？
罗小宛找了很久，没有见到元木的身影。
她忽地停下脚步，一脸沮丧。
为什么，为什么找不到呢？
罗小宛的脚，已经磨出了水泡，她的双腿，已经酸软的没有了前进的力气。
她累了，真的已经很累。
但她想找到元木，她想见他一面。
她准备也不想问什么前世的事情，她只是想见他一面，再见他一面。
“嘿……”
罗小宛的身后，忽地出现一个声音。
她转过身的时候，已是泪如雨下。
是白棠。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白棠。
罗小宛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故作镇定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白棠大声笑着打趣。
可是很显然，他此时的笑，显得很可笑，很尴尬，很无情。
罗小宛低下头，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平静。
她不在意白棠方才那个不合时宜的笑，她只是很难过，难过此时在她面前的人，并不是元木。
“你，知道木棉妖吗？”罗小宛没有提“元木”二字，因为她的印象中，白棠和元木，没有过交集。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罗小宛没有抱任何的期望。
是啊，他们怎么可能会认识呢？
应该不会认识。
“我知道……很抱歉……他的离开，其实我们所有人，都很难过……”
白棠的神情，变得严肃。并且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木棉妖呢？
他想他自己，永远也忘不了，木棉妖的离开。
当初罗小宛被困到了梦境里，白棠、大青蛇、金素琪等一干人等想尽一切办法，进入了梦境。
努力地想要把睡梦中的罗小宛唤醒。
只是事与愿违，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梦境，如此之强大。
他们进入梦境之后，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能力。
就好像被操控着，成为了梦中的一个角色。
跟着罗小宛，一同经历着奇怪而又没有逻辑的事情。
直到大青蛇终于挣脱了控制，以自我牺牲换来了大家的清醒。
原本以为，梦境里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梦的打破，成为了另一个梦的开始。
大青蛇走了，其他人，又去了另一个梦里，那个另一个时空的梦里。
在那个梦里，元木和罗小宛，成为了兄妹。
一切，都是虚假。
虚虚假假中，又不乏现实的影子。
元木走了。
他跟大青蛇一样，以他自己的牺牲，唤来了其他人脱离梦境。
然而一切，远没有结束。
第647话
罗小宛和白棠，仍旧在罗小宛的梦境里。
只有罗小宛自己醒过来，一切，才算结束。
此时的罗小宛，深知这一点。
她的情绪，很低落，不止是因为元木，还有大青蛇、金素琪，等等等等。
是他们的牺牲，换来了罗小宛的清醒。
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罗小宛叹了一口气，她再扭头的时候，白棠也不见了踪影。
罗小宛心中一惊。
白棠，白棠怎么也不见了踪影！
“白棠！”
罗小宛原地转圈四处张望。
没有回应。
罗小宛又吐了一口气，默默地低下了头。
过了一小会儿，她感觉到有人出现在自己身后，她便抬起头，转身一看。
江洛城。
江洛城露出微笑。
罗小宛也回以一个微笑。
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刚刚经历过。
而一切，又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到难以触碰。
“小宛，好久不见。”江洛城的语气，似乎始终那么的温柔。
只是此时的他，看上去是那么的不真实。
罗小宛心里明白，眼前的江洛城，并不是真正的江洛城，就好像之前见到的白棠，也并不是真正的白棠。
“我们，要先走了。”江洛城接着说。
“嗯。”罗小宛点点头，仍旧一直微笑。
江洛城话里的意思，她全部都懂。
“洛城……谢谢你……谢谢你们所有人……”
罗小宛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出来。
江洛城的眼神里，也泛着泪光。
从前他一直以为，他自己很厉害，可原来，他也只是，平平无奇。
他连自己心爱的人，都守护不了。
洛城呆呆地看着罗小宛，他们之间似乎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是，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就这样彼此凝望着，直到，江洛城，彻底地消失在罗小宛的眼前。
眼泪，从罗小宛的眼眶里，奔涌而出。
一滴泪，落到了地上。
顿时化为了一缕烟。
罗小宛用力地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更加的坚强。
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
……
白棠和江洛城，回到了桃水溪。
罗小宛，就躺在桃水溪的房屋里。
只是她现在，完全被困，无法脱身。
是否还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都是未知。
江洛城坐在树下，看着溪水，目光呆滞。
他完全有能力，借机把罗小宛永远地困在那个梦境里。
这样他就可以跟随罗小宛一起，永远地留在那个梦里，永远都不分开。
可是这样做，天下苍生怎么办？
江洛城的眼睛，再次发酸。
他强忍着，没让自己眼泪流出来。
小宛，你可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
此时的江洛城，是后悔的。
他后悔自己没有坚定信念继续留在罗小宛被困的梦境里。
可是他能如何？
如果他继续留下去，只能是添乱而已。
既然已经最好决定，那就应该，学会放手……
白棠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罗小宛。
看着看着，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两行热泪。
是哭了吗？
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
罗小宛的脸，苍白而没有任何血色。
白棠知道，她现在，正在遭受着，巨大的折磨。
傻大婶，你快一点，醒过来好不好？
第648话
被困梦境的罗小宛，继续往前走。
四周，仍旧是一片死寂。
没一会儿，罗小宛正前方大概十米的距离，忽地从地面冒出一株巨大的植物。
它的枝干，粗壮的像一棵长了五六年的梧桐树。
它的叶片，好似卷起来的芭蕉叶。
罗小宛停下脚步，默默地抽出了背上的听雨剑。
她刚刚把剑拿到手上，她眼前那株植物，忽地开出了一躲朵巨大的花。
鲜艳的红。
红的刺眼。
“小姑娘，你看你长的多丑！你害死了你的养父，你害死了村民，你不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吗？”
一个声音，从那花瓣中传出，诡异而悠长，又带着几分嘲讽。
罗小宛举起听雨剑，指向那植物，冷冷地回答道：“够了，不要再来蛊惑我。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会再被你蒙骗。”
“是吗？你觉得你自己，真的都弄清楚了吗？”一阵狂妄的笑声，随之而来。
罗小宛完全不在意，她对那植物说道：“你不用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其实我脸上，根本就没有可怕的印记。我知道，你们想把妖禁术夺回去。可惜，我不会让你们得逞。”
罗小宛说完，一个箭步冲上前，一剑将那株植物砍成了两半。
此时的她，虽然仍旧被困于梦境，但是她已经完全清醒，她已经不会再，轻易的被蛊惑。
罗小宛这一剑砍下去，那植物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同时她眼前的景色，也瞬间发生了变化。
她又一次，来到了飞星镇。
眼前的情形，对罗小宛而言，熟悉无比。
飞星镇，仍旧是之前存在于梦境里的飞星镇。
只是此时此刻，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
罗小宛想到其他同伴的时候，心里划过那么一丝丝的难过。
她快速地在街上走着，径直奔向素琪药铺。
然而很明显的，药铺已经没有了。
金素琪，已然不在梦境之中，她也已然，不在人世。
罗小宛的眼泪，不禁又流了出来。
还没有来得及告别，就这样永远地分离。
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机会表达。
“哟，小姑娘，在这里伤心什么呢？”
罗小宛的身旁，出现了一个男子。
罗小宛认得这个男子，是那个院子里养了蜘蛛妖的男子。
罗小宛记得，这个男子的名字好像叫……好像叫……
对了，这个男子，叫南宫泽。
“是你……”罗小宛的态度，似乎一如既往地冷淡。
“怎么，姑娘，你认得我？”南宫泽一脸的惊讶。
看他的反应，他似乎，根本就没有见过罗小宛。
“你不用装了，南宫泽。”罗小宛直接叫出了南宫泽的名字。
“哈哈哈哈……”南宫泽突然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让罗小宛十分的不舒服。
罗小宛没有理会，她只是还没有弄清楚，她现在，到底在经历些什么，接下来，又到底会经历些什么。
她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出梦境。
因而此时的罗小宛，并没有太过的急躁。
虽然她神烦眼前这个南宫泽，但她还是努力在忍耐。
第649话
南宫泽废话了很久。
最终，罗小宛忍无可忍，她举起手中的听雨剑，对着南宫泽说道：“你不用再花言巧语，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目的？”南宫泽笑着摇摇头，“我当然没有任何目的，如果一定要说目的的话，那我就是希望能跟姑娘你一起，一起在这飞星镇……”
“够了！”
罗小宛一剑刺向南宫泽。她实在不想再听南宫泽废话。
她猜想，看南宫泽的模样，应该也很难从他的嘴里打听出有效的消息。
不如直接灭掉，看一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罗小宛刚刚举剑，南宫泽就不见了踪影。
罗小宛的眼前，出现了一只黑色的蝴蝶妖。
这只黑色的蝴蝶妖，大小跟喜鹊差不多大。
通体都是黑色。
四阶。无法判断是否吸食过人类灵魂。
黑色蝴蝶妖扇动翅膀的时候，不停地有黑色粉末掉落下来。
罗小宛躲避之后，用了一招炙炎。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就这样一招，那黑色蝴蝶妖，就挂了。
这……也太弱了吧。
一切简单的，让罗小宛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已经有一点搞不清楚，这个困住她的梦境，到底靠着的，是什么样的力量。
感觉这只黑色蝴蝶妖，比一阶妖怪还要弱。
飞星镇上的一切，跟她方才刚来的时候，仍旧一样。
她试着跟一位行人说话。
“你好，我想问一下萱草村怎么走……”
罗小宛的礼貌，并没有换来其他人的搭理。
这里的人，这里的物，就好像只是用作背景的摆设一般。
罗小宛进不去任何店铺，而街上的人，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理她。
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
她觉得她自己，有一种被世界抛弃了的无奈。
自己如何来的飞星镇，无从而知，怎样才能离开，也无法知道。
是不是需要触发点什么，才能够离开呢？
罗小宛想起之前灭掉了那株怪植物，然后就来到了飞星镇，于是她在想，会不会离开飞星镇，也需要触发某件事情。
比如，消灭某个东西。
但是这飞星镇，看来看去，也不像有什么东西可以被触发呐。
罗小宛想到这一点之后，拿着听雨剑，这里敲一敲，那里敲一敲。
不过，整个飞星镇被她逛完了，也没有发现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难道说，解开问题的关键，真的再南宫泽吗？
这个念头，刚从罗小宛脑海里闪过，南宫泽，突然就又出现了。
“怎么，姑娘，你想明白了？是不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跟我在一起，才最好啊！”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问你，如何才能出这梦境？”
“出梦境？这里怎么会是梦境呢？这里就是现实啊。”
“不用骗我，我有自己的判断。”
“判断？姑娘，可不是我说你，我真的没有半点骗你的意思。你现在，是被妖怪蛊惑，所以，才分不清，到底哪些是现实，哪些是虚幻。”
“是吗？那你说，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妖怪的蛊惑呢？”
“这个嘛，只要你把妖禁术交出来，自然就可以摆脱妖怪了。”
第650话
“做梦去吧！”
罗小宛举起听雨剑，一剑刺向南宫泽。
这一次，南宫泽没有再逃掉。
罗小宛一剑，就把他结果了。
这么容易？
罗小宛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真的这么弱吗？有这么弱吗？这一切，来的也太不真实了吧！
南宫泽消失之后，罗小宛瞬间又来到了一片荒芜之地。
光秃秃的，全是泥土。
连一根草也没有。
这又是什么地方呢？
罗小宛收起听雨剑，一脸无奈与茫然。
说真的，她现在，已经是心力交瘁。
经历了如此之多，她现在，对于一切出现所有事情，都充满了恐惧。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已经好累好累。
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希望，能够早一点结束所有的所有。
但是什么时候能从梦里走出去，她自己的心里，完全没有底。
接下来又会遇到什么狗血的事情，仍旧是未知数。
此刻的罗小宛，脑袋晕晕，谜之难受。
看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荒芜，罗小宛原地转了几个圈圈。
努力寻找方向。
但是方向在哪里……天知道！
罗小宛心绪复杂，到底应该怎么办！
走哪一条路？往那个方向走？
罗小宛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被乌云微微遮住。
天空的颜色，有那么一点点，灰扑扑……
当罗小宛低下头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了，江洛城……
洛城？
是幻觉吗？
大概是吧。
罗小宛没有理会，准备直接忽视。
如果是有妖怪伪装成了江洛城，那也太无聊了。
罗小宛没有什么心情应付。
“小宛……”江洛城叫了罗小宛一声。
罗小宛没有理会。她心里清楚，江洛城，不可能再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所以，她没有理会。径直从江洛城身边走过。
假如是幻觉，这一切，也就这样过去了。
如果是妖怪假扮，毕竟假扮的是江洛城，因此罗小宛，没有办法做到先出手。
“小宛……”江洛城忽地抓住罗小宛的手腕，“小宛，你不要走，好不好？”
这样的一句话，忽地让罗小宛心跳加速。
这样的感觉，是江洛城……
不……不会是江洛城……
罗小宛努力让自己清醒。她不能被蒙蔽双眼，绝对不能。
于是罗小宛，挣脱开江洛城的手，继续往前走。
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罗小宛一直往前走，任凭江洛城在她身后叫她。
“小宛，你不要走……我只想，再跟你，待一段时间，好不好？”
罗小宛停下脚步，她听到了，江洛城的哭声。
可是她仍然，没有回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角，出现了泪水。
她跟江洛城之间的故事，她大概的，想起了一些，但不是全部。
关于她跟江洛城的点点滴滴，她自己，也很难过。
她何尝不想，能够跟他多待一些时日。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彼此之间，都肩负了太多。
她和他，注定了，没有办法永远永远地走下去……
罗小宛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不能哭，不能停下脚步，接下来，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第651话
罗小宛，睁开了眼睛。
睡了太久了。
罗小宛睁开眼睛时候，唯一的感受，只有累和头昏脑胀。
她感觉她自己的躯体，仿佛已经退化，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也不知道那样睁开眼多久，她总算，艰难地坐了起来，艰难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房门大开着。
屋外的阳光，让她极度的不舒服，仿佛她只要一踏出去，就会被完全烤化。
罗小宛在门框处站了许久，慢慢地适应之后，她这才出了房间。
刚刚踏出去，就出现了晕眩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身体太弱了，还是睡的太久了。
这些日子，如果没有金素琪特意为她找回来的紫雾水晶护体，她现在，恐怕早已经不在人世。
江洛城，正坐在树下发呆。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罗小宛已经醒来。
“洛城……”罗小宛走过去，坐到了江洛城身边。
直到这个时候，江洛城才回过神。
他扭头看了一眼。
一把就将罗小宛拥抱入怀。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小宛……”
罗小宛轻轻地拍了拍江洛城的肩膀，说道：“洛城，对不起，让你们所有人，付出了这么多……”
“没有，没有……小宛……并没有……”
江洛城紧紧地抱着罗小宛，这一次，他真的再也不想放手。
“洛城……真的很高兴，能够再一次见到你……”
“对不起，小宛，我最终，还是没能够保护你……”
“不要自责，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和命运吧……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跟着我，一同来到这个时空，我注定了回不去，你以后，怎么办……”
“小宛，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我觉得我自己真的很没有用，一千年了，从你成为言兮兮，再到你转世为罗小宛，我都没有，保护好你……
我原本以为，靠着我的力量，回到这个时间点，只要我把你永远地困在妖怪为你制造的梦里，我就可以跟你永远跟你在一起。但原来，一切都错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错了……
我根本，什么都无法改变。因为你，你有着你的胸怀……你心系着天下，坚守着自己的使命，而我，却自私的，完全只为了我自己。
可是我，真的有错吗？我只是很想，很想很想跟你在一起……”
江洛城，已经哭成了泪人。
在另一个时空，他跟罗小宛，都是神。
他们彼此相爱，可是罗小宛，却注定要到眼前这个时空，牺牲她自己，拯救苍生，这样，才能保证他们原本那个时空，有序的运转。
这就是，他们彼此的命运。
然而江洛城放不下，他跟着罗小宛，来到了这里，罗小宛魂穿到了言兮兮身上，他就成为了孙雨泽。
他用尽他的所有，为言兮兮栽种了一株樱花树，庇护言兮兮的生命，然而，他终究，还是改变不了，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
江洛城原本以为，回到罗小宛的过去，趁机把罗小宛永远困到梦里，他就能够跟她，永永远远在一起，但原来，他错了，永远的错了。
第652话
江洛城虽然回到了过去，但是他并没有能够改变既成的事实。
一切，又回到了现实。
……
……
二月的飞星镇，凉飕飕。
罗小宛站在东城门，等待着约她见面的人。
从中午等到晚上。
直到城门关上的时候，她仍旧没有见到那个人。
搞笑吗？
罗小宛自嘲着苦笑了一番。
她整理了一下脸上的面具，准备离去。
“喂喂喂！”
她的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罗小宛回过头。
见到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昏暗的灯光，她看不太清楚那公子哥的模样。
不过，不用看清楚，来人必定是李赟无疑了。
罗小宛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李赟，正是前世的言兮武。
算起来，他们曾经，还曾姐弟一场。
虽然，罗小宛的前一世，只是冒名了言兮兮。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罗小宛早已经不记得。
她从梦境中醒来之后，就已经完全不记得梦境里经历过的所有的事情。
“李公子，你每次都这样不守信用，是不是不太好？”罗小宛努力地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她的语气，还算平和。
“哇，丑大婶，你知不知道本公子向来很忙，能抽出时间出来，已经不容易了好不好？”
“呵！”罗小宛扭过头，没有再理会李赟。
“行了行了，丑大婶，你就不要再跟我矫情那么多了。我们赶紧走吧，洛城还在柑橘林那边等我们。”李赟催促着罗小宛离开。
罗小宛心中不爽，她心想：“大哥，你迟到了整整一个下午，现在倒装起勤快人来了！”
罗小宛跟着李赟的步伐，往柑橘林走去。
刚走出去几步，忽地从地里钻出来一只不知名的虫子妖。
四阶。
吸食过两个人类灵魂。
它冒出地面之后，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硬生生把它自己胀成了成年大象般大小。
“小姑娘，想不想变美？”
看样子，虽然罗小宛戴了面具，但似乎每一只妖怪，都能透过面具看到罗小宛的脸。
她的脸，天生就如此。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她的脸上，其实是聚集了一道很厉害的妖气。
妖界把这道妖气，叫做“妖禁术”。
据说这道妖气，非常的厉害，但说实话，罗小宛对这道妖气，并没有任何兴趣。
只不过她的前一世言兮兮跟第三百六十二届妖王之间有所约定，所以，才有了今天她的样子。
当然这些事情，罗小宛已经完全模糊、完全没有了印象。
虫妖问完话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它自己鼓的太大了，它竟然慢慢地飞到了空中。
“小姑娘，怎么样，想变美吗？”
“滚！”
罗小宛一声怒斥。
着实把李赟吓了一大跳。他哆嗦的瞬间，罗小宛已经抽出听雨剑，一剑将虫妖灭了个无影无踪。
“哇，丑大婶，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残忍呐！”李赟阵阵感叹。
“残忍？那要不，以后再遇到妖怪，把你献出去如何？”罗小宛收回听雨剑。伸手轻轻地擦了擦剑身。
李赟见状，连连摇头，“我的身份，不允许，不允许……”
第653话
江洛城这一天清早就来到了柑橘林。
树上还挂着一些果子。
红红的，看起来很诱人，不过因为在高处，所以可能暂时还没有被摘掉。
江洛城在林子里等了一天，他的心绪，一直很复杂。
就快要见到罗小宛了，江洛城说不出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他期盼，他期待，他害怕。
他很想快一点见到罗小宛，又不想那么快见到罗小宛。
江洛城非常地清楚，罗小宛的生命，已经所剩不多，大概，也就一年半。
黑夜，很黑。
江洛城的夜光石，将这一份黑，划出了一道独特的明亮。
江洛城看着远方，罗小宛回走来的方向。
他的眼神里，全是惆怅。
剩下的时日里，还能够为罗小宛做些什么呢？
她还会，记起过往的一切吗？罢了，希望还是不要记得过去了。
一个人痛苦，好过两个都痛苦。
江洛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两个身影。
是罗小宛和李赟来了。
江洛城再次见到罗小宛，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努力地克制自己，克制自己的感情。
是啊，不能让罗小宛，觉察出丝毫的不对劲。
“江公子，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罗小宛见面第一句，就是道歉。
之前在梦境中，她跟江洛城有过种种的交集。
可是在这里，在现实里，他们之间，也不过是普通意义上的战友而已。
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就好像罗小宛跟李赟之间的关系。
很普通，没有其他的情感。
当然，只是限于罗小宛对江洛城没有朋友以外的情感，因为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见到罗小宛之前，江洛城无数次幻想过他们再见面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江洛城多么希望，罗小宛能够微笑着看着他，然后说一句：“洛城，好久不见。”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吧。
“没有关系，其实，我也只是刚刚才来。”江洛城礼貌地回应了一句。
然而他的心碎，谁能明白呢？
“你刚来？”李赟哼哼起来，“江兄，你对我的事情，也太不上心里吧。再说了，现在这种情况，虽然我大月国受创最严重，但是大月国要真出了问题，你们其他几个国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我之前一直觉得江兄你跟其他那几个废物不同，没想到，原来你也这么不积极。怎么，你也跟他们一样，准备撒手不管了？”
李赟吧啦吧啦说了一堆话。
此时的江洛城，心思根本没有在李赟身上，因此他也完全没有听进去，李赟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心里，一直在想他和罗小宛之间的事情，根本就顾不上李赟。
就这样，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这个时候，罗小宛开口说道：“行了，李公子，你每一次都是这么的自以为是。你总是把你自己那些龌龊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那么的不靠谱，那么的现实吗？”
“你……我……”
李赟说不出话。
每一次的每一次，罗小宛都能让他无话可说。
有时候李赟都很怀疑，他上辈子，跟这个罗小宛，是不是有过什么仇怨。
第654话
江洛城呆呆傻傻好一阵，这回过神来，对罗小宛说道：“小……”
这个“小”字刚一说出口，他忽然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于是他赶紧改口道：“罗姑娘，我带你，去一趟九都如何？”
“去九都？”罗小宛听说过九都，据说，是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她看了看江洛城，心想：“这江公子，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李赟一听江洛城要去九都，连忙跳起来反对，“江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去什么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眼下最要紧的，是以最快速度找到空山书院的旧址，赶紧重新启动。”
“李公子说的不错，江公子，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尽快去寻找空山书院的旧址。天下的百姓，已经受了太多的苦。”罗小宛随即附和一句。
这一次，她跟李赟之间，没有再争吵，他们的意见，空前一致。
“罗姑娘，你跟我过来一下。”江洛城说着，取下身上的夜光石，将它挂到树上，而后径直拉起罗小宛的手，把她带到了一旁的暗处。
李赟一看，立即急了眼，他准备跟上前，又不好意思跟上去，只能原地干着急。
“喂！”他扯着嗓子，“我说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个，能不能稍稍做一点正常的事情！我们赶紧去找书院地址不好吗？干嘛去呢！”
没有人理李赟，他基本上是吼了一个寂寞。
江洛城把罗小宛拉到一旁之后，轻轻地放开了罗小宛的手腕。
然而其实那一刻，他是那么的想，就这样带着罗小宛远走高飞。
可是，他不能。
“对不起，罗姑娘，是我唐突了。”
“没事。”罗小宛摇摇头，“江公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罗姑娘，之前金老板说她在九都托人为了打造了一张面具，我想，带你去取回来，可以吗？”江洛城等待着罗小宛回答。
但他看罗小宛的神情，大概也猜出来，罗小宛不会答应。
于是，在得到答案之前，他又赶紧补充道：“罗姑娘，你跟我去吧，也算是，了了金老板的一个心愿……”
金素琪早已经牺牲在了罗小宛之前被困的梦境里。
当初为了打破障碍唤醒罗小宛，他们很多的人，都献出了生命。
不过这些事情，罗小宛并不清楚。
因为从梦境里走出来的，只有三个人：罗小宛、江洛城和白棠。
江洛城和白棠，心照不宣的，没有告诉罗小宛真相。
只说金素琪是被妖怪所害。
在梦境里，金素琪一直仰慕着罗小宛的生父。
这是事实。
这些年，罗小宛也全靠金素琪暗中帮助和照顾。
梦境里的很多情形和桥段，都来源于真实的世界。
江洛城提到金素琪以后，罗小宛原本坚定的眼神，很明显的变得犹豫。
对于罗小宛而言，如果这是金素琪的心愿……
她实在，有些不忍拒绝。
江洛城觉察到了罗小宛神情的变化，于是他又说道：“罗姑娘，其实现在，我们没有人知道空山书院的旧址到底在哪里，所以兴许去九都，会有所发现呢！”
第655话
对于江洛城而言，其实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大家所理解的寻找空山书院的旧址。
江洛城非常的清楚，他们现在，只能等。
等到流星降世，一切，就结束，而一切，也就开始了……
但是真相，江洛城没有办法说出口。
因此，去不去九都，对于人类世界的恢复，不会有阻碍，也不会有推进。
不过，江洛城并没有说实话。
这也算是，善意的谎言了吧。而且这件事情事关罗小宛的命运，江洛城也不希望被其他人知道。
罗小宛犹豫了好久，她想起了金素琪对她的种种好，而且空山书院的旧址在哪里，根本没有人知道，所以可能正如江洛城所说，万一去九都，会有不一样的发现呢。
于是罗小宛最后，点了点头，她回答道：“江公子，谢谢你，既然这样，我们就去九都走一趟吧。希望能够找到书院的线索……”
罗小宛答应去九都，并不是为了面具。
她曾听金素琪说过，有一种面具，可以遮盖她脸上的可怕印记。
不过，印不印记的，罗小宛并不在乎。
这个印记，她出生的时候就有了。
她早已经习惯。
而且她一直认为，只是一张脸而已，那么在乎干嘛呢！
也许，她是自我安慰，但不管怎样，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总之她现在，完全不在意自己的长相。
这些年，她因为自己的面貌，被嫌弃，被打击，她早已经锻造出了强大的承受能力。
“喂！你们俩，聊完了没？可以走吗？”李赟可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况且他堂堂大月国太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无视和冷落。
于是，在罗小宛和江洛城在一旁悄悄说话的时候，他时不时的就扯着嗓子打断一下。
罗小宛他们走回来的时候，他一直摆出不满的模样。
“不好意思，李公子。”虽然罗小宛也不知道她自己在道什么歉，但她还是说了。
“算了算了。”李赟表面表示了理解。
不过他却把江洛城拉到一旁，回头看了一眼罗小宛之后，小声说道：“不是吧，江兄，你对这个罗小宛，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说实话，她模样那么丑，你对她那么好，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什么企图？李兄，你胡想什么呢！这件事情，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提了得有不下百遍了吧。你不累吗？”
“嗨，当我什么都没说。不过啊我只是想说，其实这个罗小宛，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但她是个好女孩，你可不要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江洛城也是醉了，“懒得跟你说！”
江洛城转身回了罗小宛身边，对罗小宛说道：“罗姑娘，我们走吧。”
“去哪里？”李赟赶紧跟了过来。
“九都。”很明显，江洛城已经心意已决。
“不是吧？江兄，你真的确定吗？”
“嗯，去一趟九都。”
“不是……你们俩……好歹问问我的意见啊！”李赟抱怨完，立即意识到他自己说了一句废话，于是他又补充道：“算了，算了，你们厉害，你们说了算！去就去吧！”
“傻大婶！”黑暗中，传来一阵呼喊声。
第656话
罗小宛不自觉地回过头。
是白棠。
“可找到你了！”白棠快步跑过来，对着罗小宛一阵傻笑。
李赟扭头到一边，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一句：“又来一个傻子。这个罗小宛，到底有什么魅力？完全搞不懂他们的欣赏水平。”
“白棠兄弟，你来的正好，我们准备去九都，一起吗？”江洛城的语气，很客气。
李赟瞪大双眼，质疑道：“江兄，你是不是傻了？你以前对这小子，可不是这种态度！”
“说什么呢！都是队友！”江洛城拍了拍李赟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多想。
“得得得，你们几个厉害，看来你们啊，确实是一起有过经历的人，我说你们那个梦……”
眼看着李赟要提梦境，江洛城赶紧咳嗽了几声，果断地打断了李赟的话，“李兄，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江洛城说完，又冲白棠示意了一下。
然后从树上取下了他的夜光石，走到了最前面。
罗小宛和白棠对望了一眼，也紧跟着走了过去。
“喂！你们三个！等等我！”
……
离开柑橘林，来到一片空地的时候，江洛城召唤出他的火麒麟，白棠召唤出他的栗色骏马。
“大叔，九都在哪里？好歹给个方向吧，不然怎么走！”
白棠对江洛城的态度，一直都不怎么好。
他一直把江洛城当成情敌。
江洛城原先，对白棠的态度很一般，不过梦境之后，江洛城才知道，原来白棠，是半妖。
他就是那只木棉妖。
为了救出困在梦境里的罗小宛，他用尽了他所有的妖力。
如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说起来，木棉妖跟罗小宛的前世言兮兮之间，有过一段缘分。
由于木棉妖是半妖，因此自小，受尽了折磨与冷落。
在他最暗淡的那段时间里，遇到了言兮兮，言兮兮给了他光和热，给了他勇敢活下去的勇气。
为了报答言兮兮，他扮成了梓乘，守护言兮兮身边。
慢慢地相处之后，木棉妖觉察出了言兮兮的命，并不长久，因为她是天选之人，将会有神明借助她的躯体，守护人类世界。
于是，在木棉妖带着言兮兮出逃，知道言兮兮已经不是言兮兮以后，选择了离开。
得知这一切真相的江洛城，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当罗小宛身处梦境以后，他不但没有想办法努力救出罗小宛，反倒自私的想要把罗小宛永远地困在梦境里。
他无疑，成为了妖界暗黑势力的帮凶。
梦境里的一切，很混乱，丝毫没有规律可循，一个不小心，就会永久的失去自我。
从梦境出来之后，江洛城才意识到他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情。
有时候，他觉得他自己，真的比不过白棠。
白棠对于罗小宛的爱，那么的纯粹，而他自己，却处处透露出自私。
因此这一次，再见到白棠之后，江洛城也不再像过往那么的对白棠有敌意。
留给罗小宛的时间不多了，江洛城希望，最后的这段时间里，罗小宛能够，幸福而快乐……
第657话
“小……”江洛城不习惯叫罗小宛罗姑娘，但为了不让罗小宛多想，他还是改口道：“罗姑娘，你跟我一起，李兄，你跟白棠一起……”
不过江洛城这样的安排，白棠却不乐意了，他不满地嚷嚷道：“大叔，凭什么让傻大婶跟你一起？”
白棠刚这么一开口，李赟也不乐意了，他二话没说，径直跃上了白棠的马匹，然后心里哼哼道：“我就纳闷了，我怎么了？难道我的长相，还比不过那丑大婶？”
白棠一看李赟坐上了他的马匹，无奈地一声叹息，妥协道：“算了，算了，傻大婶，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白棠说完，有特意对江洛城说道：“喂，大叔，你照顾好她！”
“放心吧。我会的。”
江洛城的语气，好温柔。白棠十分不习惯。
他不禁疑惑，之前的大叔，不是这样子的啊！怎么一回事？
江洛城驾着火麒麟，带着大家一路往南飞。
夜晚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就这样飞着飞着，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停到了一个大湖边。
风那么一吹，还挺冷。
罗小宛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她的体质，已经大不如从前。
“冷吗？”江洛城的话，还没说完，白棠已经把自己的披风，披到了罗小宛身上。
“白棠，谢谢你。”罗小宛要将披风取下来，这个时候，却听江洛城说道：“披着吧，天台冷，别冻坏了。”
“可是……”罗小宛实在不知道，应当如何回应白棠对她的好。她本来想拒绝，但是看白棠那么真诚，她最后，还是接受了白棠的好意，“好吧，谢谢你，白棠。”
“不用客气！傻大婶，你跟我之间，说什么谢谢。只要你好好的，一切都好，嘿嘿嘿。”白棠害羞地摸了摸后脑勺。
“傻冒！”李赟一声鄙视。
虽然声音很小，但毕竟四周很安静，他说的话，还是被所有人都听到了。
罗小宛和江洛城，同时瞪向李赟。
“哇，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说的是实话好不好！白棠这小子，本来看着就比较傻！”李赟捡被发现了，索性也就懒得装了。
李赟这般嫌弃白棠，白棠也没跟他计较，只顾着关注罗小宛。
四个人正聊着呢。
湖里突然出现了一艘大船。
走出来一个年轻小伙子，年纪跟江洛城相近。他上岸之后，径直走向江洛城。
恭恭敬敬地称呼道：“二公子……”
罗小宛认得这个男子，是张志欣将军。
“张将军……”罗小宛主动打了一个招呼。
“罗姑娘……”张志欣礼貌地回应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罗小宛跟张志欣，虽然接触不多，不过俩人，却已经算是熟悉的朋友。
“怎么样，张兄？”江洛城问张志欣有关九都的情况。
“二公子，都准备好了，你们随我来。”
张志欣，把大家带到了湖面的大船上。
里面有几个人，他们裹着头巾，只露出眼睛在外面。
这几个人见到江洛城他们之后，只是看了一眼，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第658话
船很大。
似乎同时容纳四五十人都不成问题。
船头处，有一株桂花树。
罗小宛正觉得惊奇呢，船身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她差点就摔倒在地。
只听得李赟大呼一声：“什么情况？船要坏了吗？”
罗小宛扭头一看，她发现李赟的脸色，已经发青。看样子，李赟应该是吓的不轻。
这么胆小？
罗小宛有些鄙视。
没一会儿，船又平稳下来。
罗小宛往船头看了一眼，发现船头的桂花树，正有花瓣落下。
那些花瓣，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好美啊！”罗小宛心中一声感叹，忍不住走了过去。
江洛城一看，赶紧跟了过去。
罗小宛出了船舱之后，这才发现，整艘船，已经飞到了空中。
这……
罗小宛抬起头，看呆了。
“很美吧？”江洛城也抬起了头。
“嗯。”罗小宛轻声回应。
他们之间，忽然地，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不需要太多的话，不需要太多的交流，但彼此，便能够明白彼此的心意。
桂花的花瓣，仍旧往下飘落。
江洛城听到脚步声，他忽地回头看了一眼，见白棠要过来，他连忙建了一个结界，堵住了白棠的路。
毕竟，感情是自私的。
江洛城还是希望，陪在罗小宛身边的人，是他自己。
“江公子，九都，是在天空中吗？”罗小宛问。
她感知到了江洛城建结界，虽然江洛城很隐蔽。
不过，她并没有拆穿。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一次再见江洛城之后，她对江洛城，有了一种，跟过去很不一样的感觉。
说不上为什么，她觉得他们之间，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
很莫名地，这一刻，罗小宛也希望自己能够跟江洛城单独待一会儿。
她莫名地觉得，仿佛她跟江洛城之间的缘分，像是过一天，就会少一分，用不了多久，就会永远地消失……
“嗯，九都是在天空之中……”江洛城注视着罗小宛。
月色下的罗小宛，很美。
即便戴着面具，即便面具之下有丑陋的印记，但是江洛城，仍旧觉得罗小宛很美。
他对她的感情，早已经超出了容貌的束缚。
尽管，他们在另一个时空的第一次相遇，他的却只是看上了她的美貌。
但是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之后，容貌，早已经不再重要。
“在天空中？嗯，很神奇……”
罗小宛并没有觉得惊讶。这个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原本就很多很多。
“是啊。很神奇……罗姑娘，你累吗？如果累了，就靠着我休息一会儿吧……”
“谢谢你，江公子，我不累。”
“对了，罗姑娘，你，喜欢樱花树？”
“嗯？”
“我看桃水溪的那株樱花树，你好像一直很喜欢……”江洛城明知故问，樱花树由他一千年以前种下，为的就是守护罗小宛的安全。
可他现在，却故意装作他自己不知道。
“嗯，算是很喜欢吧。在我最难过的那段日子里，幸得它的陪伴。”
“罗姑娘，不如这样可好，我们之后，每去一个地方，就种下一株，如何？”
第659话
罗小宛没有说话，看向了远方。
江洛城默默地看着罗小宛，也不再说话。
或者，他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但是，这确实是他的心声，也确实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第一棵，就种到九都吧。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大船停了下来。
江洛城建的结界，失去了效力。
着急半天的白棠，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罗小宛面前。
他将罗小宛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然后着急地问道：“傻大婶你怎么样？没事了吧？”
“没事。”罗小宛回以一个微笑。
“我说，你们俩，也太不讲义气了吧！如此独特美丽的一株桂花树，你们弄个结界出来自己欣赏？”
李赟也咋咋呼呼的跑了过来，所有的不爽，都写在脸上。
“不好意思。”江洛城简单地道了歉。
这个时候，张志欣也走了过来，“到九都了，大家跟我走吧。”
张志欣算是替江洛城解了围，江洛城向他投去了一个谢意的目光。
李赟早就对九都充满了好奇，因此听张志欣这么一说之后，他瞬间就忘了结界的事情，跟着张志欣跳下了船。
“原来这九都，也是有黑夜的呀！”李赟抬头看着天空，感叹一句。
夜空，很纯净。
纯净到感受不到一丝杂质。
“这九都的空气，也太舒服了！”李赟又一句感叹。
看得出来，九都里的一切，都让李赟很诧异和惊奇。
大概他想象当中，九都完全不是这个模样。
张志欣把大家，带到了一家客栈。
罗小宛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客栈的名字。
这家客栈，没有名字？
这样的客栈，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绝对不敢住这样的客栈。
连个名字都没有，好诡异的感觉。
“不用担心，九都这里，所有的店铺，都没有名字。”江洛城凑到罗小宛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他似乎，总是能看出罗小宛的心事。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
夜深以后。
江洛城敲开了罗小宛的房门。
“罗姑娘，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罗小宛看着江洛城，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虽然也许，她不应该答应。但是很奇怪，每一次的每一次，她面对江洛城的时候，总是无法拒绝。
江洛城带着罗小宛，来到了客栈的后院。
后院有一道门，没有上锁。
罗小宛跟着江洛城，出了客栈。
九都的夜，很安静。
罗小宛抬头看了一眼星空，她觉得她站在这个地方，离天上的星星，很近。
江洛城带着罗小宛，来到了一片桂树林。
桂花开，花香醉人。
“这个季节，竟然有桂花？”罗小宛问。
“嗯，这里是九都，既不属于人界，也不属于妖界，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很特别。”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地方，感觉这里的一切，比妖界还要奇特。我从来没有想过，船还能飞到天上，而且船上，竟然还种着一株桂花树……”
“嗯，这里的一切，确实很特别。从前，我也一直以为，九都是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