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叛逆少女逆袭影后(182)
“我会自己看着办的。”傅沉对杜封道。
“行,反正是你我就放心了,那我睡觉去了啊。”杜封说着打了个哈欠。
现在都凌晨两三点了。
这一晚上杜封是连觉都不敢睡,生怕自己一觉醒来,看到头条上有什么关于傅沉的爆炸性新闻。
现在傅沉回来了,他也就放心了。按照傅沉的性格,无论怎样他都会把事情处理妥当的。
“还有一件事。”傅沉忽然开口。
“嗯,”杜封问,“什么?”
傅沉问:“你之前是不是和我说过,林权有一部新剧想找我当男主,邀请我去试镜?”
“对,就是那部后宫剧《宫墙柳》嘛。”
杜封也不知道傅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之前跟你说过,这部剧是根据一部小说改编的,原著在网上很火。”
“我看了,的确是个好剧本。但照你现在的咖位,完全可以只接知名导演高质量的电影,多的是大导演想和你合作。”
“电视剧一拍就是几个月,太费时间了。而且万一剧组导演和其他演员的水平不行,还会影响你的口碑。”
“再就是,”杜封道,“这部剧是女主向的,男主的人设并不讨喜,所以我就直接帮你拒绝了。”
“试镜时间是什么时候?”傅沉问。
“试镜时间吗,我看看,”杜封一边回话一边打开微信翻看,“明天下午三点开始。”
傅沉道:“帮我和那边说,我会去。”
“奥,好,”杜封先是应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你要去试镜?”
“嗯。”
傅沉没有过多解释,淡淡应了。
电话那头的杜封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
傅沉向来对电视剧不太感兴趣,除非是剧本非常优秀。更何况是这种女人扎堆的后宫剧,以前他是绝对不会想拍的。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感了兴趣。
挂断电话后,傅沉重新回到房间。
林溪还在床上闭眼睡着,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他刚才离开,她的眉头微微皱着,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他可以就这么离开的。
只要最近控制好情绪,言或就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
可是傅沉深吸口气,在昏昏暗暗的灯光下,垂眸重新回到床上。
少女像是感受到男人的气息,身体无意识地靠近过来。傅沉抬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抱在怀里。
纯棉的白色睡裙质地柔软,细细的吊带松垮挂在小巧圆润的肩头。
微皱的眉舒展开来,露出小猫般安心的神情。白皙细腻的肌肤与如墨般的长发形成鲜明对比,说不出的清纯又诱惑。
傅沉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唇。
“嗯……”
少女的甜美气息,和这无意识溢出唇边的轻哼,让他浑身一紧。
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拉开距离,拍了拍她的背哄她继续沉睡。
“乖,睡吧。”
——
傅沉是天亮前离开的。
林溪早上醒来的时候,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昨晚明明感觉到,半夜有人爬上了自己的床,还一直紧紧抱着她哄她安睡。
应该是言或。
可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种安全感仿佛还未消散,她赤着脚下床跑去隔壁客房,发现里面被子叠得好好的,却空无一人。
又走了。
这男人怎么总是这样神出鬼没?毫无预兆地出现,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林溪呼吸一滞,觉得生气,又没由来地觉得失落。
要转身之际,才发现客房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
非主流叛逆少女逆袭影后(183)
她动作一顿,过去将纸条拿起来。
[抱歉,突然有事又要提前走。早餐放在桌上了,吃的时候要放进微波炉加热。]
林溪拿着纸条去餐厅,桌上果然放着做好的早餐。
还算这男人有点良心,这次知道和她解释一下,还给她做了早饭才走。
这是这纸条的语气太正经了,居然没有什么宝贝宝宝之类的称呼,倒是让林溪有些不适应。
林溪把早餐热了吃了,就回到了卧室,拿起自己昨晚打印好放在床头柜的剧本。
这是陈三安昨晚发给她的。
林权这个导演林溪之前就听说过,十年前他曾拍过一部现象级爆火的宫斗剧《熹妃传》。
这部剧在网上的评分高达9.4,无论是服化道还是剧情选角都堪称是国内宫斗剧天花板级别,时至今日都有无数粉丝乐此不疲地讨论。
林权在导演圈的地位也一跃而上,只是在《熹妃传》之后,尽管粉丝们无比期待,他却没有再拍过后宫题材的电视剧了。
一个好剧本可遇不可求,林权宁愿不拍,也不想因为粉丝催或者赚钱就拍一些烂剧。
而十年之后,他等来了《宫墙柳》。
林溪没有先看剧本,而是先用四个小时的时候,将《宫墙柳》的原著小说看了一遍。
她看得很认真,到了故事后半截,几乎一直在流泪。
《宫墙柳》讲了个一群女子困于后宫的群像故事。
皇帝李修一辈子只爱了一个人,与他青梅竹马的皇后沈云瑶。他生于吃人的后宫,母妃无权不得宠被害死。朝中动荡,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他步步为营精于算计,却也一步步伤透了皇后的心,与皇后渐行渐远。
女主江映柳十四岁那年意外入宫参加选秀,她身上有皇后年轻时天真烂漫的影子,皇上将她当成皇后的替身,一宠就是几十年。可女主聪慧又善良,早在受宠第三天就得知了真相,受宠三天便死心,清醒地装糊涂装了一辈子。
后宫的每个妃嫔都形象鲜活,有人爱美食,有人爱刺绣,有人爱管家。都是聪明人,知道不能对帝王动感情,所以过得很开心。但是恰恰是因为没有实现过爱情,有的甚至没体会过爱情是什么,便在这宫里度过了一生。
皇帝这一生,在政治上一步步铲除异己和心腹大患,将一个接手时积弱势微的国家治理到风光霁月盛世太平。在感情上,他宠着每一个带有先皇后影子的女人,来怀念自己与心爱之人无法回到的从前,却永远回不到从前。
皇帝可恨又可怜,他爱的人不过是从前记忆中的娇娇儿,不断找替代品不过是欺骗自己。皇后和女主可怜,一个是兰因絮果,一个是娇娇类卿。后宫的女子们也可怜,她们一生都被束缚在这宫墙中,从未有过真正的自由。
如果说《熹妃传》的原著小说本质上是一部大女主逆袭爽文,那么《宫墙柳》的原著小说就显得平淡、真实且悲伤。
全文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堆砌,短短十万字就讲完了所有人的一生,看完之后让人觉得怅然若失,难以走出悲伤的情绪。
林溪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戏中戏:曾是惊鸿照影来(1)
*注:
1、《宫墙柳》一文最早出自知乎回答,作者梦娃。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前天边哭边看,看完还久久沉浸在悲伤中,推荐大家去看原文。(为避免侵权,文中戏中戏的剧本会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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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原著小说后,林溪把剧本拿起来看。
林权是业内知名导演,而他的妻子冯秀丽更是业内知名编剧,剧本写作和改编功底相当扎实。
十年前《熹妃传》的成功正是夫妻二人齐心合力精雕细琢近一年才有的成果,这也是十年后他们再次合作。
一般网络小说要拍成电视剧,编剧都会在内容和剧情上做较大的改动。
电视剧将《宫墙柳》的名字改成了《曾是惊鸿照影来》,出自陆游为悼念唐婉所作《沈园》二首诗中的那句“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其实剧名就已经奠定了全剧遗憾和悲伤的基调。
剧本将故事背景设定在一个架空王朝北玄,皇帝玄晔原本是个宫女所生的最不受宠的皇子,年少时一直被后宫嫔妃皇子们任意欺凌践踏。
他多年来忍辱负重收敛锋芒,实则是韬光养晦步步为营。故意接近当朝镇远大将军沈建的独女沈初婉,一步步设计让她爱上自己,目的是得到宋将军的扶持成为太子。
一切都如玄晔算计一般发展,他唯一未曾料到的是,自己在这个过程中真的爱上了温婉聪慧、才情绝艳的沈初婉。
继承大统之后,沈初婉作为太子妃顺理成章被册封成为皇后。然而大婚之夜,醉酒的玄晔却无意中说出了真相。
原来这份旁人艳羡的、自己以为的美好爱情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原来他们的每一次相遇、每一次接近都是精心设计别有目的。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夫君,从一开始就只是把自己当成一枚夺嫡的棋子。
骄傲清高如沈初婉,大婚之夜,即是心死之夜。即使此后玄晔多次向她解释道歉,她再也没有对他展露过笑容。
她还是他的皇后,但也仅仅是他的皇后。
一晃就是十年过去。
即使永远无法对这段感情真正释怀,即使她还深爱那个曾带给她无数美好回忆的晔哥哥,她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和玄晔回到过去,无法假装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女主司云初正是在这个时候入宫的。
那年司云初才十四岁,本不用这么早参加选秀,偏偏家中已为选秀准备两年的长姐忽感风寒卧床不起,她被迫代姐入宫。
司云初从小聪明机灵又活泼好动,她对进宫做妃子一点兴趣都没有,跪在地上愣是头都没抬起来过,生怕皇帝老儿觉得自己长得好看把自己留下。
后来听一旁太监宣布自己落选,司云初心里高兴坏了,想着中午回家要吃金丝枣泥糕还是糯米奶酪团子。
大概是拍拍屁股起身的时候太利索欢快,显得太与众不同,她转身还没走两步就被叫住。
“司云初,留下。”
大殿之上,那个端坐在皇位之上的男人声音清冷。她连这人的长相都没看清,就被他简单五个字改写了一生。
司云初可恨死他了。
戏中戏:曾是惊鸿照影来(2)
北玄民风开放,文化产也挺发达。司云初打小就爱看话本,尤其爱看那种据说是宫中老人儿退休出来后写的宫中秘事。
话本里写那些皇帝的妃嫔们天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是你陷害我就是你陷害你,十个怀孕的妃子九个得流产,看得她都打怵。
当时司云初还想,这皇帝老儿的后宫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现在,自己后半辈子都得搭在这鬼地方了。
真是倒霉啊。
司云初父亲是当朝二品大员司修远,母亲是前一品军侯林峰的嫡女林楽瑶,也算是家族显赫。所以刚一入宫,她就被封了正六品的云贵人。
所有被选进宫的秀女里属她年龄小,可偏偏属她被封的位分最高,自然一下就成了所有新人里的眼中钉。
司云初害怕自己还没尝到几口宫里的吃食就被人给整死了,当机立断就做了两个决定。
一来是装病,一旦生病一个月内就不用侍寝,只是太医开的药苦了点。二来是偷偷去了华清宫,准备去抱那位陈淑妃的大腿。
之前在家的时候司云初就总听娘亲说,宫里的淑妃娘娘是个妙人儿,她肯定会喜欢。
那日一见,司云初和淑妃果然是相见恨晚——因为这位陈淑妃做饭实在是太好吃了!
她那天去的时候正赶上饭点,华清宫里满院子都飘着饭菜的香气。淑妃留云初吃饭,云初也没客气,一顿饭吃得比淑妃三顿还多。
打那之后,司云初几乎是天天往华清宫跑,就差在那儿打个地铺住下了,这样就不用为了吃早餐早起往这边跑了。
以前陈淑妃喜欢研究美食,做好了自己不爱吃,都是让底下的太监宫女尝。就算是不好吃,那些人也不敢说半句难吃。
但云初不一样,好吃她就往嘴巴里塞个不停,不好吃她也会说出来,但还是怕浪费都会吃光光。吃相娇憨又可爱,让人看着就心里欢喜。
陈淑妃二十五岁,比云初大整整十一岁,看司云初的时候总带着那么点母性光辉,还有一层母爱滤镜。
原本深宫寂寞,司云初来了整个华清宫都热闹起来,这股子欢声笑语的气氛引得其他宫的几位娘娘也坐不住了。
也天天往华清宫这边跑。
后宫里头除了皇后,下面就是正一品的贤淑德三位娘娘了。皇后娘娘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是贤妃代替协理后宫。
进宫之前,云初以为这些身居高位的娘娘们都是一个个表里不一心机深重的洪水猛兽。
可现在见了,她才发现这几位娘娘都是妙人儿,而且一个比一个妙。
淑妃就不说了,一个将门嫡女却做得一手好菜,新菜式几乎隔几天就能研究出一道来,喂得她半个月脸都圆了一圈。
贤妃爱算账,出门必随身带着个算盘,再复杂的账经她手一过都明明白白,毕生心愿就是去宫外摆夜摊。
德妃喜欢打麻将,但牌品挺差,一生气就恼,所以淑妃和贤妃平时都不乐意和她玩。
她也不乐意和手下那些奴才玩,那帮人根本就不敢赢她,所以一直就郁郁寡欢无聊至极。
德妃天天想着攒牌局,奈何她和淑妃贤妃一直三缺一。云初一来,恰好补了这个空缺。
戏中戏:曾是惊鸿照影来(3)
女人们总是能在牌场上迅速建立起友谊,因为可以一边玩,一边光明正大聊八卦。
当听到淑妃说云初是因为不想侍寝才装病,贤妃和德妃都是连连夸赞云初有大智慧,已经掌握了在后宫中生存的真谛。
云初不懂是什么真谛,淑妃随手打出一张五筒,十分认真地看向她:“云儿你记住,后宫生存法则第一条——”
“不要靠近皇上,会变得不幸。”
其实云初一开始还挺不理解的,话本上写后宫那些妃子,特别是身处高位的妃子,为了争宠为了当皇后,都是费尽心机明争暗斗。
可贤淑德妃这三位娘娘的关系却好得很,而且不管是对外还是私下,对那位因身体不好从未露面过的皇后娘娘都是十分敬重。
云初问为什么,三位娘娘异口同声给出答案:“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都不爱皇帝,而且皇后娘娘是好人。”
好家伙,身为妃嫔却不爱皇帝,这是可以说的吗?
听这话的时候,云初左右探头,生怕皇帝老儿突然从背后冒出来说一句:“来人,把她们都给我拖出去斩了!”
但是当然没有。
因为皇帝很少会来后宫,大多数时间都是直接宿在养心殿,一个月也不翻几回牌子。
到现在,连新进宫的这些新人他也只宠幸了两个。
不过也幸好有这俩人,侍寝之后她们一个被封为正六品贵人,一个被封为从六品才人,一下就替云初分散了火力。
她这个刚入宫时众人的眼中钉,经过这些天的装病和故意躲避不见人,都快被其他人忘得差不多了。
云初觉得皇帝应该也忘记自己了。
毕竟他妃子那么多,万一不幸是个脸盲,就算睡过一次,之后也可能在路上碰见都认不出来。
那段时间云初过得很快乐,甚至比在家里还要快乐,因为三位娘娘都把她当成妹妹女儿一样宠着,她成了这几个宫里毋庸置疑的团宠。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但很快,这种快乐就被一道口谕给打破了。
皇帝召她今晚侍寝。
妈的——这段时间玩得太开心,没想到一个月这么快就过去了。
经过这段时间三位娘娘的无间断洗脑,“靠近皇帝就会变得不幸”这句话已经深深刻进了云初的DNA里,她一点都不想侍寝。
三位娘娘比她更紧张,生怕她年纪小,见了皇帝会被他的外貌和花言巧语迷惑,一个劲嘱咐她千万别爱上皇上。
云初想了半天,索性又往床上一躺。大热的天儿把厚厚的棉被往身上一裹,就开始疯狂出汗。
所以这位刚入宫就病了一个月的云贵人,又病了。
其他宫里的新人旧人都忙着嘲笑她,说她没福气,只有云初一个人在被窝里偷着乐。
她可真是太机智了。
晚上终于不用装病了,云初闷了一天热得不行,把身上的厚棉被十分利落地往外一踢。
只穿着一条肚兜和短亵裤就呼呼睡过去,两条白皙又纤细的腿大咧咧露着,舒服得不行。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把自己捞起来。身上带着几分深夜露水的寒气,还有一股子好闻的龙涎香气息。
“发烧了么?”
对方声音低沉微哑,好听得让人心颤。
下一秒,额头上传来微凉的触感。有温热的呼吸拍打在脸上,有点痒。
云初睁开眼睛,对上玄晔深沉的眸。
戏中戏:曾是惊鸿照影来(4)
就这么一眼,云初就明白为什么几位娘娘天天在自己耳边嘱咐要自己千万别爱上皇上了。
眼前人一身玄色纹金长袍,眉目俊美如画,黑眸如墨。薄唇微抿,嘴角浅浅勾起,似有淡淡笑意。
那日选秀,殿上之人云初不过浅浅看了个大概。现在玄晔的脸近在咫尺,她看着都快忘记呼吸。
——太他妈勾人了。
果然啊,要成为祸害也是得有资本的。
这副身材样貌这么有诱惑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谁顶得住?
她司云初就顶得住!三位娘娘天天耳提面命,她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动摇。
于是云初眼睛一闭,假装烧糊涂了又要睡过去,却被男人抬手抱起来放在大腿上,又牢牢圈进怀里。
“身上凉得很,就是耳朵烫。”
玄晔的下巴抵在她脑袋上,又低下头来,微凉的唇触及她小巧的耳垂。
见怀里的少女肩膀一颤,男人在她耳边低笑:“初儿真是可爱。”
云初觉得自己好像真发烧了,脸热得厉害,身体也软绵绵的,稀里糊涂就被男人放在了床上。
宫里那些个新人都觉得离谱。
司云初入宫一个月后才承宠,可皇上这一宠,就是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皇上除了宿在养心殿处理政务。但凡来后宫,必然是宿在司云初这里。
一个月,司云初的位份连跳三级,从正六品贵人跳到了从四品婉仪,升职速度跟开了倍速似的。
新人们一个个看着都眼红不已,云初倒是一点没当回事儿。
可能是话本看多了吧,她看到有的嫔妃辛辛苦苦熬个十几年,从小小的常在混到最后的四妃之一。
可要从云端重新跌回谷底,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罢了。
说到底,后宫的女人想要存活,位份不重要,皇帝的宠爱才是最重要的。
司云初想,玄晔大抵是喜欢自己的吧,可是又好像没有那么喜欢。
他喜欢看她吃东西,说她嘴巴塞得满满的像个小仓鼠实在可爱,所以日日让人送来吃食。
只不过她小时候待在南方,从小嗜甜且口味清淡。可玄晔让人送来的菜都是咸辣口的,她不爱吃,却也不得不撇着嘴吃完。
一边吃一边想念华清宫的美食——淑妃娘娘喜欢她,也知道她的口味,每次做的饭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他喜欢看她写字。
她在祖父教导下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所以他时常把她圈在怀里,要她写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云初也不知道玄晔为什么对这句诗格外执着。
明明这句诗一看就带着一股子悲凉之意,何不写“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他喜欢为她作画。
每次都要她背对着她坐在那窗下,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腰酸了也不让起身。
每次她嫌累不肯坐,他就会低头亲亲她额头,哄她说:“初儿,你的背影好看”。
哦对,他还总是唤她初儿。
无论是将她抱在怀里、看她吃饭写字、带她出去玩乐,还是在床上欢爱时,他都呢喃着一遍遍唤她初儿。
她明明说过,家人朋友都是叫她云儿的,她向往天上一望无际无拘无束的云,所以格外喜欢这个字。
可玄晔说还是初这个字好。
初见初吻初夜初恋,听着就有种纯粹的美好,像她一样美好。
戏中戏:曾是惊鸿照影来(5)
入宫两个月,云初才第一次见到这位因病不见外人、一直深居未央宫的皇后娘娘。
天气渐暖,皇后亦身体见好,众妃嫔都前来请安。云初悄悄抬眼看向正前方的女人,眼里写满了惊艳二字。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眉不描而黑,唇不点而红。未施粉黛,却依旧美得惊人。姿态端庄,一颦一笑大气温婉,完全就是国母风范。
云初从小就喜欢看美女姐姐,一不小心就看直了眼,被皇后身边的嬷嬷叫了好几声才缓过神来。
“啊……抱歉,”云初不好意思挠挠头,“皇后娘娘长得太好看了,妾一不小心就看过头了。”
此话一出,一旁早就因为云初一连承宠一个月而怀恨在心的陈贵人和胡才人都一脸鄙夷,认为她是故意拍马屁想巴结皇后,所以一齐阴阳怪气她不懂礼数。
倒是皇后娘娘看过来,声音如春风般和煦温柔,轻轻一笑。
“早就听晴雅说你可爱,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桂嬷嬷,去拿一盏小厨房新作的芙蓉糕来,给初婉仪尝尝。”
哦,晴雅是陈淑妃的闺名,“初”是玄晔新给云初赐的封号。
淑妃娘娘说过,她和贤妃德妃算是宫中旧人,都已经入宫七八年了。
早些年皇后娘娘身体还没这么差,与她们几个相处得也很好。只是这几年身子越发弱,不太理后宫之事,也很少见皇上和后宫嫔妃了。
基本就是待在寝殿里焚香礼佛,或者看书。
“我们听皇后娘娘身边的桂嬷嬷说,皇后娘娘以前的性格不并不像现在这样沉静。”
“做太子妃的时候,她活泼可爱,爱吃又爱玩。又是不怕闯祸的性子,倒是和云儿你很像,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
“只是皇帝登基之后,自大婚第二天,皇后娘娘不仅和皇上疏远了,性格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据说一连数月,皇帝每次去未央宫都会被挡在门外。我和贤妃德妃正是那个时候被选秀选进宫的。”
“皇上也算是雨露均沾,对谁都不会太过宠幸,一个月很少翻同一个人几次牌子。”
“所以啊,像云儿你这样一连承宠一个月,也是后宫这七八年来头一回。”
淑妃娘娘说完,云初便问道:“娘娘说我和皇后娘娘以前的性格很像,那长相呢?我们像么?”
“长相倒是不像的,”淑妃娘娘认真打量一番,又拉着云初让她转了个圈,才慎重道,“不过说起来,从背面看着你们倒是十分相似,只是你一看上去就比皇后娘娘活泼些。”
“这样啊。”
云初点点头,一脸不在意地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可是吃了半天也没尝出这点心到底是什么味儿。
请完安,云初和淑妃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淑妃念叨着一会儿要给她做红烧大肘子。
云初问:“皇后娘娘唤的是娘娘闺名晴雅,那皇后娘娘呢,她的闺名是什么?”
“皇后娘娘啊,”淑妃道,“她的名字叫沈初婉,初见的初,温婉的婉。”
初见的初,温婉的婉。
云初想,这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戏中戏:曾是惊鸿照影来(6)
皇后娘娘很喜欢司云初。
后宫里那些新人和位份低的妃嫔没有不讨厌云初的。明明年纪那么小,偏偏论起辈分她们还得叫她姐姐。
她们都觉得,司云初是个蠢笨的,不过是仗着长得好家世好,又惯会溜须撒娇拍马屁,才讨了皇上皇后和贤淑德三位娘娘的欢心。
每每请安聚在一起,但凡云初表现出一点不合礼数的地方,一群人就要揪着不放,恨不得让皇后娘娘当场处罚。
例如这一日,玄晔前一晚翻了云初的牌子。玄晔喜欢从背后来,一边强势地挺进,一边在她耳边低低唤她初儿,硬是把她折腾到大半夜,看她眼睛都睁不开了才肯抱她睡觉。
第二天肯定是起床晚了。匆匆赶到未央宫的时候,那些人的尖酸刻薄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免不了是阴阳怪气。
“呦,我们都在这儿坐了许久了,连皇后娘娘都饮到第二盏茶了,初婉仪这才姗姗来迟。”
说话的是陈贵人。
她是和云初这批新人里最早承宠的,但玄晔自从宠幸了云初,就再未翻过她的牌子。
“我们哪能和初婉仪相提并论呢,这一个多月皇上可是夜夜宿在她那里。”
胡才人继续阴阳怪气地挑拨,“如此得宠,难免就恃宠而骄,不把咱们娘娘放在眼里了。”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初婉仪虽然年纪小,保不齐是有什么床上讨皇上欢心的妙招儿,倒是我们比不上……”
两个人在这里一唱一和,话越说越难听。
云初只当她们在这唱戏,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出,一点没放在心上。说白了,这俩人就是酸。除了图一时之快嘴上占点便宜,就啥也没有了。
她没说话,倒是向来温和恬静的皇后娘娘突然沉下脸:“身为妃嫔,却当众讨论床笫之事。不知规矩的到底是初婉仪,还是你们?”
或许是从未见皇后娘娘这样发过火,未央宫上下顿时鸦雀无声。陈贵人和胡才人都是一惊,然后忙不迭地下跪认错求娘娘宽恕。
皇后娘娘不看她们,又是向云初看来,那眸中带着寒意的凌厉尽消,又化作春水一般温和:“初婉仪侍奉皇上辛苦,赏。”
自那之后,再没人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对云初故意挑刺找事。
而云初从此除了淑妃的华清宫,又多了个亲切的去处。
或许是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年少时的影子,皇后看她的时候总是莞尔浅笑,可云初觉得那笑容中总有那么一抹淡淡的悲伤之意。
她不知道,皇后娘娘透过她看到的,是自己逝去的青春,还是自己逝去的年少时的爱情。
有时候她会伏在皇后娘娘膝上,漫不经心地提起她与玄晔相处的日常。
她说皇上让人送来的都是咸辣的吃食。说皇上喜欢看她用簪花小楷写字,写“人生若只如初见”。说皇上喜欢画她的背影。说皇上喜欢初这个字,所以唤她初儿。
云初说这些的时候,皇后娘娘只是默默听着。后来在快迷迷糊糊睡着之际,她感觉到有人轻轻抚上自己的发丝。
皇后娘娘低低叹息。
“云儿,你是个好孩子。”
她这样对她说。
戏中戏:曾是惊鸿照影来(7)
皇上并没有一直独宠云初。
自云初去未央宫请了安,得知皇后娘娘很喜爱司云初,与她十分亲近,玄晔的脸色反而越发不好看。
仿佛在他原本的设想里,皇后娘娘不该如此。若是她将云初视为敌人与她剑拔弩张,这才是他想看到的。
皇上本来就久不去未央宫,即使去了也会被皇后娘娘的管事嬷嬷拦在门外。这些天,他也不怎么去云初的云轩阁了。
云初得了清闲,日日往华清宫和未央宫跑,同皇后娘娘和贤淑德三位娘娘天天吃着点心逗狗唠嗑,别提多快活了。
玄晔对云初冷淡下来,她不伤心吗?
还真不伤心。
预料之中罢了。
生活变得平静安稳,几位娘娘都把云初当成孩子一般宠爱,云初向来活泼,空气中充满了欢声笑语,驱散了未央宫长久以来的沉寂。
云初在心里想——果然,靠近皇上会变得不幸,远离皇上世界和平。
但这样快乐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没过多久,就出事了。
端午一过,边塞忽然传来消息。皇后娘娘的胞弟沈亦清作为镇北军主帅,欺君罔上藐视朝廷,与北狄的人居然有信件往来,似有造反之意。
皇后娘娘的父亲镇远大将军沈建,是玄晔登基后亲封的一等护国公,当年正是因为有沈建的大力扶持,玄晔才得以成功夺嫡登上皇位。
只是玄晔继承大统后,沈将军便主动交上兵符,声称年迈体弱无法继续统兵。
玄晔面上挽留了几句便收回了兵符,为了表示体恤,封沈建独子沈亦清为镇北侯,作为镇北军主帅前往边塞镇守,其妻子也被封为一等诰命夫人。
沈亦清才二十岁,便如有此荣宠,自然是惹得旁人艳羡。
只是皇后得知消息后,脸上一点喜色也没有。
玄晔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大婚之夜后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她沈家世代忠良,在军内威望甚高备受拥护,百姓们口口相传,无一不感叹敬仰。
她爹深知功高震主的祸害,功成便身退,可玄晔需要有人来替他守卫边境,所以又让亦清顶上去。
亦清年轻有为,刚在北狄骚动的边境驻扎不久便屡立奇功,又与北狄的首领达成交易,决定互不侵扰,终于为北玄换来了和平与清净。
可现在,却有人说这份交易是他与北狄那边商议谋反的结果,想要扶持被玄晔幽禁在南山的祁王继位。
祁王玄溟的母亲是先皇已逝的林贵妃,与现在皇后沈初婉的母亲是表姊妹,所以玄溟与沈初婉自幼感情甚好,可谓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如果不是沈初婉后来爱上了玄晔,她必然是会嫁给玄溟成为王妃。
玄溟对朝政并不感兴趣,也从未参与夺嫡,所以玄晔登基之后,处置了曾与他争夺皇位的几位兄弟。对于玄溟,只是将他发往南山幽禁。
玄溟性格淡漠,并未表露出一丝不愿和反抗之意。在南山幽禁数年,也从未与当今皇后再有任何往来。
只是近日有祁王和王妃的家书流到了玄晔面前。十年来,百余封书信,每封信的末尾,总是有一句她可安好。
这个她指的是谁,玄晔一眼便明白。
于是没过多久,祁王连通镇北侯谋反,人证物证俱在。
戏中戏:曾是惊鸿照影来(8)
云初记得六月十五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
皇后娘娘跪在养心殿门外,瘦削的背挺得笔直,整整一日一动未动,任风雨吹打在她的脸上。
贤淑德三位娘娘一直在劝,没用。玄晔身边的随身太监来劝,也没用。皇后知道玄晔就在殿里,坚持要见他一面。
沈初婉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弟弟和玄溟是清白的。
玄晔对她胞弟动手,是因为亦清年纪轻轻就在百姓之中有了不可动摇的威望。边境之处,有人只知镇北侯沈亦清,不知皇帝姓甚名谁。多疑如玄晔,不会容忍这种潜在的威胁肆意生长。
玄晔对玄溟动手,完全就是因为她和他那段过往。这个男人强势、自私、占有欲极强。若不是当年她绝食为玄溟求情,恐怕玄溟十年前就已经被处死。
十年过去了,玄溟对她的感情未变,玄晔的冷漠自私未变,唯一变的大概只有她吧。
她的容貌似乎还没有什么变化,心已经变得如此苍老不堪。
沈初婉知道,眼下这种局面,她若是不为玄溟求情,玄溟会死。可她若是为玄溟求情,玄溟更是会死。
玄晔就是要用这种处境来折磨她。
沈初婉更知道玄晔想要的是什么。
他要她低头,要她屈服,要她放下自己的骄傲和心结和他重归于好,回到他们最初相识的那段时光。
可是时光一去不复返,已经失去的爱和信任,又怎么可能想要拥有便能重新建立起来?
皇后娘娘倔强地跪在雨里,玄晔也一直不曾踏出养心殿。
贤淑德几位娘娘身体弱,早在傍晚的时候云初便劝她们先回宫了,说自己会劝皇后娘娘起来。
可等几位娘娘走了,她并没有劝皇后不要再跪在殿前,而是一声不吭地直接跪在了她的身边,陪她一同跪在雨里。
“娘娘,”司云初去握皇后娘娘冰冷的手,声音比平时的天真烂漫多了几分成熟坚定,“我不劝你起来,我陪着你。”
云初懂皇后现在处境有多艰难,懂她现在内心有多痛苦。连她都懂,心机深重如玄晔,又怎么会不懂?
他什么都懂,他就是要折磨她,也折磨自己。
皇后在雨中回握住云初的手,低低呢喃的还是那句话——初儿,你是个好孩子。
不知跪了多久,皇后娘娘终于承受不住风吹雨打,身体一晃便闭上眼睛倒在了雨里。
云初吓了一跳,立马想去搀扶。可她也在雨里跪了太久,又一整天没吃东西,刚想起身也摇晃着倒下了。
恍惚之际,她看见养心殿的门被一把推开。
玄晔脸色铁青满是焦急,连伞也顾不上打,长腿一迈便冲进雨里,将已经昏迷的皇后抱进怀里。
“初儿,初儿……”他呢喃着轻唤皇后,抱起她便往未央宫走,“来人,宣太医!”
自始至终,玄晔都没有向倒在一旁的云初投来一眼。
云初躺在地上闭上眼睛,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突然有些气自己的身体太好了。
怎么都已经虚弱到晕倒了,眼睛还能看见东西,耳朵还能听见声音呢。
戏中戏:曾是惊鸿照影来(9)
云初不知道那一夜玄晔抱着皇后娘娘回到未央宫后发生了什么。
只是听人说,皇上不眠不休守了皇后娘娘一整夜,可皇后娘娘醒来后,寝宫里似乎有过激烈的争吵。
地上有锋利的瓷器碎片,某块碎片上隐隐有血迹。
那些天,皇后娘娘总是用纱巾围在脖子上。
之后没过多久,祁王连通镇北侯谋反的事就有了处置。
谋反纯属子虚乌有,是北狄的细作蓄意谋害。
镇北侯沈亦清因为父亲病重,未来三年将暂时卸去军衔留在家中尽孝。祁王玄溟对皇帝不敬,被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入京。
皇上与皇后的关系变得更冷淡了。
谋反的处置下来之后,未央宫仿佛回到了之前的日子。皇后娘娘病重,免去一切请安杂事,后宫诸事均交由贤妃打理,任何人无事不得前去打扰。
云初和贤淑德三位娘娘都很担心皇后娘娘的身体,但也无可奈何。
倒是这个时候,已经许久没见过云初的玄晔,又一次踏进了云轩阁的门。
“初儿。”
那日云初正在床上小憩,迷迷糊糊便听到男人熟悉而低沉的声音传来。
还没睁开眼睛,就被高大的男人圈进怀里,龙涎香的气息萦绕在鼻翼。
“听说这些天你也一直病着,如今可好了?”玄晔问。
那日陪皇后娘娘跪在雨里晕过去后,云初被玄晔的随身太监派人送回云轩阁,半夜就开始发起烧来。
到今日已经十几天过去,并已经好得差不多,只不过身体一直懒懒的,也提不起精神来。
这些天,玄晔从未来看望过她,也从未让人问过她的情况。
“嗯,好了。”云初垂着眼,语气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大概以前云初总是活泼开朗,突然变得这样沉静,倒是让玄晔脸上显出了积分慌乱。
“初儿怎么这样冷淡,是生朕的气了么,”玄晔叹气,“是朕不好,这些时日朝政繁忙,都顾不上来看你。”
“初儿,朕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笑一笑,像以前那样对朕笑一笑,好不好?”
云初一点都不想笑。
她没说话,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看得玄晔眉头微微一皱。
他大概是不喜欢看她哭,他希望她永远都是活泼可爱笑容纯真的样子。
“初儿,朕不喜欢看你流泪。”玄晔道,你想要什么便告诉朕,朕一定会满足你,只要你高兴。”
“皇上说的真的?”云初抹掉脸上的泪,抬起头来。
“当然是真的。”玄晔见云初不再哭,神色终于松动些。
“那初儿要升位份,我不要当婉仪了,我要当婕妤。”
云初嘟着嘴抱怨,“这些天皇上不来,宫里那些嫔妃下人都觉得我失了皇上的宠爱,都来奚落嘲笑我,我难过。”
“不升位份也可以,初儿要皇上常常过来。没有皇上的抱抱,初儿晚上都睡不好。”
这话简直是胆大妄言。
后宫中从来没有嫔妃敢这样直接对玄晔要位份,要他宿在自己宫里。
可玄晔却笑起来,似乎是喜欢她这样率真随性,说话直白。
他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道:“谁这么大胆,敢奚落嘲笑朕的初儿?”
“只要初儿想要的,晔哥哥都会给你。”
于是当天晚上,云初确实升了位份。
不是由从四品的婉仪升到从三品的婕妤。而是直接跳了四级,升到了正二品的妃位,封号[婉]。
非主流叛逆少女逆袭影后(184)
到这里,就是剧本的前半段。
前期的故事大多集中于女主与几位疼爱她的娘娘的后宫相处,吃喝玩乐轻松嬉闹,和普通的后宫剧从女主选秀开始就经历勾心斗角完全不一样。
至于和皇帝玄晔的感情线,在观众的视角里玄晔是强大温柔的,女主前期深受皇上宠爱,甚至是独得恩宠。
但只要看过后面的剧情就知道,前期你以为两人相处的每一分甜蜜柔情,都是裹了蜜糖的刀子。
女主的每一份天真烂漫活泼可爱,都是为了配合皇上而表演。
她从头到位都知道,自己只不过是皇后沈初婉的替身,是玄晔用来缅怀他与沈初婉美好过去的工具。
她什么都懂,只是在清醒地装糊涂。所以等观众知道真相才回头去看之前的剧情,就会觉得十分虐心。
皇后病重去世是个转折点。之后女主的位份一直在升,甚至怀了孕,皇上也在一年又一年的新人中寻找替身继续缅怀逝去的爱情。
笑容像、眉眼像、侧脸像、声音像……只要是能让他看到沈初婉的影子,就能够得到宠爱,位份不断晋升。
女主早已看透一切,也习惯了。哪怕是最后成为了皇后依旧无意于宫斗,唯一珍惜的是与几位娘娘的相处时光。
年华渐渐老去,身边的在意之人也一一离世,到最后,皇帝也去世了。
临死之前,玄晔拉着她絮絮叨叨说胡话,女主亦十分清醒,那一声声初儿叫的并不是自己。
说到底,这个故事就是一场悲剧。在这场悲剧里,看似深情实则薄情的玄晔可怜,被过去束缚而难以消除芥蒂的沈初婉可怜,清醒地被当作一辈子替身的司云初可怜,困于深宫而终生不得自由的几位娘娘可怜,连那些一批又一批花儿般娇艳的新人,都是可怜的。
——
林溪早上醒来之后,一直到下午出门之前,一直在认真研读剧本,反反复复看了两遍。
林权对自己剧里的演员向来挑剔,每部剧花费最多心思的,就是为角色挑选合适的演员。
所以他对试镜也是相当重视。所谓带资进组的资源咖、自带流量的明星网红什么的在他这里都得靠边站,他只看这个人演不演得了这个角色。
如果没演技不适合还硬要往上凑,他可是一点情面都不会给。
但即使是这样,林权导演+冯秀丽编剧+大热IP改编+业内高水平剧组,这样的阵容仍然吸引了圈里无数人。
林溪赶到接待厅的时候,就看到眼前乌压压挤满了一大片人。全都是容貌姣好的女孩子,一个个都神色紧张,要么是在补妆,要么是在捧着剧本看。
陈三安不知从而冒出来的,招招手便急忙朝她走来。
“予安你来了,”他问道,“怎么样,剧本看了吗?想试镜哪个角色?”
林溪还没说话呢,陈三安大概是以为她想演女主之外戏份最重的角色,主动道,“这个剧本我也看了,和别的宫斗剧不一样,皇后和贤淑德三位娘娘都不是什么心机深重的黑化反派,人设都很讨喜。”
“但是你年纪轻,又没有任何演戏的经验,恐怕演不了这种上了年纪又有阅历的角色,咱们倒不如另辟蹊径。”
非主流叛逆少女逆袭影后(185)
“……怎么个另辟蹊径?”林溪顿了顿,看向陈三安。
陈三安道:“你看啊,你虽然没演过戏,但你的优势在于你长得漂亮,所以最适合剧里那个胡滟秋的角色。”
胡滟秋,就是沈初婉去世后皇帝新收集的周边之一。
原本只是个新入宫的丫鬟,就因为长得像沈初婉被皇帝看上,一连承宠两个月后,位份连跳六级,这份恩宠比起女主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后来最高还当上了贵妃。
但毕竟只是个丫鬟,没有家世背景,也没有什么文化内涵才学卓识,说到底是个脑子蠢笨的。如果不是因为长得很美又很像沈初婉,玄晔压根不会看她一眼。
胡滟秋入宫的时候沈初婉已经去世,宫里也没有人告诉她长得像死去的皇后,她真以为自己的美貌和舞姿把玄晔迷得神魂颠倒,又是宠冠后宫,自然恃宠而骄。
她是真心爱玄晔的,毕竟玄晔这些年对她的确温柔又深情,后期整个宫里只有她在认真宫斗,女主和贤淑德几位娘娘压根就不在意什么皇帝的宠爱和位份的高低。
最后胡滟秋得知自己只是替身的真相伤心欲绝,居然跑过去质问玄晔,被玄晔一脸厌弃地降为才人,后来心碎自戕在自己的宫殿。
“这个角色虽然是个反派,但戏份不少,而且也不需要演技有多好,所以我觉得很适合你。”
陈三安道,“这部剧请的造型老师可是张武光老师,角色扮相肯定是没得说。要是你能被选中演这个角色,到时候我可以买买通稿,说不定你能靠美貌出圈。”
林溪明白陈三安的意思。
胡滟秋这个角色本来就是美貌有余智力不足,是个胸无墨水没什么内涵、只会撒娇争宠搞事情来衬托女主的工具人。
这样的角色本身就比较浮夸,不需要太过细腻的演技,所以陈三安才会推荐自己争取这个角色,多少还有点希望。
“我不想试镜这个角色。”林溪道。
“那你想试哪个?淑妃吗?”陈三安问。
林溪抬眼道:“我想演女主,司云初。”
闻言,陈三安张了张嘴,斟酌了半天才开口道:“……那个,予安,你是个新人,可能不太了解林导的脾气秉性,还有这部戏现在的抢手程度。”
“林导那部《熹妃传》你听过的吧,当年剧里用的演员全都名不见经传,就因为那部剧全部爆红,现在那些戏份稍微多一点的,一个个都已经跻身一线二线。”
“所以现在这部《惊鸿影》更是,大家都知道肯定能爆,角色都要抢破头了。我连给你争取一个试镜的角色,都是昨天找了半天关系的。”
说着,陈三安带着林溪,看向这接待厅里乌压压的人。
“你眼前看到的这些在这里候着的,都是些不太出名的小演员,或者是找关系过来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撞上个角色的。”
“往里面还有个接待厅,那里都是林导认识或者合作过的女演员,里面有些人说不定都已经内定了,试镜只是走个过场。”
“别的角色林导可能看试镜的感觉,但像女主这样的角色,林导心里肯定是早有人选了。”
陈三安看向林溪,“影后孟娅,你知道的吧?”
非主流叛逆少女逆袭影后(186)
孟娅——林溪知道这个人。
妥妥的国内一线女演员,从出道以来就以有灵气演技好被导演和观众称赞,国内各大影视奖项的最佳女主角基本拿了个遍。
陈三安道:“孟娅是电影咖,很少拍电视剧。这次也是为了转型,主动和林导提出来想合作,要的片酬也不高。”
“孟娅是影后,演技好,粉丝基础也稳固。她想要演司云初这个角色,别人怎么可能还有机会。”
“你看网上,早就有营销号说司云初角色定了是她了。粉丝欢天喜地期待满满,原著党也都难得的表示认可。”
“也就是因为她要演,所以其他女演员都避开女主这个角色,奔着其他几个娘娘去了,省得试镜时候被当众碾压。”
林溪开口道:“孟娅虽然演技好,可她今年已经三十九岁了,女主进宫的时候却只有十四岁。”
“年龄上与角色差很多,而且就算孟娅皮肤保养得再好、再有少女感,她毕竟阅历丰富,眼睛里有故事,很难演出那种少女不谙世事的天真懵懂。”
“没办法,”陈三安道耸耸肩,“你说的这点林导肯定也想到了,但是没办法呀,国内女演员想找个年轻又有演技的可太难了。”
“现在圈里年轻的新人都浮躁,基本都是奔着偶像剧去接,没什么演技。与其找个年轻不会演戏的,还不如找个会演顶多不太贴脸的。”
林溪道:“既然试镜是人人都有机会,林导也没有直接宣布女主定了孟娅,那我就可以去争取一下。”
“可是试镜只有一次机会啊,如果没被选上,也不能再提出试其他角色了。”
“没关系。”
林溪语气淡淡的,陈三安却要急了。
怎么解释了半天,这个大小姐还是听不懂呢?
都说了她没演技,唯一的优势就是长得漂亮,而且女主的角色都被孟娅内定了,她怎么还是头铁硬是要往上凑呢?
算了,就当是陪这个盲目自信、对自己实力没一点数的大小姐认清一下自己吧。
看来他昨天辛辛苦苦给她争取来的试镜机会,是要白费了。
“对了,这部戏的男主定了吗?”林溪问。
“没有,也是今天试镜,”陈三安道,“听说林导之前专门打电话邀请过傅沉,但是被他的经纪人拒绝了。”
“不过也能理解,就傅沉现在的咖位和资源,确实没必要来拍这种电视剧。”
傅沉……林溪想,他的脸倒是的确很贴合原著里的玄晔。
接待厅很快有工作人员开始发放号码,按照所有人来时的顺序一个一个进去试镜。
林溪虽然也是在两点半就来了,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半小时,但架不住有人从中午就在这边等,她手里的号码愣是排到了67。
大概总共是有上百号人来试镜,普通的电视剧哪里会有这样的阵仗。
陈三安不知去忙什么了,人群熙攘吵闹,林溪便拿着号码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她刚低头看了两秒手机,忽然觉得头顶一凉——有水顺着她的头发,流了她满脸都是。
“啊不好意思,这里人太多挤到我了,水没拿稳。”
林溪抬眼,见一个女生拿着个没盖盖子的矿泉水瓶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愧疚道,“怎么办……你脸上都是水,妆都花了。”
非主流叛逆少女逆袭影后(187)
作者的话:
呜呜对不起宝贝们,上次居然把群号打错了,正确群号是644568465,欢迎大家入群讨论剧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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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顺着脸流下来,林溪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女生。
身材和长相都普普通通的,不太像是今天来试镜的明星演员,从穿着上看倒更像是助理之类的角色。
林溪环视一圈,周围人是不少,可也没有到人挤人、连个水瓶都拿不稳的地步。
就算是被人挤到,水怎么就不偏不倚刚好洒在她的头上?更何况,拿着水瓶走路为什么不把瓶盖拧好?
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
林溪皱起眉,偏偏这个女生又是一脸惶恐,看上去不像是装出来的,一直在一脸愧疚地弯腰道歉。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算了。”
看到对方这副样子,周围人又那么多,林溪也没办法说什么,只能道,“下回走路小心点,瓶盖记得拧好。”
看到林溪没追究,女生似乎松了口气:“我知道了,真的很抱歉,那我就……”
见林溪没阻拦,女生就转身离开了,没走几步,背影就消失在熙攘的人群里。
见状,林溪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从包里拿出镜子看了一眼。
来的时候她化了个淡妆,并没有用什么防水的定妆产品。这样被水一浇,脸上的妆都有些斑驳了。
不可能用这种邋里邋遢的形象去参加试镜,给导演第一印象就极差。补救是很难了,只能把妆卸掉重新化。
可大家都是来试镜的,顶多带个补妆的粉饼,谁会带卸妆用品和全套的化妆用品来?
就算她能弄到化妆品,重新化妆至少需要半小时的时间,在别人都在拼命背台词酝酿情绪的时候,她把时间都用来化妆,怎么可能不影响一会儿试镜的状态?
如果刚才那个人是故意泼水的话,这应该就是她的目的吧。
就在这时候,一旁突然有个扎马尾的女孩子走到林溪身边:“那个…你好。”
林溪微微一怔,朝对方看过去。
“我叫唐荆,也是今天来试镜的,”对方先是自我介绍,“我看到那个女生把水弄到你脸上了,需要粉饼的话,我的可以借你用。”
说着,唐荆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盒粉饼,给林溪递过来。
“…谢谢,但是不用了,”林溪看向她,“请问你有带卸妆的东西吗?”
“卸妆的?好像还真有。”女生又低头在自己背包里翻了翻,从最里面找出一包卸妆湿巾。
“你是要直接把妆卸了吗,”她问林溪,“卸了的话好像没办法重新化全妆了,我也只带了一个气垫。”
“没关系,现在这样补妆只会让妆容更斑驳,”林溪站起身来,“我先去趟洗手间,你在这等我一下。”
洗手间里,林溪用卸妆湿巾将脸上的眼妆和粉底擦掉,又用水洗了把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二十一岁的年纪,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和青春气息。林溪本来皮肤就好,白皙细腻,也没有任何瑕疵。
化妆只是出于对这种场合的基本尊重,但其实,她原本就想着素颜来试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