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黎明前的黑暗
梅哲婷连忙把那只魔挡住，周公瑾摇摇晃晃还是站了起来，拍了一把赤火过去，把最后一只低阶魔烧化。
碧大人浑身魔气暴涨，身边的白大褂都要退避三舍，氤氲魔气向面前三人笼罩而来，碧大人准备要把周公瑾先拍死，二十几名手下里十之八九是这小子干掉的，魔的成员本来就少，否则怎么会同意搞什么生物体实验。
他一步上前，三人眼前一片漆黑，梅哲婷扶住周公瑾，给他补了一层法力。白大褂退开时猴子手脚空出来，迅速把高阶气盾加了一层。
但三人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直逼过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周公瑾法决连出，火象术一片扫去，把眼前黑漆漆的迷雾烧去一层，不过黑雾太过浓郁，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但他看见一对碧绿色眼珠直勾勾盯着他，就如同从幽暗的地狱中爬出的魔鬼，择人而噬。他深吸一口气，猛一击掌。
“你疯啦！”猴子立刻明白他要做什么，“不可以再用了！”猴子拉住他的手。
一口血从胸中翻涌而出，被他咬着牙吞下肚去，不用这招，大家就是个死，用了好歹逃出去一两个。
阻止不了他，现在打断他，他也会因反噬而重伤。猴子默默放下手，和梅哲婷两人拼了命地给他输法力。
魔爪就要抓到周公瑾的额头时，一股巨力脱手而出，面前的魔气被席卷一空，碧大人和白大褂都被迫退了十几米，白大褂被掀翻在地，而碧大人双臂挡在身前，依旧完好无损。
终究还是力有不逮，周公瑾低喝一声：“快走！再不走没机会了！”他心里很清楚，这个高阶魔碧大人的实力并不是此时的他们可以力敌的。
猴子看他口中鲜血不断从牙缝间冒出来，一咬牙，扛起他就往后跑去。可猴子身上还背着吕途安呢，梅哲婷赶上拉住猴子：“我来背他！”
“走呀！磨蹭什么，你们两个快滚啊！”周公瑾的神志也有些不清了，骂了两句昏了过去。
梅哲婷也不再多说，背起周公瑾，猴子背着吕途安，一手帮她托住周公瑾，四人迅速后撤。
碧大人甩下白大褂，大步追来。那怕他们都给自己加持了快速和敏捷，还是很快就被碧大人追上。碧大人冷笑一声，抬手轰出一道魔气。
猴子落后梅哲婷半步，帮她托住周公瑾，见身后魔浪袭来，连忙释放高阶气盾阻挡。然而他的法力也快要枯竭，仅一个照面就被打破。
猴子身体往前一扑，连带着梅哲婷也向前摔倒在地。四人摔在一起，身后的魔浪又再次袭来。
就在此时，斜刺力奔出一道高大的身影，帮他们挡下这一道魔浪。又仰天大吼一声，正面硬挡了碧大人随后轰出的一拳。
他们抬头一看，却是利爪。利爪送走了胖子晃晃悠悠往回走，发现有人打架就过来看看，却看到了它最讨厌的碧大人，以前被拴着不能打他，现在，总是对它指手画脚的黑披风也不在了，它自由了，就想干点自己想干的事，包括揍一顿讨厌的碧大人。
碧大人恼怒异常，因为他发现面前这个挡住他攻击的三米高的家伙正是自诩科学家，整天穿着白大褂的乔原弄出来的，乔原叫它暴龙。
暴龙没什么脑子，原来跟另一个爱穿黑披风叫钢琴家的家伙搭档，一直听钢琴家的指挥。钢琴家倒是听话的，实力也不错，可惜也死了。
现在暴龙不但不听从自己的命令，还要和自己作对，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他出来。
另一个叫陀螺的也是，虽然弄出了隐身的效果，但是也不听话，还特别狡猾，居然被他逃脱，逃走后连乔原都找不到它。
看来以后不能放任乔原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碧大人大喝一声，伸展了一下强健的手臂，具有强化效果的魔气环绕在他的手臂上，他靠近了暴龙一拳挥了过去。
暴龙迈出一大步，重重蹬在地上，狠狠回击。猴子和梅哲婷背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站在暴龙身后几米远处，呆呆地看着两个怪物厮打起来。
“我们要不要趁机跑？”梅哲婷提醒道。
“对！”猴子回过神来，“快跑！”两人转身就跑，身后还传来隆隆的嘶吼声和双方对搏的声音。
两人顾不了战局如何，飞奔而去，他们也不明白利爪，也就是暴龙，为什么会和碧大人打起来，但他们知道这也许是他们能否逃出生天的最后机会。
两人拼了命地跑，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轻。忽然，许久没有出现的陀螺，就是那个山魈怪，幽灵般在他们一侧丛林里奔出来，悄无声息。陀螺奔到他们前方，拦住他们，两人喘着气停下来。
陀螺指着另一个方向，让他们跟他走。梅哲婷看向猴子，猴子略一犹豫就点头道：“我想他没有恶意。”
于是两人又跟着陀螺往另个一方向跑去。疾行了大半个小时后，陀螺领着他们两人来到平坦的山路，正是他们上山的那条路。
两人正要表示感谢，陀螺尖叫一声逃窜而去。高大的身影缓缓从另一侧走了出来。碧大人沉着脸，走到两人跟前。
此时他们才看清碧大人身上全是血，但他手中拎着一颗硕大的脑袋，正是暴龙的大脑袋。
两人一惊，碧大人一声冷笑：“你们以为自己逃得掉吗？我先收拾了你们，再去找陀螺那个混账。”
说着他举起手臂，双手相对，一团熊熊黑焰燃起，强大的魔浪汹涌澎湃，猴子他们能感受到到哪魔浪中难以言喻的力量。
猴子和梅哲婷此时早已强弩之末，能下山就已经勉强，别说抵抗。何况他们只是辅助型术士，斗斗中低阶魔还行，像碧大人这样站在高阶魔顶端的强大的魔，他们只能往己方身上不停施放防御等辅助法术躲避。
魔焰猛然高涨，纵了过来，猴子一边接收梅哲婷补给他的法力，一边双手推起高阶气盾挡在四人面前，别过头去，他心里暗想：这辈子真亏，连个女朋友都没来得及谈，而且私藏了一些钱还没告诉公瑾和胖子，我和公瑾在这里完蛋，也不知道胖子能不能找到。
魔焰袭来，猴子闭上眼。耳边却忽然听见胖子大喝一声，一声轰响，他连忙睁开眼，胖子浑身冒出金光，挡在四人身前，硬接了碧大人一击。
猴子连忙给他加防御等辅助，同时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你又是哪来的虫子！”碧大人一击受阻，心中暴怒，很快又聚起魔气。
胖子打出手诀，金刚不坏身，这个术只能支持他战斗十来分钟，如果遇到超强的打击，也许十分钟也坚持不到。何况他走到山脚下有信号处打完电话就立刻回转过来，也是一刻没有休息过。
碧大人与胖子很快斗了三五合，胖子身上的金光就暗了下去，难以为继。
碧大人打了这些时候还没有分出胜负，早已不耐烦，他迈步上前，直接一掌劈了下来。胖子已经与他硬拼了好几下，此时微微有些虚脱，大力金刚术再加金刚不坏身对身体的负担很大，骨骼已经嘎嘎作响。一般他不会同时使用这两个术。
碧大人一掌劈下，胖子术尽，不得不暂避其锋芒，但不想碧大人手掌上好像有什么黏力一般，胖子无论如何躲不开。眼看就要劈到胖子身上，胖子双臂交叉已经做好了硬接的准备。
在掌风劈下的瞬间，胖子被推了出去。周公瑾先前已醒来，他见胖子竟不闪不避，以为他又发了胖爷的犟脾气，喊了一声“猴子，加个盾”就飞了一道风刃过去，猴子在风刃上加了气盾和速度。风刃后发先至，顶着气盾把胖子推出去半步，险险避开这一掌。
碧大人双掌一收，一阵气流旋涡，把就在近旁的胖子吸到掌中，胖子双掌怼了过去。周公瑾上前一步，与胖子左右夹击碧大人。猴子和梅哲婷两人法力呼呼往他俩身上传去，一堆辅助法术放过去，猴子再来了一波弱化碧大人。
碧大人先前被周公瑾用地坤术轰过，魔力已然弱了一小半，又跟暴龙打了一场，否则也不可能让他们拖延这么久。
周公瑾此时也不想往山下逃了，逃下山又怎样，可能还要让村里人遭殃，不如豁出去就在这里给他重创，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站在碧大人左近，才知道原来不是胖子不躲闪，而是碧大人有种能力能吸附住对手。
“用赤火。”周公瑾喊。
两人手掌同时亮起一团暗红色火焰，既然躲不开，那就粘住了烧！魔焰赤焰混在一处，冲上一丈高，发出啪啪的响声。碧大人站在幽暗的火焰中，身形竟然暴涨，齐齐将两人弹开。
红黑相交的火焰将暗夜染成血色，碧大人像暴龙一样长到三米高，只是身上暴虐的气息比暴龙强烈了几十倍。
周公瑾和胖子齐齐跌倒，不远处是法力告竭的猴子和梅哲婷，还有昏迷不醒的吕途安。
碧大人的魔躯一步就迈到他们近前。
46 逃出生天
碧大人魔瞳冰冷，就在他准备出手的时候，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立时移开一丈远。就在同一刻，他之前所站的地方原地冒出一根两米长的尖锥。
碧大人眯着眼睛看向远处，周公瑾等人都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里凭空闪了闪，出现一道裂隙，一个老头一步迈出。
简直不可思议！这是空间裂隙！
老头一脸严肃，手一挥，从这道裂隙里走出一排人来，都站在老头身后，严阵以待。
碧大人眼睛转了转，如此，大势已去，这里的基地看来也不能用了。他冷哼一声，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等他走远了，周公瑾终于是支持不住，眼皮沉沉，再次昏了过去。胖子、猴子、梅哲婷几人也好不到哪去，披红挂彩，衣衫褴褛。最严重的要数吕途安，断了一条手臂，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一动不动，看上去再不救治也就不用救治了。
胖子犹豫地开口问道：“胡大师？”
“嗯，”胡大师高冷地哼了一声，对身后的人说，“都带回去好好治。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
周公瑾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间十分宽敞的房间里，向南大开面落地窗，家具简洁而高雅，一张床八尺宽。屋子里有一排书柜，上面放着各种医学类书刊。
还有一张两米长的大书桌，上面有笔记本电脑和简单的几样文具，桌子边上一张转椅，正对着他睡觉的床，显然之前有人坐在这张椅子上看他。
靠窗边有两把单人沙发椅和一张茶几，上面放着干净的茶具。房间里有一个镂空屏风，可以看到屏风后面卫生间的玻璃移门。
床边小几上放着一杯水，一本医学类杂志和一本台历。他勉强坐起来看了看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身上纱布包得严严实实。伤口都很好地处理过了。
但他胸口的挂链和左手的手镯不见了，这令他有点不快。他拿起小几上的玻璃杯，喝了几口水。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他抬头看去，是一个穿黑西装，保镖样子的人。
“周先生，”黑西装说，“你可以活动了吗？”
“有什么事你说吧。”
“如果你能走动的话，胡大师请你过去一趟。”
“胡大师？谁？”
“你去了就知道了，还有你的几位朋友，他们都在。”
“那走吧，我有没有衣服换一下？”周公瑾指了指身上的睡衣。
“在衣橱里，你自便吧，好了出来就行，我等在门口。”
不知是什么人救了自己，黑西装态度不算友好，但也没什么敌意。他迅速起来换好衣服，稍微拾掇了一下，就走到门口。
黑西装果然在门口笔笔直站着，让人看了就累。
“走吧，哥们。”周公瑾走出房门拍了他一下，看得出黑西装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躲开。
然后黑西装带着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电梯前，按下往下的按键。这里好像是什么五星级宾馆。
电梯很快上来，打开门，两人走进去，这电梯宽敞啊，站十五六个人绰绰有余。他看到黑西装刷卡后按了四楼，四楼按键边上写着会议室。
周公瑾好奇地看着电梯按钮上的备注，电梯一共可到十八楼，他们是从15楼开始往下的。一楼大堂，二楼餐厅，三楼健身娱乐，四楼会议，五楼SPA，六至十五楼是客房，十六到十八楼没有备注。
看来确实是一个类似五星级宾馆的地方，不知道没有备注的几层楼是做什么用的。这里坐电梯需要先刷卡，也就是说如果有些特殊楼层不想让你去，你也去不了。
电梯稳稳停在四楼，轻柔的提示音响起，电梯门打开了，他跟着黑西装走在走廊上，宽敞明亮的走廊，舒缓的背景音乐，走廊一长排宽阔的双层玻璃窗把傍晚的夕阳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人们眼前，让人心情愉悦。
傍晚……他记得他们最后遇到突如其来的胡老头大约是在凌晨三点多，现在看上去大概下午五六点钟的样子，那就是说只过了十几个小时。
空间裂隙他有所听闻，以前有大术师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创造出来，并长距离短时间移动，但现在没人能做到，据说目前有少数几种法器结合大术师的法力可以做到短距离短时间移动。
但看这个高级宾馆的装修和规模绝不会是在那个交通设施都不完善的小山村附近，甚至也不可能在宝明市这个小小的县级市。
走进407号会议室，让周公瑾有些小小吃惊的是除了胡老头、胖子、猴子和梅哲婷，陈居安也在，黑西装在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等周公瑾进去后，就把门关上了。
“周公瑾。”胡老头穿着一身中山装，向他招了招手，指指身边的座位说，“来，这边坐。”
“您是胡大师？”周公瑾走过去坐下来，想了想，不认识这个老头。
老头轻哼了一声：“嗯，我是术师协会的紧急事务联络人。关于术师协会的情况，我刚才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你过会自己问他们。我现在跟你确认一件事情，你用来对付那只顶级高阶魔的是什么术？”
“胡大师，感谢您关键时刻救了我们，不过有些师门的东西，长辈没有点头，我也不好随意透露，您应该理解的吧。”周公瑾不急不缓的说。
胡老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多问了，你来说说在山上遇到的魔吧。”
周公瑾整理了一下思路，把山上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边，只是略过了自己使用地坤术这件事，因为大师伯再三交代，不可以让人知道。后来大师伯和老一辈的师叔伯们相继过世，就连龙虎山上也很少人知道地坤术了。
胖子和猴子只知道他会一种威力强大的法术，使用起来对身体负担很大，却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甚至直到进山前都没见他用过。
当他说到邪恶实验室和那些怪物的时候，胡老头神情十分严肃：“没想到他们竟然搞起了这种生物实验，你说里面还有一个人类？”
“正是，我们是追着一个李铁胜和贾政力去的，但这两人我们一个都没看到，只有陈师兄看到了。”说着他看向陈居安。
“是的，此事我已向师门长辈和胡大师说过了。”陈居安连忙说，“还有王师兄和许师兄提到的矿泉水的问题，我也告诉胡大师了。”
胡老头点点头：“嗯，这三个人我们已经去找了，有消息我会告诉你们。现在还要麻烦你们在这待两天，还有些事还要跟你们求证，如果你们又想起什么细节来，也要立刻告诉我，这件事非同小可，知道吗？”
“胡大师，你说的这些都没问题，我也会积极配合，不过能不能先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们的包已经派人去找了，衣服么……我看你穿这身就很好，你原来那身早就破得不成样子了。”胡老头又呷了一口茶。
“我的挂链和手镯呢？”
“你们几个的挂链都损坏了，这还是术师工会第一代的产品呢，现在都第三代了，会给你们一个新的，放心吧。至于你的手镯，你这个把小工具集成到手镯里去的主意不错，我们正在考虑改进后做成标准装备，会员一人发一个，到时候也免费发你一个新的。”
周公瑾挑挑眉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哈哈，别小气嘛，都是为了抓魔，你原来那个等下就还给你。”
“拿去看我没意见，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只不过这是我私人物品，你们借走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征询我的意见？”周公瑾把借这个字的音咬得特别重。
“呵呵，这事办得确实是有欠妥当，行了，你们可以到楼下散散心，玩一玩，去吧去吧，你的房卡都在小胖子那了。”胡老头一拍手，表示散会，站起来就走了。
周公瑾心里鄙夷了一下，不过他也没太在意。几人出了会议室，他就问陈居安：“吕途安还好吧，醒了吗？”
陈居安叹了口气：“情况是稳定了，不过我之前去看还没醒。”
“那我们先上去看看他吧。”这次一起上山，青城山伤亡惨重，不但折损了居淮安，连吕途安都断了一臂，还生命垂危。这也是因为他请来帮忙造成的，周公瑾心里也有很自责，这次太过托大了。
他们几人都住在15楼，吕途安也安排在15楼，只不过有一套医疗设备在房间里。上楼的时候，胖子跟他把这个术师协会交代了一下。
而且胖子跟大师兄潘淳安也通过了电话，确实有这么个协会。据说是十几年前人魔大战之前就成立的，专门负责统一协调对抗魔，各门派都有加入，为的就是共享资源，互帮互助。
因为人魔大战后，魔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这个协会也渐渐隐藏起来，最近一两年，魔又开始有所动作，已经惊动了协会的会长。
尤其这次，魔的动静这么大，还搞出了生物实验，他们几个是第一发现人，所以留他们在这里配合调查，而且听胡老头的意思，好像要他们几个加入协会。
——
一叠报告丢在桌子上，一个有些愠怒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这事情没有早报告？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你们竟然没有发现？”
“他们隐藏得也太好了，而且肯定有人给他们提供了帮助，这种规模的密道单靠他们能造得出来？谁的辖区出过这种纰漏？”
“你什么意思？这件事发生在我的辖区，我一定会查到底，但你们敢保证你们的辖区里就干干净净的？”
16层的高级会客厅里吵成一片。
47 吕途安和陈居安
与此同时，15楼吕途安的房间十分安静。房里有一个女医师在观察他的各项指标，见他们走进来，只瞟了一眼，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不再理他们了。
他们几人进去后看到吕途安还没有醒来，他身上插了几根管子，双眉紧皱，两颊苍白。
“乔小姐，大师兄他什么时候能醒来？”陈居安认识这个女医师，她姓乔，叫乔林燕。虽然年纪很轻，二十出头，但她是术师协会医师团队的领袖，听说本身也是高级辅助型术师，这次能请动她帮吕途安医治，还是看在胡老头的面子上，这个是胡老头自己说的。
“目前情况很好很稳定，烧也已经退了，如果能平安过了今晚，明天就能醒来，之后好好休养就可以了。”乔林燕沉吟了一下说：“不过，他断了一条手臂，对他的术法……可能会有些影响。”
“什么影响？不会以后不能施术了吧？”
几人听到没有大碍先是松了口气，听她说会有影响，又把心提了起来。作为一个高级术师，如果以后不能使用术了，那就像一个武林高手被废除了武功，就像一个三好学生突然被学校开除，就像一个五百星的荣耀王者打巅峰赛的时候突然断网，就像米其林三星大厨突然丧失了味觉，就像……
“那倒没有这么严重，只是难有寸进了。”乔林燕站起来，“既然你们来了，就好好照看他，有事就按床头的呼叫铃，我先走了。”说着她就往外走。
“乔小姐，”周公瑾叫住她，“吕途安身上有没有比较特殊的伤？”
乔林燕转过身，看着他问：“比如？”
“比如特殊的魔气伤害之类的。”
她停顿了几秒钟，然后缓缓说：“我确实在他身上察觉出一些不同以往的魔气，不过其他人都没有察觉，而且存在时间十分短暂……也许是我的错觉，我也不能肯定。”
周公瑾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乔林燕走后，陈居安和梅哲婷留在那里照看吕途安，周公瑾三人也告辞了，他们都聚在周公瑾的房里讨论了起来。
周公瑾：“你们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胖子：“不知道，我们到了这里以后就发现这是个度假村，这幢楼里应有尽有，外面还有很大的一片花园泳池什么的，但就是不让我们出去，咱们的手机都不能用了，他们说拿去修理，晚两天还给我们。”
猴子：“就是，搞得神秘兮兮，这里都没有网络，无聊得要死，打电话还是靠房间里的座机通过前台拨出去，我怀疑，咱们打了什么电话，打给谁他们都监控着。”
周公瑾：“我推测应该距离不会远，但是在宝明市附近的话，我又想不出哪里会有这么高级的度假村。”
胖子和猴子两人也耸耸肩表示noidea。
周公瑾一挥手，又道：“不说这个了，如果他们要拉我们入会，自然会让我们知道。现在说说这次的事吧，这次肯定有内奸，是不是陈居安还不好说，等他们找到他说的那个建国叔可能就有答案了。”
猴子：“那让他看着吕途安，吕途安会不会有危险？”
周公瑾：“在协会的地盘上，他不敢乱来。这次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胖子：“那还用说吗？没有人类的叛徒参与，魔怎么可能发展起来这么高科技的东西？他们一向用蛮力，脑子不好使。”
周公瑾：“我也是这样觉得，实验室的金丝眼镜就是人类，就不知是什么人，而且为什么要帮助魔呢？对他们这些人类来说有什么好处？”
猴子：“对啊，羚羊帮助狮子捕猎其他羚羊，难道为了多吃几口草？”
周公瑾：“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他们要的是……资源或者权利？”
胖子：“哼，与虎谋皮！”
周公瑾：“还有一个问题，假设贾政力就是李铁胜，真正的李铁胜去哪儿了？如果连贾政力也是假的，那么真的贾政力又在哪儿？”
猴子：“我跟赵国全通过电话，在到奉城之前，这两个人与家人的相处并没有什么异常，是到了奉城后，这两人开始渐渐断了与家人的联系。贾政力是最近一两年，李铁胜是到了奉城就开始很少联系家里了，最近一个月完全没有联系过家人。”
周公瑾：“我曾在贾政力家里察觉到特殊的魔力波动，但我与贾政力接触时，能确定他是人类。而那头在警察局袭击我的肯定是一只魔，绝对不是贾政力，连长相也不一样。”
周公瑾一边说一边陷入了沉思：“我想，我们接触的那个人可能其实是李铁胜，他冒充贾政力与我们接头，因为他是人类，而贾政力根本就是一只魔。”
胖子：“但你们不是说，监控里面贾政力也回到家，就是没有出来过吗？”
周公瑾：“他们两个身形差不多，只要不露出脸来，光从背影看很难区分。李铁胜的房间里有一个法阵，派什么用的我看不出来，等吕途安好了，请他过去看一下。”
猴子：“吕途安？”
周公瑾：“对，梅哲婷说他擅长法阵。”
猴子摸摸下巴：“那应该让他去看看山上那个法阵，也许能看出什么来。”
周公瑾一怔，他想起来那座山上有好几个法阵，就他所知，半山腰有一个困阵，带地道的小屋里先是有一个障眼法阵，山腹内的巨洞中还有一个禁术祭祀献灵大阵。
这些阵法布置精妙，如果吕途安看过也许可以知道布置阵法的人是谁，或者说出自哪个门派。
小屋里的法阵吕途安应该看到过了，因为后来的防御法阵是他设的，这等他醒来得问问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巨洞中的法阵已经被他毁坏了，另外两个法阵可能也保存不下来，因为碧大人最后是从容离开，他应该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给协会慢慢查，那么就只有从吕途安见过的那个障眼法阵中推敲出一些东西了。吕途安其实是很重要的一个证人！
想到这里，周公瑾站起来道：“我们去轮流守吕途安，决不能让他再出半点差错了。我先去守，过四个小时猴子来换我，最后换胖子。”
三人商量好了就一起走出周公瑾的房间，猴子和胖子准备先回房休息，周公瑾正要往走廊尽头吕途安的房间走去。
这时听见梅哲婷一声大叫“大师兄！”三人连忙一起跑了过去，到了门口一看，吕途安摔在床边的地上，胸口上被人扎了一刀，鲜血流了一地，陈居安倒在不远处，也昏了过去，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
这一刻三人的震惊不亚于梅哲婷。
梅哲婷急切地按着呼叫铃，很快乔林燕和几个护士奔了过来，一看这情形，她上前探过吕途安的鼻息和脉搏，摇了摇头。接着又疑惑地双手施了一个术，一道白光闪过，她想了想说：“吕途安临死前施展过一个雷震术。”
这时众人的目光又望向昏迷的陈居安，乔林燕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而后又查看了一番说：“他只是后脑受到敲击昏过去了，应该是被雷震术弹开，身体向后倒的时候，脑袋撞到了这里的桌角。”
不一会胡老头领着几个人赶了过来，低声骂了一句，指着陈居安对身后几个人说：“把他带走，关起来。吕途安……唉，送去十七楼。”而后对乔林燕说：“小乔你来一下。”
他带着人匆匆来，又匆匆走了，走到门口时对周公瑾几人说：“你们就待在房间，别乱跑，长老们可能会随时来找你们。”
——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刚刚讨论到要确保吕途安的安全，吕途安就被害了，凶手看上去正是内奸嫌疑人陈居安。
几人回到周公瑾的房间，这次他们也想邀请梅哲婷一起过去参与讨论，但是梅哲婷似乎一直处于震惊和哀痛中，目光呆滞，于是周公瑾让她先回去好好休息，要是想到什么问题立刻来找他们。
胖子：“这下好了，吕途安也遇害了，回去彻底没法跟清清交代了。”
周公瑾和猴子：“清清？发展得这么快？”
胖子：“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猴子：“公瑾，你不是说陈居安在这不敢下手吗？”
周公瑾：“……不一定是他下的手。”
胖子：“你看出什么了？”
周公瑾：“杀吕途安需要用水果刀？他都那样了。”
猴子：“就算水果刀是有人嫁祸，雷震术又怎么说，如果不是他要杀吕途安，吕途安伤这么重还拼死施一个这么耗精神的术干吗？”
胖子：“我们就离开了一个小时都不到，吕途安这么快就醒了，早知道多等一会儿，说不定可以避免这场谋杀了。”
周公瑾：“……也不排除吕途安装晕，没想到陈居安要杀他，只能奋起反抗。”
猴子：“那他为什么要装晕？”
周公瑾：“也许……就像我们怀疑他们里面有人是内奸一样，他也怀疑我们之中有内奸？也可能想要单独跟梅哲婷和陈居安说什么，只是没想到会有人要害他。”
说到这，他突然站起来说：“如果不是陈居安要杀吕途安呢？”
48 谁是凶手
“我们得想办法去看看陈居安。”周公瑾看向猴子和胖子，“你们谁能联系上那个女医师？”
“女医师不知道，但胡老头说我们打电话到前台就可以找到他。”猴子说。
正说话间，门铃响了，周公瑾过去开门一看，说曹操，曹操到，正是乔林燕，还推着一辆装满了医护用品的小推车。
“我来给你换药，顺便做一下检查。”乔林燕身材高挑，脑后扎着短短的马尾，身上穿着贴身的工作服，玲珑曲线一览无遗，脚上一双白色平底板鞋，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干净利落劲。
“麻烦你了，乔小姐。”
“不客气。”乔林燕十分利索地帮周公瑾换了药，又做了一系列检查，“恢复得不错，多躺一躺，不要到处乱跑。”
“谢谢，乔小姐，我们还有件事想麻烦你。”
“什么？”乔林燕做好了记录，开始收拾东西。
“陈居安被带去了哪里？他有没有醒过来？我们想去问问他情况。”
“我不清楚你们的关系，但是他现在是重要嫌疑人，胡大师已经把他带去专门的观察室了。不可以探望，晚些我会过去做检查，他的身体情况我可以跟你说，但其他的恐怕你要去问胡大师了。”
“专门的观察室？在楼上吗？”
乔林燕对他笑了笑，然后无视了这个问题径自走了。
“公瑾，你这魅力不行啊，人乔小姐都不稀罕搭理你。不像我家清清，昨天我给她打电话，她都不舍得挂。”胖子一边打趣他一边忍不住撒一波狗粮。
周公瑾就不明白了：“胖子这样的身材还能约到女票，怎么我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女人缘这么差？”
“这我倒可以帮你算一卦”猴子拉过他，拿出一副装神弄鬼的铜钱卦，算开了。
“你算的能准吗。”周公瑾不屑道。
“嘿，来了，你大难不死，从今往后桃花运铺天盖地的。”猴子摇头晃脑地说。
“哟，承你吉言。”
开了几句玩笑，把沉闷的气氛消散了一些，周公瑾想了想还是去看看梅哲婷，怕她伤心过度。他让猴子联系胡老，问问能不能让他们去看看陈居安。自己来到梅哲婷的房间敲了敲门。
梅哲婷打开房门，两眼还有些红：“什么事？”声音也有些哑。
“我很抱歉，”周公瑾斟酌了一下说，“对居淮安和旅途安的死，我也有责任，你……不要太难过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出杀死吕途安的凶手。”
“你认为不是陈居安？”
“如果是他，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梅哲婷好像也没有意外，只沉默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事没说对吗？”周公瑾问道。
他坚毅的脸庞、挺直的腰背和不急不缓的语气，都给人一种信赖感，最主要的是，他在山上几次舍命相救，梅哲婷是知道的，所以她决定把一件事令她可恼了许久的事说给他听。
“你可以相信我，相信胖子和猴子，到我房里来，大家都在，一起讨论下，说不定还能发现些什么。”
梅哲婷跟着他来到房里，正好猴子跟胡老头打完电话。
“胡老头不让我们去见陈居安，说我们只要安心休息就可以了，过两天就可以离开，陈居安自有人会去调查。”猴子放下电话说。
胖子撇撇嘴：“这是几个意思？是防我们还是用完就扔？”
周公瑾把他们之前的讨论跟梅哲婷简单说了一下，然后问她：“你能跟我们说说你发现的事吗？”
“其实……我在大师兄身上找到了这个。”梅哲婷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小木片，上面刻了一些符文，“这是淮安的辟邪符，淮安一直贴身存放。”
之前的事情，梅哲婷已经跟他们大概说过了，也就是说吕途安一直说自己没有找到居淮安是在撒谎。那么他为什么要撒谎？
“这个辟邪符有什么说法？”周公瑾问。
“它可以趋吉避凶，当然这是我亲手做了送给他的。但我在这个辟邪符中施了一个追踪术，能够找到最后一个接触他的人或魔。看到他的尸体的时候我就已经找过这个辟邪符了，但是没有找到，我以为在战斗时失落了。”
说到这里，她用手捂住了脸，轻声地啜泣起来。三人默默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好。
周公瑾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后，问她：“你什么时候在吕途安身上找到的？”
“我们被胡大师通过空间裂隙带到这里，我几乎没有受伤，就随他们一起去照顾大师兄，等他们帮大师兄检查处理完毕，他们留我一个在大师兄房里守着，我替大师兄把换下来的衣服收拾一下，这时在他外套口袋里发现的。”
“那么说最后一个接触居淮安的是吕途安？”
“也许吧。”
“也许？你的术……”
“被清空了。里面的气息被抹去了，但不管最后一个接触淮安的是谁，大师兄他总是见过淮安的。”
“那吕途安又为什么不干脆把这个销毁掉呢？”
梅哲婷低垂着眼睑没有说话。
“……吕途安是不是……暗恋你？”周公瑾试探着说。
“……他说过会祝福我和淮安的。”泪水不断地从脸上滑落到地上，渗透到地毯里，晕出一滩滩深色的印记，“我不愿意猜测大师兄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对淮安见死不救，甚或……”
居淮安的尸体是在小屋的密道里发现的，当时太暗看不清他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后来周公瑾把他背出来也没有时间细看，在两层楼的小楼里发现了吕途安，腾不出手，只能把居淮安的尸体留在了那里，周公瑾觉得，应该再回去一次仔细看看他的尸体。不过胡老头既然知道了那里，应该派人去清理过了，到时候问问。
“我虽然不知道居淮安是怎么死的，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尸体上有奇怪的魔力波动。”周公瑾仔细想着一些细节，“而乔小姐先前提到，吕途安身上也有异乎寻常的魔气。我想吕途安不仅仅是因为情这么简单的原因而对居淮安下手吧。”
“吕途安死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的异常情况吗？”周公瑾问梅哲婷。
吕途安被害时，只有梅哲婷一人在现场，于是众人目光又转向梅哲婷。
“我和陈师兄一起看护大师兄，大师兄也一直没有醒，后来我回房拿东西，等再回大师兄那里时，他们俩就已经出事了。”
“你回去拿东西用了多久？”
“大概也就十来分钟吧。”
周公瑾想了想，然后看着梅哲婷说：“我想去见见陈居安，你知道他在哪的对吧？”
梅哲婷低下了头：“是，我放了一只追踪虫在他身上。”
——
凌晨一两点了，大楼内外一片静谧，从走廊的窗子里望出去，天空月朗星稀，一扇接一扇大开面的双层玻璃窗，把这样清亮的月光迎进了走廊，映衬着走廊顶上一排浅黄色的灯。
周公瑾四人悄悄出来，也不坐电梯，直接进了消防通道，走到16楼，梅哲婷摇摇头，于是他们又继续上到17楼，这次她点了点头。
周公瑾去拉消防通道的门，锁住了，打不开，不过这个他早料到了，梅哲婷从头上拆下一根发夹递过去，他在锁孔里鼓捣了几下，门被打开了。
本来他们可以用术人先上去查探一番的，但是他们手边没有要用到的术纸，也没有其他法器可以当场制作。他们的包都没了，梅哲婷的追踪虫还是因为一直藏在身边才得以保留。
四人轻手轻脚走进了17楼的走廊。要说摄像头是肯定有的，但他们也没打算一直瞒着，只要今晚见了陈居安一面，有些事就能想明白了。
这里每层楼的格局倒是都差不多，长长的走廊，一边是一长溜的窗，一边是一排房间，只不过这里的房间比较大，在走廊上间隔较远。
他们跟着梅哲婷的指示，快速走到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梅哲婷停下脚步，指了指这个房间，小声说。
等其他人都退到门边，猴子就上前去按门铃，这样从猫眼就只能看见猴子一个人，而看不见其他几人了。
但里面似乎没有人，按了几次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也没有声音。
“里面没人？”猴子转向梅哲婷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就在这里面。”梅哲婷肯定地说。
“那，公瑾，轮到你了。”猴子一歪头。
周公瑾走出来，看了看房间的密码锁，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小螺丝刀和一把水果刀。螺丝刀是在他房间的消防柜里找到的，而水果刀是到餐厅吃饭时顺的。
只见他在电子锁的周围一阵捣腾，很快这个电子锁被他卸了下来，看得梅哲婷大跌眼镜。
卸掉电子锁后，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另外三人也跟在他身后走进去。这个房间比他们的房间可大多了，房里没有开灯，胖子打开他们房里应急箱里拿的手电筒，呵，还是个套房。
他们也来不及欣赏高级套房的样子，迅速走进了卧室。陈居安好像还昏迷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周公瑾走过去，打开床头灯，陈居安也没有半点反应，周公瑾拍了拍他的脸，陈居安头一歪。
死了？！
49 谁是凶手2
“什么！他也死了？”猴子和胖子都吃惊地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陈居安。
梅哲婷更是一步冲上前，半跪在地上探起他的鼻息来，她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是失望还是隐隐有些庆幸，她其实不想，或者说不敢去听陈居安说出那个事实。
“快看看他怎么死的。”周公瑾掀开陈居安的被子准备查看，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心里一惊，来得好快，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听脚步声来人已经快到房门口，不如趁这一点点时间赶快看下陈居安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他飞快地说：“胖子你去门口挡一会。猴子快过来看看。”
胖子转身堵门去了，猴子也赶快上前，三人分头检查起来。过了几秒钟，门口传来争吵声，很快一声巨响，干上架了，不过因为只要拖延时间，胖子下手也很有分寸。
这回来的人很多，胖子不察中了定身术，一群人冲进房里，打开灯，一霎时，整个房间亮堂起来，来人发现周公瑾三人站在床边看着他们。
周公瑾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举起双手做无害状，仿似惊慌地对他们说：“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只是想来看看我们的朋友，谁知他竟然死了！”
梅哲婷发自内心的哀伤神情正好替他做了完美补充，不过很可惜，这种情形任谁见了都不会相信他们是无辜的。
领头的人一挥手：“全部带走，通知医师团的人来查看。”
周公瑾他们很配合地跟着走了，因为确实不是他们干的，随便怎么查都可以，最多他们算是私闯陈居安房间，而且陈居安怎么死的，他相信这么明显的事实，协会里的人不会看不出来吧。
——
天气说变就变，昨天还阳光灿烂，今天就阴云密布，外面大雨哗哗下着，明明已经上午九十点钟，天空却暗得好像黎明之前。
术师协会这片度假区也是一个高级会所，平时接待一些特殊的客人，他们来自世界各地。而从昨天开始，这里汇聚了更多的特殊客人，紧急开了几次会议，讨论的正是周公瑾他们在山里发现的恶魔基地和邪恶实验室。
“据我们的发现，魔已经搞出了许多生物研究，这在过去是史无前例的，这里提醒诸位，密切注意自己辖区的情况，这种研究决不能让他们再搞下去了。”说话的人一挥手，有两位工作人员开始向大家分发资料。
“我听说，有几个最先发现情况的人，并不是你们的人，他们从山上下来后一直呆在这里。能不能请他们出来给我们讲讲具体情况呢？也许有些细节你们发现不了，我们能发现呢？”一个灰白色卷发的老头，缓缓开口了。
“是啊，让那些目击者过来谈谈。”四周附和声零零碎碎地响起，但更多的人则是沉默地看着前方主持会议的人。大家都知道，第一手的材料基本不可能轻示于人。
主持人轻咳一声说：“确实有三个人从山上下来，但他们都伤得很重，很不幸的，其中两人昨晚重伤不治，目前只剩一位女术师还在抢救。”
“是吗。”卷发老头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会场里有人目光闪烁，有人皱眉沉思，有人冷眼旁观。
——
雨还在持续下着，一大串水珠从盛满水的宽大树叶上滑落到潮湿的泥地里，就像那滩洒在桌角的血。
房间里传来乒拎乓啷的声音已经有一会儿了，门口的黑西装拦住了乔林燕：“乔小姐，里面正在检查，请您到楼下等待，现在不方便放您进去。”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不换药这个人会很危险，我必须马上进去。”乔林燕完全没有客气，尖锐的眼神看着黑西装，身上腾起一层暗金色。
黑西装看了看她和她身后的几个人，退了一步，乔林燕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因为乔家现在还惹不起，他明智地大声敲了敲门：“乔小姐来了。”
房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里面开门出来三个大个子，当先一个国字脸神情倨傲道：“乔小姐，你来得倒是快。”
乔林燕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冷声道：“麻烦让一下。”
国字脸低哼一声：“走。”说完带着人就走了。
乔林燕快步走进房里，这是一间询问室，里面应该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不过现在只能看到它们的残骸了。
地上零零碎碎地掉了许多东西，摔成两半的文件夹，一支染血的圆珠笔，摔碎的玻璃杯等等，总之不会让人联想到这是一场文明的询问。
周公瑾从地上踉跄爬起来，一边咳一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乔林燕快步上前，扶起他：“你没事吧？”
周公瑾嘲讽地笑了笑：“什么事都没有啊。”
乔林燕一噎，不再说什么，扶着他向外走去。
周公瑾现在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谋杀事件，当国字脸跟他说在陈居安身上发现了和他在山上跟碧大人战斗时使用的法术相同的法力波动时，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和猴子、梅哲婷三人在胖子的拖延下，获得了两三分钟查看陈居安的尸体，他们并非医务人员无法得知他的死因是什么，但他们确认过陈居安身上没有任何法术的痕迹，但他现在无法自证清白。
他可以自证的唯一途径是公开地坤术，这也是他无法自证清白的原因，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要他的命？还是要他的术？还是两者都要？
这个乔林燕是他们给一棒子以后送来的枣？还是站在他们对面的势力来争取他投效的？或者单纯的就是正义的化身？
他对最后一个答案不抱希望，毕竟她来的时机刚刚好，太早出现，起不到让他感激涕零的效果，再晚一些……可能就没必要出现了。
无论如何，现在应该是送福利时间，周公瑾沙哑着声音问：“我想知道他们三个怎么样了。”
听见这问话，乔林燕就知道他对她是全身心的戒备，他说的是“他想知道他们三个怎么样了。”而不是“他们三个怎么样了？”
说明他心里确定她知道他们三个的情况，已经把她作了不信任标记。但她并没有解释，而是说：“我已经让人把他们带回房间了，他们没什么，你放心。”
那么看来确实是要我的术了，周公瑾心里冷笑。不过现在没法出去，也没法与外界联系，他只能先假装收到了福利。
于是他真诚地对乔林燕点点头：“谢谢！”
乔林燕立刻知道这个虚伪的家伙开始表演了，前一刻还戒心满满的人，后一刻怎么可能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对此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翻个白眼，总归他现在是伤患。
乔林燕把周公瑾扶到他自己的房里，然后迅速帮他做了全面的检查和治疗，本就伤痕累累的周公瑾，现在快缠成一个木乃伊了。乔林燕在接受了治疗后昏昏欲睡的周公瑾身边轻声说：“外伤都好办，比较麻烦的是内出血和轻微脑震荡，你好好睡一觉，一切有我。”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敌人送来的枣，还偏觉得甜。这声音听着让人安心，周公瑾不知不觉睡着了。
——
“蠢货！我把人放在你手里快十个小时了，居然没撬到一丝有用的情报？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国字脸对面传来。
国字脸无奈地解释：“元老不是还要提审他？我怕万一弄死了不好，也没敢下狠手啊，谁知道那小子嘴巴这么紧，我连钻心术都用过了啊，我敢保证乔林燕再晚一刻钟来，这小子就撑不住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让那边安定一段时间，别再出来给我添乱了。那几个知道详细情况的必须处理干净，尤其是那小子，山上阵法的情况现在只有他最清楚了。听说他也懂点阵法，留着风险很大……”
这声音顿了顿又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能撬出来那个术的信息最好，撬不出来……就早点了结他。我要是得不到，大家都别想得到，尤其是乔家！”
“是！”国字脸恭谨地一点头。
——
周公瑾迷迷糊糊中耳边听到有人在说话。
“他怎么还不醒啊？都两天了，会不会成植物人？”
“放心吧，祸害遗千年，何况我还给他算过命，还有一堆桃花运等着他呢。”
“要不要让乔小姐再过来看一趟？”
“你还是想想咱们现在的处境吧，总这样被软禁着也不是个办法呀，说好过两天让我们走的，现在连电话也不给打了。”
“对，我家清清肯定等急了。”
“我还想打电话给大师兄，让他想想办法呢，胡老头的电话是他给的，他总该认识一些这里的人吧。”
“我再给他喂点水，嘴唇都裂了。”一个女声传来。接着是倒水声，然后他感觉自己的嘴唇一湿，应该是湿润的棉签涂在嘴唇上，他不自觉地舔了一下。
“他有反应了！”那个女声惊喜地说。
“让我看看。”另外两个男声凑过来，“公瑾，公瑾，听得到吗？”
周公瑾勉力睁开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沙哑地问：“怎么不开灯？”
“啊？！”三人同时一惊。
50 谁是凶手3
“公瑾，你……”胖子凑近看了看他，伸出两根手指到他无神的双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别晃，我看不见。”
“看不见为什么知道我在晃？你别装了。”
“有风。”周公瑾皱着眉头问：“我怎么了？”
胖子：“你是被乔小姐带回来的，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啊。”
周公瑾：“乔小姐？”
胖子：“你忘了之前发生的事了吗？”
猴子插嘴：“哦对，乔小姐说他有轻微脑震荡。”
周公瑾：“乔小姐是谁？”
……
一阵沉默后胖子说：“这脑震荡看上去不像是轻微啊。”
猴子问：“公瑾，你还记得这是哪儿吧？”
周公瑾：“我正要问这个。”
……
猴子按了呼叫铃，过了没几分钟，门铃响了，梅哲婷去开了门，乔林燕进来就问：“怎么回事？”
胖子从床边站起来说：“你自己看看吧。”
“周公瑾，”乔林燕靠近他看了看气色，“你感觉好点吗？”
“还行，谢谢。”十分客气的声音，没有戒备也没有亲近。
“能动吗？翻个身试试？”
周公瑾企图翻身，然后闷哼一声：“恐怕还不行。”
“不要着急，慢慢来。”乔林燕以为他是着急自己动不了按的呼叫铃，看了看仪器上的记录，一切都平稳，机器显示这个身体正在很好地自我修复。
“有什么不舒服再叫我。”乔林燕准备离开。
胖子拦住她：“他看不见了。”
“什么？”
猴子接了一句：“还失忆了。”
“啊？”乔林燕拿出小手电，拉开周公瑾的眼皮看了看，又检查了他的心跳：“确实……有脑震荡的症状。”
她看着周公瑾无神的眼睛，皱起了眉头，明明之前症状很轻微，这不就跟那个人一样了吗……
“你头疼吗？”乔林燕坐下来问。
“有一点。”
“身上什么地方不舒服？”
周公瑾苍白地笑了笑：“看不见。”
乔林燕抬手施放了一个术，柔和的白光浮起，她把手按在周公瑾的额头上。立刻，周公瑾觉得头痛好了许多，他的眉头松了松。
“现在能看见了吗？”
“……不能。”
“亮光能感觉到吗？”
“……不能。”
乔林燕吸了口气，换了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怎么会这样的吗？”
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周公瑾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记得了。”
“那么你最近的记忆是什么时候？”
“是……”周公瑾抿了抿嘴唇，“昨晚我在健身房跑了四十分钟，出来后看见我朋友正好上楼，然后我跟他打了招呼就去睡觉了，睡醒就是这样。”
猴子听了一怔，昨晚？他说的是他们出发去鲁省的前一天晚上，周公瑾跑完出来，正好看见他上楼打游戏。
难道从那天开始一直到他昏迷的这几天时间的记忆他都忘了？
“我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周公瑾好像在问他们，又好像在问自己。
看上去周公瑾异常镇定，但是乔林燕注意到，他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慌乱的内心。
她轻轻拍了拍周公瑾缠满绷带的手：“你好好休息，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看着乔林燕忧心忡忡地出去了，猴子、胖子和梅哲婷三人围着他，开始说些从出发去鲁省一直到现在的事情，帮助他记忆，但没过多久，周公瑾就头痛欲裂，又昏了过去。
“这可真是不妙啊。”猴子三人看他又陷入昏睡，就坐在一起讨论起来，“我的术可以帮助他恢复一些法术的伤害，但却没办法帮他恢复记忆。”
“我看乔小姐给他施了不少术帮助他恢复，但为什么他的情况越来越差，难道说，乔小姐……”梅哲婷现在也是草木皆兵，不敢相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猴子摸着下巴说：“我看，我们找机会带着公瑾溜出去，出去了到医院里看看可能还比在这里强。”
“你说的有道理，”胖子愤愤地说，“这个什么狗屁协会都是他们自己说的，做的事又那么霸道，全然不把我们当人看，想抓就抓，想关就关，可恶。”
——
某一层的一间豪华套房，客厅简洁干净，一张白色长沙发，边上一方茶几，上面放着厚厚一本书。窗明几净，窗帘十分规整地挂起，壁挂电视机下方一排矮柜，上面只有一个木制收纳盒，里面整齐地放着几个遥控器和充电设备。除此之外一切都收进柜中，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什么都干净利落，虽是十分整洁，却也毫无生气。
乔林燕穿过没有烟火气的客厅，走进书房里，在一张书桌前站定。她把情况汇报给了书桌对面的人，那人沉吟道：“他的情况跟陈居安一样？病症都是莫名其妙加重了……看着他们的都是我们的人吗？”
“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这点可以放心，唯一有问题的……要么就是他们自己人里有鬼，要么……”
“要么？”
“他们的日常用品有问题，比如食物、药物等。”
“你别忘了，为了给他们见面的机会，我们故意疏忽了那只跟踪虫，以及关闭了电子锁的报警系统，据说他们在里面有两分钟时间单独跟陈居安在一起……”
“这个我后来想办法偷偷上去看过陈居安的尸体了，他在他们进去前两小时左右已经死了，但是身上确实有法力波动。”
“但他们几个都一致说尸体上没有任何法术的痕迹。”
“对，我选择相信他们，因为我也偷偷溜进陈居安的房间看了一眼，里面没有法术的痕迹，法力波动不可能是他们的。”
“哼，”对面那人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他们在打那个术的主意，这个术我们乔家志在必得，你务必要保住他的命，尽快从他嘴里套出那个术。”
“好的。”乔林燕一点头转身出去了。
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人，坐到书桌旁的沙发里：“大小姐一个人顶得住那些压力吗？”
“孩子嘛，是需要锻炼锻炼的。”书桌后面的人站起来，是个身材颀长，西装笔挺的中年人，他把领带松了松，笑着走过去。
“跟那边的合作会不会有问题？”沙发里的人声音慵懒，斜斜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中年人打开他身旁的小酒柜，拿出一瓶25年的Chivas，倒了半杯递给他：“他们敢把我们推到另一边去吗？”
沙发上的人接过酒杯邪魅的笑了起来。
——
周公瑾已经听他们大略地说了一遍发生的事，他现在就好像是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事情发生。人的思想有时候就是那么奇特，有些事身在其中却看不清，如今作为一个旁观者倒反而看出些东西来。
胖子和猴子去做常规检查了，他们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梅哲婷几乎没有受伤，只是当时有些脱力，休息了这几天早就好了，就只剩下周公瑾这个重伤患。
昨天乔林燕发现问题后，立刻派人调查药品和食物，果然是挂的水里加了些料。过手的人很多，短时间内无法一一追究。于是今天开始周公瑾用的一切东西都是乔家特供的，这也算是特殊待遇了。
乔林燕推门进来，正好看到周公瑾坐在床上发呆。这几天全靠乔林燕每天不断给他施术治疗，他才能好得这么快，这点就是梅哲婷也是服气的。
一个高阶辅助术师是极其难得的，辅助型的法术不比战斗型法术好练，甚至更难，尤其到了高阶，辅助效力显著，但却是为了别人，因而少有人愿意修炼这些辅助术，练到高阶不仅要耗费大量精力，更是需要一些天赋，因此高阶的辅助型术师地位反而是很高的。
乔林燕肯花这么多精力来救治周公瑾，至少说明她是真心要他好起来。
“你今天好点了吗？”乔林燕一边给周公瑾做检查，一边随意地问道，“想起什么了吗？”
周公瑾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这个术叫什么？”
“什么术？”乔林燕不解地转头看他。
“我只隐约记得有人对我这里施过一个术，自我醒来，身上一直不舒服的就只有这里了。”
“有人在你的心脏施过一个术？我怎么没有查出来？之前查过没有法力波动啊。”乔林燕说着把手按在周公瑾心脏处，很快她就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我之前没有发现呢？”乔林燕自语道。
拜托快一点！周公瑾暗想，果然不想再受一次这个术。他已经后背一片冷汗，手指悄悄攥住了床沿，捏得骨节都发白了。
可能是波动很微弱，之前匆忙下忽略了吧。乔林燕心里想着，抬起手放出一道柔和的白光。周公瑾长出一口气，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不动声色地问：“这是什么术？”
乔林燕想了想，忽然睁大眼睛看向他：“这是钻心术，没想到……”这个术她略有所闻，是一种残忍的审讯法术，能让人有剜心之痛，但却死不了，也查不出伤痕来，这样他都没说出什么来，可见要么是心志坚定要么是真不知道。
但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再次皱起眉头。陈居安被移到单独的房间治疗，事关重大，她是领头人，一开始大家都觉得他快要醒了，但却忽然又加重了病情，而且她还发现了一点法力波动，虽然她发现得早，很快帮他清除了，但这不就是……
51 元老会
“乔小姐，”周公瑾打断了她的思绪，“我能看一看陈居安的尸体吗？”
乔林燕看着周公瑾，挺拔秀逸的眉峰，清瞿明朗的脸，坚毅分明的轮廓，莫名给人一种可信赖的感觉。
她沉吟了一下，这人反正是要争取过来的，这件事上坦陈相告反而有利于合作，也许还可以借此机会……
“现在你恐怕无法去看，就连我也是偷偷去看了一眼，”乔林燕顿了顿说，“陈居安身上就目前来看，除了之前敲到头以外，没有其他伤痕，不排除药品中的问题，但这个现在已经无法再查了，至少表面看来，尸体上有法力波动，同你身上的比较像。”
“你能肯定是我吗？”
“不，只能说嫌疑罢了。”
“猴子和梅哲婷他们说，我们上去之前并没有发现尸体上有任何法力波动，我们三个人一起查看的，结果一致。那么你说，如果他们要陷害我，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法力布上去？”
“我想，你们在里面有几分钟时间，他们可能怕你破坏尸体上的法力波动的痕迹吧。”
“也许是，但事先布置上去不是更稳妥？万一事后出差错呢？就算被破坏了，既然可以事后布置，那么即使事先失败，事后也还可以再布置一次，这样不是更加万无一失吗？而且我们有三个人，如果事前三个人都发现了法力波动，我就更说不清了。
显而易见的是，他们事先无法模仿我的法力波动。听说我被带去审讯，虽然我忘记自己在审讯时遇到了什么，但有一点，在审讯时一定让我用过术。不过现在去审讯室，大概来不及了。毕竟已经过去三四天，法力的波动应当消散了。”
乔林燕猛然站起来，经周公瑾这么一说，她忽然想到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如果他们无法事先模仿周公瑾的法力波动，那么就是说他们事先并没见过他的术法，那么他二叔又凭什么这么肯定那个术在周公瑾身上？
这个消息是从那边的线人那里传过来的，二叔对此深信不疑，那边又凭什么这样肯定？
之前到山上去扫尾，是胡大师带的队，那边也有人过去，自己也去了，现场已经被魔破坏殆尽，又有魔的气息杂乱地混在其中。山里的暗道崩塌，到现在还没清理出来，更不要说进去查探。
胡大师只是根据他们几人的描述和现场的情况，判断他们有人施展了能与顶级高阶魔相抗衡的超级法术，但他也不能确定，毕竟他们说那些制造出来的魔有的反水了。
他们凭什么知道得那么一清二楚？
乔林燕很长时间没有声音，周公瑾也不打断，两人相对，静静地想着自己的事。
直到梅哲婷削完了几个苹果，细细切成片，又剥了几个橘子和香蕉，都装了盘，插上五六根牙签，还没看到两人有什么进一步的反应。她摇了摇头，把果盘拿过来请乔林燕吃，又单独给了周公瑾一个剥好的橘子。
“谢谢啊。”周公瑾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乔小姐想好了吗？”
乔林燕微微一点头，把自己所知的上山调查的情况客观地说了一下，但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疑问和其他事情，看来父亲和二叔他们图谋的并不像她所知的那么简单。
她顿了一顿道：“过两天，元老会要再……见见你，问你些问题。”
“是再审审我吧？”周公瑾无所谓地把橘子吃完，去摸床边的湿纸巾擦手。
乔林燕略有些尴尬，主动抽出来一张湿纸巾递给他，慢慢说道：“张益提交了初审报告，就是审你的那个人，说是……在陈居安的尸体上发现的法力波动和山上的那个超级法术现场相似。”
听她这么说，周公瑾仰着头，靠在枕头上想了一阵，然后缓缓开口说：“如果按照之前的思路，他们是先肯定了在山上有一个超级法术是我施放的，然后根据我的术的特点，在陈居安身上模仿了山上那个术的法力波动。这样一来，我要么认罪杀死了陈居安，要么再施放一次山上那个术显示两者的区别，自证清白。”
乔林燕听着他的分析，点了点头。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这么肯定那个超级法术是我放的？猴子他们都没有跟谁描述过我们战斗的具体过程，他们如果是推测，为什么只审我一个，而不是我们全部？”
一下就抓住了重点，确实不能小看他。
——
猴子和胖子做完检查后到周公瑾屋里看他，发现乔林燕正在帮他治疗，梅哲婷把果盘递过去，两人一边吃一边看。
乔林燕是真的厉害，也确实费了心思，治完收术时已是满头大汗，一脸疲惫。当初半死不活满身是血的周公瑾被拉到房里看到他们几个完好无恙就晕了，气息微弱得他们都以为要死了，这才没几天，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两步了。
“眼睛能感觉到光线吗？”乔林燕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
“可以感觉到一点亮光了。”周公瑾“看”着屋里的灯说。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收拾好了，乔林燕便告辞离开了。
胖子：“公瑾，这回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乔小姐，要不是她，你可没这么好好地活着。”
猴子：“你知道个啥，我看这里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尤其那个胡老头，说话摆谱，我看他眼睛都长脑门顶上去了。”
胖子：“是啊，还拐弯抹角，问东问西。还说什么很快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谁跟他一家人。还让我们别太计较。废话，我关他一星期，看他计较不计较。”
“一家人？”周公瑾转头“看”向胖子，“看来咱们不入伙也不行了。过两天，要开元老会，估计是这个协会的老头们聚一起商议这次的事件吧，我也得去。”
“你都还没好利索呢。”胖子奇怪地说，“元老会什么的怎么还拉你过去？”
“什么元老会，我看是审判会吧，别又像上次那样……”猴子有点担心地说。
“没事，”周公瑾笑了笑，“我有对策。”
——
一个豪华会议室，一圈老头老太围在一起七嘴八舌。
“这情况还不明显吗？”一个老头把桌子砸得哐哐响，“这种人类的败类，怎么能姑息？”
“可人家嘴硬，不认，我们也不好太过用强了不是，毕竟是法治社会嘛。”一个人抽了口烟，慢条斯理地说。
“老齐，平时看你手段干净利落，怎么这次拖泥带水的？对这样的人还客气什么。”另一个人不满地说。
“客气了吗？我怎么听说人出来躺了好几天？有的人怀着什么心思，当大家不知道啊。”一个人阴阳怪气地说。
“你这什么意思？”那个叫老齐的立刻沉下脸来。
“别上火，别上火，大家先喝口茶。哎，人怎么还没来，还等着问话呢。”一个和稀泥的家伙问门口的保镖。
那保镖出去了一会回来禀报说：“马上到。”
乔林燕扶着周公瑾一只手，指引他走近会议室。周公瑾现在可以看见些了，不过看东西还是模糊一片，所以还是需要人指路。
一时，众人都望了过来。
“他眼睛怎么啦？”胡老头问。
“张益交人的时候就这样了。”乔林燕瞥了一眼国字脸。
“胡说，”国字脸急忙争辩，“我离开时他眼睛好好的，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呢。”
“嗳~”有个老太太慢条斯理地开口了，“小乔的为人，我们还是知道的，她不会说谎。”
“对”，“这倒是的。”接着一片附和声，看来乔林燕的为人是得到元老会认同的，周公瑾心里给她点了个赞，有了公信力，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
“那意思是我在说谎咯。”国字脸不满地说。
“哎，这个不重要，不讨论了，你们都坐下，我们好开始问细节。”刚才和稀泥的人出来灭火。
看来要进入流程了，周公瑾十分配合，老家伙们轮流问了一些细节，主要集中在对魔的各种情况的了解。
终于有人提到魔的阵营里有人类的奸细，帮助魔进行一系列实验和对付人类，这些人是叛徒，必须严惩。
说到这里，大家都看向周公瑾，虽然看不到众人的目光，但他也能猜到现在争议都聚集在他身上。
国字脸张益站在那个叫老齐的人身后，他当先开口说：“之前已经说过，他们几人被我们就下山后，吕途安重伤救治过程中，被陈居安杀死在病房，为什么被杀？是他知道了什么？
我们推测多数是与人类叛徒有关，也许这个吕途安醒过来就能告诉我们一些重要的信息。但当时嫌疑人陈居安也昏迷不醒，我们无法及时审问。
谁知当晚，他们四个，”说到这里，张益怒指周公瑾，“竟然偷偷撬开了电子锁，闯入陈居安的治疗室将陈居安杀害，导致我们不能及时找到人类的叛徒，这将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相信在座各位元老都是清楚的。
这样的行为目的再清楚不过了，最可恨的是，这个家伙杀害同伴，背叛人类，还毫无悔意，完全不肯说出同伙是谁！罪大恶极，难道不应该处置吗？”
52 元老会2
“是啊！”
“这种人怎么能姑息纵容？”
“必须好好审，直到找到我们之中的蛀虫！”
围坐的众人发出一片赞同声，但也有人沉默，有人满脸嘲讽。
周公瑾也不开口辩驳，等反应小了一些后，开口说：“请问凭什么认为是我杀的同伴？”
张益哼了一声说：“当晚我们就检查过陈居安的尸体，上面有你的法力波动，这事情，至少有五位元老一同看过。”
“对。”
“确实如此。”
周公瑾紧接着问：“那又为什么判定这法力波动是我所为？”
张益大声说：“那是因为，我们勘察山上的战场时，也感应到这个波动，你还想抵赖吗？”
“是完全一样，还是相似？”周公瑾“看”向张益的方向。
“说完全一样倒也有些不当，但确实十分相似。”胡大师作为上山勘察的领队人，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那不如我现在再放一个术，你们看看是不是。”周公瑾提议。
“这有什么用，你必然是会做手脚的。”张益坚决不同意。
这时乔林燕咳了一声：“我也有样东西请元老会鉴定。”说着拿出一块木牌，正是梅哲婷的那块木牌，她把木牌直接递给会长，而忽视了张益伸过来的手。
“这是我从他身上拿到的，”说完一指周公瑾，“我之前已经报告过，他因为脑震荡，造成记忆部分丧失，他现在所说的都是同伴告诉他的情况，以及我们刚开始看到他时他自己提供的信息，但是张益对他的审讯情况我们无从得知，因为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现在请元老们鉴定这块木牌上的法力波动，是否与陈居安尸体上的法力波动一致。”乔林燕不带任何情绪地说。
那几个元老鉴定过陈居安尸体的过来一一查看，果然也是相似的法力波动。
听到这里，张益得意一笑，看来乔家是关照过乔大小姐了。
“看吧，不是这小子，还有谁？”
乔林燕说道：“既然元老们鉴定过了，那么我说说发现这块木牌的作用。这上面有一个滞留法阵，相信诸位元老也都看出来了，那上面的符文不难解读，是保留最后一个在他身上施放术的信息。”
这时有些窃窃私语响起，这么说的话显然凶手就另有其人了。
“乔小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老齐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是这样的，张益把这个人交给我时，我立刻给他做了检查，发现在他心脏位置残留有一个术的波动，同这块木牌上的波动是一样的。”
“心脏？”
又想起一阵窃窃私语，几位元老却是沉着脸，有些人不知道，但看来元老们已经猜到是什么术了。
“但我很好奇，”乔林燕缓缓开口，“到底什么术是施放在心脏处的？我阅读的各类术法记录中好像都没有记录过这种情况。”
当然是没有的，因为这种审讯术只有审判人会，所谓审判人是从古老的历史中流传下来的，只有每一代的审判人才会掌握一些秘术，如今已经没落。
这种术当然没有书面的记载，但是在术师协会恰恰有一个人会，就是张益，因为他是上一代审判人的子孙，只不过他并不是正式接班人，而是偷偷学了一两招，这才混到今天的地位。这件事，协会中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但元老们是知道的。
绝大部分术师所用的术法无非三种，攻击型，加持型和治疗型，无论哪一种都没有专门针对心脏的法术。
乔林燕此言一出，元老们都望向张益。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有些是怀疑，有些是警惕，还有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老齐飞了一个眼刀过去，张益慌忙站出来否认：“不可能，大家不要相信这种无稽之谈，是她！”张益一指乔林燕，“她在撒谎！是她伪造了这个法术的波动！”
“我连这是什么术都不知道，怎么会伪造这个？而且，除了周公瑾本人，还有谁知道他中了这个术呢？难道是他自己伪造了这个术。”乔林燕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
“是啊，小乔一向实话实说。”
“自己伪造？可以伪造的术多了去了，干要伪造这个术？”
“呵呵，这是跟自己有多大仇，要对自己施……这个术？”
引来嘘声一片，显然大家都不相信这个推论。
“不可能！”张益大喊，“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查到这个波动的？”
“从你这里出来，我就给他做检查了，期间医疗队大部分人都在，大家都看到他自己是无力施术的。”
老齐暗骂：蠢货，做事也不把手脚做干净！怪罪的眼神就飘向了张益，张益急了：“说不定在进审讯室之前就已经被人施了术。”
“哦？那么听他自己说说吧，之前在哪里做什么？遇到了谁？”乔林燕点头道。
周公瑾道：“我们几个想见一面陈居安，但是门口的保镖不让我们见，前台也不给我们联系负责人，陈居安是我们的队友，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不放心，因此夜里闯进陈居安的房间，进去后大约两分钟，就有人带队过来把我们带走了。我想监控录像可以看到我们几个进陈居安房间的时间和出来的时间。并没有遇到什么其他人，我也没有同别人交过手。”
意思就是在进审讯室之前，他们几个都生龙活虎地跑来跑去呢。元老们也不是傻的，怎么会想不明白，知道钻心术的人都不认为中了这个术还能活奔乱跳没事人一样跑来跑去。
“那么看来，进审讯室之前没有什么问题，只能是审讯时留下的。”乔林燕接道。
在座许多人点头并且附和，有几位元老要求张益甚至老齐出来解释，老齐的脸色阴云密布，狠狠瞪向张益。
张益慌忙对着老齐解释：“她撒谎，她不可能会查到什么法力波动！交人前我都消除干净了……”忽然他意识到不好，连忙住了口，但之前说的话大家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窃窃私语声又响起，这下不用解释了，大家都明白了。就是乔林燕也看向周公瑾，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问题确实需要好好弄明白，杀陈居安，嫁祸给别人，还有擅自对协会以外的人乱施术，这都是破坏制度的，原因和目的也都要弄清楚，”会长发话了，“带下去审查。”
“不是，”张益徒劳地申诉着，“会长，乔林燕这女人说谎！”
立时有四个黑西装进来，把吱哇乱叫的张益带走了。
老齐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乔振辉，乔振辉无奈地摇摇头，众所周知，乔家二当家和大当家的千金一向不合。
“小乔，他就麻烦你好好照看了，说起来，人家来求救，却还是没能救过来两人，我们也很惭愧呐。”会长对周公瑾歉意地说。
周公瑾心里冷笑：这就是提醒他，到底是协会救了他们一命，这件事就大家都不要追究了。
见他没有搭话的意思，一时有些尴尬，胡老头呵呵笑了两声道：“当务之急，除了捉拿奸细，还有一件要紧事。我们来讨论一下擎苍山的事情吧。”
会长点头道：“正是，如今出现的魔越来越多，竟然在造起了这么大规模的基地，可见擎苍山的封印也不稳固了，谁能辛苦跑一趟，加固封印？”
窃窃私语再次响起，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出来说谁谁去干这件事。
周公瑾明白，无非就是事情累，危险大，好处没，估计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见没人自告奋勇，胡老头站起来说：“会长，周公瑾他们几人已经同意加入协会了，就差个手续，正好可以出力，况且他们都是十几年前参加过沅州大战的，地方也熟。”
此言一出，人人都有些惊讶了，周公瑾这几个人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十几年前那才几岁？
周公瑾更是心里暗骂，这么大个协会都派不出人，叫我一个瞎眼的外人去？这说的是哪门子道理！他正要张口推辞，胡老头笑呵呵地对他说：“小周啊，这几天是委屈你们了，不过你们加入了协会就是自己人了，协会也绝不会让你们白受委屈，一定补偿你们几个。况且你们小年轻的，正好锻炼锻炼，是不是？”
哼，也就是说要是不加入协会就白白吃这一场官司了咯。周公瑾撇撇嘴，现在他们几人都被软禁，要是不答应加入协会，看样子没法善了，不过加入协会这种事好像卖身契啊……
胡老头见他不做声，又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想着师门，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协会成立时，就跟各大派都约定好的，战时可以随时征人征物，协会到时候跟龙虎山要人，你们可就没有会员的待遇咯。”
还有这种事？！周公瑾虽然当年参加了人魔大战，但到底当时年纪小，很多事还不知情，也不知胡老头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样吧，你跟你们代掌门潘淳安通个电话，知会他一声。”胡老头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然后递给周公瑾接听。
“老胡，什么事？”潘淳安的声音响起来。
“大师兄，是我。”周公瑾斟酌地说：“我和景兴还有仲康现在在协会。”
“啊？术师协会？你们怎么跑那去了？”
“说来话长。胡老……大师说要我们加入协会，你看……”
“……”潘淳安沉默一阵后说：“不会是胡老头要坑你们帮他干活儿吧。”
因为电话是开的免提，所有人都听见了，低低的笑声传来。
“大师兄英明。”
“那……你们加入吧，以后还是龙虎山弟子，龙虎山永远是你们的坚实后盾，有什么困难，只管跟我说。”
……不愧是大师兄，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大部分的情由，知道他们进退两难，也知道协会是个坑。不过这嫁女儿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53 镇魔封印
有了大师兄的话，周公瑾勉强答应了这件事，胡老头哈哈一笑说：“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周公瑾、王景兴和许仲康三人加入镇魔小队，到沅州擎苍山加固封魔印。”
说到这里，乔振辉不经意地看了乔林燕一眼，乔林燕会意，自告奋勇说：“我也要求加入，作为后备和医护随同。”
乔振辉连忙说：“那怎么行，你一个大小姐，万一出点什么状况，我怎么对我大哥交代，不行！”
“二叔，我是我，我爸是我爸，这是我个人的决定。”
“哎，我的话你怎么从来不听，你……”
“二叔，你不用再说了。”乔林燕态度强硬。
乔振辉头疼地叹了口气，只能退一步道：“那让小吴跟着你，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乔振辉身后的一个年轻人上前一步道：“是。”
一声不吭的老齐给了对面两个人一个眼神，两人在齐斌的示意下也要求加入。
会长一拍桌子：“好！我让小蒋和小王也跟你们一起去，这事就这么定了，老胡，由你带队，先让他们去了解下详情。”
定得可真快，周公瑾腹诽，有了他们三个炮灰加入，想必各方都踊跃来挣一份功劳了。不过这个镇魔封印他也很好奇，以前听师父提起过，但当时太小，师父说得也不十分清楚，他直觉自己这次去会解开一些关键的问题。
——
胡老头带着这群人来到另一个小型的会议室，把要一起去的胖子等人也叫了过来，十个人围坐在一起。胡老头拿出地图给大家布置起任务来。
说起沅州擎苍山，那是当年人魔大战时的主战场，死伤了十几万人和魔，山都塌了半边。由于最后各大派的掌门人都差不多陨落的陨落，重伤的重伤，反而让大战组织者和发起人术师协会一家独大。
主战场残骸尸骨一片狼藉，参战各方损伤太过，无力一举消灭魔，只把他们都诱入擎苍山的陷阱中封印起来。当时对外只说地震，这件事渐渐淹没在历史的尘封中。
连同魔和这些遥远的往事一起封印起来的是人类术师的终极结晶——八部天章。八部天章中的三部被分别安放在擎苍山下，用来封印和镇压魔，而另外五部在大战中不知去向。随着老一辈的逝去，一同销声匿迹的是八部天章的修炼和使用方法。
八部天章是一位横空出世的大术师自创的，这位术师法力高强，思路敏捷，天纵奇才，行事不拘一格，他创出八部天章后同魔斗争了很多年，各派都多少受过他的恩情，后来他不惜传承，将八部天章的修炼和使用方法公开给各派的掌门。
可惜这位大术师没有在战斗中陨落，却牺牲在内斗中，此事知道的人已寥寥无几，个中缘由外人已无从得知。
在典籍中只记录了八部天章粗略的情况，人类术师渐渐淡忘它的时候，反而是那些曾经参加过战斗，亲身经历过的魔记忆犹新，不过当时绝大部分的魔都被封印起来了。
这一次，协会会长袁秉行怀疑封印松动了，有魔从封印中逃脱，导致近一两年魔大量出现。以往就算有逃脱在外的，也只是少数，最近的情况看来，魔已经大规模聚集，还有人类叛徒在背后作推手，让魔的行动越来越嚣张。
封印必须加强，但是擎苍山的情况他们也并不十分清楚，那里早已是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因为位置偏僻，地形不适合栽种，又地震过不太安全，也不适合作为旅游景点开发，所以根本就没有修路，要进入擎苍山腹地，只能靠徒步，而且是在深山密林中徒步。
他们这次去，不但路途艰难，还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很有可能丧命，可以说是妥妥的炮灰部队。
所以胡老头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去主要目的还是探明情况，能加固封印完成任务最好，实在完不成，也以保住性命为重，请大家不要自作主张擅离职守。”
胡老头给大家分配完任务和熟悉了地图，就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准备在一周后启程。
所有人都散了，但周公瑾他们几个没走，他叫住胡老头：“胡大师，我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请教你。”
胡大师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说：“我也正要找你们谈谈，去你房里吧。”
——
“李铁胜找到了。”
几人坐定，梅哲婷给大家倒茶切水果。胡老头喝了口茶，哈了口气说：“他在那山上一段地道里，现在清理出来一小部分。”
“全身上下没有一滴血。”胡老头看了周公瑾一眼。
“他也被献灵了？他不是同伙吗？”
“害，那魔也忒不够意思，用完就再彻底利用啊。”胖子一拍大腿。
“我说的是真正的李铁胜。”胡老头叹了口气说。
顿了顿，周公瑾沉吟道：“我遇到贾政力时，检查过他，是人，警局里的是魔，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合租人，假的李铁胜。后来我们在李铁胜的房里找到一个法阵，我觉得像是一个隐藏魔气的法阵。当天下午贾政力就出走了，我就怀疑贾政力和假的李铁胜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只魔。”周公瑾沉吟道。
“是人。”胡老头打断他说。
周公瑾看向他：“嗯？”忽然一拍手说，“是那个赶牛车的……建国叔把他带出去的！”
“不错，”胡老头看着他，一脸孺子可教的样子，“你怎么想到的？”
“一个是因为水的问题，我想来想去不大可能是陈居安，原因我后面说。另一个是当时遇到他时，他赶着牛车，车上堆着稻草，看上去堆得很高，但稻草其实很轻，没什么份量。然而我注意到牛车的轮胎痕迹很深，因为那里的路在山上，不是水泥地或柏油地，因而路面的痕迹比较明显，当时就有些疑惑，但天色太暗，我也不是很确定。”
“跟你猜得差不多，那个贾政力我们抓到了，其实是个术师，初步可以断定是人类叛徒，真正的贾政力已经被他们处理了，这就不是我们管的范畴了，不过那个赶牛车的纯粹是被重金收买了。”
“重金？有多重？”猴子很好奇，卖了他们这么多人，到底能赚多少钱。
“三百块。”
四人：……
“不说这个了，你们现在也是协会的人了，好好干，总有你们的好处。明天我会让人把你们的私人物品拿过来，你们几个的包找到了，手机也在里面，不得不说山寨机就是抗砸。除了那个苹果，其他几个山寨机都完好无损。”
“我的iphone！”猴子惨叫一声，“我攒了一年才勉强攒够买一个。”
“哎，等等！”周公瑾听出胡老头话里的重点，“我们已经是协会的人了？”
“对啊，你之前不是同意了吗？怎么？反悔啦？”
“那，那也不搞个仪式什么的？不用宣誓之类的？”
“搞那花架子做什么！”
“啊！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在我们的饭菜里下了毒，每个月发作一次，解药在你们手上！”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胡老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现在是法治社会好不好。”
“那也太草率了吧，都没有神圣感……而且我们要是不出力怎么办？”
“你们可以试试。”胡老头皮笑肉不笑地说，“给你们的任务绝对是充满挑战的，想不出力都不行，放心吧。”
“……好吧。”周公瑾指了指梅哲婷问，“那她呢？”
“虽然这次任务没有你，”胡老头看向梅哲婷，用亲切地多的语气说，“如果你想加入也可以的，不想加入的话，过两天就送你回去。”
“这待遇也差太多了吧。”猴子嘀咕了一声。
“好了，没什么事，你们就好好回去休息，我要替小周看一看他的病情。”胡老头对另外三人说道。
“那……”猴子看了一眼周公瑾，周公瑾不用看也知道他们不放心自己，他微一点头，猴子见他不反对稍稍放了点心，“那我们先走了，公瑾你也好好休息，胡老……大师您费心。”
梅哲婷对胡老头道了谢，站起来准备离开。
“走了啊，有事喊我，我房间在你对门你知道的。”胖子拍了拍周公瑾的肩也站起来，和他们一起离开了。
“胡大师，您老还有什么要关照的？”
“听说你眼睛看不见了，现在怎么样了？”
“能感觉到一些光亮，”周公瑾抬头看了看白炽灯，“看东西还是模糊一片，乔小姐说过两天能好。”
胡老头把手伸到他的头顶，五指一捏，“嘶——”周公瑾感到一阵头皮发紧，一阵刺痛在眼睛周围，他忍不住闭了闭眼，不过再次睁开时，居然能看清了，虽然还有些模糊，不过已经能分辨出东西了。
他大吃一惊：“胡大师，您也是医师？”
“医我是不懂，不过你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病，这就是一道符咒。”胡大师喝了口茶说，“我呢，偏巧是研究符术的。”
54 出发
符术，是一种靠符咒和符文法力的法术，他们几个都懂一些，周公瑾的纸术人和布置在阁楼上的门神都是符术。
不过那些也都是基础功课，就像阵法，他也会布置一些简单的，但要像山上那种困阵和巨洞里的祭祀献灵大阵，就不是他这种初学者能布的了。
符术也是一样，到了高端的境界，可杀人于无形，且让人查不出端倪。现在的术师以直接用法力支撑的法术为主流，阵法和符术都是旁支，练得人很少，练到高境界的就更少了。
胡老头：“这人的境界还挺高，难怪小乔看不出来。”
周公瑾：“那乔小姐……”
胡老头：“按乔小姐的方法也能治好，就是慢一点，我对症嘛，你今晚睡一觉，明天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周公瑾：“我的记忆呢？”
胡老头:“这个慢一点，明天应该也能恢复。”
周公瑾：“那您能看出来是谁动的手脚吗？”
胡老头想了一下：“协会里会符术的也不只我一个，我会去查的。”然后一挥手，“行了，你休息吧，这几天还要做准备。”
“哎，胡大师，”周公瑾拉住他，“我想再去山里一趟，有些事情我还想弄弄清楚。”
“这……时间有限啊。”胡老头很为难的样子。
“你们那个时空门能不能借来用用？”
“什么时空门，那是空间裂隙！你真以为像从那只蓝胖子口袋里掏出来用那么简单啊。”
“那是机器猫哆啦A梦。”
“管他什么猫什么梦的，总之空间裂隙你就不要想了，当时要不是情况紧急，我也不可能用它过来的。”
“哦，”周公瑾有些小失望，不过没关系，这件事可以以后再做，“那我们能不能先回去一趟？对了，我还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既然你们是自己人了，那我也不妨告诉你，这里是海东岛，回去一趟是来不及的。”
……居然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周公瑾看胡老头站起来要走，拉住他说。
“你是问题儿童吗？这么多问题。”胡老头不耐烦地说。
“梅哲婷什么来头？”
“你跟她是同伴，你不知道？”
“同伴是不错，但她又不是龙虎山的人，我问这么多干嘛。”
“那你现在怎么想起来问了？”
“你对她的态度……也太……不符合您老高冷的范儿了。”
“她嘛……是我一老朋友的孙女，行了吧，我走了。”说着，胡老头也不等周公瑾再多说就走了。
好吧，老头不想说，也不好勉强。他前脚走，后脚又有人敲门了。
周公瑾打开门一看，是乔林燕。
“乔小姐，请进。”
乔林燕吃惊地看着他：“你能看见了？”
“是啊。”周公瑾把乔林燕让进屋里。
“是胡大师？”
“对。”
“……是符咒？”
看来谁也不傻嘛，周公瑾笑了笑说：“之前还没来得及感谢乔小姐这几天的照顾，我这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不过乔小姐这个朋友我周某人交了。”
“先别说得这么快，”乔林燕把符咒的事放一边，准备先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我问你，那天你让我看你心脏处残留的法力波动，是不是你自己弄上去的？”
“这个……我也是没其他办法了……”
“你不是交我这个朋友吗？怎么朋友是用来利用的？”
“我就是想诓他一下嘛，没想过要故意骗你。”周公瑾连忙解释。
“你就凭一点点残留的模糊记忆，模拟出了张益的法术波动？”乔林燕有些难以置信。
“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能模拟得这么像我是真没想到，可能我们两个的术有些类似吧。”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乔林燕放缓了口气：“那你也应该事先告知一下我，把我也一并蒙在鼓里。”。
“看得出你为人公正不阿，协会的元老都很相信你的人品，我怕你不肯帮我。”周公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下不为例。”乔林燕板了板脸，旋即又轻笑了一下说：“那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
“乔小姐也辛苦了，多谢你。”
送走了乔林燕，周公瑾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胡老头应该是可以相信的，要不然大师兄不会把他的电话给我们，那乔林燕到底是哪头的？
与此同时，乔林燕也在想，这个术到底是怎么模拟出来的，居然与张益的这么像，这么多元老都一致被骗过了，法力的波动要是这么容易模拟，那就不用凭此推测许多东西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
次日，胡老头让人送来了他们几人的包，手机也在里面，可以拨打，还有周公瑾的手镯也送了回来，同时还发给他们一人一个新版本的识别魔气的挂链和手腕扣，手腕扣是根据周公瑾的手镯升级制作的，增加了一些小物件，多了一些用途，只是比手镯宽大了许多，不适合24小时贴身配戴。
周公瑾当即先联系了大师兄：“大师兄，我们现在都加入协会了。”
“加就加吧，别哼哼唧唧的了。”潘淳安倒是洒脱。
“你跟我说，这是不是卖身契，我们还能不能回龙虎山了。”
“老胡……是可以相信的，你们也随时可以来龙虎山。”
“那就是卖身契咯。”周公瑾撇撇嘴。
“你们这次到底搞出了什么事情来？协会发了召集令，各家各派都出人了。”
“还真有这种召集令啊，还有没有我们龙虎山的师兄弟了？”
“小师叔的事把我们弄得焦头烂额，龙虎山上下都在四处撒网找他，哪还有人手进协会帮忙啊。总之，这次你们一定要当心了，擎苍山不是那么好进的。”
“你已经知道我们的任务啦？这保密工作也不怎么样嘛。”
“这次的召集令就是为这事的，你们是探路先锋，后续肯定还会派人手进山，但你们第一批任务艰巨，尤其是你，我收到一些消息，与你有关，你这次千万别单独行动，知道吗？”
“什么消息？”
“你先别操心这个事情，我会找人暗中帮你的，协会里你可以相信胡老头，但也别太跟他掏心窝子，他就是个老狐狸。行了，你们注意安全，我先挂了。”
“哎大师兄……”
“嘟嘟嘟嘟——”
——
“老狐狸，你这小师侄子不厚道啊。”另一间房间里，一个人关上了监听设备，笑着看向胡老头。
“这小兔崽子！”胡老头骂了一声走出了房间。
先前那人看他走出去，发出一声冷笑。
——
一周后，所有装备都已整理好，人也都到齐。一行十人在一个小型的停机坪，胡老头做了最后的动员，然后带领这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了一辆中巴。
“哎？胡大师，咱不是坐直升机去啊。”胖子失望地问。
“原来有辆直升机专门供客人娱乐，紧急时也能借来乘一乘。不过前一阵子有几个人出任务借出去一直没回来，我们就将就一下坐中巴过去。”
上车以后，胡老头跟大家又强调了一遍注意事项，然后队伍里有个叫将天方的，是会长的助手，一路上都在跟大家介绍沿途经过那里，沅州的特色和擎苍山的近况。
“我怎么觉得像是去旅游，导游在给咱们介绍沿途风光。”猴子把头凑近走道另一边的周公瑾和胖子，小声说。
“你就当咱们是去旅游吧，我要补个觉，还没睡够呢。”胖子嘀嘀咕咕把帽子往下压了压，闭目养神去了。
“噗——”身后传来一个轻笑声，“可不是嘛，蒋天方口才好，本来就适合做个导游，说不定还可以靠张嘴发发小财。哦，不过现在也一样的，靠张嘴升升小官。”
坐在猴子前面的姑娘立刻回过头来，一个眼刀丢向了这个取笑蒋天方的人：“不管用什么本事，能干好事儿就行，不像有些人，本事没多大，只会瞎bb。”
“你说什么！”猴子身后的那人一下坐直了叫起来。本来都是小声说话，这下嗓门一亮，搞得一车人都听见了。
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说：“立英，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务，莫要生什么闲气。”
这个立英和姑娘两人齐齐哼了一声便互不理睬，蒋天方只笑笑说：“确实要养足精神，我们这次的任务很艰巨，大家好好休息吧。”说完就转身坐下了。
胡老头坐在副驾闭着眼睛歪着头，好像睡着了，一直没理会他们。充当驾驶员的是乔振辉叫来保护乔林燕的吴起，戴着墨镜，一声不吭，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关注他们。乔林燕全程看着窗外，完全不关心车里翻起的这朵小浪花。
周公瑾看到这，已经明白，这车里区区十个人，算上他们仨，已经有至少三个阵营了。
之后大家都很安静地要么闭目养神，要么看手机听音乐，好像刚才那场小小的不愉快只是无聊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很快就会被遗忘。
他们的中巴车开过跨海大桥，在高速上开了两三个小时后，一直没有作声的吴起开口了：“胡大师，有人跟踪我们。”
55 路上也不太平
吴起的声音不大，副驾上一直闭着眼睛假寐的胡老头嗤笑了一声：“来的还真快。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们上跨海大桥之前这辆车就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在绕城高速上开了一圈没出去，这辆车还在我们后面。”吴起回答道。
“嗯，”胡老头沉吟了一会儿说，“那就上路吧，总不能遇到点什么就退缩了，车牌号报给我。”
吴起把那辆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的车牌报给了胡老头，胡老头在手机里摆弄了一阵。
两人便没再提起这事，按着原定的路线向最北方的齐省而去。他们的中巴车本来有五排共17个座，他们把最后一排座位拆了放行李，坐起来倒也还算宽松，路上要开差不多十七个小时，除了吴起，李赞也有A照，两人说好了轮流换手。
不过因为之前在绕城高速上浪费了两三个小时的缘故，旅程也增加到了近20个小时，胡老头本来打算一口气开到沅州，现在临时改变了主意，在距离沅州500公里左右的青平市定了一个酒店，准备在青平市休息一晚上。
他们在高速上开了两小时后，停留在一个服务区吃午饭，他们早上大概六点多出发的，开上绕城高速花了一个半小时，又在绕城高速上浪费了两三个小时，到这时已经十二点半过了，大家的肚子也都饿了。
这个服务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一个餐厅，一个商场，还有些卖茶叶蛋什么的小吃摊和饮料水果摊。
下了车，三三两两地去餐厅吃饭。猴子走到收银台，刚说了声：“三碗辣酱面。”一个声音跟着说：“四碗。”
“60。”收银小姐最喜欢这样爽气的客人。
“……胡大师，你蹭我们晚辈的饭吃，不妥吧。”猴子撇撇嘴，他其实想说“不要脸吧”但没好意思直说。
“哎~你们三个初来乍到，许多要注意的地方恐怕不知道，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请我吃碗面不应该嘛。”胡老头呵呵笑着走到周公瑾他们坐的一桌。
等四碗面上来了，胖子跟胡老头挤挤眼：“哟，胡大师，您也吃得这么省啊。”
“嗳，客随主便嘛，你们吃啥，我也吃啥，不碍事的，要是再加一块肘子肉就好了。”
猴子掏了掏耳朵，权当没听见。胖子忍不住笑了：“哈哈，原来是猴子请的呀，了不起啊胡大师，我们搭档这么些年，还从来没见谁能从猴子手里蹭到吃的。”
“不敢当不敢当，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胡大师哈哈一笑，一边吃一边说起有人跟着他们的事。
“从海东岛跟出来的啊，多数本来就在岛上，排查起来应该不太困难吧？您说会不会就是协会里的什么人？”周公瑾喝完最后一口汤问。
“为什么说是岛上的人？”胖子问。
“要是外面的人，大可以等在跨海大桥那头啊，反正只有一座桥可以通车。胡大师，咱们进了服务区，那辆跟我们的车来了吗？”
“来了，远远停着呢，我让将天方和王逸清注意着那辆车……”胡大师话未说完，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越吵越凶。
四人隔着玻璃窗看到好像有李赞和张立英，他们连忙放下碗筷就跑出去看。
还真是，只见张立英脸崩得通红，大声嚷嚷：“我说不是我不是我，你们倒是看监控啊。”
“都在你兜里了，还狡辩什么？XXXXX，难道它自己飞进你兜里的吗？”对面一个大胡子拉住他不放手。
李赞在一边劝住两人：“好好说，我一直同我这朋友在一起，肯定没拿过你这东西。我们要是偷东西还能大摇大摆走来走去，早溜了啊。”
“XX，你这么说那你就是帮凶啊，XXXXXX，我报警了，等警察来说。”大胡子力气大，就不放手。
“怎么啦？”胡大师让胖子分开人群，走了进去，“小张，这是怎么回事？”
大胡子一看又来四个，还人高马大的，有些退缩，嘴里不干不净的话也不说了，但还是不让步：“怎么？你们仗着人多势众要耍无聊啊。”
这时警车乌拉乌拉的声音响起，大胡子立刻说话也有了底气。警察来了一问，原来大胡子买东西的时候，被一人撞了一下，对方的矿泉水翻在他身上，对方连忙道歉，大胡子也没计较，把手表脱下来放在柜台上然后拿出纸巾擦衣服什么的，等他擦完一看手表没了。
浪琴新款啊，十来万呐，大胡子当然着急，回头看见张立英斜向后的衣服兜里露出一截他的手表带，立马就冲过去，人脏并获。然后两人拉拉扯扯地就把表摔坏了。
张立英见警察来了，急忙说：“我真不知道这事，民警同志，你们可以查监控，看是不是小偷为了甩锅放我兜里的。”
民警倒也挺讲道理的，一个人去调监控，另一人疏散了群众，对他们说：“你们两人都留下来，等会还要去警局做笔录做鉴定协商赔款之类的。”
调监控的警察回来说监控设备有，从商店收银台这个位置一直到店里都能看见，大胡子确实被人洒了水，把表放柜台上，然后有只手很快地伸过来拿走了手表。
由于手表的位置处于摄像头边缘，所以只看到了一根手指头一钩，就把表顺走了，并没有拍到是谁拿的，而且柜台外边的走道没有摄像头，更加证明不了张立英的清白。
这下麻烦了，要去警局，要录口供，要鉴定，这一耽搁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就算最后证明了张立英的清白，那还要协商赔款。要是千把块钱的，花钱买个方便也不算什么，可这要十来万呐，经费也没有这么多，难道这种事还要打报告上报？
胡老头叹了口气，私下拍了拍张立英的肩：“小张，我们等不了这么久，你留下来处理吧，我们先走了，之后你要能赶来最好，要是有困难就不要来了，你独自进山我也不放心。”
张立英通红着一张脸，有苦说不出，被纠缠住了是小事，但是老齐这里没法交代。
李赞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意思老齐的事他会跟。张立英总算认命地跟警车走了。
——
“这哥们怎么这么倒霉啊。”在车上，胖子跟周公瑾聊开了，“这小偷甩锅那么多人不找，偏找他。”
周公瑾低声说：“之前老胡说有车跟踪我们，我问了将天方，他说没看见车上人下来。如果不是张立英倒霉到家，那就是跟踪我们的不止一辆车。”
“你说得有道理，那怎么办？”
“凉拌，”周公瑾把帽子往脸上一拉，“看老胡怎么安排吧，我要睡会儿。”
这会儿，轮到李赞开车，吴起开得快，经常变道超车，李赞却是很稳，很少变道，也时不时跟胡老头聊两句。
胡老头倒像是没怎么在意似的，笑嘻嘻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李赞聊天。车里少了个人，显得更安静了。
蒋天方和王逸清两人坐在司机后面一排，一起戴着耳机在看什么东西。他们后面是乔林燕和吴起，再后一排是周公瑾和胖子，最后一排本来是李赞和张立英，现在没人坐被猴子占了横躺着睡觉。也得亏是李赞开得稳，要不然猴子早就摔地上去了。
大概六点左右他们进了一个服务区，打算把晚饭随便解决一下，这次胡老头提醒大家，一起行动，除了蒋天方留在车上监视跟踪他们的车，其他人一起随便吃一点就走。
大家草草吃完饭上车，王逸清去上个厕所，等她的时候周公瑾把自己的想法跟胡老头说了，胡老头点点头，关照跟大家都要小心。
蒋天方说这次那辆车上还是没人下车，众人又开始说起要不要干脆把这车里的人揪出来，省得提心吊胆。
“胖爷一拳砸晕他们不就完了嘛。”胖子一击掌。
“或者我们换个路线？不走高速了？”猴子说。
“走省道或者国道太慢了，耽搁时间。”李赞回他。
正说得热闹，周公瑾忽然问：“王逸清去多久了？”
“十二分钟。”吴起抬手看了看表。
这是个小服务区，本就人少，又是这个点，就没几辆车停着，女厕所也不可能排队，去那么久难道拉肚子了？
乔林燕站起来说：“我去厕所里找她。”
说着就下了车，吴起作为乔家专门派给她的保镖，看她下车也跟在后面一起去了。周公瑾直觉可能又要有事，果然，没一会儿，乔林燕就打电话来说人不在厕所。
蒋天方腾一下站起来，冲下了车。这下大家都下了车，准备分头去找，胡老头叮嘱大家小心，然后跟周公瑾和胖子使了个眼色，三人向着那辆跟踪他们的车走去。
现在既然接二连三出状况，那就得把不稳定因素先解除了。
那是辆小轿车，胖子来到车边，也不打招呼，一下拉开驾驶员的车门，把驾驶员从里面一把拽了出来。
“哎哎哎，你们要干吗？唔……”驾驶员刚开口准备骂就被胖子一掌劈晕了。
周公瑾同时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却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他转头去问驾驶员，却发现驾驶员已经被胖子劈晕了。
56 路上也不太平2
“胖子你也太快了。”
“哎？难道不是砸晕他吗？”
“算了，把这人绑了塞上嘴扔到后面草丛里。”胡老头摸摸额头，“再搜一下车里有什么。”
“等等，”周公瑾一把拉住胡老头，“如果还有其他同伙，这里没几辆车正好可以排查。”
“嗯，你们俩去看看另外几辆车，这里交给我。”胡老头点了点头说。
周公瑾和胖子两人看了下不大的停车场，停了十几辆车，都是小型车。这时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像情侣一样走向一辆红色SUV，是准备要离开的。
周公瑾想了想，让胖子去他们中巴守着，别让人浑水摸鱼了，再打电话把猴子叫了过来，干这种事还得猴子来。
远处猴子匆匆跑过来，周公瑾对着那辆SUV把头歪了一歪，猴子会意，两人走到车旁，这一男一女已经打开门坐了进去，猴子敲了敲驾驶室的窗子，男人把玻璃放下来问：“什么事？”
猴子拿了个手机挂链在他面前晃啊晃，一边慢慢地说：“这位同志，你放松，我们是便衣警察，刚才有人报警说有人失踪，我们只是向你了解些情况。”
另一边周公瑾敲敲后座车窗，女人也放下玻璃刚要说话，周公瑾一指点过去，女人就一动不动了。
男人听着猴子说话，看着他晃手机挂链，晕晕乎乎地点点头说：“哦，哦。”
猴子问他：“你们哪儿来的？要去哪儿？”
“我们河口来的，要去黄州。”
“有没有见过一个女的，二十多岁，长头发，穿件水蓝色衬衣，下面黑色牛仔裤？”
“没注意。”
正问着话，周公瑾那边也检查完了他们的车，对猴子做了个撤的手势。然后收回定身术，那女人瞪大眼睛说：“你要干什么！”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是便衣，正在追查一件凶案，你们没有问题可以走了。”周公瑾一本正经地说。
猴子那边也收了催眠术，拍拍男人的肩说：“走吧，这里一带不太平，你们路上小心。”
男人还稀里糊涂的，说了声：“哦，好，谢谢。”就发动车开走了。就连女人正在诘问周公瑾“什么便衣？你们证件呢？”都没管，就开走了。
“那边！”SUV刚开走，周公瑾就拉着猴子往另一辆车走去，“三个人刚上车，两大一小。”
这次看上去是一个家庭出游，但他们还是想过去问问线索。在走过一辆车的后备箱时，周公瑾听到里面有轻微的敲击声，还有嗯嗯啊啊的声音。
周公瑾停下来，猴子疑惑地望过来，周公瑾指了指身边的后备箱，两人小心靠过去。他敲了敲后备箱盖，里面的声音停顿了两秒钟，继而又用更大的力气在里面敲打。
他抽出新配的手腕扣里一套迷你工具，他还是第一次开车锁，也不知道车子会不会报警，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后备箱看个究竟。
果然，尝试开车锁时汽车的自动报警系统启动了。响亮的嘟嘟声提醒车主人，爱车遭窃，同时也是提醒周公瑾，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很快，对面的餐厅里有四个人匆匆跑了出来，当先一人大喝：“你们干什么！”
四人跑到他们面前，猴子挡在周公瑾身前，当先那人一把揪住猴子的衣领：“偷车？！”
“啪——”一声，后备箱打开了，周公瑾拉起后备箱盖，里面一个女人被绑住手脚，嘴里塞了东西躺在后备箱里，不是王逸清是谁？
这下跑过来的四个人也面面相觑，抓猴子衣领的人手上也没劲了，猴子一下挣脱了出来，周公瑾一边扶出王逸清，一边严厉地看着四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我们……车里怎么有个女人？”
从四个人茫然的眼神中，周公瑾知道他们可能也是无辜的路人，被人甩锅了。
猴子利落地割断王逸清的绳子，并且立马打电话通知胡老头，其实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胡老头的注意。
出了这样的事，车主四人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周公瑾问王逸清：“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被人脑后敲了一下，醒来就在这了。”
这时另外几人也陆续过来，蒋天方一把拉过王逸清，紧张地问：“没事吧。”
王逸清还处在一副受惊的样子，摇了摇头，靠在蒋天方身上，微微有些发抖。
车主四人本就有点不知所措，现在一看来了这么多人更心虚了：“这姑娘的事我们真不知道，你们可以查这里的监控，我们四个下了车就一直在餐厅。”
胡老头挥了挥手：“算了，只能这样，走吧。”
说完就带头往中巴走去，蒋天方看样子倒是想要讨个公道，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揽着王逸清走了，其他人也纷纷回到中巴车上。
车主四人如蒙大赦，连忙开着车走了。
回到中巴上，这次又换吴起开车，大家还是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蒋天方不停地安慰王逸清，胡老头又强调了一次注意安全，要求大家之后要行动必须两人以上。
胖子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周公瑾则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巴车驶出高速，进入青平市，已经快晚上九点了。青平市本就是一个不大的县级市，道路开始变得窄小而曲折。
他们下了高速，在一边是田野一边是山坡的道路上行驶了一个小时左右，再开十来分钟就可以到达他们预定的客栈。
突然前方一辆大卡车晃着远光灯开了过来，吴起眯起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也凭着之前的记忆没有偏离路线。
然而，道路中有一包杂物本来可以轻松躲过的，现在却因吴起双眼短暂的变盲，中巴车压了上去，不知这包杂物里有什么，车胎被划破，车辆移位，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车被撞到了。
一阵尖锐的急刹声和车辆碰撞声。对面的大卡车早已远去，所幸被撞的轿车里的人没什么事，但车被撞得凹凹瘪瘪。反观中巴车，倒是还好，就事保险杠被撞弯了，其他倒没什么问题。
车上两人下来就是一顿骂：“我XXXXX，有你们这样开车的吗？这么大辆车看不见吗？眼睛瞎的啊！XXXXXX！”
吴起下车刚想说什么，被胡老头拉住，胡老头笑着赔了个不是，说：“哎，都是对面一辆卡车，打远光灯，害我们压到了什么东西车胎打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压到东西？”车主两人看了看路面，大家都随着他们回头一看，哪有什么东西？路上连个毛线都没有。
这下大家心里都明白又被人算计了，看向这两人的目光也开始不善。这两人一看我们人多势众，又是大晚上，他们也有些胆怯：“我，我，我告诉你们，我们已经报警了！你们别想乱来。”
“你们半夜三更等在路边做什么？”猴子问。
“我们在等结伴去三寨河的车友，怎么路是你们家开的，不让停啊。”
说着后边又来两辆车，停在他们后边，下来一拨人：“怎么了老陆，出什么事了？”
看着七八个人的打扮，还真是结伴旅游的，大家七嘴八舌还没交代清楚事情的经过，警车过来了。
三个警察走过来，一脸的怒容：“怎么回事？这么宽的马路也能发生交通事故？你们的驾照都是美术老师发的吗？”
被撞的那辆车主不满意地说：“警察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也是美术老师，我也不敢给这种学生发驾照！”
“说得好像你敢就能发驾照一样。”胖子怼了一句。
“现在是说发驾照的事吗？”警察怒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赞就在警察身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边，警察一边拍了几张照，一边在本子上刷刷刷写了些什么：“驾照行驶证都拿出来。”
吴起和美术老师把驾照行驶证递过去，警察在系统里验证了，对吴起说：“你的驾照我先没收，这个事故已经很明显了，你们是全责，打电话叫保险公司来拖车处理吧。你明天带好身份证到青平第二分局来处理。”
胡老头连忙递上根烟，被警察叔叔挡了回去：“递啥也不顶用了，全责是逃不掉的。”
“啊呀警察同志，不是逃避责任，我们承认全责，驾照也可以暂时扣在警局，但我们真有急事，能不能通融通融，过几天再处理？”
“那怎么行！我们也是要开车的呀，赶快处理赶快修好了，我们还要上路呢。”美术老师不同意了。
警察对胡老头耸耸肩：“再急也要先处理。”
“唉，”胡老头又叹了口气，“小吴啊，要么你留下来处理，我们先走了，我们这车还好，就不用修了，回去再说，你把他们的事搞定，能来就来，不能来就算了，你一个人进山我不放心。”
嗯？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吴起坚决地说：“不行！乔小姐的安全谁来负责？”
“要么猴子留下……”周公瑾想着进山也危险，不如就让猴子留下来处理这起意外，但刚开口就被警察打断了：“换司机可不行！”
57 破客栈
警察同志都这么说了，周公瑾只得拍了拍吴起的肩：“我们会保护好乔小姐，放心吧。”于情于理，他这句话说得都是发自真心的，毕竟没有乔林燕这么多天的照顾，他可能早就凉了。
“乔小姐……”吴起不想留下，但是警察已经认定他了，他也没办法。
“没关系，我相信胡大师他们都会保护好我的。况且我也不是弱手。”乔林燕倒是很干脆。
事已至此，吴起也只能明天去警局报到处理后续。
很快，他们又重新开着破中巴上路了，因为这里距他们住宿的地方只有十分钟车程，吴起也一起过去，明天别人上路，他留下。
这次车里的气氛更沉默了，出师不利啊，胡老头都不得不开始考虑找地方上的分部支援一二。
行驶了十分钟左右，路边出现了一座客栈。这里是郊区，本就人烟稀少，现在又是半夜十一点多，更是一个旁的人都没有。
客栈是一座三层楼高的楼，门前有个院子，还挺大，可以停五六辆车。楼房的墙斑斑驳驳，门口两侧挂着两个大红灯笼，有几处破的灯笼罩里的灯泡忽闪忽闪着。
“胡大师，您订的客栈可真有八十年代的风格哈。”胖子感慨了一句。
“说的好像你见过八十年代什么样似的。”胡老头不屑地哼了一声，当先跨进了大门，其他人也跟着他走进了这幢灰扑扑的八十年代旧楼。
推开门，一阵聒噪的“欢迎光临”从门边的感应器里传来。左边前台里躲着睡觉的小姐姐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懒懒地说：“有预定吗？身份证。”
“我今天上午订的五间标房。今天客人多吗？”胡老一边说，一边招呼大家拿出身份证登记。
“还行吧。”小姐姐看了胡老头一眼，“四间在三楼，一间在阁楼。”
“阁楼？住满啦？”
“是啊，还有一间三人房空着，要么换三人房。”
胡老头想了想：“正好我们少一人，改成三间标房，一间三人房，可以吧？”
小姐姐斜了他一眼：“行，都在三楼，这是钥匙，楼梯走到底。”说完又趴在里面闭目养神了。
胡老头开始发钥匙，并把身份证还给大家：“小周啊，你们三个就住三人房吧，要不然就要有一个人住阁楼了。”
“没问题。”
“我们的房间都在三楼，小乔和小王一间，小吴和小蒋一间，小李和我一间，走吧，今天大家早点休息。”胡老头分配好房间，立马转向胖子，“小许啊，我腿脚不方便，这么大行李箱还要搬三楼，你力气大，帮我搬上去把。”
“行嘞，胡大师您先请吧。”别看胖子个头猛，对老弱妇孺完全没有抵抗力，一手一个行李箱提上就走。
“清清，我帮你。”走到楼梯口，蒋天方拉住王逸清，拿过她手里的行李。王逸清甜甜一笑，眉眼弯弯，撒了身后众人一头狗粮。
李赞跟在他们身后，接着是乔林燕，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楼梯狭窄，突然脚滑了一下，她低呼一声，眼看就要摔下来，一只强有力的手稳稳托住了她的后背。
她回头一看，周公瑾在她身后，她冲周公瑾微微点了点头，轻轻道了声谢，莫名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
周公瑾笑了笑没说什么，猴子在他后面咂咂嘴，看来以后会有开销增大的可能性，要不要把这个火苗掐灭在摇篮里？掐，对不起兄弟，不掐，对不起钱包……哎，算了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除非掐死，不然没用。
猴子后面是吴起，他走在最后，看到之前的一幕，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周公瑾。
一行人走到三楼，楼梯边第一间就是三人房，周公瑾三人进去后，其他人继续向前，隔壁这个房间被空开，估计已经有了住户，再往前是四间标房，他们占了三间，只有走道尽头的那间空着。
走进房间，周公瑾三人轮流洗漱准备睡觉，但是这个房子看着是个砖头房，实际像个纸头房，隔音效果实在不怎么样。他们才刚准备要睡觉，那熟悉的聒噪的“欢迎光临”就响起了，三楼居然还能听见。
“这么晚还有客人来，这家客栈看着破，生意倒是不错的嘛。”猴子嘀咕了一句。
“害，一看就是因为便宜嘛，胡老头的风格倒是跟猴子有的一拼。”胖子睡在靠窗，下边正好是院子，他翻身坐起来往下看了看。
“咦？这两辆车怎么这么眼熟啊。”胖子吃惊地说，“是那几个要去三寨河的车友。”
“他们也住这？”猴子“啧”了一声，“明天咱们早点走，见着了也尴尬。”
说着话，就听见楼梯上“噔噔蹬蹬”，然后楼下一阵声音响起，看来是住在二楼。
这时有人敲门，周公瑾从猫眼看了看，是胡老头，于是打开门把他让进来。
“还没睡呢？”胡老头走到靠窗一把竹椅上一坐。
“刚才那拨车友来了。”胖子说，“您老这么晚来有啥事？”
“这九个人有些奇怪，你们觉得呢？”胡老头朝楼下大院里张望了一眼。
“是有些奇怪，这群大老爷们结伴车游，也没个姑娘，那再好看的风景也失色了几分。”猴子摇头晃脑地说。
“说得好像你有姑娘似的，还失色了几分。”胖子嘲笑他。
猴子一瞪眼道：“嘿，你还说我，人家都是帮娇滴滴的大姑娘提行李，你呢，只能帮老头子提行李。”
胖子一噎，胡老头不高兴了：“你这话说的，帮老头子提行李怎么了，这叫尊老爱幼，小许，我顶你！”
胖子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九个可能是有点问题，但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周公瑾把话题拉回正道上，低声说。
“你说说。”胡老头翘起二郎腿，摸出一根烟。
“他们比我们来得晚，但房间全都在楼下。我记得你说如果我们不换一间三人房，就有一间在阁楼。”
“没错。”
“所以他们应该比我们早订了这家客栈，而我们是临时订的这家。”
“那你说说他们有什么问题？”
“他们说是去三寨河旅游，但三寨河是一片未开发完善的山区，少有人涉足，因此吸引一些喜欢探险的户外爱好者。据我所知，道路并未完全修好。他们开着这样的车去，还没进山，车架子就散了。
而且他们如果是早就定了这里住宿，那个自称美术老师的车完全可以先过来等他们，就差十分钟路程，有GPS定位，不会找不到的，那么当时他们等在路边是在等什么？
还有就像猴子说的，他们一队九人，都是男的也不是不行，不过一般来说总会有几个女的吧，现在旅游也好，户外也好，车游也好，女性参加的比例甚至超过男性。
不过不管他们什么问题，应该都与我们无关，我们明天早点离开，提醒吴起注意安全，尽量不要节外生枝。”
“嗯。”胡老头把烟夹在手里半天，见没人来给他点火，叹了口气，“说得有道理。”说完拿出打火机准备点烟。
猴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我们这是无烟区。”
胖子听了，默默把刚抽出来的烟又塞了回去，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胡老头无奈，只得站起身总结道：“今晚未必太平，大家都小心点，明早七点集合，我走了。”
等胡老头走了，胖子抱怨道：“干嘛不让人抽烟。”
“我怕他的烟灰烫坏这里的地毯，到时候谁赔？你也别抽了，早点睡吧。”
“今晚我们三人轮流守夜，猴子先守，”周公瑾看了看有手表功能的手腕扣，已经十二点半了，“你到两点半叫我，四点半我把胖子叫起来，我和猴子六点半起床，动作快一点，七点集合没问题。”
三人商量定了，周公瑾就抓紧时间睡觉，中间守夜的人总是最累的，不过好在白天他们还可以补觉。
——
周公瑾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敲门，他醒过来，发现猴子和胖子都在睡觉，“我去”他暗骂一声，心想明天一定要好好说说猴子，越来越偷懒了。
然后他打开一个小灯，翻身下床，走到门口，往猫眼里张了张，外面黑漆漆一片，连个灯都没有，根本看不见人。
他等了一会儿，敲门声也没有再想起，于是他打算不理会，这里有秘密的不光他们这群人。
可他刚走两步，敲门声又响起来了。他走回去小声问道：“谁？”
外面又安静下来，他火了，这次他打算不管外面的人怎么敲门，他都不理会，直接睡觉，谁爱理谁理。
“是我。”谁知道外面的人回答他了，而且听声音让他有些又惊又喜。是乔林燕。半夜三更，她来敲我的房门，这是要做什么？肯定不能来找我吃宵夜啊，那我……他心里胡思乱想，手上却是毫无犹豫，刷一下打开门。
“你……”他很想问问乔林燕，何事要半夜偷偷摸摸来找他，要不要一起出去边赏月边聊，但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幼齿，正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乔林燕一直低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只见她脸上全是血，吓得周公瑾浑身一激灵。
58 破客栈2
周公瑾看着满脸是血的乔林燕，吓了一跳。他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乔林燕的肩问：“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救……救我……”乔林燕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突然伸出双手掐住了周公瑾的脖子。
这双手要放在平时，周公瑾一定很乐意牵着它们漫步在月色中，但此时这双看似娇柔的玉手，却爆发出无穷无尽的能量。
周公瑾用力想扯开她的双手，但是却怎么也扯不开，窒息感铺天盖地地蔓延开，好像这里所有的空气都被抽干，他感到脖子也要被拧断了，肺部已经开始抽痛，猛然，他弹坐起来。
原来，是一场噩梦。
周公瑾大口呼吸着空气，好像真的劫后余生一般，这个梦居然如此真实。
梦中的他第一次产生了惶恐的情绪，他居然……要被乔林燕掐死了！猴子和胖子知道了肯定要笑话他的呀！
长出一口气，他正准备翻个身继续睡觉，忽然发现不对头。
他转头看了看，靠窗的胖子仍然在呼呼大睡，而猴子却不见了。他抬起手腕扣，凌晨三点，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半小时，猴子没有叫醒他，肯定出事了。
他打开床头灯，匆忙穿上衣服，叫了几声“胖子”，但胖子咂咂嘴，毫无所觉地继续呼呼大睡。他刚走到胖子床边准备推醒他，和梦中一模一样的敲门声响起。
他心里一惊，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向外看去，外面一片漆黑。他低喝一声：“谁？”
敲门声消失了，外面一下安静下来。
这……怎么跟梦境一样？还在做梦？
他真怕开门出去又看见满脸是血的乔林燕。他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脸，“嘶——”真疼，看来不是做梦了。
出去看看到底谁在装神弄鬼！他手中幽火燃起，这时，门缝里一蓬烟漫了进来。
“咳咳”他咳嗽两声，甚是无语，房里人都醒了，还用这种手段，有个毛线用处。
他屏住呼吸，一把拉开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幽火先丢出去，半夜来自己房间放迷烟总不会是什么好人。
幽火掉到地上，“嗤——”一声灭了，周公瑾举起左手的手腕扣，打开上面一个迷你灯，比手机照明稍微亮一点，照着空荡荡的走廊，既没有人也没有魔。
他脖子上的挂链也没有任何动静，侧耳倾听，楼上楼下没有一点声音，刚才门外敲门放烟的人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
猴子坐在床上看小说，正在看鬼故事，忽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他搓了搓手臂，暗道：王景兴啊王景兴，你怎么能怕鬼呢？你抓鬼还差不多。
啧，想到这里就有些想上厕所，他看看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两点半了，去上个厕所，回来叫醒公瑾。
这家客栈房里没有卫生间，在走道的尽头，最里边那间空房的对面，是一间公共卫浴，他们一层楼的人洗澡上厕所都在那，里面不分男女，就一间，谁进去锁上门就行了。
他带上钥匙，轻轻出来，关上房门，向卫生间走去。走廊上本来有一个声控灯，不过他轻轻走过，没能把这个偷懒的走道灯叫醒。他知道隔音不好，也不想吵醒大家，因此也是放轻了脚步。
这个季节的青平市已然有了些凉意，走道尽头墙上一扇漏风的窗户把这份凉意又扩大了几倍。猴子来到卫生间门口，一扭门把手，上锁了。
这大半夜的，居然还有别的人上厕所？隐约听到里面哗哗的流水声，这么晚了还在洗澡？没办法，猴子只能靠在墙上一边看小说一边等里边的人出来。
可是等了半天还没完，猴子不耐烦了，他敲了敲门说：“哥们，能不能快点！”
他这一喊，里面水声一会儿就停了。过了一会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齐流海的长发女人，个子挺高，可能是不好意思吧，一直低着头。
猴子一楞，没想到是个女的，后悔自己不绅士，上前搭讪道：“嗨，这么晚才洗澡啊。”
那女人笑了一下也没有搭话就和猴子错身而过了，猴子停在卫生间门口，扭头看她，身材还不错，穿着高跟鞋，走路一扭一扭的，正想多白“瞟”两眼，斜对面房间门打开了，吴起从里面走出来。
吴起看见他点点头，猴子收回看女人的目光，跟吴起打了个招呼：“小吴，你也上厕所啊，要不你先？”
“不用，你快进去吧。”吴起看着他，又好像没看他。
猴子觉得吴起的眼神有点怪，但憋了很久不想深究这些旁枝末节的事儿了，他“哦”了一声就走进了卫生间锁上门。
可能是之前那个女人刚洗过澡的关系，卫生间里面都是水蒸气，地上有些湿，连马桶圈上也弄湿了。
得好好擦一擦。但手纸用完了。猴子找了一圈，最后在一个壁橱里找到一卷新的卫生纸，他拿出来把个马桶擦得蹭亮。
解决完生理问题，又发现衣服上有块地方脏了，他记得刚才在壁橱里看到有洗衣粉，他把洗衣粉拿出来，把水斗塞上，洗衣粉也就剩一点点了，他把洗衣粉全倒在水斗里，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搓衣服。
完了拿起衣服看了看，啧，这什么污渍搓半天搓不干净，算了，回去换一件吧。他抬手看了看时间，这一耽搁就过了两点四十五，万一公瑾醒来，怕是要骂他偷懒。
于是他草草把衣服拧干，拎在手里，就推门出了卫生间。抬头看见对面尽头楼梯上下来一个男人。
阁楼上还有人住啊，看不出这么破的客栈生意还挺好。
他走出卫生间，吴起随后走了进去，楼上的客人也向卫生间走来。
今晚卫生间生意火爆，应该在门口放个投币机什么的，猴子胡思乱想着，突然觉得有点冷。
回头看见靠墙的破窗子打开了，凌晨的冷风嗖嗖往里灌，发出呜呜的声音。刚才虽然也漏风，但窗子是关着的吧。这吴起没事开什么窗啊，怪冷的。
猴子走过去把窗子拉上一点，让风小一些。转回身的时候看见楼上的客人已经快走到卫生间了。
这是一个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微微有些啤酒肚子，两手插在裤兜里，晃晃悠悠走过来。
猴子走过他身边时，络腮胡子看了他一眼，猴子自来熟地搭讪道：“哥们，你住楼上阁楼啊？也下来上厕所？”
“嗯，上面没有厕所。”络腮胡子也跟他打了招呼。
他正想再聊两句，突然听见斜对面吴起他们房间里传出一声很低的叫声。
猴子快步走上前敲了敲门，他记得跟吴起住一间的是蒋天方。
“蒋天方，你没事吧？”猴子边敲门边问。
里面安静了两秒钟突然传出“砰”一声响。看来出事了，猴子也来不及叫其他人，推门就想进去，但门被锁住了，一时打不开。
刚巧吴起从卫生间出来，一见他这样连忙问：“怎么了？”
就连络腮胡子都好奇地看过来，但看得出来，他急于上厕所，强忍着好奇，转过头急急走进了卫生间。
猴子说了声：“里面好像出事了，快把门打开。”
吴起连忙过来用钥匙打开门，猴子当先冲了进去，吴起跟在他身后。他们进去看见地上凌乱，明显是打过架的痕迹，窗子大开，一片衣服从窗口飘出去。
猴子眼疾手快，两步上前，想一把捞住衣服，没抓到。他探身一看，一个人扛着蒋天方跃下三楼，他刚想追下去，忽然脑后被狠狠一击，眼前一黑，他“噗通”一声摔了下去。
失去知觉前，他听见乔林燕说：“怎么回事？”
——
乔林燕与王逸清住一间，在胡老头、李赞和吴起、蒋天方他们两间房的中间。
晚上两三点钟，她正昏昏欲睡时，听见外面有些声响，好像在说上厕所什么的，她也没在意，但是过了没多久，隔壁吴起和蒋天方的房间里传来不寻常的声响。
乔林燕站起来，准备去看个究竟，这时听见王景兴喊了一声：“蒋天方，你没事吧？”
她一愣，真出事了，紧接着听见吴起的声音，这时她已经整理好衣服，走到门口。她开门出来时刚好看到吴起冲进房间，她也连忙冲过去。
等她跑进房间，恰巧看到王景兴从窗口跳下去，吴起伸手去捞他，她惊问：“怎么回事？”几步跑了过去。
吴起来不及跟她说话，跟着王景兴跳下去救他。乔林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蒋天方也不在，显然是出事了。
她还没决定是一起跳下去救人，还是叫醒其他人一起下去，门口进来一个怒气冲冲的络腮胡子，一看见她就盯着她问：“刚才那两人呢？”
“什么？”她莫名其妙，络腮胡吹了声哨，然后听见楼上楼下纷纷踏踏的脚步声，老旧的楼梯都吱吱嘎嘎地响起来，这楼的隔音真不怎么样，被这几个人在楼梯上的动静闹得好像整幢楼都要散架了。脚步声向着她所在的房间跑过来。
这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她不明白为什么动静这么大，胡大师他们却没人过来看看，但现在已经来不及想这么多了。
她被络腮胡堵住了门口，只得翻出窗子，纵身跳了下去。络腮胡对身后大喊一声：“追！”也紧跟着跳出了窗户。
59 咔咔就是跑
小小的客栈里闪过一阵兵荒马乱，而后重又陷入沉沉的黑暗和诡异的静谧中，除了追出去的，还留在客栈中的人都仿佛陷入了沉睡，直到有一个房间打开了门，里面丢出来一团火，“嗤”一声把走道的地板烫出一团焦黑。
周公瑾探身出来左右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仿佛刚才的敲门声是他的臆想一般。他决定把胖子叫起来，一起去找猴子。刚想转身，忽然嗅到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猛一抬头，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他抬手一个幽火追着黑影打过去，然后听见一声奇怪的声音，黑影闪进楼梯，下到二楼去了。
他本来想追下去的，但又担心胖子，还是转身进了房间。他来到胖子床前，猛推了他几把，胖子迷迷糊糊醒过来。
“胖子！你醒了吗？”周公瑾问。
“啥？怎么了？我在哪儿？”胖子睁开迷茫的双眼。
“啊？你也失忆啦？”周公瑾吃了一惊。
“什么失忆？”胖子甩了甩头，“我只是头晕。”
“猴子不见了，我们得快去找他，你好点了吗？”
“那赶紧的吧。”胖子急忙穿上衣服，“几点了？”
“三点过了。”周公瑾看了看表，“我去叫老胡。”
说完他走出房门，来到隔壁胡老头和李赞的房间，想去拍门，却发现边上乔林燕的房间门开了条缝，他走过去想敲门问问有没有事，又看见再边上吴起和蒋天方的房门也开着。
他皱皱眉头，先跑到吴起他们的房间往里张望了一下，这一看吓了一跳，房里凌乱不堪，一看就是打过一场了，窗子开着，一个人都没有。
他连忙跑到乔林燕房间拍门，房里没声音，他推门进去打开灯，发现乔林燕不在，王逸清和胖子一样，睡得死死的。
他上前推醒王逸清。“啊！”王逸清条件反射尖叫了一声，伸手一巴掌抽过来，他一把抓住王逸清的手，低喝了一声：“是我！快醒醒！”
王逸清双眼毫无聚焦地迷糊了十几秒，然后才渐渐清醒。
“你……怎么在我们房里？”王逸清清醒后看见周公瑾在她们房里，有些吃惊。
“乔林燕呢？”周公瑾着急地问。
“她守夜……”王逸清也发现了乔林燕不在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你快起来，我先去找胡大师。”说完，周公瑾转身出了房门，看见胖子正在拍胡老头的房门。
“我来。”周公瑾走过去也不废话，一脚踹开了房门。
“公瑾，怎么了？”胖子发觉他情绪有点焦躁。
“乔林燕、吴起、蒋天方都不见了。”他一边回答，一边把房里灯打开，“……老头和李赞也不见了。”
两人走进屋里，东西什么的都好好的，东西都在，看不出有争斗的样子。这时王逸清也过来了。
“走，去二楼。”周公瑾往二楼奔去，简单跟他们说了刚才看见黑影到二楼去了，吴起和蒋天方房间有打斗痕迹的事。
三人冲到二楼，二楼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楼道灯被他们的脚步声点亮了。靠楼梯第一间是杂物间，周公瑾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慢慢靠近杂物间，掏出手腕扣上的万能钥匙，轻手轻脚打开了门锁，一下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留王逸清在门口看着二楼走道和楼梯上下的动静，自己和胖子两人开始检查杂物间。
他们把杂物间里里外外都翻了一边，没找到一点可疑的地方，他们走出来，王逸清摇摇头，表示没有动静。
胖子指了指卫生间，周公瑾和王逸清会意，三人向走道尽头走去。
靠墙同样是一扇漏风的窗，周公瑾仍然留王逸清在外面监视二楼动静，他和胖子一下冲进卫生间，检查了每个角落，后面的排气窗都被打开看了看。
什么发现都没有，门外却传来王逸清“呜呜”的声音，他们俩连忙冲出去看。
只看见王逸清两只脚被拖进了卫生间对面的房间里，门“砰”一声被关上了。
胖子毫不犹豫，过去就是一脚，踹开房门。看见王逸清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胖子俯身去拉她，顶上突然就落下来一个黑影。
黑影的手上套着钢爪，胖子一时不察，未有防备，钢爪一旦抓到他头上，那必是头崩脑裂。
黑影眼看就要得手，突然边上一阵风声响起，紧接着腰上就受到一股大力，他临飞出去之前低头看了一眼，一只耐克鞋，带着嚣张的长钩，狠狠踹在自己软腰上，他惨叫一声，被踢飞撞到墙上。
房里还有一人猛地扑过来，被胖子一拳砸到地上。周公瑾上前扶起王逸清。打开灯，就见屋里两人哼哼唧唧起不来。
周公瑾正要上前去问那两人到底什么来头，身后一大串脚步声围了上来，他回头一看，呼啦一声，围了一群人，正是美术老师他们几人，个个手里拿着棍棒。
美术老师个子不高，但他身后一群人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有的人满脸横肉，有的人裸露的双臂上纹了两条凶神恶煞的青龙，有的人在这样的深秋还赤着上身炫耀自己坚实的弘二头肌和排列整齐的六块腹肌。
——
在一条漆黑的乡间小道上，除了空中透过云层洒下的微弱的点点星光，没有任何其他光线来源。这应该是一个安静的凌晨，却发生了诡异的一幕。
一群各色各异的人接二连三从这条本来鲜有人迹的小道上飞奔而过。奔跑在最前方的一道身影，肋下夹着蒋天方，可以看出这人一米九的个子。
在他身后，吴起肩上扛着猴子紧追不舍，吴起的脸色阴沉得要命。在吴起身后大约一百米处，乔林燕紧紧跟着他。一般来说，都是吴起紧跟乔林燕的步伐，但此刻却是乔林燕朝他奔去。
撵在乔林燕身后的是五个大汉，当先一人就是络腮胡。其余几人手上带着的东西都隐隐泛着金属的光泽。
但前方跑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跟着，他的速度丝毫不慢，而且身法灵动，借着夜色掩护，谁都没有发现他，除了另一个更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后的人。
乔林燕暗自焦急，身后有一群莫名其妙追着她的人，她不知道他们是谁，要解决他们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一来，就要跟丢吴起和王景兴。最主要的是，吴起似乎在追逐前方的一个黑衣人，那人手里夹着一个人，看不清是谁，但她猜也能猜到是蒋天方。
算了，身后那五个人不足为惧，但让吴起亲自去追的必定不好对付，她知道吴起对保护自己以外的事从不关心，那么这个人可能也跟自己有关。
于是乔林燕放任身后五人追过来，自己一心一意要追上前方一百米处的吴起，但是差距正在逐步拉大，她早已给自己套了好几个辅助术，但吴起的速度她是知道的，这远远不够。
——
络腮胡早早来到客栈，只等半夜两点半过了，就去接头点拿东西，这是约定好的。两点半过了，络腮胡起来，抽了根烟，然后来到楼下。
本来以为是没人的，谁知这个点居然还有人上厕所。一个瘦子从卫生间出来，一个高个子先他一步进去了。
他不知道东西是谁放的，一开始他以为是瘦子放的，因为瘦子还跟他打了招呼，可谁知瘦子跟高个子是一伙的，他们房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还挺想去看看热闹的。但是这种时候，不要节外生枝了，赶快拿到东西要紧。
谁知进了卫生间却发现东西没有放在指定的地方，他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东西。一定是刚才那两个人！
络腮胡怒了，把我当傻子？于是他冲出卫生间，正好看到有人跑进了那两人的房间，他立马跟了进去，大吼了一声：“刚才那两人呢！”谁知里面只有一个小妞，有古怪！他吹响了口哨，他阁楼上有个同伴，二楼还有一间三人房，里面也是他的人。
他准备先拿下这个小妞，再等他的人到了，一起去追刚才那两人。谁知这小妞还挺厉害，翻身就跳下了三楼。
络腮胡连忙跟着翻出窗外，乖乖，还挺高的，顿时心里有些怕，但他一抬头，屋里四个小弟看着他。怕也得跳，小妞都跳了，身后还有一群小弟看着，要是这样就退缩了多丢脸。
于是络腮胡咬咬牙，喊了一声：“追！”就跟着小妞跳了下去。身后四个小弟也陆续跳了下来，开玩笑，老大都跳了，自己能不跳吗！
络腮胡五人追着乔林燕而去，在黑漆漆的小路上跑了半天。他姥姥的，这小妞看着细细长长，小胳膊小腿的，怎么这么能跑？老子跑不动了呀，但是还得咬牙追，老子的小弟们在后面看着，要是老子跑不过一个妞，那老子的一世英名就晚节不保了！
想到这里，络腮胡只能玩命追了过去。好在这条小道上没有岔路，前方那小妞虽然越跑越远，都快跑没影了，但好歹丢不了。
他身后的小弟们也一边喘一边追，一边心里暗暗佩服，老大果然持久，追了这么长一段路还能跑，真想停下来喘口气，但是想到一会儿老大回头看不到自己一定会狠狠地……啊呀，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