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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伍車     道武仙侠录txt下载     道武仙侠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刘太冲移炉换鼎 南无乡伐毛洗髓(前)

    栖鸣山,凤巢涧内。此时距众妖王大闹天师府已过去一个多月了。

    刘太冲在瀑布下的水池里清洗着自己的身体,看着溪水里面容白净,头生金色双角的陌生倒影,心中暗自称赞这金猊化形后的模样倒俊俏的很。

    一切与他设想的一样。妖族的高手和天师府的追兵都未将栖鸣山当成重点,开始几天还有天师府的弟子来搜山,但这些弟子又如何能发现他的踪迹?随即赤焰侯给他的毒药便发作了,可他本就准备夺舍那金猊的肉身,自然不惧这蚀骨蚀心之毒。那金猊本来的神通远胜他,但他早在妖子监中便已将其折磨的筋疲力尽,故而轻而易举的便抽出那金猊兽的元神,取而代之。

    修仙之人以自身为炉鼎,养精,炼气,存神成就大道。按说除非遭遇灭顶之灾,否则不会遁出元神,更不会轻易将元神附身他人。在修炼过程中改换炉鼎,几乎也就丧失再进一步的可能。但“化龙诀”本就是一本讲述蛟龙蜕变成真龙的秘籍,在修炼中一步步脱胎换骨,本就是一个改换炉鼎的过程,如此的话自可将夺舍带来的负面影响忽略不计。刘太冲自知很难打通玄关,索性夺舍使用这金猊的肉身,金猊血脉比蛟龙更存粹,若有朝一日能蜕变成龙,他自然天道可期。

    只是至今他已花了月许时间,依然不能完全掌控这具肉身。按他的估计,天师府一众师兄师叔们的伤恐怕已养的差不多了。此处离中都太近,最好换个地方,等有朝一日将头上双角也完全炼化,他便可再次以人族身份行事。

    想到此处,刘太冲化回龙首狮身的金猊本体,换了个洞穴。此处是整个栖鸣山地脉中枢,山川灵气汇聚之地。他在此准备月余,如今条件已足,要用化龙诀里的一门神通,吸尽此地灵性,作为自己第一次脱胎换骨的祭品。

    只见金猊自空中辗转翻腾数个来回,周身无数金光溢散充斥整个空间。随即一声龙吟,身形暴涨数倍,空中金光受龙吟之声激荡,化作粒粒澄圆,金猊如吸水之势,鲸吞所有光点。此时整只金猊身形已化成琉璃之态,一筋一骨,一经一络清晰可见。

    栖鸣山之灵感受危险,竟化作三尺金莲虚影显形而出。

    金狮看金莲现身。便伸出四爪来抓,金莲一时收成花蕾,遁入地下。金猊见此一甩大尾,四爪齐张,无数迷你蛟龙形态的符文闪现,一头扎进地面之中。四周泥土巨石遇见金蛟符文,顿时入流水一般任由金猊穿梭。遁速之快竟与金莲不相上下。山灵与金猊沿山脉灵髓,一追一逃数十里。山灵终因离灵枢太远,灵性不济而被蛟龙追上。山灵自知在劫难逃,浑身华光四散,欲还一身灵气,重归山川大地之中。

    金猊兽见状大喝一声“镇岳式”,话一落将一身金光收缩至脖颈处。此时的金猊脖子里好似藏了一个太阳,亮闪闪的。金光大放下,颈间六块鳞片凝化而出,围住莲花的上下四方,无数金蛟状符文排列成阵,莲花华散之势立马停止。

    金猊见此发出一声拟人之笑,分做三口,将莲花撕吞入腹。吃掉山灵后的金蛟,兴致十分高昂,一声震耳龙吟响彻山谷,金猊形态,隐隐被抻长一些。金猊摇头晃脑,打了一个饱嗝,便一头扎入山间流水之中,沿水道向北往京州去了。京州是中原龙气汇聚之所在,正是修炼化龙诀的绝佳去处。

    地师府内。

    南无乡伤势好的很快,在第十日早晨醒来时已能下床走路。不敢让恩师久候,立即带着牛无山转赠的令牌来到万灵谷中许道灵的洞府。许道灵的洞府简洁如常,只是原本灵树上的鸟窝之内,多了一只拳头大小,遍体通红的小鸟。

    “无乡,铜杖的滋味如何?”许道灵面容冷峻又略带调笑的问。

    “疼!”南无乡面容一凛,仿佛回到十日前,铜杖加身的一刻。

    “你杀人一命,疼一下不算惩罚。按说那单姓弟子,主动挑衅又背后伤人死有余辜。反而你是无心之失,过不在你。执法堂原本只要打你四十杖,是我请求又加了四十杖。”许道灵说此时目不斜视,仿佛要将他看个通透。

    “弟子知错,以后断不敢无故伤人。”南无乡与师父目光一对,如遇针芒,心中一凛的说到。

    “嗯。此事执法堂已有定论,我不再多说。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传一部法诀给你。”许道灵掏出一本书册来,“此《金光不坏身》是我游历四方时偶然得到的一本武道秘籍,我觉得十分奥妙,曾以灵力尝试修炼,竟也可以。此书讲述的不是呼吸吐纳之道,而是运用已修成的内力锻炼血肉骨,追求金刚不坏之肉身境界。不但对敌时奥妙繁多,更有益于你弥补寿元。”

    后面的交谈中许道灵对此法诀指点甚多。按他的说法,此法诀最好等骨骼成长已足之时才可修炼,只是南无乡就要进入铸灵堂,不得不提前传授。他也提到此书虽无法立即修炼,却有许多地方可以提前准备。

    南无乡曾受寒气袭身,又被他重阳真气所救,这一冷一热虽伤他元气,却也相当于一次洗骨伐髓。后来又有机缘吞食几枚柳家秘传的淬骨丹,骨骼坚硬已经达到修炼此术的水准。只是现在体型未足,为防影响生长,要他等年满十六再行修炼。两人就无乡日后的修行计划畅谈许久,许道灵见他初愈之身不可久坐,才准他告辞而去。

    “笨老头!笨老头!”却是那只红鸟,见南无乡离去,主动与许道灵交谈起来。

    “哈哈,红儿。你在奇怪我为何不说暗中维护,反而说出加重量刑的事么?”

    “聪明,聪明。”这小鸟刚刚说老头笨,一转眼却反而夸赞起他来。

    “怕他误入歧途。”许道灵说话之间,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一时表情黯然。

    南无乡走出洞府,在万灵谷里恰遇见一位来打扫圈舍的弟子。正是被罚在此做苦役的刘无怠。

    “南师弟果然是深藏不露,我还从未听说谁挨了八十铜杖,只十日就能下床的。”刘无怠见无乡过来,主动攀谈道。

    “师兄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实力可言,不过是皮糙肉厚点吧。”他知道这是淬骨丹的作用,但不想说这些招惹风波的话。

    “师弟不用谦虚,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早日进入铸灵堂,就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愚兄早晚也会进入铸灵堂,到时还请师弟照顾一二。”刘无怠说此话时难免有些尴尬,他也觉得一名老弟子请求新弟子照顾,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南无乡闻此一声叹息,看来铸灵堂内也不是一块太平的所在。只是自己也没什么本事,更有黄无名的麻烦在身,到时保全自身尚且是个问题,又谈何照顾他人?

    “师弟大名已传遍地师府,执法堂的通告人人看的见,以后再不会有弟子敢找你的麻烦。”见他一番很难为情的样子,刘无怠便主动宣扬了一番他的威名。

    “哦。师兄早我入门几年,对这些规矩懂得更多些,到时同舟共济吧。”南无乡不信自己已是大有名气之人,但还是难却盛情。而且他也觉得在这莫测高深的地师府里与人合作,未必是件坏事。

    无乡告别刘无怠,田无欲早已等在谷外。如今两人也算是共同患难的朋友了,南无乡一个月前才照顾他十天,转眼他就还了回来。

    因南无乡的关系,这段时间里田无欲同柳氏姐妹也多了几分交情。更愿意有意无意的缠着南无乡,好期盼能趁机与心中女神相见。与无乡交谈之间也几乎句句不离柳银瓶,仿佛在宣誓主权一般。更时不时鼓动南无乡顺势拿下柳银环,将来两人好做连襟。俨然把自己当成月老,人间的姻缘,他想咋配就咋配一样。只是无乡晓得这位田师兄在他面前十分活跃,在柳银瓶面前却紧张的很,蔫的像个死人。

    南无乡无心听他话唠,一心回忆与许道灵交谈的内容,生怕遗漏半点。这次许道灵指点他半个时辰,几乎将他接下来十年的修行之路全部点拨一遍。修炼计划从二十天后开始,涉及南明真经和金光不坏身两个法门。许道灵甚至还叮嘱他从现在开始积攒贡献点,等他从铸灵堂出来后再换取后续修炼的法门。至于《金光不坏身》这本秘籍,因是许道灵私有,反而不需什么贡献点。无乡心想:倘若这门法诀真的如此玄妙,那他哪怕只在这金光不坏身上小有成就,对付起那位黄师兄来也极为有用。只是他却不知,黄师兄也正在暗中算计他呢。

    “黄师弟,你挑中那位南师弟,竟一下成为府中名人。这这对我们的计划可大大不利。”说话的竟是一位白袍的弟子,论修为比黄无名还高一个境界。二人在黄无名房中,看样子已交谈许久了。

    “唉。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只是计划已透露给他,现在想放弃也是不可能了。”黄无名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十分郁闷。

    “计划已经透露,无论如何不能留他的活口,只是近日他根本不出长春园。想要杀他也难。”那白衣弟子道。

    “即便可能,此时杀他也是不智之举,只能等风头过去再行动了。反而是赵无静和柳无方这两人,他们知道的虽然不多,但既已决定放弃南无乡,也没必要留下这二人了。”

    “赵无静近日就要出府一次,我会乘机解决他。柳无方就交给你了,等南无乡那小子进了铸灵堂再动手。至于南无乡,等他自铸灵堂出来后,无论事成与否,尽快杀之!”

第十六章 刘太冲移炉换鼎 南无乡伐毛洗髓(中)

    热,真热!这是南无乡此刻唯一的感受。

    他从未想过地师府里,铸灵堂下竟是这样一副光景。他不知自己身处地层多深,只知道这是一处以岩浆为河流的所在。

    四面八方皆是散发温度的岩石,视物全凭石壁散发着的微弱红光。身后,脚下,眼前都是曲折蜿蜒的甬道。住处也是沿着石壁凿建的石室。

    造物神奇,在如此炎热的地下世界中心处,竟有一座寒魄山,每日喷发一股寒气,平衡热能,否则这地下世界断不可能有人生存。即使如此,想要生活在这片世界也必须对酷热有足够的抵抗力才行。

    这个地下世界被称为灵渊。天下灵石,皆出此渊!

    在灵渊上方,有三块巨大无比的岩石,为这地底世界撑开三块巨型的空地。这是灵渊内弟子主要的生活地方。

    按南无乡估计,这三处空地加上地底世界其他杂七杂八的空间,很可能已蔓延了整个中都的地下。

    灵渊分内外。內渊是指寒魄山附近的区域,是三处空地之一。

    其余地方被称作外渊,包含了其余两处空地,以及外围诸多的隧道、密洞。外渊是弟子们居住、练功以及准备灵料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灵渊内因武道弟子极多,为了方便管理,除了早课,还加了晚课,且分成班组,要点名签到。

    寒魄山正上方悬挂的一口巨炉,高一百零八丈,炉身四周是密密麻麻的石门。

    石门分三重排列,第一重三十六扇,第二重二十四扇,第三重十二扇。巨炉以三只二百丈高的铜人为足,被三只巨人环抱,炉顶两道巨型锁链悬在炉耳。寒冰烈火之力沿人足锁链摄入炉中,日夜不停锻造灵矿原石。

    巨炉四周铁索长桥盘绕,如龙似虹。长桥之上时时有人影在不同的门前进进出出。此炉唤作铸灵炉。天下灵石,皆出此炉!

    三重门各铸不同的灵石,第一重门号“人”,出产低阶灵石。第二重号“地”门出中阶灵石。第三重门号“天”,出产高阶灵石。在市面流通时,一枚高阶灵石顶十枚中阶灵石,一枚中介灵石亦抵十枚低阶灵石。

    无乡已知道灵石的作用。这是一种内蕴灵气的灵材,这种灵气对修仙者们布置阵法,养殖灵药,甚至打坐修炼都有作用,因而成为修仙界的货币。

    这也解释了灵渊内没有仙道弟子的原因。这种对修仙者们如此重要的宝贝,自然不能让仙道弟子来参与铸造。这也不知是便宜还是坑惨了他们这群修行武道的弟子们。

    蕴含灵石的矿脉极少,也因此每条矿脉开采皆有限制。为防止有人胡乱挖掘,所有灵石采出后必须由地师府铸造成统一尺寸,打上灵印才可用于流通。未加盖灵印的灵石,若被发现使用,要废掉使用者的修为,严重的还会丢掉性命。

    南无乡听到“灵印”这种东西时,心脏便为之一颤!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东西,这让他想起黄无名的交代,只是听闻此物的重要性后,他对黄无名的用心更加记恨起来。若是偷盗这种东西被捉住,恐怕惩罚之重,还胜过盗取灵石。

    黄无名确实为此做了很多准备。无乡按照他的方法,将那块息土泡水和成稀泥,粘到鞋底,竟真的混过了铸灵堂的检查,带了进来。至于是否真的借用这个机会,替对方盗出灵印,却不是现在能够决定的。

    南无乡现在的任务是在外围打杂,替里面的弟子们送些生活用品。灵渊内的人不可以接触铸灵堂外界之人,他情况特殊也只能每月一次,返回地面上与许道温隔窗交谈一刻,一旁有人监督,所谈只与修行有关。

    他下灵渊后许道温已传法五次,换言之他来了半年了。想到此处,无乡不由得起了一阵失落之意。

    半年前他进铸灵堂时一众好友前来送行。当时柳银环曾说,她因体质特殊,修行要早于常人,但每隔一段时间需要吸取一些从地心之火里提炼出的纯阳之气来调和阴阳,否则经脉枯萎,活不过双七之数。

    柳家将她寄放地师府,就是看中铸灵堂下的火脉。

    还有半年就是她年满十四岁的日子,到时身骨长成,不再需要火气,柳家就会派人接回她和姐姐。如今半年时间已到,也不知这对姐妹回到柳家没有。

    现在他知道柳家是修真界有名的八世家之一,而八世家,又是中原修真界中,仅次于十大宗的存在。

    想到这姐妹二人,他又想起田无欲。他也到了可以修行的年纪,不知修行顺利否。真是个幸运的人呢,师父曾说地师府登记在册的弟子上万,修行仙道的不足二千。仙道的种种好处自不必多言,这才是追求神通的康庄大道。

    以武入道者从古至今不足十人,而且各人入道机缘皆不相同,根本无法可循。便是武道盛行的地师府,在漫长历史上也只有三人成功由武入道。好在他知道修行仙道之人最后能达到先天的也不足万一,这让他心里平衡不少。反正在他看来万分之一和百万分之一亦或千万分之一都是一个意思:根本不可能嘛。

    现在他最大的期盼就是早日达到后天境界,这样就可以多活几年。

    这个愿望是现实的,灵渊里有二千弟子,其中达到武道第二重的就有数百,第三重的也有几人。尤其像他这样修行阳属性功法的,更是重点栽培的对象。

    按照灵渊内老弟子们的说法,只有将阳属性或阴属性内功修炼到第二重,才有资格进入铸灵炉,成为铸灵师。其他弟子进入灵渊,只是像他如今一样,在外围打杂而已。

    灵渊内热气充盈,很适合他的功法,修行之时体内的经脉运转十分顺畅,似乎每次打坐吐纳都有在外面身心最佳之时才有的效果。此时他内功修为已达到南明真经的第三重。

    当然,他能进步如此快,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黄无名“送”他的火灵芝。

    上次传法时,许道温刻意嘱咐,今后要多多锻炼实战技巧。这很方便,灵渊内弟子众多,又都是好武之人,有专门用来比武的擂台。之前他害怕失手伤人,一直都在外围观战。如今内力控制自如,也打算去试试。

    “好,把他打下来!”

    无乡来到一处擂台,离老远就听见擂台下人群的叫嚷声。所谓擂台,就是几处较空阔的洞穴,被人整理成一个擂台的样子。类似的擂台,在灵渊有几处。此处是武道一重的弟子专用。

    “这小子竟敢挑战卓师兄,真是不自量力!”擂台上两道身影互相交错,时而互相避开,时而又交击在一起。

    其中一个身材挺拔,年二十有余,就是卓师兄,是擂台较技中经常获胜的一位。另一个小巧玲珑,在台上上蹿下跳似个猴子。这是一个新面孔,不过看起来手段不小。

    两人在擂台上兔起鹘落,一个赶得急,一个避的巧。每每卓师兄振力欲上,对方必定使出奇异步伐躲开。几丈方圆的擂台之上,这位小巧的弟子,上三步退三步,左三步右三步,使整个擂台布满他的身影。

    卓师兄护定周身,一副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而不动的架势。他已习惯,只要他有所懈怠,对方就会就上来打上一掌,也不打什么要害。要么拍下胸脯,要不摸下肩膀。待到他反应过来,对方又立马撤走了。这种避实就虚的做法很快招来围观弟子们的反感。

    “你小子还打不打,不打就下来,不要浪费我们时间。”一位扎须大汉嚷嚷道。

    “是啊,哪来的臭小子,你不打老子还想上呢。”

    重重哄笑声中,卓师兄的眉头却皱了一下。

    他修炼有一门移穴之术,能转移要害,才不惧对手乱拍胸脯。可方才此人的一掌,却正好挂到了他已经转移的穴位,这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意识到眼前之人已经看透他的本事了。下定决心速战速决!

    便不惜内力连冲几步,每步都跳出一丈之远。那位小巧的弟子虽然灵活,但擂台本就不大,在卓师兄追逼之下终于被赶到角落。

    “看你这泥鳅往那跑!”这卓师兄一边说话,一边收指成钩,脚下继续阔步紧逼。

    对方见此,知道步法上的优势已不在,将双掌横在胸前,就地一滚,冲着卓师兄的下盘攻去。

    卓师兄心中冷笑,扎稳马步,将内力运在双手,准备在对方来到之时全力一击。却不想对方扑至身前却翻过身体,双掌撑地倒立起来,反用双脚冲周师兄前胸踢去。

    卓师兄只好用双掌来挡。这种打法他前所未见,应对之时免不了手忙脚乱。

    这位小巧弟子连踢七八脚,卓师兄连退了七八步。眼见要退到擂台一边,卓师兄沉不住气了,他可不想再让对方上蹿下跳的捉弄。当下不顾其他,一声大喝,冲着对方的踢来双脚连击三掌,两人身形立时分开。小巧弟子一声惨叫,跌在一旁。

    这三掌是他修炼的一门“三叠浪”功夫,三掌击出,他已觉内力不济了。此时倘若对方还有余力,立马就能反败为胜。这招本该在武道第二重,真气外放之时施展,到时一掌击出,就有三重内劲,能以排山倒海之势败敌!他也是深知自身功力远胜对方,才敢使出这还不成熟的招式。果然,对方受此三击已经站不起来了。

    “哈哈!”卓师兄大笑两声,向前两步,脚尖一挑,将对方举过头顶,“你服不服,若是不服可要将你掷下台去。”卓师兄气势高昂,叫道。

    那人心中害怕,嘴里却不肯服输:“嚣张什么,比武较技很多手段不能用,否则这样举我,立马要了你的小命。”

    卓师兄见到对方尤自嘴硬,道了声“下去吧”就将他扔到台下。众人一阵哄笑,卓师兄则问还有要上台的么。

    南无乡觉得时机不错,正好让自己试试拳脚,主动跃到台上,拱手道:“在下南无乡,向卓师兄请教了!”

    卓师兄正要回礼,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凛的拒绝道:“谁?南无乡?不,我不跟你比!”

第十七章 刘太冲移炉换鼎 南无乡伐毛洗髓(后)

    卓师兄的话引得众人一阵骚乱。但卓师兄对这些这些议论之声全都不加理会,只说了句“南师弟鼎鼎大名,我早有耳闻,自认绝非对手。”便跳下擂台,理也不理众人的离去了。

    可能是卓师兄的反应使众人回忆起什么来,原本围观的人群,竟也纷纷表示还有事要做,不能继续观战。只片刻间擂台上下就只剩下两人了。

    那方才与卓师兄对战的弟子见南无乡将目光投向他,立马表示:“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我也有事,只是脚麻了不能走,自然也不能跟你比武。”

    南无乡终于反应过来,难免一阵失落。道:“师兄走路不便,我送你回房吧。”

    对方并未推辞,回去的路上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弟子法名周无帆,入灵渊三年,一向潜心修炼,近日觉察修行遇到瓶颈,想出来练练。也是第一次参加比武。他说自己只要在战斗开始时速战速决,或者将拖延策略进行到底,皆能取胜。总之就是卓师兄根本不是他对手的意思。接着又说自己早已听过南无乡的大名,甚至直言不但是他或卓师兄,整个灵渊,甚至地师府都不会有人愿意同他比武。

    地师府里上一次发生命案还是十年之前,当时肇事弟子修为全废,被逐出地师府。原来执法堂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破了的案子,都要昭告府内,众人皆知。其一显示执法堂手段不凡,执法公正;其二以儆效尤,警告大家严明纪律。凡是没破的案子,则暗中审理查证,绝不透露分毫。其一是防止打草惊蛇;其二是不愿显得执法堂无能。

    南无乡杀人的事,早已人尽皆知,灵渊自不例外。甚至在这封闭的环境中,这种大新闻更易传播,演变,发酵。同门皆知他内力控制不好,是以无人愿同他比武。毕竟他再失手一次,也就打八十铜杖,几个月下不了床而已,而自己可要一命呜呼的。

    无乡说自己近年有所进步,不但内力增长不少,更可以收发自如,不会再失手伤人。周无帆一听说他内力还有所增长,立马表现出一副你说的我都相信,但就是不想跟你比武的模样来。无乡略有失落,却也无可奈何。

    南无乡回到房间,将自己与这些同门都嘲笑一番后,便打坐练功起来。此刻他打坐之时的景象已明显不同,运功到关键之处,浑身发出阵阵低沉悦耳的声音。似一只睡得正酣的猫。

    这是修炼内功之人将内力运用十分纯熟之后,在运功间打磨自身骨骼时才有的现象。是他为修炼金光不坏身而提前做的准备。

    一般武者只要达到这种火候就可以修炼金光不坏身了,只是他情况特殊,许道灵特意叮嘱要他等到血气调和,内功修为达到顶峰,周身穴道再无死角,并年满十六周岁后才能修炼。

    按说他已不需要再继续消耗内力锻炼筋骨,但他很喜欢这种将全身震得酥酥痒痒的感觉,这和他第一次服用淬骨丹时很像。而且如此修行一夜之后,第二日早晨只需闭目小憩一会儿,过后不但不累反而荣光焕发,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不像过去那么黑了。皮肤表面隐隐间有一层淡淡金光流转,他认为这可能跟这金光不坏身秘籍有关,他虽未正式修炼此功,但是这套锻炼筋骨的方法,就是出自这本秘籍。

    转瞬就是三年的时光。此时南无乡内功修为已达到南明真经第五重,年纪也早满十六岁了。

    南无乡打坐一夜后,晃了晃脑袋。他觉得耳朵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运力一震,竟震出一团指甲大小的耳屎。

    这立马引起他的警觉。最近这段时日,他的皮肤总是有油油滑滑,偶尔还会掉皮。平日里经常咳嗦,可又没受什么内伤的样子。最让他忍受不了的,每次如厕的味道,简直超过万灵谷的大黑了。

    只是任他体察周身,也未察觉到任何大碍,反而有舒泰之感。他不知这是功力日益精深后,金光不坏功锻体的效果逐渐明显,终于使冰寒之劫后肉身亏虚的状态逐渐转盈,旧的骨肉血代谢,新的肌体生发的缘故。

    近年来他进步很大,却苦于没人愿意同他比武,拳脚已经痒了几年了。今日又发生些他无法理解的事,心中实在烦闷,忍不住想要比划一二。

    铸灵堂里每工作一年,都会拿出一些武技让弟子们选择,这几年他就分别选了通明拳、八卦掌、游魂步等功夫来练。灵渊内弟子所学很杂,早课纪律不似地面之上那般严明。上课之时准许弟子们自行操练,甚至相熟之人还可以用兵器切磋。无乡对此羡慕已久,却一直没机会与人较量。而且不止此处,灵渊里大大小小十几个擂台,就没有一个欢迎他的。

    今日正好没有他的职务,便打算在早课后找一个偏僻点的地方独自练练。无乡沿着一条甬道深入数里,寻到一处稍微宽敞的所在。他移过一块巨石,示意此处已经有人用了,随即脚踏八方,使起八卦掌来。

    这数丈方圆的石洞之内,被他扫的四处生风。身随脚步游走六合八方,形影分分合合,明明一个人却好似有几双手掌一般。掌风激起的尘埃,映着他金光四绽的双掌,竟让这常年暗红的灵渊,多了一份与众不同的风光。他将这一套拳法演示完全,身心酣畅,一声大喝,朝身边石壁猛击一掌。

    “嘭”的一声,竟震得整个石洞为之一颤,再看掌下已被击出一道一指之深的掌印,掌印四周密密麻麻都是蛛网一般的裂缝。要知道灵渊本就是一条上等灵脉,这地心石壁不知多少万年的经过地火熨烤,灵气滋润,硬度之强远不是一般的石头能比的。打中之后能承受反震之力已属不易,就更莫说打出裂纹来。这一掌的功力,已与打死单无求的一掌相当,只是今日凭的全是他自身力量。这多少消除了他一点顾忌。不可控的能力容易带来危险,但可控的能力不会。

    南无乡吐气收势,便原地打坐回力。这一掌击出,让他心情舒畅,仿佛将在灵渊这几年积聚的郁闷之气全都排解而光。

    “嗯?”

    “好!”

    就在南无乡打坐之时,旁边却莫名多了一个观看之人。此人走到近处,被他警觉,他便“嗯”了一声。那人看到壁上的掌印,夸了声“好”字。

    无乡打量此人竟觉得熟悉,同时心中暗惊:这人走的如此之近才引起我的警觉,内力修为必远在我之上。

    “原来是南师弟,在下周无帆,难道你忘了我不成?”周无帆倒将他记个清楚。

    三年来无乡长高了一尺,相貌更加成熟,体型也越发健壮,可以说变化不小。周无帆能认出他,不是自己臭名远扬,就是对方记忆力惊人了。周无帆这几年倒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小巧玲珑的身材,其貌不扬的样子。

    “此处是我平日秘密练功处,想不到今日来的稍晚一些就被师弟捷足先登了。”周无帆知道无缘故近身看人练功是习武之人的大忌,主动解释起来。

    “我不知这是周师兄的地方,明日自会找个没人的洞穴的。”南无乡有些郁闷,他极喜欢这个地方,想不到已经有主了。

    卓师兄的话引得众人一阵骚乱。但卓师兄对这些这些议论之声全都不加理会,只说了句“南师弟鼎鼎大名,我早有耳闻,自认绝非对手。”便跳下擂台,理也不理众人的离去了。

    可能是卓师兄的反应使众人回忆起什么,原本围观的人群,也纷纷表示还有事要做,不能继续观战。只片刻间擂台上下就只剩下两人了。

    那方才与卓师兄对战的弟子见南无乡将目光投向他,立马表示:“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我也有事,只是脚麻了不能走,自然也不能跟你比武。”

    南无乡终于反应过来,难免一阵失落。道:“师兄走路不便,我送你回房吧。”

    对方并未推辞,回去的路上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弟子法名周无帆,入灵渊三年,一向潜心修炼,近日修行遇到瓶颈,想出来练练。也是第一次参加比武。

    他说自己只要在战斗开始时速战速决,或者将拖延策略进行到底皆能取胜。总之就是卓师兄根本不是他对手的意思。

    接着又说早听过南无乡的大名,甚至直言不但是他或卓师兄,整个灵渊,甚至地师府都不会有人愿意同他比武。

    地师府上一次发生命案还是十年之前,当时肇事弟子修为全废,被逐出地师府。

    原来执法堂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破了的案子,都要昭告府内,众人皆知。既能显示执法堂手段不凡,执法公正;又能以儆效尤,警告大家严明纪律。没破的案子则暗中审理查证,绝不透露分毫,以防打草惊蛇。

    南无乡杀人的事人尽皆知,灵渊自不例外。甚至在这封闭环境中,这种大新闻更易传播,演变,发酵。

    同门知他内力控制不好,是以无人愿同他比武。毕竟他再失手一次,也就打八十铜杖,几个月下不了床而已,自己可要一命呜呼的。

    无乡说自己近年有所进步,不但内力增长不少,更可以收发自如,不会再失手伤人。周无帆一听说他内力还有增长,立马表现出一副你说的我都相信,但就是不跟你比武的模样来。无乡略有失落,却也无可奈何。

    南无乡回到房间,将自己与这些同门都嘲笑一番后,便打坐练功起来。

    此刻他打坐之时的景象已明显不同,运功到关键之处,浑身发出阵阵低沉悦耳的声音。似一只睡得正酣的猫。

    这是修炼内功之人将内力运用十分纯熟之后,在运功间打磨自身骨骼时才有的现象。是他为修炼金光不坏身而提前做的准备。

    一般武者只要达到这种火候就可以修炼金光不坏身了,只是他情况特殊,许道灵特意叮嘱要他等到血气调和,内功修为达到顶峰,周身穴道再无死角,并年满十六周岁后才能修炼。

    按说他已不需要再继续消耗内力锻炼筋骨,但他很喜欢这种将全身震得酥酥痒痒的感觉,这和他第一次服用淬骨丹时很像。而且如此修行一夜后,第二日早晨只需闭目小憩一会儿,过后不但不累反而荣光焕发,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

    不知可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不像过去那么黑了。

    皮肤表面隐隐有一层淡淡金光流转,他认为这可能跟这金光不坏身秘籍有关,他虽未正式修炼此功,但是这套锻炼筋骨的方法,就是出自这本秘籍。

    转瞬就是三年的时光。

    南无乡内功修为已达到南明真经第五重,年纪也早满十六岁了。

    打坐一夜后,晃了晃脑袋。他觉得耳朵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运力一震,竟震出一团指甲大小的耳屎。

    这引起他的警觉。

    最近这段时日,他的皮肤总是有油油滑滑,偶尔还会掉皮。平日里经常咳嗦,可又没受什么内伤的样子。最让他忍受不了的,每次如厕的味道,简直超过万灵谷的大黑了。

    只是任他体察周身,也未察觉到任何大碍,反而有舒泰之感。

    这是功力日益精深后,金光不坏功锻体的效果逐渐明显,终于使冰寒之劫后肉身亏虚的状态逐渐转盈,旧的骨肉血代谢,新的肌体生发的缘故。

    近年来他进步很大,却苦于没人愿意同他比武,拳脚已经痒了几年了。今日又发生些他无法理解的事,心中实在烦闷,忍不住想要比划一二。

    铸灵堂里每工作一年,都会拿出一些武技让弟子们选择,这几年他就分别选了通明拳、八卦掌、游魂步等功夫。

    灵渊内弟子所学很杂,早课纪律不似地面之上那般严明。上课之时准许弟子们自行操练,甚至相熟之人还可以用兵器切磋。

    无乡对此羡慕已久,却一直没机会与人较量。而且不止此处,灵渊里大大小小十几个擂台,就没有一个欢迎他的。

    今日正好没他的职务,便打算在早课后找一个偏僻点的地方独自练练。

    沿着一条甬道深入数里,寻到一处稍微宽敞的所在。他移过一块巨石,示意此处已经有人用了,随即脚踏八方,使起八卦掌来。

    这数丈方圆的石洞之内,被他扫的四处生风。身随脚步游走六合八方,形影分分合合,明明一个人却好似有几双手掌一般。

    掌风激起的尘埃,映着他金光四绽的双掌,竟让这常年暗红的灵渊,多了一份与众不同的风光。

    他将这一套拳法演示完全,身心酣畅,一声大喝,朝身边石壁猛击一掌。

    “嘭”的一声,竟震得整个石洞为之一颤,再看掌下已被击出一道一指之深的掌印,掌印四周密密麻麻都是蛛网一般的裂缝。

    要知道灵渊本就是一条上等灵脉,这地心石壁不知多少万年的经过地火熨烤,灵气滋润,硬度之强远不是一般的石头能比的。打中之后能承受反震之力已属不易,就更莫说打出裂纹来。

    这一掌的功力,已与打死单无求的一掌相当,只是今日凭的全是他自身力量。这多少消除了他一点顾忌。不可控的能力容易带来危险,但可控的能力不会。

    南无乡吐气收势,便原地打坐回力。这一掌击出,让他心情舒畅,仿佛将在灵渊这几年积聚的郁闷之气全都排解而光。

    “嗯?”

    “好!”

    就在南无乡打坐之时,旁边却莫名多了一个观看之人。此人走到近处,被他警觉,他便“嗯”了一声。那人看到壁上的掌印,夸了声“好”字。

    无乡打量此人竟觉得熟悉,同时心中暗惊:这人走的如此之近才引起我的警觉,内力修为必远在我之上。

    “原来是南师弟,在下周无帆,难道忘了我不成?”周无帆倒将他记个清楚。

    三年来无乡长高了一尺,相貌更加成熟,体型也越发健壮,可以说变化不小。

    周无帆能认出他,不是自己臭名远扬,就是对方记忆力惊人了。

    对方倒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小巧玲珑的身材,其貌不扬的样子。

    “此处是我平日秘密练功处,想不到今日稍晚一些就被师弟捷足先登了。”周无帆知道无缘故近身看人练功是习武之人的大忌,主动解释起来。

    “我不知这是周师兄的地方,明日自会找个没人的洞穴的。”南无乡有些郁闷,他极喜欢这个地方,想不到已经有主了。

    “那倒不用,我看你留下的掌印,分明是内力收发自如的表现。如此一来我也不再担心你失手伤人,咱们大可以共用此处山洞切磋一二。”周无帆提议道。

    “师兄当真?”南无乡大喜,他现在最缺少的就是与人对练的经验了。

    “自然当真,只是有一件事我要事先告知一二。愚兄刚刚掌握了内劲外放的手段,还不能将内劲收发自如,你要小心一二。”

    “哈哈,那还等什么?”三年多来没有与人较技,早手痒了。当即用了个游魂步里的手段,跨越几丈的距离,一掌击向周无帆的面门。

    周无帆叫了声“来的好”,竟微微一笑,将双掌倒背,使起他擅长的左让右避功来。南无乡的游魂步还不纯熟,一时间竟追不上。

    那周无帆也着实气人,无论他如何攻来,都是抬起一只脚来接。招架之时也不显慌忙,仿佛在戏耍孩童一般。

    南无乡心知这手段不行,便换了个打法,使出八卦掌。八卦掌的精髓正在于步法,行招速度极快,一时仿佛化出八道身影,各守一方,掌掌击向中间的周无帆。

    周无帆被这身法晃花了眼睛,不得不施展起掌上的功夫应对起来。无乡见对方终于拿出本事,乘机在巽、兑、震、艮四个偏位各自猛击一掌。周无帆依然将掌劲一一挡住,自己身形还是晃都不晃,反将无乡震得双臂发麻。

    南无乡见对方将这瓢泼大雨般的攻势滴水不漏的化解,立即心生钦佩之情。

    但也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无乡心知自己内功纯阳,自乾位激发的掌劲最足,因而提振一身功力在这势在必得的一掌,务必要将对方击退几步。那边周无帆也暗自运转真气,全力施为。

    “啪”的一声,两掌初接,两人纹丝不动,竟然平分秋色。

    南无乡正自欣喜,却发现对方掌劲之后,竟又发雄浑之力,催得自己血气翻涌。

    他强自忍住这一波攻势,不成想那头又有余劲来袭,这一下终于不能稳住。

    “嘭”的一声被震的离地而起,口喷鲜血,先是撞到墙上,又弹到地面滚了几下,整个人已没了气息。

    周无帆见之转身就跑,还不停嚷道:“不好啦!不好啦!我失手杀人了!”

第十八章 遭暗算不坏身保命 撞阴谋游魂步逃生(前)

    周无帆边跑边喊,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很快就吸引了执事弟子的注意。众人在周无帆的带领下,同去事发之地。方走近那处石洞,就听见一股奇异声响,低沉宏大,如空谷春雷,大音希声。抵近一看,却是南无乡在行功打坐。

    方才他遭受三重重击,第一重正与他八卦掌的内劲抵消,第二重震散了他一身真气,按理说第三重重击之下绝无活命可能。果然这第三击直接将他打了个气息混乱,浑身内劲互相冲击,顷刻间气息停止,随时会一命呜呼。可就在此时,那逆转阴阳的后天阳脉,自生一股微弱气息运转,与附近一些四散的真气互相应和,在经脉之内徐徐汇聚起来。片刻后这股气息就势如大川奔流,一路冲击堵塞混乱的经脉,引领那些溃散的真气万川归海,重返丹田。

    无乡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平日里金光不坏身的修炼就是这般,先将内力逼散全身,再顺着十二正经运行顺序,逐步将四散的内劲汇聚丹田。周而复始,直至内劲消耗殆尽。

    众人见他周身云气缭绕,随着他的呼吸一张一缩的动个不停,啧啧称奇。

    足足半个时辰后,无乡自觉火候已到。一声大喝,周身气息消散,随即激发剩余内力散入四肢百骸。此时他太阳穴等几处关键要害,竟鼓出一块块状如鸡蛋的大包。这种状态持续了近十个呼吸才逐渐平静。此时他早已浑身湿透,筋疲力尽了。现在他经脉之内已是空空如野,一身内力皆在方才的修炼之中消耗殆尽。

    对这种消耗他已是习以为常,只要吃饱喝足再打坐两个时辰就能恢复如初。因为每次修炼都要耗尽内力的缘故,金光不坏身的修炼耽误了他南明真经一半的修炼时间。这反而让身具重阳之体的他与一般人修行速度一样了。否则他应早已达到南明真经第五重的巅峰才对。

    虽修行极为辛苦,可偏偏这金光不坏身的修炼,除了使皮肤改了点颜色外,并未让他体会到丝毫用处。现在他急于提升实力,自会觉得这功夫有些鸡肋,若不是师父有命,早已弃之不练了。谁曾想今日这门秘籍竟派上了大用场。若不是在关键之时,金光不坏身的法诀自行运转,此时他已是个死人。

    “周师弟,这就是你失手打死的人么?”领头的执事弟子见无乡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诧异询问周无帆。

    “这,不可能啊。难道这小子有两条命不成?”周无帆看着盘膝在地的南无乡,满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他刚刚打南无乡用的功夫,正是令他初次较技败北的“三叠浪”。当日饮败后,他也觉得此招十分好用,在下一次选择武技之时便选了此招。依他武道二重天的修为,施展起来威力远胜当时的卓师兄。前两重劲已震散了他一身真气,在这样的情况下受第三重劲力攻击,与普通人被他一掌击中无异。可现在南无乡却安然无恙,这简直是见了鬼一般。

    “你已是武道第二重天的人了,行事却还毛毛躁躁的,莫非在拿我们寻开心不成?”这执事弟子一副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的意思。

    “南师弟大难不死,也让我免于杀人的责罚。执事师兄有什么惩罚,尽管说来吧。”周无帆眼皮一跳的答道。

    “嘿嘿!灵渊的茅厕已有三个月没人收拾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南无乡疼了一阵后,便觉得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而且他感到这次修行金光不坏身效果竟还远胜平时。他后来猜测,这与周无帆打进他体内的内力有关。这功法的修炼需要散力入体,却没说一定要自己的内力才行。

    事后周无帆主动道歉,说自己不该拿没有掌握熟练的功夫对敌。同时又谢他福缘深厚,否则自己免不了要去执法堂走一遭。经过这一番折腾,南无乡又名传灵渊。众人听过周无帆的解释,终于相信他可以自由驱使内力,开始愿意与他切磋。唯独周无帆自此对他敬而远之,不再与他比试。

    经过这一件插曲,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南无乡终于免于闭门造车,独自钻研之苦,武艺进步远超先前。在与众位师兄切磋之时,他也进一步将武学天赋发挥出来。由于他异常耐打,甚至成了众位师兄们试炼新招的对象,不但名气大增,身边也聚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近日南无乡不负众望,在灵渊内众多师兄的轮番指点下终于有所突破,达到武道二重天。今日他准备试一下新修炼的武功。

    南无乡循着记忆来到两年前的那处石洞里,洞里依旧满是灰尘,石壁上他留下的掌印还在,只是裂缝竟小了不少,十分神奇。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踏足此地。不知为何,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就一直觉得这处洞穴不是他的福地。毕竟那一次要不是重阳之体神奇,金光不坏身玄妙,他就一命呜呼了。

    南无乡并未起什么架势,这是武道第二重的好处。全身经脉已经冲开,真气流转圆滑自如。只需按照心法催发内劲,就可将内劲透出体外伤人。可以说,此时的他放到地师府外已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了。

    无乡默记了一下内力运行路线,双目圆瞪,提振全身内力,猛出一掌,冲先前留下的掌印隔空拍去。一股阳刚内劲自掌心透出,掌风扫起四方烟尘,轰隆声中,原本裂成蛛网的墙面顿时裂缝扩大,最粗的已经有一寸之宽。这还不算完,未等第一波龟裂之势到头,第二股力量又至,裂缝竟又扩大了数倍。但要命的还是第三股力量,这一下竟直接将这石壁打出一个大洞。轰隆声散去,尘埃也落定之后,透过这洞,竟隐约看见石壁之后似乎还有一个空间的样子。这一下可闯了大祸!

    “是谁!”

    南无乡来不及细看一眼,就听见一股充满杀意的暴喝之声。此时他刚刚使出那“三叠浪”的功夫,正是内力匮乏之时。感到到对方不怀好意,连忙自丹田里提振真气,一时缓解了疲乏之症,立马使出一个游魂步的法子,拔腿就跑。后面五六道身影紧紧追上,这几人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被撞破,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架势。

    南无乡心中大荒,但匆忙间也不忘掩饰身份,一扯袖口,将道袍撕下一大块,蒙住脑袋。身后那几人见此竟也纷纷效仿。这几人连追了几个岔道,已有人脚力跟不上,落下去了。南无乡见这伙人功夫有好有坏,心内稍安。只是不敢乱跑,生怕闯进死胡同里,就必死无疑了。后面几人见他脚力不俗,互相使个眼色,就地分开,只留一个擅长轻功的继续追击。

    南无乡对此事莫名其妙,但也将对方的意图猜的通透。他知对方是去别的岔路堵自己了,一直暗自戒备。果然,就在他将要跑出通道的一个岔路口,竟事先已有四人埋伏了。此地区的岔路口很多,偏偏出口他就知道这一个,索性心一横,运转内力,再度使出“三叠浪”冲几人一拍而去。

    对面四人见此并不闪避,三个出拳一个出掌。几股雄浑力量相交,罡风四起,两个根基不够的立马后退数步。另外两个竟也不觉好受,一时定在当场。无乡借此反震之力不再向前,回身冲着身后之人攻去。

    那人见识了南无乡勇猛,不敢硬接,只打算暂时缠住,待招齐同伙,再一拥而上。

    南无乡看破对手的心思,也不缠斗。两人即将相遇之际,变游魂步为七星步,一下让过对手身影,扬长而去。欲再度退回那石洞。

    无乡一路上直叫晦气。他自周无帆那里见识过“三叠浪”的玄妙后,便也选了这门武技来练。可上次周无帆拿他试招,差点把他打死。他本是有前科之人,更不敢叫同门来试,所以才想起这间石洞来。其中也有一番故地重游,缅怀往事的心思。不成想此地果真不是他的福地,这次明显撞破了什么人的谋划,对方要杀他灭口。

    若说比南无乡还要晦气的当属这群密谋之人了。灵渊内规定非公共场合不可有超过五人的聚会,一旦被发现就会严查。这是为保证灵渊重地内不能有阴谋发生而定,但这种地方怎会少人图谋?只是地师府与铸灵堂的防范严密,灵渊又深处地下,各种规矩繁复,阴谋始终没能得逞罢了。

    其实无乡已不是第一次撞见这伙人了。两年前他练功,已将他们吓了一跳。当时其他弟子立马遣散,只留周无帆观察情况,对手功力强的弄清身份,功力弱的就地铲除。谁知周无帆本事不小,却是第一次杀人,竟弄出个误以为杀死的乌龙来。事后他们见无乡也并不知道什么,二度出手又易引人怀疑,便放了他一马。

    当时有人提出改换据点的想法。只是这对在灵渊之下的同伴自然没有问题,可他们组织每年会定期派遣新人加入进来,新来的同伙却只能找的此处。因而每年今日,他们还会来此相见。这些新人虽实力不强,身上却往往带着地面上传来的消息,对他们十分重要。他们在洞内交谈正欢,不成想聚会又被人撞破。只是这人不同上次那个,内力深厚直接击穿石壁,虽然不知是否看清他们的面孔,但为保大计不出差错,自然是灭了口最好。

    这群人见无乡反身回去,早已乱做一团。南无乡若一心要逃,只要堵住出口,迟早可以击杀,他跑回洞里,岔路繁多反而无法围捕。他们聚会的人不少,却以新人为多,能派上用场的少。

    现在明显有一个麻烦的决定在等着他们:若分散搜捕容易给对方各个击破,若回去调兵遣将,展开大搜查,又恐引起执事弟子的关注。

第十九章 遭暗算不坏身保命 撞阴谋游魂步逃生(后)

    南无乡一边凝神戒备,一边思考此时的处境。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有惊无险。

    对他来说只要不被对方认出自己是谁,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既不怕对方搜捕,又不怕对方堵住出口。灵渊内这种甬道极多,搜捕会分散对方的力量,这伙人中又多是不如自己的,分开等于给了他机会。堵住出口的话,最多能堵一日,只要撑到晚课的时间,对方自然要散去。而他早在前日进阶后,已换了工作,成为为数不多的可以进入铸灵炉重地的弟子之一,并被告知从此不需再上早晚课。只要出去后换身干净衣服,这些人就不会再认出自己。

    倘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将此事上报是最佳选择。可偏偏他也是个“不干净”的人。这些年那个黄无名交代的盗灵印之事已成为他心中的梦魇。偷灵印被当场捉住,或者不偷灵印返回府中后被黄无名追杀的噩梦不知做过多少次。此时举报他人,难免不会使自己成为焦点。到时无论是心神不宁露出马脚,还是铸灵炉加强了戒备对他来说都不是好事。

    此事更令他认识到了灵渊的凶险之处。这伙人和黄无名明显不是一路,只是不知他们在图谋些什么。更不知道,这灵渊之内的二千弟子,还有多少包藏祸心,又有多少是同自己一般身不由己呢。

    现在他只盼自己修为可以更进一步。这些年在灵渊里虽学到不少实用的法门,但对上黄无名那样威名赫赫的仙道弟子,分量明显还不够。倘若能在灵渊之内达到武道第三重天,他就不用理会黄无名的狗屁阴谋了。最起码也要达到第二重顶峰,到时也有周旋的余地。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围捕他的人也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此事他们前前后后谋划了十年,甚至最初进入灵渊的一批人已重返地面了。空耗许多时间,就是为了等待最佳的时机。如今时机将至,却又出了这样的麻烦。倘若里面的人告密成功,一番排查之下,难保不会露出马脚。到时他们恐怕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的。

    众人有搜有守,苦苦折腾了半日,眼看晚课的时间将至,一位身着黄袍的弟子道:“时间将至,按计行事吧!”众人闻言沿着不同的方向撤离,只留一人守在原地。

    这便是他们的计划。其余弟子赶回去参加晚课,观察看哪个弟子缺席了,就知道此人身份。除此之外,留下这人也是一位高手,若能直接将对方打死在里面,就最好不过了。这人是他们刻意请来的援兵。大规模调兵遣将容易引人注意,但只请来一个好手却不会有什么问题。

    南无乡休息一阵,元气已复,心知此时就是对方防守最薄弱的时间,尽管仍有些不放心,却不得不走了。他一路上小心翼翼,每每都确定无人埋伏才敢前进,终于离出口只剩不到一百步的距离。

    无乡的心已跳到嗓子眼。他早已设身处地的替这群人想了一遍,要想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前面那个岔道口伏击。条件是有人自愿放弃上晚课的时间,或者同他一样,有免于晚课的权利。无乡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他已管不了这么多,只要走出这一百步自己就安全了。出了此地,至人多处,对方就是撞到他也不敢动手。

    “哪里走!”

    果然,就在他距离这岔路口只有不到三步之时,对面走出一个白衣蒙面的人。

    这人声音不大,但本事不小,起身就是三脚,冲着无乡的头颅踢去。

    南无乡早有戒备,起手回了八卦掌中的离火,坎水,雷震三掌。拳脚相击,空气中竟擦出嗤嗤之声,这是二人内功火候极深的缘故。三招过后南无乡退了五步,手臂已经肿了。对方只退了三步,却也觉得脚心发麻。

    这白衣弟子察觉对手内力不如自己,便生杀意,直接紧逼几步,将无乡逼到一个稍窄的地方。随后拔地而起,将双脚各踩一面石壁,把通道拦个结实。

    “嘿嘿。阁下准备从我的胯下爬过去,还是等下了晚课,我招齐好友,一起收拾你。”这人竟做出一副不打算主动进攻,就在这里等候的样子。

    南无乡面色阴沉,心思转动起来。晚课一过对方将多一夜的时间来对付他,到时有十条命都不够用。

    “嘿嘿。阁下若是聪明之人,不妨加入我们。如此不但可以保全性命,还能得到不少好处。”那人蛊惑道。

    经过黄无名一事,南无乡早已不会再受这种蛊惑。也不接话,用“通明拳”里的五丁开山劈向对方裆部。对方一声冷哼,将身体缩成一团,避过此招,在身体展开之时,又一脚踢向他的胸脯。

    南无乡自认不是对方的对手,又不敢露出什么独门的本事,只好用游魂步的身法躲过。这一脚踢中石壁,将一块凸起的石头击个粉碎。无乡借机运转掌法,抓了几颗碎石在手,当成暗器朝对方的脑门、心口、喉喽等要害处丢去。

    对方见这石头飞来也不闪避,只一提内力,顿时在身前一寸处形成一层罡气护体,几枚石子被震的粉碎。

    无乡见之内心一沉。这金钟罩的法门他自然知道,但是使到这种地步,恐怕是随时可以进阶第三重境界之人。他心知这暗道恐怕冲不过去了,只好一步步向后慢慢退去。一边后退,一边仍丢石子来击,专打对方的裆部。他听说金钟罩练不到这个地方。

    “哼!留下吧。”这人实在受不了南无乡的挑衅,主动出击。话音未落,凌厉掌劲已袭向无乡全身。

    无乡见对方追来,应了一掌,却借这一掌之力跑的更快了。他脚力不弱,一步一丈,顷刻间已冲出近百丈。但那白衣弟子,脚力还胜于他,他本占十步之先,一转眼已被追到只剩五步的距离。

    逢此逼命时刻,南无乡灵感大开,泉思涌动,这两年来与人比武的经验场景纷至沓来。一瞬间,否定种种不得生门的可能,决心面对问题!

    那白衣弟子,眼看与南无乡相距不远,心中暗喜。默然运力,右手伸出一指,指上阴气缭绕,只等再追一步,就能取无乡性命。

    就在此时,南无乡猛然回身,一掌攻来。白衣弟子心下一惊,忙化指为掌接应,双掌相交,两人各自退后。南无乡自免不了一番气血翻腾,那对手也一时回力不济。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钦佩对方修为,一个惊讶对方胆识。无乡自知不如,再度使出八卦掌那千变万化的法门,一时间人影错叠,晃得对手看不清身形。心知不可以再有反身逃跑的心思,否则露出后背,与将性命交给对方无异,便缠斗起来,静待变数发生。

    那人自明白无乡打算,只是这八卦掌,身法、步法、掌法相合无间,威力不足以威胁他,但仓促间想破去也不是容易的事。他有几个办法,但一击不中就会给对方留下逃命的机会,不敢冒险。

    此时二人的情形颇为有趣。功力强的只守不攻,功力弱的强攻不止;要杀人的出招保守,被追杀的反以命相搏。不知情的人撞见,恐怕会以为这两个人是在切磋功夫。

    南无乡酣战多时,八卦掌使了八遍,足足拍了对方六十四掌。他自认此时劲气如虹,出招如行云流水,状态亦属绝佳。心知此刻就是最佳时机,过后掌势就要走下坡路了,倘若不能乘此机会逃走,今日便是他的死期。无乡打定心思,不再犹豫,脚踏巽位,再次迅疾出掌。

    那白衣弟子见他一套掌法使了八遍却丝毫没漏破绽,暗暗称奇。但如此下去内力早晚有不济之时,到时对方一提真气的功夫,他就可以重伤此人。果然对方再次出掌的时候,身形出了一点不该有的晃动,这正是内力不济的表现。他心中一喜,这一掌全力施为。

    “嘭”两掌相交,惊起一片烟尘弥漫。

    白衣弟子在交掌刹那,表情已然一变。再次攻来的南无乡,掌心竟多了一物。只是其掌势迅疾,他是在接掌之后才发觉异状。那物被震碎之后,竟撒出一片灰尘。他双眼被迷,丢了对手的身影。虽知对方定已受了内伤,只要追击出去,就能杀了这人。可此处距出口区区百多丈的距离,恐怕对方早已跑远了。

    这灰尘是无乡在洞穴里磨碎石块所得,用碎布包住,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刚刚他用的是八卦掌里的巽风掌。八卦掌特性各有不同,乾掌健,坤掌厚,艮掌稳,兑掌绵等等。这巽风掌掌力则发散。他用此掌只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接对手的招式,另一半就是为了撒出这事先磨好的石灰来。南无乡乘机将包裹携在掌前,就这样与对手对了一掌。

    果然灰借风势,立马弥漫整个空间。南无乡知道机不可失,不顾压制翻涌的气息,吐了口血,便再使游魂步逃生去了。此时不再忌讳有人堵他,片刻间就冲出通道。

    晚课之后,那群心怀鬼胎的弟子们已是不知所措。如今出了令他们意想不到的状况,晚课上的人一个不少不说,更无人迟到。事先留守的同伴虽与这人照了个面,却也没能留下对方,只知道这人擅长使用八卦掌和游魂步。可这灵渊内,会使这两门功夫的,和不会的几乎一般多,根本算不上什么有用的信息。

    更要命的是,只要这人将他们的聚会上报,立马就会有人来查证此事。这一群人战战兢兢等了很久,执事弟子们却没有动作。他们一边心存侥幸,一边又怀疑这是不是执事弟子外松内紧,引蛇出洞的计策。这伙人为此消停了数月,直到确定此事过去后,才敢再出来活动。

    回到房间后,无乡终于松了口气。他卸掉伪装,赶紧换上备用的衣物,再将身上的尘土擦拭一番。便开始打坐调息。

    第二日,南无乡伤势还未尽好,便去铸灵炉里报道。才一入铸灵炉大门,就听到一件令他不可思议的事:铸灵炉内,丢了一枚灵印!

第二十章 丢灵印铸堂细穷源 断邪思无乡苦练功(前)

    南无乡一入铸灵炉,便被执事弟子引到铸灵殿中。此殿为铸灵炉内的一处空间,极广阔。

    铸灵炉按天地人三级分别铸造高中低三等灵石,等级不同灵印不同,丢失的是一枚应该在昨日被销毁的高级灵印。

    暴露的方式很简单,也很恐怖——被销毁的灵印的碎屑重量不对。缺的恰是一枚高级灵印该有的重量。

    殿内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三百余人,这些都是能接触铸灵炉的,外围弟子则免于审查。

    大殿正中坐着五位主事,一个个面色阴沉。这五人就是铸灵炉里,达到武道三重天的五位高人。其中两人是道字辈,三人是无字辈。

    静止片刻,五名长老中修为最高的老者,灵渊主管吴道子道:

    “盗灵印是铸灵堂里常有的事,但上次发生同样的事也是十几年前了。当时肇事弟子筋骨尽断,主动供出同谋十几人后才被我亲手击毙。”吴道子扫视一下众人,“今日又发生同样的事。销毁灵印的弟子已被抓到,正在审问中。我奉劝同谋出来自首,或可保全性命。”

    这一眼扫得南无乡双目发痛,但他更忍受不了的是内心的不安。

    仿佛有一股奇重无比的压力,在挤压他的五脏六腑,只要张开嘴巴,心肝脾肺就会呕出来!

    他不舒服,却不是担心自己暴露,而是他发现自己不是一个正直、勇敢的人。

    他想到了黄无名。这人十有八九也和黄无名有关,说不定和自己一样,也是受其胁迫。他已后悔当初未将此事上报师父知道。

    倘若这位弟子暴露了黄无名,很可能会牵连到自己。

    只是,无论多忐忑不安,除了隐忍不说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一旦承认此事后,铸灵堂和执法堂都不会给他活命的机会。

    他又庆幸,庆幸自己是个胆小的人。

    但即便躲过这一劫,也不代表就可以全无后顾之忧了。

    一般来说,偷灵印的人必是自己发现了灵矿,而且灵矿的品质足够好,无需提炼,才可以稍加铸造后打上灵印,再流入各坊市之内,换成自己想要的资源。

    除此之外铸造灵石还需寻得一处地火充盈之地,最好有曾在铸灵炉里工作的人相助才行。这都要求谋划者有相当的势力。

    如此的话,自己完不成此事,固然逃不掉一场追杀。即便完成,也未必能逃得掉被灭口的危险。

    “好。既然大家都不承认,执事弟子,锁炉门!”

    随着令下,轰隆一声,众人身后的大门紧闭,引起弟子们一阵骚动。

    炉门紧锁之后,一众弟子被分别带入密室,每人一间。无乡这才知铸灵炉的空间竟如此大。众人被关进密室后被告知执事弟子需要一天来核查此事,他们只需安心打坐就好。

    铸灵炉内,一间稍微宽广的密室里,温道辅在一面青镜前正襟危坐,身边有两名弟子陪侍。

    镜子里展现出一位弟子绑在一根赤红铁柱上,被严加拷打的画面。

    温道辅看了几眼觉得无趣,一挥衣袖下一团青光飞出,没入镜面。

    镜中画面为之一变,现出一位弟子在密室内打坐的情形。

    温道辅也不多看,伸出手指在镜上一抹,镜面一变,另一位弟子的影像浮现而出。

    如此一连看了二十多个弟子后,终于发现一个有意思的。这名弟子也在打坐,但是神态颇不平静的样子。

    温道辅默默记住这位弟子的编号,继续观察其余的弟子。

    他只是根据各人表情来推断哪个弟子可能存在问题。

    这方法因人而异,有些弟子可能心怀叵测,但定力足够,可以不露马脚。

    也有些弟子本无问题,但被关在密室里稍加紧张反而不能好好修炼。

    这办法本就是个参照,但有问题的弟子一旦露出马脚,也绝无躲过审查的可能。

    南无乡入密室后也盘膝打坐起来。他就很难平静,无法安心修行,焦虑之间还牵动了昨日的内伤。

    这正免了他的麻烦!

    伤未痊愈,也无事可做,索性放下一切,安心疗伤。

    温道辅自然无法从表情上分辨出弟子们是在疗伤还是在炼气。

    当然,也幸亏无乡不知自己的表情和所为都被人看在眼里。不然能否安心疗伤还是两说之事。

    足足被关押四个时辰,出来时无乡的内伤已经痊愈了。众弟子们在执事弟子的带领下,重新回到大殿。

    依然是吴道子说道:“肇事弟子已供认不讳,另查出同谋者十余人。今日铸灵炉不开工,无事的弟子可以回去了。”

    弟子们一哄而散,他们虽然清白,但说不担心也是假的。灵印之重,众人皆知,假如肇事弟子胡乱咬人,真的牵扯到谁也是没准的事。

    一听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都立马走出大殿。

    吴道子见众人回去,反身恭敬的道:“此间的是处理的差不多了,温师兄还有什么交代的么?”

    话音方落,角落里现出一个手持宝镜的人影:“吴师弟这些年来替我驻守铸灵炉辛苦了,此间事了就随我返回府中吧,灵渊内不适合你这样的高手修行的。”

    “是!”吴道子闻言一喜一忧。他在灵渊已二十年之久,早就想离开此地了。可因此事离开,又有责备之意了。

    温道辅闻言一笑,冲着另外一位道者道:“赵师弟,灵渊的事就交给你来主持了。丢失的灵印已找回,铸好的灵石就不需铸了。只是耽误了一天的进度,对我们来说也是不小的损失。你处理好这些事,尽量不影响以后的生产。”

    “是!”

    赵道书同样是灵渊里的老人了,若非发生这件事,恐怕要和吴道子一起返回地面的。他深知灵渊重要性,也不知灵渊之主的位置是福是祸,因而也未有什么受宠若惊的表情。

    南无乡经历一番大起落,迫切的想回到住处,好思考今后的事情。

    他本就对偷灵印的事不热衷,知道铸灵堂竟连销毁灵印的碎屑都要检查后,更是提不起一丝偷灵印的心思来,一心一意都在想怎么对付黄无名。

    很多的麻烦在于犹豫不决,那时的他太小了,没有主意,才纠结在此事上不能脱身。此时主意才一拿定,反而放下包袱,轻松很多。

    当然也有顾虑。黄无名身后必有一股不俗的势力,否则他拿到灵印也用不了。那么即便有了对付黄无名的办法,就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吗?

    这次犯事弟子没有供出别人来,事先他同样不知灵渊内还有别人也在图谋灵印,那想必各个弟子都是单线联系的。

    黄无名有没有把自己的存在告诉别人呢?若有,自己无论如何也难逃此劫。若没有,那是不是杀了黄无名自己就安全了呢?

    他又想起了昨夜的事,这位偷灵印的弟子会是那伙人中的么?若不是,那伙人又在图谋什么呢?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自己还安全么?想到此处连发冷汗,暗道一声糟了。

    出了这件事,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灵渊必会严加防范,甚至会搜查各弟子的房间。

    既然放弃了盗灵印的打算,要不要提前将那块息土丢掉?

    南无乡加快脚步,就要回房间处理此事。

    但就在他将离开铸灵炉地界的时候,一位执事弟子叫住了他,说主事师叔有事交代。

    “啊!要我留下?师兄知道是何事么。”南无乡心中一颤,还以为是自己被咬出来了。

    “我也不知,不过今日铸灵炉内不知多少弟子被牵连。很多事务都要重新安排,我猜可能有什么新的职务给你。”这位弟子似乎知道什么,竟将管事的目的猜出个七七八八。

    此时的南无乡就是个惊弓之鸟,但听这位弟子说的也很有道理,心绪平静不少。便道:“请师兄带路。”

    南无乡重回大殿。此时吴道子已不在,反而是本应坐到吴道子之下的赵道书坐到了主位之上。这让他又免不了大惊一番,暗道难不成吴师叔和此事也有牵连,被抓起来了?

    “嗯。南师侄不愧是堂主看中的人,修行速度之快,确实远超他人。”赵道书似乎对南无乡有所耳闻,开口先夸赞了一句,随后才说起正事,“这次铸灵炉里出了状况,要做不少调整,吴师兄已重返府内,寻找由武入道的机缘。此后这里由我主事,叫你过来是为了调整你的职务。你要做好准备,进入内炉工作。”

    “管事师兄前些日子才说过我修为不够,难以抵挡开炉之时产生的炙热之气。”南无乡疑问道。

    他在炉内只负责一些简单的打杂,而赵道书的意思是让他参与铸灵了。

    原来,铸灵炉内也有内外之分。所谓外炉,便如现在这些空间,虽处炉内,但火气调和。而内炉则是铸灵炉三重门内那些空间,里面炙热难耐,尤其开炉时火气十足,非常人可以忍受。

    “南师弟多虑了。你早晚也有成为铸灵师的一天,但要等半年之后。这半年里另有要事交代你做。”下首一位叫田无骥主事的回道。

    田无骥虽与他同属无字辈,却已达后天了。

    “田师兄,半年后我的修为恐怕也不足用吧。”开炉之刻热气蒸腾,功力不够的会有性命之危。无乡自知他还差上不少。

    “师弟的功力是有些不足,但灵渊是何等重地,让你的功力在半年内增加一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到时你就能担当开炉重任了。”田无骥道。

    “那敢问师兄这半年内要我做些什么?”无乡问。

    “嘿嘿,师弟不必着心急。还是先将我等送你的礼物收下再说。”田无骥从座旁拿出一只木盒,并当面打开。

    无乡一看,盒内正是火灵芝,不但比黄无名给的大上不少,还不止一株的样子。

    “有这几支火灵芝相助,师弟半年后就可以担当开炉重任了。”

    未待南无乡做出反应,对方又说出一句让他一惊的话。

    “至于这半年,就由师弟负责收集各门用过的灵印,并销毁之。”

第二十一章 丢灵印铸堂细穷源 断邪思无乡苦练功(中)

    他做梦也想不到,才息了盗灵印的心思,就揽到了销毁灵印的差事。

    好在他已决心不再图谋此事了。无论黄无名背景多深,对付他都胜过从铸灵堂里虎口拔牙。

    当时黄无名说的轻描淡写,让他觉得偷盗灵印只是小事一桩,又加上有灵芝诱惑,这才上了贼船。

    现在他再无侥幸之心,深悔未直接将此事上报,只一心要摆脱黄无名。

    丢灵印的事掩藏极好,未在灵渊内引起风波,但却着实让他后怕不已。

    回到房间后,他不断思考当下处境,

    偷灵印固然必死无疑,对上黄无名却也是九死一生。

    昨日那突来的横祸也让他意识到,灵渊看似井井有条,实则暗流汹涌。

    他必须尽快提升能力,才能保全自己。

    在地师府里提升功力除了埋头苦练,还可以通过使用贡献点来换取一些灵物吞服。

    可许道灵早有叮嘱,这些贡献点要积攒起来,所以这个办法暂时行不通。

    今日侥幸得到几株火灵芝,可暂解燃眉之急。这能让他的功力在半年内提升一倍。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办法可以加速自己的修炼,却是针对金光不坏身的。

    两年前他差点被周无帆打死,但却意外发现借助对方的内力,可以使金光不坏身的修炼效果更好。

    这两年他时常与人比武,也证明吸收一些别人的内力,对这功法更有增益。

    他想用这种办法,加速修炼。

    想到此处,再按捺不住这个念头,便起身离开房间,去找一个人。

    “刘师兄,小弟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南无乡在一个常去的擂台边上,寻到一人。

    此人是刘无怠,也是当日围观他打死单无求的弟子之一。此人比南无乡早入府几年,但却是在两年前才进入灵渊。

    “南师弟有话直说,我可一直想报答你的照顾之情的。”因两人早有约定,无乡便在其初入灵渊时照顾一二,所以刘无怠说出报答的话来。

    “事情不难,只是麻烦。师兄无事,不妨来我的房间一叙。”

    南无乡带刘无怠回房,将自己的要求一五一十说出。并表示此事在离开灵渊后必有重谢。

    “若我没理解错,师弟的意思是你有一门功法练到要紧处,想继续有所进步就要借助外人之力。方法是要在你身上全力打一掌?”

    刘无怠将他的话听的通透,但面对这么奇怪的要求,反而生出疑惑。

    “正是如此。师兄放心,我修炼的本就是金钟罩一类的护身法门,最多重伤一番,绝不会让你打死我的。”

    无乡心知对方担忧,主动解释起来。这意外的一面,他已考虑过了,以金光不坏身的玄妙,刘无怠的力道是万万伤不到他的。

    “这对我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师弟如此说了,那师兄也就得罪了。”言毕刘无怠抬手就是一掌,冲无乡的胸脯打去。

    “别别别。”南无乡连忙拦住,“师兄容我准备一二。”他虽不惧刘无怠这一掌打到自己,但岂不白白浪费掌力?

    “哈哈!为兄开玩笑呢。你准备吧,我听你号令。”刘无怠笑道。他只是做个手势,便收住了。

    南无乡便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盘膝坐在床上,调动全身真气就位。按照以前的修炼,下一步要逐步炸开凝聚在各处的真气,只是这一次他不准备让这些真气自己炸开。

    “刘师兄,六成功力,打左肩。”其实十成功力效果更好。他只是存心给对方留些面子。

    刘无怠闻言运劲一击,南无乡岿然不动,反将他吓了一跳。肩掌交接刹那,南无乡肩上炸开一团金光,将他手都震麻了。

    南无乡吸收这部分掌力,趁机化开真气。除了稍微酸疼之外,并无什么不适的感觉。

    “好,就是现在,六成功力,打右肩。”南无乡自觉这种方式并无危害,反而比往常快了很多。往时他将真气散到各处,引爆之时要谨防真气逆行,走火入魔。

    此时真气受外力压逼,自行散开,属自身的防御反应,这种情况下只要对方的掌劲不超过自己的调节能力,便不会出现真气逆行的情况。

    这就是练武之人常有练功走火入魔,而少有因挨打而走火入魔的原因。

    接下来又同样以六成功力击打双膝,再八成的功力打自己的胸口。

    五掌下来,刘无怠手都肿了。南无乡虽未抵抗,但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劲相接,难免会互相排斥,产生些反震之力。

    金光不坏身修炼之时一部分内力护住自身不被伤害,另一部分则鼓荡奇经八脉,充斥全身,提升自身强度。

    可以说这功法本就是借助内力来震荡血肉骨进行修炼的,而外来内力,对自身的刺激还胜过自己的内力。这就是引入外来内力,效果反而胜过全部使用自身内力的原因。

    “好,还差一掌,十成功力,打天灵。”南无乡见这效果远超先前,兴致十分高昂。迫不及待的要刘师兄打出最后一掌。

    这却令刘无怠为难起来。天灵是人体要害,前边失手最多躺几天。这里要是出了差错就是一命呜呼。此处不减小用力也就罢了,怎么反而还加上两成劲?

    其实天灵骨并不比其他骨骼脆弱,只是就要害程度而论,却又没有一块骨头超过它,所以没人愿意用天灵承受重击。

    南无乡身受五掌之后,对自身能承受的力量早已有数,反而放心由他施为。

    “师弟,得罪了。”见无乡没有收回此话的意思,刘无怠告了声得罪,便运起掌力,击向南无乡的天灵。

    “嘭”的一声,此次用力最大,绽出的金光也最强,几乎晃的刘无怠睁不开眼睛。待到他看清形势已是一个呼吸之后。

    只见南无乡依然保持盘坐的姿势,但呼吸却已停止,整个人仿佛已僵死很久一样。

    刘无怠心中一慌,伸手试了一下鼻息,竟真的没了呼吸。

    这就开始后悔自己怎么这么实在,没有保留几分掌力。

    他对自己的掌力是很清楚的,打到石头上,石头都要被打得粉碎,何况南无乡是血肉之躯。一边埋怨自己鲁莽,一边埋怨无乡狂妄。

    就在他准备向执事弟子通报此事的时候,一拍脑袋的想起了什么:若真是打死了,怎么头上没有掌印血迹?

    在他惊疑了十个呼吸之后,南无乡身长突然传来微弱气息。

    这气息之弱让刘无怠觉得自己旁边盘坐的不是个人,反倒是一只老鼠。再过片刻,他又觉得自己身边的是只猫,并且这猫儿身上又传出悦耳呼声,闻之心旷神怡。

    又过片刻,终于身边的人又变成了人,此时对方身体里竟又传出潺潺流水之声,令他惊奇不已。

    刘无怠暗道这功法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修炼方式都如此古怪。如此又过一刻钟,身边的人已变成一只咆哮虎豹。

    至最后竟让他生出一种置身于万兽丛林之中,身边不是驰骋的猛兽,就是生机勃勃的参天古木,天地广阔,而自己异常渺小之感。

    南无乡往日修行,这点时间也就够他将真气散入全身的。但今日,相同的时间已让他完成修炼的第二步,并且效果更好。

    他感到真气鼓荡,四肢百骸酥痒难耐,这正是收回真气入体的时间。无乡运转法诀,顿时万川归海,先将一身真气在丹田之中压缩一团。

    随即又如猛虎出笼,重新激荡在奇经八脉之中,一时如同大川之响,一时又万兽咆哮之声。将一旁的刘无怠看得震惊不已。

    这一状态辗转五次。足足耗费一个时辰之后,南无乡感到火候已足,终将残余内力自周身穴道散出体外。此时他青筋暴起么模样,又难免的将刘无怠吓了一跳。

    “刘师兄还在此处,真是有劳替我护法。”南无乡发现刘无怠正站在旁边,并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师弟可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将你打死了呢。”刘师兄心中一阵苦笑,自己十成内力击中对方天灵,却只能帮对方练功。这岂不是说较技之时,想伤对方都做不到吗。

    “这是修行功法时的门道,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龟息。在真气即将暴起失控,反伤自身之时,要用此法平息混乱的内息。之后再逐步唤醒全身各处,将潜伏的真气重回自己的掌控。”

    “师弟即已修行完毕,我便先行告退了,明日相同的时间,我再来相助。”刘无怠告辞道。

    “多谢师兄。以后师兄也不需时时等候,打完六掌就不必管我。毕竟在此处,不用担心他人生事的。”

    刘无怠起身欲走,将要出门时又回身问道:“这功法这般玄妙,不知叫什么名字?”

    “金光不坏身!”

    按理南无乡应出门相送,但他实在没有这个力气了。这是金光不坏身的弊病,在对战时用途极大,但在修炼过程太繁复艰苦,而且修炼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一点力气也没有。

    南无乡体会此番修炼的效果,认为比平时好上大半。但对他来说更重要的却是此次修炼照往常节省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意味着他以后可以多出半个时辰来修炼南明真经。

    南明真经对他的重要性还在金光不坏身之上,毕竟金光不坏身是无法增加内力的。但这门功法的威力又与内功修为息息相关,若内力停止增长,那无论如何苦修,此功也无法增加威能。

    好在金光功因长期将内力游走奇经八脉的关系,也对南明真经的修炼也有所促进,两门功法向来起头并进,相辅相成。

    他在修行中也一直在调节两门功法的进度,现在修炼金光诀的效果好了大半,时间也缩短了半个时辰,那修行的策略也要有所转变。

第二十二章 丢灵印铸堂细穷源 断邪思无乡苦练功(后)

    南无乡修行一夜,效果极好,第二日去铸灵炉时也多了几分愉悦。

    这次的事虽把他吓得不轻,但好歹也警醒了他。尤其得到几株火灵芝,大大加快他修行的速度,实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美事。

    只是此事波及极广,也不知牵连到黄无名没有。但他已打定主意,一会儿就将那息土丢掉,到时就算黄无名咬上自己,搜不出物证,也有了抵赖的余地。

    搜集灵印要等灵石出炉的一刻钟后。灵印是趁灵石刚刚出炉,还未硬化之时印上去的,这样每一炉不管出了灵石多少,都会打上统一的标记。

    铸灵炉开炉都是在寒气喷发的时刻,方才他已感到寒气喷发,故而稍静坐一会儿,就去通往天地人三重门的岔道上等候。用过的灵印自会有弟子送来,到时他要查证灵印的真假、数量,并做记录,要确保用过的灵印都被销毁才行。

    “今日是南师弟负责销毁灵印了?唉。为兄之前还羡慕此事轻松,如今看来,师弟小心为妙。”一位来送灵印的师兄,姓宋的说道。

    铸灵炉内弟子人数不多,彼此都十分熟悉。这位宋师兄与上一个负责销毁灵印的弟子交好,忍不住感叹了几句。

    “唉。王师兄的事我也觉得可惜。不过在下对灵印可没什么兴趣,自然不会重蹈覆辙。”南无乡答道。

    “这是人字第十六门的灵印,请师弟检查一二。”宋师兄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黄色印章,递了过来。

    灵印简单方正,没有多余造型,通体似美玉雕琢,又比玉石多了一丝灵性。

    此物就是用灵石参杂一些其他东西炼制的,与灵石硬度相当,但耐热却是灵石的数倍,而且此物回收之后还能重新炼制。

    南无乡印了一点红泥,将此印往一张白纸上盖了一下。纸上印出的正是灵石品级,出自何炉,以及该批灵石自何年何月开始至何年何月铸造完成之类的信息。

    对方显然不是第一次交付灵印,见南无乡检查完毕,主动在印记之下,按了一个手印,签上了名号。

    无乡看了看今日的安排,已无别的灵印需要收集。

    灵印使用的规矩是万块灵石一块灵印。换言之,低阶灵印可以使用万次,中阶灵印使用千次,高阶灵印使用百次。

    所以他的工作其实不忙,甚至还有空闲的时候。

    南无乡收好灵印,来到一间密室当中。

    这密室是专门用来销毁灵印的地方。室内有一张石桌,桌上已备好一把精美匕首。这匕首名为“切玉”,一尺长短,单面开刃,表面泛着精湛湛的蓝光,光线一晃便有寒意散发而出,一看就是锋利异常的宝物。

    他先把灵印上的印泥洗净。便抄起“切玉”将这灵印当成萝卜,要先切片,再切丝,最后剁成碎末。

    这匕首不可谓不锋利,南无乡的内功也不可谓不深厚,但切在灵印之上竟只能留下一丝浅痕。这令他眉头微皱,这样下去没等灵印切完,切玉刀也就钝了。

    思考一二,以真气外放的手法,用真气护住刀刃。这样果然有效,只是他功力有所不济,勉强切了几片,便累的不行。

    一枚灵印足足切了一个时辰,中间歇了七八次,待灵印销毁完毕,他已是满头大汗了。之后还要将这碎屑送往执事弟子处核验。

    知道这番程序,无乡心生一阵苦笑。

    流程如此严密,他实在不知黄无名为何会认为有人能从灵渊里盗出灵印来。

    南无乡完成工作,忽闻一声钟响,便连忙向钟响处赶了出去。

    此钟名为“镇渊”,钟声一响,整个灵渊都能听见。他所猜不错,是执法堂联合铸灵堂共同贴出告示,盗灵印的案件已侦破了。

    此番灵渊内共查处相关弟子六人,地面上另有同伙八人,这十四人中十二人已被击毙。另有两人离府多时,一时追捕不及。

    不过执法堂已经发了榜文通告中原,以后这二人不但是地师府的逃犯,其他几大宗门也会一同追捕,落网只是时间的事。

    南无乡看过后松了一口气。名单上没有黄无名,他暂时安全了。

    此时的黄无名也是只热锅上的蚂蚁。

    要不是知道现在出府反而容易引起怀疑,他早学着师兄们逃走了。当初他听信师兄的蛊惑,认为可以自己铸造灵石,实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美事,便上了贼船,并发展了南无乡这个下线来。

    如无乡猜测的一样,他这个组织确是单线联系。他们从柳无方那买来情报,一共招募了十名与无乡差不多情况的新弟子。现在柳无方已被灭口,只因案情没有侦破,执法堂不曾公布。

    这十人中有二人尚未下到灵渊,他已接到灭口这二人的命令。

    此外灵渊里暴露了六名下线,这六人的上线也都全部被捉到逼问。这六名上线又与黄无名共用两个上线,可见他此时的危机了。

    好在,这两个上线自南无乡进入灵渊后,便申请了任务离府多时了。

    黄无名现在既要提防南无乡暴露,又要提防上线落网,还要执行灭口任务,内心焦虑还胜过南无乡。

    他已不指望南无乡盗出灵印,反而盼他千万不要动手。

    甚至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代价努力苦修,早日有所突破。到时也学两位师兄就此出府,不再回来。

    当夜,黄无名来到长春园外,准备灭口还未下到灵渊的两名弟子。他看清那人模样,确定无误之后,取出一只竹筒,这是江湖中常用的“吹箭”,箭上有毒,中之必死。

    黄无名蓄势待发,甚至已经想象到这名弟子中箭后的死状。就在此时,突然他瞳孔舒张,似想起了什么十分恐惧的事。黄无名暗道好险,便收起暗器,瑟瑟发抖的回到房间。

    黄无名倒在床上,一声惨笑,知道自己要自食恶果了:

    组织向来单线联系,那么灭口之事自然由这两名下线的上线完成才对。将命令转给他,而他却不知发令之人是谁。这正是组织准备放弃他的征兆。

    他的上线已暴露,那么放弃他也不会有多余的损失。

    黄无名焦虑一夜,终于在夜尽天明时为自己找到一线生机:

    他的上线固然知道南无乡的存在,但上线的上线却又不知。这样想来,只要把握好南无乡,组织不会轻易动他。

    南无乡站在一块崖壁之上,在阵阵热浪的烘烤之中,看着奔涌不息的岩流,除了感叹造物神奇,内心更有一股抑郁不平之气。这是灵渊极偏远的地方,甚至能找到路径至此的弟子都不多。

    不过都不重要了。息土就在怀中,扔下去就代表彻底放弃偷灵印的计划。以后面对的可能是来自黄无名的报复,也可能是来自一个大势力的狂风暴雨,而他不得不独自面对!

    就当是对自己心存侥幸的惩罚吧。南无乡自嘲一般的干笑几声,便伸手入怀,将一块石子一样的东西丢进浆流之中。

    “噗”,这令他寝食不安的息土掉进岩浆,竟连一朵浪花都不曾溅起。

    都不重要了。南无乡一阵轻松,仿佛所有压抑都一扫而空。

    只要返回地面,干掉黄无名,就能彻底摆脱此事。却不知黄无名已将他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南无乡故作潇洒,实际上却难免恍惚。全然没有注意,就在他将息土丢下的时候,岩浆河流中,竟冒出一只火红小马。

    这小马灵性很足,兴奋异常的将这块息土叼在口中,并将崖壁之上的南无乡打量一番。而这滚滚岩浆水,环流在它的身边不但没有引起它的不适,反而让其神情惬意,似在洗澡一般。

    小马一直盯着南无乡离开此处,才一个翻身扎到岩浆深处。

    南无乡回到房间,刘无怠已等候多时了。他是按照约定来助无乡练功的。但无乡却没有着急练功的事。

    “刘师兄,我好久不曾参加早晚课,不知最近课上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无乡问道。

    “没有,近日课上即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打架斗殴的弟子,甚至迟到早退都没有。”他觉得南无乡应该不是随便打听,所以说的很细,但课上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南无乡搓了搓下巴。此问是为了查证一下前日袭击他的弟子。听说当日的晚课并无异常,那么毫无疑问,同他交手的也是在铸灵炉中的一人了。虽缩小了范围,但一时也无法确定此人的身份,自然也无从提防了。

    刘无怠见他若有所思,也打听起铸灵炉里的事来:“倒是听说铸灵炉内发生些特别的情况,师弟可否跟我讲一讲?”

    刘无怠修行的是阴属性的功法,将来也要入铸灵炉,南无乡对他的问题并未感到意外,便道:

    “想必师兄早看过告示了,有人偷灵印被识破,交给执法堂了。铸灵炉内规矩之严远超想象,心思不纯的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实不相瞒,我现在接替的就是犯事弟子的工作。”

    “哈哈!那师弟可要小心了,别一失足成千古恨。”刘无怠一问之后对此也失去了兴趣,反而催促起南无乡练功来。

    他说自己近日得到一些机缘,距离武道二重天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到时还想用十成功力朝他的天灵打一掌,看看效果会不会更好。

    南无乡自然没有意见,运功调息起来。刘无怠依然打了六掌。

    南无乡打坐完毕发现刘师兄已按约定提前走了。他稍微恢复一下体力,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木盒,里面正是三枝火灵芝。这是修炼南明真经的绝佳补品。

    他若猜的不错,刘师兄那神秘的机缘,应该也是类似的东西。看来这次的事确实对灵渊产生一些影响,甚至可能影响了灵石铸造的进度,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催升各个弟子的修为。

    借助火灵芝的药力,内力又增长一截。

    南明真经一共九重,前五重属武道一重天的法诀,第六到八重属于武道二重天的法诀,第九重却需要达到武道第三重天才能修炼。

    他现在处于第六重,但在三枚灵芝的帮助之下,半年之内便可达到第七重。再配合金光不坏身的能力,能与那日追杀他的人斗个不相上下。

第二十三章 寻火芝初遇灵物 逢寒潮再入妄境(前)

    南无乡丢了息土,心中少了几分压抑,多了几分释然。同时也决定不再去想着通过侦破另一伙人的密谋来换取功勋的事。如此自然心境沉稳,内劲勃发,一时间进步神速,竟真的在半年之期将近时将南明真诀修炼到第七重。

    此时内劲充盈亢奋的状态正适合修炼“三叠浪”这门武技。他也打算在正式成为铸灵师前好好熟练此功,为此不惜将金光不坏身的修炼也暂时搁置了。

    三叠浪这门武功不易控制,此时他的内功又处于躁动的阶段,所以依然不敢与人对练,只好再找一个隐秘些的洞穴才行。这次他可没再回到那个洞穴去,而是特地换了一个方向,选了一个极偏远的洞穴,绝对是人迹罕至。这片区域燥热难耐,离此不远就能看见岩浆,甚至有传言说每逢灵渊里火气兴旺之时,岩浆上涌便会将这洞穴淹没。

    既然人迹罕至,他也就不打算做什么防备,只管放手施为。无乡冲着石壁反复试招。“三叠浪”一掌三重,他又一掌接着一掌,一时竟将这安稳如山的石壁,震得嗡嗡发响,并时不时激起强大气流来。

    依寻常的修行经验,处于这种境界的武者应该入世修心或钻研学问,用精深的内在修为化解心中的暴戾之气,否则极易为武学中的杀机侵入心神,走火入魔。“三叠浪”这法门却另辟蹊径,不但不回避内力躁动的时刻,反而要借助内力不平的机会翻海掀波,鼓动内力自不平衡处向更不平衡处发展。而武者则在此期间积累经验,寻找规律,最终达到一掌三叠,却掌掌如常的最高境界。甚至有些极擅此道的高手还能达到一掌三叠,又掌掌超常的状态。

    三叠浪法门可归结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似是而非。此时一掌激发三重内劲,却是刻意为之,掌劲要差很多,便是无乡半年前的状态。第二阶段似是而是。这时三重掌劲相继而来,但经验未足的便难以收发自如,掌劲往往时强时弱。有时本该发出的三重劲莫名其妙的丢了一重,有时先发的内劲未出,后发的内劲已至,还会伤及自身。此虽看起来还不如第一阶段,但已接近三叠浪法门的精髓。而他此时的修行就是为了积累经验,避免这些情况发生。第三阶段似非而是,这是武者经验丰富后,终于领悟契机,到时能于无形间达三重之数。从此发出的三重内劲饱含强弱之变,刚柔之理,真假之机,令人防不胜防。

    其中第二阶段,正是修行的最危险处。“三叠浪”第一阶段虽也是威力不凡,但修行方法却中规中矩,并无危险,可以说资质足够的都可以修炼。到了第二阶段则需要些冒险精神。这个阶段要人在本该修心养性之时妄动内力,若再遇见内劲相逼的情况,没有走火入魔反成了稀奇的事。因而此法虽妙,却也不被认为是武道正途,敢贸然修炼的要么是十分自负的亡命之徒,要么是自身有不得已的苦衷,急于提升实力。第三阶段则重在悟性契机。即便若无其事的修成第二阶段,能否领悟第三阶段也是未知的事。此阶段绝非倚仗资质,或有点冒险精神便能修成的。不过也因此,第三阶段的修炼却又变得危险全无。

    南无乡在洞穴里耍了近两个时辰,内力消耗了大半,不得不回了。只是他突然想到,传说这一片常有火灵芝生长,自己还保留一些内力,要不要再深入走走?虽然几率不大,但试一试也不会失去什么,若是能侥幸采到一株岂不是不虚此行。毕竟火灵芝的甜头,他可是尝过多次了。

    心思一起,兴致油然而生。无乡顺着洞穴越走越深,越走越远,一路见够了灵渊里旖旎风光。这不禁引起他的深深担心。他不懂地师府为何建在如此险要的火脉之上,倘若这火气喷发而出,且不说灵渊内的两千弟子,就是地师府甚至整个中都城都将毁于灾难之中。

    “咦!”他边看边走,竟真的在一处不大的熔洞内发现一大一小两株火灵芝。灵芝鲜红欲滴,仿若金鸡之冠。周身还散发着赤色光晕,将此处熔洞照的通明。南无乡见猎心喜,却也不急于采摘。此物颇有灵性,采摘之时忌讳颇多。手法不好的话不但会伤到灵芝的灵性,更可能伤到自己。

    “唉。还差了不少火候。”南无乡观视许久之后,忍不住发出一串叹息之声。按他推测这两株灵芝一株不足十年,一株却是十年刚过。按规定这两种灵芝都是不能采摘的。不到十年的灵芝药效不足,不能换取功勋,就地吃了对如今的他用途也不大。过了十年还能生长的灵芝已初具灵性,按道理要待其彻底成熟方可采摘。这种灵芝同样不可以换取功勋,就地吃掉的话,又有些浪费良材。

    虽然只见到两株不能采摘的火灵芝,却也激起了他的兴致,索性继续探索起来。这个发现让他来了精神,连练功后的疲惫之色都淡去不少。一路心猿意马,只可惜继续前行数里,却始终一无所获。

    就在他准备原路返回之际,眼前蓦地有一道红光晃过。无乡循迹而望,才注意到从此处开始通道变得平缓开朗,不时还有热气袭来。南无乡心道,莫非此处有出口不成?果然,又行数百步后,一个足有两人之高的扁圆洞口映入眼帘,洞口之外闪烁着阵阵刺目红光。南无乡身上金光一闪,竟是金光不坏身受到热气影响,自行激发起来。感受缓缓消耗的内力,南无乡心知只可在此待上半刻钟的时间,便快步向洞口走去。

    洞穴之外赫然是缓缓流动的岩浆!岩浆粘稠异常,掀不起惊涛骇浪。但这平稳无息的岩浆流却蕴含着远比世俗间的大江大河更摄人心魄力量。仿佛其间藏着一只深睡猛兽,一旦醒来就要吞噬数不尽的生灵。岩浆流对面是一处高耸的崖壁,上面尽是凹凸不齐,却又棱角圆滑的巨石,这分明是被岩浆流冲刷过的痕迹。这让南无乡想起灵渊每三四年一次的寒潮传闻。

    “咦?”不知为何,此处景色竟让他心生熟悉之感,“嘻嘻,真是疑神疑鬼,灵渊内都是洞穴甬道岩浆,处处都差不多,看着熟悉不奇怪,不熟悉反而奇怪才对。”

    南无乡心中震撼之余,难免又生出一番失落之意。他原本指望此处能别有洞天,到时不妨一探,说不定能发现成熟的火灵芝。这岩浆内肯定不会有什么灵芝的,峭壁之上倒有可能。可岩壁的温度极高,下面又是岩浆,他不曾带什么工具,万不敢以血肉之躯攀爬。

    此处实在无趣,又加想到这岩浆可能上涌的传言,便不愿多待,转身离去。一路行到方才驻留处。南无乡看着静静长在那里的火灵芝,心道:你生长的位置如此不好,与其将来被岩浆吞噬,还不如现在被我吃掉,效果不好总胜过白白浪费。想到此处,便伸手去抓。这一抓,便见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就在他的手触到两株灵芝形成的光晕,还未碰到灵芝本体之际,较大的一株灵芝竟猛然绽出一团刺目异常的光芒来。南无乡难忍剧痛的手一缩,眼也不受控制的闭了起来。那两株灵芝在光芒掩护下幻化成一大一小两只红色小马,朝着岩浆方向跑去。

    无乡开眼时已不见两株灵芝的踪影。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手掌火辣辣的疼痛异常,待定睛看去,竟已是一片焦糊了。这火灵芝的热能竟强大如斯,护体的金光诀不曾起丝毫作用一样。南无乡有此奇遇,自然心中免不了惊奇。但与此同时,他也想到了此物的来历,痛心错失了大好机缘。

    火灵芝一般生长十年左右成熟,此时瓜熟蒂落,采摘方可不伤灵性。这就是他刚刚以为那株小的火灵芝年份不足,不曾采摘的原因。但这种只是普通的火灵芝,与当初黄无名给他的那株效果差不多。这种灵芝号称能增加一人十年功力,实际上损损耗耗,到最后能起到三四成作用就不错。有些火灵芝生长在灵气较足的地方,在十年成熟之期后还能继续生长,此种灵芝长成之后,被称为极品火灵芝。这种灵芝武者食用后功力大增不说,就连修行仙道的人吃了也能增加灵气。这种品级的灵芝在世俗界堪称百年一遇,但在修仙界却又算不上宝贝,灵渊便盛产此物。不过若是这种灵芝能生长到上百甚至上千年的火候,则身价大涨,足以在修真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刚刚发现的两株其功效还胜过千年火灵芝,应该被称作仙芝才对。这两株灵芝,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下,已诞生灵性,能将元神借助一丝灵性幻化成灵物游走世间。此等的灵芝,服下一枚可使修真之人增加一甲子的修为。在修仙界也千年难遇的灵物,而他今日一下就遇见两株!

    南无乡想到此处沮丧之意已消。灵渊内有仙芝,还是两株,这个重大发现让他内心一阵激动。仙芝虽然跑了,可单单这个消息也能换得两株极品火灵芝了,这足以使自己的修为再上一重,更何况自己也不是没有捉到这两株仙芝的机会。

    南无乡感受一下手上的烫伤,不算很严重,以他的体质只要两三天就能恢复,这几天他可以到灵书阁中翻阅一些资料,待受伤痊愈,再思虑如何处置这两株灵芝。到时能则捕捉否则上报,总之跑不了自己的好处就是了。

    “当——”

    无乡正想着,远处突传钟声。他心为之一揪,这是“镇渊”钟响。

第二十四章 寻火芝初遇灵物 逢寒潮再入妄境(中)

    钟声让无乡心中一紧,上次“镇渊”钟响,是盗灵印案被侦破。而此时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是盗灵印一案有了什么进展。不过他还算镇定,毕竟按道理来说若自己已被牵连进去,早该被请去执法堂了,而不是用几声钟响吓唬自己。况且他已丢掉息土,没有物证,便有了抵赖的余地。

    据他所知,灵渊内,一旦钟声想起,四面八方皆能听到,到时执事弟子会在四处张贴榜文。他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不再理会仙芝之事,使出游魂步,原路返回。待他回到铸灵炉附近时,已见到有执事弟子在高声传讯:

    “寒潮将至,功力不足者,离渊避寒!指灵针产生反应,寒潮将至,功力不足者,回府避寒!长老通告,寒潮将至,功力不足者回到地面。其余人等,各回本位,应对寒潮!”

    执事弟子的传信过于笼统,无乡便详细了解了一下情况。原来,刚刚指灵针有所反应,按照长老经验,是寒魄山即将喷发寒潮的缘故。寒潮时会有寒气收敛,热气升腾,寒气喷发三个反应。到时灵渊要先后出现岩浆上涌,燥气喷发,灵渊冰封等现象。总之此时的灵渊将变得凶险无比。现在铸灵炉已熄火暂停驻灵之事,连铸造一半的灵石也统统放置不理,留待事后重铸。近日内所有修为不足的弟子都要返回府中,炉内弟子也要在铸灵炉的密室里闭关。铸灵炉里修建的诸多密室,正是为了应对此事之用。

    无乡知道缘由后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暗道好巧。他才走过岩浆漫过的甬道,岩浆就要再次漫上来。如此的话也算多了几日清闲时光,可以乘机养伤。

    三日之后,随着一股奇异热能浩荡而出,灵渊寒潮,爆发了!

    当夜熟睡中的南无乡惊觉胸闷气躁,清醒之时已能清晰察觉空气之中多了一股热能流窜,且有越来越强之势。

    南无乡醒来后连忙盘膝打坐,默运内力抵抗。他修炼的南明真经,正是对抗这股热能的不二法门。此时便同高手较技之时比拼内力,哪一方先内力不济,哪一方就要丢掉性命,他一夜养精蓄锐,为的就是聚集精神。

    感受急速升腾的热气,南无乡终于明白,为何除了铸灵炉内的弟子,其余人都被召回到地面上。这寒潮,根本不是寻常武者可以抵御的!若非铸灵炉重地不能有失,恐怕会连同他们一起召回才对。铸灵炉内除了几位后天的长老,皆是修行至阴至阳的功法铸灵师。长老们自不必说,这些铸灵师也都各有应对寒热二气的手段。尽管如此,他们面对这种程度的天灾也并非高枕无忧,同样要承担不少风险。但也因此,在寒潮过后,各个铸灵师们都会有不少奖励。

    南无乡只觉五脏六腑如遭火烧一般,这是内力运转过于快速,导致体内阴阳二气失衡的缘故。他身负重阳之体,此时尤其感阴气不足。这热能的覆盖周身,全无死角,令他掌握的所有手段,在应对此事上都不管用。毕竟若在此时打开穴道泄气,恐怕未等自身的热能散发,外边的热能早已涌入体内。到时内外交逼之下,恐怕几个呼吸间就能将他蒸成一团熟肉。

    南无乡又强忍了几个呼吸,此时让他在修行时无往不利的重阳之体终于首现弊端。尤其他平常的修炼习惯,一股阳劲行到穷尽之时,于后天阳脉再生阳劲,这样根本不容他有半点缓冲时间。终于,他感到肺脉中积聚的热能已达极限,而他受伤的手掌也跟着发难,四面八方的热气似乎有自手掌涌进全身的趋势。如此内外相冲,再不能稳定自己的气息,便开始浑身抽搐,面容扭曲,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南无乡不曾想到,这种灵渊内几年就有一次的寒潮,竟可以要了自己的小命!他才一感叹,便感到经脉之中积聚的灼热之气已逼上天灵。无乡深知一旦灵台失手,将再无挽回的余地,这让原本还在犹豫的他,决心铤而走险起来。

    想到此处,无乡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气息,做出他认为此时唯一能保全性命的决定。只见他双手上下翻飞,将浑身可控的内力由运行改为聚拢,分别护住四肢、丹田、心口、天灵等要害部位。外边的热能似也带有一丝灵性,随着无乡内劲收缩,竟也步步紧逼,大有将他的内力分而围之,一举歼灭的意思。

    南无乡自知他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处理此事,过了这几个呼吸自己的生死便听天由命了。

    不容多想,连忙运转内力,以飞快的速度在自己的天灵、心口、丹田等要害之处各拍一掌。原本混乱在各处的内力立马引爆开来,身外热能乘虚而入,与南无乡体内失控的真气相冲后一起变得秩序全无。

    此时的情形与刘无怠助他练功时截然不同,却与当日被周无帆打了一掌后的情况有七八分相像。若不是有这一番经历,他绝想不出这么一个办法来。他也不敢肯定这个办法是否可行,却只能硬着头皮如此做了。以他的推断,金光不坏神功,确实可以应付此时的局面。此法诀一旦发动,周身穴窍持续紧闭,乘虚而入的热能,也就失去支援,威胁大减了。但这外来热能,能否如同周无帆的内力一般成为修行金光不坏身的养分,却是天才知道的事了。不过,只要这股热能不高过他体内的真气,至多也就令他元气大损而已。至于元气大伤后,能否挺过另外两重劫难,那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就在体内气息乱窜之际,他本身却进入一种其妙状态。此刻他内心澄明透彻,虽然丝毫无法控制体内的气息,却又对体内真气的每一丝变化都洞若观火,甚至隐约间看透了自己的经络骨骼。这一状态,正是一位武道之人穷其一生也难得一次的悟道机缘。可惜他疲于保命,注定错过了。

    半个时辰后,热力终于停止增长。他在一旁亲自体会了自身气息由一只蚂蚁到一只猛兽的自然变化,亦觉得十分惊奇。尤其是开始之时,他生怕空气之中弥漫的热能一不小心把这只“蚂蚁”烧成灰烬。但每逢热能侵袭之时,这“蚂蚁”竟然浑身散发金色光芒,任这周围的热力如何侵袭,都岿然不动。

    终于在这股气息回落到一个人应有的水平之时,他重新拥有了能够控制内力的能力。若是按照金光不坏身的修炼法门,此时应该激发内力,对自己的肉身做最后一次强化。但此刻他正处于火劫之中,自然以保留内力为妙。

    终于,在他心惊胆战之中,此番劫难暂时度过了。但对他来说,更难的却还在后面!

    按长老们传授的经验,寒潮时需过三重生死关。火劫是第一重。伴随火劫,热能增长,岩浆上流,岩浆蔓延时会放出的各种地心才有的气体,这是第二重气劫。历来都有弟子在气劫来时昏迷,因而伤了根本导致此生再无寸进的。第三重是寒魄山寒气喷发,被称作寒劫。寒劫会与火劫的余能相抗而产生两极之力。此时处在冰火两重天中的武者们,只要不能在夹缝之中守正道心的,都有死于寒热之变的可能。

    果然,一股腥臭异常的气息袭来。他才不小心吸了一口,已经头晕目眩了。南无乡赶紧取来汗巾,浸在事先准备好的水桶之中。这水桶是提前备好的,是对抗火、气、寒三劫都有作用的法宝。火劫来时,水盆中的水分蒸发可以降低温度。气劫来时,汗巾浸水可以预防毒气。冰劫来时,水又凝冰放热,可以减缓降温的速度。

    这只是对付寒潮的的辅助手段,真正的应对方法还是自己的内功修为。由于工作特殊的缘故,铸灵炉里的弟子必然要有抗热,抗熏,抗寒三种能力。这与火劫爆发时产生的三种现象正好相符。这也是火劫到来之时,其他弟子可以撤回地面,铸灵炉内的弟子却依然要驻守灵渊的原因之一。

    南无乡因修行金光不坏身的缘故,尤擅龟息之道。面对这扑鼻而来的气息,不但没有应对慌乱,反而想起自己未入地师府,在家中帮助父亲开炭窑的情境来。这种程度的毒烟,对现在的他来说,还不如当时开炭窑的刹那散出来的烟气熏人。

    不知过了多久,龟息中的南无乡感到一阵寒意掠过其身,猛然惊醒。这正是他最恐惧的东西——此时师父不在身边,若是一不小心受寒气影响,再入冰天妄境,可没人能救得了他。

    好在此时寒气还未占到绝对上风,尚有残余的热气帮助平衡。在第一股寒气袭来的半个钟头之内,寒热二气争锋的劲头最盛,原本平静的密室之内,一时寒风四起,一时酷热难耐。好在南明真经不仅抗热,也能耐寒,倒还能在此情况下一时无碍。现在已无任何取巧的办法,唯有守持中正之心,以不变应万变。

    南无乡抱元守一,勉强挺过这半个钟头的时间,此时室内的温度已降到正常的水平。但就在他心生侥幸之际,热气最后一次反扑的时机也到了。周围的温度瞬间升高,南明真经自动护主,真气运行速度被激发到极致。但随后而至的寒潮却更胜一筹,一股不下于当初白灵鸟九天寒气的寒意席卷而来。周围的空气立马变得清爽异常,南无乡心中一喜,冷不防的眼前已换了景象!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尽管小心防备,尽管竭力避免,但不知寒魄山厉害的南无乡,还是再入冰天妄境了。

第二十五章 寻火芝初遇灵物 逢寒潮再入妄境(后)

    南无乡一阵苦笑,这已是他第三次被打入冰天妄境了。妄境中景色依旧,但半空中的太阳只剩三颗了。虽心有恐惧,却也只能接受现实。他有两次进入妄境的经验,但对如何打破此境,却毫无头绪。

    南无乡搓了搓下巴,知道这次绝等不到师父来救,若不能设法突破此境,那今日就真成自己的死期了。按说在此生死关头,他应十分焦急才是,但实际上他却有些兴奋!

    对这三番两次差点害他性命的冰天妄境,他早有心与之较量一番了。他并非全无信心。在他第一次从妄境中出来时,许道灵便曾赞他不简单,夸他能在妄境中挺过四个时辰。许道灵或只是无心之赞,但他却一直因此而自命不凡。

    对他来说有两个好消息。第一,他的实力远非前两次可比。第二,妄境的能量比当初已有所减弱。这第二点其实是他的错觉。妄境中一切象由心生,随其实力增加妄境的威力也跟着增加了。他有此感觉,只因道心更加澄澈而已。

    漫天飞雪,已无法引起他的不适,但内劲的消耗让他知道,他无法在此停留过多的时间。南无乡回忆前两次破除妄境的经验。第一次是许道灵激发他六重阳气,施展六阳融雪的神通。第二次则是许道灵引动了留在他体内六重阳气中的一重。他想要离开此地,应当使用第二种方法。而那半空中的太阳正是许道灵留在他体内的阳气幻化!

    这六重阳劲,他曾引动过两次,皆非有意为之。依他现在的能力,在平常时也能刻意发动。但此时的他乃是一缕意识显化于妄境之中,内劲在身还可驱动,这太阳显化在天,却不是他能够驱动的。

    南无乡盯着天上的三颗太阳看了许久,认为这三道阳劲就在自己丹田之中。只因不是自身修来之物,才无法与自己的身体一同显化。这就是自己可以自如调动内劲,却无法控制天上这几颗太阳的原因。自己若能意识回归身体,调动此劲不难,但想要意识回归,又须先破此境。无乡不禁一番自嘲,命运为何总爱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捉弄人?

    时间飞速流逝,他还未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内力却已显不足。更遭的是,他分明感到这段时间里妄境中的寒气增加不少。他猜想,这可能是寒潮爆发的缘故。这妄境吸收了寒魄山释放的寒气,寒力更胜从前了。

    南无乡终于放下许道灵的警告,盘膝而坐,默运真经。天上三颗太阳中的一颗,竟随之变得朦胧起来。无乡心中一暖,寒意顿消,内力竟也开始恢复。待他内力尽复,那颗太阳竟比开始时暗淡一些。想必恢复内力消耗的就是这太阳的能量。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利用此能量的方法。他此时内力已足,这太阳却只是暗淡了一点,可见其中蕴含的能量还要超过他的内力不少。

    这样说来,前两次激发那两重阳劲,应该是浪费了不少。此处他又想错了。他前两次固然无法完全利用这太阳中的能量,但也能有效利用个三四成。现在这太阳中的威能变大,也是他修为提升的缘故。这太阳中的能量与幻境一样,随其修为增加,也有所增长。

    南无乡皱起了眉头。他找到了利用太阳中能量的办法,却没办法一次性的激发其威能。这只能延长其生存的时间,对打破幻境没什么作用。且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太阳的能力越来越弱,他打破幻境的希望反而会更加渺茫。

    此时向来热情如火灵渊,已换成一幅千里冰封的寒冬景象。密室里已漫上冰霜,南无乡依然双腿盘坐,睫毛变得雪白。

    铸灵炉内,几位长老盘坐在蒲团之上,各自运功抵抗寒能。其中一位身材瘦小的老者开口道:“此次寒潮非比寻常,怕不是所有弟子都能抵御的,我看不如提前敲钟,助他们一臂之力。”

    “陆师叔太心慈手软了。这点程度的寒气都抵挡不了,留着他们又有何用?”说话的是几人之中年纪最小的田无骥。

    “田师侄此话未免有伤同门之谊。你我亦是从这个阶段走过来的,此次寒潮威胁如何,有过经历的都心知肚明。此刻该是爱护同门,而不是考验心性的时候。”

    “寒魄山距离上次喷吐寒潮确实过去很久了,此番积攒的寒气也的确惊人了些。灵渊本就缺乏人手,也不容他们有所损伤。”赵道书见二人争执不休,不得不做立马出决定来。

    田无骥心中不岔,还是道了声“是”,便起身了。此间他入门最晚,这敲钟的差事自然要落在他的头上。

    那名陆长老见田无骥走出大殿,沉吟一番后,说出一番耐人寻味的话来:“无骥这孩子可以说是我等看着长大的。其心性资质皆属上成,能于如此年纪进阶武道第三重天,我也为其高兴不已。却不知为何,这次下灵渊后总觉得他身上的暴戾之气渐重,难道是修行遇到什么麻烦?”陆长老是吴道子离开灵渊后,补充下来的。他与田无骥也是旧识,却甚久未有接触,乍见之下认为对方变化很大。

    “无骥机缘深厚才能有此进步,但修行上的瓶颈却不是机缘可以解决的。他有些焦躁纯属寻常,陆师弟不必小题大作。”赵道书如此一说,其余两位长老也纷纷应和。皆认为陆长老因方才的事,对田无骥心生不快。陆长老看出几人的心思,也不做解释。

    片刻后,灵渊内再次响起“镇渊”之声,不急不促,连续九响。“镇渊”实属法器,却可以给凡人使用。无需灵力,只要能敲响此钟,钟声便能传带出神通来,能以耳识惊人心识。

    原本竭力抵抗寒潮的弟子,听闻钟响,个个变得血气翻涌,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纷纷在与寒气的对抗中重新占得上风。更奇异的是,原本肆孽的寒潮,在此钟声下也有了平稳的迹象。

    南无乡在妄境之中苦思良久,想遍所有武学,仍未找到脱身之策。唯一可以赌上一把的是三叠浪。将某一颗太阳的能量分数次释放,引导这股力量去攻击另一颗太阳。到时双阳毁灭之力,或能打破幻境。

    但这种方法,需要太阳的能量不稳定才行。毕竟这超出自身数倍的能量,若始终抱成一团的话,他也是无计可施的。

    就在他愁眉不展之时,突闻一阵钟声入耳,惹的他心烦气躁。他正准备运功抵抗,却蓦然发现天空中的三颗太阳竟随着钟声音调的改变,时大时小的变化着。

    南无乡心中大喜。虽不知何故,却知道这正是他想要的状态!

    心知机不可失,南无乡提元纳气,运转步法,朝三颗太阳中的一颗扑去。一跃十丈,他感到去势已缓,再度发力,又将身形拔高了近十丈。此时定眼一看,那几颗太阳竟真的离自己更近一些。

    南无乡连跃数十次,终于与这几颗太阳齐高。他能跃至此高度,也是身处妄境的缘故。在真实世界,一跃数丈已是难得,纵有上天梯的轻功法门,也难跃十丈的高度。

    抵近看来,三颗“太阳”都只有数丈大小,但其光芒照在身上,却令浑身都暖融融的。

    一路登云而上,南无乡的内劲已消耗殆尽。他也不再多待,直接冲那颗最小的太阳一扑而去,将全身都融在其中。这太阳说到底不过是一重阳气所化,自然不可能真与外边的太阳一般,无乡任由炙热光芒将自己吞噬,并无什么灼热之感,内力却一时变得充沛异常。

    来不及体会这种滋味,在感受这颗太阳自身能量收缩舒张的过程中,南无乡运起三叠浪的法门来。每当太阳的力量收缩,他也收缩自身内力守护经脉。每当太阳力量舒张,他就趁机引导,一掌拍向离他较近的一颗太阳。

    那太阳原本也不稳定,受此攻击后波动更加剧烈,隐隐有不受控制之势。南无乡心中窃喜,觉得此法可行,片刻之间已击出十余掌。他每击一掌,便有三颗巴掌的光球飞射而出,转眼间自身所处的太阳已黯淡小半,另一颗太阳吸收这些攻击后威能逐渐增加,同时越发不稳定起来。他就这般,以自身为媒介,一点点逐渐将两颗太阳的威能合二为一。

    再持续攻击数十次后,南无乡所用的太阳威能将尽,那颗受到攻击的也达到临界状态。见时机已至,无乡饱提真气,一时内力充沛,最后一次使出三叠浪的法门来。

    这一掌激发,便有三颗头颅大小的“太阳”鱼贯而出。三颗迷你太阳飞行的路径与速度截然不同,虽先后而出,却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击中那颗原本已狂躁异常的太阳。那颗太阳本已极不稳定,在此攻击下,立马光芒大放。

    接下来,在一阵刺目异常的白光之中,冰天妄境,破!

    方才无乡所用的,是三叠浪最惊险的一种用法。三重内劲先后发出,而一同击中目标,相当于将自身能力提升三倍。

    密室之中,盘坐的南无乡,突然自丹田处炸出一团金光,随即整个人剧烈颤动起来。并且脸色也跟着发红,还青筋暴起,好似有一颗颗鸡蛋大小的圆球,在其皮肤之下滚来滚去。

    南无乡意识归体,已然明白。这是他一次引发两重阳劲的威能,失去控制的能量在其体内不得引导,开始反噬自身了。若他此时还处在冰天妄境之中,便可知道,原本安然的一颗太阳,也在另外一颗太阳的爆发之下受到波及,一同爆炸了。他此时面对的是三重阳劲,相当于自身内力十余倍的能量。

    无乡知道平息此祸的唯一办法就是迅速将这股力量散发出去,否则经脉尽断就是自己唯一的下场。

第二十六章 三阳归真成大体 双芝还本化元神(前)

    镇渊钟九响之后的半个时辰内,弟子们逐渐清醒过来。并纷纷聚集在铸灵殿里,欢天喜地的庆祝渡过寒潮。

    他们一个个皆是一副死里逃生,万分惊骇,却又一脸得意的样子。其中不少弟子因此已身负内伤,但这也难掩他们的激动情绪。尤其是第一次经历寒潮的弟子,正唾沫横飞的向周围的人讲述自己应对热流、毒气、寒潮的神奇经历。无不十分自豪,有些弟子更直言此番经历能使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而那些曾经历过寒潮的老弟子们也纷纷承认,此次寒潮威能远胜上一次,众位师弟们能安然度过,可见内力根基还胜过当时的自己。

    “肃静,清点人数。”看着乱成一团的师弟们,田无骥万分不耐烦的喊道。对他来说,这群师弟们正津津乐道的只是一件十分平凡的小事。

    “报告田师兄,铸灵炉人字门内弟子留守一百八十人,应到一百八十人,实到一百七十九人。未到者人字一百六十一号南无乡。”早有弟子统计好人数,闻言便上前报道。

    “唔。南无乡么?此次寒潮的威力对他来说确实太强了些。”田无骥对南无乡还有印象,但只略微停顿一下,便继续道,“其余二门呢?”他需先确定,有几名弟子出事了,再做打算。好在,接下来都是好消息。

    “地字门留守弟子一百二十人,应到一百二十人,实到一百二十人。”

    “天字门内留守弟子六十人,应到六十人,实到六十人。”

    “好。天,地二门的人回去疗伤吧。人字门的,来几个身体无碍的随我去看看南无乡。”说完也不等众人,便向着弟子们闭关的地方走去。各人密室对应其身份编号,他也无需打听,便找到了南无乡闭关处。有几个弟子无事,也跟了上去。

    “嗯?此处寒气如此之重,真是怪事一件。”田无骥看着眼前覆满冰霜,仍在散发阵阵寒气的密室大门,极为惊讶的道。别处的冰霜早已融化了,而此地则一点融化的痕迹也没有,颇为奇怪!

    田无骥审视一番,认为此门除了奇寒无比外并无别的特别之处,便一掌拍向门面,门上的寒冰被他一掌震裂。正要再一掌破开此门,却又见寒冰表面白气一凝,转眼间裂缝上又覆满寒冰。田无骥一声惊疑,这的确有超他的认知了。

    田无骥思考一番后,收掌成爪,掌劲改吐为吸。门上冰霜,顿时化成一道白色气柱被他吸入掌心之中。片刻间,门上冰霜已小了大半,照这个速度下去,再过一会,就能打开此门了。其余弟子见之无不啧啧称奇。田无骥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虽然怪事连连,但这更显示了他手段非凡。

    眼见功成,田无骥突感丹田内一股奇寒异力大作,竟对他运功行气产生影响。随之气息一乱,那道白色气柱便消失了。这令田无骥心中大骇!这种现象自他进军后天境界后就再未出现过。他反复运力,发现这股寒气并未对他运功纳气产生影响,只是在他试图继续吸纳门上的寒气时,便会产生一股莫名抗力,阻断自己运功。

    “如此的话,想要无损的打开此门是不行了。”田无骥心急里面的情况,略作盘算,运起内力,照着这扇冰门又是一掌。

    “嘭”一声冰屑四溅,木门却安然无恙。这一掌固然威力极大,但于这扇门却半点损害没有,反将他双掌震得发麻。他有上一次经验,刻意多加了几分劲,按他的估计,足以将此门打个七零八落了。可这次出掌情况又与上次有所不同。他掌劲一触此门,门上的寒力被激发,竟又引动他体内的寒力。寒力影响了他的掌劲,使起码一半的掌力反回自身了。

    一旁的弟子们,早在田无骥无故停止吸纳寒气时已颇为震惊了,此时又见他无功而返,不禁唏嘘起来。田无骥见之,认为自己丢了面子,便叫众人散开,决心使出些真本事来。

    只见田无骥双手一分,气沉丹田,右手掌心虚握,左手并成剑指,将方才吸入体内的寒气倒逼出来。寒气在其手心,依然凝成一团雾柱,却是住而不散。

    众人只觉寒气大涨,却不知他的用意。田无骥也无心解释,只顾默运内力。这股白色雾柱受内力逼压,竟然主动聚拢,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之下,化成一柄通体晶莹的寒冰匕首。正被田无骥握在手里。这是后天武者聚气成形的手段,他以此法将方才吸纳的寒气倒逼而出了。

    田无骥见众人目光惊奇,心中得意。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匕首形状已定,威势已足。便一声轻喝,挥着匕首冲这扇冰门一斩而去。那冰门犹如废纸一般,轻易被劈成两片。田无骥见自己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计策生效,更加努力,噗噗几下过后,这扇门终于轰然倒下。

    众人一拥而入,却见南无乡浑身浴血,倒在地上。竟是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

    田无骥连忙命人试探。身旁一名弟子往南无乡鼻下一探,发现他还没死,但气息微弱,随时都能丧命的样子。

    田无骥又命人为南无乡运功疗伤。这名弟子将手掌抵在无乡胸前,但渡气之时却发现自己的真气流入无乡体内后竟如泥牛入海,浑然不知散入何处,对他的伤势也无半分影响。

    或许今日就该是田无骥吃惊的日子。他见师弟无用,只好亲自动手。却在渡气之时发现南无乡的气息看似微弱,实际上却浩瀚如海,只是杂乱无章,否则还要胜过自己。那名弟子功力相差太远,自然难有影响。田无骥震惊其根基深厚,却又深知此刻不是好奇的时候。只是面对这种情况,他也知道自己绝无救醒南无乡的能力。

    想到此处,田无骥索性为其渡了一口真气,以他聚气成形的手段,替无乡护住其心脉。此举固然无法平息南无乡体内紊乱的内息,却也能保证这气息不影响其心脉,等如吊住了他的性命,可以为其争取更多的时间救人。

    “他的性命暂时保住了,但伤势十分奇怪。你们先替他洗洗身体,然后带去铸灵殿。我会召集其余长老,看看有没有办法救活他。”田无骥决定将此事上报长老们知道。南无乡的伤势极为棘手,方才异象也超过他的理解,让他不知如何处置了。

    三个时辰后,铸灵殿中。南无乡悬在空中,五位长老围在四周,分别自四肢和天灵为其灌输真气。

    众人将无乡做一番清理后,便将他带到铸灵殿中,交由几位长老救治。五位长老轮番上阵,先后都使了不少本事,可他就是不能醒来。眼见两个时辰过去,南无乡没有好转不说,心力却有衰竭之势。长老们无奈下只好向与他相熟之人了解其修炼的神通来。

    其中刘无怠便说起他修炼金光不坏身时的事情来。赵道书几人分析之后,想出这么一个自五心灌注内劲,激发南无乡自愈之力这个方法来。

    现在五位长老已替他疗伤超过半个时辰。长老们一个个运功正酣,纷纷自头顶之上,冒出丝丝热气。又过半个时辰,长老们头顶上已是白气如柱,如烧了火的烟筒一般。再过半个时辰,白气已弱,几位长老开始面色潮红。其中田无骥根基不如他人,已满头大汗了。

    “活了,撤掌。”就在此时赵道书大喜的说道。

    “噗!”就在几位长老撤掌之际,南无乡自口中吐出一块拳头大小的血块来。这血块通体漆黑,腥臭异常,看样子已淤积在体内很久了。

    话说南无乡在生死关头,知道若不能将那股暴乱之力散尽,绝无生还可能。便倚仗修炼金光不坏身的经验,一瞬发力,欲将自身内力连同许道灵留在他体内的阳劲一同透出体外。但他此举却只成功了前半部分。他自身内力控制自如,成功排出,那三重阳劲却依然滞留在身体之中。这股力量太猛,加上那一瞬周身穴道大开,便将其血液也逼出大半。这下歪打正着,正救了他一命。

    失血过多后他自动进入龟息状态,便顺势平息三重暴乱的阳劲。三重阳劲的能量相当他内力的十余倍,非如此,他早已爆体而亡。处在龟息中的南无乡,意识飘渺,但体内这股劲气却极其宏大。这股力量至阳至刚,却又混乱无序,寻常内力进入他的体内,欲助他导气归元,却往往片刻便被这股混乱的洪流吸收,不能起到作用。

    几位长老虽能查清病因,却无解决之法。好在赵道书等内功品质远胜常人,轮番为其护持心脉,才能吊住他的性命。后来听了刘无怠讲述,才知道南无乡法门奇特,竟可以吸收外来内力,锻炼自身。这似乎可以解释,南无乡体内真气为何如此磅礴暴躁。说不定是寒潮来时,不小心吸入了热能。

    接下来赵道书等便结合他练功的情况,想出这么一个合五人之力,自五心一同灌注内力,将其体内混乱的真气逼回丹田的方法。几位长老自不知南无乡修行的法门只是借助外力,却不能真的吸收外力。但好在五位长老内功通天,南无乡也命不该绝,五位长老的内劲,远超过他体内的三重阳气,竟真如愿的把这股阳气逼回了丹田之中。

    几位长老和南无乡皆不知道,南无乡自身内劲早已散出体外,他们逼回的只是许道灵留在他体内的三重阳劲。这三重阳劲在五位长老疏导压逼下已化成一股,一并回到丹田,其中大部分一入丹田便销声匿迹,就此蛰伏。南无乡的内力又回到原本的水平。

    这一误打误撞的举动,救了南无乡的性命,却也将他的修行之道,引入一番与众不同的天地。自此刻开始,那三重残余阳劲,终于以另一种方式同他合为一体了。

第二十七章 三阳归真成大体 双芝还本化元神(中)

    南无乡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虽侥幸留下性命,但气血双虚,自免不了一番卧床之苦。好在灵渊内灵药不少,几番进补后已能行走如常。

    这一日无乡信步走动,无意中来到当初丢息土的崖壁之上。看着眼下翻滚的岩浆,回想近日经历,自免不了唏嘘一番。

    这又使他想到前些日子发现的那条直通岩浆的隧道,那隧道位置更低,想必有岩浆漫入。岩浆上涌会夹带一些岩浆流里特有的灵材,灵渊内的弟子有在岩浆退却后,寻找这些灵材的习惯。虽然自己用不到,却能换成贡献点。

    南无乡想到此处拔腿就走,生怕被别人捷足先登。路上果然见到岩浆上涌的痕迹,甚至不时还能闻见一些异样气味。隧道之内通风不好,寒潮时的气息还不曾散尽。南无乡闻着这股硫磺味,感受周围的热度。此时他的内伤还未完全恢复,但寒潮之后他对热能的抵抗能力却有所增强,自觉身体并无疲劳之状,索性继续向前。

    一路走到洞穴出口,更近距离观看岩浆翻滚,感受着阵阵热浪来袭,竟让他心生舒泰之感。死里逃生后,他总是觉得己体内似乎产生了什么不知道的变化。首先是身体白了很多,其次是这次内伤虽重,但是恢复的速度却十分惊人。唯独当初捉灵草造成的烫伤,至今未能痊愈。只是此伤不痛不痒,他索性不予多想。

    南无乡驻足很久,越看越觉得此处景色熟悉,搓了搓下巴后终于恍然大悟。他认出此地,便又回到当初丢稀土的崖壁之上。他将此时所见与方才默记在心的景色对应,终于确定,那洞口就在自己身下。只是洞口向崖壁内凹陷的很深,他一直没有发现。至于对面的景色,则因角度不同,使他一时未能认出

    这令他欣喜异常。当初丢了两株仙芝的踪影,他自认就此错过这番机缘,还为此叹息好久。近日养伤之时,他乘机查阅不少书籍,其中有一本专门提到了此物。按照书籍所说,当日他见的灵芝应是一抹灵性显化的灵身,并非本体,真身应该扎根某处无法轻易移动才是。

    按照书中记载,若此物能得到机缘更近一步,便称作芝仙。芝仙可将本体炼化成人形,到时神通不下于打通玄关的高手。若是修仙者服用一颗,至少增加三百年的修为。这种等级的灵物,自修仙界有记录以来,也不超过十株。他发现的两株虽无此修为,但灵性能够化成小马,也属仙芝一类了。仙芝、芝仙的价值相差百倍,却又都是稀世奇珍。

    南无乡看到此处时难免激动一把,认为自己的机缘到了。但他又想到当日洞口的尽头就是岩浆,自己总不能跳进岩浆里找仙芝吧?按说灵芝不可能长在岩浆里,肯定是扎根在岩壁之上,甚至有可能是在其他更加隐秘的洞穴里。但在没有安全措施的情况下,攀爬极热的岩壁同样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如今,他已知那洞口就在下方,那就能悬绳下去。有足够的保护措施,便可慢慢寻找此物。反正自己还要在灵渊之下待上几年,有大把时间操弄此事。

    此次寒潮对铸灵炉影响远超预期,铸灵炉也开始一轮整理翻修,至今仍处停工之中。返回地面的弟子们,大部分还没有下来。几位长老也任由弟子们在灵渊内乱逛,能趁机寻些宝物,也是对留守弟子们扛过寒潮的一些奖励。

    南无乡又修养数日,终于内伤痊愈,甚至内力也隐隐有所增长。他看着这些同门不时捡到一些好东西早已羡慕不已,也打算趁此机会寻些奇珍异宝来。地点就选在他丢弃息土的崖壁之上,寻宝倒在其次,主要是碰碰运气看能否寻到仙芝。

    南无乡换成一身紧身白衣,竟与他近日养成的白色肌肤十分匹配,加上他体型丰满高大,竟也有几分帅气。这次痊愈之后,他仿佛换了副皮囊,皮肤白皙很多。

    除了这身衣服,他还准备了一副手套。手套是用一种隔凉隔热的材料制成,同那身衣服,皆是为帮助弟子们抵御灵石出炉时散发的热能设计的。

    无乡轻功不弱,又有长绳在手,整个人在峭壁上上纵下窜,左右摇摆,十分灵快。他用半日时间,将峭壁一面搜索大半,可除了几颗矿石之外,再无其他收获。现在只剩眼前这一块区域没有搜索完,这块区域极险,被他留在了最后。

    “这是?不,怎么可能!”

    南无乡猛然间身躯一震,不但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连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眼前一块巴掌大小的平坦之地上,赫然摆放着一块令他熟悉异常的“石子”。这“石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正是他亲手丢进岩浆中的息土!已消灭的“罪证”重新出现,这比未曾消灭的“罪证”更加可怕。无乡将息土拿在手里,反复确认后,先是左顾右盼一番,见四周并无他人,便悄悄将息土放入怀中。

    此时他脑中一片混乱,什么寻宝的心思都淡了下来。这绝对就是自己丢在岩浆中的息土,为何又出现了?难道有人在捉弄自己?该怎么做?再丢一次么,倘若又回来怎么办?他心中如此想,便再也无继续探索下去的心情。收拾收拾东西,返回住处。

    回到住处后,他的理智已然回归,重新稳定了下来,又似一个无事人一般。他放下背篓,里面装的正是今日寻得的矿石。他寻了一个铁箱,将这些矿石锁在里面。灵渊重开后会有广务殿的弟子下来收购,至于贵重与否,因里面不少他也不识得,尚且无法估量。不过总算让自己没有白忙一天。

    南无乡收好东西后,思考一番,便去了灵书阁。在书阁里,他用了十个贡献点,借出十本书来。从此以后他日间在各个洞口之中继续探索,夜间便抽空来研读这些书籍。稀奇矿石被他寻到不少,最有用的却是两株成熟的火灵芝,至于那仙芝,依然毫无头绪。在将那一片洞穴逐一探索后,南无乡只好息掉心思,反将注意力转移到这几日收获的矿物上来。

    他从一本《灵渊奇石论》中一一对照自己所得,结果除了一枚硝磺石外都令他十分失望。那枚硝磺石值五十贡献,其他的加一起也就这么多。除此之外,还有两株火灵芝,以及两块不知名的奇石。火灵芝他准备自服,那两块奇石的价值需要再估计一番。

    令他惊喜的是,奇石论中竟有关于息土的记载。据说,灵渊开辟以来,曾有三次在寒潮退后,弟子们在灵渊内发现息土。这让他心生窃喜,考虑是否乘机将稀土上交。他这块息土虽然不大,但也能换一百贡献,再加上两株火灵芝,也算收获颇丰了。

    无乡处理好其余的灵材,便研究起那两块奇石来。这两块《奇石论》中未曾提到的石块,通体猩红,似石质又绽放着金属光泽。他记得这是在息土附近发现的。此石与灵渊内寻常的石头很像,只是光泽不同,他也差点错过。不过经历这么多失望之后,他对这矿石也失了信心。认为这只是普通石块,或许在岩浆中浸泡久了,吸足火气,才显得与众不同而已。

    鉴别完毕,南无便又拿起一本《中原灵物志》研读起来。他耗神费力,自然不能将寻找仙芝的事彻底放下。他想研究一下此物的习性,看能否有所突破。

    南无乡研读许久,终于发现一条有用的消息。上面提到此类灵物最喜欢搜集灵土放置在自己藏身之处,滋养本体,增加灵性。而息土恰好是其中一种。

    有所收获后无乡兴致大起,继续研读。很快又读到一条关于此物的线索,书中写到:其根生灵土之中,吸山川灵气,日久通灵。其灵身餐风饮露,纳日精月华,反哺原身。捕之则化为精气,重归天地。其原身物性通灵,能幻化,常人见之而不能识。移之则损药气。

    这两条线索,引起了他的深思。此物轻易不会移动,否则要损害灵性。那么前几日这东西说不定为了躲避寒潮已换了位置。当初他见到的两株火灵芝应该是仙草本体的灵身,可能就是因为感知寒潮将至,给原身寻找新的藏身之地时被自己侥幸撞见了。此物喜欢搜集息土之类的灵壤,灵体还懂得如何培育本体,那么自己的息土为何重新出现,也有了解释。除此之外此物还有幻化之能,那这些日子他一直按照火灵芝的样子来寻,也就等于白找了。

    想到此处,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按理说,息土应该与此物相距不远,那么当日得息土处,可有什么奇怪的发现么?无乡的心脏激烈异常的跳了一下,认为这个念头可笑,但试试也无妨。

    南无乡目不转睛盯着那两块奇石,饱提真气,将两块奇石一手一个的抓在掌心,随即催动内力。那两块奇石,在炙热掌劲烘烤之下,竟一先一后的化成两株手掌大小,通体鲜红的灵芝。

    南无乡大喜过望,但就在他分神之际,他寻得的那两株火灵芝上,先后奔出两只小马,红光一闪的没入他手上的灵芝之中。两只小马将灵芝背在背上,拔退就跑。南无乡反应不及,被其中一只逃离掌心,但第二只慢了一步,被他抓在手中。那只逃走的小马,见同伴被擒,竟反身向无乡扑来。无乡猛然一惊,但一个伸手,便将其也捞在手中。

    “啾啾——”伴随一阵烈马嘶鸣声起,一股滔天热浪自南无乡的双手之中散发而出。

第二十八章 三阳归真成大体 双芝还本化元神(后)

    这股热力之强,还远胜他手被烫伤的一次。他的右手本就有伤,这一烫之下,竟真的被一只仙芝逃了出去。不过另一只便没这么幸运了。这次重伤之后,他抵抗热能之力远超先前,另一只虽然灵力更盛,但在其掌中挣扎数次后,还是筋疲力尽,重新化成一只小马。萎靡不振,重新缩回灵芝之中,就此不出。

    南无乡内心欢愉,翻出一只金属盒子,将这株仙芝装了进去。至于另一只,跑就跑吧,他也不再在意。照他估计,这一株仙芝,换个二十株极品火灵芝都不在话下。甚至还会有其他奖励。

    但就在将这株仙芝放入盒中之后,他惊讶发现,另一只小马竟还守在门边,并未离去。无乡所处是自己住处,并非密室,平时二物被锁在盒中自然逃脱不得,但如今只剩一扇木门自然拦不住这仙芝,它流连不走,必是舍不得同伴。它这一举不仅救了同伴的性命,也唤起了无乡的初心。

    南无乡自捉住一只仙芝后,捉仙芝的心思已散去一半。此又见这小马神态萎靡不定,双目含情,便起了怜悯之心。那小马通灵之极,一见无乡目光闪动,竟一个撒欢般跳入他双掌之中。南无乡犹在惊愕,小马眼中已涌出两滴眼泪。这泪珠鲜红欲滴,落入掌中,便感到手上一阵奇痒。起初他还以为这芝仙又使了什么害他的法子,但接着就见手上脱落一层死皮,一只白嫩异常的新鲜手掌破茧而出。

    无乡一怔,望着手掌上这只更显萎靡的小马,自忖道:“你也会流泪么?对啊,你既有灵性,就有感情,即有感情自然就会流泪。你一定是知道同伴大难临头了,才想到这个法子,不惜自投罗网,也要向我求饶的罢?”

    小马见他神态缓和,猛点马头,屈膝跪在掌心之中。

    无乡是向来怀有侠义之心的,这也是他修行的本来目的。只是自入地师府,便无亲人相伴,又经历了几番阴谋,更感到修真炼道与传说中的侠义为怀不同,其中多算计而少真情。他初入府时年龄又小,也没什么应对事故人情的经验,为人所迫,险些做了错事。他为摆脱黄无名,修行上也常有急功近利之举,不觉中便有道心蒙尘之祸!

    如今他见这两株仙芝,一先一后,都愿为彼此放弃逃生的机会,恰触动了心中柔软处。他又想到,这两株仙草不知经过多少光景才能幻化通灵,又不知度过多少劫难才能成长至今。为了些许资源,坏人一世机缘,非侠义者为之。想通此处,便毅然有了决定,依旧将两株灵芝放入盒中。

    无乡又取来息土,笑问道:“这个东西对你们有用?”言毕将息土同样丢在盒中,又取来一瓢水,尽数浇在息土之上。息土吸了这一瓢水,却只软了一点,无乡又舀了两瓢,息土吸足水分之后才变得柔软异常,一股清新至极的泥土芳香充斥整个屋子。

    两仙芝嗅之大喜,在南无乡惊异的目光中,各自拉长根须,纷纷附着其上。接着两仙芝身上红光四射,尽扫萎靡之态。它两个得了息土,却一直不知使用之法,因爱其气,便放在本体之旁。

    几个月后。南无乡伤势已愈,铸灵炉也再度开工,不过限于人手不足,只开启了一半产力。此事说来奇怪,寒潮中数他的内伤最为严重,如今他已痊愈多时,而不少弟子至今还在疗伤。其结果就是他的工作越发繁重,修行上的事反而耽搁不少。好在如今他的内功修为已颇具火候,剩下的事也不是一味苦苦打坐就能解决的。

    铸灵之后,无乡去了第一次遇仙芝的洞穴练拳。此时洞穴一侧竟有两只小马观看,两小马都比先前精神不少,还隐约大了几分。

    就在南无乡将八卦掌法打完一遍,收势立定之际,突闻一声稚嫩之极的“好”字。无乡心中一惊,这些日子他一直在修炼武学,那两株仙芝每到此时都会在一旁观摩。为此他刻意在来路上摆了一块巨石,按说不会有人过来。

    就在他惊心未定之际,又听闻一声“好”字,语气中似对他的拳法十分欣赏。南无乡眉头一皱,这声音语气似乎与他平时打完拳后的自评十分相似。紧接着他第三次听到这声“好”字,此次他早有留心,惊喜异常的向两只小马望去:“是你们说的话么?”

    “好!”

    无乡终于确认,这声音正是出自那匹稍微大一些的小马。

    原来,南无乡有个习惯,每次练完拳脚总是要说声好,以此来激励自己一番。这只小马久而久之就学会了说这字。无乡惊喜异常,能口吐人言,说明这株仙芝道行大进了。这也不枉他这些日子里的一番培育之心。

    原来当日南无乡决定不再将这两株仙芝上交之后,便偷偷将两株仙芝移回本位,有了息土相助,这次移动并未伤及他们的灵性。不想半个月后,在他打拳之时,又碰到这两株仙芝的灵身,并津津有味的在看他打拳。他从书上得知,仙草通灵后,若时常与人待在一起,能够增加灵性。为此他不惜每日浪费半个时辰的时间,专门到此处练拳。

    今日无乡见仙芝能够说话后,便生出一番想法。从此每日打拳之后,也不着急回去,而是多停留半个时辰,专门与仙芝说话。仙芝不愧是天地灵物,一个多月的时间后,一人一马已可如常交流。这段时间里南无乡说的话比在灵渊这几年加一起还要多,让他心情舒缓不少。也就在此时,他所图谋的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

    此时距离他上次被人袭击正好过去一年,而他分明记得自己被周无帆莫名打伤也恰好是几年前的这一天。当时周无帆说武功方成,收手不及,可他同样修炼三叠浪后认为当时的情况只有故意施为才能打出这一掌。这令他对周无帆起了猜疑之心,认为此人当日就是为了杀人灭口。

    这些说到底只是猜测,不是能拿到台面上的证据。他一直想是否有机会再次潜入洞穴,听听这群人的谋划。可这群人人多势众,他没有把握不暴漏自己,更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可如今有了仙芝相助,一切问题就都能解决了。只要仙芝提前潜入,化成一块石头,瞒过众人耳目,记下这些人的交谈,他们的谋划和身份也就一清二楚了。

    这一日,南无乡在距离那座洞穴稍远的一处通道里焦急等待。此时距他将仙芝灵身带入那座洞穴已过去整整一天了,按照他的估计,再过一会仙芝就会回到此处。一想到有可能破获一桩牵连十几人的惊天阴谋,他早已激动异常了。毕竟当日这群人差点害自己魂归西天,那么于公于私都没有放过他们的必要。

    就在他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远处一道红光奔来,直接遁入他的袖口之中。见灵芝平安归来,无乡焦急之色一缓,走出山洞。下面他要去一处隐秘所在,听仙芝复述这群人的谈话。

    一个时辰后,听过这群人谈话后的南无乡悲喜交加起来。喜的这次确有收获,悲的是,尽管仙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洞内听到的一切,但他对这群人的谋划还是知之甚少。这群人竟在如此严密把守下依然做足了防范偷听的准备,所说的话大多用暗语。他听来的要么没有什么用途,要么就是一些根本听不懂的黑话。

    他将几人的话回味数遍,却只推断提炼出这三个有用的消息来:第一,经由此番探索,可以推断周无帆一定有问题。第二,这些人言语中透漏此次计划实施的时机已到,就在近日。第三,这群人趁灵渊人手大缺,将组织一大批新弟子们进入。除此外便再无半点有用的信息了。这群人交谈之间即不透露真名,亦不透露编号,所有人蒙着面目,芝仙又不会模仿声音,根本分不清身份。

    南无乡思考良久,还是决定在此事上插一手。毕竟如此多人一起针对灵渊的策划,最后十有八九会牵连到他。若不能先发制人,那么到时候殃及池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想到一个稳妥的办法,便是从周无帆身上下手。现在他实力增加不小,但是否是周无帆的对手却不一定。想到此处,亦想到当年险些丧命之苦,无乡心生一股愤然意气。便放下手中小马,转身奔弟子们较技的擂台走去。他打算以切磋之名先探探对方的实力。

    南无乡连续换了几个弟子们经常较技的擂台,终于让他寻到在一旁看热闹的周无帆。

    他也不打招呼,只等擂台上较技的弟子分出胜负,便纵身跳上擂台。他对方才获胜的弟子拱手道:“高师兄你我对战数次,这次便请你下去看热闹吧!”高师兄依言下了擂台,无乡又冲着底下的周无帆道:“周师兄。近年来小弟一直在铸灵炉内,难得有机会出来比武,今日在此相遇,何不切磋一二。”

    “原来是南师弟,说起来确实好久不见。只是师兄近期修行到一定关卡,不宜动武的。”周无帆连忙推脱。他见无乡身上一股沛然正气,不由得心神一凛,误以为无乡是来找场子的。当初他修为大进后,也找到曾击败他的卓师兄,大加羞辱一番。他当南无乡也是为此而来,不愿遂无乡的意。

    “周师兄,依你我的交情,推脱的言辞说太多反而不美。你我只是切磋一二,还会耽误你修行不成?”南无乡决心已定,对这些推脱之词全然不加理会,无论如何都要打上一场才行。

    “既然如此,南师弟请了。”周无帆无奈应道。他见南无乡邀战之意决绝,心知推脱太久,反显得问心有愧,便应声上了擂台。

第二十九章 无帆败露失性命 一名获罪炼道心(前)

    见周无帆上台,南无乡无心寒暄,起手就是八卦掌法。两人明明相隔数丈,但每一掌拍来,都令周无帆感到万钧之力加身。

    周无帆以通明拳硬接几掌,内心十分震撼。这一试探,他已知南无乡这几年的进步远胜于他。这倒不能说他修行不用功,实在是同在灵渊供职的人,铸灵炉内的待遇要比其他的地方好上不少。当然,这也并非是里面存在什么不公平。铸灵炉内只招身怀至阴至阳两种能力的弟子,而且其工作内容的危险性也远不是其他工作可比的。尤其这次面对寒潮,其余弟子都可回到地面避寒,而铸灵炉内的弟子,则只能坚守本位。南无乡为此身负重伤,有些弟子更是至今未能痊愈。

    南无乡与他斗了数十招,已知其内功修为也就与自己相当,索性收起忌惮之心。为了更好地试探对方实力,决定兵行险招。

    在下一招中,南无乡本应使出离火掌一招。周无帆也学过八卦掌法,便提前做出准备,要以通明拳中的“五丁开山”回应。但南无乡出掌之间,左脚前冲时竟出现一个微小滑动,好似气力不足未能站稳一般。周无帆心中暗喜。他本就擅长观察这些打斗中的微小变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细节。他也听说南无乡重伤初愈,这正合此状。

    果然,南无乡掌势慢了一停,这一停在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对局中之人却是一个破绽。周无帆为此拧腰冲步,抢了这一停的时间,在无乡出掌之前,朝其面门打去。

    南无乡本是有意为之,右掌根本不曾出,反用左掌轻轻一拨,将周无帆的拳劲卸到一旁。

    周无帆全力一击被对方巧妙引导,十分惊诧。但通明拳的特点就是招式圆滑如意,变招灵活。见此并未惊慌,只是反身使出一招“回身冲拳”。此番出拳还带了方才未及释放放的拳势,力道更猛。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大吃一惊。

    只见南无乡回身所用,恰巧也是这招“回身冲拳”,两拳相击,两人衣袖翻飞,崩成数十碎片。

    围观众人齐声叫好,这二人斗的平分秋色,姿势也一般无二,甚至连衣袖也都是一同碎至肘部。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此时周无帆心中震惊可想而知了。对方用他最擅长的拳法与自己斗了个平分秋色,武功修为可见一般了。况且,自己一直用的都是通明拳法,变招之间连贯自如。对方却是从八卦掌法生生转化而出,可见比起真本事来,多半还胜过自己。这令他心生怯意。

    周无帆哪里知道,无乡只是利用重阳之体的优势,同时激发两股内力而已。左手拨开他的拳头之时,右手已然变招。左手八卦掌泄劲,右手通明拳对敌,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所谓变招只是南无乡糊弄人的小聪明,此举真正的精妙之处,在于对周无帆反应的判断。他同样学过通明拳,在做出诱导动作之前,已将周无帆接下来的一番动作全都算计明了了。倘若周无帆没有太多心思,不去抢那一停的时间,任由他的失误发生,此刻大占上风的恐怕就不是他了。

    “小弟练通明拳许久,一直进步不大,正好请师兄指教一番。”使用相同的武功来测试对方的身手,便如同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相貌一般,可将对方的长短洞见无疑。

    南无乡口中说话,拳脚未停,趁对方失神之际抢攻两步。那周无帆本就以身法灵活著称,虽然失神一瞬,但闪避之间并无慌乱神色。此时无乡若继续使用八卦掌法,只需移形换位就可再与对方缠斗,但他决心要用通明拳与对方一试高低,只好使出“猿猱飞度”的法子,纵身跟上。

    周无帆无愧是对通明拳钻研深透之人。见无乡飞掠而来,抬腿就是一招“悬脚虚踢”。这招精妙正在那个“虚”字。一脚虚悬,弹腿之际,可将内力以外放的方式隔空击出,亦可含而不发,反在落地之时,借机登空而起,自上而下以“水中捞月”一招,攻击对手的天灵。

    面对此招时,若不能提前判断虚实,便要面对进退失据的困境。若是内功远胜对方尚可采取守势让过这招,若是内功相当,极易就此失去先机。对周无帆来说,这招正好用来对付南无乡。

    南无乡见对方悬脚虚踢,并未惊慌。他既修炼同样的功夫,自然知道如何判断虚实。不过若用常法,等虚实已明,先机也失了。他料定周无帆不想同自己缠斗,必会接上“水中捞月”一招。但为了达到目的,却偏偏做出了应对第一种反应的动作来,在对方悬脚之后,立马使出一个千斤坠的功夫,落地摆出五丁开山的架势,准备应敌。

    见南无乡上当,周无帆心中一喜,借助踏地之力将身形拔高数丈,凌空跃至洞穴顶层,反身又在洞顶之上点了两脚。借助这股下坠之力直袭无乡的天灵。

    南无乡筋骨虽硬,但也不能硬接这种攻击。却将五丁开山的掌势击向地面,重击之后,双掌倒立驻地,双脚悬空而起,同样借着反震之力朝向下飞掠的周无帆连踢数脚。虽然变了方位,但也是“悬脚虚踢”的法门。南无乡用双手支撑身体,双脚解放出来,左右交替出击,都是实招。

    无乡这招,周无帆数年前就会用了。但用悬脚虚踢的变招来破解悬脚虚踢的后招,却是他没有想过的。

    周无帆原本蓄势很足,但被南无乡连番打断,到两人拳脚相接之时已是强弩之末,不曾建功。周无帆心有不甘下,借最后一击的反震之力,再度爬空而上。再下落之时已换了招式。

    南无乡在两人拳脚分离之后,乘对方爬空之时,也已重新站好。他知道下一招要分胜负,此时双脚着地,气沉丹田,心生无穷底气,一时之间沛然内劲鼓荡全身。就在此时突感顶上生风,知道是对方掌劲将至,抬掌以应。

    南无乡出掌之时两人还有两丈距离,但这一掌打出之后两人距离已不足一丈。在一阵叱咤声中,两团劲风自两人中间炸开。整个洞**强风四起,观看之人无不惊诧,好在此擂台附近都是高手,没有发生什么误伤。

    就在众人以为两人这个回合已经结束之时,又一阵叱咤之声传来,两人双掌相接,道袍猎猎作响,齐齐碎至肩部。这次倒没什么劲气四射,但两人仿佛各自被一股透明气团罩住,让众人一时看不清身影。

    紧接着擂台上又传来两人暴喝,那护身气罩强势散开,劲风扫荡方圆,逼的众人眼一眯。二人肉掌双分,周无帆竟远超下坠之时的速度向上弹起,撞到穴顶之后,又以更快的速度下坠。就在周无帆将撞到地面之际,南无乡飞掠而至,将其后背托住。

    众人此时才睁开眼,见南无乡将周无帆托在手上,叫好之声四起。众人无不认为此次比武令人眼界大开。灵渊之中这种级别的比武常有,但如此精彩的对战却少见。

    周无帆这才从方才的战斗之中回过神来。刚刚他“水中捞月”无功而返之后,心中激发出一股凶狠之气,反身回击之时用了三叠浪的法门。他认为此招一出,就必胜无疑了。却不曾想到南无乡竟也用三叠浪回击。他俩功力相当,但一个双脚接地,一个却凌空在天。接地之人激发内力自然更加稳健。他吃此一亏,导致第三重劲被对方震散,成了如今这般受制于人的局面。然而这根本不是他现在担心的。他惊讶的是南无乡也修炼了“三叠浪”这法门,而且运用娴熟还胜过自己。那么自己当初用三叠浪误伤他的说辞,被他识破了么?想到此处,周无帆已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南无乡的手就拿在他中枢穴上,可以说生死在人一念之间。虽然他自信南无乡绝无道理和胆量敢当众下毒手,但是这种性命悬与他人的感觉,让他颇不是滋味。

    “周师兄受了点内伤,师弟替你疗伤吧。”南无乡见他脸色铁青,神情之间颇不好受的样子,便将一股真气输入对方体内。真气周流一圈之后,周无帆内息已经平稳。

    “小弟好久不曾练武,分寸拿捏不准,致使师兄受伤。不如小弟亲自送周师兄回房,寥表赔罪之意。”南无乡道,他准备实施下一步的计划。周无帆无奈苦笑,这正是当初他的那番说辞啊!

    围观之人识趣的让出一条道来。无乡扶着周无帆一路回到他的住处,关上门窗又将他扶到床上,在一旁看他疗伤。

    一个时辰后,周无帆无奈睁开双眼。他此番受的只是震动之伤,调息片刻就已好了。他闭目许久是等南无乡主动离开。但对方却一副十分有耐性的样子,这一个时辰之间脚步半点也不曾移动,无奈之下他只好睁开眼睛,亲自逐客:“多谢师弟挂碍,我的伤势已好,不需你再看守。”

    周无帆说话之间,已起身做出送客的手势。但无乡却没有要走的心思,反而说出一句令他错愕的话来:“我记得咱们初识时,周师兄脚不能移,便是小弟送师兄回房的吧。”

    “是啊,真是有劳南师弟了。”周无帆莫名其妙,只好敷衍一句。

    “唉。不知周师兄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对师弟解释没有?若是没有,师弟就直接问了。”南无乡深知下面所为,将涉及一人之生死,心生恻隐。但他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容不得自己心慈手软。

    周无帆终于确定对方来者不善,正要强辩。南无乡却单刀直入,直接问出他此行最关心的一句话来:“三年前那一次,周师兄是故意想打死小弟的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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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乡下小子,在看了一场神仙打架后,进入地师府里修行武道。并成为一名为修仙者们铸造灵石的铸灵师,他能以这样的身份,在修真界里掀起什么样的风云呢?道武仙侠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武仙侠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武仙侠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