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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我为王txt下载     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六十一章 日出东方(86)

    辽西战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征东军三万余骑兵,十数万步卒已经从辽东半岛转回,而突破了崤山关的田单此刻还蒙在鼓里,大军一出崤山关,他立即将所部分成了左右两部,一部由霍思安率领,一部由自己亲率,两部一左一右,如同一把大钳子一般钳向辽西郡城.至于一路之上的青田等县城,田单是看也没有看一眼,在他看来,与其耗费时间来攻打这些小县城,还不如集中力量直扑辽西郡城,只要摧毁了辽西郡城,再顺势而下,兵迫积石城,拿下这两地之后,这些小县城岂有不望风而降的道理?

    此时已是十月底,辽西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冷,田单可不想在冰天雪地之中作战,在第一场大雪来临之际,为这场战事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是他最美好的愿望.

    而此时,征东军的数万铁骑,亦正在向他们迅速接近之中.韦和的两万骑兵覆灭得太快,而征东军在歼灭了这股齐国骑兵之后,斥候尽出,将这片预定的战场完全遮蔽了起来,这也使得田单没有在第一时间获得这一情况,而这短短几天的对战场情报的失控,最终导致了田单一头钻进了征东军织下的大网之中.

    霍思安的左路大军过青田之后,进入了云阳,他所统带的三万大军亦是撇开了云阳县城而不顾,准备穿过云阳直扑辽西郡城,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锋斥候带来的消息,让他大惊失色,立刻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看着斥候带来的浑身血污,脸有菜色,衣裳破烂的汉子。霍思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说什么?在说什么?"他大声地吼叫了起来,"你们是征东军的探子是不是。特地来乱我军心的对不对?"

    几个侥幸脱逃而出的骑兵士卒放声大哭起来,对他们来说。这一段日子便是如同在地狱之中度过,先是被征东军的两支骑兵一前一后地截杀,几万骑兵在这两场大战之中烟消云散,好不容易逃得一条性命的他们,却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避开征东军的斥候,以及那些乡民的追杀,受尽苦楚,他们亲眼看到几个同伴因为饿得受不了潜入村子去偷吃食。然后被愤怒的乡民活活打死,好不容易捱到了本国的军队打来,便如同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回到家乡父母哭诉自己受到的委屈,指望着心中无比强大的父母能替自己,替同伴报得这一番大仇.

    "霍将军,我们不是探子,我们是齐国人,是韦将军麾下的将士,两万骑兵,全没了。韦将军也被他们抓走了,前段时间,还听说韦将军被他们抓着游行示众呢!"一个领头的大声哭喊道.

    霍思安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镇定了下来,"你们仔细给我讲讲,韦和的两万骑兵,到底是怎么没的?"

    在几个幸存士兵的讲述之中,霍思安的脑子里展现出了一副副画面,毫无所思的韦和大营,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被上万骑兵突然袭营。猝不及防的齐国骑兵连战马也来不及跨上,便被杀得狼奔鼠窜。好不容易突围而出,却又遭遇到了第二支数理更多。战斗力更强大的骑兵,余部也一战而殁.

    霍思安身子一抖,猛地睁开了眼睛,按照这几个士兵的讲述,如果没有夸大成份的话,那征东军的骑兵便多达数万之众,这是征东军的主力骑兵.他们从东胡回来了.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数万骑兵这是一个什么概念,霍思安心中太清楚了,一想到有这样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或许就在自己的左近,他从头到脚,如坠冰窖之中.

    "传令全军,立刻转道云阳,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云阳县城."他转过身来,疯狂地对着身边的将领下达着命令.

    "马上派人给相爷送信,征东军的主力回来了!"

    随着霍思安疯狂的叫喊声,一个个信使飞奔而出,而正向辽西郡城前进的齐军,后队转前军,一个转向,扑向了云阳县城.

    而此时,距离霍思安的大军仅仅只有五十余里的地方,正有一支骑兵在一条小河边歇息,乌压压的骑兵漫山遍野,虽然打着征东军的旗帜,但身上的服饰却不是征东军的制式服装,而是五花八门,周遭的百姓一看这些人的打扮,便知道他们不是中原人,但这些乡民倒也并不害怕,在他们心中,大多认为这支军队是高都督麾下的匈奴骑兵.匈奴人归化征东府已久,现在不仅是在积石郡,河套地区,便是在辽西,也有大量的匈奴人来来往往,大家伙也都见惯了这些与本地人面貌迥然有异的不同民族的家伙.

    高远在辽西等地推行的民族融合的政策卓有成效,在征东府辖下,现在已经基本上没有人再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了,相反,随着匈奴骑兵在战场之上屡立战功,反而成了乡人们交口称赞的对象.特别是经常往来积石郡的商人,更是见惯了匈奴人在积石郡安居乐业的状况,经过他们的传播,本地人已经基本接受了这些归化而来的异族人.

    不过如果他们知道,这多达上万人的骑兵并不是匈奴人,而是东胡人的话,只怕会吓得屁滚尿流,有多远便要逃多远了.必竟征东军与东胡人的战事刚刚结束,而为了迎接这一场与齐人的战事,征东军已经灭了东胡的捷报,也被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辽西,特别是在乡间,众人对这一事实,还并不是十分清楚.

    高车看着被按倒着跪倒在自己几人面前的数个齐人斥候,这是他们的骑兵抓来的霍思安的哨探,霍思安也算是很小心了,哨探撒出来,竟然远探到了数十里之外,不过这一些人十分不走运,他们撞上了这支东胡骑兵.

    "阿固将军,好机会啊,才三万人,还是步卒,咱们只要接近了,一个冲杀,保证把他们杀得屁滚尿流!"高车摸着胡子,兴高采烈地道:"这可是大功一件,这是齐国人的左路大军,打掉了他,便打断了田单的左膀右臂啊!"

    阿固怀恩心中也是热切得很,齐国军队可不是征东军,虽然有三万人,但不见得能挡得住上万东胡骑兵的冲击,如果能一击得手,的确可算是大功一件.

    木骨闾也凑了过来,"高车说得不错,三万步卒在野外,无遮无挡,而且正在行军之中,咱们只要时机把握得当,便有极大的把握将他们灭了."

    阿固怀恩虽然心中也是砰然心动,但他在征东军正规军之中呆得时间久了,见惯了征东军那种森严的军纪,军令一下,如敢违抗,立时便是掉脑袋的下场,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道:"不行,都督给我们的命令是插到青田县去,而不是去打这股齐军,这股齐军,都督肯定另有安排,我们不要多事."

    高车大为不满,"离我们只有五十里,咱们全速过去,只不过要一个时辰左右,击垮了他们,再去青田,能误得了什么事?哪有放着的功劳不要的道理?阿固,你也知道,咱们现在急需要功劳,否则在都督的大帐里,咱们只怕要排到帐门口去了.”

    “如果打不下来呢!”阿固怀恩下定了决心不去理会这股齐军,”这些齐军在琅琊与征东军熬战多日,不说他们比征东军强,就算他们只有征东军七八成火候,我们能轻易吃下他们吗?别忘了,我们不是没有冲击过征东军的军阵,可结果怎么样?啃得动吗?面对大量步卒列阵之时,便避而走之,采用游动之方法,寻机歼敌,咱们的老祖宗这可是用血换来的教训,咱们要是贸然去打这股骑兵,一时之间拿不下来,误了去青田县的时机,到时候让田单从哪里跑了,只怕我们的脑袋便保不住.”

    “这些齐国军队,哪能有征东军这么厉害?”

    “你与齐军军队交过手吗?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行.只消看一看都督如此郑而重之地对待这个田单,就不是一个好相于的家伙,我们按照军令行事,就算最后出了什么偏差,也不会找到我们的什么岔子,高车,木骨闾,我们现在立功尚在其次,关键是不能犯错.你们明白吗?”阿固怀恩严厉地道:”既然都督委任我为骑兵师的师长,你们就必须听我号令,不得有违,不理这伙人,我们去青田.”

    阿固怀因疾言厉色,木骨闾便也偃旗息鼓,他与征东军中人打交道的时间也很长,对于征东军的情况,也知道不少,倒是高车,心中对阿固怀恩的小心大为不满,但看着木骨闾也沉默下来,独木难支,只能恨恨地作罢.回头看见几个齐人斥候,不由怒从心头起,大声喝道:”这几个杂碎还留着干什么,莫非还准备请他们喝酒吃肉么?”

    一听这话,齐人斥候身后的几名东胡人唰地一声拔出弯刀,手起刀落,便将几个斥候当场斩杀.

    半个时辰之后,一万东胡骑兵休整完毕,翻身上马,风驰电挚一般地向着青田方向而去.(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二章 日出东方(87)

    田敬文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虽然从田相那里传来的消息都是积极的,但现在琅琊郡内的征东军,突然之间就活跃了起来,自己离开了青龙山之后,一直困在哪里的征东军黄湛部立时便如鱼得水,但他并没有谋求向琅琊郡靠近与郑晓阳等部汇合,而是向着新会方向进攻,一直困守在琅琊郡城之内的郑晓阳,丁渭,也一反常态,时不时便主动出击,对齐军发动进攻,而此时由田富程控制的琅琊郡内的齐军,一边要维护粮道,征收粮草,一面又要应对此起彼伏的琅琊郡内的反对浪潮,竟是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

    征东军的这些行动,看起来并不起眼,似乎是一些正常的军事行动,但却集中在现在这样一个时间点上,不得不让田敬文心生疑虑,就好像他们突然之间有了什么默契似的开始暴起发难.

    田敬文觉得这些事情之中,应当有一根自己看不见的线在关联着,内里头,一定隐藏着什么奥秘.他思忖再三,还是将自己的怀疑汇报给了田富程,田敬文担心,征东军在蕴酿什么阴谋,而毫无疑问,这个阴谋一定是针对齐军,而且是针对齐国的主力部队的.

    田富程不待见田敬文,因为田敬文是哥哥田远程的人.田单在齐国一手遮天,不是君王的君王,在一些人看来,田单如果要坐上那张椅子,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作为他的儿子,田富程自然会眼热,父亲的权威不容撼动,但父亲已经年过花甲了.田富程相信,在父亲驾鹤西归之前。一定会坐到那把椅子上,那么,他之后这把椅子归谁来做呢?

    为什么不是自己?

    田远程虽然是兄长。但他那有自己的英明神武,这些年来。他一直厮混在朝堂,而自己却呆在军中,齐军有今天如此的强大,这里头自己洒下了多少血汗?总不成到了那一天,自己却为他人作了嫁衣裳,眼睁睁地看着兄长登上那张位子而自己在下面向他叩拜么?

    田富程自然不甘心.

    近两年来,田富程一直在军中剪除兄长的心腹,同时在朝堂之上大力收买大臣。可谓是成绩斐然,兄长在军中的人本来就不多,经过自己几年的努力,现在除了田敬文之外,几乎已经没有兄长的人在掌控实权了.

    对于田敬文的恶感,让他对于田敬文的判断嗤之以鼻,顺手将田单刚刚发回来的军报摔到了田敬文的面前.

    "田敬文,你疑神疑鬼做什么?父亲已经击溃了崤山口的守军,大军已经进入了辽西,马上就会与韦和的骑兵大队汇合。你认为征东府还能挡得住我们的兵锋么?"

    捡起被田富程扔在地上的军报,田敬文粗粗地看了一眼,心中也是一缓。或许是自己多疑了,自己进入琅琊之后,自己与征东军多次交锋,新会虽然拿下了,但实际上说来,那一仗是自己败了.在青龙河,与征东军虽然只对峙了一天,但仍然让他记忆犹深,对方龟缩在青龙山上。自己望山兴叹,徒呼奈何?连着的不顺。让他对征东军的警惕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总是觉得田相现在太顺了。顺得有些不象自己碰到的征东军.

    或者,真如田相所猜测的那样,琅琊郡的这些部队,是征东军留在本土的最后的正规军,而在崤山关的,不过是一些临时征召起来的青壮.不过这些青壮能在崤山关阻挡田相这么久,也不能小觑啊.

    但愿田相一切顺利,在征东军大部回返之时,拿下辽西,积石等关键要地,如此一来,征东军大部即使回返,齐军亦不惧了.

    无言地施了一礼,田敬文准备退出田富程的大帐.

    "田敬文,我看你就是闲得没事儿作,才想东想西,接下来马上有一批粮草要送到父亲军中,便由你去押送吧!"身后传来田富程的冷笑声:"带上你的兵马,顺道给我将这一路上的那些匪徒都给我剿灭了."

    "属下遵命!"田敬文转过身来,向田富程拱手领命,也好,离这位看自己不顺眼的二公子远一些,对自己也未尝没有好处.

    青山龙,黄湛终于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田敬文在最初的猛攻,的确让他举步维艰,险些儿便守不住了,但好在,对方也是后继乏力,现在他不仅稳稳地守住了青龙山,还有力量威胁到新会的守敌.齐军在琅琊的横征暴敛,杀伤抢掠,让各地反抗军此起彼伏,黄湛这里也趁机收拢了几批这样的反抗军,同时派出人去,接应那些被打散的义军,一段时间下来,黄湛的手下倒是比他初到青龙山时还澎胀了许多,当然,战斗力却并没有因此而上升,这些反抗军从根本上来说,还中人是一些空有血勇的庄稼汉.

    一边在青龙山上对这些热血青年展开训练,一边对新会时不时地展开骚扰.以老带新,不断地提高着这些人的战斗能力.

    "杀!"

    "杀!"

    青龙山上,不时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黄湛背着双手,满意地走在阵地之上,各处都有老兵们带着新加入的士兵在练习着刺杀格当技术,征东军不需要士兵有多高的武功,他们要学和只有最为简单的刺杀格挡技术以及一些团队作战的技巧,再有的就是不断地打熬力气,一力降百会,在大规模的混乱之中,力量才是根本.这些新兵虽然上山不久,但在久经沙场的老兵带领之下,战斗力提升极快,而更让黄湛操心的反而是他们的纪律,散漫惯了的这些义民,想要在短时间内变成军纪森严的军队,难度可想而知,不过将他们分散到原来的军队之中,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言传身教,当然会比让他们单纯的去背军纪要好得多.

    山下传来了嘹亮的军歌声,站在青龙山的高处,黄湛可以清楚地看到正沿着蜿蜒曲折的小道向上走来的军队,带头的那人正是庞笠,昨天轮到他率部出去骚扰打劫,看他们兴高采烈的模样,倒好象是有了不错的收获一般,在庞笠带着的军队之中,有一半是新加入的义军.

    很快,庞笠便爬上了山顶,看着黄湛,兴高采烈地道:"师长,这一趟下山收成不错,我跑到杨林渡,袭击了驻守那里的齐军,小有斩获."

    黄湛微笑着道:"更重要的是,咱们这些新收的家伙,长进很大."

    "师长说得不错,他们从当初的只会好勇斗狠,终于学会了在战争当中闻令而进退,并熟练地掌握我们征东军的小团队配合技巧,您瞧瞧,这一次我带出去的人可都囫囵带回来了,有几个受轻伤的,无伤大雅,休养两天,便又可以挥刀抡棒."庞笠眉飞色舞.

    黄湛此时的目光却看向了他的身后,在庞笠的身后,站着一个陌生人,此人微笑着站在哪里,虽然不言不语,但那气度,显然不是一般人,而且,应当也不是自己麾下的士兵.

    "这位是?"黄湛看向庞笠.

    庞笠一拍脑袋,"您瞧我这混球,只顾着向您报喜,却忘了这事了!"他指着身边的这人,"我们在攻打杨林渡返回的途中,碰到了这家伙,他说他叫崔呈秀,也是征东军,奉命来寻我们,虽然这家伙身上有我们征东军的腰牌,但您也知道,这兵慌马乱的,什么不会发生,所以我便先将他带回来.”

    崔呈秀踏上一步,向黄湛行了一个军礼:”新编第一军第二师第一营营将崔呈秀,奉陈浩然师长之命,前来拜见黄师长.”

    “新编第一军!”黄湛看着对方:”崔呈秀?听说过这个名字,你应当是积石城军事大学毕来吧?”

    崔呈秀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营官居然会被黄湛记着,黄湛虽然只是一个师长,但在征东军中资历却是极老的,在高远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兵曹的时候,便曾与高远一起千里奇袭过榆林城,而且黄湛的父亲黄得胜,可是与高远关系极好.

    “没想到黄师长居然也知道小人的名字!”崔呈秀伸手从靴筒里掏出一柄短匕,双手呈给黄湛.

    接过这柄短匕,黄湛哈哈大笑起来,”都督巡视积石城军事大学之时,你可是因此出了名,被都督点名要重点培养的家伙,大家那里会不知道呢?”抛了抛手中的匕道:”这样的短匕,全军可也没有多少呢,拿好吧!你们不是在崤山关么,怎么突然窜到我这里来了.”

    崔呈秀微笑不语,黄湛点点头,”走吧,跟我进屋里去说.庞笠,安排你的人去吃饭,休息,然后叫上谢宗杰,一起来我这儿.”

    “是!”庞笠大声应道.

    所谓的屋子,只不过是在山壁之上掏出了一个岩洞,用木头架子一撑,洞口挂上一个草帘子,便算完事,几块木板子下头钉上四根棒子,歪歪斜斜,便算是桌子了,地上铺着厚厚的草,连凳子也省了.

    “山居简陋,怠慢,怠慢!”黄湛大笑着扔过一个水囊,”不过这青龙山上的山泉倒是甜美异常,尝尝!”

    “多谢黄师长!”崔呈秀接过水囊称谢道.(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三章 日出东方(88)

    谢宗杰与庞笠走到黄湛的居所之外时,被内里传出来的震天的笑声吓了一跳,黄湛笑得是那么的大声,那么的快意,那么的肆无忌惮,两人对视一眼,快步抢进屋内.

    "宗杰,庞笠,来来来,快来与我一齐分享呈秀带来的好消息,咱们的大军已经回来了,齐人的两万骑兵在辽西被步兵与公孙义杀了一个干干净净,连韦和也被生擒活捉,田单一头扎进了辽西,却不知道都督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这一次,这条老狗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哈哈哈!"黄湛两手勾住两员爱将的脖子,只笑得浑身打颤.

    谢宗杰与庞笠两人闻听此消息,亦是大喜过望,在青龙山,虽然情形已经大为好转,但整个琅琊却还在齐人的控制手中,他们只能游而击之,这才让他感到无比的憋曲.

    "我们要反攻了?"谢宗杰兴奋地问道.

    "当然,反攻."黄湛用力地挥舞着拳头,"呈秀,你来具体讲."

    "是,黄师长!"崔呈秀点点头,"二位长官,我部一直在崤山口阻截田单的大部军队,目的就是为全歼韦和的两万骑兵创造条件,当我们得知韦和已经落入圈套之后,便奉都督之命,撤离了崤山关,放田单进入了辽西,新编第一军分为两部,一部撤回青田县,另一部则由陈浩然师长指挥,先是散入崤山之中,然后分批潜入到了琅琊,现在我军已经开始了集结,我部与贵部的任务便是,拿下新会.堵住齐军进入天河的通道."

    "你部进入琅琊的有多少人?"黄湛问道.

    "我部有三千余人."崔呈秀回答道.

    黄湛眉头大皱,"你部只有三千余人。而我部现在凑凑巴巴,出只有三千多人,齐军拿下新会已经快两个月了。他们亦是守城高手,凭我们这点兵力。只怕难以凑效.到时候战事一打响,琅琊的田富程必然会全力来援."

    "上面的命令是,尽力而为.况且等辽西一发动,田富程只怕便要全力以赴地去救他的老子了,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攻打新会."崔呈秀道.

    "要是田富程不去救他老子呢?"一边的庞笠道.

    "有这个可能吗?上阵父子兵,要是田单死在了辽西,田富程在齐国还算得了什么?"崔呈秀笑道."我们在攻打新会的时候,琅琊郡城的郑军长亦会对田富程发起佯攻。以牵制对手,为我们创造机会."

    "天河还有三万余齐军呢?"黄湛问道.

    "叶真将军会对付他们,天河的齐军,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来琅琊援救."崔呈秀笑道,"这是一盘大棋,可惜我们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枚小棋子,不能参与到辽西的那一场波澜壮阔的大戏当中啊!"

    "小卒子也能发挥大作用啊!"黄湛却不以为意,"要是能顺利拿下新会,那可就是照着齐人的屁股狠狠地捅了一刀。那时候后退无门,他们就成了翁中之鳖了,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能得一头功呢!"

    辽西。云阳,霍思安所率领的三万大军抵达这座离他们最近的城市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云阳根本没有一兵一卒镇守,而当他们经过这里的时候,明明这里还有不少的征东军兵卒驻扎的.仅仅数天的功夫,这里的征东军居然撤得一干二净.

    难不成他们居然知道自己要回来,因此跑了么?霍思安心里闪过一丝疑虑,但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太多其它的选择,除了云阳之外。他不知道此时该到那里去,一想到周围可能游戈着征东军数目不明的骑兵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些战栗.在野战之中,对上骑兵,他着实没有丝毫的把握.只有先抢占这座城池,然后等待田相那边拿出什么对策来吧?

    似乎与征东军有什么默契一般,霍思安刚刚进驻云阳城,征东军的骑兵便如约而至,一万五千余骑兵在城外奔腾来往,看得霍思安心惊胆战,不断地庆幸自己反应及时,行动也够快,否则被这些骑兵咬住,能不能撤往云阳城,还是一个未知数.

    先期抵达云阳的是公孙义率领的独立骑兵师,但征东军显然不仅仅止步于此,在接下来的两天之中,又有两支步卒抵达云阳,一个是高远亲领的青年近卫军,一个是叶重率领的南方集团军铁泫所部,三万步卒,一万五千骑兵,将云阳县城围得水泄不通.

    "都督,云阳县令楼凡到了."大帐一掀,何卫远大步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年逾五十的老者.

    "云阳县令楼凡,见过都督!"楼凡深深地弯下腰去,向高远行了一个大礼.

    "楼县令辛苦了!"高远笑着虚抬了一下手,"不必多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云阳县城内的军民迅速撤离,楼县令果然是一个干练有才之人."

    "云阳小城,城内不过千户人家,还是都督神威,一听说都督之命,城内百姓二话不说,基本上是只带了随身物品便离开了县城,如果仅凭下官这一点微末本领,那是根本办不到的."楼凡低着头,谦逊地道.

    "楼县令过谦了."高远哈哈一笑,这位老县令倒是会说话."城里都按排好了?"

    "按照监察院易大人的命令,城内都已经作了妥善的安置."楼凡连连点头,"事关军国大事,楼凡不敢有一丝怠慢,再说了,下官只是组织了一些青壮,其余的事情,都是易大人亲力亲为的."

    "易彬现在在哪里?"

    "易彬大人不愿意出城,带了一队亲兵,潜藏于城内."楼凡道:"不管下官如何相劝,他都不愿意出城,他说什么事情都不敢保证全无问题,如果出现意外,他可以带着这些人在关键时刻助都督一臂之力.不过都督放心,下官为易大人找了机其隐秘的地点,而且准备好了吃食饮水,藏上几天,对方是不会发现的."

    "胡闹!"高远皱眉道:"现在城内,三万齐军驻扎,只怕连只老鼠也逃不掉对方的视线,他们藏得再好,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么?"

    听到高远直斥易彬胡闹,楼凡却是不敢接嘴.

    "好了,楼大人也辛苦了,这便下去歇息吧."高远挥挥手.

    "多谢都督关心,不过下官还是回去的好,从城里撤出来的这些百姓,如果看不到下官,不免心中嘀咕,所以下官还是与他们待在一起,以便安定人心,等都督拿回云阳,下官也能在第一时间组织大家回家."楼凡道.

    "好,楼大人有心了."高远点头,赞赏地道:"告诉百姓们,他们帮助了我们,我们也不会亏待他们,战事结束之后,他们的损失,征东府会一一赔偿."

    "能为都督效力,是我们云阳的福分,那里还敢向都督要补偿!"楼凡笑道:"这些年,在都督治下,大家的日子可是比以前好得太多,心中都感念都督呢!"

    楼凡离开了高远的大帐,叶重,上官宏,公孙义等人却是接锺而至,一进大帐,公孙义便快活地大叫起来,"都督,您可真是神算啊,这一下子将霍思骗进了云阳城,我们关门打狗,省了多少心思啊,这要是在野外与他们干起来,短时间内,还真是难以将他这三万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啊,现在在这个小城内,他们可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喽!"

    "那是,便是三万头猪,满山乱窜,我们去砍,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啊,现在好了,三万人,挤进这样一座小城,可就容易多了.”上官宏也是满脸笑容.

    “这还得感谢云阳县城提前做好了布置,否则真来攻坚城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叶重摸着唇上的八字胡,”都督算准了这霍思安的反应,提前早就做好了布置,霍思安以为找到了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地,却不知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快点收拾掉了霍思安,我们好去对田单,田单那一边好歹也还有八万大军,不将他的脊梁打断,怎么逼他就犯啊?”高远呵呵一笑,”明天,攻城,一天之内,解决掉战斗.上官宏,青年近卫军打头阵,铁泫所部第二波,从另一面进攻,公孙义,到时候霍思安从城内冲出来的时候,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高远吩咐道.

    “都督放心!”几员大将异口同声地道.

    “叶重,明天咱们两个就作壁上观吧,看着我们的军队怎么收拾这些齐人!”高远笑着站了起来.城外的征东军磨刀霍霍,城内的霍思安却是彻夜难眠.事情到了今天这一地步,便是傻瓜也知道,田单的所有谋划,已经化为了泡影,现在不是能不能拿下辽西,积石,击败高远的问题,而是他们还能不能回到家乡的问题了.拥有数万骑兵征东军,已经完全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虽然现在齐军控制了崤山关,但从他们这里到崤山关这一百多里路,只怕不是那么好走的?而且在琅琊,还有征东军控制的数个要点啊!(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四章 日出东方(89)

    朝阳自远处的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伴随着隆隆的鼓声,征东军一列列自远处逼近云阳县城,一个个的方阵,在接近到城墙五百米左右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这个距离,也是城上床弩射程的末端,鼓声不停,无数的骑兵自两翼分出,驰向县城的两侧,从一个个方阵的通道当中,盾兵们手持着大盾,鱼贯而出,在步兵阵列之前,列成一列横队,然后又是一队盾兵,连接走出了五列盾兵逼近到云阳县城不到两百步距离的时候,城上的床弩终于开始怒吼.

    一枚枚床弩从城墙之上飞向,大盾再厚实也无法抵挡得住如此强劲的力道,弩箭轻而易举地撕开盾牌,将后面的盾兵击倒在地.

    前一排倒下,后一排立即有人补上,将缺口补齐.而在他们的后方,一架架放置着床弩的平板车也被推了出来,在盾兵之后列阵.

    太阳自征东军的后方升起,耀眼的光芒直射城楼,霍思安立在城楼之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征东军展开进攻队形,他没有看到对方阵营之中有攻城车,蒙冲车,云梯等攻城武器,心中不由大惑不解,他们攻城,准备采用什么办法?难不成还能从天上飞过么?

    霍思安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猜不透对方想要干什么,心里不免有些惴惴然,按照他一直以来的经验,像云阳县城这样的小城,即便有一万人马防守,便足以让攻城者无计可施,更何况自己有三万人.他不怕对方攻城,倒最怕对方围困,毕竟他们是客军,三万人所需要的粮草是一个极大的问题.现在只怕已经不能指望后方还有粮草运上来了。己方骑兵已全灭,征东军的骑兵毫无疑问可以遮蔽整个辽西.

    这也是霍思安对这场辽西之战已经绝望的原因,因为征东军并不需要着急。只需要将齐军困住,时日一久。要主动寻求决战的不是征东军,反而是远道而来的齐军了.

    但征东军现在的举动,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城上床弩的呼啸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响起,每一次响起,都会给城下的盾兵带来不小的伤亡,但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一有伤亡,就向前补充。反而是他们身后正在集结的床弩越来越多,看着那一排排向着远处延伸过去的床弩,霍思官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对方并没有与他展开对射压制,难不成是想集合成百上千台床弩,然后一齐发射,用床弩来一次覆盖性打击么?

    在霍思安的视野之中,现在征东军起码已经集结了数百台床弩.

    城下,床弩大阵之后,上官宏看着集结起来的数百架床弩。脸上闪过一丝狞笑,大声吼道:"都给老子瞄准了,一次齐射。我要看到成果."

    一台台床弩开始摇动曲臂瞄准,半晌,随着一面面的小红旗竖起,上官宏大手猛地向下一劈,怒喝道,"射击!"

    数百台床弩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啸之声.他们射击的方向,不是城墙上的齐军,而是这整面城墙的三分之一高度所在.

    随着床弩的怒啸之声响起,列阵的盾兵发出一声呐喊。严整的队列随即散开,向前狂奔而去。从城下看去,却是这上千名盾兵在追随着床弩的射击前进.

    盾兵之后。杨大傻挥舞着陌刀,厉声吼道:"出击."

    梅华将他的陌刀拖在地上,向前狂奔,在他身后,是刚刚补齐士兵的第三营,与他平头一齐向推进的,是他的小舅子,老搭楼吴涯的第四营.

    "近卫军,前进!"两人不约而同地怒吼着.

    "近卫军,前进!"回应他们的是二千余名第三营第三营近卫军的呐喊之声.

    看到对方床弩射击的方向,霍思官先是一楞,紧接着便是大惊失色,脑子里猛然响起了一个恐怖的可能.

    但不等他的脑子里闪过第二个念头,数百支床弩横空而来,重重地击打在城墙之上三分之一高处.

    城墙剧烈的摇晃起来,不是那种遭到重击之后的震动,而是前后的摇晃,包括城墙之上高大的城楼,也在前后晃动,霍思安被晃得站立不稳,一下子单膝跪倒在地,一手紧紧地握住面前的木制栏杆,俯视着城墙之上,他的士兵被这剧烈的晃动震得下饺子一般掉下城去,一台台布置在城头之上的床弩轰然倒下,股股烟尘腾空而起,耳朵之中除了惊叫之声,便是远处征东军的呐喊之声,霍思安的眼前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巨大的烟尘遮挡了他的视线.

    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云阳县城没有防守,为什么云阳县城里没有一个人,因为征东军在这里给他设下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这一面城墙变得如此脆弱.

    耳朵边又传来了无数床弩的呼啸之声.

    伴随着这无数的箭啸之声,城墙的晃动幅度之大,已经让人毫不怀疑它已经撑不住了,首先倒下的便是高高的城楼,木制的城楼因为下面基座的大幅度前后晃动,大梁首先撑不住从中断裂,屋顶轰然倒塌下来.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城楼倒下,而城楼之下的整个一段数十米长的城墙在最后一次最大幅度的摇晃之后,轰然向内倒下,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齐军士兵,随着无数的砖块瓦砾起坍塌下去.两头的断头之上,一些齐军士兵侥幸没有掉下去,但无一不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从未见过的一幕.整整数十米城墙,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塌了.

    城墙之下,征东军的大盾兵率先抵达,一声低声,一面面盾牌被士兵们扛到了背上,往地上一蹲,手里的大刀向地上一插,用肩膀和手中的刀柄撑住了大盾,在他们身后,梅华咆哮着挥舞着他的陌刀,踏上了这个斜斜向上的大盾,纵身一跃,已是跳了起来,人在空中,手中陌刀横扫而出,在他面前的一断残垣应声被扫落,双脚落下,踩在满地瓦砾之中,身形摇晃了一下,他高举着大刀,怒吼着冲进了城内.

    齐人的最高指挥官霍思安在第一时间就死了,他站在城楼之上督战,而城楼的倒塌,直将将他埋葬在了无数的瓦砾当中,与他一起倒在这片瓦砾之中的还有他随身的亲兵以及传令兵.

    霍思官的突然死亡,让城内的数万齐军失去了有效的指挥,而征东军的破城方式不仅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更是让他们魂飞魄散,三万人挤在这座小城之中,本身就已经够挤了,此时城内乱成一团,首先打开的城门是西门,一名齐军指挥官在目睹了东城突然倒塌之后,竟然率军从城内逃了出来.

    慌乱之中,他忘记了,城外是征东军的骑兵.看到大股齐军从城门一哄而出,公孙义与洛雷不由大喜过望,一左一右兜了过来,迎着慌乱的齐军猛砍猛杀.

    沿着这段豁口,征东军步卒杀进了城内,与齐军直接展开了肉搏战.杨大傻带着他的第一师,如同一只猛兽闯进了绵羊群中,在街道之上杀出一条血路,整个街道,尽数被鲜血染红.

    随着郭老蔫的第二师攻上了完好的城墙,开始用臂张弩对密集的齐军展开覆盖射击的时候,这场大战已经失去了悬念.

    一方是士气如虹,一方却是魂飞魄散,连主将都在第一时间死于非命,战斗意志几乎完全被瓦解,失去了斗志的军队不再是军队,而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南门,北门相继被打破,更多的征东军攻进了城内,与被困在城内的齐军展开巷战,而唯一的出路就在西门,可在西门之外,有着征东军的骑兵.

    齐军被一步步地向着城中心压缩,那里是云阳县城的衙门,整整一条街道,完全被退到这里的齐军挤满,四周城墙以及外围的街道,已经完全被征东军占领.

    高远与叶重两人骑在战马之上,缓缓地步入云阳县城.

    "暂停进攻,喊话,让他们投降吧,给他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否则,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高远淡淡地道.

    被困的齐军看着外围一台台集中起来的床弩,看着周围的屋顶之上,密密麻麻的手持着臂张弩的征东军,绝望而又无助,以他们现的密集程度,只怕一支床弩就能造成巨大的伤亡.

    外围零星的战斗还在发生,那是征东军在清剿一些躲藏在房屋之内的齐军.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便到了,随着床弩缓缓抬起,最外围的齐军终于经受不了被数百台床弩指着的压力,当的一声,不知是谁扔掉了手里的武器,如同瘟役一般,当当响声不绝,一个个齐军扔下了手中武器,双手抱头,蹲了下来.

    血人一般的杨大傻很是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就这么投降了,不过瘾啊不过瘾!"说这话的时候,正好上官宏走到他的身边,听到这话,伸手便敲了他一个暴栗,"你还想怎样?全杀了,被困在这里的至少还有二万齐军,你杀得过来么?再说了,这些都是多好的劳动力啊,往东胡,河套一送,帮咱们种田去岂不更好,你就知道杀杀杀,也不想想,咱们当兵的吃得从哪里来,穿得从哪里来?"

    杨大傻哈的一笑,"那是都督该操心的问题,我就只管打仗."看着上官宏又举起手来,杨大傻一个箭步窜了出去,挥舞着手里的陌刀,厉声吼道:"每十人一组,双手抱头,走过来,老实一点,有一人不老实,全队十人,统统斩杀!"(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五章 日出东方(90)

    田单的大军比起霍思安的部队出发稍晚,但也早早就出了青田县境,一步步逼近辽西在的时候,噩耗传来,几乎与霍思安不分前后.大惊失色的田单,立即下令全军停止前进,一边派出大量的斥候往辽西郡城方向打探具体的消息,另一方面全军准备后撤.

    但多达七八万的军队,前进固然不容易,想要撤退却是更难.等到田单全军拔营后撤的时候,由阿固怀恩统带的一万东胡骑兵已经抵达了青田县,切断了田单后退的通道.而在田单来时,不屑一顾的青田县城守军这个时候亦成了眼中钉,肉中刺,矗立在他们后退的道路上,成了插在心窝之上的一把刀.

    "前进,前进,向前是生,后退是死,杀光这些蛮夷,我们回家!"齐军将领鲍思浩挺着长枪,纵马在队伍之中来回奔走,拼命地给士兵们打着气,他奉田单之命,率五千先锋先行,一是探路,二来也是想要牵制住青田县城的守军,给大军后撤创造机会,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回到青田县后,尚没有看到青田县城,便看到了漫无边际的征东军骑兵.

    虽然打着征东军旗帜,但一看他们的装扮,服色,以及惯用的武器,鲍思浩便知道这些都是东胡人.高远打败了东胡,收编了这些东胡残军,现在,他们成了悬在齐军头上的一柄锋利的弯刀.

    "杀!"五千士卒列成方阵,呐喊着向前挺进,正如鲍思浩所说,向前是生,后退或者停留都是一个死字,死中求活。或许还能搏出一条生路.

    飘扬的征东军大旗之下,阿固怀恩看着远处缓缓逼近的齐人军队,侧头问着身边的高车和木骨闾:"怎么样?"

    高车轻轻摇了摇头。"比起征东军的步卒,他们要差了不少。与征东军交战之时,他们的队形几乎没有停顿,一直向前,但队列却一直保持得非常严整,这些齐军与我们以前打过的燕国常备军差不多,每走十步,便要停下来整顿队列."

    "大约五千人,分成了五个方阵。前二后三,标准的以步敌骑配备,不过他们来得仓促,没有配备必要的远程打击武器,光靠弓箭,对我们的威胁并不大."木骨闾道.

    "好,高车,你攻左翼,木骨闾,你攻右翼。我率本军自中路出击牵制,一层层地将他们的衣服脱光,注意了。不要陷入他们的步兵辽容之中,保持距离,以弓箭御敌,这些齐人,可没有征东军那样好的盔甲,咱们的骑弓,对他们的威胁应当不小."阿固怀恩吩咐道.

    "是!"

    看着两人欲离去,阿固怀恩又叫停了他们,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记住了,在击溃敌人的同时。尽量地减轻伤亡,这些齐人也是会拼命的."

    高车与木骨闾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一些莫明的酸意.

    "去吧,功劳就在眼前,去尽情地获取战功吧!"阿固怀恩提高了声音,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一万东胡铁骑,迎战五千齐军先锋,其实这场战斗还没有打,胜负便已经决定.

    田单接到鲍思浩五千兵马为东胡骑兵击溃的消息之后不久,便又接到了另一个更大的噩耗,他的另一路大军,由霍思安率领的左路军三万人已经被征东军包围,击败,霍思安以下大下将领战死数十人,近万士卒阵亡,余者成为了征东军的俘虏.在击败了霍思安之后,征东军主力由高远亲自率领,已经向自己这里疾扑而来.

    田单面无表情地听着斥候们的回报,心中却已是惊骇莫名,征东军集结的军队,光是骑兵就有三四万人,加上步卒,征东军兵员数量超过了十万人,在霍思安被击败之后,自己光是在兵力之上就已经落了下风.

    "田相,趁他们主力还没有到,我们应当竭尽全力向琅琊突围,只要过了崤山关,便能与二公子兵马会合,然后杀回天河去."大将田宽有些惊慌失措.

    "慌什么?"田单喝斥了一声,脸色难看地盯着田宽,"先不说在我们周边游戈的步兵率领的骑兵,现在在青田,还有东胡人的上万骑兵,高远那里,还有另外的上万骑兵,我们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么?这个时候,如果加速逃离,只会给他们的骑兵创造更多的战果.被他们一股一股地击败."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田宽沮丧地问道.

    "怎么办?"田单哼了一声,"霍思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三万齐军健儿,竟然在短短的几天之内便尽数为征东军击败,高远想要决战,那就决战,来人,马上给我派出信使,传令给田富程,尽起琅琊郡我军,杀奔辽西,传令给天河我国驻军,全军以最快的速度赶赴辽西.传令河间的霍思危,让他不要在与征东军纠缠,而是给我破坏,破坏,再破坏,将河间打成一片白地,烧,杀,抢,掠,尽可能地让征东府感到肉疼."

    他看着帐下众将,傲然道:"我田单一生征战无数,无数次面临绝境,却也每每让我化险为夷,不知多少次要比现在更加凶险,却也没让我掉了一根毫毛,更别说现在本相手下还有八万大军,在琅琊,还有三万人,在天河,亦有三万人,征东军想要啃下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高远摆出这副阵仗出来,不就是想要逼得我不顾一切加速撤离,他好乱中取利么?本相偏偏不如他意."

    听着田单的豪言壮语,帐内众将稍稍安下心来,是啊,他们还有八万大军,这可不是泥塑木雕的,虽然在征东军的主场之上作战,但对方也比他们多不了多少人啊,如果外头田富程以及天河的驻军迅速赶到,那么这一仗,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以长寿县城为中心,构建阵地,准备与征东军决一死战!"田单厉声道.

    "喏!"帐下众将,齐声应命,随即匆匆离去开始按照田单的吩咐作好大战的准备,当整个大帐空下来的时候,田单振奋的神色却一下子垮了下来,挺拔的身材也突然佝偻了下来,疲态尽显,老态尽露.虽然刚刚还神态激昂,但也只有他心里清楚,刚刚的自己,只不过是为了激励士气罢了,这一仗,自己已然败了.

    时间,最终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

    眼下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在最后能与高远坐上谈判桌,通过谈判来解决这一问题,而显然易见的是,这一次,自己只怕要付出可观的代价,只是不知道高远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高远率领的征东军主力,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三天之后,便抵达了长寿,与田单的数万大军形成了对峙之势.

    一场攻防大战旋即展开,这一次率先展开进攻的却是由许原率领的北方集团军.

    崤山关,田敬文所统率的五千兵马,押送着数百车粮草刚刚抵达这里,崤山关还残留着先前大战的痕迹,走在征东军放弃的防御阵地之上,田敬文一丝不苟地检视着这些地方,他想从这些阵地之中,窥视出一些征东军作战的技巧.

    一道道壕沟,一道道胸墙,被摧毁的堡垒遗迹,田敬文越看越是心惊,心中的疑惑也更大,崤山关不像是被打破的,倒像是对方故意放弃的,走到防守阵地的后方,看着那几乎还完整无缺的防御阵地,田敬文的心里嗖嗖冒着凉气,作为经验丰富的大将,如果换作是自己在这里防守,必然还能坚持上一段时间,那怕对手是田相.

    崤山关是通往辽西的要道,先前这支征东军拼死抵抗,可为什么到了后来,却又主动放弃了?这里头一定有猫腻,田敬文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不需要在这里死守了,他们已经作好了准备.

    "传令全军,准备拔营,我们去青田,越快越好!"田敬文转身,对跟着自己的亲兵到.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一片狼藉的阵地遗迹,田敬文刚刚准备率军出发,先他出发的斥候已经赶了回来,看着斥候苍白的脸色,田敬文便感到大事不好.

    "将军,青田发现大量的东胡骑兵."斥候声音有些发抖.

    "东胡骑兵?"田敬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东胡骑兵,不过他们打着征东军的旗号,传闻这些东胡骑兵在青田,歼灭了鲍思浩将军统率的五千人马.现在青田,已经完全被征东军控制了,除了这支东胡骑兵之外,在青田,还有数量不明的征东军步卒,其指挥,正是当初在崤山关阻截我军的张鸿宇."

    田敬文脑子里轰轰作响,先前的预感被证实,田相的主力大军被封在了辽西境内,高远的主力部队早就回来了,他们设下了圈套,而齐军则一头扎了进去.

    "你马上回琅琊,找到田富程将军,告诉他这里的状况,请他马上率军来援,只要我们能拿下青田,我们便能替田相打通回家的路."田敬文涩声道.(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六章 日出东方(91)

    留守琅琊的田富程已经感到了一丝不妙,他虽然脾气暴燥,但多年的军旅生涯,亦使他的战场嗅觉并不差,自从父亲率大军过崤山关进入辽西之后,一直困守在琅琊两个孤立据点之中的征东军突然之间便活跃了起来,先是丁渭与郑晓阳两人完美配合,使得丁渭自广坪进入琅琊郡城,使得琅琊郡城的力量得以大增,接着便是这两人联手,开始不停地骚扰性出击,这让田富程顿然感觉吃力起来.

    田单只给他留下了三万人马,他要控制整个琅琊郡,替十数万大军筹措粮草,要防范各地风起云涌的反齐人浪潮,还要抵御郑丁二人的进攻,深感兵力不足,而近些日子以来,以前还只是小打小闹的郑晓阳与丁渭突然大举出击,逼得他不得不调集各种兵马集中应对,而也就是这个时候,青龙山的黄湛开始向新会发动了进攻,不知为什么,这股实力并不强大的征东军残余力量,在极短的时间内,竟然得到了极强的补充,实力大增,新会屡屡向其告急.

    田富程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琅琊郡的这些征东军突然像吃了春药一般发起情来,而这个事情,一定与辽西有关.

    这让他心中立时惴惴不安起来.

    刚刚率军击退了征东军的又一次攻击,并将他们重新赶回到了城中,田富程疲惫的回到大营,刚刚翻身下马,便看到自己留守大营的副将朱巍正一脸焦急地在大帐之前来回踱步,看到他回来,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立即便迎了上来.

    "出了什么事?"田富程低声问道,朱巍是他的心腹。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是自己最看重的人物。能让他如此焦急的一定不是小事.

    "将军,进帐再说!"朱巍扫了一眼四周。道.

    跨进大帐,田富程一眼便看到内里坐着两个满身灰尘,一脸乏色的士兵,看到田富程进来,两个士兵也是跃身而起,向着田富程跪倒,"大将军,小人奉田敬文田将军之命。向大将军禀告紧急军情."

    听到紧急军情四个字,田富程顿时觉得眼皮直跳,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田敬文哪里出了什么事?"他沉声问道.

    "不是田将军哪里,是相爷哪里!"信使语气涩然,"我们的哨探在青田县境内发现大规模东胡骑兵,打着征东军的旗帜,整个青田县已经被征东军占领,我们与相爷的联系已经完全中断了."

    田富程脑子里轰地一声如同被巨雷劈中,脸色刹那之间变得一片雪白.

    "田敬文有没有弄错?"他厉声喝道.

    "大将军,这种大事。怎么敢弄错?"信使连连摇头,"青田县境内,那些东胡骑兵只怕足足超过万人。而且青田县城中的驻军也激增,指挥者正是在崤山关与我们打过仗的张鸿宇."

    "田敬文现在在干什么?"田富程仰天长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问道.

    "田将军决意向青田县发起进攻,希望能替相爷打开一条撤回来的通道,但田将军势单力薄,希望大将军您马上尽集琅琊郡所有军队作为主力,立刻向青田发起进攻,接应相爷回家.田将军说。最好是将驻守天河的军队也统统调回来."信使道.

    田富程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好。我知道了,你们两个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出兵之事,我会马上布置的."

    "是,大将军!"

    田富程挥了挥手:"朱巍,好好地安置他们,暂时不要让他们两人与其它人接触,免得消息散出,扰乱军心."

    "是,大将军!"

    朱巍带着两个信使出大帐而去,田富程缓缓地坐在了自己的虎皮交椅之上,半侧着身子,看着挂在一侧的那张巨大的辽西和琅琊的地图.

    朱巍重新回到大帐中的时候,看见田富程正出神地看着那副地图一动也不动,以为田富程在思考着如何发兵救援,当下也不敢作声,默默地垂手立于一侧.

    "朱巍,你说说,我们能打通这条通道么?"田富程突然问道.

    朱巍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道:"当然能打通,我们在琅琊,可以集结起超过三万人的军队,在天河,还有三万驻军,当然能击退敌人."

    "朱巍,你是我的股肱,我最看得的人,我想听得是真话,而不是敷衍."田富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帐里只有你我二人,用不着这个腔调."

    朱巍跨前一步,端详着地图,半晌才道:"大将军,如果要我说实话,只怕我们很难在青田县占到便宜.青田县城有张鸿宇这个扎手的家伙,还有穷凶极恶的东胡骑兵,当年我们派去东胡的那些将领写回来的报告,您也看过了,上万的东胡骑兵在青田,我们怎么打?战场主动权尽皆操于他人之手.而且我们要去救援,难道他们就想不到吗?如果是我,不消在别的地方设下埋伏,只要阵兵数千于崤山出口,我们便寸步难行."

    田富程点点头,"你这才是中肯之言.连东胡骑兵都来了上万人,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高远已经将东胡完全打服贴了.高远的主力已经回到了辽西,父亲的大军只怕凶多吉少."

    听到田富程的论断,朱巍脸色大变,"大将军,我们在辽西可有超过十万人马."

    "哪有如何!"田富程摇头叹道:"既然东胡骑兵已经到了青田,你以为韦和的两万骑兵还存在于这个世上吗?高远处心积虑,设下这个大圈套,第一步要对付的便是韦和."

    "哪,哪我们现在怎么办?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不发兵去救相爷啊."朱巍颤声道.

    田富程霍地站了起来,一把扯下了侧边上的地图,伸手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现在的辽西,已经成了一个大泥潭,谁要是一脚踩上去,都不可能脱身而出,父亲那里超过十万大军如果都不能破围而出,我们这点人马加上去,又有什么用?"

    "大将军!"朱巍明白了田富程的意思,"如果不发兵,来日相爷归来,只怕大将军脱不了干系."

    田富程狞笑起来,"那也得老头儿能回来才行."

    听到田富程竟然直呼田单为老头,朱巍的两条腿都抖了起来.

    田富程斜了他一眼,似乎漫不经心地道:"朱巍,我要做一件大事,你可肯助我?"

    朱巍心里头一紧,看着田富程似笑非笑的脸膛,当下一挺胸膛道:"朱巍能有今天,全是因为大将军的栽培,大将军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好!"田富程脸上露出笑容,"如果我估算得不错,只怕老头子这一回是回不来了,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再去送死,难道要将齐人的精华全都葬送在辽西么?不,不行,齐人不能没有我们,不能没有我们这支军队.所以!"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朱巍,"我决定,我们不能去辽西,我们回去."

    "回去?"朱巍大惊失色地看着田富程,吃力地问道:"回,回那里去?"

    "当然是回齐国去."田富程缓缓地坐了下来,"这场仗,我们已经打败了,趁着我们手头还有一定的实力,回去,等到了天河,我们再将那里的驻军也带回去,这样我们手头便有了超过六万大军,朱巍,六万大军回到齐国,我们想做什么做不成?"

    朱巍满脸涨红,垂头不敢作声.

    "哥哥自以为是兄长,凡事不将我放在眼里,以为我是任人揉捏的面团,老头子也偏心向着他,认为我只是一个粗鄙的武夫,这一回,我要让他们真正地看清我."田富程狠狠地道:"至于咱们那位齐王,他坐在那个位子上尸位素餐,有不如无.朱巍,敢跟着我干吗?"

    田富程完全向朱巍说出了自己的心事,朱巍心中清楚,如果自己敢说半个不字,只怕马上就会尸横就地,而且田富程描绘的前景,的确也十分诱人,如果成功,自己就将成为田富程之下第一人,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卟涌一声,朱巍跪倒在帐中,大声道:"朱巍愿唯大将军马首是瞻."

    "好!"田富程大笑道:"咱们马上就行动,趁着新会还在我们手中,立即撤军,要是新会丢了,那就麻烦了.想回去也回不成了.朱巍,马上将那两个信使处理了."

    "是,属下立刻去办.对了,大将军,辽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相爷也一定会派出人手回来传令,虽然征东军屏蔽了战场,但要溜出几个信使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去处理,派出最信得过的斥候出去守着,但凡见到这些信使,立即杀了,不要传出只言片字."田富程恶狠狠地道."告诉我们所有的将军,就说征东军叶真所部在天河进攻甚紧,我们奉相爷之命,回援天河,打击叶真,等到了天河,再告诉他们实情."(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七章 日出东方(92)

    新会,喊杀声震天动地,这已经是黄湛指挥下的军队对新会城展开的第三天攻击,黄湛所部与陈浩然的新编第一军一部合计一万余人,在郑晓阳对田富程所训展开牵制攻击之后,就展开了攻占新会的行动,如果拿下新会,便会将所有的齐军封堵在琅琊境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崔呈秀挺身跃上了城墙,一手提着血淋淋的钢刀,另一只手里,却是握着由高远亲自发放给积石城军事大学优秀毕业生的短刃,横劈直刺,从城垛之上一跃而下,犹如虎如狼群,在城上拥挤的敌军之中生生地杀出了一块空地.

    在他的另一侧,谢宗杰亦是不甘示弱,几乎与崔呈秀在同一时间杀上了城墙,两人互视一眼,然后向着彼此的方向靠拢,两人只间隔着约五十米的距离,如果让他们成功汇合,则会在城墙之上开辟出一段数十米的桥头堡,则新会城便很难保住了.

    城上的齐军守将王玉龙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亲率一部亲军,向着崔呈秀方向反扑过来,想将这股攻上城来的敌军赶下城去.

    新会的重要性,对于敌我双方不言而喻,每一个人都很明白这一点.

    城下远处,黄湛看着崔呈秀与谢宗杰双双杀上城墙,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一来是因为三天来,征东军终于攻上了城墙,而且形式喜人,只要他们两人站稳了脚跟,新会必然便会拿下,二来,则是因为自己的部队,在一场攻防大战之中,并没有输给新编第一军.

    "看来今天我们可以在新会城中喝庆功酒了!"他侧头看着陈浩然。微笑道.

    "当谋一醉!"陈浩然亦是笑容满面.

    远处传来了急骤的马蹄之声,数名斥候如飞而至,直接到了二人面前。向两人匆匆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黄师长。发现一支齐军部队正在向新会靠拢."

    黄湛脸色一变,"多少人,打得什么旗帜?"

    "大约万人左右,打着姓朱的将旗."斥候大声道.

    "姓朱?朱巍?"黄湛脸色一变,看向陈浩然,对方脸上也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朱巍是田富程的副将,他亲自来援新会了。那琅琊郡的郑晓阳他们在干什么?怎么没有牵制住田富程的大部队.

    "距此还有多少距离?"

    "不足十里!"

    听到仅仅不到十里的距离,黄湛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抬头看着仍然在激烈搏杀的城头,齐军的反击相当凌厉,崔呈秀与谢宗杰两人仍然没有汇合,尚在各自为战.

    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黄湛看着陈浩然,"他娘的,人算不如天算,算他们运气好。今日是不能在新会城中喝酒了."

    "今天不能喝,那便改日吧!"陈浩然微微点头.

    城头之上,崔呈秀手中的钢刀已经折断。顺手抢过了一名齐军的长矛,连捅带打,又向谢宗杰靠近了几米,此时两人之间已经只相隔仅仅不到二十米,彼此之间都能看清互相脸上的笑容了,再加一把劲,就能汇拢在一起了,只要两支部队一汇合,便是新会城中齐军的末日.

    崔呈秀脸上的笑容刚刚绽开。便凝固了起来,城下。收兵的军号之声,刺耳地响了起来。他诧异地回过头去,看向城下.

    不仅是军号,撤军的旗号也在招展,虽然大惑不解,但征东军的军令向来不容违逆,气恼地一枪将对面的一个齐军挑了起来,狠狠地砸向前方的敌军,崔呈秀吼道:"全军后撤,我来断后."

    顺着被占领的地方一架架云梯,征东军士兵一个个滑将下去,崔呈秀站在城垛之上,将长矛抡到风车一般,掩护着部下后撤.

    征东军在大占优势的情况之下突然后撤,王玉龙一样疑惑不解,但更多的却是大喜过望,欢喜之下,本来已经酸麻的双臂立时便增添了无穷的力气,大声吆喝着,命令城上的士兵展开反攻.

    崔呈秀站在墙垛之上,看着喜笑颜开的王玉龙,心中气恼更甚,这个笑的人,本来应当是自己的,一招横扫四方,逼开身周的齐军,单臂提起长枪,一声怒喝,劈手便将手里的长枪掷向远处的王玉龙.

    长矛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带着呜呜的鸣叫之声,准确地直刺王玉龙.远处的王玉龙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在人群之中,如此准确地找到了自己,眼前一黑,长矛已经劈面而来,大惊失色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地,鼻尖之上一凉,脸庞之上被长矛带起的冷风刮得生疼,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一名亲兵被这支长矛自胸腹之间洞穿.

    看着对方的将领逃过一劫,崔呈秀不由大失所望,看着蜂涌而上的齐军,知道再也耽搁不得,一个后翻便跃下城墙,两腿骑在云梯之上,头上脚下,如同坐滑梯一般,飞速地向下溜去,一溜到底之后,还没有起身,已经随手从地上拾起一面盾牌,架在身后,果然不出他所料,盾牌刚刚架好,当当两声,已有两支羽箭射在了盾牌之上.崔呈秀撒丫子便向本阵跑去,而此时,本阵之中上千面弓箭手已经奔了上来,一支支臂张弩带着刺耳的鸣叫声扑向城头,掩护着撤下来的攻城步兵回归本阵.

    攻击新会的行动功亏一篑,黄湛也好,陈浩然也好,都是憋着一肚子的气,率军撤离.

    "郑晓阳在干什么?我要向集团军投诉他!"黄湛气哼哼地道,郑晓阳的军阶虽然比他高,但他的资历却也不浅.

    "恐怕出了我们尚不知道的意外事情."陈浩然冷静地道,"先看看再说吧!"

    其实这事儿,倒也真怪不得郑晓阳,丁渭两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目前辽西的这种情况之下,田富程不是举军前往辽西去援救自己的老子,竟然尽起所部,直扑新会,这使得他们先前的布置完全落在了空处,待得反应过来,田富程的主力部队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王玉龙站在城墙之上,直到看到朱巍的大旗出现在视野之中,才总算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己方的援军到了.

    "打开城门."他笑容满面.

    朱巍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笑容,跨进新会城门,盯着王玉龙,直接问道:"新会城中还有我少守军?"

    "朱将军,新会城中共有五千守军,这几日熬战,战死战伤一千余人,目前还有战斗力的有三千余人."

    "粮草还有多少?"

    "粮草充足,从天河新运来了一批粮草,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

    "很好,集合你的部队,带上所有的粮草,我们去在河."朱巍道.

    "去天河?"王玉龙一下子楞住了,"怎么是去天河?我走了,新会呢?"

    朱巍看了一眼王玉龙,冷冷地道:"叶真在天河狂攻我军,汪沛已经挡不住了,我们必须马上去天河帮着他稳定天河局势."

    王玉龙眨巴着眼睛看着朱巍,天河的事情,自己怎么不知道,十天前从天河还运来一批粮草器械,并没有听那位押运官说起此事啊?

    看着王玉龙迷惑的眼神,朱巍厉声道:"服从命令,这是田大将军亲自颁布的将令,田大将军的本部,马上也会赶到新会了,新会不用理会了,我们回天河."

    "是,明白了!"王玉龙啪地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赶着去布置.

    一天之后,田富程带着琅琊郡所有的齐军,自新会而出,奔向了天河,将一个空空如也的新会留给了征东军,闻讯而来的黄湛与陈浩然站在光溜溜的城墙之上,看着上面那还未干涸的斑斑血迹,相对无言.

    "他娘的,这田家老二狠,居然连老子也不要了,自己逃之夭夭,早知如此,我们花这么大劲儿打新会干什么,坐等他们自动放弃不就得了?"黄湛叹息道.

    "咱们这是以常人的思维在看待问题,田家老二,这是一个狠人呢,咱们可比不了."陈浩然亦是苦笑."事情出了偏差,田富程数万大军涌入天河,叶真将军在天河的攻势恐怕也得停顿下来,以避对方锋芒了."

    "田家老二这是想干什么?"黄湛有些不解地道.

    "田富程肚子里卖得是什么药?"在琅琊郡城,郁闷的郑晓阳也在自言自语,在他的身边,丁渭,曹天赐等人都是苦笑摇头,这一招,当真是谁也没有想到.

    "田富程一定是想带着这些军队回到齐国去."耳边响起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叶菁儿抱着小高兴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夫人!"众人一齐弯腰躬身行礼.

    叶菁儿点点头,居中坐下,"田富程看来是认为田单不死也会成为我们的猎物,所以趁着手上还有一定的实力,他要赶回国内去抢班夺权了,要知道,在齐国,在田家,田家长子田远程可是公认的田单的继承者."

    曹天赐眉毛一掀,"这么说来,齐国国内必生内乱!"

    "八九不离十."(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八章 日出东方(93)

    听到叶菁儿如此肯定地判断齐国必生内乱,大堂内几人却都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闹起来更好,闹得越凶越好,不如此,我们怎么能渔翁得利?"郑晓阳哈哈大笑:"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田单如果野心小一点,不来打咱们征东府的主意还好,可他的心太大了,居然想将我们也一口吞下,这一下子不但没有吞下我们,反而将肚子撑破了."

    "新会已经重新落入我军手中,接下来,我军应当马上去堵住崤山关,给这个包围圈再加上一道保险."丁渭沉声道.

    "自当如此!"郑晓阳转头看着曹天赐:"曹院长,还是要请你护送夫人与我们一道走,夫人也该回积石城去了."

    叶菁儿摆摆手,"不必,琅琊此次遭了兵灾,损毁严重,重建家园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将军们要打仗,吴郡守也要重建整个政府架构,我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却也可以做不少事情的,至少能鼓舞一下琅琊人民的心气儿."

    看到郑晓阳还想再劝,叶菁儿摆摆手,"郑军长不必多说了,我意已决,你们去了崤山关口后,将我的这个意思传给高大哥就好了,相信他也能明白我."

    见叶菁儿已经下定决心,郑晓阳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这一次与叶菁儿接触多了,知道这是一个典型的外柔内刚的女子,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有丝毫改变.

    "那夫人的安全,还要麻烦曹院长了."

    "份内之事."曹天赐点头道.

    五天之后,郑晓阳在琅琊郡集结起了所有的部队,除开在新会留下黄湛的三千人防守,在琅琊留下一千士兵。剩下的所有军队,全部随着他一起向崤山口挺进.此时的郑晓阳,在汇集了丁渭以及新编第一军陈浩然的部队之后。总计约一万五千人.

    田敬文到了崤山口之后,便驻扎了下来。现在青田不但有张鸿宇指挥下的上万步卒,还有东胡骑兵,他的麾下,只有不到五千人,进入青田,便几乎是送死,他只能在这里被动地等待着田富程率军来援,与田富程汇合之后再杀入青田。那时候齐军将集结起近四万士兵,与征东军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呆在崤山关,田敬文充分利用起了张鸿宇撤退之时留下的残余阵地,重新修筑之后,住了进去.

    但十余天之后,他等来的不是田富程的援军,而是郑晓阳率领的征东军.当听到斥候带连回来的消息之后,田敬文呆若木鸡,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田富程居然这样走了?田敬文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现在被困在辽西的,是他的父亲。是齐国的顶梁柱啊!

    一边的覃山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面无人色地看着田敬文,"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

    田敬文的部队现在在崤山关,两面受敌,而且两边的敌人,都是他的数倍之多.

    "怎么办?"田敬文从牙缝里迸出了一句话,"就地防守吧,坚持到田相破围而出,此时此刻,我们不论是进青田,还是回琅琊。都不会是敌人的对手,只能留在这里坚守。好在崤山关地势险要,征东军留下的防御阵地也还算完整。稍加整饬便能为我所有,我们也不缺粮草."

    "也只能如此了!"覃山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二公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田敬文冷笑起来,"他是看到田相被困在辽西,危在旦夕,认为田相回不去了,紧着赶回齐国去抢班夺权呢,他还能干什么?"

    "他要对付大公子?"覃山惊叫起来.

    "当然,不然你以为他急吼吼地抛下相爷往回赶是为了什么!"田敬文愤恨地道:"人在做,天在看,像他这样的人,终有一日会遭到报应的."

    覃山叹了一口气:"将军,可是还有一句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田相被困于辽西境内,数万大军不说别的,单是粮草便会让田相束手无策,最终会被迫主动向征东军发起进攻,但是将军,征东军可有数万骑兵啊!这仗,哪里还有获胜的机会?"

    "天无绝人之路,相爷一生不知经历过多少风浪,这一次也定当能化险为夷."虽然知道覃山说得都是大实话,但田敬文却宁愿相信天上会降下奇迹,保佑齐国,保佑田单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吧!我们虽然在崤山关处境艰难,但只要我们还存在一天,便能吸引住不少的征东军,为相爷减轻压力,告诉将士们,为荣誉而战吧."田敬文凛然道.

    辽西长寿,八万齐军围绕着长寿县城构筑起了坚固的防线,整个防线分布在长寿周围数十里范围之内,纵横交错的一道道防线,在这数十里的范围之内,布下了一道道针对进攻者的陷阱.

    高远和他的大将们正在看着斥候们用生命和鲜血换回来的敌人防线的设置情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地图正在一点点完善,虽然中心防区根本无法潜入,但光是外围的防守已经让高远叹为观止.

    "田单不愧是齐国第一人,不论是在战略之上,还是在具体的战术指挥之上,此人都有极深的造诣,吾不如也!"高远抬起头,手指头点着面前的这份地图.

    叶重哈哈一笑,"可是现在成了翁中之鳖的却是田单,而我们却是猎人."

    "虽然是敌人,虽然我们即将成为胜利者,但任何对手的长处都值得我们学习."高远看着帐内众将,"我们面前的这一个防区,便值得我们好好学习,我们征东军有我们的长处,擅长野战,不畏强敌,但面对坚城,面对成熟的防守体系,我们能不能攻而破之?能不能以最小的伤亡来取得最大的战斗果实,这还需要用事实来检验.活到老,学到老,任何想躺在过往的功绩薄上睡大觉的人,都会被历史所淘汰,诸位,不要认为我们胜卷在握便飘飘然,要知道,我们最大的敌人,还没有现身呢?那可是席卷了大半个中原的天下第一强国."

    "谨遵都督教导!"帐内众多大将一齐躬身.

    "好了,都下去吧,这份对手的外围防线图你们想必都已牢记在心,今天本督给你们布置一份作业,那就是如何打破道环环相扣,触一而发动全身的防区,时限三天,本督要看到你们的方案,最好的那一份,得到所有人认可的那一份,将是我们的进攻方案,同时,拿出这份方案的人,将是这一次大战的指挥者."高远笑着道.

    这是一个甜美的诱饵,也是一份巨大的荣誉,听到高远的话,将领们眼中立时便都射出热切的光芒,同时看向彼此的眼光,已是充满了好斗的神色.

    等得众将退下,蒋家权冲着高远竖起了大拇指,"都督好手段."

    "雕虫小计,让先生见笑."高远微笑摆头,"我们征东军自立军以来,还从来没有打过大的败仗,这养成了我们征东军的霸气和自信,但从另一个方向来说,不论是将领还是士兵,也都太骄傲了,这是一柄双刃剑,只有胜利的经验,而没有失败的经历,对一支军队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难不成都督你还期望我们打一次败仗不成?"蒋家权失笑道.

    "失败谁都不想,但我宁愿我们现在失败几次,也不要在最后的决战之中失利啊!"高远不无担心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都督您特别看重像熊本,罗尉然,陈斌这样的将领?"蒋家权问道.

    "他们的确受我看重."高远道:"这些将领有丰富的理论知识,有过大胜大败的经历,在我们征东军中,又历经洗礼,他们在战场之上的判断和经验比我们原来的那些将领要高出不少啊!"

    "罗尉然已经是一军之长,陈斌现在也是师长了,熊本现在更是独掌一方军权,都督,对这些人的使用,还是要顾忌到老弟兄们的感受,否则极易引起不满的,这对征东府不利,同时对他们也不利啊!"

    "所以这一次我将罗尉然留在了东胡,让他协助熊本先替我将辽东调教好,等到我们与巨人交手的时候,我才会将他们两个调回来.陈斌现在只是一个师长,如果在这场对齐国的战场之上再立下新功的话,我会交一个新编军给他."高远道.

    "都督思虑周全."蒋家权点头道."这我就放心了."

    两人正自聊着,何志远掀帘而入,"都督,监察院刚刚送来情报,是关于琅琊郡的."

    从何志远手里接过密封的情报,高远撕开,只是扫了几行,突然失声笑了起来,"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蒋先生,看来田富程这个人,我们都得重新认识才对啊!"(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九章 日出东方(94)

    从高远手中接过卷宗,细细地看了一遍,蒋家权脸上亦是露出讶异的神情,"田单在齐国国内一手遮天,连齐王都成了摆设,齐国上下,无不认为田单想要谋朝篡位就如同捅破一张纸那样简单.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田家二子之间自然也是互相较劲,谁不想成为那万万人之上的人呢?从先前看来,老大田远程是占了上风的,不但在国内得到了广泛的支持,便是田单也是更欣赏这个长子.田富程以前给大家的映象是一个徒有武勇的匹夫,但观此次的决断,此子也不容小觑啊!当断则断,敢行别人不敢为之事,当为枭雄也."

    高远若有所思地听着蒋家权分析着齐国国内的局势,手指之间一道白光缭绕,那薄如蝉翼的小刀灵活地在指间转动着."蒋先生,田富程现在麾下还有三万余人,我估摸着他回到田河之后,定然也会将天河的汪沛也裹协回去,如此一来,他便有六七万大军,这股军队回到齐国,只怕那田远程毫无抵抗之力,田富程上位,那我们先前的那一翻打算可就要落空了,想来田富程是决然不想让田单回去的,他只怕恨不得我们将田单宰了才快活呢!"

    "的确是这样."蒋家权点头赞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这场大仗就算在军事上赢了,但在经济上却是大亏特亏,如果没有补益,后遗症只怕会让我头痛无比,而且会影响到我们下一步的战略布局啊!"

    高远一挥手,夺的一声,小刀自手中飞出,准确地插在挂在一边的地图之上代表着齐国的国都临淄的那座小城,"那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都督现在有什么办法?"蒋家权问道.

    "田富程行此事。主要便是一个出其不意,他一定会封锁所有往齐国的消息通道,让田远程蒙在鼓里。只到他的大军突然出现在国境之内,那时候田远程措手不及。无法作出相应的反应,自然会一败涂地.但我们却可以让田远程提前知道消息,那田远程既然深得田单欣同,想来也不是一个笨物,只要应对得当,田富程便不那么容易得逞."高远道.

    "这是一个好办法,如果他们两兄弟在齐国之内打起来,不管谁胜谁负。于我们都是好消息啊!"蒋家权眼睛一亮.

    "当然不能让他们分出胜负."高远冷笑起来,"只有两个人僵持住,我们才有更大的利益可徒,到了那个时候,田远程希望我们将田单放回去,利用田单的声望来收拾田富程,而田富程呢,自然希望我们永远扣留着田单,咱们两头敲竹杠,谁都不放过.哈.这田单可真是值钱呢!"

    听到高远的分析。蒋家权亦是大笑起来,"如此才是绝佳.不过都督眼中的这头奇货,目前可不还拥兵七八万。尚不是我们的阶下囚呢!"

    "离我们的阶下囚亦只有一步之遥矣!"高远道:"这可是我们要拿来换大笔银钱的家伙,万万不能让他生出什么事来."

    "田单的阵地布置得纵然再好,但七万人可是要吃饭的,现在田富程已去,田单外援断绝,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们慢慢地来磨他们吧."

    征东军的确不急了,现在的田单数万大军被困在长寿县城这附近数十里范围之内。在他们的周围,十数万征东军将他们包围得水泄不通。其中更包括数万骑兵,别说田单不大可能能冲出重围。就算冲出来了,又如何应对那些骑兵们的追击?

    征东军难得地遇上了一个精通阵地防守的军队和统帅,又是在这样一种绝地之中,自然要好好地利用起来,磨练一下自己军队的进攻技巧.一份份的攻击方案,雪片般地从各路将领手中飞到高远的案头.其中不乏有些奇思妙想,让高远亦是拍案叫绝.

    辽西这边正磨刀霍霍,关上门准备痛打上门的野狗,而在河间郡,由霍思危率领的一万齐军与那霸的五千征东军亦正在对峙当中.

    河间归属征东府较早,在这片地域之上,征东府的统治基础已经深入每一个角落,同样的,预备兵役制度也在这里生根开花,虽然那霸只有五千正规部队,但在乡间,在田野,在山里,有着无数的民团在一些退役老兵的带领之下,展开对齐军的骚扰作战,或袭击粮道,或设伏付击斥候以及小股的齐军,这些针对性极强的小打小闹虽然不会伤了齐军的元气,却也让齐军士气低落,随时随地都得担心自己的安危,亦让霍思危头痛不已,到最后,士卒不上一百,基本不会出去.

    田单希望霍思危能够从河间打开另一条通道,但霍思危却在河间陷入到了全民作战的汪洋大海之中,举步维艰,对面的那霸,却战却退,一路退向河间郡城,看起来霍思危节节取得胜利,但身为大将的霍思危心中清楚,对方不是败退,而是在有计划的一步步后撤,自己每前进一步,都是在向游涡中心踏出一步,愈向前,阻力愈大,而自己遇到的困难也会愈多.

    是向前,还是就此止步,等待田相那边进一步的命令,霍思危有些彷徨,毕竟自己只是一只偏师,手里只有万余兵马,很难对河间实施普通的占领和攻击.

    霍思危终于等到了田单的命令,但当他看到那个浑身伤痕累累,衣裳褴褛有如乞丐的信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听着信使带着绝望口吻的叙述,看着田单那封几乎是孤独一掷的命令,霍思危几欲昏倒在地.

    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一地步.近二十万齐军自齐国出发之时,何等意气风发,一路攻城掠地,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占了燕国都城,那是何等的锐气难挡,这才过去了多久,便在辽西折戟沉沙,陷入了绝境.

    "霍将军,田相命令你,不惜代价破坏河间郡的一切,如果能穿过河间,直逼积石,则是最佳,如此便能最大程度减轻主力所受的压力,为主力与敌决战并取得胜利,加上重重的筹码.田相说,以霍将军的能力以及霍将军对齐国的忠心,定然能将此事做得完美."

    霍思危咽了一口唾沫,脸色沉重之极,并没有因为信使的溢美之辞而慷慨激昂,他盯着信使,沉声问道:"你是从琅琊那边过来的是吗?"

    "是,将军!"信使不安地低下头.

    "既然是从琅琊过来的,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琅琊难道不是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么?"霍思危逼问道,"说,琅琊出了什么事情,这些日子,我派往琅琊的信使,全都有去无回,是怎么一回事?"

    信使迟疑半晌,终于开了口,但说出来的消息,却又让霍思危如同五雷轰顶.

    "田富程将军带着琅琊的全部齐军,已经撤出了琅琊,现在琅琊郡已经完全落入征东军的控制之下,小人一行本来有十余人,但最后侥幸过来找到将军您的只有我一个人了,其它的,不是死了,就是被捉住了."

    田富程跑了!霍思危颓然坐下,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还有挽回的余地吗?他抬头看着信使,心中一时犹豫难决,如果自己再不作出决断,只怕自己的下场也会好不了,田富程已经回到了天河,但绝不会以天河为他的终点,他的终点肯定是在齐国,在临淄.天河的汪沛如果也走了,那自己就会如同辽西的田相一般,成为一支被关在笼中的鸟儿.随时都有可能被拔出羽毛,折断翅膀.

    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之声,钢刀出鞘之声以及杂乱的喝骂之声,霍思危正自焦燥,听到这种情况,不由大怒,霍地站了起来,冲出大帐,怒声喝道:"军中喧闹,是想要本将军行军法吗?你们都活腻了?"

    在大帐之外,霍思危的亲兵排成一排,挡住了前面几个身着便服的人,而领着那几个身着便服的人的身边,居然是自己前营的将领.

    看着那名前营将领脸上无奈的神色,霍思危眼皮一跳,盯向那几个人.正中的一人,摘下头上的笠帽,抬起头来,看向霍思危:"霍将军,你是想对我行军法么?"

    看到对面这人,霍思危脸色数变,语带涩声地开口道:"田将军?你不是去天河了么?"

    来人正是田单的二子田富程,他哈哈一笑,伸手拨开了面前霍思危的亲兵,大步走到了霍思危的面前,"不错,我是去了天河,我来这里,却是为了给霍将军你指点一条明路,你兄长霍思安已经战死在了辽西,霍将军,想必你也很清楚,如果再呆在河间,或者按照父亲的命令行事,你,听怕也会步你兄长的后尘."

    霍思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田单的信使并没有说明自家的兄长已经战死.

    "我兄长是怎么死的?"

    "他带着左路三万齐军自云阳进攻辽西,被征东军围困在云阳,城破之后战死了,霍将军,这一场仗,我们败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章 日出东方(95)

    霍思危沉默半晌,看着田富程,涩声道:"田将军,你想要我怎么做?"

    "跟我回家吧!"听到霍思危的语气松动,田富程不由大喜,"我们必须保证齐国的元气不会因为这一场大战的失败而丧失殆尽,所以,我们不能去辽西自投罗网,高远定然已经设下了陷阱,只等我们跳进去了,如果我们去了辽西,那齐国自此以后,可就无可战之兵了."

    "田富程,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小人."自从田富程进来之后,一直龟缩在一角的田单的信使,听到田富程的话之后,终是忍不住跳了出来,"霍将军,不要听他的,这种人连亲生父亲都可以抛下不顾,如此薄情,你跟着他,将来又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军虽陷困境,但在辽西,我们还有八万大军,不是没有一搏之力,杀了这个叛徒,去天河将我们所有的军队带着去辽西,与征东军拼死一搏,未尝没有获胜的机会."

    田富程眼睛一翻,杀意迸现,冷冷地盯着这个信使看了一眼,却没有理会,回过头来,只是盯着霍思危,"霍将军,你怎么说?是跟着我走,还是杀了我,然后一条道走得黑,去辽西送死?"

    霍思危眼光闪烁,手缓缓地按上刀柄,低头沉思半晌,呛的一声拔刀腰间佩刀,"田将军,我决定了."

    看到霍思危拔刀,那信使不由大喜,"霍将军,杀了他,杀了他."

    钢刀举起,手腕一翻,一道寒光闪过。喜形于色的信使的呼叫戛然而止,一个大好头颅掉到了地上,脸上兀自带着喜色.

    当啷一声。霍思危将刀抛在地上,双手抱拳。单膝着地,跪倒在田富程面前,"霍某愿以田将军马首是瞻."

    田富程大笑起来,抢上一步,双手扶起霍思危,"我有霍将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霍将军,便让我们携手并肩。一起来开创一个新的大齐吧!"

    当与霍思危对峙的征东军将领那霸接到前方的军报,称霍思危部突然全线后撤的时候,他亦正在看着来自辽西的通报,对于霍思危突然后撤离开的内情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站起身来,笑道:"敌军不战离去,对我河间人民是好事,好了,通知我军各部,尾随敌军前进。保持距离,礼送他们出境吧!快马告诉吴郡守,河间各地的民团可以解散回家了。战火荼毒,大家伙的日子都受到了影响,赶紧抓住这最后的一点时间重建家园,冬天可就要来了,在第一场大雪到来之前,如果不赶紧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那这个冬天,可不太好过呢!"

    随着霍思危撤离河间,曾经被齐军战火波及的琅琊。河间,尽数重归征东府之手。那霸一路尾随着霍思危到了天河,与叶真的中央集团军呈夹角之势。对天河的田富程军形成了夹攻态势.

    至此,受困于辽西的田单八万大军,真正成了一支孤军.

    战事打到如今这个地步,便是瞎子,也知道,齐国这一次是真正大败亏输了,不仅丢掉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燕国领土,反而折损了国内最精锐的部队,而且田富程的归国,必然会引起国内两兄弟的阋墙之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曲沃,简陋地县衙之内,姬陵咆哮着砸掉了手边能砸掉的所有东西,原本指望着齐人能将高远一网打尽,然后楚国挥兵进逼齐国,逼迫齐国从燕国撤军,好让他有机会重返蓟城,但现在,一切都落空了,齐军大败,田单数万大军被困辽西,覆亡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如果燕国落入齐人之手,还有可能借助外部的势力来逼迫齐人放弃,了不起自己付出一定的代价满足齐人的胃口便好,但落入高远之手,他回返燕国的希望必然破灭,自己距离蓟城的王宫,却是愈来愈远了.

    檀锋,周玉,淳于燕,孔德等一众在文臣武将尽皆默然,齐人与征东军的这一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确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的.想要安慰姬陵,张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淳于燕神色惨然,他千里奔波到了楚都,得知楚国决意出兵齐国,大喜过望之下拜见楚王,许下重利,只要楚国能迫使齐人放弃在燕国的既得利益,燕国愿意以五年的全国税赋来酬谢楚人之功,但楚怀王却他却是极为冷淡,言谈之间,对于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保住的姬陵,极为不齿.

    无奈的淳于燕又重金贿赂楚国大臣,得到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承诺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曲沃,虽然此行没有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但总算也没有白跑一趟,至少楚人还是出兵了,燕国复国的希望又多了一分.但当他刚刚赶到曲沃,燕国的战局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让他当真是无话可说,千里奔波,竟是徒劳一场.

    檀锋脸色铁青,周玉渭然长叹,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成了一群真正的流亡者了,归国无日,却又要沦为魏人的打手,在魏秦之间,苦苦地求生存.

    这里头,最轻松的大概就要算是孔德了,现在的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决择是多么的正确,将儿子孔方送到了征东军中,他还着一万兵马抵达曲沃之后,周玉和檀锋立刻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将他的军队肢解,重新编组,孔德也并不反对,任由他们施为,反正他赶到曲沃,只是为了报答燕国对他孔氏家族的厚待,至于今后如何,却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垂头丧气的众人,听任姬陵发泄一番之后,各自散去,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挽回,他们总还要活下去,周玉回到军中,淳于燕现在还担负着民政之职,到曲沃的军队,加上孔德带来的一万人马,合计四五万军队,现在只留下了二万人,裁撤下来的一半,分给了土地,就地转为农民,好在曲沃被秦军多次侵略,荒废已久,土地倒多得是.为了保证这些转化为农民的士兵不闹事,姬陵将手头为数不多的现银几乎全撒了出去,让这些人安家,同时周玉亦允许这些士兵带着武器离开,这样也可以保证他们在今后能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当然,这也是效仿高远在辽西,积石等地的政策,全民皆兵.

    檀锋回到在曲沃的家中,比起蓟城的高门大院,在这里,他只拥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将自己紧紧地关在屋中,连灯也没有点,就这样默默地坐在黑暗之中,国事败坏于此,便连一直以来都不曾服过输的他,也感到了一阵阵的绝望.

    房门轻轻地被叩响,外头传来亲兵的声音.

    "大人,张说求见."

    檀锋心中一阵烦燥,张说是秦国大将军路超派来的特使,已经与他面谈过几次,但双方的要求差距太大,根本无法谈拢.檀锋的最低要求是姬陵能返回燕国,重登王位,秦人却只能提供他们的人身安全,檀锋,周玉等人还能高官厚爵,但姬陵却只能作为一个闲散人等,被圈禁在咸阳养起来.

    这让檀锋无法接受,也与他一直以来的理想背道而驰.

    正想开口让亲兵将这个张说赶走,话到嘴边,却又想起了现在的窘状,无声地叹了口气,"请他进来吧!"

    又在黑暗之中呆坐了片刻,听到外面响起的脚步声,他才站起身来,点亮了桌上的油灯,油灯明灭不定,照着檀锋的脸,亦是阴晴不定.

    "檀大人!"张说跨进门口的同时,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重之色,他本来对此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正准备收拾包裹离开曲沃打道回府,来自燕国的消息却让他振奋不已,立即决定留下来,再次求见檀锋.

    "张大人,请坐."檀锋摆了摆手,指着面前的座位,"张大人今日再来,不知有什么指教?"

    张说拱手行了一礼,端坐于檀锋面前,"檀大人,我的目的您自然是明白的,如果说先前檀大人还抱有一线希望的话,那么现在,想来檀大人应该已经明白,燕国已经完了."

    "燕国还没有完,还有我们这些赤胆忠心的臣子,还有数万大军可以一战!"檀锋厉声道.

    "就凭在曲沃这小小的地方?"张说轻笑一声.

    檀锋顿时哑然.

    "高远击败田单之后,席卷燕国之势已经形成,等到高远进入了蓟城,必然会向魏人索要你们,如果高远打着迎回姬陵的理由,魏人如何拒绝?更何况以高远的强势,如果魏人不允,只怕便会兵临魏国,魏人如今在我大秦的攻击之下,已经是岌岌之危,难不成还会为了一个亡国之君出头?更何况,据我们所知,魏人与高远一直有私下的交易,不然,他们军中诸如臂张弩这样的征东军独有的利器从何而来?只要高远进入蓟城,只怕魏人会迫不及待的交出你们以换取高远来支持他们吧?"张说侃侃而谈."是束手就缚还是奋起一搏,想来檀大人心中是有定算的."(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一章 日出东方(96)

    檀锋盯着张说,一字一顿地道:"你们秦人志在灭六国,一统中原,这与我的志向背道而驰."

    张说呵呵地笑了起来:"您的志向?檀大人,请恕我直言,如果燕国有我们大秦这么强大,您只怕同样会做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不是吗?力强者胜,力弱者殆,我们大秦当年无论是领土还是人口,都远远比不上中原六国,但现在,我们最强大,你们失去了最佳的时间,这不是我们的问题,而是你们的问题."

    张说的凌厉反击让檀锋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你说的不错,这是我们的问题."

    看着檀锋的反应,张说满意地微笑起来,对方的心理防线已经成功地被他找开了一道裂缝:"檀大人,燕国已成昨日黄花,高远击败田单之后,马上就会入主蓟城,您难道认为他还会竖起大燕的旗帜吗?嗯,也许会,那个时候,他会强逼燕王姬陵返回燕国,先奉姬陵为主,过上一段时间,或者姬陵便会暴毙,又或者来一出禅让的戏码,不是吗?我不认为您和您的大王还有翻身的机会."

    "真到了哪个时候,檀大人您何去何从?好像您与高远之间的恩怨缠杂不清吧?宁馨此人您应当很熟识吧?"张说问道.

    檀锋眼光一闪,"这关宁馨什么事?"

    "据我们所得到的消息,宁馨现在是征东军监察院的副院长,位高权重,当然,还有一些小道消息,称高远将会娶宁馨为妻.此女之父死于檀大人之手,她曾策划过一次暗杀您的行动。只是未成功而已.高远虽然多善待投降于他的前燕国高官将领,但檀大人您恐怕不在此列,而且在我看来。以檀大人的心性和骄傲,亦不会向高远屈膝吧?"

    自从宁馨进入征东府之后。外界对她的了解便完全断绝了信息来源,檀锋亦不知道她究竟在干什么,此刻听到张说的话,吃惊之余,却并没有张说希望之中的愤慨,反而喃喃地道:"原来她要嫁给高远了么?也算不错吧!"

    张说有些吃惊地看着檀锋的反应,从黑冰台得来的情报,檀锋对宁馨是异常爱慕的。即使是宁馨策划了一次差点要了他性命的暗杀,在事后,檀锋也并没有对宁馨穷追不舍,本以为抛出这一重磅消息会让檀锋暴走,不想他竟然是这个反应.

    好在檀锋接下来的话,让他终于吃了一个定心丸,"我自然是不会向高远低头的,张大人,不管我们之后怎么样,我永远会是征东军的敌人."

    张说心中大乐。连连点头:"我家大将军亦是扶风人,而且大将军过世的父亲大人对高远是有极大恩情的,但最后高远是如何对待我家大将军的想必您也知道。如果不是大将军福大命大,只怕早已烂死在监狱中了.此等深仇,我家大将军亦是刻骨铭心,既然檀大人您与高远亦是结怨极深,何不与我家大将军联手,一起对付高远?魏国迟早是我们的猎物,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大秦便可以直接与高远交手了,您还怕没有复仇的机会?别看高远号称不败战神。那是没有碰上我们大秦勇士而已."

    檀锋挥挥手,"兹事体大。容后再议吧,再说了。曲沃,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张说微笑道:"恕我说一句不敬的话,在曲沃,燕王姬陵只不过是一个摆设而已,真正话事的人,唯有您与周玉周太尉而已,周太尉虽然是传统的军人,但并不刻板,眼下的局势,相信周太尉也心中清楚,大燕已再无翻盘的机会了.而淳于燕大人,以前只是一个内史,专司外交,在曲沃,只怕没有什么发言权吧,最有可能的一个障碍,唯有孔德而已,但只要檀大人与周太尉两人下定决心,孔德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吧?"

    "你倒是将曲沃的内情打探得很清楚!"檀锋冷笑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是说领兵打仗的将军的,但用在我们这些人身上,倒也并不失当."

    "我派人送你去见周太尉吧,你先见见他再说."檀锋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齐国,临淄.田远程处理完了一天的公务,坐在一辆外部朴素,内里设置豪奢无比的马车之上,正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身侧,两个侍女跪坐两边,正乖巧地替他轻轻地捶着双腿.

    田单远征,留在临淄看家的他,所操的心,可比田单在时,不知困难了多少倍,田单在临淄之时,齐国上下,都是乖乖的如同一只只小绵羊,对田单的话,不敢有半点违逆,但田单一走,换了田远程主事,不和谐的声音便不曾间断,不论是在政务之上,还是在军务之上,总是有无穷的杂音出现,这些人或者不敢当面与田远程叫板,但暗底里却是下绊子,使阴招,寸出不穷的招数让田远程烦不胜烦.

    他曾经试图以怀柔的姿态来包容这些人,也适时松一松一直被父亲勒得太紧的嚼头,但他的怀柔立时便被一些人视为了软弱,一场针对田家的阴谋在临淄上演,这件事终于使得田远程勃然大怒,一直藏于鞘中的利刀愤然举起,临淄顿时血流成河,一夜之间,十数个家族被铲平,上千人或被杀,或流放到大海中的一些孤岛之上自生自灭.

    这一杀,也让田远程收获到了畏惧,从哪以后,杂音便小了许多.

    内部总算是安定了下来,但外部的威胁却旋即而至,楚国数万大军兵发临沂,虽然从临沂传回来的消息,这支人数众多的楚军并不是楚军的精锐,而是各地的守备军,互不统属,战斗力极其有限,对临沂的驻守齐军威胁不大,但这支军队的指挥者屈完,却让田远程提高了警惕,屈完是楚国太尉屈重的亲弟弟,但此人却并不是依靠着裙带关系成为楚国的将军,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靠着战功一步步走起来的,此人与秦军打过多年的仗,虽然胜败参半,但考虑到秦军与楚军战斗力的差别,此人已经是相当厉害了.

    如果楚人只是威胁,就不会让屈完来统领这支兵马,如果是真要趁着这个齐国空虚来进攻,却又不该派了一群这样乱糟糟的兵来,这种互相矛盾的情况让田远程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除了叮嘱临沂的守军提高警戒级别之外,田远程也不得不在国内再次征召军队,以防不测.

    今日在朝堂之上,就为了这事儿又是好一番博弈,再征两万军队的事情总算敲定了下来,但军饷却还没有着落.想着朝堂之上那些阳奉阴违的老家伙,田远程就狠不得像前一段时间一样,举起屠刀,将他们屠个干干净净,可惜他也只能这样想一想罢了,已经杀了一批,总还得留下一些人来,剩下的这些老家伙,并不是想要反了田家,而是有些看轻自己罢了,如果父亲在朝,只需一个眼神,这些人就会乖乖地葡伏在地.

    想着这些心事,田远程不由想起了如今燕国的战局,已经好些天没有新的战报送回来了,这让他有些奇怪,虽然两地相隔极远,但两三天总会有一份军报从燕国传回,这一次已经隔了十数天了,还没有收到最新的军报,他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会出什么事吗?

    不会的.

    马车突然一顿,丝毫没有防备的田远程上身猛身向前探出,与身侧的一个侍女的脑袋撞了一个正着,顿时眼冒金星,那个侍女吃这一撞,整个人撞在车门之上又弹了回来,待她抬起头看见田远程额头之上鼓起一个大包之时,顿时魂都吓丢了,趴伏在田远程身前,哆嗦着不敢发一言.

    "有刺客,保护大公子!"外头传来侍卫的呼喝之声以及钢刀出鞘的声音,田远程心里咯噔了一下,手捂着额头,却是无暇与眼前这个侍女计较,脑子里却闪电般地转头念头,是谁要暗杀自己?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上?

    "我不是刺客!"外头传来一个明显带着燕地口音的声音,田远程心头大奇,悄悄地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却见一个身着齐人普通百姓服饰的汉子高举着双手,站在道路中间,"吾是征东府高远高都督麾下特使,奉命前来求见田远程田大人!"

    "高远的特使?"田远程险些惊呼出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高远的使者,而且看他的样子,并不是想来谋刺自己的.

    "田大人,我有重大军情要向您禀报,请见我一面."来人大声喊道.

    重大军情?高远的特使与自己有什么重大军情可说?田远程想了想,伸手招了招,一位侍卫走到窗前.

    "带上此人回府,我见见他."

    来人是监察院宁馨的手下牛奔,齐军进攻辽西,高远这头却也没有闲着,下令水师寇曙光率领四艘大船载着白羽程的特种大队,自水路进入齐国,而宁馨作为协调这一次作战的最高指挥者,也在这支部队之中,他们扮成了海盗,先在近海占了一个荒岛,建立起了一个后勤基地之后,便开始了在沿海的劫掠和骚扰.前几天,当一艘快船带来了高远的最新命令之后,他们这才知道辽西的战事已经快要落下帷幕了.根据高远的计划,他们必须要将田富程即将率军回返齐国的消息传递给田远程,这才有了牛奔深夜拦截田远程的一幕.这位大公子,却也不是想见就见得到的,而牛奔也没有时间去打通关节,要是这消息到得晚了,田富程大军回来了,那黄花菜都凉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二章 日出东方(97)

    田远程摇摇欲坠,小书房里,监视着牛奔的卫士们面面相觑,牛奔带来的消息太过于惊人,以至于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来自辽西的家伙是个骗子.

    "田大人,你以为我不远千里,一路上让好几匹马跑脱了力,又冒着生命危险当街拦你的驾,就是为了调侃你么?"牛奔心中快意,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想,用不了多少天,田二公子带着数万大军就将踏入齐国国境了,他如回到临淄,大公子的处境恐怕不会太好吧?"

    田远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高远高都督没这么好心来通知我吧?"田远程冷然道.

    牛奔哈的一笑,"大公子说得不错,其实我不辞辛苦地跑来通知大公子,自然也是没安什么好心,但那又怎么样呢?除非大公子高风亮节,愿意将偌大的齐国拱手让与二公子,以二公子田富程的性子,只怕大公子到时候想做一富家翁而不可得吧,只要大公子您做好了殉身的准备,我们自然无计可施,只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可不是鬼魁伎俩."

    田远程脸色有些发青,看着牛奔,眼中闪烁着不遏制的杀意.

    "大公子想杀了我吗?"牛奔不以为意地道:"我认为大公子留下我恐怕比杀了我会更有价值,田富程归国,手头之上,至少带着六七万精锐军队,而大公子所能倚仗的实力有限的很,到时候,只怕还需要我们征东府提供一些援助吧,如果让我们都督高兴了,到时候。送给你大公子一些军队也不是不可以的?"

    田远程眼光闪动,"据你所说,我父亲所带的七八万大军被你们围困在辽西。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你们放家父归来?"

    "这个不是我能作主的."牛奔摇头道:"需要大公子您与我们都督谈.如果大公子有这个想法,我们倒是可以提供这个渠道."

    田远程沉默半晌。正如牛奔所说,高远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田富程率军归来,必然会杀掉自己来确立他在齐国第一人的位置,他如成功,只怕父亲永远也不可能再归来了,高远要的就是自己与田富程之间在齐国展开一场内耗,而他则从中取利。心中虽然明白,但却又能如何,自己难道会束手就缚么?

    看着得意洋洋的牛奔,虽然心中杀竟盎然,但心中却明白,这个人是杀不得的.

    "先生远来辛苦了,请先下去休息吧,具体的事情,我要先与各位大臣们商议之后再作出决定."他语气放缓地对牛奔道.

    牛奔拱手道:"那好,还请大公子要抓紧时间了。田富程数万大军,为了保密,一定会日夜兼行争取时间。现在每一点时间对于大公子都是十分宝贵的.大公子要做的事情很多啊!"

    田远程无语地拱了拱手,目送着牛奔大步离去.

    一个时辰之后,田宅大门之前,已经停满了马车,大批的重臣行色匆匆,一个接着一个地踏进了田府的大宅,田远程深夜急召,虽然使者语焉不详,但所有人都知道。必然是出了极大的事情,而现在。齐国最大的事情,就是田单的伐燕之举。前几天还在不断地传来捷报,国内一片欢腾,怎么短短的十余天内,事情就出现了反转了?

    带着无尽的疑惑踏进田宅的大门.时间仅仅过去了半个时辰,刚刚进门的文臣武将们再一次匆匆地离开了田府,这一次众人的神色,除了行色匆匆之外还加上了无数的凝重之意.

    寂静的临淄陡然之间活转了过来,一队队的士兵从兵营之中开了出来,马蹄踏碎夜的寂静,奔向四面八方.

    这一夜,临淄又有无数人家被军队破门而入,不由分说地将这些人一股脑地抓捕下到大狱之中,连王宫之中的齐王亦被严密地看守了起来.

    天色微明的时候,一夜未睡的田远程带着浮肿的双眼,走进了王宫之中召集大臣的大殿,在高高的台阶之上,齐王并没有露面,而在台阶之下,放着一把椅子,田远程坐在哪里,看着大部分不明情况,尚带着遑恐神情的大部分官员.

    昨夜的又一场清洗,临淄城内,田富程的人手被一扫而空,这让临淄牢牢地掌控到了他的手中,亦让他稍微地松了一口气,很显然,田富程为了保密,竟然连临淄的这些忠于他的人,也没有通知,否则昨晚的行动不会有这么顺利.

    在控制国都的同时,一份份命令自临淄而出,飞速奔向田富程归来之路的必经之地的所有城镇,将田富程临阵脱逃,致使齐国大军被困辽西,危在旦夕之罪行诏告天下,号召全体国民共击之,齐讨之,严令各路郡县闭关严守,朝廷不日即将派出大军征讨反贼.

    平心而论,田单的大军被困辽西,其实与田富程没有多大关系,这只是田单自己的判断失误以及情报失灵而导致的战场失败,但在田远程这里,却被形容成了田富程为了谋篡大位而陷害齐国大军,是十恶不赫之徒,这份诏告有齐国国王的背书,自然还是有几份公信力的.

    在齐国一般的老百姓心中,齐王仍然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田单的强势,只存在于官员与贵族之间,而事实上,在齐国国内,田单的名声却是十分好的.

    随着一份份诏告遍布全国,民众的愤怒可想而知,近二十万大军出征燕国,一路顺风顺水,连燕国的国都都被占领了,却在倏忽之间,传来了颠覆性的消息,如果这不是内部有人反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结局,这便是老百姓们最为朴素的认知.这二十万大军,便是二十万户家庭,关乎着上百万百姓,如何能让人不愤怒?

    一时之间。田远程的征兵计划,竟然得到了空前的支持,短短十数日之间。便重新征集起了一支近五万人的军队,加上留守部队以及临淄的卫戍部队。田远程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凑齐了十万军队,虽然这些军队从战斗力上来说,远远及不上田富程带回来的军队,但如果加上民意以及现在田富程在国内臭了大街的名声,却又不得不另行计算了.

    至于那位倒霉的齐王,只能在自己的宫内醉生梦死,过一天算一天的混日子了。对于田远程的要求,他是有求必应,田单被困,性命或将不保,于他而言虽然欢喜,却也知道就算不了田单,自己只怕也很难有翻身之日,田家两兄弟不管是谁获胜,自己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相比较而言。他还希望是田远程获胜,因为田远程更好名声,与田单一样。虽然野心勃勃,但却是想又要面子,又要里子,否则以田单的厉害,早就坐在了他现在的位置之上了.如果换上田富程,只怕第一时间,这位军中粗野汉子就会径直奔到大殿之上,一刀砍了自己的脑袋,提着血淋淋的钢刀。堂而皇之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了.

    最好是两败俱伤,他心中不无恶意地想着.

    而牛奔。在成功向田远程通报了消息这后,便以一个看客的身份。目睹了田远程一系列的操作,心中对这位田家大公子的手段倒也佩服无比,看着他聚集起了大批的部队,而且成功地在国内让田富程的名声臭了大街,他才心满意足地带着田远程的亲笔信离开了临淄,自水路返回.

    走在路上,想起田远程在自己面前奴颜卑词,恳求征东军网开一面,放回田单以及被困住的齐国士卒,并承诺将会付出大笔赎银的过程,牛奔不由想放声大笑,银子,不就是咱家都督想得到的东西吗?

    牛奔以前在黑暗之中行走的时候,也敲过人的竹杠,但他做梦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可以敲一个国家的竹杠,而且敲得梆梆作响对方还得陪笑着生怕得罪了自己,这样的日子,过得真是写意啊!

    这种得意让牛奔在这一路之上,经常在梦中都会笑醒,以至于他的随从们面面相觑,自家老大怎么去了一趟临淄,回来的时候,就变得这样神经质了?

    乘船回到水师秘密打造的基地,那是一个离岸约数十里的孤岛,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小岛之上,崇水峻岭连绵不绝,却又有着一个天然的极其隐秘的海湾,这里曾经是一个海盗团伙的基地,但在征东军四艘特大号海船的攻击之下,早就灰飞烟灭,而停留在岸上的海盗团伙在白羽程这个马匪祖宗手中,更是毫无还手之力,这个海港连同岸上的海盗寨子,全都成了征东军水师的战利品,经过数月的改造,这里已经旧貌换新颜,成了一个攻守兼备的不沉的海上舰船.

    "小姐,所有的情况就是这样,齐国内战已经不可避免,我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牛奔喜滋滋地向宁馨汇报了临淄之行,"田远程倒也是个人物,反应极其迅速,看来田富程讨不了多大的好去."

    在海港一住数月的宁馨,白皙的面容明显有些变黑,一身劲装倒是让她平添了许多英飒爽,听了牛奔的话,她轻笑道:"两人打个旗鼓相当才好,反正于我们而言,谁落了下风,咱们就去帮他们一把,先敲田远程,等时机成熟了,再去敲田富程,左右逢源,不捞尽好处,可不能让齐国的内乱结束罗."

    "这么说来,咱们短时间内是不会拿齐国开刀了?"白羽程摸着脸上浓密的胡须,问道.

    "当然不会,这连着几场大战,征东府都快被打空了,民力也到了极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源源不绝劳到好处的地方,怎么能轻易就去拿下,要是我们拿下了,可就不好下手了,还是让田家兄弟先替我们捞到足够的好处,让他们在国内搞到天怒人怨的时候,咱们再去收拾残局,那个时候,一来容易收拾人心,二来嘛,让这两兄弟打得精疲力竭,咱们再去渔翁得利岂不是好?"宁馨浅笑道,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杀气腾腾.

    "可怜的齐国人,可怜的田氏一门!"白羽程摸着胡须,调侃地道:"这可真是被我们卖了还得帮我们数钱啊!"

    "白将军,齐国国内必将大乱,你也正好趁机行动,先前我们拿下的那些海匪不必留了,尽数杀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股海匪的头目了,顶替他们的身份,在合适的时机登陆上岸,取得一块地方,秘密发展力量,以待他日我们征东府大举进攻齐国的时候,作为内应."

    "在下明白.!"白羽程肃然道.

    "小姐,此事已了,您也要回去了,都督传来的命令之中,可是明确要求您马上回到本土去,齐国大乱在即,即便是我们这里,也不会太安全了."牛奔道.

    白羽程呵呵一笑,"宁副院长,您的确该回去了,也许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要称呼您一声夫人了."

    "白将军!"宁馨俏脸通红,冲着白羽程怒目而视,白羽程却大笑着转身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三章 日出东方(98)

    齐国,距离荣城十里处,田富程的脸色阴沉得如同能滴出水来,作为大军前锋的朱巍在荣城吃了闭门羹,本以为事情作得天衣无缝,自己的回军也迅速之即,哪怕有人想要告密,也不可能能躲过自己的斥候们的搜捕,往齐国的道路都已经被封死了,荣城凭什么就能,就敢将自己的军队拒之门外.

    "田将军,那个荣城县令无礼之极,不但闭门不允我们进城,更不答应为我们提供粮草,还在城头之上破口大骂将军您!"想起那县令所骂提不堪入耳的话语,朱巍脸色难看之极.

    "这个县令骂什么?"田富程喝问道.

    "将军!"

    "说!"田富程厉声道.

    "他,他骂将军您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简直是旷古以来第一无耻之徒,他说如果将军您但凡还有一点点羞耻之心,就应当率领大军去攻击征东军,救出相爷以及那数万齐国子民."朱巍垂下头,低声道.

    "混帐!"田富程顿时暴怒,"朱巍,去,带着你的部队,给我攻下荣城,我倒想看看,这个吃了豹子胆的荣城县令,到底有什么本领,给我将他活着带到我的面前!"

    "遵命!"朱巍看着脸色扭曲的田富程,没敢再说什么,转向便走.

    霍思危与汪沛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妙的神情.霍思危站了起来,走到田富程的面前,道:"二公子,情况只怕不妙,看样子,我们离开琅琊的真实情况已经为国内所知晓了。现在不是在荣城纠缠的时候,这个荣城县令不过芝麻大小的官儿罢了,两个手指头就捻灭了他。而且什么时候不能收拾他呢?"

    田富程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霍思危。"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

    "二公子,即墨,我们现在必须马上发兵赶到即墨,如果不能迅速拿下即墨,那我们就无法按照预期的时间赶到临淄,不拿下临淄,二公子,那才真是不妙啊。让大公子有时间组织起兵马,那齐国,就会陷入旷日持久的内乱了."霍思危大声道.

    田富程咽了一口唾沫,霍思危的话,让他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在屋里转了几圈,转过身来,看着霍思危,"霍将军,便由你率部马上赶赴即墨。用最快的速度拿下他,主力还要在这里等一等,我必须筹集到足够的粮草。本来以为可以在荣城能补给到足够的粮草的,但现在看来,还要费一翻手脚."

    霍思危点点头,"那好,我先去,希望即墨还没有作好准备,我们能一战功成."

    田富程转头又看向汪沛,"汪将军,你往顾城走一趟。看看从那里能不能得到更多的补充,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我的那位兄长,好像得到消息了。他已经有所防范了."

    汪沛无言点头,心中却是有些惶恐,如果让田远程提前得到了消息,这数万人的大军,面临的困难只怕要比想象中的大得多,大公子控制着中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如果二公子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临淄,抓住大公子,那前景只怕很是不妙.

    当霍思危在数天之后抵达齐国五大重镇之一的即墨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戒备森严的即墨城,而城上招展的将领,显示着在这里担任着防守的是齐国国内赫赫有名的老将邹章.此人是齐军元老,亦是田单当年发家的老兄弟之一,田单坚定的支持者,虽然现在因为年纪过大而退出了军伍,但在军中的威望,仍然不容小觑.

    看到城上白发飘飘的老将邹章,霍思危心中不由一阵阵发虚.

    "霍思危,你给我滚出来."正当霍思危心虚的时候,城上却突然传来一声怒喝,霍思危抬头,便看到城头之上,邹章双腿叉开站在城垛之上,手里提着一柄刀,正直直地指着自己在怒喝.

    霍思危头皮一阵发麻,缓缓纵马上前,"邹老将军,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了."

    "混帐小子!"邹章破口大骂,"别忘了你是怎样爬到今天的位置的,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着力提拔你这个白眼狼,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霍思危苦笑,双手抱拳,"老将军,此中情由,一言难尽,末将自有难言之隐."

    "你有个屁的难言之隐,但凡你还有半点良心,半点忠心,马上给我挥军去将田富程打垮,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我仍然可以保你无事,荣华富贵一生."邹章喝道.

    霍思危缓缓摇头,自己在田单面前已经做了背叛者,如果田单回来,自己难逃一个死字,而就算田单回不来,大公子就能饶了自己?霍思危很清楚田远程的性子,那与老相爷是一样一样的.

    "老将军,请恕末将不能奉命!"他抬起头来,"既然是老将军在即墨,末将当退避三舍以示敬意,但明日再来,必将全力攻城,老将军,告退了!"

    霍思危向城上深深地行了一礼,一拨战马,向后退走,他的一万兵马,也旋即缓缓退去.

    听着后头邹章滚滚而来的痛骂之声,霍思危脸上发热,但却强忍着置之不理,率军渐渐远去.

    看到霍思危离去,邹章从城头之上一跃而下,伸手一抹脑袋上的冷汗,"好险,幸亏来得是霍思危这混球,这要是换了汪沛,今儿个即墨就危险了."

    在他身后,驻守即墨的大夫陈戴佩服的五体投地,冲着邹章竖起了大拇指,"老将军好威风,一语便喝退了霍思危的上万大军."

    邹章出了一口长气,"威风个屁,你没有看见我两条腿都在打颤了么?霍思危在老子还当将军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牙将,是老子一步一步将他提拔起来的,这小子打仗厉害,但人也还挺有情意,今日他退去,那是念了老子过去的一点香火之情,但这小子说到做到,明日再来,必然是全力以赴,马上布置城防吧,明天,只怕便会有一场血战."

    陈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同室相煎,真是何苦来由?"

    邹章冷笑,"这算什么?田富程这个狼心小子想取田相而代之,或者还有更大的野心,想要做到这一点,哪有不血流成河的道理?你没有看到,临淄已经血流成河了么?"

    邹章抵达即墨,只不过比霍思危早了小半天而已,整个城池的城防根本就还没有来得及布置,即墨本来是齐国东北部重镇,一向有重兵把守,可惜这里的大军都被田单带走了,现在正困在辽西,随邹章匆匆赶来的不过只有三千临淄的卫戍部队,在没有做好城防的情况之下,霍思危如果全力发动猛攻,只怕邹章根本就守不住,好在兵行险招,竟然让霍思危退走了,为即墨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霍思危在稍晚一些时候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的斥候告诉了他,邹章也刚刚抵达即墨,而且援军只有数千人的时候,霍思危先是一怔,接着便是大笑起来,"想不到邹老将军居然也学会了耍诈,他在年轻的时候,可是一个以打仗不管不顾,只要痛快就好的将领,罢了,既然已经答应了老将军,那便给他一天的时间,区区三千人,防守即墨这样的大城,只怕处处都是漏洞."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霍思危心下已是大定,拿下即墨,田富程的军队便能控制住整个齐国东北部,不管临淄那边是怎样的反应,这支大军总算是有了立足之地.

    但稍后从主力那里传来的消息,却让霍思危的高兴劲烟消云散,朱巍拿下了荣城,生擒了那名荣城县令,将他送到了田富程的手里,这位田二公子,竟然亲自拿着小刀,将这位县令一刀一刀地活剐了,而送信的信使说这位县令至死都是骂不绝口,直到田富程命人拔出了他的舌头.

    霍思危叹了一口气,这又何必?杀则杀矣,如此杀法,或许能震慑一批人,但只怕负作用更多,田二公子在城府方面,终是还差了田大公子一筹,可是自己现在还有回头之路吗?但愿自己决定跟随的这个人,能够一天一天的成熟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霍思危的大军再一次向即墨开进,一夜的功夫,他的军队之中已经多了无数的攻城器械,这些,都是昨晚临时赶制出来的.即墨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齐国内战拉开序幕的时候,在齐国的五都之一人莒所属的临沂,楚国大将屈完正皱着眉头看着从他面前走过的一批批军队,这些从楚国各地征召而来的守备军队,在屈完看来,完全就是一支垃圾军队,高强度的行军已经淘汰了一批,现在他正在展开残酷的训练,淘汰率只怕要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等到这一切完成,从各地出发赶到这里总计超过十万人的军队,了不起最多还有五万人.

    不过也够了!屈完在心里道,齐国人自己马上就要打起来了,这可真是楚国的好机会,如果能拿下临沂,近而拿下莒,然后再趁机而动,掘得更多的利益.(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四章 日出东方(99)

    时间到了十一月中旬,辽西大地之上,第一场大雪如期而至,寒风呼啸,席卷整个大地,气温陡地下降,而对于被困在长寿的田单及他的军队而言,残酷的事实却比严寒的天气更让人感到寒冷.

    田富程率军已然离去近半月的事实,终于通过一些渠道进到了被重重围困的长寿,绝望的情绪在每一个齐军士兵之中漫延,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濒临绝境,便是他们现在真实的写照,本来指望着田富程率军来援,里应外合,突破征东军的包围,再加上霍思危在河间的大肆破坏吸引征东军的围剿来轻减压力,但霍思危,汪沛都已随着田富程离去了,所有的希望老化为了泡影.唯一的外援田敬文麾下只有五千人马,在崤山关坚持了半个月之后,终于抵挡不住郑阳阳,丁温,以及青田县张鸿宇的两面夹攻,损失惨重,田敬文率领残余兵力退入了崤山,琅琊与辽西重新联成了一片,也彻底堵死了田单的突围之路.

    困难已经接锺而至,士兵跌落到了最低谷,而最严重的问题是,已经快要没有粮食了,军中已经开始在宰杀骡马.天气愈来愈冷,防区之中,能用来取暖的东西几乎已经被焚烧殆尽,整个防区之中,凄冷的景象让每一个人都感到心寒无比.

    而在他们的四周,征东军的进攻节奏反而放慢了下来,每天例行的进攻,更像是在敷衍其事,而且每次攻击的部众并不相同,经验丰富的田单,愕然地发现,高远居然将他当作了一个练兵的对象。进攻的队伍之中,屡次出现了大量的新兵.

    这个事实极大地挫杀了田单的自尊心,大怒之下。他组织了一次大规横模的反攻,不曾想再一次坠入到了高远的陷阱当中。征东军将反攻的部队引诱到了空旷的地带,然后以大规模的骑兵发起攻击,这一次反击的数千精锐,或死或俘,能回营的廖廖无几.

    这是田单组织的最后一次反攻,自那以后,齐军的反击彻底停止.

    冷清的大帐之内,田单裹着重裘坐在火边。在整个防御区内,也只有他这里,还在每天供应着柴禾.

    "相爷,高远到底想要做什么?"瑟缩着身子坐在一边的谋士覃绍伟低声问道:"如果他现在发起进攻,我们肯定是挡不住的."

    "他在等什么?他在等我投降!"田单脸上露出萧瑟之意,"我军粮草已绝,天气也会一天比一天更寒冷,除了投降,我们的确没有第二条选择."

    听到田单话里的意思,秦绍伟脸上的惊愕只是微微一闪便逝去。事情到了如今,也的确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你是想问,既然已经决定想要投降,为什么我还在这里苦苦坚持着受苦吗?也让士兵们的怨气更甚?"田单看着秦绍伟.

    "是的,这正是我不解之处."秦绍伟点头道.

    田单苦涩地笑了笑,"我在等着国内的消息."

    "国内的消息?"秦绍伟不解地反问道.

    "老二裹协了霍思危,汪沛等人回转齐国,自然是想杀了老大,并取我而代之."田单仰起了头,"我在等着他获胜并如愿以偿的消息。等到他成功了,我自然就会向高远投降了."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想成为高远利用的对象啊!"田单叹道:"我最怕的就是老二行事不密,为老大所知晓。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在国内形成大规模的内战,那齐国,可就真的完了."

    秦绍伟默然不语,在他心中,就算田单不在了,田远程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田富程,勇则勇矣,但的确不是明主之相.

    "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现在,齐国只需要一个声音,只有一个声音,才能集中全国的力量来抵御外侮,我这一败,已经动摇了齐国的根本,那些在一边虎视眈眈的外敌,岂肯错过这个机会,必然会趁势而动.所以老二即便没有明主之相,但他坐了上去,总比没有的好."田单缓缓地道.

    "相爷,齐国虽然遭此大败,但只要相爷还在,只要相爷能回去,齐国重新崛起便不是梦想.所以还请相爷不要悲观,而应该鼓起壮志豪情."秦绍伟安慰道.

    "我已经六十五了!"田单伸手托起飘散在耳边的白发,叹道:"人活七十古来稀,我还有几天活头呢?原本是想趁着精力还好,替齐国打下一个稳固的江山,增强实力,以应对未来秦国的席卷之势,这一念之贪,却是将齐国带入了深渊.我,已经成了齐国的罪人了."

    "人算不如天算,我们哪里能料到,曾经威震天下的东胡铁骑在征东军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败亡的如此之快,哪怕他们就是多撑上几个月,胜利便属于我们.这是天不佑我大齐啊!"秦绍伟眼圈红红地道.

    "天不佑大齐!"田单眼睛有些发直,"难道上天当真在保佑这个高远么?"

    两人相对默然无语,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门外传来急骤的脚步之声,一名军官小跑着进来,向田单躬身道:"相爷,前营传来消息,征东军特使,征东府首席议政蒋家权求见相爷."

    "终于来了!"田单看了一眼秦绍伟,"该来的总会来,绍伟,你代我前去迎接一下吧!"

    "是,相爷!"秦绍伟站了起来.

    "相爷,要不要准备一下,给这个特使一个下马威?"那名军官犹豫了一下,道.

    田单摆摆手,"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何必徒添笑柄,去吧,好生地请蒋议政进来。他可是征东府内的二号人物.他来跟我下最后通谍,倒也是给足了我面子."

    秦绍伟与那名军官急步离去,田单站了起来。走到屋内的铜镜之前,打量着自己憔悴的面容。斑驳的白发,摇了摇头,"来人,给我准备一点热水,干净的衣物,我要沐浴更衣."

    长寿城外,曾经连绵数十里的防区,如今早已被打得前疮百孔。敌我阵线交错林立,在第一场大雪过后,双方似乎都有默契一般,固守着各自的阵地,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磨擦,对于齐军来讲,到了如今这个境地,向对手投降似乎已是一条唯一的出路,而对于征东军来讲,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上。上面不再下令进攻,亦是体恤士卒的一种表现,更何况。敌人已是翁中之鳖,只消困住他们,饿也饿死了对手.

    征东军最近的防线,已经抵近到了距离长寿县城不到一里处,而在他的左右,却还有两上齐军的防守阵地虎视眈眈,此刻,一队百余兵士兵手持巨盾,护持在蒋家权的周围。他们缓缓前行,行进到距离长寿县城只有四五百步的距离时。方才停了下来,而在他们的身后征东军的阵地之上。洛雷率领的千余骑兵,策马而立,随时都有可能发起冲锋,一旦对方有异动,在第一时间他们就会出动,将蒋家权抢回来.

    长寿县城城门大开,两队齐兵鱼贯而出,长枪硬弩,守住城门两侧,而城头之上,亦在此时绷紧了神经,防备着征东军诡计夺取城门.

    秦绍伟急步而出,穿过士兵丛林,大步迎向对面的征东军盾兵.

    盾兵潮水般的左右分开,蒋家权含笑从内走了出来.

    "蒋议政,久仰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幸甚幸甚!"秦绍伟双手抱拳,一揖到地.

    "秦先生言过了!"蒋家权含笑还礼,"秦先生在齐国扶助田相一飞冲天的时候,蒋某还在渔阳潦倒,秦先生的大名,于我而言,倒真是如雷贯耳了."

    "多年不鸣,一鸣惊人,似蒋先生这样,不遇明主则宁肯蜇伏不出的,方才是高人啊!"秦绍伟叹息道:"如今你我,一个胜卷在握,一个濒临绝境,高下立判啊!"

    蒋家权微微一笑,"秦先生,你我就不用互相吹捧了,我家都督还在营中等着我带回与田相谈判的结果,咱们就进城吧,天寒地冻,你我两家士兵,想必也都厌了."

    "请!"秦绍伟摆手相让.

    蒋家权转身,冲着身后的护卫摆摆手,竟然就这样单身一人,摇摇摆摆地随着秦绍伟入城而去了.

    田单正襟危坐于主位之上,重新梳洗了一番的他,此刻一点也看不到先前的颓丧与老态,显得精神奕奕,看见蒋家权踏进房中,他站了起来.

    "征东府议政蒋家权,见过田相!"蒋家权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蒋议政不必多礼,请坐."田单点点头,转身对一边的侍卫道:"给蒋议政看座."

    蒋家权落落大方地坐下,抬头凝视着这位名震天下的齐国首辅.而与此同时,田单也在看着这个高远的首席谋士.随着高远的步步崛起,蒋家权的名声也随着征东军传遍天下,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挖出了蒋家权的过往,这个以前藉藉无名的人,竟然是名震天下,当代大家李儒的师弟,师兄弟两人一东一西,竟然辅佐出了两个威慑天下的政权,不由得不让人叹服.田单看着对方,不无嫉妒地想道,为什么不是自己遇到这样一个人呢?

    (好吧,我承认,我是个没新意儿的人,高远立国,到底取什么国号呢,我喜欢大汉的霸气,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前几天看了战狼,让人颇有些热血沸腾啊.我也喜欢大唐的兼容并蓄和海纳百川的自信,犹豫了好几天,决定还是汉吧,日出东方到一百章就结束,所以接下来的章节名称就叫煌煌汉威!)(未完待续)

第八百七十五章 日出东方(100)

    蒋家权慢条斯理地惮了惮长袍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田单,含笑道:"田相,现在我们征东府正在积石城筹备一场喜事."

    田单眼角微微收缩,冷笑道:"此时便想着庆祝,未免言之过早吧?"

    蒋家权哈哈一笑,"积石城的这场喜事,可能与田相所想的并不大一样呢."

    "那不知是什么喜事?"田单微窘.

    "我家都督在十一月十八日又要迎娶两位夫人."蒋家权轻咳了一声,"一位呢,是匈奴族的公主贺兰燕,另一位,是当年大燕御史大夫的千金宁馨宁小姐.双喜临门,不仅是积石城,现在征东府辖下所有区域都在紧密锣鼓地筹备着此事,要大大地庆祝一番呢!"

    田单听懂了蒋家权话里的意思,现在的征东府,工作重心不是围剿他这位曾经威震天下的齐国首辅,而是他们都督的婚事,言下之意,自然是他已经不在话下了.

    "那倒是要恭喜了.你家都督倒是不挑食,化外蛮夷,对头之女,竟是兼收并蓄."田单讥刺了一句.

    "田相此言差矣,贺兰燕贺兰将军,自都督起事于扶风之时,便一直辅佐于都督,战功累累,深受征东府上下敬重,上至征东府官员,下至普通百姓,见到她无不亲切地称呼她一声贺兰教头.至于宁馨宁姑娘,现任我征东府监察院副院长,在我军覆灭东胡之战之中,居功甚伟!"蒋家权正色道:"她们可不是好看的花瓶,而是我们征东府实实在在的干将,她们嫁于都督,那可是天作之合."

    田单心中郁闷。讥刺了这一句,心下也不免有些后悔,自觉失去了风度。听到蒋家权如是说,倒也就坡下驴。"原来如此,是本相失言了."

    "田相真是君子风度!"蒋家权呵呵笑了起来,"我家都督希望到时候在积石城内,能请田相喝这一杯喜酒.不知田相意下如何?"

    田单眼睛慢慢地眯起,蒋家权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原来着眼点是在这里.今天已经十一月十三日了,距离十八日仅仅只有五天时间.

    "五天时间?"

    蒋家权微笑道:"是啊,将士们都急着要给都督贺喜。有些等不得了,田相想必也知道,我们征东军最重军功,获得军功的将士可以分得田地,而这些田地被称为永业田,是不需要缴纳赋税的,所以每一个士兵都渴望能在战场之上立下战功,从而为子孙收获一份家业.他们都迫不及待呢!现在是都督在强压着下面的将领呢,毕竟大喜的日子就要临近,而且贺兰燕贺兰夫人又身怀六甲。都督这是想为孩子积些阴德,不愿意血流飘杵,死伤狼藉啊!"

    这已是赤裸裸的威胁了!田单的气息粗重起来.

    "欺人太甚!"声音低沉之极。似乎是从喉咙深处传来,熟悉田单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他怒极的外在表现了."我数万大军,可也不是泥塑木雕,征东军想要获得军功,那就拿命来换吧!"

    蒋家权轻轻摇头,"田相乃一代人杰,当然是识时务,明事理之人。赢得起,当然也输得起。没必要作这种儿女之态,其实您很清楚。齐军虽然还有数万之众,但已经不堪一战了,其实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与您作战,就算是困,也能将您活活困死了,田相,您肯定也想过投降的问题,但您现在还没有付诸实施,是因为您还在等待一件事情吧!"

    "我,我在等什么事情?"田单的声音里透出些许的不自在.

    蒋家权笑了起来,"田相,您忘了,您被我们包围着,所以我们的信息,比您所知道的要多得多,我们很清楚,您在等待着齐国的内乱结束,等待着您的二公子田富程田将军率军归国之后,能迅速地击败大公子,接管政权,对吧?"

    田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那又怎样呢?"

    "恐怕您要失望了!"蒋家权微笑道."齐国国内,这段时间可谓是精彩纷呈,田相是人中之龙,两位公子亦是当世英才呢,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

    田单嘴里阵阵发苦,瞪视着蒋家权,袍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使得他不得不紧紧地攥紧拳头,免得被蒋家权看出自己的内心波动.

    蒋家权似乎根本没有注意田单的反应,只管自顾自地说道:"二公子到了田河,先是说动了汪沛,然后轻骑简从,直奔河间,又将霍思危拉上了自己的战车,三方合军,近七万大军啊,封锁了一切通往齐国的通道,隔绝消息,大军直奔齐国,但大公子却也是厉害之极,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给二公子加上了叛国的罪行,将田相您被困辽西之败的缘由,尽数加诸于二公子之身,成功地在国内激起了反对二公子的浪潮,短时间内,募兵十数万,集全国之力,与二公子打得难解难分呢.到目前为止,二公子已经占了即墨,眼见临淄已是难以短时间拿下,已是分兵一半,前往攻打高唐,如果让二公子顺利拿下高唐的话,那齐国可就形成南北对峙局面了."

    砰的一声,田单终于无法忍受蒋家权这种云淡风轻的叙述,重重地一拳擂在前方的大案之上,蒋家权似乎被吓了一跳,声音也蓦地大了起来:"哦,对了,还忘了一件事,楚国人趁火打劫,由大将吕完率数万大军,已经拿下了临沂,现在正磨刀霍霍,剑指莒都呢!田相,您觉得这样僵持着,还有意义么?"

    的确没有意义了!田单本来挺拔的身子,一下子佝偻下来,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便在蒋家权这缓缓的絮叨之中被彻底击垮.

    "田相!"秦绍伟急走两步,到了田单的身边,伸手想去扶一下摇摇欲坠的田单,刚伸到一半,田单却已是伸手推开了他.似乎只是一霎那的萎糜。这位齐地的真正强者便恢复了强者的气势.

    "说吧,高远想要什么条件才肯放我回去?"

    田单心里清楚,齐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除了自己,恐怕谁也无法阻止内乱的漫延。自家的两个儿子是什么性子,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如果仅仅是田富程的话,老大只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获得最后的胜利,从而让齐地迅速地恢复平静,但田富程偏偏拉上了霍思危与汪沛,这两员大将是自己最为倚重的将领,从最开始的行军布阵开始,自己便将汪沛留于天河。让霍思危独领一军走河间,这本身是最为稳重的布置,但现在,问题却偏偏出在这两个人的身上,田富程有了这两人相助,便有了与老大田远程抗衡的本钱,老大田远程虽然坐拥中枢之利,在前期也成功地将田富程打上了叛贼的烙印,但麾下却没有霍思危,汪沛这样能领兵作战的大将。在脑子里迅速地将临淄可用的将领过滤了一遍,田单悲哀地发现,年轻有为的将领这一次都被自己带了出来。坐镇临淄的是老将邹章,但他年纪太大了,精力如何能比得上汪沛,霍思危这些正当年之人.

    只有自己回去,才能力挽狂澜,才能迅速地平息一切纷争.霍思危与汪沛也只会在看到自己之后,才会回头.

    但自己想要回去,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是后话了!"蒋家权淡淡地笑着:"高都督想先请田相去积石城喝一杯喜酒,然后再来慢慢地谈这些问题。在积石城,您还会遇到一些过去的老朋友的。比方说,大燕的周渊周太尉?"

    "我如果投降。这里被困的数万齐兵会怎么样?"田单接着问道.

    这一次蒋家权回答得极快,"可以仿效当年东胡俘虏大燕数万大军之故事,只要价钱谈得拢,那么这些齐军仍然是齐军,虽然他们必须放下武器,但我们却可负责将他们送回故土,田相,是成建制地送回齐地去."

    田单缓缓点头,"好,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去积石城喝这一杯喜酒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知道崤山口的田敬文还活着吗?"

    "田敬文是一个不错的将领,在崤山口虽然被我军击败,但他却仍然率领部分残军退到了崤山里,现在大雪封山,我们对其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他在崤山之中,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吧!"

    "好,作为我去喝这杯喜酒的条件,你们放田敬文回齐国去."田单道.

    蒋家权眼光闪烁,想不到田单对这个田敬文竟然如此看重,难道这个田敬文回国之后,便能扭转齐国现在的不利局面么?"可惜现在大雪封山,我们找不到他."

    "蒋议政不由找托辞,你们或许剿灭不了他,但一定能找到他,我手书一封,你们的人带着这封信交给他,田敬文便会带着他的部队下山投降,然后,你们送他回齐国临淄."田单道:"只要议政你答应这一点,我便去喝这杯喜酒,然后与高都督细细商谈其它的细节,如何?"

    "那就一言为定!"蒋家权点头道,田敬文或许是一个大将之才,但现在的齐地,除了田单,只怕没有谁能扳回这局面,就算是田单,在征东府的推波助澜,在楚人趁火打劫之下,又谈容何易再次稳住朝局,最多亦是苟颜残喘罢了.

    看着田单,蒋家权在心里嘲讽起来,你还想回齐国么?哦,也许会回去,不过那个时候,齐国的土地之上一定已经插满了征东府的旗帜.

    (出车祸了,心中郁闷,庆幸的是人没事儿,倒霉的是对方连保险都没有,交强险都没有买,且是一个滚刀肉,虽然对方负主要责任,但那又如何呢,难不成让我花大把的时间去与他理论,去讨债么?最后只能自认倒霉,自己掏钱修车吧.两千大洋瞬间没有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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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我就绝不会让出卖和背叛再一次发生,这一世,我要用铁血和利刃来维护我所拥有的,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我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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