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五章 日出东方(40)
田单这一招瞒天过海可谓是骗过了几乎所有的天下人,以聚集大军入魏援助魏人抵御秦国为理由,召集了数十万大军,行军途中忽然转向,而燕国此时正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抵挡高远在平灭东胡之后很可能到来的进攻蓟城的行为,万万没有想到齐人在这个时候,从后背上捅来了致命一刀.
近二十万齐军分成数路,猝不及防的燕军兵败山倒,上一战中丢掉了琅琊与渔阳,燕国朝堂便开始抽调各路兵马进入天河,打造防御,以便抵御高远,齐赵边境之上,只留下了数量可怜的军队与一些地方军,在齐人早有蓄谋的攻击之下,连延缓时间也做不到,十余天的功夫,齐人高歌猛进,连下数城,大军直逼天河郡.
直到此时,燕国朝廷才总算是回过神来,好在天河郡内此刻聚集了大量的兵马,胡彦超,孔德等部急如星火地紧急调动,在齐军攻到天河郡之时,总算是赶到了前线,挡住了齐人的第一波攻势.
但到了此时,燕国朝堂,已然只剩下了区区一个天河郡了,偌大的国土,要么被高远收入囊中,要么被齐人攻占.
胡彦超麾下只剩下两万余人,孔德也只有此数,再加上天河郡兵以及蓟城的守卫兵马,周玉勉强凑齐了八万人,前往迎战田单的二十万大军,前景黯淡,蓟城哀鸿一片.
齐国的骤然入侵,不仅让燕国面临绝大危机,积石城的征东府也同样是震惊不已,齐人兵锋可不仅仅是威逼蓟城。同样的让琅琊也处在极大的危机当中.而此时的大琅琊,大军亦几乎抽调一空,只剩下了郑晓阳麾下一个军的兵力,如果齐人大举来攻,琅琊危矣.
蒋家权。严圣浩可不会认为田单的目的只是拿下蓟城,而与高远会和平共处,这几年在征东军与东胡人熬战的过程之中,齐人就没有少捣乱,从军官入东胡帮助训练步卒,到无数的军械物资经海路进入东胡。现在看来,田单的目就是为了让东胡人能够与高远抗衡得更久,能够最大程度地消耗高远征东军的实力,为他今日的行动作下铺垫.
可叹的是,征东府上上下下。自高远到蒋家权,谁都没有想到,田单的胃口竟然是如此之大.
"郑晓阳已经日夜兼程,率部赶往新会,希望来得及在齐军攻占新会之前赶到那里增援,封住天河往琅琊郡的大门."蒋家权眉头紧锁,"渔阳的叶重已经提兵越过了边境,进入天河郡。在必要的时候,对齐军展开进攻,但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兵力严重不足,郑晓阳只剩下一个军不到两万人,叶重麾下的步兵也率六千骑兵随都督到了榆林,算上驻守全城与赵人抗衡的军队,叶重能动用的兵力,不会超过一万人."
"现今之计。或者只能让叶重率部返回琅琊."严圣浩沉吟道.
"这个绝对不行."蒋家权一口回绝了严圣浩的提议,"平灭东胡。是我们的基本之策,眼下大功就要告成。绝不能功亏一篑,如果让东胡人缓过这口气来,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拖得越久,于我们越不利,我们这边再艰难,也要熬到都督率军自东胡得胜归来的那一天."
"哪就只能寄希望于郑晓阳能够在琅琊坚持住."严圣浩脸色凝重,"天河,琅琊,渔阳,这是燕国的三大重郡,田单不会错过这一点,如今天河郡里,燕国朝堂大兵云集,他一时三刻不见得能啃不下,渔阳距离他甚远,而唯有琅琊,是他嘴边的一口美食,他绝不会放过的."
听着严圣浩的话,蒋家权凝立在地图之前,看着地图之上新会那一个小小的黑点,"如果封不住新会这个点,齐人就会突入琅琊,全面开花,郑晓阳一万余军队绝对不可能挡住齐军."
"夫人还在琅琊,必须马上让夫人回来,而且小公子也跟着夫人去了琅琊,一旦琅琊不保,夫人与小公子落在齐人手里,可就麻烦了."严圣浩又想起叶菁儿如今正在琅琊的事情,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天赐."蒋家权霍地转身,"你亲自去,带上你监察院能带上的所有行动队,带上最好的战马,一人双骑,歇马不歇人,前往琅琊,一定要将夫人和公子带回来."
"属下遵命!"
"还有,命令你监察院在齐国的所有人员,以及在如今齐人所占燕国区域之内全面行动,焚烧敌人粮草,刺杀齐人将领,不惜代价,不计死伤,只要能滞纳齐军前进步伐就行."
"明白."
"传令辽西郑均,全辽西全郡动员,进入最高战时状态,一旦琅琊有失,辽西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蒋家权凛然道.
琅琊郡城,叶府.
当年叶天南虽然被押赴蓟城而且死在蓟城王宫之前,但位于琅琊郡城的这座叶氏府邸并没有被收回,胡彦超后来坐镇琅琊郡,亦并没有入住郡城之内这座最庞大也最豪华的大宅,而是住在城守府中,这座府邸便被原样的保存了下来,当叶菁儿带着儿子高兴高致远回到琅琊的时候,便直接入住了这座旧宅.
大宅子仍然保持着原样,范登科更是细心地将还活着的一些老仆人也都找了回来,可即便如此,回到府邸之中的叶菁儿仍然感到了阵阵冷清,物是人非,过去的一切,终究是不能再回来了.
琅琊初定,人心不稳,叶菁儿带着小高兴的回归,的确在极大程度之上稳定了琅琊的人心,老主人家的小姐回来了,而且是新主人的当家大妇,更有如今新主人唯一的子嗣,长子,这使得琅琊人不必担心。他们会受到格外的对待,有了叶菁儿和小高兴的庇护,或者他们在新主人的疆域之中,仍然会保持着以前超然的地位.
回到琅琊的叶菁儿,亦是不辞辛劳。配合着范登科巡视琅琊各地,安定人心,不过她牢牢地记着高远临走之时对他所说的话,绝不干涉琅琊的内政,对于找上门来求官的那些琅琊旧人,一概推给范登科.
征东府自有一整套选拔官吏的体制。这些旧人之中,不乏过去的高官显贵,他们在琅琊掌权之时,范登科还只是一个管理奴隶的头头,但时间是最大的魔术师。时过境迁,当他们落魄之时,范登科却是步步登高,如今已是贵为一郡之郡守,深受高远信任,将琅琊重郡托附于他,这也使得范登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辜负了高远的信任.
对于最为要紧的官吏体系,范登科哪敢有丝毫的越雷池举动,要知道。他没有高深的学问,渊博的学识,也没有高超的政治手腕,唯一能仰仗的,也就是自己做事小心,谨守本份.久在征东府的他自然知道。在征东府的官僚体系之中,不能说没有人情故旧的缘由在。但更多的还是要看个人的能力.对于那些找上门的旧人,他一丝苟的严格按照征东府的选拔体系来选拔。既不拒之门外,亦不格外照顾.
可这样一来,他得罪的人可就海了去了,按照征东府的选拔体系,这些旧官僚,十成当中,倒有九成是不符合征东府的选官原则的,有一些甚至于对征东府的治政根本有着抵触情绪,这样的人,范登科自然是万万不敢录用的.
可是不管这些人怎么骂,怎么诋诲自己,范登科巍然不动,现在在琅琊,只要叶菁儿不来,其它人他根本就不怕,真要闹得狠了,还有郑晓阳的军队替他撑腰.从底层一步步爬到今天的郑晓阳,对于这些眼高过顶的老家伙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好感,拍桌子拔刀子,三下五除二,便将一些企图闹事的家伙给狠狠地打压了下去.
琅琊开始稳步地进入征东府的节奏当中,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范登科已经从归初的理顺关系的事务之中转移注移力到马上就要到来的秋收之上了.琅琊是燕国三大仓之一,秋收至关重要.
但就在这个时候,形式大变,齐人的悍然入侵,让琅琊亦感到了逼人的严寒.
“小姐,请带着小公子马上回积石城去吧!”范登科此时已经顾不得自己是一郡之守,是征东府的高官之一,卟嗵一声跪倒在叶菁儿面前,他是叶府旧人,一向称呼叶菁儿为小姐.”郑军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齐人有绝大可能进攻琅琊,我们在琅琊的兵力不足,面对齐人进攻,极有可能抵御不住,登科是琅琊郡守,守土有责,即便是死,也会守到最后一口气,但小姐和公子在这里,万一有个闪失,登科万死难赎其罪啊!”
“是啊,夫人,晓阳马上派部队卫护夫人与小公子离开,琅琊即便丢了,等到都督大军回返,夺回来也是轻而易举,但如果让夫人与小公子陷入敌手,我和范大人都担不起这个关系啊!”郑晓阳在一边帮腔道.
叶菁儿抱着高兴,却是坐在那里巍然不动.听到郑晓阳的话,她的双眉微微一挑,”郑军长,未战而先言败,这可不是征东军的作风,也不是高大哥的信条,你就这么没有信心么?”
郑晓阳额上青筋跳动,抱拳躬身:”夫人,不是晓阳没有信心,而是夫人与小公子干系重大,夫人与小公子离开,晓阳亦能全心全意地与敌激战而不必分心旁骛.”
“我不会走的,琅琊是我的家!”叶菁儿断然道:”当年在积石城,我们只有一城之地,只有三千守军,亦让檀锋的数万大军无可奈何,何况如今,高大哥征战在外,我既然奉他之命回到琅琊,就绝不会让琅琊在我手中丢去.”(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六章 日出东方(41)
"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名征东军的高级军官骑着战马,站在道路一侧,对着经过的大大小小的马车,骡车以及步行着的军卒大声吆喝着,脸上的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他叫黄湛,郑晓阳麾下第二师师长.此人在征东军中亦算是元老一级的人物,跟着高远千里突袭过榆林,随着辽西军参加过征伐东胡,燕军惨败之后,又率军从东胡突围而出,因为辽西当时的剧变,大公子张君宝发动政变,药杀其父张守约,率兵伏击自东胡归来的弟弟张叔宝而彻底投奔征东军,这些年,随着征东军一路高歌猛进,势力在涨,当年的青年将领如今已经成了征东军的中流邸柱.
齐国入侵燕国,大军风卷残云一般的吞食掉了燕朝现在保有的领土,兵临天河,其中一路兵马已经分兵向着琅琊而来,而在琅琊新田这个节点之上,征东军只驻守了一个营的兵力,黄湛便是奉郑晓阳之令,率部火速救援.
郑晓阳麾下三个师,丁渭师,黄湛师,以及彭超师,其中丁渭师在攻打崤山关时损失较大,现在还在辽西修整补充,彭超师被司令官叶重征调进入东胡,剩下来的黄湛师便成了驻守琅琊的主力.一个师近一万人分驻在琅琊各地,兵力本来就捉襟见肘,大战骤起,征东府竟是措手不及.丁渭师已经紧急从辽西向着琅琊开拔,而在他们抵达之前,琅琊的防御便只能靠着黄湛这一个师了.
按照征东军的编制,一个师的兵力大概在一万五千人左右,但因为征东军征召士兵有着严格的规定。这使得他们从来都没有满员过,黄湛师到现在,也不足一万人/
问题是,黄湛要留下绝大部分人马在琅琊郡城,那里是重中之重。绝不能丝毫有失,这使得他带往新会的救援部队就显得势单力孤.说是一个团,其实不到三千人,加上在新会的一个营,黄湛能用的兵力,只有近四千人.其它的兵力。都被留在了琅琊郡城,交给了郑晓阳统一调度,他留下的五千余主力,再加上郑晓阳的军本部人马,勉强凑够了一万人的战力。在琅琊开始布防.等到丁渭部赶到琅琊,大概能凑起二万人.
郑晓阳给黄湛发布紧急命令之时,黄湛所部还分散在琅琊各地,一接到命令,黄湛便以最快的速度调集了驻扎在附近的几个县的兵力,凑够了一个团的人马,立即出行,而郡守范登科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征调车马,三千人的兵力,加上大量的军资辎重。在三日之内,便启行,如此高效的行事效律,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瞠目结舌.
即便是这样,黄湛仍然觉得慢了.新会城小兵少,一千余人。如何挡得住如潮水一般攻来的齐国军队.
黄湛心里总是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这一次。只怕是有些玄了.
就在黄湛在拼命地率部奔向新会的时候,新会之战已经开始了.
向深康有些苦涩地看着不远处扬起的烟尘。铺天盖地的齐国军队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这一次的袭击来得是如此突然,让整个征东府上上下下都没有反应过来,他驻守的新会,只有一个营的兵力,一千人马想要守住新会,挡住这数万齐人,不谛于痴人说梦.
环视着城上的士兵,他不由叹了一口气,整个营里,老兵只有不到三百人,其它的,都还是战场新嫩,上一场琅琊战役,主攻的是丁渭以及第二军兵马,而他们这个师,只是在随后的追击作战,平息匪乱之中参与了作战,与其它部队相比,他这个营要更惨一些,这些士兵都是今年刚刚招募的,年初的战事,是他们参与的第一场大战,但也仅仅是参与而已,那场战争,当他们加入之时,最惨烈的节点已经过去,留给他们的,更多的是追击,扫荡,打扫战场之类的活儿,战场之上的残酷,这些士兵还没有体会过.
"通知排长以上军官,到城楼会议!"向深康再看了一眼远处的齐军,面无表情地对身边的卫兵道.
新会再小,也是一座城池,齐军追求了速度和奇袭的效果,随军肯定没有携带攻城器械,他们打造这些东西还需要时间,今天,是不会有战事的.一边向着城楼大步走去,一边回头看着新会周围那林立的大山上那郁郁葱葱的绿色,此时他的心里,恨不得天降一把大火,将这些大山全都烧成光秃秃的一片才好.
十几位连排长聚集在城楼之中,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不大好看,显然,对于突然到来的这场战事,没有人心中有把握.
"兄弟们."向深康看着众人,缓缓地道:"你们都是老兵,也不用我多说,这一场战事不是我们征东军计划之中的,来得突然,援兵不会在短时间内赶到,而且,在琅琊郡,只怕也很难迅速派出援军来,大家都知道,我们征东军正在东胡大战,平灭东胡已经指日之间,我们的大部队都去了那里,在琅琊,只有黄师长这一支人马不到万人,能指望的便只有在辽西休整的丁渭丁师长的兵力."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当然,这也是相对于整个琅琊来说的,而对于我们现在脚下的新会来说,只有我们.我们能守住吗?"
下头沉默无语.
"我们能守住吗?"他大声吼道.
"能!"这一次,终于是有了回应.
向深康脸上浮现起了一丝笑容,用力地点点头,"兄弟们,其实我也知道,单凭我们,是守不住新会城的,但我们却能决定,我们能坚持多久,是一天,还是五天,还是十天!"
他看着众人,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我们每多坚守一天,便能为征东军多争取一天的时间,能让黄师长调集到更多的兵力,能让郑军长有更多的时间布置琅琊郡城的防守,能让征东军调集更多的援军来到琅琊,能让我们的都督多一天时间来攻打东胡,完成收回辽东半岛的大业."
向深康的激昂开始感染着所有的军官们.
"我,你们,都是跟着征东军参加过多次大战的老兵了,说句老实话,能够活到现在,还能当上军官,当初的我们又何曾想到过,从第一战开始,太多熟悉的兄弟已经离我们而去了,与他们比起来,我们其实已经赚了,大家伙的家都应当在辽西或者河间,或者在积石郡吧?"
看到众人点头,他笑道:"我们在老家,都有了自己的房子,娶了老婆,生了娃娃,家里有田,兜里有钱,比起早年,不知好过了多少倍?这一辈子还有什么可遗憾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保卫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我们或许会战死,会追随着先前那些离去的兄弟一道去九泉之下,但是,我们绝不能让我们的家,被别人占走.我们的婆娘娃娃,再受人的欺负.而想要做到这一切,便是我们军人不停地打胜仗,打到所有人都不敢再跟我们打为止,我们或许会失败,但征东军永远不会失败."
"征东军,万胜!"城楼里,传来了军官们的怒吼之声.
"新会多守一天,我军便多增一份胜算,兄弟们,让我们用我们的鲜血来悍卫我们的荣誉吧!让新会成为齐人的坟墓,成为他们的梦厣,让这些齐人见识一下征东军的军威!"向深康拔出刀来,在空中虚劈了一下,道.
"杀!"军官们齐声呐喊.
"各部都抽出一定的老兵,组成一只一百人的突击队,担任游击,其余各部,各守城墙,都去吧,准备与敌人死斗!"向深康率先大步走了出来.
新会城下,齐军先锋大将田敬文勒住了马匹,这是拦在他们面前的第一道障碍,不过他并不认为这小小的城墙会阻碍他们多久,据探马回报,新会的征东军驻军不过千余人,而整个琅琊,征东军的留守兵马,也不过万余人,首辅这一次的行动,抓住了征东军的软胁,在他们与东胡人激战正酣的时候,突然出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作为田家子弟,齐国将领,对于首辅的深谋远虑,田敬文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传闻之中,征东军在战场之上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这一次,便让他们的第一场败仗产生于齐军之手吧.
"传令,全军扎营,各部派出人手,忙上砍伐树木,随军工匠,以最快的速度打制攻城器具,明天天明,我要看到十台攻城车,五十台冲城车,一百架云梯出现在队伍之中,少了一具,军法从事!"田敬文大声道.
军令一下,齐军先锋万余人立即便开始行动起来,一部分扎营,更多的则分出一队队的人马,向着周围的群山扑去,那里,有现在的木材.看到雷厉风行的部下,田敬文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的从兄田宗敏奉命往东胡,后来战死在与征东军的战场之上,死后连尸体都没有能回归故乡,这一次,他可以替他复仇了.
再看了一眼新会城头,田敬文的眼角闪过一丝蔑视.
小城耳,一鼓可下!(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七章 日出东方(42)
向深康虽然觉得新会城的确很小,但绝对不会认为对手一鼓便可下之.当清晨的阳光刺破薄薄的雾霾,将阳光洒落在城头之上时,他正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他麾下的一千余名将士.
"人心齐,山可移,人心齐,纵木墙竹篱,亦固若金汤,兄弟们,拿起你们的武器,唱起我们的军歌,准备战斗吧!"他振臂高呼.
"战斗,战斗!"士兵们在军官的带领之下,大声嗥叫着.
"长刀所向,直指那北方的疆土!"向深康使劲浑身的力气,用他那五音不全的嗓子,用力喝出了第一军.
"残阳如雨,流淌在南下的征途!旌旗猎猎,召唤着东进的战鼓!黄沙漫漫,挡不住西征的脚步!"
战歌声声,士兵们踏上了城头,靠近了墙垛,举起了刀枪,拉开了弩弓.
战歌声中,城下的士兵运来一堆堆土石,堵死了城门.
战歌声中,他们杀气腾腾地盯着从远处逐渐接近的齐国军队.
从重重幕蔼之中走出来的齐国军队,便在城上激昂的军歌声中开始整顿队形,中军大旗之下,田敬文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解地看着城头士气激昂的征东军,千余人的队伍守着这样一个小城,即将面临的是上万人的进攻,而且在自己的身后,更多的齐军正在蜂涌而来,他们为什么不是瑟瑟发抖而是如此激昂?
不过不管对手是怎么样的态度,在他眼中,都没有什么两样,因为当他的攻击命令下达之后。这座小城便会在他的大军面前轰然倒下.
看着一辆辆高大的攻城车被推到军阵之前,一架架冲车也各就各位,更后方,士兵们抬着云梯,已是整装待发。弓箭手们一手握弓,箭支已经搭在了弓弦之上,他满意地笑了,这便是齐军,虽然多年锋利的刀刃没有出鞘,但只要它被从刀鞘之中拔出来。势会会震惊天下,燕国也好,征东军也罢,只不过是他们的一块试刀石罢了.
"进攻!"举起右手,重重落下.
一排排牛皮大鼓敲响。鼓声之中,齐军发出声声呐喊,每一辆攻城车下都有上百名士兵推着缓缓向前移动,在车顶的平台之上,架着床弩和数十名弓箭手,他们将负责对城上敌军进行压制,在攻城车的前方,是一辆辆蒙着牛皮的冲城车。冲城车构造简单,呈坡形的两面斜斜向下,可以尽量卸去城上的滚石擂木对他的伤害。车下可以隐藏士兵,而在车的前部,削尖的木圆木可以对城墙,城门造成伤害.而伴随着这些冲城车的,便是抬着一架架云梯的齐国士兵.
比起东胡人胡乱攻城,齐国人的攻城节奏和梯次把握得极其分明.
行进到离城约四百步。攻城车停了下来,上面载着的床弩开始啸叫着飞向城头。随着床弩的呼啸,城下进攻的士兵陡然加快了脚步.
"集中我们的床弩。一架架地敲掉那些攻城车!"向深康沉着地看着战场,这些攻城车对城上的士兵影响最大,床弩每射一轮,攻城车便会向城墙靠近一些,如果近到百十步之内,攻城车上的弓箭手,便可以对城墙上形成压制,齐人一次将五十架攻城车投入到攻城之中,如果让这些攻城车迫近到百步之内,城上居高临下的优势就会丧失,攻城车再迫近,便会与新会城这矮小的城墙几乎平齐了.
新会城中有十架床弩,不过不是齐国军队之中那种固定的床弩,而是那种安装在平板车上,数个士兵推着便能跑的移动炮台.
十架床弩被集中在一段极短的距离之上,一名资深的弩长趴在墙垛之间,仔细地测量了一下距离和方位,回过头来,低声对同伴们说了几句,十名弩长立即开始调整角度.
"准备!"
"放!"
随着一声断喝,十支床弩几乎在同时射出.
六支命中目标,四支走空,但即便只有六支,床弩那巨大的破坏力仍然显现无遗,城头之上,征东军射击的并不是攻城车上的敌军,而是攻城车下那密密麻麻的支架.伴随着喀喀的断裂之声,一台遭到密集攻击的攻城车几乎在瞬间就坍塌了下去,轰隆隆的声响之中,上面的床弩和弓箭手们惨叫着从上头跌了下去,十数米的距离跌下去或者不致命,但伴随着这些散落的木材和沉重的床弩掉下去,那就不是玩的了,攻城车上,一名齐军弩长掉落的瞬间,情急之下竟然抱着了床弩,等到落地的时候,床弩重重地砸在他的下身,腰部之下,被砸得稀乱,一时又不得死,凄厉的惨叫之声,响彻战场.
这一击,不仅让附近的攻城车吃了一惊,便连远处的田敬文也是吓了一跳,怎么有如此密集的床弩射击,难道新会城中的床弩有这么多么?他看着那绵延的城墙,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前头那个士兵的惨叫之声已经中断,显然有同伴帮助他结束了痛苦,在战场之上,这是很普通的做法,一旦伤重,帮他了结是最为痛快的做法.
城头之上却是大声喝起彩来.为他们的弩兵叫好.
十台床弩射完这一轮,却是推着平板车便跑,移向城墙的另一边,再一次瞄准另一架攻城车.
一台攻城车的损耗显然是打消不了齐军的战意的,现在向城墙缓缓移动的,足足有五十台,但这一次攻击,却明显的使城下齐军加快了脚步.
"弩!"伴随着向深康的吼声,臂张弩开始射击.
这一次的攻击,却明显远远不如床弩那一次齐射惊天动地了,齐军抬着云梯,队伍分散和极开,他们更多的步兵,却是隐藏在冲城车下,冲城车上的牛皮,厚木板,足以挡住臂张弩的射击.
盯着城下迅速接近的齐军,向深康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征东军曾经赖以攻击大规模进攻敌人的臂张弩,在这些敌人面前,明显攻效不大.
"停止射击,我就不相信,你们不从这些龟壳里面钻出来!"他狠狠地骂了一句,"准备滚石,擂木,火油!等那些攻城车接近,狠狠地招呼他们."
轰隆隆的响声连接不断,城头之上,床弩高效地将一台台攻城车放倒,射一轮就跑的战术,让攻城车上的齐军始终摸不准对方到底在那个方向上,看着跌下高台的同伴,攻城车上的齐军第一次感到了犹豫,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
随着攻城车一架架的倒下,城墙之下,冲城车却是一辆接着一辆地重重地撞击在城墙之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城墙整个都摇晃起来,一接近城墙,冲城车下,便钻出来一个个的士兵,这些士失,有的拉着弓箭,向上仰射,有的则是手持铲子,锄头,拼命地开始挖掘城墙的底部.
这时代的城墙,基本上都是以土夯制,也只有一些雄伟大城,才会在外面包上青砖或者条石,像新会这样的小城,自然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在他们挖城的同时,一架架云梯也适时地搭上了城墙.
"收拾他们!"向深康怒吼一声.
"杀!"城墙之上,士兵们捧起石头,狠狠地向下砸去,向乎在他们抛下石头的同时,城下的利箭也呼啸而上,城上城下,几乎同时传来惨叫之声.
双方的交战完全没有试探,从一开始便进入直接的绞杀阶段,出现这样的情况,主要是因为齐军主将田敬文对于新会城的轻视,一般的攻城接奏,会在大规模攻城之前,开始进行试探性的攻击,逐步找出城墙之上防守的弱点,再聚集力量,猛攻其软胁,但新会在田敬文看来,实在太小了一些,小得让他不屑使用这种战术.
一鼓而下,便是他的真实想法.
一盆盆的火油从城头之上浇了下来,伴随着火油是一支支的火箭,城墙之下,顷刻之间便成了一片火海.云梯被推开,攻城车被击塌,一辆辆冲城车虽然冲到了城下,但转眼之间,便被滚石,擂木击得散了架,这玩意挡得住箭,却挡不住这些沉重的家伙,大火更是让城墙之下高温炙人,田敬文期待的一鼓而下,只不过坚持了半个时辰,便败退了下来.
田敬文主动鸣金收兵了,必竟是齐国大将,甫一开战,他便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城虽小,却有些咯应人,城上士兵的斗志并没有因为敌我的悬殊而发生动摇.他需要休正自己的战术.
看着潮水一般退下去的齐军,城头之上发出一阵欢呼,特别是新兵们,当他们发现敌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可怕时,自信心便骤地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只有那些久经战场的老兵,才会明白,这只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呢!
城楼之上,向深康却在放声高歌,虽然五音不全,但士兵们却在跳跃着为他们的长官喝彩.
"我是一粒蒸不熟,煮不透,砸不碎,嚼不烂,响当当的铜豌豆!恁是谁教你钻入我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八章 日出东方(43)
榆林.高远手里握着来自积石城的紧急军报,眉头紧皱,齐国在这个时候突然大举进攻燕国,一举夺取了燕国大片的土地,兵危蓟城,同时分兵出击琅琊,的确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外,执掌齐国大权的首辅田单,这一大手笔堪称惊艳.
高远不得不反省自己以前是不是小看了这位权相,现在想想也是,一个能在齐国执掌大权数十年,将国君架空,让齐人只知有首辅,不知有王上的人物,怎么会是一个简单的家伙.田单的这一手,不但让燕国灭临着亡国之危,也让征东军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本土处境险恶,大军尽数在东胡战场之上,该何去何从?
帐下,所有将领都在看着高远,等待着他拿出一个决定.
"熊将军,你看?"高远看向了熊本.
坐在右侧第一位的熊本在将自己的本部找散分入征东军之后,不但赢得了高远的信任,在征东军中,也赢得了其它将领的尊重,虽然他现在手中几乎没有一兵一卒,但他仍然坐在了右侧第一位,位置仅次于此时坐在高远左侧首位的许原.
"为山九仞,不能功亏一篑."熊本身子微微欠了一下道:"东胡灭亡在即,此时此刻,绝不能给他们以任何的喘息之机.都督布置多年,眼看就要功成,岂能在这个时候收手?"
"那本土怎么办?"许原褰着眉头,"不能收手我们也知道,但丢了琅琊,甚至于辽西也要受到威胁。这不是我们能承受的."
"拖!"熊本简单地道:"在琅琊,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而在辽西,则是坚决御敌于国门之外,只要守住了辽西。琅琊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琅琊在收归征东府不久,不论是治政基础还是对于征东府的重要性,都远远不如辽西.而且,如果齐国灭了燕国,对于都督来说。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熊本意味深长地看着高远,"都督毕竟是燕国的征东将军,虽然双方关系恶劣,多次大打出手,但直到现在。都督也从来没有宣称要脱离燕国自立为王.双方在名义之上,仍旧有着隶属关系,都督平灭东胡之后,也是必然要打蓟城的,在世人眼中,这便是犯上,篡位,虽说百姓不会有太多的反应。但悠悠青史,却仍是会浓墨重彩地记上一笔."
"那又如何?"许原怒道.
"许司令官或许并不在乎,但都督却不能一在乎。为上者,身上最好不要有这样的污点."熊本微笑着道:"如果齐人灭了燕国,都督再挥兵收复故土,彼时,燕人姬姓朝廷已不复存在,都督击败齐人而后自立为王。顺理成章,任是谁也不能挑出什么理儿来."
高远听到这里。不由微笑着点头.
"所以说,为了这一点。即便琅琊暂时丢掉也算不了什么,只要我们击败东胡之后,班师回朝,齐人又算得了什么?"熊本看到高远已经意动,不由笑吟吟地道."齐人数十年未经战争,偶有争斗,对象亦是燕国,不知征东军的厉害,等都督率军出现在战场之上时,他们才会真正了解到什么是真正的天下雄军."
听到这里,高远大笑道:"熊本将军对于齐人了解很深,听到你这么有信心,我倒也是雄心勃勃了."
"都督谦虚了,而且这只是最坏的情况,更何况琅琊虽然空虚,但仍然有郑晓阳以及丁渭两支军队可以进入作战,他们或者不能击败齐军,但拖住齐军却并非没有可能.这些天以来,我一直跟随在都督身边学习,也了解到辽西诸地,征东府的预备役制度非常强大,征东预备役保卫辽西,也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熊本道.
"熊将军说得有理."高远点头道:"与我的意思基本一致,不过我在榆林的大军,必须马上结束休整,准备开赴和林,与贺兰雄所部两路夹攻和林,争取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拿下和林,平灭了东胡王庭,只要取了和林,东胡在辽东的统治便告终结,剩下的事情,便好办多了,我们只需留下一定的军队在这里继续剿灭东胡余孽即可.传我命令,全军今日开始集结,明天向东胡进军.传令贺兰雄,加快行军速度,展开对和林的进攻."
诸将轰然起立,"遵命!"
诸将一一离去,看着诸多将领的背影,高远脸上的微笑却在慢慢敛去.齐人,想要趁火打劫,却让你得意一时,等我回返之时,你吃了我多少,就得给我吐出来多少,还得给我付出利息.
"都督,菁儿和小高兴在琅琊,不肯离开,这,这可如何是好?"宁馨看着高远,低声问道,在军报的后面,还付着监察院紧急送来的密信,曹天赐虽然已经抵达琅琊,但却拗不过叶菁儿,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留在了叶菁儿的身边加以保护.
"如果在这个时候她离开琅琊回到积石城,她也就不算是我高远的女人了."高远轻轻地道:"菁儿外柔内刚,认定的事情,绝不会回头,当年她也曾经过积石城被围攻,还曾亲自上城擂鼓助威,此时她留在琅琊,得失参半,有她在,琅琊的抵抗会更坚决,但同时,齐人的进攻也会更强烈,田单,未尝不想拿住我高远的小辩子啊!"
"总得想些办法才好,不能干看着."宁馨揪着自己的头发,使劲地绞着,半晌,突然道:"都督,田单能突然袭击我们的地盘,那我们为什么不去齐人本土给他制造一些麻烦?"
"你是说?"
"我们的水师."宁馨道,"府里训练水师已经数年,现在大海船亦有了五艘,一次性能渡约一千名士卒过海,寇曙光这两年也一直浸淫于水师,是该让他们动一动了."
"你是说派人去齐国沿海登陆,然后进行骚扰性攻击?"高远感兴趣地道.
"对,不仅仅是进行骚扰性攻击,如果有可能,在齐国建立一个前进基地就更好,我想等我们击败东胡,班师打退齐军之后,都督肯定会将下一个目标盯上齐国,他们入侵燕国就是我们最好的复仇借口,既然到时候肯定要动,不妨现在就埋下一个钉子."宁馨建议道.
高远摸着下巴,"你这个建议很好,便由你来主持,告诉寇曙光,不要打我们征东府的旗号,让他们冒充海盗,海匪,骚扰齐国沿岸,最好能控制一两个适合大海船登陆的港口或者港弯,等我们准备大举进攻齐国的时候,给他来一个水陆并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冒充海盗?"宁馨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高远.
"对,不要过早地暴露我们在海上的实力,这会引起齐人的警觉,从而有所防备.嗯,可以将白羽程的特种大队调过去,他的部队,最适合干这种事情了."高远笑了起来."具体的事情你来调度."
"那我就须得离开这里了."宁馨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高远.
高远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宁馨的小手,"去吧,等我从东胡班师回来."
"那木骨闾那头的事情?"
"木骨闾那里,有牛腾盯着,贺兰雄他们也已经先期过去与牛腾会合了,大局已定,你不必担心."
就在高远这头下定决心的时候,在东路军方向,叶重也接到了来自积石城征东府的紧急军报以及蒋家权的建议,"在不影响攻击和林的情况之下,酌情派出部队进驻辽西,防止齐军染指辽西的意图."
叶重思虑片刻,招来了新编第一军的军长张鸿宇.
"鸿宇,你部准备立刻回师,进驻辽西,在崤山关一带建立防线."叶重将手中的军报递给了张鸿宇.
一目十行了看完了这份军报,张鸿宇面色凝重地抬起头,"司令官,不去救援琅琊么?"
叶重仰起头,"相机而动吧,如果你抵达崤山关之时,琅琊还没有失守,可以自行决定是否进军琅琊,但不管怎么做,有一点一定要保证,那就是确保齐人不能越过崤山关一带进入辽西,辽西是我征东府重镇,绝不容有失."
"属下明白了."张鸿宇点点头,转身欲行.
"还有!"叶重叫住了他,"夫人和小公子还在琅琊,夫人不肯提前离开,一定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属下记住了."
看着张鸿宇离开,叶重的眼中闪过丝丝寒光,"来人,传令全军,加速前进,直逼和林."
征东府两路大军,一自榆林,一自辽宁卫,全速扑向东胡最后的城市和林,而与此同时,索普的勤王令亦发向了仍在东胡控制之下的各个部落,无数东胡人也正在向和林汇集,双方最后的决战一触即发.
而此时,在新会,战斗却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状态.城下,积尸累累,城上,鲜血斑斑,这座小小的县城,一千余守军,已经将齐军在这里足足挡了三天.(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九章 日出东方(44)
向深康凝视着环绕在自己周围仅剩下的一百多残余下来的老兵,眼睛里有些伤感,但更多的则是坚毅和绝诀.以千余人的兵力,守卫着小小的新会城,面对着十倍于己的敌军,守了整整三天,造成了敌人数倍于己的伤亡,他觉得值得了.
床弩射光了,臂张弩箭射光了,石头扔光了,擂木扔光了,现在士兵们的手上,只剩下了长枪钢刀.
向深康抬起头,看着一架架的云梯从四面八方又搭上了城头,看着敌人蚂蚁一般的爬了上来,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抬起带血的钢刀,"弟兄们,毁掉床弩,臂张弩,然后拿起你们的刀枪,作最后的决战吧!这一辈子有你们这样的兄弟,我向某人活得值了.下一辈子,咱们再做兄弟."
残存的床弩被从城上推了下去,钢刀挥舞,一柄柄臂张弩断为两截,一百多老兵重新汇聚到了向深康的身边,向深康大步向前,走到队伍的最前端,看着蜂涌上城的齐军,怒吼一声,"弟兄们,杀啊,我们已经够本了,杀一个便赚一个啊!"
"杀!"一百余人怒吼着,紧紧地跟着向深康,向着爬上城头的敌人杀了过去.
一个时辰之后,田敬文的战靴踏上了残破不堪的新会城头,环顾四周,城下伏尸累累,城上流血漂杵,几乎让他没有落脚的干净地方,征东军的顽强不仅仅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是让他震惊不已.三千人,他在这里足足付出了死伤三千余人的代价,才最终拿下了这座不起眼的小城.
"这一定是征东军最为精锐的部队!"他喃喃地在心底对自己道。如果不是这样,怎么可能有如此强的战斗力.他想给自己打气,但这口气却怎么也提不起来,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征东军最能打的部队。现在都在辽东,正在对东胡发起最后的进攻.
这个让他不敢正视的事实,让他全身都感到有些战栗,只是区区千余人,如果有三千人,五千人。一万人,那结果会怎么样?他曾经引为自豪的齐鲁强军,今天在征东军的面前,在呻吟,在颤抖.
向深康的尸体被几名齐军带到了田敬文的面前。血肉模糊的向深康一双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田敬文觉得那眼神之中透露着得意和轻蔑.
"将军,将这个混帐的尸体挂在城墙之上吧,让咱们的兄弟好好地出口气."身边,一名亲兵愤愤地道.就在刚刚不久,只余下一百余残兵的这个敌军将领发起了最后的决死攻击,在被四面围攻的情况下,齐军仍然付出了与敌相当的伤亡才最终将他们一一斩杀.
没有俘虏.这三天。齐军也打红了眼睛,城墙之上,但凡还没有死的伤兵。统统都被补了刀.
田敬文看着眼前的这个对手,曾几何时,他根本没有将眼前这位征东军的低级军官视为对手,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足以成为他军旅生涯之中最强的几个对手之一.这一仗。是他打得最为艰苦,最为惨烈。损失最为严重的一仗.
他缓缓地摇头,虽然彼此为仇寇。但是,一个英勇而绝不屈服的敌人是值得尊重的,看着向深康,他不由得想起了阵亡在河套的族兄,从最后传来的情报,族兄亦是在最后关头向敌军发起了决死攻击.
"人死为大,葬了吧,将这里的征东军与他埋在一起,立一块碑."田敬文有些落寞地道,"如果城里还发现有伤兵,不要杀了,缴了他们的械,由他们自生自灭吧!"
话音刚落,城内一处房子突然冒起冲天的大火,伴随着熊熊燃烧大火的是直冲云宵的军歌,田敬文骇然失色,冲到城墙边上,手搭在眼上,向那处看去.
"怎么回事?"他厉声叫道.身边几个亲兵也是茫然地摇头.
片刻过后,一名军官急步冲上了城头.
"田将军,那处房屋之中,聚集着征东军的上百伤兵,他们在屋子里泼上了油脂,堆上了柴草,引诱我部一些士兵冲进去之后,点起了大火,堵上了大门,我们几十个士兵,也一齐被困在里头了."军官的神色之中充满着骇异,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田敬文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突然之间,他感到,也许首辅决定拿下琅琊的决定是错误的,或许,齐国招惹了一条疯狗,一条便是死也是撕咬你一口的,不能招惹的疯狗.
长刀所向,直指那北方的疆土;
残阳如血,流淌在南下的征途;
旌旗猎猎,召唤着东进的战鼓;
黄沙漫漫,挡不住西征的脚步。
军歌在烈火燃烧之中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但却仍如同震雷一般在田敬文的耳边回荡.在他身周,所有的士兵都沉默不语,这一战,敌人一千余人,没有一个俘虏,尽数战死,这在他们的军事生涯之中,还是第一次碰到.
"打扫战场,将城内收拾干净,准备迎接主力部队的抵达."田敬文低声吩咐着身边的军官,"我累了,想歇一歇."
迈着沉重的脚步,他向着城下走去,脚踩在满地的血泊之中,一个踉跄,险些儿摔倒在地上.
新会之战,齐军虽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那最后昂扬的战歌之声,却如同一层层沉重的阴霾,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整个新会城中,没有胜利之后的喜悦,反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压抑.
黄湛疲惫不堪地从没过脚踝的稀泥之中拔出脚来,比起来般的士兵,他更累,不但要与普通士兵一般赶路,还得操心后勤辎重的跟进,担心前方的战况,不仅仅是身累,更是心累,向深康是他父亲黄得胜的亲卫出身,后来被黄得胜派到了他的身边,与他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更是比亲人还亲的兄弟.
"挺住啊,康子."他在心里默默地低声喊道.
前一天下了一场大雨,整个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不像辽西,河间,积石这些征东府辖下的区域,在被征东府纳入麾下之后,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修建道路,水利,琅琊虽富,但这些最基础的设施,远远比不上辽西等地,一场大雨,便让黄湛和他的军队陷入到了困境当中,为了减轻马车的重量,士兵们不得不下车步行,同时还得在车辕陷入泥地之后将车推出来,部队前进的速度,已经慢了很多.
"贼老天!"黄湛仰天痛骂,这场大雨,足以让向深康陷入生死危机当中.
"师长,必须得让弟兄们休息几个时辰.”团长谢宗杰一身泥水地走到了黄湛跟前,”好多弟兄们已经累瘫了,这样便是走到新会,也没有战斗力了.磨刀不误砍柴功啊,师长.”
黄湛看着此时已经被拉成一条长龙的队伍,再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气,无奈地道:”传令下去,就地扎营,休息,我们离新会只有不到五十里了,今天休整一夜,告诉弟兄们,明天,我们要抵达新会.”
“明白了!”
命令迅速被传递了下去,队伍之中传来了阵阵欢呼声,这几天的行动,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比打仗还要痛苦.
“师长,新会还顶得住么?”谢宗杰伸手抹去脸上的泥巴点子,不无担心地道.
“我相信康子,斥候了一直没有传来坏消息,这说明,新会还在战斗.”黄湛心中也是没有一点把握,来自监察院的情报显示,这一次齐兵突袭琅琊,光是先锋部队就有上万人,跟在后头的主力部队超过五万,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将新会淹没了.
“但愿吧!”谢宗杰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师长,我们的兵力太少啊!”
黄湛翻了一个白眼,”老子知道,这还要你提醒,但现在你让上头去哪里再拉一支部队出来,琅琊郡城是重中之重,丁谓正在拼命向琅琊赶,我们的任务,便是尽量地拖延时间,只要丁渭能及时入琅琊,我们便能坚持更长时间,东胡人挺不了多久了,等我们大军从东胡班师回来之后,我们便能让他们好看!走,跟我去看看士兵,他们只怕是累得狠了.”
士兵们岂止是累得狠了,扎下营盘,扯起帐蓬,设下防卫之后,很多士兵甚至都没有进入大帐之中,直接往泥地里一倒,便呼呼大睡起来,一路走来,黄湛便看到有人在往桩子上系着帐蓬的绳索时,抱着桩子就这样睡着了.
“这不行,叫醒他们,生起火来,将衣服烤干,伙头兵们烧热水,每一个人都给我弄干爽了再睡!”一路之上,黄湛也不知道叫醒了多少这样的士兵,有的实在叫不醒,干脆便直接拖进大帐之中,死狗一般地扔在里面.
“终究是新兵多了一些,高强度的训练还是不够,谢宗杰,这一条要写进行军日志之中,等打赢了这一仗,咱们在训练的时候,要多多进行极限训练.”
“明白了!”谢宗杰大声道.(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章 日出东方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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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我走了!"向深康站在黄湛的面前,全身上下,血肉模糊,但脸上却在笑着."少爷,你要好好的,康子不能在跟在你身边照顾你了.我去找老爷了."
"康子,你去哪里,你要干什么?"黄湛瞪大眼睛,"你不在新会么,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新会怎么样了?"
向深康笑着,却不作声,就这样看着黄湛,一步一步地倒退着,身形也越来越模糊,眼看着要退到了大帐门口,黄湛浑身汗如雨下,想要去追他,但两条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无法移动分毫.
"康子,不要走!"他大吼起来.
这一声大喊,却如同一道霹雳,波的一声,向深康的身体如同一个泡沫一般,化为一股青烟消失在黄湛的眼前.
一声大叫,黄湛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一挺身猛地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身上冷汗淋漓,伸手一抹额头,水淋淋的.
还好,是一个梦,黄湛大口地喘着气,心有余悸地想着梦里的情节,庆幸之余,心中却是越来越不安.
那一声大叫明显惊动了帐外值勤的卫兵,两名卫兵冲了进来,手里的刀,都已经拔出了刀鞘."师长,怎么了?"
黄湛从行军床上翻身下来,在帐里来回踱着步,心里却是越来越不安.
"派出去的斥候还没有回来么?"他问道.
"师长,没有回来."
"一个也没有回来?"
"一个也没有回来."
黄湛原地转了几个圈子,突然抬起头,"去,马上叫谢宗杰庞笠到我这里来!"他厉声道.
两个卫兵转身小跑着出帐,黄湛心里的不安更甚.
"康子,你是在给我托梦吗?你已经不在了么?不,你一定要活着啊。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咱们哥儿俩还要一齐并肩战斗呢!"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走到行军床边,从枕头之下抽出一个竹筒,从内里抽出一张地图,摊在行军床上,借着帐内的火把,仔细地看着从他现在的所在到新会的这一段路程.
"师长!"帐帘一掀,两名团军谢宗杰,庞笠走了进来。两人身上衣甲整齐,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肯定是不能穿得这么快,只能说明他们晚上都是和衣而卧.
黄湛抬起头来,看着两人,"刚刚康子给我托梦来着!"
啊!两人都是惊讶地看着黄湛,他们都是战场之上的悍将,那一个不是杀人如麻,对于这些鬼神之说,却向来是不信的。他们也知道黄湛向来对这些嗤之以鼻,此时听到黄湛突然神神道道地给他们说这个,两人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对视一眼。都觉得师长这段时间肯定是精神太紧张了.
"康子浑身血肉模糊,没一处完好的,他笑着跟我说,他走了!"不管两个得力部下讶异的神色。黄湛仍然自顾自地道.
"新会肯定失守了,康子肯定不在了."
"师长,只是一个梦而已。康子与您一向情同手足,您心系于他,做些噩梦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梦都是反的,现在康子肯定还在新会生龙活虎地与齐军搏斗呢!"谢宗杰安慰道.
"是啊,师长,康子是猛将,定然没事."庞笠亦道.
"不,这次不一样,我的感觉很不好."黄湛摇摇头,"我们的斥候也一个都没有回来,这不正常,不正常,谢宗杰,你马上带五百人,连夜出发,占领青龙桥.庞笠,你也带五百人,给我守住青龙桥上游的杨林渡,如果齐军真的已经攻克了新会,那这两个地方,是他们的必经之地.刚刚下了一场大雨,青龙河水势大涨,他们只能选择这两个地点渡河,想要绕过这两个地方,他们要多走上百里路."
"师长,弟兄们还只休息了两个时辰,是不是等天明再出发?"谢宗杰问道.
"不,现在,马上,立刻就出发."黄湛猛地站住,厉声道.
看着黄湛凌厉的眼神,谢宗杰与庞笠都不再说话,而是啪的一个立正,向黄湛行了一个军礼,"是,现在,马上,立刻就出发."
两人转身出帐,片刻之后,军营里但喧闹起来,黄湛没有理会外面的喧闹,又单膝跪在了行军床前,列死地盯着行军地图,"如果新会真的丢了,那么,我该在哪里设防?"目光在地图之上扫来扫去,最终仍是落在了青龙山上.
"青龙山,也只有这里了."他站了起来,"来人!"
亲卫应身而出.
"马上派斥候去青龙山,我要青龙山大致的地形地貌,还有山上有没有水源等,让他们马上出发."
"明白!"
"通知后勤,埋锅造饭,半个时辰之后,叫醒剩下的士兵吃饭,然后全军拔营."
"是!"
一切安排妥当,黄湛坐到了行军床上,从枕头之下抽出自己的佩刀,细细地擦拭着..
"康子,如果你当真不在了,我会拿齐人的头颅为你祭奠的."
青龙桥,距离征东军现在的驻地大约二十余里,几乎正在与新会的中间点上,青龙河横跨而过,将新会与他们这边隔开,能够渡河的地点,周围便只有青龙桥,然后上溯十余里,有一个渡口,杨林渡,除了这两个地方,几乎没有其它地方可以渡河,更重要的是,一天前的这一场大雨,会使青龙河河水暴涨,使得渡河更加困难.
虽然对黄湛的神经质有些不以为然,但征东军严格的军事条例,仍然让谢宗杰丝毫不敢怠慢军令,率领五百名部下,全副武装直奔青龙桥的所在.虽然只休息了两个时辰,但这些士兵此时却几乎已经满血复活了,一边走着,一边往嘴里塞着炒面,吃几口,往嘴里倒一口水.
炒面亦是高远的发明,这种经过加工的熟食热量极高,又容易携带,一两把便足以让你感到饱腹,而且经过加料之后,口感也不错,这极大地缓解了征东军的后勤压力,其它如行军水壶,工兵铲等等征东军的标配,在这个时代其它国家,基本是闻所未闻.
"加快速度,天明之前,一定要赶到青龙桥!"谢宗杰吆喝道."弟兄们,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给我唱起歌来,来,唱起咱们的军歌."
黑夜之中,在一支支的火把照耀之下,在嘹亮的军歌伴随之下,五百士兵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青龙桥奔去.
当天边露出第一丝儿鱼肚白的时候,谢宗杰的耳中,传来了水声的隆隆之声,这在他听来,此时不亚于仙乐,虽然只有二十余里路,但这样的道路状况和行军条件之下,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能按时赶到青龙河,已经让他足以自豪了.
这天下,或许也只有我们征东军能做到这一点.
天色越来越亮,谢宗杰清楚地看到了耸立在青龙河奔腾的河水的青龙桥,这是一座全石制的大桥,十数个桥墩支撑着桥面,宽近两米,能容一辆不大的马车通行,此时,青龙河的对岸,仍然是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儿,这让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师长多虑了.他在心里道.
"加速前进,占领青龙桥."谢宗杰大声吼道,自己一马当先,奔向青龙桥.水真他娘的大,都几乎将桥面之下的桥洞子填满了,看着打着漩奔涌汹涌的青龙河,谢宗杰有些惊讶,他娘的,这水势,除了这桥,只怕别的地方还真不可能渡过来.
看到青龙桥,士兵们也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了,都是发出一声欢呼,二十余里的泥泞道路,负重数十斤急行军,说不累那是假的.
终于可以歇口气儿了.大家在心里道.
五百征东军快速向着青龙桥涌去.谢宗杰立马青龙桥边,心道占领这里,至少在这个时段,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呢.他回头看着涌来的士兵,不由得笑了起来,这里可有五百条好汉呢!现在剩下的,就是守着青龙桥,等着师长黄湛的大部队赶到了,看来新会还没有事,对方并没有想着来占领青龙桥.
士兵们抵达青龙桥边,立刻开始作起了准备工作,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敌人来,但是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在桥的这头,几百名士兵迅速拉起铁丝网,挖崛泥土修筑胸墙,用麻袋装进沙石,一条条抬到青龙桥的中段,筑起一个个墙垒,片刻功夫,青龙桥已经被隔成了两个世界.
征东军的这一套程序在平时都已经操练得极熟,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谢宗杰心情轻松地盘腿坐在大桥中间由麻袋垒起的胸墙上,手打着拍子,轻松自得的哼起了小曲.其它的士兵也都三三两两的坐在青龙河边,开始洗漱.
太阳从东方缓缓地爬了起来,沐浴在阳光之下的谢宗杰就突然从胸墙之上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向新会方向,地面传来隆隆的声响,那是马蹄踩在地面的声音,不仅是他,所有征东军士兵也都感到了异常,谈笑之声停止,所有的士兵都站了起来,一齐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片刻之后,一面大旗跃然出现在征东军的视野之中.
"齐人,是齐国人!"有士兵大叫起来.
"准备战斗!"谢宗杰从胸墙之上一跃而下,"第一连,点领大桥中段,正面殂击敌军,第二连,第三连,卫护大桥两翼,以床弩阻截敌军,第四连,作预备队!"(未完待续……)r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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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一章 日出东方(46)
看到士兵们们迅速各就各位,谢宗杰却是有些震惊地想起昨天晚上黄湛的话,难道当真是向深康在新会战死之后,托梦给黄湛给他示警么?如果不是黄湛昨天晚上突然派出军队连夜行军赶往青龙河和杨林渡,而是按部就班的休息一晚之后再在今早行军,只怕这支齐军就会渡过青龙河,与己方部队在半道之上狭路相逢,这对于征东军来说,便太不利了.
黄湛统带前来援助新会的只有三千余人,而齐人已经抵达新会的先锋军队便有上万人,两军在人数之中差距巨大,如果说齐人在新会耗尽了力气,那么,征东军便是在泥泞的道路之上吃尽了苦头.
狭路相逢,即便征东军胜了,恐怕也是一个惨胜,这并不是征东军想要的,征东军要的是迟滞对手的速度,尽量拖延对手在琅琊郡的进程,而不是要一场暂时性的胜利.
一边派人迅速回报黄湛,通知庞笠,一边看着青龙河对岸愈来愈近的齐军,滔滔的大河成了最好的阵地,敌人想要渡河,便只能抢夺青龙桥,这将自己兵力有限的弱点最大程度地降到了最低,你人再多,也只能通过这一条两三多宽的桥面向我展开进攻,两米多宽,自己只需要四五个士兵便足以将正面填满,然后就是厚度了.最前面架上一台床弩,即便发射速度慢,也足以让敌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在谢宗杰既庆幸,又得意的时候,在他的对面,齐人已经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看着飘扬在青龙桥上征东军的大旗,统带三千人马为先导的齐国大将覃山惊得险些从马上掉下来,就在昨天晚上,青龙桥这一带并没有发现征东军的踪影,最新的情报也都显示,征东军距离青龙桥还有数十里路,比自己要远多了.
双方的斥候在这一段绞杀,已经让覃山加快了前进的脚步,但万万没有想到,仍然让对手抢前了一步,看着横跨在青龙河上的这条窄窄的石桥,再看看奔腾的河水,他不禁犹豫了起来.
在新会,他已经领教了征东军的战斗力,此时,这里虽然没有城墙,但却远比新会更加险恶.
谢宗杰没有等来齐军的进攻,而是看到齐人在青龙河的对岸扎下了营盘,除了派出一小支部队逼近青龙桥进行警戒之外,并没有任何攻击的迹象.
你不来打我,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我的目的就是迟滞你的行为,现在两军隔岸对峙,却是更好,谢宗杰不会脑子白痴到带着他的五百人马去主动攻击对岸数千敌军.敌人不来,他便带着他的士兵在岸边开始一点点地修筑胸墙,堆集高台.
黄湛在接到了谢宗杰的禀报之后,沉默了片刻,昨晚上,真得是康子来向自己告别的,他已经不在了.
没有留泪,黄湛翻身上了战马,大声道:"走,去青龙山,新会千余弟兄阻挡了敌人近十天,现在,轮到我们了."
二千余士卒在黄湛的带领之下,向着前方不远处的青龙山急奔而去.因为昨天的那一个梦,他心下不安派出的两支部队,控制住了青龙桥和杨林渡,应当能阻住敌人几天,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在青龙山布置出一道固若金汤的防线,成为对手进军琅琊道路之上的一根钉子,只要自己能钉住,对手就不能全心全意,毫无顾忌地进军琅琊.
就在黄湛上了青龙山,开始布置防线的时候,田敬文在得到覃山的禀报之后,也迅速赶到了青龙河,看到如此险恶的进攻环境,田敬文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没有寻找其它可以渡河的地点?"他沉默片刻这后,问道.
"属下派出斥候沿着青龙河上下游四面打探,这百里之内,只有这青龙桥和往上十数里的杨林渡两地,但杨林渡现在也已经有了征东军控制了."覃山为难地道.
"水这么大,渡河也是不可能的,属下试了一下,损失了几十个弟兄,扎的木排一下水,便被冲得失去控制,这里河道之中乱石密布,水势大涨之后,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分布,木排就是撞在这些水下的石块之上散架了的,落水的兄弟,根本连尸体也无法找到."覃山叹了口气,"这青龙桥根本就没办法打,除非用命去填,将军,看来我们得等到这水势落下去之后再想办法渡河."
"也只能如此了!"田敬文无奈地摇头,"新会,我们打了十余天才攻击下来,现在又被这青龙河挡住,但愿老天爷不要再下雨,让河水迅速回落下去,那时候我们便可以扎木排渡河,只要水势一落,我们能够渡河,对手坚守青龙桥也便没有了意义."
"但愿如此吧!"两人苦笑对望.一条河,五百人,便将他们牢牢地阻隔在了河的对岸.
"我们是客军,对琅琊的地形地貌并不熟悉,这一点我们落了下风,征东军的援军肯定不仅仅是这青龙桥和杨林渡两地的千余人,对岸有什么可以布置防线阻挡我们的?"
"据斥候回报,在对岸便只有青龙山有可能让敌人利用了,过了青龙山,便是琅琊最富裕的地区了,那里一展平原,再也没有可以阻挡我们进军琅琊郡城的脚步."覃山道.
"一步错,步步错啊!"田敬文苦涩地道:"没有想到小小的新会能将我们挡这么多天,如果不是在新会折损严重,我怎么会多休整了两天,不多休整这两天,怎么会让青龙桥落到对方手中?我太大意了,没有想到他们的援军来得这么快?"
"征东军的行进速度实在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了."覃山摇头道.
"等吧!这种条件之下,根本无法打的.想要攻击青龙桥,便要以密集队形冲锋,看到桥上的床弩了吧,一发床弩,便能要我们多少兄弟的命去啊!"田敬文握了握拳头,"几天,我们应当还是等得起的."
"但愿老天爷作美啊!"覃山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担心地道.
覃山的担心在当天夜里便变成了现实,天空中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到了第二天早晨,雨竟是越下越大,看着青龙河中的水位不仅没有落下去,竟还有上涨的趋势,两人一筹莫展.除了每日督促士兵砍伐树木,打造木筏之外,竟是无事可做.
而此时,在青龙山上,却是另外一番光景,数千征东军士兵忙得热火朝天,青龙山上的树木已是被伐大半,原本郁郁葱葱的青龙山,如今竟似是被剃了一个宝盖头,只余下了山顶那一一片绿色,四面山坡,已是被砍得光秃秃的,只余下了一个个树桩,这些错落杂乱的树桩还被砍成了一个个三棱锥似的锋利树矛,而征东军的防御工事,便在这山坡之上,错落有致地形成,每隔一天,整个防御便成形一份,也更完善一份.随着一个个以木头搭建然后再抹上一层层厚厚的稀泥的堡垒在青龙山上立起来,整个青龙山的防御已经全部完成.
即便是附近的乡民,只怕也再认来得青龙山现在的模样了.他就如同一个浑身长满了疙瘩的怪兽,矗立在天地之前.
这几天,黄湛除了发布一第系列的命令之外,基本上不说什么话,每天都是和普通的士兵一样,砍伐树木,扛着一根根的圆木冒着雨在泥泞的山坡之上艰难地行走,或者挑着一筐筐的稀泥,将他们涂抹到堡垒之上,直到将自己累成一瘫稀泥,才能让自己在疲劳之极之中沉睡过去.
五天时间,老天爷似乎也在为征东军助威,这雨足足下了五天,被阻隔在青龙河对岸的田敬文望河兴叹.直到齐国主攻琅琊的这一路大军的主帅田富程终于率主力抵达青龙河边.
田富程,齐国首相田单的二子,勇武而暴虐,向来以治军严苛著称,但同时,他的部下也是最能打的齐军军队之一,当看到田敬文竟然在青龙河边无所事事地呆了五天之后,暴怒之极的他一抵达,便操起鞭子,亲自抽打了田敬文一顿.
"给你一天时间,拿下不青龙河,我便取了你的头颅!"当着麾下数十名将领的面,田富程狂怒地挥舞着鞭子.
顶着累累伤痕,田敬文含羞带怒地组织麾下兵马,开始向青龙桥展开了进攻.
河水依然暴虐,特意加固的大木筏一下水,便被冲得东倒西歪,虽然不像先前那样被一碰就散,但在河中根本无法控制方向,看着一个个木筏在河中歪歪扭扭地一种向下,田敬文只能将重点放在了进攻青龙桥上.
在河的对岸的美美的休息了五天的谢宗杰和他的五百士卒,不但已经完全恢复了体力,更是利用这五天的时间,将自己的阵地又多加固了几次,因为河水的暴涨,他将另外两台床弩也移到了桥的中央,形成了一个梯次的射击,以保证能给敌人以最重的伤害,他已经得到了黄湛的命令,坚守到青龙河水位回落,敌人可以渡河攻击的时候,便立刻撤往青龙山.r1152
第八百二十二章 日出东方(47)
齐军士兵手持着巨大的盾牌,一步一步地向前推进,两米多宽的桥面,三面大盾便已经将整个桥面遮得严严实实,但前进中的齐军士兵心中都很清楚,别说是他们这种包着铁皮大盾,便是举着一面铁盾,当床弩射过来时,那巨大的力量亦足以撕裂挡在它面前的任何物事,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他们,其实生命早已不属于自己.
一共十数层大盾缓缓向前推进,在他们的后方,是一个个扛着沙袋的士兵,田敬文也好,覃山也好,必竟都是大将,在田富程毫不讲道理的逼迫之下,他们亦是急中生智,你在桥上筑垒,难道我就不能么?床弩再厉害,能射穿大盾,射穿人体,难道还能射穿一层层垒起来的沙袋?
"射!"谢宗杰闲了五天,看到对面的齐军又升起了一面级别更高的将旗,知道他的消闲日子结束了,结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一场苦战.他要面对的,不仅在数量上是他数十倍,而且是那种对于攻防战急有经验的大将.像新会,如果是东胡人来打,或者根本无法可施,望城兴叹,但在齐人面前,只不过坚持了不到十天而已.
第一枚床弩带着尖厉的呼啸声平射而出,射程足有数百步的床弩在这个距离之上,力量是极其恐怖的,啸声刚刚响起,巨大的弩箭便已经到了齐军的面前.平时坚固不已的大盾在床弩的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的被撕碎,盾后的士兵身体瞬间四分五裂,一边破碎了数层大盾,这一枝床弩才在血肉的阻挡之下停顿了下来。在他所过之处,尽是残肢断体,鲜血飞溅得到处都是.
桥面上的齐军无路可退,无法可退,这些手持大盾的士兵一个紧贴着一个。层层叠叠地互相挤压,在他们的身后,便是齐军的军法队,再后方,齐军正紧张地将一个个的沙袋码起来,形成一道阻碍.
"向前冲。向前冲,加快速度,越快,活下来的希望越大!"齐军军官厉声怒吼着,挥舞着手里的佩刀。大声吆喝道.
床弩刚刚撕开的裂缝瞬间便被停齐,齐军加快了脚步,向着桥的中段疯狂地扑来.
"床弩平射,臂张弩抛射覆盖."谢宗杰脸上神情平淡,这样的地形之下,齐军想要扑到自己面前,先用尸体将那半段桥面铺满再说.
第二台床弩响起,与此同时。数十支臂张弩亦以四十五度角抛射向空中,越过前方的大盾兵之后,返身扑向。钻入大盾兵身后的齐军身体.
而第一台床弩的士兵此时正在紧张地绞弦,上箭,忙得不亦乐呼,他们要在第三台床弩射完之后做好再次发射的准备.
原本干净整齐的桥面之上,不过短短的片刻功夫,便已经被鲜血铺满每条缝隙.
覃山心痛地看着那些为了前进数面的距离便要付出十数条甚至数十条性命的宛如修罗场一般的青龙桥。怒声喝道:"天已经放晴了,青龙河水面会一天比一天低。也许只要一两天功夫,便能以筏渡河作战。那个时候,敌人守无可守,为什么要命来换?"
"你小声些!"田敬文低声斥道:"想让大将军听到么?你是不是也想去挨顿鞭子?不,你会直接掉脑袋,你搞清楚一,你可不姓田."
覃山顿时苦笑不已,"将军,这是不必要的牺牲啊?"
"这是必要的牺牲!"田敬文摇头道,"如果让琅琊做好了一切准备,我们会付出更多的牺牲."
"征东军的主力在东胡,他们还能长翅膀飞回来不成?"覃山反驳道.
"看看新会吧!"田敬文目不转睛地盯着桥面,"征东军士兵的战斗力,让人敬畏."
"我们的士兵也不差!"覃山反驳道.桥面之上,齐军士兵仍在前赴后继,向着桥的中段推进.
"传令下去,士兵的尸体不必撤下来了."田敬文突然道.
"将军!"覃山一惊,大叫起来,"那会大伤士气的."
"鲜血已经足够刺激所有人的神经了,这些士兵就算死了,他们的尸体亦可以再次作出贡献."田敬文冷冷地道."覃山,我只有一天时间,如果拿不下青龙桥,我的脑袋就要掉了,二公子可是说到做到,绝不会言而无信的."
覃山顿时语塞.
齐军死亡士兵的尸体不再拖下桥面,而是直接被压在了一条条的沙袋之下,一具具的尸体被就地码了起来,桥面之上,齐军的沙袋终于高过了士兵的身体.也让谢宗杰第一次看到了先前被掩藏在层层进攻齐兵身后的这一点秘密.
"操他娘!"谢宗杰的神色顿时严峻起来,"这法子也想得出来?"
顶在最前面的齐军士兵此时已经几乎全都倒下,这些尸体一层层地叠码在桥面之上,而在桥的那头三分之一处,一道胸墙已经筑了起来.
"射一弩试试!"谢宗杰吩咐道.
一声巨响,一枚弩箭电射而出,哧的一声,击中了对面的胸墙,伴随着哧哧的声音,那弩箭在钻入了约一半之后,终于无力地停了下来.
谢宗杰明白了对方的企图,"调最强壮,最勇武的老兵上来,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要开始肉搏了."
看了一眼桥面,谢宗杰冷冷地笑了起来,"就算是肉搏,老子便怕了你么?"
一个个沙袋从对面的胸墙之后被抛了出来,抛到一定的高度之后,便有齐军士兵从后一道胸墙之后跃出来,趴伏在地上,整理着那些仍然持续不断地抛过来的沙袋,以便形成新的墙垒.激烈的冲锋战不再发生,这些跃出胸墙的齐军士兵便成了对面征东军射手们的目标,床弩也不再射击这些胸墙了,沙袋有效地阻隔了他们的穿透力,谢宗杰命令弩手们抬高角度,开始轰击对岸的齐军.这样做,造成的伤害虽然廖廖无几,但却仍然是一个心理上的震慑.反正他撤退的时候,这些重玩意儿是带不走的,弩箭也是带不走的,还不如这个时候射完拉倒,然后将这些床弩尽数毁了.
齐军在抛沙袋,征东军士兵却在抛一捆捆的柴禾,在齐军的墙垒一步一步推进的时候,这头浇上油脂的柴禾却也一捆捆延伸出去.
"他们要用火!"覃山低声道.
"冲锋的时候,士们扛上沙袋,边冲锋,边灭火."田敬文道:"这个时候,顾不得爱惜兵力了."
饷午过后,齐军终于开始了冲锋,一个个士兵跃出了墙垒,向着已经离他们不远的征东军墙垒冲去.
火把被抛了出来,轰的一声,桥面之上燃起了大火,这些柴禾都是湿得,被浇上油脂之后燃烧时,却伴随着股股浓烟,而此时,青龙河上的风却毫无规律,时东时西,时南时北,整个青龙桥瞬间便被浓烟所覆盖.浓烟之中,征东军士兵将长矛架起,一层一层地延伸出去.
谢宗杰脸上蒙着打湿了的汗巾,呵呵笑道:"请你们抽大烟."
烟雾之中,齐军士兵剧烈地咳漱起来,两眼不能视物,只能凭着先前的感觉向前猛冲,抛下随身携带的沙袋灭火,身后挥舞着刀枪向前杀来.明火被灭了,但浓烟却仍在继续.齐军士兵一冲出来,撞上的便是明晃晃的长矛,哧哧之声不绝于耳.
征东军的长矛手们也看不到对手,但只要感觉到长枪之上撞上了东西,立刻便是刺进,拔出,然后再刺进,反复地做着机械运动.
火一点点被灭去,烟一丝丝被风带走,当齐军停下第一轮攻势的时候,桥面之上也终于恢复了清明,桥面之上的状况呈现在两军的面前,不管是谢宗杰还是对岸的田敬文,都被桥面之上的惨状吓了一跳,不过谢宗杰是欢喜,田敬文却是心痛.
在征东军的墙垒面前,齐军的尸体已经与墙垒平齐,延伸出去十数米,不用数,便是用眼睛去看一看,刚刚这一轮冲击,齐军在这里便有上百人阵亡.
“这烟儿还挺好用么!”谢宗杰笑道:”叫后头再准备一些,我们退往第二道墙垒.如法炮制.只可惜这风儿没个定性,不然给烟子里面加点料,那就更刺激了!”他有些遗憾地摇头,这道墙垒没用了.得退守第二道,看样子,自己是守不住这青龙河水位下降了,最后顶一天便得撤退,这齐军,打起仗来也不要命呢,这样惨重的损失,便是谢宗杰看得也有些咋舌.
“将伤兵和战死的兄弟先送走,其他的人,准备战斗!”谢宗杰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大声道.
田敬文没有给谢宗杰多少时间,他现在唯一的优势,便是人多,车轮战法,不给谢宗杰休息的时间.刚刚后头传来消息,田富程已经派了自己的亲信将领带人去了杨林渡,那里水势稍缓,如果让田富程的人率先过了青龙河,只怕自己更不好交差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三章 日出东方(48)
太阳渐渐西斜,距离田富程所下的大限已经越来越近,饶是田敬文镇定,此时也变得焦灼不安起来,桥面之上的战斗仍然激烈,征东军已经快退到了对岸的桥头,但那里,也是对方经营得最为牢固的地方,不仅封住了桥面,而从岸上用一根根的圆木搭成了一个个突出的栈桥,这些远远探进青龙河的栈桥上站满了征东军士兵,从两个胁部对涌挤在桥面上的齐军展开作战,长达数米的长矛不停地从哪里捅过来,一排排的臂张弩从那里射出来,他们的射击面几乎囊括了大桥的大半个桥身,虽然齐军也组织士兵与他们对射,但相对于对方展开的队形,挤在桥面上几乎无法转身的齐军,实在是太好不过的靶子了.况且双方在射击工具之上的巨大差距,也让双方的损耗完全不成比率,连续数天的阴雨,让齐军的绝大多数弓弦都受潮不能使用,或者根本没有了平时的劲道,不知道征东军是怎么做的,居然完全不受影响.
追求快速突进的齐军,在后勤方面的不足此时已经暴露了出来.弓弦,重武器严重不足,在遇上有准备的,顽强的抵抗的时候,便力有未逮.
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覃山脸有惊恐之色,"将军,二公子的军法队来了."
田敬文没有回头,只是盯着桥面之上的战斗.覃山回头,看着那支军法队走到了他们的身后,一字排开站好,并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田敬文.
"太阳还没有落山。今天一天还没有结束,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覃山大叫起来.
军法队中领头的人踏前一步,"我们在等着太阳落山的时候.大将军有令,太阳落山,青龙桥仍然没有拿下。则就地处斩田敬文将军."
覃山有些艰难地转过身来,走到了田敬文的身边.
"将军!"他低声叫道.
田敬文叹了一口气,以他的经验,对面的征东军打到现在,丝毫没有崩溃的迹象,别说是抵挡到天黑。便是说他们能战斗到明天早他,他也相信,或者直到他们失去最后一名战士,这场战斗才会结束.
他摇摇头,拔出了腰间的佩刀。走到了军法队的面前.
"我不想死在军法队的手下,让我死在敌人的刀下吧!"丢下这句话,田敬文转身便走,提着刀,向着青龙桥大步而去,这首的军法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覃山以前身周那些愤始的军官,终于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覃山拔出刀来。跟着田敬文向前走去,在他身后,更多的齐军军官跟了上去.
田敬文心中有些悲凉。自己一生戎马生涯,就要在这里结束了,不过能死在这样的军队手下,也算是自己的一咱荣耀吧,死在军法官手里,是他这要的老军官根本无法接受的.他踏上了桥面。最后一抹斜阳,刚好落下了远处的山峦.天色迅速地暗黑下来.桥面之上。涌挤的齐军勉强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前方发出轰然一声,刚刚暗黑下去的天空陡然之间便明亮起来。桥对面的征东军,引燃了更多的柴捆,不仅是柴捆,他们将两边的栈桥也一齐引燃了,熊熊大火陡地燃烧起来,伴随着滚滚浓烟,席卷了整个青龙桥.
田敬文眼前一一片矇眬,再也看不清任何物事,他只能大声吆喝着,喝令前面的齐军向前进攻,他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前方的火势极大,并不仅仅局限在青龙桥头,大火一直向着更远方漫延了过去,看来征东军早就做好了准备.
一柱香的时刻,弥漫的浓烟终于被河风吹淡,吹散,挤在桥头的齐军突然发现,他们对面的敌军阵地之上,已经空空如也,他们跑了.
所有齐军在第一时间都是如释重负,紧接着,一声声欢呼在桥面之上响起,敌人被打跑了.惨烈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覃山喜出望外,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定,他们终于在一天的大限到来之前,赶跑了征东军,田将军的命总算是保住了,他回过头,踮着脚,看向对岸,站在那里的军法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将军,我们赢了,我们将他们找跑了."他激动地摇晃着田敬文的胳膊.
田敬文却极是平静,"不是我们打赢了他们,而是他们主动撤退了.嘿嘿,我真是没有想到,我这条命,居然是靠着对手才留了下来,他们只消再坚持一会儿,我就会死在这青龙桥上了."
覃山默然无语.
田敬文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了青龙桥,踏足到了征东军的阵地之上,那里收拾得极其干净,给他造成沉重伤亡的床弩,已经被砸得稀乱,而那种力道强劲的弓弩,更是连个渣渣也没有剩下,显然,好的他们都带走了,而坏的,只怕已经都沉到了青龙河底.
田敬文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青龙桥,如此险要的地方,对手居然也放弃了防守,只能说明他们有了更好的防御阵地,青龙河水位回落之后,他们固然可以大举渡河,但是征东军只要有足够的兵力,便能在青龙河边对他们造成严重的打击,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这只能说明对手对自己的新阵地,充满了信心.
他突然对这一次的出兵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不是征东军的主力啊,这只是他们的留守部队,田敬文简直不敢相象,如果高远的数十万征东军,都有这样的战斗力的话,当他们从东胡回来的时候,齐军要如何阻挡.
身后传来马蹄声,两人一齐回头,看到的仍是先前那名军法官,军法官翻身下马,走到两人的面前,亮出了大将军田富程的令箭,"大将军有令,着田敬文将军迅速整顿本部人马,衔尾急追逃窜的征东军,直至将对方全部拿下.不得有误."
覃山大怒,他们这一部人马,整整激战了一天,死伤枕藉,还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便又要连夜赶路,这是往死路上逼他们吗?刚想爆发,却被田敬文一把按住了,田敬文微笑着冲着军法官道:"请回报大将军,敬文一定会马上照办."
看着军法官急驰而去的背影,覃山愤愤不平,"田将军,大将军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田敬文眯起了眼睛,却没有说话,田富程如此对付他,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首辅田单在齐国权倾天下,可以说是无冕之王,在田敬文看来,田单什么时候想要坐上那张位子,便什么时候能坐上去,之所以还没有做,便是因为还没有足以让所有国人信服的战功,现在机会来了.如果田单坐上了那个位子,那么,继承者便自然是下一代的齐王.可是首辅却有好几个儿子,而且个个都非常出色,大儿子田远程虽然不如二儿子田富程这样勇武,但亦是文武兼备,而且待人更和气,更得人心,田敬文与他死在东胡的那位族兄,都是大公子田远程的朋友,眼前有这样的机会对付自己,削弱田远程的臂助,田富程如何会放过机会?
"安排下去,留下一部人马照顾受伤的士兵,收敛战死者的遗体,剩下的,跟我们一起追击敌军吧!"田敬文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了.
就在田敬文整顿兵马的时候,谢宗杰兴奋地哼着小调,带着他的部下,向着青龙山方向急奔,离开青龙桥不久,他与从杨林渡撤回来的庞笠会师,庞笠在杨林渡没有捞着仗打,正一脸的不得意,看着谢宗杰兴奋的模样,分外的不爽,而谢宗杰却更是高调地在他面前昂扬地唱了出来,让庞笠愈发的恼火.
直到事隔多年,齐人被征东军彻底击败,谢宗杰才搞清楚了当年那一战,如果自己再坚持一会儿,齐人大将田敬文就会被他们的大将军田富程当场斩首示众,田敬文可是在琅琊战场以及后来征伐齐人的战场之上给他们造成了大麻烦的齐军将领啊!这个结果让谢宗杰简直痛不欲生,每每提及,便是长吁短叹,后悔得要命.
就差那么一点点啊,而且不是自己不能,而是自己主动跑了啊!
田敬文的确在追击谢宗杰,但是他的速度可就不敢恭维了,完全就是敷衍了事,走走停停,当他们第二天,沿着征东军撤退的脚步抵达青龙山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山的模样的青龙山,让田敬文完全失去了语言的功能.
"回报大将军,青龙山发现大股征东军!"他苦涩地道.他的一万兵马,在新会折损了近三千,在青龙桥又战死了近千人,全军几乎已经去了一半,士气低落,而此刻青龙山的敌军,光看将领的认旗,便足有数千之众,已经远远不是他能攻打下来的了.
青龙山下,田敬文扎下了营盘,又过了一天,他迎来了田富程的主力.面对着宛如已经化身为怪兽的青龙山,田富程也皱起了眉头.
"田敬文,我方大军不可能在这里耽搁大量的时间来攻克青龙山,你部前其既然损耗严重,便留在这里牵制,攻打青龙山,便确保我军的后勤通道无虞,我将率大军直扑琅琊郡城,就在昨天,有情报传来,高远的夫人和儿子便在琅琊郡城没有离开,如果我们行动迅速地围住琅琊郡,活捉了这母子俩人,那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田富程道.(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四章 日出东方(49)
九月初,叶重所率大军率先抵达和林.颜海波,孟冲两部率先出击,在连接扫荡了和林周边的防御之后,与九月十日抵达和林西城门,九月十一日,叶重率主力抵达,从辽宁卫携带了大量攻城器械的叶重没有丝毫停留,由铁泫作为先发,率先对和林城展开攻击.
叶重焦心于琅琊战事,作为叶家部将,老人,他实在不愿琅琊再一次毁于战火.现在琅琊的留守兵力薄弱,田单的这个时机抓得极妙,正是让征东军顾此失彼的当口,必须要作出取舍.城内的东胡人亦知道这是最后的关头,从各地汇聚而来的东胡人奋起抵挡,战事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当中.与东胡其它重镇比起来,和林却是城高险峻,比起内地一些大城丝毫不逊色,攻击坚城,便成了一件艰苦的活儿.
九月十五日,高远率河套诸军抵达,正式完成了对和林的合围,这一次不是什么违三缺一,而是四面包围,高远下定决心要毕此功于一役,不让索普有机会溜会老家,留下隐患.十几万大军连营数十里,和林犹如大海浪潮之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城内所有人都知道,和林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了,失去了外援,强军的和林城,已经无法再坚守多久.
东胡的正规军几乎已经损失殆尽,城内所余下的只有二千宫卫军,以及索普从榆林带回来的万余人马,不到两万的正规军,再加上从各地赶来勤王的东胡普通百姓,拢共算起来。也只有不到四万不到的人马.如果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再加上有充足的粮草,四万人坚守和林,原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东胡却是人心浮动。小王子索额图落入征东军之手,更是给了他们重重一击,先前索普孤独一掷,为了准备榆林决战,和林的仓储,军械几乎被抽调一空。随着榆林决战的失败,和林的失守便也是板上钉钉了.
现在和林的坚守,只不过是一个延续了数百年的国家最后的坚守和骄傲了.
"最后这一场攻坚战,由熊本将军统一指挥,征东军各部将领。包括我在内,都必须无条件地执行熊将军的军令!"高远看着帐内济济一堂的各部将领,厉声道:"大家有什么意见么?"
高远的这一条命令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之外,帐内沉默片刻之后,叶重第一个站了起来,"遵命,熊将军久经沙场,统兵攻坚无数。在这和林城下,亦曾激战多场,对于和林的虚实。比起我们所有人来都要熟悉的多,南方集团军,坚决执行军令."
叶重开了头,其它人便也不好再沉默,贺兰雄不再,孟冲便代表东方集团军开口:"东方集团军所部将士。坚决执行军令."
许原有些无奈,但他也清楚。自己麾下干将罗尉然,陈斌诸人。都是熊本部将,自己再不开口,未免显得小气."北方集团军上下,坚决服从军令."
三大重将都没有异议,高远微笑着转头看向熊本,"熊将军,你一仗,便拜托了."
熊本感慨万千,站起身来,先向高远一揖到地,再抱拳向着帐内大大小小的将领们团团作了一个揖,声音有些哽咽地道:"多谢都督,多谢诸位."
数年之前,他率领征西军本部在这里与东胡人鏖战多日,所部损失惨重,最后却因为燕军战略失当,中了东胡人的圈套,不得不随着当年的太尉周渊一齐向东胡投降,熊本视此役为自己军旅生涯之中最大的污点,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洗涮这一污绩,却万万没有想到,高远竟然将最后这一役的指挥权完全交给了他.
高远却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对于这种攻打坚城的作战,自己麾下的部将的确不擅长,如果没有熊本,这一仗只能交给叶重,但叶重对于攻坚战也并没有多少心得,不像熊本,一直在燕国身居高位,统带重兵,平生作战无数,攻城略地,胜利者有之,胜败者有之,可以说两方面的经验都不缺.而除了叶重,其它人诸如许原,孟冲等人,根本就没有打过坚城,让他们去野战,他们都是一把好手,但攻击像和林这样的重城,只怕就力有不逮了.便是自己,喝在打下过不少城池,但多是使奸耍诈,并没有正儿八经地攻打过一座防守严密的坚城.而如今的东胡人,面临亡国之危,这最后的抵挡自然是顽强而激烈的.攻城,这种专来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才来做吧!
和林四面楚歌,遭重兵围城,而仓皇弃和林而走的高车,却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在他踏入那一片茫茫的黑山白水之间,自以为到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地盘的时候,赫然发现,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之上,四处出没着衣裳褴褛,却又手持着上好刀枪的流匪,这些流匪时而凌散出没,袭击他的前锋,哨探,后卫,辎重营,时而又凑在一齐,啸聚成大股的上千的部队,对他派出去剿匪的部队实行围攻,一连几次之后,对于流匪本来哧之以鼻,不屑一顾地高车恐惧地发现,这些流匪进退有度,分明有着极高的组织纪律性,有人在操控着他们的行动,这使得他再也不敢派出小股部队出击,而只能将整支人马聚合在一起,小心翼翼的前进.
大股兵马聚集,流匪啃是啃不动了,但每日的骚扰却无时不在,他们会在你睡觉的时候,突然金鼓齐响,作出攻击的动向,等你摆好阵势,他们又消失无踪,他们会在你前进的道路之上的水源里下毒,或者丢进去大量的粪便,让你无水可饮,他们会在草从里,树林中,布下一个个猎人的陷阱来暗算士兵,各种阴谋诡计,寸出不穷,每天,高车的部队里都会多出一二十个伤员.连着折腾了十数天之后,高车好不容易从和林带出来的这三千多人马,已是疲惫不堪,士兵低落到了极点.
但高车又不敢停,在他的身后,贺兰雄如同附骨之殂,紧追不舍,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两边的战斗人员虽然差不多,但问题是,一方士气如虹,一方却如丧家之犬,而且贺兰雄所带领的骑兵,就连马上技巧,比起东胡人来也不遑多让,这让高车彻底丧失了与其一战的决心.
营地之中,伤兵们的哀嚎之声,让高车心烦意乱,伤兵从来都是麻烦,但这个时候,他却不敢抛弃这些伤兵了,兔生狐悲,所有的士兵此时都心慌意乱,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受伤的会不会是自己,如果此时抛弃了这些伤兵,只怕会让士气更加低落.东胡军队之中并没有随军的医师,在战场之上,如果受了重伤,多半便是由同伴帮助了结,轻伤就靠自己找些药草胡乱糊上去,能不能活下来,全靠天意.
自己真的没有路了么?高车犹如困兽,在大帐里转来转去.自己抛弃了宇文恪,抛弃了和林,求的不就是一条生路么,可是生路在哪里呢?
"将军,将军!"一名东胡将领有些手忙脚乱地闯了进来,看他的模样,竟是有些惊慌失措.
"慌什么?贺兰雄那匈奴杂种追来了么?"高车厉声喝问道.
将领先是点头,接着又是一阵乱摇头.
"到底是怎么会回事?"高车不由大怒,如果现在不是用人之际,按他以前的脾气,早就一刀砍过去了.
"贺兰雄派了一个使者过来,说是要见将军您!"将领终于缓过气来,也回过了神,大声道.
"使者?"高车瞪大了眼睛.
"是,一个叫叶枫的征东军将领,自称是贺兰雄的使者,要面见将军,说,说是要指点给将军一条生路."
"放他娘的屁!"高车大怒,正要喝令将这个什么叫叶枫的家伙拖出去杀了,突然心中一动,叶枫?不就是守界铺口的那个家伙么?贺兰雄为了救他,不惜搭上了一两千骑兵,现在怎么给自己送上门来了呢?这个人的身份可非同小可呢!他是高远的小舅子,身份贵重,如果拿他在手上,怎么也能找到一条生路出来吧!
他沉吟了一下,"带他进来."
来的的确是叶枫,他的身后,仅仅跟着两名卫士,此时他们三人,都是赤手空拳,身上的武器,再进大营的时候,就已经被收走,但叶枫神态自若,昂然而入,虽然今年他过刚刚满十八岁,但神态举止之间,早已不见了弱冠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成熟男人的自信.这几年的军事生涯,让这个曾经的边城少年,相府贵子,迅速地成熟起来,特别是贺兰雄为了救他而牺牲了近两千骑兵,最后还搭上了界铺口他所有的部属以及贺兰敏的性命,更是面了一支摧化剂,让他从先前的锋芒毕露变得内敛起来,近一个月跟着贺兰雄东冲西杀,在战斗技巧愈发成熟的时候,身上也多了无数的伤疤,原本俊俏的脸上,也新添了一条二寸长的刀痕,这刀痕长在脸上,却让他少了一些俊,多了一点酷,用贺兰雄的话来说,现在,你真得是个男人了.
一路猛追高车的贺兰雄,接到了高远紧急送来的命令,高车,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物,东胡圣城还驻扎在莫延贺的一万宫卫军,虽然木骨闾与牛腾用小刀一点一点地割了莫延贺不少的肉,但其元气并没有大损,在拿下和林的同时,高远不想看到在这片黑山白水之间,还有这样一支力量的存在.(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五章 日出东方(50)
同样是长途跋涉,以马背为家,但与高车的颓丧与失意比起来,站在高车面前的叶枫显得意气风发,盯着高车,叶枫微笑道:"高车将军,你跑得可真够快的,我们差一点就赶不上你,不过前面的路可不太好走啊!"
高车瞪着一双豹眼,死死地盯着叶枫,内里闪烁着野兽一般的光芒,"贺兰雄让你来,就是为了嘲笑我吗?好吧,你现在已经嘲笑过了我了,那你作好准备迎接死亡了么?"
听着高车的话,叶枫身后的两名卫士身上的肌肉一下子紧崩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叶枫却是恍若没有听到高车的威胁,淡然笑道:"走上沙场的将士,随时随地都在准备着迎接死亡,谈不上什么作好准备,高车将军,我既然敢来,自然就不怕死,只是你杀死我之后,准备怎么做呢?友情提示你一下,贺兰雄司令官的三千骑兵,此刻就在你十里之外,不是我们追不上你,而是我们特意停了下来."
高车眉毛微微一跳,狞笑道:"我知道,叶枫,是吧?高远夫人叶菁儿唯一的弟弟,燕国叶氏家族现在唯一仅存的男丁,哈哈哈,我现在知道什么叫做自投罗网了?有了你这样一个宝贝,我还怕跑不脱么?"
叶枫哈哈大笑起来,斜睨着高车,漫不在乎地问道:"高车将军,你知道我是叶枫,贺兰雄司令官难道不知道我的身份么?可是我为什么还是来了呢?我们是傻瓜,将我这样一个人活生生地送给你当人质?"
"这正是我有些想不通的地方."高车狠狠地道:"不过也没有什么,只要你在我手,又有什么可怕的."
叶枫没有接高车的话。却环视着高车的大帐,啧啧称奇地道:"据我们俘虏的贵部下讲,高车将军最是一个讲究享受生活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各式各样的奢侈用品。但瞧瞧现在这里面,连一件像样的物事都没有,这个树墩子是用来坐的么?高车将军肯定会觉得咯屁股吧?这堆干草莫非是高车将军昨夜拿来当床了?唉,就是山里的流匪,只怕也比你现在过得好一些."
"你到底想说什么?"高车不耐烦地道.
叶枫转过头来,冷笑一声。"我为什么敢来,因为高车将军你是一个怕死的人啊!而我却不怕死."
"你敢侮辱我!"高车大怒,呛的一声,弯刀出鞘半截,"你是想死得更快些一吗?不不不。我不会让你死,我会将你高高地绑在旗杆之上,押在我的大军前头,我倒想看一看,你们的人让不让路."
叶枫哼了一声,"高车将军不怕死吗?哪么怎么在辽宁卫之下弃友军而逃?你不怕死吗?那为什么在和林城下抛弃了你们的王?你如果不怕死,为什么想去抢索额图?你不怕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与宇文恪。宇文明,柯尔克孜一齐被吊死在辽宁卫城下!"
一连串的反问,让高车为之语塞。脸涨得通红,犹如一只煮熟的大虾.
"我们知道你怕死,而且不想死,甚至还想过得舒舒服服的,所以,我来了."叶枫踏前一步。手按在高车的手背上,呛的一声。又将出鞘半截的弯刀按了回去."高车将军,现在。能救你的就是我了,没有其它人.所以,我来了."
退后一步,叶枫死死地盯着高车,"孟冲将军在辽宁卫城之上,在你们吊死我们一百余名兄弟之后当着敌我双方发下的必杀誓言,我相信高车将军一定言犹在耳吧,现在宇文恪父子,柯尔克孜已经授首,随后赶到的叶重司令官也承认了孟冲将军誓言的有效性,今天,我来告诉你,征东军都督,也就是我的姐夫高远,已经以自己的名义重复了孟冲将军的誓言,平灭东胡之后,宇文恪一族,柯尔克孜一族,灭族!鸡犬不留!"
高车脸色煞白,喃喃地道:"为什么没有我?"
"是啊,为什么没有你?"叶枫讥笑着看着高车,"因为你怕死啊,我永远也想不到,怕死,有时候居然还能救人一命,你的运气真是足够好啊!"
叶枫伸手入怀,掏出两张盖着高远手令的布告,打开,提着展示在高车的面前,"这是两份布告,现在还没有公布,具体要公布那一张,高车将军,就看你的表现了!"
这两张布告,分别有中原文字与东胡文字书写,一张的内容便是叶枫刚刚所说的,另一张内容基本相同,不过加上了高车的名字.
"你可以杀了我,我也可以告诉你,你如果想绑架我来威胁征东军,那是打错了算盘,莫说我姐夫从来不受人威胁,他只会有更强硬的手段来进行回击,就是我,又岂能让你威胁?人想死,有很多种办法,不是吗?到时候,你就等着征东军无穷无尽的追杀吧?我听说你在老家有豪宅美妾,儿子女儿一大堆,有用之不尽的财富,可那些东西,很快就不是你的了,你的财产将被没收,你的妻妾子女亲人甚至部属,都会被处死,而你,会被带到辽宁卫城之下,就在吊死宇文恪,柯尔克孜的地方,被一根绳索结束你的生命.你想吗?"叶枫声音低沉,充满着肃杀.
"我当然不想!"高车一下子跳了起来.
"是的,你不想,因为你怕死,你还想活着,美美的活着,所以,我姐夫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现在明白为什么是我来了么?因为在这个誓言之中,能够提出异议的就是我,因为我的部属,都在那一场战役之中壮烈牺牲了,一个也没有留下来.只有我,能为你找到这一线生机,然后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博取了.是生,或者死。就在你一念之间,贺兰雄司令官为什么没有发动对你的攻击,不是因为他的慈悲,你知道被你们吊死的贺兰敏是他什么人吗?是他的族兄,是他从小长大的兄弟。在界铺口战死的近两千骑兵,其中有五百余贺兰族人,司令官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呢?如果不是我姐夫的命令,他早就挥兵杀过来了,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一战之力吗?不提这片茫茫大山中的数万流匪。就是你身后的三千骑兵,已经足以让你败亡了!"
高车已经完全被叶枫所描绘的恐怖前景所击倒,是的,他是一个怕死的人,所以才会逃跑。对方完全抓住了他的软胁.
"我,我要怎样做过能保全我自己,保全我的家人,我的财富?"他本来挺拔的身形完全垮了下来."我不想死,我还想活着."
"当然,你不但能活着,还能活得很好!"叶枫笑了起来,"征东军平灭东胡之后。东胡一族还需要有人来管理,我们现在有了阿固怀恩,有了木骨闾。但这显然是不够的,阿固怀恩心够狠,木骨闾心够野,我们需要你这个怕死的加入进来,那才完美啊!"
叶枫的话说得极刻薄,也极鄙视。但高车却极其敏锐地抓住了里面的重点,"你是说。高远,不。高都督还会用我?"
"当然会用你!"叶枫虽然瞧不起对面的高车,但却仍然不得不赞叹对方还是很聪明的,"东胡一国被灭,但东胡一族却不可能被我们杀光,我们也不愿意这样做,他们都将在征东军的光辉沐浴之下过上新生活,你,阿固怀恩,木骨闾,将是东胡以后的管理者,三角鼎立,互相牵制,永远为我们征东军服务,我说得够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高车咽了一口唾沫,"但我要怎样做,才能获得这个位置呢?"
"简单,我们要你们的圣城,还要灭了莫延贺在圣城最后的那批宫卫军!"叶枫简单地道.
"我,怎么打得过宫卫军,而且,莫延贺在圣城里,我又怎么可能进去!"
"你当然能进去."叶枫笑道:"你忘了索额图么?和林被围,通信断绝,莫延贺与和林早已没了联系,换句话说,你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你带着索额图,带着大军返回圣城,声称索普派你护送索额图返回圣城,保住东胡王庭这最后的血脉,你说莫延贺会不会相信?他当然会相信,他可是东胡王庭最忠实的走狗啊!我们的骑兵会混在你的部下一起进入圣城,然后,大战爆发了!"
叶枫双手箕开,似乎在环抱着整个圣城,"木骨闾的数万流匪会在这个时候趁乱冲进来,不费吹灰之力,一战而下圣城,你觉得被困在圣城大街小巷之中的宫卫军,还能有多少战斗力呢?"
高车冷汗涔涔而下,"你们真是歹毒,我带着你们杀进了圣城,我以后还能在东胡人中立足么?那是东胡人的圣地"
叶枫的脸色冷了下来,"高车将军,以后,积石城才是你的圣地.东胡人恨不恨你没关系,只要你还有兵,还的刀子,还有高都督的信任,你就能比任何一个东胡人都活得更好."
高车明白了,这是要让他以后只能靠着征东军才能活下去,把他牢牢地绑上征东军的战车,阿固怀恩投降了,但他与王庭有刻骨的仇恨,木骨闾投降了,他与阿固怀恩的情况类似,而自己,却带人亲自破了圣城,圣城在东胡人心中至高无上的地位,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如果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便只能死死地抱着高远的大腿了.
可是不做,又如何呢?高车转着念头,自己不做,圣城就不破了吗?东胡就不亡了吗?结果是一样的,那为什么自己不从中获得一定的好处呢?
"高车将军,你想好了么?"
"我,答应了!"高车终于做出了决择.
叶枫放声大笑,唰唰两下,把写着高车名字的那张布告撕得粉碎,"现在,高车将军,你需要说服你的部下了.顺者昌,逆者亡,不要怕你以后没有部队,缺多少,我们征东军给你补多少!"(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六章 日出东方(51)
驻守圣城的莫延贺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当中,他与和林的消息通道完全被隔绝,数万武装流匪,活跃在黑山白水之间,卡断了一切通往和林的通道,即便是他派出最精锐的人手乔装打扮想秘密潜出,也如同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在圣城之外,好似有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他愈来愈紧地包裹于其中.
圣城之中,驻扎着一万宫卫护卫,但现在,他们的活动范围,已经局限在圣城周边十数里范围之内,一旦小股部队远离圣城,便会遭到无穷无尽的袭击,骚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间断无休止的袭击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最壮观的一次,莫延贺目睹了数万流匪从四面八方涌向圣城,虽然对手这一次的行动更像是示威而不是攻城,但依然给了莫延贺巨大的压力.
圣城是东胡人的圣地,不容有失,这一年多来,他已经陆陆续续地损失了近两千宫卫军,在莫延贺看来,这些作战能力强大的宫卫军死得太不值得了,他们都是在值行任务时遭遇伏击,憋曲地死地敌人的手中.
随着东胡人控制了整个辽东半岛之后,绝大部分的东胡人已经从这片贫脊的黑山白水之中迁移到了更富庶的地区,圣城里留下的东胡人已经是极少了,大多是留守在这里的宫卫军的家属,虽然粮草充足,军辎堆积如山,但兵员不足,却成了莫延贺现在最头痛的问题.
随着兵员的损耗,他已经将圣城之中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东胡人尽皆编入了军队。这些人的加入,虽然在人数上对宫卫军有了补充,但毫无疑问,却拉低了整支军队的战斗力,执行力.
和林很久已经没有消息传过来。这便是最坏的消息,这只说明一件事,和林甚至已经无法维系与圣城之间的通信渠道了,他这里活跃着的是数万流匪,而在和林那头,这样的情况出现。便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和林被包围了.
莫延贺不知道如果和林失守,自己还能坚守多久,城内粮食军辎再多,也有耗尽的一天。这么一点兵员,当征东军大举来攻的时候,死一个,便少上一个.
他陷入了绝望当中.
已经在做着最后准备的莫延贺今天收到了一条好消息,一名从和林来的使者,费尽千辛万苦,钻过了流匪们的包围圈,衣裳褴褛。浑身伤痕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莫延贺将军,我的同伴,为了掩护我。都死在了流匪的手中."使者泪流满面,"我们携带的王命,信物,尽数落到了他们的手中,只有我,侥幸逃出了一条性命."
"和林怎么样了。大王怎么样了?"莫延贺顾不上这些,一手抓住伤痕累累的使者。急急地问道.
使者大哭起来,这不是装。而是真正的性情流露,因为东胡真的要完了,使者的眼泪打消了莫延贺最后的一点疑虑,在使者断断续续的述说之中,莫延贺终于搞清楚了现在外头的现状.
榆林会战,以大王索普的完败而告终,辽宁卫城之下,宇文恪,柯尔克孜战死.东胡主力损失殆尽,他这里的兵马,已经成了东胡最后一点精华了.
莫延贺呆若木鸡,卟嗵一声坐在了椅子上,木然半晌,才霍地站了起来,"我要率军前去和林,与征东军决一死战."
"将军!"使者大叫起来,"去不得啊,现在和林城外,十数万征东军四面围攻,莫说将军能不能走出去,便算到了和林,那也是难以挽回败局,徒增伤亡罢了,甚至连我们东胡人最后的一点元气也会丧失,王上有命,请莫延贺将军镇守圣城,为东胡留下最后一点种子吧!"
"王上说?"莫延贺有些呆滞地看着使者.
"王上命令高车将军带上了和林最后一批有战斗力的将士,护送着王子索额图,突围而出,正在向圣城奔来,只要王子索额图能安全抵达圣城,我们东胡就还有希望啊!"使者道.
"高车?他不是支了辽宁卫吗?怎么宇文恪柯尔克孜都战死了,他还在?"莫延贺疑惑地问道.
"高车将军奉命驻守界铺口,后来大势已去,高车将军便带领着剩下的军队,拼死突围回动和林,但麾下万余大军,只剩下了一半,刚刚抵达和林城外,王上便派人送来了小王子索额图,命令高车将军立即回返圣城,王上说,立索额图为新王,以莫延延将军为第一辅政大臣,高车将军为次辅,辅助王子索额图,卧薪尝胆,力图东山再起."使者道.
莫延贺霍地站了起来,"高车现在到了哪里?"
"回莫延贺将军,高车将军现在已经抵达了距圣城五十余里的所在,因为后头征东军穷追不舍,前面又有流匪挡路,一路苦战,小人现在也不知道高车将军到了什么地方了?"使者道.
"来人!"莫延贺站了起来,"传令给平托,立即让他率三千宫卫军出城,前往迎接王子索额图与高车."
他目视着使者,使者会意地道:"小人愿为前导."
"好,辛苦你了,但现在实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棋盘山峡口,数万流匪正从四面八方向着峡口入口处的东胡军队展开疯狂的进攻,狭口处,一排排身着盔甲,手执锋利刀枪的,明显是流匪精锐的部队,堵在峡口处,应对着东胡骑兵一波又一波的冲击,而在四周,更多衣不蔽体的流匪们疯狂地呐喊着与出击的东胡兵打成一团,东胡人的阵形已经被压缩得够小,而峡口,却仍然在流匪的控制之中.
将旗之下,高车心疼地看着一个个倒下去的自己的部下,不满地对身边的贺兰雄道:"贺兰司令官,这些都是决意跟着我投奔都督的人,这样死了,太不值得!"
贺兰雄微笑,"戏要做全套,要让莫延贺彻底相信你,那么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高车将军,先前叶枫已经说过了,你死多少人,我们给你补多少人,绝不会让你的实力受损."
听着贺兰雄的话,高车不由腹绯道:"你们补给我的人,那还算是我的人吗?"但事已至此,他又还有何话可说?
"莫延贺会派人来接应吗?"他有些惴惴不安,
"当然,别忘了,索额图在你这里!"贺兰雄微笑着看着高车背后,一个用带子牢牢绑在他背上,一直昏睡不醒的东胡小王索额图.
与此同时,在棋盘山顶,木骨闾也不满地看着身边的牛腾,"牛将军,这些堵在峡口的士兵,可都是我苦心训练出来的精锐,如此白白的死去,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没有什么不值得!"牛腾脸上的笑容与贺兰雄毫无二致,"这是我们拿下东胡圣城的关键一步,情愿在这里多死一些人,也不能出任何岔子,要知道,如果不能取得莫延贺的信任,硬攻圣城的话,死的人会更多一些."
木骨闾没有再说话,斜睨了牛腾一眼,心道,这何尝不是你们征东军想要削弱我的心腹部众的一种方法,与阿固怀恩与高车不同,木骨闾却是一个怀着野心的人,此时看到自己的部众一个接一个地在高车骑兵的攻击之下倒下,当真是心痛如刀绞.此时每倒下一人,便代表着自己的努力,被削弱一分,但他又毫无办法,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这数万流匪当中,受征东军监察院控制的力量,要远远超过自己,便是现在站自己与牛腾身边的人,几乎清一色的都是来自监察院的精悍力量,只要自己稍稍露出些不满的神态,只怕立马会招来不测.
“来了,宫卫军来了!”木骨闾突然指着远方,大叫起来,宫卫军抵达,意味着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便是撤退了.宫卫军早来一点,他就可以多保存一分力量.
牛腾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嗯,的确来了,木骨闾,可以吹响号角,让兄弟们撤退了,但接下来的任务还很重呢,我们要紧紧地追着他们去圣城.”
数十支牛角号同时吹响,这是撤退的命令,原本拼命进攻高车部队的流匪们,突然之间便哗的一声向着四面散开,撒开脚丫子便向四周逸去,而此时,宫卫军隆隆的马蹄声正铺天盖地的传过来.
“该我们了!”贺兰雄拔出了腰间的弯刀,笑看着高车,”高车将军,出击吧,与宫卫军会合,咱们去圣城,去拜访莫延贺.”
高车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远处急驰而来的宫卫军,亦是拔出了弯刀,大声吼道:”出击,与宫卫军会合,我们去圣城.”
平托领着三千宫卫军,如同猛虎下山,驱散了四周的流匪,与从前面突围而出的高车汇聚到了一起.
“高车,王子呢?”平托大声问道,旋即,他看到了被缚在高车背上的索额图,不由脸色一变,”小王子怎么啦?”
“小王子没事,高车不愿意让小王子看到如此危险的场景,所以让他昏睡一会儿,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了.”
“我们走,马上会圣城,让这些流匪缠上就麻烦了!”平托大声道:”我开路,你紧紧跟上.”
丢下这句话,平托掉转马头,向着带路杀去,浑然不知,他现在开路引领的,却是一帮杀神.(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七章 日出东方(52)
贺兰雄精选了一千余最能打的骑兵,换上高车部队的装束,混在其中,向着圣城方向疾驰而去,其它的部众,则与流匪一起,紧紧地追在他们的身后,一路杀向圣城.
莫延贺站在圣城的城楼之上,先是看到远处浓尘滚滚,遮天蔽日而来,紧接着便看到以平托为首的宫卫军与高车的部众在前,正打马狂奔向自己的所在,而在他们身后不足数里的地方,则是数千骑兵,高挚着征东军的旗帜,一路狂追过来.
双方距离如此之近,让莫延贺亦是脸色一变,拔出腰间的弯刀,怒喝道:"随我出城,掩护王子进城!"
圣城城门大开,莫延贺亲率三千宫卫军冲出城来,三千宫卫军分作两部,冲向征东军,却留下了正对着城门的通道,以让高车等人带着索额图进城.
"高车,你带着王子先进城,我随莫延贺将军先去冲杀一阵,等杀退了这些流匪,我们再回来."看到城内的莫延贺冲了出来,平托一勒马缰,对高车打了一个招呼,带着自己的部众返身跟着莫延贺向着身后的追兵杀去.
高车心中暗喜,大叫道:"你放心去吧,我进城之后,立即组织人马防守,不给他们以可趁之机."
平托呼啸而去,也不知他听到了高车的话没有.
以叶枫,贺兰捷,木骨闾带领的数千骑兵,迎头与莫延贺,平托的宫卫军撞在了一起,上万铁骑的互相冲击,声势惊人。瞬息之间,也不知有多少人落马,多少人命丧黄泉?
不管你愿不愿意,想不想拼命,在这样的作战之中。个体总是被群体推着,身不由己的上前,挥刀,不停地作着机械运动,直到你被砍中,落马.
宫卫军是东胡翘楚。但贺兰雄的这支骑兵,绝大部分亦是由匈奴骑兵组成,而且是最早追随高远的那一批人,不论是战斗意志还是战斗技巧,比起宫卫军来。并不逊色多少,而从那数万流匪之中精选出来的骑兵,一个个更是亡命之徒,双方人数差不多,此时战斗的意志亦相差无几,这一对冲之下,倒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时之间杀得难解难分.
由牛腾指挥的数万流匪步卒们,并没有因为骑兵的混乱而停下脚步,摆好阵势。他们疯狂地呐喊着,挥舞着手里或精良或破烂的武器,冲向圣城.
莫延贺身陷在战场之中,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有些失算了,原本以为自己亲率宫卫军出击,只消将对手迫退。便可以安然退入城中,那里晓得这股敌军竟然如此顽强。如同牛皮糖一般,粘上就不得脱身。此时他便是想退,也有些身不由己了.不彻底击败这股敌骑,根本无路可退,无法可退.
高车的部众急驰而入圣城,当然,在他的身边,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泛起得意笑容的贺兰雄,大事定矣.
他举起了手中的弯刀,陡地暴喝一声,"杀!"
伴随着他的喊杀声,跟随着他一起进城的千余征东军骑兵同时动手,分成若干个小队,手中的刀劈向毫无心理准备的城内守军.
高车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事已至此,哪里还容得下他犹豫,反悔,心里一横,反正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不如做得更彻底一些.他亦是举起刀来,大吼道:"儿郎们,给我杀,夺城!"
城外,激战之中的莫延贺突然听到圣城方向传来巨大的喧嚣之声,心中不由一抖,扭头看时,巨大的城墙虽然挡住了他的目光,但却挡不住那震天的喊杀声,城墙之上,到处都是跳动的身影,闪烁的刀光,飞舞的羽箭,而那些越过骑兵战场冲向圣城的流匪,竟然毫无阻挡地顺着大开的城门冲进了圣城之内.
莫延贺心脏如同被大锤重重地撞击了一下,整个人都傻在了哪里.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城头之上,一名大汉跃上了城楼,刀光一闪,东胡大旗飘然落下,紧接着,一面征东军大旗被插了上去,战场之上,数万流匪与征东军骑兵齐声欢呼,而宫卫军却是心慌意乱,一时之间,他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好好的,怎么圣城就突然易主了呢!
高车!莫延贺突然大叫了一声.
"高车!"他再一次大吼之时,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高车反水了,如同阿固怀恩一般,投靠了征东军,小王子索额图落在了对方的手中,他们是来赚城的.
"杀回去,杀回去,杀光他们,夺回圣城!"莫延贺疯了一般,掉转马头,向着城门狂奔而去.
贺兰雄站在城楼之顶,心花怒放地看着莫延贺冲杀而回,如果莫延贺这时候还存着一些理智,就不该回来,而是应当带着他的这数千宫卫军破围而出,也只有这样,他们还有一条生路,但进得城来,宫卫军比一个普通的战士又能强到哪里去,狭窄的地形地貌,便足以让他无用武之才,只要进得城来,自己就是有作堆,也能将他们堆死.
城门大开,莫延贺一头撞进城来,在他的身后,是他的宫卫军和与他们绞杀在一起的征东军骑兵与流匪.
圣城之中,每条街道,每间房屋,每个角落,都是喊杀之声,都是挥舞刀枪拼命的双方士兵.从午间到深夜,再从深夜到天明,整整一天一夜的功夫,圣城里的喊杀之声,才渐渐地停歇下来.叶枫提着血淋淋的刀,带着一身的疲惫,走到了城楼,"司令官,那些流匪,现在正在城内烧杀奸淫掳掠了,得管一管了,城内的宫卫军基本已经被肃清了."
贺兰雄却是毫不在乎的一挥手,"由得他们去.抢便抢了,又没有抢官库,将官库握在手中就好了."
看着叶枫有些瞠目结舌的模样,贺兰雄接着解释道:"这些流匪穷怕了,穷疯了,这个时候又杀红了眼,不让他们喧泄一下,说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左右都是东胡人的东西,咱不心疼,对了,莫延贺拿着了吗?"
"围住了,贺兰捷,还有高车他们,正在发起最后的进攻呢!您不去看看么?"叶枫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贺兰雄嘿嘿一笑."叶枫,这一战你说降了高车,立下了首功,到时候报功的时候,我会将你列在第一个."
听了这话,叶枫却是脸色黯然,"不,司令官,请将贺兰敏,还有我在界铺口的那些兄弟排在最前面,没有他们的牺牲,哪里还有我?说降高车,与其说是我的能力,还不如说是司令官送给我的功劳,这件事,任何一个人去,都能迫使高车投降."
"不,话不是这么说."贺兰雄摇头,"也只有你的身份,才能让高车放下疑虑,现在高车的路已经走绝了,只能依靠我们,这个人,以后你多多拉拢,有你们先前的那点交情,还有你的身份,以高车的聪明,一定会紧紧地攀附上你的,你要好好利用这一点,高车是我们将来牵制木骨闾与阿固怀恩的重要棋子.将来的东胡,绝不能让他们统一在一面旗帜之下.”
“我明白了.”叶枫点点头,”虽然有些不齿这个家伙,但怎么也算是替我们征东军立下大功,我不会让他难堪的.”
“这就对了,都督常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不管他的人品德性如何,对我们征东军有利的,那就是好的,就是值得我们付出一些来拉拢他们的.”贺兰雄拍拍叶枫的肩,”你学得很快,你姐姐一定很欣慰.”
贺兰雄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对叶枫说琅琊的事情,叶菁儿在琅琊,如果让叶枫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怕会让他担心.
两人沉默地看着火光四起的东胡圣城,城内的喊杀声,偶尔响起,但大体已经恢复了平静.
木骨闾走上了城头,走到了贺兰雄的身前,看到这个人,叶枫皱了皱眉头,拱手向贺兰雄行了一礼,对于这个人,他本能地便不喜欢.
木骨闾并不认识叶枫,也不知道此人的身份有多重要,看到一个年青军官告辞离去,亦不以为意.
“贺司令官!”他拱手叫道:”圣城已拿下,和林覆灭也指日可待,我希望征东军能履行以前对我的承诺.”
贺兰雄哈哈一笑:”木骨闾将军,不,木骨闾族长,你尽可放心,我们征东军作出的承诺,那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绝不会失言,柔然部落将会重建,你会拥有属于你自己的部族和土地.”
听到贺兰雄开门见山,木骨闾不由喜形于色,连连拱手称谢.
贺兰雄微笑着手指城内,”木骨闾族长,现在,你是不是该约束一下你的部下,稍稍发泄一下是可以的,但过犹不及呢!”
当黑夜再一次降临的时候,城内彻底恢复了平静,高车一手提着莫延贺的脑袋,一手拎小鸡一般拎着上战战兢兢,簌簌发抖的索额图,到了贺兰雄的面前.(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八章 日出东方(53)
陈斌的头盔不知飞到那里去了,头顶正中间的一片头发带着头皮被刀削了去,突突地往外冒着鲜血,要是再深上一分,头盖骨都会被掀飞,脑袋周边的头发披散下来,满脸鲜血,宛如魔鬼一般,一手扳住城垛,大吼声中,翻身而上,手中的钢刀格开了当胸刺来的一柄长枪,糅声扑入对方怀中,钢刀深深地扎进对方的肚腹,随即撑着这人,将他当做盾牌,倒推着向前突进.那人已是死得不能再死,头软软地搭在陈斌的肩上,嘴里沽沽地流着鲜血.
在陈斌的身后,紧跟着爬上来的是牛壮,大个子牛壮因为在上一次的河套战役之中,跟随着牛腾,付晓立下功劳,随即被正式编为正兵,纳入到了陈斌的麾下,因为作战勇敢,如今已被陈斌提拔到身边,当了亲兵,而付晓,已经是陈斌麾下的一名营长.三人先后翻上城墙,在城头之上,三人背靠背,撑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三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此刻都宛如疯魔,在刀枪入林的城头苦苦支撑,随站一个个的征东军士兵翻上城墙,这个小小的空间被愈撑愈大.
这一次的攻城,由熊本统一指挥,而主攻的,则是罗尉然的第二军与第一军陈斌统带的第三师,这两支部队,都是由前燕军战俘为主组建起来的,对于这一安排,征东军其它将领虽然略有微辞,但也没有太多的话好讲,一来这些前燕军,的确在攻击坚城方面,比起原来的征东军经验更为丰富。也更有技巧,二来,这些人当年在东胡吃过大亏,受过大难,眼下。有了这样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所有将领也都能理解.
而罗尉然与陈斌也没有让熊本失望,这两位原熊本麾下的裨将,再一次站在和林城下之时,爆发出了极大的能量,第一天。数度佯攻,便摸清了城上的基本的城防布置,在第二天,大规模的正式攻城便宣告开始,由清城一至鏖战到夕阳西下之际。陈斌终于率先突破,自东城突破了城头的防守,在城墙之上建立了一个桥头堡.
随着爬上城墙的第三师士兵数量达到千余人时,他们终于稳固了在东城城墙之上的突破点,迫使征东军放弃了东城,向着两边退去.
征东军本阵,看着陈斌的第三师认旗在东城之上插上城楼,熊本如释重负地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高远将指挥攻打和林的任务交给他,是他来说是信任,但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所幸的是,麾下这几员旧将没有辜负他的希望,虽然只是破了东城,但只要打开了这个缺口,和林便已经算是攻下了.
他转过身子,向着高远抱拳道:"恭喜都督。和林,现在已经是都督的了."
高远心中亦是兴奋之极。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整整八年的时间。他已是从一个青涩的边城小兵成长为统兵数十万的大将,现在,东胡平灭,整个辽东半岛都已经握在了自己手中,如果算上大草原这些地广人稀的地方,自己的地盘儿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最大的了.
他向熊本微微点头:"熊将军的指挥艺术让我大开眼界,士兵们的攻城技巧亦是精妙之极,熊将军,此战过后,还要劳烦你将这些攻城之术,好好地总结一下,写一本书出来,将来不但可以对将领们进行指导,亦可以作为我们积石城军事大学的教材,让所有学生们,都能从这些实际战例之中,学到实用的知识."
"写书?"熊本有些傻眼,他虽然亦算是出身名门,受过良好的教育,但在军队之中呆久了,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能写出一本专门的军书来."我行么?"
"为什么不行?"高远大笑,"将你一生所打过的胜仗,败仗都总结出规律来,就是一本现成的军书,像这几天攻打和林的战术,便足以写成一本攻城技巧大全了.抽时间好好总结一下,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写,润笔费总是少不了你的."
熊本兴奋的满脸发光,"都督看重,肯将我的这点心得作为军事大学的教材,我感激还来不及呢,这可是能青史留名的事情,哪里还敢要什么润笔费,都督这不是要让人骂死我吗?"
高远哈哈一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看着和林东城之上,愈来愈扩大的缺口,"可以发动总攻了吧?"
"当然!"熊本笑道,"和林已破,但东胡人困兽犹斗,接下来的城内巷战,也不会太轻松.要完全肃清内里的敌人,总是要好几天的,都督,这接下来的仗已经没有什么看头了,便请都督回大营去休息,剩下的,将给我们就行了."
剩下的,的确没有什么看头了,索普的主力精锐,在与征东军这几年的争斗之中,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现在城内,除了剩下的两千宫卫,剩下的都是东拼西凑起来的一些杂牌军队,这两天攻城时,守城的都是这样一些连甲胄都不齐整的家伙,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大大减轻了攻城的难度.攻守之间,一向是攻者要承受更大的压力.
索普仅存的两千宫卫军一直没有登场,看来是准备作最后的困兽之斗了,但对于宫卫军来说,狭小的地域会最大限度地将他们的战斗力降到最低.
"熊将军,索普会突围么?"高远突然问道.
"应当会."熊本不假思索地道:"他会向东胡圣城方向突围,这一点属下早有预料,所有在那个方向上,属下已经将步兵的六千骑兵,公孙义,洛雷麾下的独立骑兵师一万五千骑全都布置在哪里,索普不突围,便会被我们困死在城头,如果他突围,也只能依靠两千宫卫军,区区两千人,我们一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
高远笑着打马便走,熊本布置万无一失,对于索普来说,这便是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东胡的命运到今天便要戛然而止了.
回到大营里自己的大帐之中,高远的脸色便又沉了下来,东胡这边进展顺利,但琅琊那头却是危机重重,拿起刚刚抵达的八百里加急,高远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新会没有守住,黄湛如今带着三千余人在青龙山建立了一个阵地,但也只是牵制住了一批敌人,由田单二子田富程指挥的齐军五万兵力,已经直扑琅琊郡城.
而在辽西休整的丁渭部,现在才刚刚启程,叶重派出去的新编第一军在军长张鸿宇的带领之下,现在恐怕还没有进入辽西境内,更不用说去援救琅琊了,监察院宁馨统筹的由寇曙光带领的水师搭载着白羽程的特种大队,才刚刚扬帆出海,但他们只能起到骚扰作用,短时间内不可能引起齐国的重视,更多的是为以后作准备,想来想去,高远竟是发现,现在琅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郑晓阳收缩在琅琊郡城的那万余兵力.
刚刚看到熊本指挥下的罗尉然,陈斌等人花样百出的攻城技巧,其实让高远的心中更为紧张,比起熊本,田单的名气更大,他的儿子能统带数万大军出击,自然也不会是一个草包,盛名之下,多无虚士,而郑晓阳是跟着自己从扶风起家的老兵,这些年虽然官越当越大,指挥的兵将也愈来愈多,但对上田富程这样的名家子弟,声名显赫的大将,能打成一个什么模样,还真是让人担心不已.
这些年来,随着自己势力愈来愈大,麾下兵马愈来愈多,当年扶风起家的一批将领渐渐的力不从心起来,孙晓已经率先退出了军队,而郑晓阳,那霸,步兵,颜海波等人,现在也已经退出了军事集团最高指挥将领的系列,后来的如叶重,叶真,严超,熊本,许原,孟冲等人开始掌握大权.
"或者,等稍微安定一些之后,要将步兵和小颜子他们送到军事大学去好好地进修一下,多学一点对他们的将来,总会是有用的,不然这样下去,他们在军队之中的重要性会进一步降低."高远在心里想道,这是他不愿意的,从总体上来考虑,他也需要这批老部下,在军队之中保持相当大的影响力.而这些人,又是对自己最为死心塌地的一些家伙,想起当年在扶风南营的那些时光,高远心中的忧虑稍稍减淡了一些.
黄湛还控制着青龙山,齐军只有五万军队入琅琊,田单还急着要拿下天河,蓟城,短时间内不可能调动更多的兵力,琅琊坚持一段时间是没有问题的,就算琅琊最后丢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等到自己大军回还,便会让齐军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不但要将本钱还给自己,还会付出他们承受不起的高额利息.
只是,菁儿和小高兴还在琅琊,要是她们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高远咬着牙,田单突然集结重兵进攻燕国,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从这一个角度来考虑,田单的这一次战略欺骗实在是干得精妙,当所有人都以为他集结重兵是为了入魏抗击秦兵的时候,他却在打着燕国的主意.
"想从我高远嘴里夺食,小心撑坏了你的胃!"高远狠狠地将军报掼在桌子上.
"捷报,捷报!"外头传来大声的呼喊:"贺兰雄将军破东胡圣城,阵斩东胡圣城守将莫延贺,我军拿下圣城!"(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九章 日出东方(54)
报捷的信使显然是一路就这样叫喊着从前营一直冲到高远的中军大帐之前的,此时,前营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已经如浪潮一般一波一波袭来,高远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大步走出帐外,快马而来的信使滚鞍下马,小跑着来到高远身前,先是行了一个军礼,然后从背上取下封在金属长筒内里的报捷信,双手呈给高远.
"都督,我们拿下东胡圣城了."
拆开圆筒的封条,展开贺兰雄发来的捷报,匆匆浏览了一遍,高远不由仰天大笑,"来人,将捷报遍传前线,告诉前线的将士们,和林,是我们在东胡的最后一战了,拿下和林,我们就可以班师回家了."
和林城内,已是陷入一片混乱,东城失守,残余的东胡军队退守南城,北城,和西城,筑起街垒,顽强地与从东城方向杀来的征东军激战,每占领一条街道,一片城区,都得经过激烈的搏杀,这些最后的东胡人,虽然没有更好的战斗素养,但却并不缺乏战斗意志.
但是他们的抵抗,在训练有素的征东军面前,更多的是显现出来一种无奈的悲壮,征东军步步为营,稳步向前推进着,距离和林之中,那片最高的建筑,东胡王宫的距离愈来愈近.
王宫之内,索普拄刀而立,在他身前的广场之上,是东胡人最后剩下的两千宫卫军.
"王上,请率宫卫军突围吧,宫卫军一定能保护王上回到我们东胡人的发源之地,到了那里。休养生息,忍辱负重,以期东山再起,当年,我们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图鲁跪在准备作决死之斗的索普面前。苦苦哀求道.在他身后,一干东胡重臣全都跪倒在地,"请王上突围!"
索普慢慢地抽出刀来,直直地刺向空中,看着跪倒在他面前的黑压压的人群,一字一顿地道:"我是东胡的王。和林是我们的都城,我宁可战死在此地,亦绝不再后退一步."
"王上!"图鲁大哭道:"死之何益啊?"
索普微叹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活着。有时候比死更让人难受,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想再失去最后的尊严,被高远像撵兔子一样撵得鸡飞狗跳,更何况,即便他想逃,便逃得了么?与征东军的数场大战,事实已经告诉了他。征东军的骑兵,丝毫不逊色于他东胡的骑兵,现在在和林的城外。起码有近两万骑兵在虎视眈眈,自己带着两千骑兵出城突围,一样是一个死字.
左右都是死,为什么不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宫卫军,随我突击!"索普大吼着翻身跨上战马.
"杀!"虽然只余下两千人,但这最后的决死呐喊却仍然是气冲云宵.图鲁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老泪,从身后侍卫手中抢过一匹战马。一翻身爬了上去,大叫道:"王上。等等我!"紧紧地追了过去.
余下的东胡重臣,犹豫片刻,有的跨上战马紧随索普而去,有的却是转身悄悄地向外溜去.偌大的王宫广场之上,转眼之间,便空无一人.
东胡最后的战事结束于午夜时分,这场持续了两天两夜的战事,在这一刻终于划上了句号,熊本,叶重,许原等一众大将,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和或多或少的伤痕,喜气洋洋地出现在高远的大帐之外,在他们的身后,士兵们抬着两具担架,那上面的两具尸体分别属于东胡的大王索普与首辅图鲁,在更后方,是一群被反剪双手捆绑着的被俘的东胡大臣.
"恭喜都督,贺喜都督,东胡已经灭亡了,辽东半岛至今日始,尽属征东府辖下了!"熊本在帐外,郎声道.
"恭喜都督,贺喜都督!"叶重,许原等大将一齐高声道贺.
帐帘一掀,高远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跟着亲卫何卫远与辽东都护孙晓,刚刚高远正在与孙晓商议着大军班师的相关事宜,听到外头重将的道喜之声,立时喜不自胜的走了出来.
虽然平灭东胡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高远仍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八年了,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八年,从一个百余人的兵曹干起,八年的时间,自己终于做到了那时候根本没有敢去想的事情,想当年,一个小小的胡图部,就让自己一筹莫展,险些便让他们端了老巢,最终还是借助于匈奴贺兰部的力量,与贺兰雄联手,方才灭了胡图部,迎来了自己第一个发展的良机.也就是从那时起,自己将东胡视作了自己这一生第一个敌人.
无数的苦心孤诣,今天,终于收获了丰硕的回报.
走到诸将面前,高远双手抱拳,向着众将深深一揖,"辛苦各位了,征东府能有今日,高远能有今日,离不开诸位的英勇奋战,也离不开千千万万战死在沙场之上的征东府将士,请受高远一拜."
"不敢当,不敢当!"看着高远向自己施礼,一众大将慌了手脚,忙不迭地还礼.
"都督,和林已破,酋王索普,首辅图鲁一下一百二十三名文武重臣被阵斩,另俘获以乌苏索坦为首的东胡重臣三十八人."熊本大声说道,手一挥,身后的士兵将两具担架抬了出来,放在了高远的面前.
蒙在脸上的白布被揭去,高远看着那些已经变得惨白的脸庞,摇了摇头,抬头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回禀都督,索普最后率两千宫卫军向我军发起最后反扑,被我重军层层包围,此人力战不降,最终被在战场之上击毙."熊本道.
"虽然败于我手,但索普能在死在战场之上,倒也不失为一条英雄好汉,既然死了,死者为大,不要羞辱他的尸首了,东胡人的王最终都葬于东胡圣城,现在东胡圣城亦被我军收复,便将他亦送回那里去发葬吧!"高远道.
"都督宽仁."熊本衷心地道.
高远走到图鲁的遗体之前,七八年之前,他与图鲁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辽西闲云楼中,那时的辽西,还是张守约当政,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兵曹,也就是在那里,自己第一次见到了东胡的两个重要人物,图鲁与颜乞,现在这两人,全都死在了自己手中.
此时的鲁图,与七八年之前相比,已是截然不同,满头的白发之上血迹斑斑,殊没有了当时的智珠在握,怡然自得的神态,有的只是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
"图鲁,也算是我的老熟人了,好好的安葬了吧."高远有些意兴索然地挥挥手.
"是,都督,那些被俘的怎么办?"熊本压低声音问道.
高远抬起头,看着身后,有些人身上伤痕累累,虽然被捆着,仍是怒目瞪视着高远,有的却是衣裳整洁,神态慌乱,看着高远的眼神之中,充满着乞求之色.
"索普是一个王者,亦算是一个英雄,既然他已经死了,身后自然不能缺少跟随者,这些人,都让他们随着索普一起去吧!"高远挥了挥手,断然道.
熊本会意地转过身来,冲着身后的卫队挥了挥手,抽刀之声,立时响成一片,随着一阵惨叫之声,这群俘虏尽数被斩杀在当场.
身边的孙晓脸上微微露出一些不忍之色,高远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们已经有了阿固怀恩,木骨闾,高车这三个就够了,这些人留下来,只会为将来留下乱子,现在不杀了,将来就更不好杀,还不如一了百了.早作了断,孙晓,你是辽东都护,将来这东胡的区域都在你辽东都护府的统治之下,切记,怀柔自不可少,但当需要你杀伐决断之时,却万万不可有妇人之仁."
"是,孙晓明白了!"孙晓赶紧道.
"杀了索普的那个士兵是谁,叫来我见见?"高远转头,看着熊本,笑道:"能在这样的战斗之中击杀索普,不但人很了不起,运气也不是一般的好呢!"
在身后士兵的队列之中,牛壮已经有些站不稳了,他知道在战斗之中,自己杀了一个东胡人的大官儿,但到底大到什么程度,他也不太清楚,反正当最后所有的战友们都在庆祝胜利的时候,他却被师长陈斌直接带到了这里,此刻,看着身前一个个平时只闻其名,难见其人的赫赫有名的大将,再听着他们大声地喊着都督,便知道此刻站在所有人前面的,便是征东府的主人,都督高远了.
平时觉得师长陈斌已经是大得不得了的官儿了,但现在,师长陈斌还站在第三排,牛壮便觉得腿有些发虚,前后左右没有一个自己认得的人,心中更是打鼓.
正自在哪里抹着冷汗,突然看到师长陈斌急匆匆地向着自己一边走一边招着手,"牛壮,快过来."
牛壮赶紧小跑到陈斌面前,"师长,叫我什么事儿?"
"你小子运气真好,杀了东胡的大王,现在都督要见你呢,你小子时来运转了,快随我去拜见都督!"
"都督要见我?"牛壮立马觉得腿肚子转起筋来,两腿一软,就往地上溜去,陈斌眼急手快,一把拎起了他,"你小子给我有出息一点,不要折了我们第三师士兵的威风,要是都督看到你这个熊样子,定然要瞧不起我们第三师的兵,还当你杀了索普是运气,哼,要真是这样,回去之后,我便不收拾你,第三师的弟兄也会好好地拾掇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