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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我为王txt下载     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继往开来(106)袒露心迹

    路超在地图上再添上了一笔,这是勾信送回来的最新的敌军动向,看着那一个个箭头所标注的方向,路超周围的人都有些迷惑,因为对手的主力竟然在向着长平运动,将晋阳城这个西赵最大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抛在了一边。

    “他们不要晋阳了,这是一个什么打法?”大将徐亚华惊诧地道,他以前是蒙恬麾下大将,两年以前,转入路超麾下,是一员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将。

    路超扔了手里的炭笔,淡淡地道:“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战,我的目标不是晋阳,而是高远。他们选择在长平,自然有他们的道理,长平比起晋阳虽然要小很多,但从防守的角度上来讲,却更加有利,因为地形的限制,我们能展开的兵力有限,这便极大的限制了我们在兵力上的优势,长平虽小,但地形险要,更有利于防守,而且,这里比起晋阳城距离上谷更近,他们能更容易的获得后勤补充和援兵。”

    “大将军,我有些不明白,高远的目的是什么?他并不是非要与我们打这一仗不可,如今他在晋阳只不过有万余骑兵而已,难道他指望西赵军队成为抗击我们的主力吗?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徐亚华眉头紧皱。

    路超淡淡一笑,“先前我也没有想明白,只觉得这是一次击败高远的好机会,但进军的这几天里,我倒是想得很清楚了,想来我老师病危的消息,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徐亚华有些震惊地抬起头,“大将军,他们这是有意而为之。”

    “是的,有意而为之,高远想将我拖在函谷关,他不想我回到咸阳去。所以才故意露出形迹。看来高远是料定只要我不回到咸阳,那么我大秦的改革派与保守派之间,必然会爆发出激烈的政争,不管谁胜谁负,大秦必然元气大伤,在现在的形式之下,范睢得到了大王的支持,获得最后的胜利的可能必极大,而范睢坚持的改革是那种伤筋动骨的大动作,或者高远觉得这种改革也会让秦国大乱。他想在乱中取利,所以才会有了这一次我们都想不到会出现在的战争。”

    “大将军,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如高远所愿?我们大军出击,您不返回咸阳,岂不是更趁了高远的心么?”徐亚华不解地道。

    路超苦笑,缓缓坐了下来,“徐将军,你说我与我老师相比。谁更厉害一些?”

    “这个……。”徐亚华脸色古怪,有些为难地看着路超,要他抹下面皮来奉承一下路超,着实有些拉不下这脸面来。

    “先王与我老师的之间的感情深。还是我与大王之是的感情深?”路超又问道。

    徐亚华表情古怪,秦武烈王与李儒不仅有师生之情,更是数十年的朋友,李儒辅佐着秦武烈王让大秦称霸天下。这哪里是路超能比的。

    “都远远不如是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路超道:“王上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你觉得我回到咸阳去有用吗?先不说我能不能回到咸阳,就算我平安回去了。除了让这场内部纷争更加激烈,更加残酷,于大秦有什么好处呢?”

    “可是刚刚大将军也说过,范睢的改革过于激烈,会在国内引起动荡,这于大秦也并不好受好!”徐亚华道。

    “现在于我们大秦而言,便是两害相比取其轻而已。这些天,我也想得很清楚了,既然王上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便只有尽量让这场纷争让大秦所受到的损害降到最低,这场战争倒是一个附加的礼物,一旦获胜,则更能提振国内士气。”路超道。

    “大将军,如此一来,您与李大家的政治理念可就背道而驰了,以崔首辅为代表的这些人,只怕会将大将军视为背叛者,视为敌人,于大将军个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徐亚华低声道。

    听到徐亚华如此说,路超大笑起来:“徐将军,想不到你会这么为我考虑,你说的不错,我的这一决定作出之后,自此以后,我可就成孤家寡人了,学派的人会视我为敌,而以范睢为首的人也绝不会接纳我,我真真正正成为一个孤臣了。”

    徐亚华默然不语。

    “我老师为什么会成功?”路超突然反问道。

    “那是因为李大家在先王尚幼之时,便与先王结下深厚的友谊,而先王登位之后,便大力支持李大家的政治理念,为此不惜大开杀戒,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方奠定了李氏学派在秦国的独一无二的地位。”徐亚华脱口而出。

    “是啊,是先王不遗余力的支持,徐将军果然是儒将,与其它人不同,想问题更深一层,李氏学派的成功,来自于王上的支持,可是如今的大王已经不支持李氏学派的理念了,这便已经明确了李氏学派失败的根子,崔元他们以为我手握大军,又与大王交情甚笃,必然会影响到大局,那是太高看我了,也太低估秦**队系统对王上的忠诚了。”路超两手一摊,微笑着道。

    “大将军明见万里。”徐亚华佩服地道,“看问题一针见血。”

    “除非我带着函谷关的十万大军去逼宫,徐将军,我如果这么决定的话,你会跟着我一起去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我,我………”徐亚华一下子脸涨得血红,路超的这个问是,让他无法回答,因为不论怎么答都是错的。

    路超叹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便是我的决定了,高远想要将我拖在函谷关,拖在晋阳,我便遂了他的意,这一仗,我方从帐面上来看,占了绝对上风,不管是军队数量,还是占斗力,或者是后给补给线的长短,我方都占着绝对优势,这一仗如果我们还打不赢,那就真只能说是天不佑我了,哪怕抓不到高远,只是击败他的军队,我也达到了我的目的。”

    徐亚华至此方才明白了路超的全部想法,“原来,原来您是要借此向王上表明您的态度。”

    路超沉默片刻,“我总不能告诉我在咸阳的那些师兄们,我已经抛弃他们了,我已经背叛老师了,希望我的这一举动能让他们明白,就此偃旗息鼓,与王上妥协,与范睢合作,让大秦内部稍微稳定一些。免得到时候又如数十年前先王上位时那样,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大将军用心良苦。”

    “不是用心良苦,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

    “只怕崔首辅他们不会答应,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既然已经开始,恐怕便会一条道走到黑,更何况,在整个大秦,李氏学派的官员占据着绝对优势。”

    “那就是他们不明时务,自寻死路了。高远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刀把子里头出政权,他们手中没有军队,没有刀把子,还想与王上对着干,那就是自取死路,白起可绝不会手软的。”路超道。

    徐亚华点点头,朝堂每一次翻天覆地的改革,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的,这一次只怕也不会例外,当李氏学派中势力最大,权力最大的路超作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便已经基本上决定了李氏学派的覆亡了。

    夜已深,徐亚华吹了吹墨迹未干的信件,小心地封入信封,拍拍手,一名副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将这封信马上送回咸阳,呈给王上。”徐亚华道。

    副官接过信件,塞进怀里,转身离开了营帐。

    “徐将军,就这样送出去,只怕瞒不过大将军的眼睛。”徐亚华身后,一名将领低声道。

    “为什么要瞒着大将军,我只不过是将他今日的言语一字未改地复述了一遍呈给王上而已,你以为大将军不知道我是谁吗?他今天向我袒露心迹,也只不过是借着我的口向王上表明心迹而已,我来说,比大将军自己说可要有力多了。”

    “竟是如此?”身后的将领惊叹道。

    “大将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聪明,还要明了时务,我大秦的改革已经势不可挡了,但路大将军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我们这些军人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打好这一仗,提振士气,算是送给大王的最好礼物。”

    “明白!”将领肃然道。

    路超借着与徐亚华的这一番话,稳定了军心,让军内的各路将领能够精诚合作,劲往一处使,心往一路想,的确非常高明,军中的高级将领都有各自的后台,各自的信息来路,很多事情想瞒是根本瞒不了的,反不如直接挑明方好。

    而此时,在距离长平里许远的地方,一支疲惫不堪的军队出现在了道路上,看到前方耸立着的长平城池,一员带头的将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娘的,终于提前赶到了。我们提前赶到了,战争还没有开打呢!”他大声地嗥叫起来。

    这支军队,就是从上谷一路狂奔而来的李明骏部,出发时的一万五千人,一路强行军到了长平,只剩下了不到一万人,超过五千士兵掉了队。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继往开来(107)新的长平

    长平,阳丰,自来便是秦赵交锋的两个战略要点,秦强时,便会被秦夺走,赵强时,这两地又会落入赵国手中,地方虽不大,但却一直是两国的必争之地,但自从邯郸之变之后,西赵成为了秦人的附庸之后,这两地的重要性便直线下降,双方都认为没有在这个地方驻军的必要了,一座战略要点便荒芜了下来,以前这里还有不少百姓聚居,但白起在长平一举坑杀了数万赵军士兵之后,这里便再也没有了为烟,据那些最后逃离这里的百姓讲,每到晚上,总能听到无数人的哀嚎之声,让人闻之色变,心惊胆战之余,哪里还敢在这里呆下去。

    原本一个极为热闹的地方,竟是如此衰败了下来。

    高远第一眼看到的大名鼎鼎的长平,便是断垣残壁,凄凉不堪的一副景象。推开半掩着的城门,信步走进城内,厚厚的积雪几乎将城池掩埋,街道上的雪,经过一个冬天的积攒,几乎将街道两边的房门都掩去一半,信手推开一扇窗子,喀嚓一声,那窗子尽是应手而落,倒是将高远吓了一跳。

    屋内一应家具俱全,只不过都落上了厚厚的灰尘,一股陈腐味从打开的窗户之中扑面而来,高远手按在窗沿之上,一撑之下已经跃进屋内,落地之时双脚卟的一声,竟是腾起了一阵烟雾。

    “这里以前都是兵舍?”高远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怀境,问道。

    “是的,大王,长平城一直便是一座要塞城市,驻扎在城内的都是军队以及一些军官士兵的家属,再有就是行政官员了。”一边的赵希烈应道。

    “荒废和此厉害!”高远摇摇头,走到墙角,从地上的灰尘之中拾起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枪头。信手丢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长平这里,对于大赵来说,是一个不祥之地,大家都不愿到这里来。”赵希烈低声道,“后来我们到了晋阳之后,碍于种种原因,连来祭拜也不可能,慢慢的,这里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懂!”高远叹了一口气。“也好在这里荒无人烟,这个时候倒也反而于我们有利了,上开始清理这里,修复城墙,设置防御阵地吧,接下来,这里将是我们的核心阵地和中心点。”

    高远身后的贺兰燕从怀里掏出一张图来,递给了赵希烈,“赵将军。这是长平中心阵地的防御设置图,所有的阵地设置和参数上面都标注得很清楚。”

    赵希烈双手接过防御图,展开只是瞄了几眼,脸色不由微变。

    “赵将军。几天之内能完成所有的设置?”高远背着双手,在屋里走了几步,走到另一扇窗户之前,伸手推开。外面竟然有一些积雪倒灌了进来,这里地势较低,外面的积雪竟然已经超过了穿户的最低沿。

    赵希烈咽了一口唾沫。“十天。”

    “我们没有十天时间!”高远笑了笑,“因为外围布防也还需要时间,五天时间,我最多给你五天时间。我要看到一个崭新的长平。”

    “遵命!”赵希烈凛然躬身,“臣马上就开始行动。”

    荒芜的长平迎来了轰轰烈烈的大工程,数万士兵开始了长平的重建工作,他们要在五天的时间之内,布置起一个固若金汤的防御工程,以西赵军队现在的素质和战斗力,与秦军野战是没有多少希望的,但是据城而守,倒不是没有机会,防线修得越结实,对于士兵来说,便多了一份保障。

    而当李明骏赶到长平的时候,长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崭新的长平出现在了李明骏的面前。纵横交错的壕沟,胸墙遍布以长平城为中心的阵地之上,而残破的城墙重新得到了修复,从城内清理出来的积雪被堆在了城墙之外,浇上水,形成了一道新的冰墙。

    李明骏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长平是个什么情况,他是清楚的,现在,哪里还有原来的一点点影子。

    “李明骏到了?”高远有些惊诧地站了起来,“他怎么到的如此之快,快请他进来。”

    一身疲惫的李明骏跨进已经窗明几净的长平将军府,两腿还在发软,最后的几十里路,他将自己的战马让给了那些实在已经跑不动的士兵,自己硬是一路跑过来的。

    “王上,末将惭愧,我只带来了不到一万人,剩下的几千人,在路上都掉队了。”李明骏低着头道。

    高远点点头,李明骏在上谷的军队是个什么样子他是知道的,他们的状态比起赵希烈在晋阳的军队更是远远不如,几乎能与自己当年在扶风时的那支县兵队伍相比美了,李明骏能维持这样一支队伍没有散架,他的能力足可见一斑了,而能将这样一支队伍在短短的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带到晋阳来,就更加了不起了,从治军方面来讲,只怕他比赵希烈还要强一些。

    “别说你还带来了一万人,就算你只带来了五千人,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高远走到了李明骏的面前,竟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双手用力地捶了捶他的后背,“现在正是我们需要人手的时候,你来了,我们在军力之上便大大缓解了窘境,希烈,明骏的军队一定累坏了,好好的安排一下,让他们吃一顿好的,再好好的休息一下。”

    “是,王上。”赵希烈躬身道。

    “明骏来得及时,明天我们正在举行一个祭祀大典,你的部队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全员参与。”高远道。

    “是祭奠那八万冤死在这里的赵国儿郎么?”李明骏的眼圈儿一下子红了。

    “是的,他们死在这儿,今天我们来了,更重要的是,这一仗,你们是主角,是主力。”高远低沉的声音在李明骏的耳边响起。

    “多谢大王。”李明骏深深的躬下身子去,他没有想到高远并不避讳他们曾经是赵人,也不在乎这一次祭奠会不会激发起士兵们对于故国的眷念,但他知道,这一次的祭祀一定会极大的激发起士兵们对秦人的仇恨,士气将得到最大的提高。

    夜晚的长平被一层薄薄的雾隆罩着,风很小,将这层薄雾吹得飘来荡去,让城楼之上明亮的灯光也显得朦胧起来,赵希烈与李明骏两人并肩坐在刚刚修复的城墙之上的望楼之上,嗅着空气之中那一丝丝冰冷的气息,两人都沉默着,如同在离他们不远地方,那看似一个很普通的小山包,在那个小山包的下面,沉眠着数万赵军士兵,那里本来是没有这个小山包的。

    两人沉默着,心中却似乎听到一声声的悲诉,一声声的召唤,那使他们不由自主地会想起那一段悲惨的岁月,

    “这一仗我们非得打赢不可,不为别的,就为了长眠在这里的八万同袍。”良久,赵希烈才从牙缝之中迸出这几个字,“不是为了大汉,不是为了我们的前程,只为了这八万同袍。”

    李明骏紧握着拳头,狠狠地砸在身边的墙垛之上:“你说是对,这一战,无关大汉,无关前程,只为了这些同袍,他们就在哪里望着我们,看着我们打响这一场复仇之战。”

    “你知道为什么王上会将这一次的战役命名为长平绞肉机计划么?”赵希烈问道。

    “当然知道,这一战,不是一场短平快的战役,而会是一场持久的战争,我们在这里,要让秦人流尽鲜血。”李明骏点头道:“希烈,你有五万士兵,我这一次带来了一万,六万大军,与秦军相比,野战虽然不足,但守御并不见得就落了下风,还有万余汉军骑兵相助,只要我们能坚持住第一阶段,胜利便是我们的了,你不知道,这一次我从上谷来,看到了大汉强大的动员能力,从王上下达作战命令开始,短短的时间之内,汉国便做好了一切战争的准备,我这一路行来,沿途所见的便是络驿不绝的运输队伍,无数的粮草,军械,正在源源不绝的向着晋阳挺进,而这些,都是由一些商人负责的,汉国的军队,只管打仗,不管别的,强大的动员能力,严密的组织能力,让人叹为观止,看到了这些,我心中更是坚定了这一场战事胜利非我们莫属。”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抓住白起。”赵希烈道,“只可惜他不在这里。”

    “竺我们打进邯郸的时候,会让你如愿的。”李明骏道:“对了,进城的时候,我看到这里的防御体系与我们以前的大不相同,这是大汉的作战体系吧,我们的士兵和指挥能够适应吗?”

    “这几天,我正在努力地适应这种体系,大同小异,原理总是相同的,这个防御体系中还有很多配套的器械没有到,要结合起来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指望你所说的那些商队早些来吧。”

    “两个骑兵师呢?”

    “他们散出去了。”赵希烈道:“秦军有近两万骑兵,两个骑兵师的主要对手是他们,要防备他们威胁我们的后勤线。”

    “最难熬的就是前一个月了,撑过了这个阶段,汉军的大部队便会上来了。”李明骏道,“加油,希烈,我们一定能赢的。”

    “当然!”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继往开来(108)初战

    数万将士肃然而立,在他们的面前,这个被刨去了积雪,露出下面枯黄的草的不起眼的山包,如果没有人指点,谁能想到这下面尽然埋葬着当年大赵最精锐的数万军队的骸骨呢。祭祀已经接近了尾声,赵希烈,李明骏等一众原大赵将领一齐抬着一块石碑走了过来,山包的前方,已经立好了底座,几人将石碑安装了上去。一边的曹天赐双手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高远伸手提起笔来,蘸上朱砂,转身走到石碑之前。

    “英灵长存!”

    四个大字跃然于石碑之上,高远掷笔于地,眼光扫着下面一个接着一个延伸到远处的方阵,“前事不忘,后世之师,八万英灵,长眠于此,今天,敌人又来了,让我们用手中的刀枪来回答他们,长平,是英烈们的长眠之地,也可以是敌人的埋骨之所。你们,要怎么做?”

    呛的一声,高远抽出腰间的佩刀,重重地掷到身前的地上。

    “杀!”赵希烈,李明骏等一众将领拔刀大呼。

    “杀!”他们身后,一个接着一个的方阵齐声大吼起来,滚滚杀声此起彼伏,远远延伸出去,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能让人感到血脉贲张了,在数万冤死同袍的骸骨面前,没有谁还能心平气静。

    感受着一阵高过一阵的现场气氛,高远微微点头,退到了一边,赵希烈等高级将领则大步向前,右手持刀,左手斥过刀刃,几滴鲜血落下,瞬间便渗透到了地面。

    将领们退到一边,最前方的一个方阵的士兵一排一排的向前,每一个人都拔也腰刀,将自己的鲜血滴落在这座巨大的坟墓之前。

    一排排的上前。一排排的离开,小山包前的鲜血很快便汇集在了一道道涓涓的细流,曹天赐双眼发亮,抬眼看着前方已经远去的赵军,再看看坟墓之前仍在一排排表情严肃,滴血起誓的赵军,那叫一个士气高昂,此时此刻,只怕便是汉军站在这些人面前,也讨不了好吧!王上就是高明。简简单单一件事情,便让这些战斗力并不突出的西赵军队在转眼之间,便踏上了大大一个台阶。

    战斗力最关键的是什么,不是装备,不是人数,而是心气儿!以前的西赵军队是一支没有魂的军队,他们更多的是为了吃饭而当兵,保家卫国的概念在他们心目之中只怕是早就不存在了,但同袍的鲜血。骸骨最易让这些人感同身受,也更易于激起他们的愤怒。

    而愤怒便是力量。

    江福是赵军之中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士兵而已,他当兵,正如曹天赐所想。并不是为了什么保家卫国,只不过是为了不被饿死而已,在邯郸之变之后,晋阳郡成了西赵的首府所在。但晋阳郡人并没有因为这个便过得好一点,生活反而更加糟糕,因为他们不但要负担西赵政府所有的赋税。还要应对秦国的各种要求,随时有可能被加收各类奇奇怪怪的苛捐杂税。

    江福只能来当兵,他来当兵,自己能吃饱,顺便也算是为家里减轻了一点负担,当然,军饷虽然小,也能稍稍贴补家里。

    这两年,他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曾经有一个哥哥,因为他平素最大的念想就是填饱肚子,但今天,站在那个小山包前,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他终于想起他有一个叫江涛的哥哥,哥哥死在了长平,遗骨就在自己面前的那冰冷的土地之中。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掌心有些疼痛,那是昨天划破手掌滴下鲜血时的伤口,抬起头来,前方是正在逼近的秦军,他的双眼慢慢地红了起来,手里的长枪握得更紧。

    “哥哥,今天我为你报仇。”他在心中对自己道。

    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由模糊变得清晰的秦军面孔,耳中却竖起来听着身后长官将要下达的命令。

    咚咚的鼓声敲响了。

    “前进!”长官嘶哑的吼声吃了起来,其实整个军队所有人的嗓子几乎都嘶哑了,那是昨天在祭典之上大家吼的。

    “杀!”声音并不洪亮,但在江福的耳中,嘶哑的吼声,带着更浓烈的杀意,恨意。

    昨天的祭典之后,他意外的知道,自己这一个小队之中,竟然七个人与自己有着同样的经历,都有亲人葬在那个小土包之下。

    想想也是,当年赵大将军的兵马,最起码有一半来自于晋阳,上谷两地。

    脚步铿锵,前方的队伍已经走出了约十步远,他们这一队跟了上去,江福将自己的长矛斜斜向上伸出,竭力保持着与同伴之间的队列整齐。

    身后的战鼓之声仍在响起,但江福此刻的耳朵里只听着队列最左侧螃蟹的小鼓点声,一个鼓点一步,绝不能踏错,鼓点不停,脚步不停。螃蟹是他们这个小队的队长,他的儿子埋在那个巨坟里。今年已经过了四十的螃蟹是他们这个队里年纪最长的,也是最横行霸道的,平素仗着身板好,没有少欺负他们,也抢过他们的东西,平素,江福最恨他了,但今天,江福却没有了丝毫的恨意。也难怪螃蟹行为乖张,唯一的儿子死了,老婆也死了,他成了孤家寡人才来投军。可是过去仇人就在眼前,他却没有能力去报仇,有时还得在他们面前陪着笑脸,任由他们欺凌,性格扭曲也就在所难免。

    想到这里,江福侧头去看了一眼螃蟹,那张平素看不到一点表情的僵脸,今天竟然泛着光芒,两个眼睛瞪得老大,背上背着一柄斧头,那是江福平素的武器,那柄斧头重达二十斤,也只有螃蟹这个体格的人才能使得转。

    天空之中陡地暗了下来,啉啉的啸叫声顷刻之间便掩盖了鼓点之声,江福抬头看去,整个天空都被遮住了,双方开始对射羽箭互相压制。

    “举枪,摇!”长官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斜竖着的长枪举了起来,江福拼命地遥着手中的长枪,哗啦啦的响声不绝于耳,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偷懒,稍一疏忽,便是中箭的下场,他们的身上可没有秦军那样的铁甲,不过听说汉军的甲胄比秦军更好,听说大量的军辎正在从汉国运往这里,或许打完这一仗,自己就能穿上像样的盔甲了,那么生存下来的几率就要大多了。

    一支支的羽箭掉了下来,就落在江福的身边,身边传来卟嗵卟嗵倒地的声音,江福稍稍侧了一下头,看见一直走在自己身侧的小五已经倒了下去,一支漏下来的羽箭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他的顶门心上,神仙都没得救了。

    “不要分心,向前,向前!”耳边传来螃蟹的怒吼之声,江福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他,螃蟹的背上插着一支羽箭。

    “小队长,你中箭了!”竭力随着螃蟹的鼓点向前,嘴里却喊了起来。

    “中你妈的箭,中不中箭老子自己不知道,向前,向前,接近他们,杀光他们。”螃蟹吼道。

    队长真是一条好汉子,江福在心中道,却忽略了螃蟹中箭的位置并没有流出鲜血,他不知道的是,螃蟹背着的斧头救了他一命,他漏下来的箭,正好穿过了他的斧柄,这箭插在斧柄之上,并没有钻进肉里。

    队伍开始变得稀疏起来,不时有人倒下,江福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走在他前面的那个小队已经只剩下五个人了。

    “二队上前,补齐!”身后传来军官的吼声,两支队伍合并在了一前,空中的箭雨骤然停止,江福抬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形式,他们与秦军之间最多只相隔十来步了,而在他抬头的时候,看到秦军也正在由后队向前填补人手,看来刚刚的对射,对手也没有讨到多少好处,哪怕他们的甲胄比自己这一方的要好。

    “杀!”身后传来的长官的怒吼声。

    螃蟹一声咆哮,一把扯掉了挂在腰间的小鼓,反手拔出了背手的大斧,双手紧握,向前猛冲上去,“江福,跟在老子身后!”他大吼道。

    “队长,我来了。”江福并没有跟在他的身后,而是抢前一步,站到了螃蟹的身边。

    两支步卒队伍撞到了一处,喊杀之声反而没有了,到处都只有兵器的交击之声,刀枪入肉的卟哧之声。

    江福第一次杀人了。他的长枪捅进了一个秦兵的肚子里,当时那个秦兵正将长矛从一个赵军的肚子里拔出来,江福冲上去给了他一枪,拔出长枪时,对方的鲜血顺着枪杆喷了出来,冲了他一脸。江福个子比较矮小,这倒让他在混战之中占了不少便宜。他身侧的螃蟹太凶,吸引了大多数秦兵的目光。

    螃蟹的斧头只有一个动作,就是劈,一斧头下去,不是将头确成两片,就是将对手连肩带胯给劈开,每一次杀人都杀得惊心动魄。身上沾满了血的白的东西。

    “小队长,你受伤了。”百忙这中,江福看到螃蟹的皮甲之上有一个窟窿,鲜血正在从哪里涌出。

    “受你妈的伤,受不受伤老子自己不知道!”螃蟹一如以往那般强横霸道。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继往开来(109)小胜

    江福知道自己的小队长心中满满都是对秦人的仇恨,因为他的儿子被秦人活埋了,那埋的不仅仅是一条性命,更是螃蟹对生活的所有期待,以螃蟹的年纪和家境,很难再讨上媳妇了,他家绝后,那是板上钉钉了。对命运的绝望,让螃蟹不把自己的命当命,自然也不会把别人的命当命。

    他平时虽然欺负自己,但今天却还是很照顾自己,让自己跟在他的身后,虽然只是喊了一声,但江福仍然很感动,自觉得就是这一句,平时所受的欺负也都值得了。他向着螃蟹靠近,这个时候,他看到在另一侧,第一小队的一个不认识的士兵也在向螃蟹靠近,平素虽然没有演练,但此时此刻,他们却都自觉地替螃蟹挡下一次次致命的攻击,两人防,螃蟹攻,三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攻防小组。

    如果此时有一个汉军的老兵在这里,便能很容易地辩认出,这就是汉军步兵平素演练最多的步兵小组攻防战术,虽然他们做得还生生涩,但却已经初具雏形,只要再打上两仗,他们就绝对是战场之上的老油条了。

    老兵就是这样练成的。这种在战场之上自发形成的小组配合,比起在训练场上得来的更加令人深刻,因为那是用鲜血和生命换取来的经验。

    这里是太平溪,是赵军殂击秦军攻击的第一道防线。主战场长平距离这里还有十数里的距离,高远自然不会任由秦军直接对长平肆无忌惮的发起攻击,那是一种软弱的表现,同时,他也要用一场场野战来让这些赵军找回战场上的感觉。

    赵军平素的训练水平并不差,差的就是一股心气儿,而在昨天的祭典之上,高远已经替他们找回了这个心气儿。现在,就是让这个心气儿再度升华,让所有的赵军都意识到,他们并不比秦人差。

    太平溪战场之上,双方的步兵绞缠在一起,处处都是血肉横飞的杀戮场,小小的太平溪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竟是让气势汹汹而来的秦军不得寸进。

    徐亚华皱着眉头看着激烈的战场,心中颇为不理解。原以为一鼓便可下敌的战斗,缠斗到此时此刻,还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赵军的确处以下风,被秦军压迫得一点一点向后退,但秦军前进的道路之上,留下的累累尸体和汇成涓涓细流的鲜血,却让他没有任何占到一点小风的喜悦感。

    莫非高远当真有什么魔法不成,什么不成样子的军队到了他手里。都能立刻变个样子?作为函谷关的驻军将领,对于西赵军队是什么德性,他是很清楚的,也从来没有将他们看在眼里。在徐亚华看来,自从白起在长平一举坑杀了数万精锐赵军之后,赵**队便已经成了软脚蟹,无论是战斗技巧和战斗意志。都不足为虑。

    但这一仗,却让他对自己的判断开始不自信起来,眼前的厮杀。仿佛让他看到了多年以前,秦赵争霸之时,双方势均力敌的战斗。

    损失太大了!徐亚华在心里对自己道。

    也太不值当了。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接触战,双方投入的总兵力都只不过数千人而已,太平溪也不是什么非夺不可的战略要点,在这里与对手杀得你死我活,完全不值得。

    更何况,他想要搞清楚,赵军的战斗力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便跳上了一个台阶,如果在长平的数万赵军都是这个状态的话,那就可虑了。

    “鸣金,收兵。”他对身边的副将道。

    金锣之声响起,占着些许上风的秦军猛然向前压来,趁着赵军收缩的当口,迅速回撤,干净利落地脱离了接触,然后一部掩护,一部后撤,猛烈的羽产射出阵脚,使得赵军本来准备反击的脚步顿时为之一滞。

    螃蟹挥舞着大斧,仍在向前突击,那一阵箭雨飞来之时,如果不是他身边的江福伸腿将他绊了一个倒栽葱,他铁定要被射成蜂窝状。他摔倒的时候,那哧哧的箭雨便扑到,最近的一根,离他的头皮不过尺来远的距离。

    “你他娘的绊我做什么?”躺倒在地上的螃蟹正怒目看向江福,那支羽箭便夺的一声插在他脑袋的前方,跟着如雨的羽箭将他们前方的一段空地射得密密麻麻几乎插不进脚去,螃蟹这才将后面更加不堪的辱骂声吞回到了肚子里。

    “操他娘的,老子欠你一条命。”

    江福笑了起来,沾满鲜血的脸上因为这一笑,说不出的狰狞,螃蟹居然向他道谢了,虽然语气仍然是那么的老大不客气。

    “我们是战友,这是我该做的。”江福道:“听,小队长,我们也鸣金收兵了。”

    螃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果然听到了后队鸣金的声音,那一刻和他一起反扑的战友,此刻已经不少变成了刺猬,静静地躺在地上,更有一些没有命中要害,正在地上辗转呼号。

    “狗日的,箭射得恁准!”螃蟹倒抽了一口凉气,要将这箭雨准确地射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之上而不伤到自己人,还真是艺高人胆大,稍有偏差,便会误伤己军。

    “撤退,撤退!”战斗的热情一消去,剩下来的便是对活下来的庆幸,螃蟹的血勇在这一刻比渐渐消褪,转身看着自己的小队,居然只剩下了江福一个,而站在自己身侧的另一个,他却是认不得。

    江福却很高兴,这一场战斗,说起来,他亲手只杀了一个秦军,但在他的掩护之下,螃蟹的大斧子却起码砍死了**个,他觉得已经回了本儿,至少已经替哥哥报仇了,剩下的,就是讨一点利息了。只要自己还活着,便还可以继续向秦人讨要更多的利息。

    长平之战的第一次交锋,仅仅持续了小半天时间便以秦人的率先撤退而告终结,不过赵军也没有在太平溪坚守,脱离战斗之后,他们出乎秦人意料之外的大步后撤,一直退到了乐天溪才停了下来。在这里,他们得到了一支部队的增援,使得整支前突部队的兵马达到了一万人。

    “赵人的战斗力突然之间便似换了一个模样一般,很难相信,这支赵军还是我们映象之中的那支孱弱的部队。”徐亚华对着路超以及大帐之内其它的秦军将领道:“太平溪的战斗,让我对他们刮目相看,大将军,我们必须要提高警惕,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蹊跷。”

    太平溪之战,双方的战损比一点五比一,这让徐亚华有些心痛,真正应了那句老话,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战斗,即便赢了,又有什么可喜的。

    “不过老一套的游戏罢了,我现在明白高远为什么要将主战场选在长平了。”路超眼睛盯着地图,“这里原来除了险要,除了比晋阳城更好守之外,还有另个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徐亚华奇怪地问道。“长平虽险,但不管是他们也好,还是我们也罢,对这里的地形都相当熟悉,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白起!”路超简单地道。

    帐内响起一片吸气之声,路超嘴里吐出白起两字,所有人便立刻明白了,白起在长平一口气坑杀了数万赵军,彻底打断了赵国的脊梁,那数万赵军的坟墓便在长平城外不远的地方。

    “高远祭出了哀兵一招,以这数万赵军的死,作为激励赵军的武器,不得不说,他成功了。”路超笑道:“赵军果然爆发出了他想要的战斗力,也让徐将军你感到了惊讶。”

    “这个高远果然是玩心理的高手,赵军让他激发起士气,于我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徐亚华皱眉道。

    “所谓哀兵,一时之痛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徐将军你主动撤退避其锋芒,做得非常好,赵军这鼓气能持续多久?当我们大军压境,昔日的伤痛,或者可以激发士气,但也有可能让他们感到更大的恐惧,害怕自己也成为那个巨大坟包之中的另一部分,所以,这没有什么可愁的。”路超道:“这就是一柄双刃剑,可能伤敌,也能伤己,或者我们在战斗前期会遇到一些麻烦,但只要咬牙顶过这个坎就行了,现在的赵军,根本无法打逆风仗,只要我们让他们遇到麻烦,感到恐惧,他们必然兵败如山倒。”

    “大将军,不如我们分一部攻击晋阳城,晋阳城是西赵的都城,现在高远将赵军都拉到了长平,晋阳城防守薄弱,我们作出要打的模样,难不成他还放任不管不成?只要他们出来,我们便能在野战之中击溃他们。”大将贺章建议道。

    路超笑了笑,“贺将军,我们在乎晋阳城吗?”

    贺章摇摇头。

    “同理,高远也不在乎晋阳城,就算我们将晋阳城打烂,烧成一块白地,他也根本不在乎,只要他在意的人还在他手里就好了,我们如果分兵去打晋阳城,人少了,不起作用,别忘了,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抓住他的两支骑兵师的踪迹,不管是匈奴人也好,还是东胡人也好,都是来去如风,比我们的骑兵要强得多。分兵去打,只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的目标是他们主力,咬住他们的主力,吃掉他们的主力,晋阳城还能飞了不成。”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继往开来(115)

    螃蟹累了,不想打了,不想杀了。他只想过上太平的日子,安安静静的,没人打扰的。

    江福把捡来的十几根长矛用绳子扎好,又在战场之上胡乱捡了一些军旗,扒了一些人的衣服,将螃蟹放了上去,然后自己拖着这个筏子,沿着先前秦军骑兵冲来的道路,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之中,他们必须在天亮之前离开这里。

    战场之上的胜负转往往就在转眼之间,前两天,他们这支军队还让秦军望而生畏,但仅仅没有过上几天,这支刚刚爆发出惊人战斗力的部队便全军覆灭了,江福很是感伤,看着垫在螃蟹身下的那面军旗,白天他还在风中傲骄的飘扬呢,现在已经皱巴巴的没了一点模样。

    天亮的时候,江福喘着粗气,终于到了葫芦口了,真到了这里,他才明白,秦军骑兵是怎样越过这个地方的,原本这里,连步兵都难得穿越,可楞是让秦军骑兵趟过来了,他一直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可看到葫芦口现在的样子,他算是明白了。

    葫芦口周边的树木基本上都被砍伐一空了,高大的树木躺在地上,被做成了一个个简易的桥梁铺设在这里,这么巨大的工程,说明秦军在打乐天溪的时候,便一直在干这件事,只可恨自己这边竟然一点警讯也没有发现。

    “都死得冤呢!”螃蟹老泪纵横。

    “我们走吧,穿过葫芦口然后往乐川方向去。”江福将绳索套上了肩膀,拖着螃蟹跨上了其中的一道简易木桥。

    过了葫芦口,打打横走了一个时辰,江福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基本上已经脱离战场了,也就是说,基本安全了。只是螃蟹的伤他却没辙,几个时辰的颠簸,看起来螃蟹的伤是更重了,人也变得有些不清醒,大部分时间都昏迷着,偶尔清醒过来了,也是又哭又笑的。

    看着螃蟹嘴角不时冒出的血沫,江福有些难过地想着,也许螃蟹挺不过去了。

    将人拖到一个背风的地方,江福找了一些树枯草过来。掏着火折子生起了一堆火,将头上的头盔取了下来,装了些雪进去,架在火上熬水,又从筏子上一个袋子里掏出两个生硬的馍馍,放在火边上烤着。

    “螃蟹哥,喝点热水。”将螃蟹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胸前,将已经有点热气的雪水凑到了螃蟹的嘴边。

    喝了一点热水。螃蟹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气,只是两只眼睛仍然很无神。

    “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江福叹着气,将馍馍瓣碎了,放在头盔里用水泡成糊糊一般的东西。“螃蟹哥,吃一点吧,吃一点我们才有力气赶路呢。”

    “不打仗了,就是好日子了!白天里耕种。晚上喝点小酒,那才是好日子呢。只可惜,我们从来没有过过呢!”螃蟹的声音很微弱。江福喂给他的糊糊,基本都吐了出来。“从我记事起,就打仗,一直打仗,没有停过,不是秦人打过来,就是我们打过去,苦的都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呢!”

    “我听说,大汉那边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挺好的,螃蟹哥,你可得挺住,咱们去哪边,听说那边一直都安置流民呢,我们就跑到那边去,去过你说的那个日子,种种点,喝喝酒好不好,螃蟹哥,你不要睡着了,可千万不要睡着了。”看着怀里的螃蟹,江福带着哭音道。

    螃蟹在,那怕是一个重伤员,江福也觉得还有一个伴,真要是一个人,江福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小福子,快跑,快跑,有骑兵来了。”怀里一直眼皮不住耷拉的螃蟹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江福,急促地道:“快跑,不要管我了。”

    江福一呆,旋即,他也听到了马蹄的声音,一下子跳了起来,抓住筏子的绳子套在肩上,喊道:“要走一起走。”

    “放下我,拖着我,你跑不快,到时候都得死。”螃蟹大喊道,随着叫喊声,嘴里的血也越涌越多,他想翻到筏子下去,但身子却连侧了一下身也做不到。

    “螃蟹哥,我们一起走。”江福疯了一般哭喊着,拖着筏子在雪地上奔跑着。

    身后的螃蟹看着江福的背影,眼中的凄切愈来愈浓,脸上却不知为何,带上了丝丝笑意。眼皮子越来越重,江背的身影也愈来愈模糊,螃蟹努力挣扎着想要将眼睛睁得更大一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蹄声如鼓点敲响,顷刻之间便近在眼前,江福虎吼一声,丢掉了肩上的绳子,唰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弯刀,退了两步到了螃蟹的身边,勾着腰,昂着头,恶狠狠地盯着一边骑兵奔来的方向。

    骑兵越来越近,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看到对方的服饰,江福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再也支持不住,摇晃了几下,卟嗵一声栽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有一股辛辣的东西顺着喉管钻进了肚子里,江福大声的呛咳起来。

    “醒了醒了。”有人在欢呼道。

    江福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络缌胡子的大脸,这张脸正俯视着他,脸上满是关切。

    “喂,兄弟,我们是匈奴独立骑兵师的,你是哪一部分的,怎么出现在这里?”大胡子的汉话说得很生硬。

    江福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我们是晋阳军右军,守乐天溪的,人都打没了,秦军骑兵绕到了我们的身后,几千人,全死了,就剩下我们俩。”

    “兄弟,就剩你一人了。”大胡子叹了一口气。“你那个兄弟,也死了,我们已经将他埋了。”

    “螃蟹哥!”江福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胡说,他明明还活着的。”、

    “兄弟,他死了!”大胡子指了指一边一个隆起的雪堆,“他受的伤太重了,只怕是内腑大出血,没人救得了他。”

    看着那个隆起的雪堆,江福傻子似的坐了半响,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兄弟,哭什么?男子汉大仗夫,流血不流泪,你兄弟死了,那就去替他报仇,将他的仇人干翻,哭顶什么用。来,上马,跟我们走吧,我们还有任务,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

    大胡子一把拽起了江福,将他拖到了一匹马上,一群人簇拥着他,向着雪原深处驰去,身后,只留下了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坟堆。

    死在哪里,就埋在哪里,这才这些东胡斥候兵眼中,本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咸阳城,黑冰台宫。

    范睢已经回到了咸阳好几天了,重回咸阳的他,被任命为次辅,原来的首辅崔元,在他回来的当天,便告病不来上朝了,理由是老师仙去,心中伤痛过甚。

    嬴英没有丝毫的挽留,范睢在路上的数次遇袭让他彻底对这位首辅失去了耐心,没有一句话的安抚,竟是将崔元晾在了一边。而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嬴英竟然任命了范睢作为李儒大丧的总负责人。

    这一把掌,更是将崔元一系的人完全敲昏了。

    随着范睢回到咸阳,路超出兵晋阳城,李氏学派已经知道大势已去了。

    不过此时在黑冰台宫中,范睢却与嬴英杠上了。

    “王上,这一仗,不能打啊!”一呼风餐露宿,刚刚在颖川养得气色好了一些的范睢显得极是惟悴。

    “首辅,这仗不得不打,都欺负到身边来了,如果不迅即反击,汉人就会得寸进尺!”嬴英却并不这么看,虽然现在范睢还是次辅,但他还是习惯地叫他为首辅,“更何况,现在高远在长平,这个人太骄横了,当真以为自己是战无不胜的军神么,居然想凭着几万赵军和一万骑兵便击败我们大秦,当真是笑话,这一次,就算杀不了他,也得让他知道,我们大秦是绝不能轻侮的。”

    听着嬴英气盛的话语,范睢叹道:“王上,治国万万不可斗气啊,这仗,我们打不起,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安内,内不靖,何以攘外!”

    “首辅是首崔元那伙人么?哼哼,这个首辅就不用管了,他居然敢半路劫杀想行刺于你,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本来看着李大家和路大将军的面子,我还不准备把他们怎么样,但现在,我可就不客气了。”

    “王上,万万不可。”范睢赶紧阻拦道:“崔元不是不能动,但现在万万动不得。”

    “首辅,怎么去了一趟颖川,你反倒畏首畏尾起来,那时候你谋刺李大家的时候,可是敢想敢干!”嬴英笑了起来。

    范睢老脸一红,“王上,这是不一样的,崔元还有用,咱们留着他,甚至可以利用他,这样起码可以暂时的稳定人心,再来徐徐图之,但是晋阳这一仗,万万不能打,趁现在还来得及,马上命令路大将军撤军,免得铸成大错,毁之晚矣。”

    “已经晚了!”嬴英道:“刚刚前方送来战报,路大将军已经突破长平外围防线,全军抵达长平城外。现在咱们大秦的第一支援军已经准备出发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仗,不但要打,还要打赢。”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继往开来(116)一杯酒

    几个小兵搬着桌子,提着板凳,从秦军队列之中走了出来,径直走向长平城,在距离最外围的防御阵地只有数百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支桌子,板凳,然后又从提来的盒子之中拿出一个个的碟子,摆好。

    做完这一切,这几个秦军又没事儿人走了回去,这看得指挥最前沿防守的李明骏莫名其妙,“这是准备玩什么花样呢?”他自言自语地道。

    但片刻之后,他便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从秦军整齐的队列骤然之间分开,一个男子一身白衣,双手负在身后,犹如闲庭闲步一般地向前走来,李明骏震惊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认识这个男人。

    路超,秦军大将军路超,也是如今秦国兵权最重的一位大将军。

    路超没有穿他的大将军服饰,而是很随意地穿着一身便服,就这样如同窜门子一般地走到了先前摆好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他好像在等什么人?”身边,郭福小声地道。

    李明骏深吸了一口气,“来人,马上向大王禀告。”

    郭福的话提醒了他,路超的确是在等人,但等的不是他,而是大汉的王上,高远,这时李明骏突地想起大汉之王高远的身世与路家的一些传闻,心中不由一凛。

    很快高远便出现在李明骏的身边,看着战场中央的路超,高远笑道:“好家伙,这一看,当真是当世高人啊,就差一把羽扇了。”

    “王上,您不能去。”身后,赵希烈也明白了路超的用意,“此人阴狠毒辣,不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呢!”

    高远笑了笑。“怎么能不去?当然要去。路超虽然是大将军,可他是那种能指挥人打仗,自己却拿不起刀枪的这种,他有胆子坐在哪里,我要是不去,岂不是太怂了?”

    “大王,您是大汉之王。”曹天赐也根本不同意高远去,“这瞎**玩意扯什么蛋呢?他以为两军对垒是什么游戏呢?”

    高远翻了一个白眼,“正因为两军对垒,对方划下道儿。我们就要应承下来,不然,伤的可是士气。”乐天溪之败,已经让赵军的士气跌了一成下来,要是今天再输一阵,士气可就要跌得更低一些了。

    不理会众人的劝阻,高远一甩手,径直从阵地之上走了出来,大步便向外走去。留下一众面面盯觑的手下。

    “亲卫营。全体上马,作好战斗准备。”贺兰燕没有劝阻,只是让苏拉牵了自己的战马,她一翻身坐了上去。缓缓策马走到防线的最边缘,这个距离,以她的估计,真要有什么事。以自己战马的速度的自己的技巧,绝对能第一个抵达高远身边。

    路超坐在哪里,看着迎面而来的高远。只是手指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高远拱了拱手:“大哥,别来无恙?”

    路超凝视着高远,“我终究是小瞧了你,当年山南郡一别,我说你很快就会败亡,但没有想到,你不但没有倒,还建起了偌大的汉国。”

    提起山南郡,高远神色略微一黯:“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伯母身体可还好?”

    “难为你还记得她?”路超冷笑,“母亲在她亲儿子身边,有什么不好?现在含怡弄孙,不知有多快活。”

    “原来你已经有了小孩了?是个儿子还是姑娘?”

    “是个小子!”

    “恭喜,回头我让人送一份礼物给侄子。”

    看着高远,路超忽然大笑起来,“高远,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人,不过也是,如果不是脸皮厚,如何会有今天的成就?”

    高远微微一笑,“如果光是脸皮厚就能有成就,那这天下,只怕早就乱成一团了。大哥今天叫我来,不仅仅是因为就要嘲讽我两句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路超沉默半晌,“高远,你是不是觉得,我父亲一直默默无闻,是在你的帮助之下才声名鹊起,才有了后来的家财万贯?”

    高远摇摇头,“不,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不把叔父拖下水,也许就不会有后来叔父的杀身之祸,叔叔从小把我养大,到最后却是我害了他。”

    “你倒是个明白人,如果可以,我真希望父亲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县尉,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就还会一直活得好好的。高远,对于我家来说,你就是一个扫把星,从小你就是一个坏胚,无恶不作,父亲一直帮你擦屁股,最终,因为你而死得不明不白,我因为你,也险些丧命在牢狱之中,我一直想不通,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今天的成就?”路超道。

    “时也,命也,势也!”高远淡淡地道。

    “高远,你知道我最想做的是什么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杀了我!”高远想也没想,脱口道。

    “你错了,我不是想杀了你,我是想击败你。我想击败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给我家带来的灾难,不仅仅是因为杀父之仇,还因为我想证明,我比你强。从小我就比你强,随然你看起来现在比我要强多了,但你终究会败在我的手下,我会一手摧毁你建立起来的王国,让你再一次的一无所有。”路超道。

    高无耸耸肩,“这是你的执念吗?如果真是这样,你就不该让我们两个单独相处啊,要知道,你是一个文士,我却是一个武夫,这样的场合,我要杀你,十个你也跑不了。”

    路超哈哈一笑,“你杀我,那可正好,如此一来,长平必破。到时候你高远声誉尽失,士气低落,而我大秦军士却正相反,以我一死,破你之军,当也划算。”

    “你说得倒也不错,你自然知道,我是绝不会亲自动手杀你的,因为我的确欠你的。”高远摇摇头,道。

    “不错,我就是算准了你,吃定了你,今天本来以为你不会来的,没想到,你竟然来了。”路超笑道:“也罢,既然来了,我们就喝了这杯酒,来了断你与我们路家的所有恩怨吧,从此以后,你高家与我路家再无瓜葛,我也算了了我母亲的一桩心愿,你知道吗,就在不久前,母亲在家信中还在问我你的近况呢!”

    路超站起了身,提起酒壶,往两人面前的酒杯里倒满了酒,重新坐了下来,端起了杯子,“谁能想到,当年扶风的两个少年,今日一个是大汉的王,一个是大秦的大将军,对垒沙场,不死不休,你说说,我父亲在九泉之下,会怎么想?”

    高远看着眼前晶莹透剔的酒,笑了笑,却没有举杯。

    “怎么?不愿与我喝这一杯绝交酒?”路超问道。

    “不是不愿喝,而是不能喝。”高远笑了起来,“如果我喝了,我就要死啦!”

    路超脸色微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在酒里下毒,这酒,我们可是一人一杯,我如果下毒,以你的身手,死前要杀我也是易如反掌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高远微笑着,“大哥,今天这会面,你可当真是煞费苦心了,想得竟然是以你的命来换我的命,当然,你还有一成的希望,赌我在发现自己中毒之后,不会杀你,因为我欠你们路家的。”

    高远端起了酒杯,在手中转动着:“如果酒没有问题,那问题就肯定在酒杯之上了,大哥,你为了今天这杯酒,倒也是煞费苦心了。不过你没有发现,你犯了很多的错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路超盯着高远,缓缓地放下了酒杯,“错误?”

    “首先,你从来不是这样一个单刀赴会大义凛然的人,一个从来不是这种性格的人,突然做了一件有悖于他本性的事情,这本身就值得可疑对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其二,你一直在提路叔,在提伯母,你在乱我心神,你知道,这是我的一块心病,说起来,伯父的确是因我而死,而我在山南郡一事之上,又利用了伯母,更何况,我说起来自幼就是你们路家抚养长大的,你生怕我忘了这些,所以在不停的提醒我,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但你又在这样做,那么肯定是另有目的了。”

    路超脸色慢慢地变白。

    “因为上面的原因,已经让我起了疑心,你这么做,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正如你所说,我如果发现自己中了毒,要杀你易如反掌,不过先前我也说过,你在赌我不会杀你,即便你赌输了,但只要我死了,我的汉国肯定会出现大问题,秦楚两国联袂出击,汉国内部不稳,极易垮塌,如果真是这样,最后你还是赢了。”

    “大哥,你可真是狠啊,连你自己的命也愿意搭进去来算计我。”高远摇头道。“其实如果我来这之后,你不说什么废话,直接与我碰上三杯,说不定我倒真喝了,你书读得太多,有点迂了。不过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在促使你这么做?恨我当真到了这般地步么?”

    路超缓缓地坐了下来,看着高远半晌,点了点头,“难道我不该恨你么?大秦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想要在短时间内击败你已是不可能,我们国内又出了大问题,如果能用我之死,来换来你的死,那为什么不换呢,你一死汉国必垮,我终究还是达成了我的心愿,击败了你,也打垮了汉国,史书之上,必会浓墨重彩地记上一笔,这又有什么不好呢?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很好的机会,只是我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狡滑?”

    看着路超,高远缓缓摇头,“你当真是走火入魔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继往开来(126)震怒

    安静的大堂内骤地被一阵阵的惊叹之声占据,在座的大议员们有不少人还根本不得这位身居高位的工部尚书,因为自大汉立国,成立大议会以来,这位尚书在蓟城的日子屈指可数,每自去年开始的质询,他也从来没有到过场。但没见过他的人,不代表没有听过此人的大名。

    他是高远最为推崇的一位臣子。十数年如一日的,如同一位老工匠一般,奔波在一个又一个的工地之上,大汉著名的城市,道路,几乎都出自他之手,而且他本人也堪称一个传奇,五十岁之前,还是匈奴公孙部的一个奴隶,五十岁之后才因为当年的征东军进军大草原而成为征东军的下属,十余年的时间,他自一个奴隶成长大汉国六部之一的工部尚书,却从来没有人认为他当不起这个位子。

    这样的一个人,逝于任上,对于大汉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只看大王的脸色和台上那些议政们的脸色,便可见一斑。

    对于工部的质询,因为郭荃的离世而草草结束,议员们纷纷起身离去,一个工部尚书的离世,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本人那么简单,对于汉国的朝政而言,其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

    以蒋家权为首的议政与各部大臣们来到二楼包厢之中的时候,高远仍然静静地站在二楼的露台之上,凝视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大堂,众人不敢打扰,默默地立于他的身后,对于郭荃的离世,在场的人无一不感到痛惜。

    “国之干臣,吾之股肱,天不假年,痛之,叹之。惜之!”高远仰天长叹一声,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个始终佝偻着脊背,满脸沟壑却又永远带着满足笑容的老人的脸庞。“是吾之错,早该将你召回蓟城安享晚年了。”

    转过身来,看着一众大臣,“郭大人于离世当日,还亲自督促翠屏山最后一个卡住东西交通大动脉的爆破成功,他终于还是完成了本王交给他的任务,十年,两条道路。贯穿整个大汉王国,此功当名垂青史。”

    “大王所言甚是!”蒋家权上前一步,“郭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为臣,当为我辈之楷模。”

    高远看着众人,却是古怪的一笑。声音骤的低沉下来,“是么?在座诸位,可扪心自问。当真如郭大人一般为了大汉,也能做到鞠躬萃,死而后已么?”

    突如其来的责问,瞬间让所有的人在震惊之余。又感到一阵阵的惶然,有的委屈,有的惭愧,脸色不一而足。

    “大汉立国数年。国势日渐强盛,吞魏,并韩。下齐,南迫楚国,西凌大秦,在座各位,无一不是立下汗马功劳,个个身居高位,位极人臣,但不少人,却就此心满意足,一心便想躺在功劳薄上过日子,浑浑噩噩,得过且过,以为大汉就此高枕无忧了么?”高远提高了声音,厉声道。

    “秦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尚随时可动员起百万大军,范睢死中求生,已准备大刀阔斧改革内政,拼死一搏,不生则死,如此气魄,让人心折,南边之楚国,地域之广阔,人丁之繁茂,犹胜我大汉,彼多年太平,虽然军备松驰,蔽端从生,但在我大汉的凌迫之下,近年之来,已是励精图治,无论军,政都已大有改观,已是我大汉最为强劲的对手,敌人在奋发,我们有些大员却在颓废,自认天下无敌,如此下去,大汉安能不败?”

    重重一掌拍在身旁的椅子之上,喀嚓一声,椅子不堪重击,顿时倒塌下去,从大臣此时已经被高远吼得有些蒙了,在蒋家权的带领之下,无声的全都跪了下来。

    “吴大人!”高远的目光转向跪在蒋家权身后的吴凯。

    “臣在!”吴凯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领议政之职,负责蓟城之改扩工程,自问做得如何?”高远问道。

    “臣惭愧,辜负王上信任,尸位餐素,对工部疏于过问,以致百蔽从生!”吴凯低声道。

    “今日议员质询,可有虚言?”高远追问道。

    “虽有以点带面之嫌,但所陈之事,应当属实。”吴凯垂头丧气地道。

    “工部郭老大人一直在外,吴大人你曾主持修建过积石城,本王托你重任,你却当了甩手掌柜,无为而治,以至于工部左侍郎吴奎瞒上欺下,上下其手,工部被搅得乌烟瘴气,百姓,商人怨声载道,你可知罪?”

    “臣知罪!”

    “着你自今日起兼任工部尚书一职,整顿工部上下,今年年内,必须完成蓟城改扩建工作,你可有异议?”

    “臣遵命。”

    “何卫远!”

    “臣在!”何卫远跨上一步。

    “马上拘捕工部左侍郎吴奎,移交检查院,限期调查吴奎所有不法事宜。”

    “是!”

    “工部右侍郎何成,知情不举,降为员外郎,罚俸一年。工部上下,但凡有涉嫌贪腐者,一律开革,着警察局,检查院拘捕审询,从严从重,绝不姑息。”

    听着高远雷霆大怒,众人无不噤若寒蝉,一直以来,高远从来没有如此怒发冲冠,失态于斯,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并不代表着大汉之王就是一个好脾气。相反,这样性子的人,一旦发作,必然是雷霆风暴。

    “吴大人,你记住了,功劳薄上是躺不住的,无为而治,在我大汉官衙之中是行不通的,无功即有过。占着位子不干事,我要这些官员做甚么!”

    大汉元老吴凯,被高远劈头盖脸,毫不给面子的一顿斥责,让其它人无不是心中凛然,吴凯这样的老资格,大王的老朋友都是如此,下一个不知道该轮到谁了。

    “曹天赐!”

    位于众人之后的曹天赐心中一跳,抬起头来,“臣在。”

    “你身为警察部长,自裁撤地方卫军,衙役捕快已经半年,各地州郡府县。一半以上警察局的筹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完成,以至于地方出现治安真空,盗匪横生,百姓苦不堪言,警察部行事迟缓,作风拖沓,你有何话可说?”

    “臣无话可说!”曹天赐心中叫着委屈,却是不敢辩解,心知大王这是心痛郭荃之死而发作。却也只能吞下这个苦果,警察局的筹建因为汉秦之间骤然爆发的战事,让他将全部的重心都转移到了那上面,这一头自然就缓了下来,不想今日也成了王上发作的理由。“臣向王上保证,三个月内,各地警察部门一定能正常开始运转。”

    发作了两位重臣,高远的火气似乎小了一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都起来吧,一个个不要觉得心里委屈,都认为各自有各自的难处,但你们对着郭荃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实心做事,是不是一心为大汉?”

    “不敢!”众臣叩首道。

    “起来吧,都散了吧,本王心中不痛快。却将火都撒到你们身上了。”高远摆摆手,“蒋先生,李议政。天赐留下来吧,其它人都各自去吧,荀大人,郭尚书离世,辽西郡守郑均正扶棺往蓟城而来,大概十余日便能抵达蓟城,对于郭大人的身后事,礼部要有一个章程,先拟出一个大概的方案出来,再与议政们好好商量。”

    “是,大王。”礼部尚书荀修躬身道。

    瞬息之间,众人尽皆散去,唯恐多留一会儿,又让王上逮到错处,劈头盖脸一顿。

    房中只剩下了高远,蒋家权,李灿,曹天赐四人。

    “天赐,给蒋先生搬一个凳子,先生年纪大了,久站不适。”高远对曹天赐道。

    “多谢大王!”蒋家权谢过高远,侧身坐了,他已年届七十,刚刚又是站,又是跪,身子骨的确有些难以承受了。

    高远的目光转向李灿,这位胖得有些出奇的议政,此时表情却是有些惶然,脸上大滴的汗珠啪啪直往下掉。

    “李议政,你很热么?”高远淡淡地问道。

    “不热,不热!”李灿赶紧答道。

    高远呵呵一笑,李灿的身子却是一震。

    “今天有些议员有一个针对你的提案,你可知晓?”高远的声音虽小,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在李灿耳边响起。

    “臣知晓。”李灿低声道。

    “你当然知晓,我还知道,你联络了不少大议员,也准备好了在对方发难之际,在投票环节否决对方的提案,是也不是?”

    李灿脸上的汗珠更甚,挣扎片刻,卟嗵一声跪了下来,“王上,臣知罪了。”

    盯着这位负责海事的议政,高远缓缓地道:“李氏海运,本已执大汉海运之牛耳,为何尚人心不足,打击,排挤其它海商,甚至还想要勾连水师统领,意图一统海运,李议政,你所为何来?”

    “大王,臣,臣别无他意,只是想着能赚更多的钱财而已。”李灿扑倒在地,连连叩头。

    听到这里,连一边的蒋家权也是诧异地看着李灿,这些事情,却是连他也不知晓了。

    “本王准备在汾州建一所水师大学堂。缺一个精通水师,海运的校长。”高远道。

    “微臣愿往。”李灿反应极快,马上便听出了高远的弦外之音,“微臣愿辞去议政一职,前往汾州筹建水师大学堂,为我大汉培养更多的水师人材。”

    “很好!”高远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李大人,李氏家族太大了,不妨分一分家,你二弟也是一个人才嘛,不要老让他窝在家里,你说是不是?”

    “臣遵命!”李灿声音颤抖,他心中清楚,大王这是要肢解李氏家族了,不过能有现在这个局面,也算是给了他极大的面子。

    “你去吧,好自为之。”

    看着李灿离去,蒋家权讶然道:“王上,为何对李灿处置如此之严?”

    “先生可知去年裘氏海运船队在琉球被海盗所袭,尽覆于海上之事么?”高远吐出一口长气,“如果不是李灿有大功于国,李氏海运是我大汉海运之牛耳,岂能这么轻易了事!”

    蒋家权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李灿既去,政事堂中,海事由谁来负责?”

    “调寇曙光回来吧。”高远道。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继往开来(133)老友重聚

    船在江面上拐了一个弯,驶离了楚国的水域,继续劈波斩浪,向前驶去,郭晗回头看着背后愈来愈远的楚军水寨,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一下子都轻松了起来。

    这条船上所有的人都是隶属于国安局的,也是郭晗自己的下属,在汉国的水面之上,他再也不用伪装什么了,一时之间,神清气爽,大踏步走下了二楼,踢掉了鞋子,赤着脚板走到湿漉漉的甲板之上。

    “老板,回去歇着吧!江上风大着呢!”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提着撑杆,笑着道。

    郭晗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当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商人么?”一把抢过汉子手里的撑杆,“让我来。”

    “老板,你真还干得来么?您瞧瞧您现在,大腹便便,两手嫩滑,皮肤白皙,与那时候比可真是两个样儿了。”黑汉子上上下下打量着郭晗,摇头道。

    郭晗楞怔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突出来的肚子,伸手再看看一双细嫩的手,以前的老茧早已经看不见影子了,郭晗一下子泄了气,将撑杆啪哒一声扔在甲板之上,叹了一口气:“他娘的,有得必有失啊,回不去罗!”

    “老板,你现在过得多舒坦啊,还回到过去干嘛?”黑汉子笑着捡起撑杆。

    “过去有过去的好呢!”郭晗摇摇头,“现在的我,却不是我想过的日子,栓子。你能想象我每天捧着那些家伙的臭脚,说着自己都感到恶心的阿谀之词么?”

    一屁股坐在甲板之上,郭晗显得有些丧气。“可是我回不去了。再也拿不得刀,握不住枪了,这双手,现在只适合数钞票罗!”

    黑汉子大笑起来:“老板,你这可是**裸的拉仇恨哟,您瞧瞧这周围的兄弟们,眼睛可都要绿了。”

    郭晗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同理啊,子非鱼。安知鱼之苦啊。算了,我回去睡大觉了,这还有十几天的航程呢,日子不好过哦。”弯腰提起鞋子。踢踢哒哒地又爬了回去。

    日子便在郭晗无聊地趴在船舱的窗户之上看日升日落。船去船往,听风吹浪打之中过去,拍着自己的肚皮,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只怕又长了好几斤肥肉了,自己这体重,每年都在往上爬升。想要降下来,只怕是难了。

    近十天的航程之后。离沧州已经不远了,直有些发蔫得郭晗终地又有了点精神头儿,不过江上的船却有些异样的多了起来,越向前,便越是如此,最终呈现在郭晗面前的,是满满一个江面船只,全都抛锚停了下来。只余下中间一条窄窄的航道,一些小船在其中穿行,小船之上的人却都是大汉水师的装着。

    “栓子,去问问这些士兵,这是干什么呢?我可要急着回去,耽搁不得。”郭晗道。

    “老板,这不妥吧,这江上如此多的船只,汉楚都有,说不得这些船里面便不知有多少楚国的探子,咱们这样,不怕暴露出身份么?”栓子提醒道。

    郭晗哈的一笑,“有什么好怕的?又有什么怕让这些人知道的,知道我身后的人是谁吗?那可是大汉政事堂中坐第二把交椅的严老大人啊,我要是不嚣张跋扈一点,反倒不正常了是不是?”

    听着郭晗的话,栓子咭的一声笑了出来,“是这个理儿,行,我这就去问问。”

    栓子逮着了一个机会,径自从船帮之上跳到了水师巡逻的小船之上,倒是将船上的士兵吓了一跳,不过马上,栓子从身上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船上一个小头目,那水师小头目本来手已经按到了刀柄之上,但一看栓子身上掏出来的东西,脸上立时变了色,恭恭敬敬地向栓子行了一个礼,低声说了几句话,栓子点了点头,对小头目说了几句,那小头目连连点头,栓子却是转过身上,大船上的水手立时便抛下了一条绳子,栓子手脚麻利地抓着绳子,三两下便爬了上来。

    看着栓子矫健的身影,郭晗不无羡慕的咂巴咂巴嘴,想当年,自己也是这样的啊,不过这些年来当了老板,却是十五的玩灯笼,越来越回去了。

    “老板,是水师封锁了江面,说是在搞什么演习。”栓子仰着头对郭晗道。

    “水师在这江面上搞什么演习?你问了是谁在指挥么?”

    “说是寇统领!”栓子道。

    听说是寇曙光,郭晗不由吃了一惊:“他怎么会亲自指挥一支江面上小小的水师船队,这里头有鬼。”

    “我也觉得奇怪呢,寇统领不是说要调到政事堂去当议政了么?这可是一步登天了呢!”栓子啧啧地道。

    “当初一批出来的人,也就是老寇走得最远最高了,我们是比不了罗!”郭晗也是不无遗憾地道。

    说话间,远处刚刚离去的水师巡逻船却又是如飞而回,这一次却是来了一名校官,抓着绳子三两下爬上来,“请问那问是郭先生?”他问道。

    “我便是!”郭晗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道。

    “我们大统领有请。”校官微微躬身,“这便请郭先生过去吧!”

    郭晗大笑了一声,“还道老寇当了大官,就忘了我们这些人老朋友呢,还行,还记得我们这些人,栓子,那我去见见他,你们先在这里歇着吧。”

    “好呐!”栓子笑道。

    那校官听了郭晗的话,却是眨巴着眼睛有些迷惑不解了,这个大腹便便的商人模样的人是什么来头?口气如此之大,寇统领马上就要是寇议政了,在他嘴里,居然便成了老寇。

    登上水师的巡逻船,向前走了小半个时辰,一艘巍峨的大船便出现在郭晗的眼中,足足五层的楼船将他乘坐的小船显得如同一个玩具一般,小船靠了上去,从大船之上立时放下了一个铁制的舷梯,两手扶着栏杆,郭晗气口喘吁吁的爬上了这艘巍峨壮观的大船,人一下甲板,迎面便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显得有些陌生的面孔。

    与栓子一样,这个人一张脸晒得黝黑,不过那棱角还没有变。

    “寇议政!”他双手抱拳,作势便要行礼。

    寇曙光大笑起来,上前一步抱住了郭晗,“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我们一别大概有七八年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走,舱里说话去。”

    郭晗抬头打量着中周,除了这艘五层的舰只之外,江面上其它的水师舰船便显得小多了,最大的也不过是三层楼船。

    “甭看了,出海的大船这一段时间都停在汾州了,这里只有江师。”

    “寇议政现在可威风了,天下闻名哦。”郭晗有些酸溜溜地道:“跟你比起来,我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可就提不上台面了。”

    寇曙光大笑起来,“你还叫苦,我可是听说了,你现在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种日子,我可是日思夜盼呢!”伸手拍了拍郭晗挺出来的肚子,调笑道。

    “你就不要调笑我了!当年那一批兄弟,也就是你到水师这一步棋当真是走对了,七八年时间,就一下子荣升到议政了,其它的兄弟,就是拍马也赶不上罗。”郭晗道。

    寇曙光笑着,一攀郭晗的肩膀,拉着他向着舱内走去。

    “当时出去筹建水师的时候,那一个曾想到有今天?不过老郭啊,你天天温柔乡里打滚,金银堆里睡觉,可真是不太了解我呢,不说别的,便是出海远航遭遇风暴,好几次都险些送了命去。”

    “是啊,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选择了当时最艰难的一条路,并成功地走了出来,而我选择了这个,所以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安杰呢,虽然当上了少将,但身在敌营,过得也是小心翼翼。”

    “不过我们都很开心不心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寇曙光笑道。

    “是啊,是很开心。”郭晗摊了摊手,“对了,你这一次怎么亲自指挥一个小小的江面船队演习,还封锁江面,搞得这么神秘?”

    “这是我作为水师统领最后一次指挥演习了,马上我要去蓟城任职了,以后出海的机会恐怕也不会再有了。”寇曙光有些可惜地道。

    “说起来李议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大家可都是诧异得紧!”郭晗讶然道:“你是坐火箭上去的,那可是一跟头直接跌到底。”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寇曙光摇摇头,“内里情况有些复杂。”

    听寇曙光这么一说,郭晗当即闭上了嘴,他自己就是干这一行的,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看你的模样,这一趟去楚国,一定是大获丰收了!”

    “当然,不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能说,不过你已经是议政了,到了蓟城,进了政事堂,自然都会清楚的。”郭晗笑道。

    寇曙光大笑,“现世报,还得快,你还是如当年一般,最记仇了。”

    两人相视大笑,似乎都回到了当初受训之时的场景。

    “今天的演习有些不太一样,所以要封锁江面,你来得巧,我便带你看个稀奇。”寇曙光笑咪咪地道。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继往开来(139)钉子

    何勇目送着温义扛着那头死鹿消失在丛林之中,转头看着那上身材高大的丑汉,“强哥,看起来这事儿对我们不是什么好事呢?”

    被称做强哥的人眯缝起了眼睛,“你说得不错,如果秦人当真这么做了,我们的兵源只怕就会成问题,更重要的是,如果消息传来,本来那些已经入伙了的人也会动摇的。这事儿,先不要做声,咱们先回去跟老大说说,看他怎么说。”

    “强哥说得是!”何勇点点头。

    去年何梁两家发起的暴动最终以惨败收场,连累何梁两家的无辜妇孺幼儿尽数被杀,这也让何梁两家与官府之间结下了不可解的血海深仇,残余之部逃到了苍耳山中之后,与另几股邻县的暴动起义的残兵合在了一处,与朝廷官军对抗。

    本来几股人马各有各的首领,互相不服气,但自去年中另一股人马上山之后,强势地成为了这好几股农民起义军的领袖,并将这些人整合到了一起。

    现在苍耳山起义军首脑叫牛腾。这个被何勇称为强哥的人,便是随着何腾上山的数十人中的一个,姓汪名强,此人人高马大,战斗力惊人,现在是苍耳山义军第三队的队副,负责整个第三队的训练与战斗任务。而身为队长的何勇,更多的是一个名义上的领导。

    虽然说何勇被架空,但对这个汪强,他却还不得不报气,这个看着鲁莽的大汉,身上弥漫着的那一股淡淡的杀气,每每让何勇自己都有些战栗,而更难得的是,他居然识字,要知道,在蜀郡。识字的那可真是一些稀罕物件。

    由何腾领导着的这一支队伍撑控了苍耳山不久之后,整支义军便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在何勇看来,他们现在更像是一支军队,而不是以前那种乱哄哄的队伍了。

    这两年以来蜀郡的暴动时有发生,何勇更是亲自参加组织了紫阳县的暴动,当时看着声势浩大,但这些由活不下去的农民组织起来的队伍,有一个最大的敝病,就是打顺风仗还行。大家一哄而上,气势汹汹,在当时官府没有防备的情况之下,当真是势若破竹,可后来官府反应过来,县兵加上地主豪绅们组织起来的乡兵,庄丁的抵抗一强,起义军便陷入了僵局,虽然仗着人多并没有败北。但却已是后继乏力,别说是县城了,就是几个大豪绅地主的庄子都没有打下来,随着朝廷正规军的抵达。起义军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地被击败了,除开像何勇这样的死硬分子带着一帮心腹窜进了苍耳已,其它的都抛下了兵器,逃回到了家中。曾经声势浩大的起义。转眼之间便烟消云散。

    沿着山间崎岖的小道一路深处行去,他们两人本来是受命准备看一看有没有机会潜下山去打探一下山外的情形,在这里意外的碰到了温义。问出了不少的情况,倒是不用再冒险出山,不过温义说出来的一些事情,却让何勇心情很是有些沉重。

    如果官府当真给百姓分了土地,作为曾经的农民,何勇知道,一块土地对百姓的粘性有多么强劲,有了自己的土地,至少不会饿死,大家都会老老实实的去种田了,像自己所在的这种队伍去哪里招兵充实力量,而如果力量不壮大,此消彼长,终有一天会被官兵给剿灭,苍耳山虽大,却也并不是固若金汤。

    两人在山间穿行了大半天,过了黑熊沟,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遥望远处,东西鼓城山犹如两根巨大的圆柱体从万丈碧波之中拔地而起,山体陡峭,但山顶却大体平整,那上面,便是苍耳山义军的大本营了。

    苍耳山之所以难攻,除了本身地势险要,山高林密之外,更重要还是这里岩洞遍布,洞中套洞,洞洞相连,去年官军已经打到了这里,便是因为这些特殊的地形而吃了大亏,虽然拥有优势兵力,却被已经整合的义军神出鬼没的游击战打得丢盔卸甲,狼狈不堪,在损失了上千人之后,不得不退出了苍耳山,改进攻为围困。希图将这股剽悍的造反者困死。

    但恐怕即便是秦军的主将也不太相信这种可能,苍耳山太大了,山里物产丰富,想要饿死他们的可能性是不大的,但不允许其它物资进山倒是可行的,像盐,铁,布这类物资可是查禁极严,而这一招,倒也的确让苍耳山的义军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起来。

    东西鼓城山相距约一千来米,两山之间的大片林地已经被开辟了出来,用来种上了庄稼和一些何勇以前并没有看到过的作物,这是首领牛腾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块茎植物,听说不挑田,对肥料的需求也不高,基本是栽下去之后便等着丰收的东西,不过种了半辈子田的何勇并不太相信。看着首领牛腾带着他的人,将这些块茎劈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埋进地里,何勇也不抱太多的希望,左右在苍耳山中,饿是饿不死的,首领要折腾便由他去,反正现在的情况,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苍耳山中最差的便是盐了,长期没有盐吃,士兵们可都会变得浑峰绵软无力,别说打仗了,便是走路也得费劲。

    这位新来的首领也的确有办法,但从他的渠道弄来的盐数量也无法满足整支队伍的需要,山外的官兵卡得太死了,他们必须找到另外的路子才行。

    鼓城山下,支起了一个个的木屋,而山上,才是起义军的大本营,两人穿过了长势颇为不错的庄稼,沿着崎岖的山道,一路向上爬去。

    牛腾,这位大汉王国国安局的中将外勤来到蜀郡已经一年多了,亲自策划了数次蜀郡农民暴动,但无一例外,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跟随他的国安局行动队员在一次次的暴动之中也折损了一半,现在他只有五十多个人了,不过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那就是苍耳山。去年他进入苍耳山之,仗着这一年多在蜀郡起义军之中积累起来的小小名气,还有手下五十多个装备精良不要命的队员,成功上位,将逃进苍耳山中的数支起义军成功地整合到了一起,并在去年进犯的官军打得大败而逃之后,他在队伍之中树立起了绝对的威信。

    威信是树立起来了,队伍因为去年的那一场大胜也有凝聚力,但随之加诸在牛腾身上的压力也更大了,这几支队伍合在一起,起过一千余人的队伍吃喝拉撒可也全压在了他的身上,好在苍耳山中足够大,饿是饿不死的,但盐之类的东西就麻烦了,通过山外的谍探,勉强能送一点点进来,但随着山外的官兵查得越来越严,送进来的难度也越来越大了。

    困居山中绝对不是办法,至少也要找准时机出击一次,抢到足够的这些物资回来,才能够让这支队伍生存下去。

    一千多人的队伍被他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战兵,牛腾按照大汉军队的标准,从内里挑选出来了一多半人,大约七百人的模样,组成了他的战斗部队,在起义失败后,能一路逃进山来的多半都是精壮汉子,但这一年多来,因为受伤,生病等原因,折损了不少,这部分不再适合打仗的人,牛腾便将他们按排去后勤,种田,采集,打猎,主要是为战斗部队筹集到足够的吃食。而剩下的七百余人,牛腾便开始了对他们的强化训练。

    想要再出去抢一把的话,面对的可就不是先前的乡兵,庄丁了,而是秦国的正规军队,没有足够保证的战斗力和战斗技巧,出去便是找死。

    这些人不乏战斗意志,也有过杀人的经历,但在战斗技巧和经验之上还是欠缺,说到根子上,一年多前,他们还是一些扛锄头把子的农民呢。

    牛腾将七百人分成了四个队,每个队一百五十人,由原来的头领当了队长,而真正掌控权力的队副,则从自己带来的人中分下去,由这些队副负责整支队伍的日常训练,跟随他来到蜀郡的这些行动队员,基本上都是从野战部队挑出来的老兵,对于汉军的日常训练模式都是精熟,在他们的带动之下,大半年的时间,这些昔日的农民,已经有了一支精兵的模样了。

    不提不得到去年的那一场大胜,使得牛腾收集到了足够的兵器和盔甲,即便是损坏了的,也被收集了起来,这些人中并不缺铁匠,在彭城山上,架起炉子,将那些毁损的兵器,盔甲回炉重新冶练打制,便是一把把新刀,一支支新枪。

    武器并不缺,但弓弩这些玩意儿就奇缺无比了。自己就地取材做的那些弓箭,无论是力道还是准度,都是差强人意,聊胜于无罢了。

    牛腾站在一块巨石之上,看着峰顶,几支队伍正在正副队长的带领之下,演练着三人小组的攻防,看着像模像样的对攻,牛腾的脸上浮现起了满意的笑容,他们就像是一支钉子,刺在敌人的心脏,只要时机合适,便能发挥出让敌人痛苦无比的作用来。

    现在,他等待的就是一个时机。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继往开来(143)报仇雪恨

    因为分田而死了人,紫阳县令郭庆也没有太当回不,不过是几个泥腿子而已,按文书和衙役的说法,那个女人当时有袭官的举动嘛,至于那个小娃娃的死,完全是个意外嘛!这个叫郭漳的文书是他的一个远方亲戚,出了这事儿,郭庆也只是训斥了他一顿,让他先在家里呆几天,避避风头了事。

    这段日子以来,因为分地的事情,紫阳县各地都出了不少乱子,亏得钦差鲁大人早有预计,先给驻扎在紫阳县的驻军将领周良行贿了一笔钱,哪里出了乱子,便由周良派出麾下军队去镇压,这支军队在紫阳县恶名在外,倒是吓着了不少人。也幸得如此,紫阳县才没有酿成大乱子,郭庆原本有些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必竟只是一帮泥腿子,去年杀了一批,将他们的胆子都杀掉了。

    等了两天,那头传来消息,那个死了娃娃的家,女人投了井,男人一把火烧了屋子,将自己也烧死在里头了,全家算是死绝了,郭庆也松了一口气,后患全无了,便将郭漳又叫了出来,派到另一个镇子里头继续干活。

    这一次土地改革,对于他而言,可是一个难得的发大财的机会,这才进行了一小半,聚起来的财富,已经抵得上自己前半辈子的所得了,当然,自己得的还不算大头,那鲁钦差,钟候爷家拿到的才算是大头啊。

    感谢范首辅给了我们发财的机会,郭庆乐得冲着咸阳方向连连拱手。做完这一任县令,自己也有足够的资本儿去上上下下打点一翻,让自己再向上走一走,以前投入的可不能白白浪费了,现在朝廷还在同步进行的改革官制,不少人要下台,郡里可会空出不少位置来呢!

    郭县令在家里数着银子。做着升官的美梦,文书郭漳可就没有这么好命了,一大清早便又骑着他的毛驴,带着两个衙役出了城,仍然是先前跟着他的两个衙役,这一次出了事儿,两人一齐被郭县令给放了假。

    “死个泥腿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多大个事儿啊!”骑在毛驴上,郭漳满不在乎。放了两天假,在屋里倒是养得满面红光。

    “那也就是郭文书您啊,换了别人,那也不成啊。郭文书,您听说了吗,那一家子都死绝了,女人投井了,男人一把火将房子和自己都烧死了。”一个衙役凑了上来。

    “死了好,死了干净。”郭漳冷笑着摸了摸脑袋。养了好几天,那上面的包才消肿,现在摸着还有点疼呢!“那个疯婆子,险些让我跌死。死了正好。”

    “那是那是,那些泥腿子,哪里能与郭文书您相比呢,郭文书。我可听说了,郭县令这一次可是要高升了,到时候郭文书肯定也要跟着郭县令去郡里。到时候我哥儿俩去郡里,郭文书可不能装作不认识我们啊!”

    郭漳呵呵大笑起来,“这话说得,别人不认,你们两个我能不认嘛,咱们也算一起共过患难不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两个衙役都是大笑起来,“郭文书,今天我们早点把活儿干完,回来我兄弟俩请客,请郭文书去醉仙楼,好好地喝上几杯。”

    “好,好!”郭漳眉开言笑地道,那几个乡民的死亡,在他们这里,就像是身上的灰尘一般,掸一掸,就不再存在了。

    今天要去的是渔渡镇,离县城可就有点远了,中间还要穿过星子山,不抓紧点儿,还真是赶不回来,一行三人不再闲话唠叼,一个衙役讨好地替郭漳牵着驴子,另一个在前头领路,很快便进入了星子山下的羊肠小道。

    已是春夏之交的季节,山中的草疯长,原本的小道没有多少人行走,早已被草淹没了,不走近看,根本看不清这里还有一条道路。

    三人拨着茅草,有些艰难地向前行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衙役回头一看,顿时妈呀一声叫了出来,这一叫,另外两人也都回过头去,在他们身后,一个浑身乌了麻黑,连脸上都黑漆漆的人正冲着他们跑来,浑身上下,就那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什么东西?”郭漳惊叫起来,从毛驴身上直接滚了下来。

    那人的手上拿着一根羊叉,看着三人,眼里如同喷出火来。

    “狗官,还我儿子的命来!”黑人儿挺着羊叉,怒吼着扑了上来。

    “是温义,温义!”一个衙役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失声惊呼道:“他不是被烧死了么?”

    “鬼啊!”看着那个传说中已经被火烧死了的家伙,郭漳吓得大叫起来,这个乌漆麻黑的家伙,难道是被烧死之后冤魂现身么。

    “狗官,还儿儿子的命来,还我女人的命来!”黑乎乎的温义挺着羊叉冲了上来。

    “郭文书,他是活人,有影子,不是鬼。”一个衙役指着太阳映照之下的温义的影子,大呼道。

    是人,不是鬼,郭漳的胆子似乎壮了一些,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奔跑过来的温义,“上,上,宰了他。”

    两个衙役也回过神来,是人不是鬼,两人倒也不怕了,一向欺负惯了这些泥腿子的,两人倒也不怕,呛的一声抽出刀来,大吼道:“温义,你敢袭官,不想活了么!”

    温义没有停下来,“就是不想活了。”说话间,已经奔到了跟前,挺起羊叉,劈胸就冲着前面的一个衙役刺了过来。

    这些衙役,平素欺负欺负人还可以,仗着的却是身上的那一身官衣,面对着此时气势汹汹,根本不要命的温义,刀虽然拔出来了,却是手脚皆抖,竟是没有力气挥出那一刀。哧的一声响,羊叉破胸而入,三股羊叉捅入,三股血水一下子标了出来,中招的衙役惨叫一声,丢了单刀,两手握着叉头,慢慢软倒。

    一边的另一个衙役被标出来的鲜血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的挥出一刀,却是绵软无力,落在温义的后背之上,竟是连外头的那黑漆漆的衣服都没有砍破。

    看到猛然回头盯着自己的温义,那个衙役大叫一声,丢了手里的刀,转身便跑。

    温义抬起脚,猛然一蹬身边的那个衙役,拔出了他的羊叉,看着那个亡命奔跑的衙役,助跑了几步,猛然将手里的羊叉掷出,就像他在苍耳山中掷出羊叉刺中那头鹿一般无二,不过这一次他含恨而掷,不论准头,还是力道,都远远胜出在山上刺死那只鹿的一掷,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声在山间回荡,那个衙役向前跑出几步,仆倒在地上,羊叉深深的刺进了他的后背,在地上扭曲着弹动了几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杀了两名衙役,温义回过头来,郭漳此时早已的浑身抖得如同筛糠,脸上肌肉扭曲,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温义瞪圆了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向郭漳。

    “饶命啊!”郭漳的嘴巴终于能说话了,“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给你地,上好的良田。”

    回答他的是温义的凶狠扑击,只一扑,便将郭漳扑倒在地上,两只手如同铁钳一般卡住了郭漳的脖子。

    “还我孩子的命来!”

    “还我女人的命来!”

    每嗥叫一声,手上的力道便大上一分,郭漳的身体拼命地扭动着,两只脚在地上乱蹬乱弹,却也只是将那些杂草蹬倒了一片,股股臭气传来,已是**了。

    眼球凸出,舌头长长的伸了出来,郭漳早已经没有了气息,温义却不害拼命地卡着,喀嚓的声音响起,脖子生生地被温义扭断了。

    仇人都死了,无力地从郭漳的尸体之上翻了下来,双手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那一夜,孩子死了,女人投了井,温义一把火将自己的屋子点着,提着羊叉离开了村子离开了家,县城他是不敢进去的,在县城外,他躲藏了好几天,终于等着了大仇人郭漳出现,一路尾随着进了星子山,终于手刃了仇人。

    哭了好一会儿子,温义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一把单刀,猛然斫下,将郭漳的脑袋砍了下来,提在手中,大步走到那个背上挨了一羊叉的衙役身边,拔出了自己的羊叉,一路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温成这些天一直心神不定,温义是他的朋友,一家人这么惨死,让他一直郁郁不乐,每天,他都会去已经烧成灰烬的温义的家看一看,或者心里希望出现什么奇迹,温义的家烧得是如此厉害,他连骨灰都没有寻着多少。

    今天一大早,他又习惯性地转悠到了温义家的那一堆废墟之前,眼睛却一下子瞪直了,废墟中间,一根竹棍上顶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正正的插在哪里,那面目虽然扭曲了,但却仍然依稀可以分辩得出,那是前些天到村子里来的那个文书老爷。

    “我的天爷呐!”

    温成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就在温成终于回过神来,撒腿便往回跑,边跑边喊的时候,温义已经沿着他当初进山的那条隐蔽的小路,沿着陡峭的山崖一路爬了上去,钻进了苍耳山的深山老林之中。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继往开来(180)分离

    蒋家权轻轻地合上手上厚厚的报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四周的议员们,这是他做的最后一次政事堂的报告了。

    高远站了起来,所有的议员们一排排的站立了起来,在一边通道之中等候着接受议员们质询的各部官员们一个个鱼贯而出,雷鸣般的掌声在议会大楼之中响起,经久不息。

    蒋家权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泪光闪动,深深的向所有人鞠躬,再鞠躬。

    “谢谢,谢谢!”他沙哑着声音道。

    高远踏前一步,双手举起,微微下压,议会大楼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今天的高远穿着全套的汉王服饰,在所有议员的映象之中,是极少的事情,可见王上对今天这个日子的看重。

    “感谢先生这十年来的辛苦,请受高远一礼。”高远双手为礼,高高的举过头顶,一揖到地。随着高远弯下腰去,大厅之内,数百位议员一齐向着蒋家权弯下了腰。

    颤抖着双手扶起高远,苍老的脸庞之上,两行热泪潸然而下,“如果真要说感谢,那也是臣下要向王上说声谢谢,没有王上,何来蒋某一生夙愿得偿,恐怕只能落下终老乡里,寂寂而殁的下场。”

    抬起头来,看着四周的数百名议员,蒋家权感叹地道:“蒋某能有今日,一生无憾,死亦瞑目也。”

    转身走到讲台后方。看着议员们,大声道:“各位大议员们,我还想耽搁大家一会儿。还有几句心里话想要说一说。在座的有许多人我很熟悉,叫得上名儿来,很多人是眼熟,还有不少人我尚不认识,但不论是旧人,还是新人,你们能进到这座大楼。能站到这里,那就是我大汉的精英。蒋某垂垂老矣,即将离去,但大汉王国还将继续向前,大议院是大汉王国在大王的带领之下。开历史之先河的壮举,临去之时,我想嘱托各位,深思大汉设立大议院,大议员的深意。”

    “谨遵首辅之嘱。”数百议员齐齐回应道。

    蒋家权笑了笑:“其实我也是不必操这个心了,因为你们拥有一个英明圣武的大王。大王,你先不要谦虚。”

    蒋家权转头看着高远,摆摆手,一边的高远笑着摇摇头。退后了一步。

    “我们英明圣武的大王不会让你们犯错的,假如你们走错了一步,他会拎着你的脖子将你拉回来。”蒋家权接着道。

    大厅之内响起一片笑声。

    “十年以前。我初到扶风,其实是抱着看一看的态度,那时我们的王上还仅仅只有一县之域,还不是县令,是一小县尉,麾下兵马不过千余人而已。我一个藉藉无名的。六十余岁的老家伙找上门去,王上不但没有将我打出门去。还与我一夜深谈,正是这一夜,让我下定了决心从此跟着大王,现在回想进来,去扶风,见大王,是我这一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蒋家权大声道:“慢慢的,我们有了积石城,有了征东军,再往后,有了积石郡,大汉王国就是在无比艰难的情况之下,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外人只看到我们现在的风光,但这其中的艰险困难,非亲历者无法知其辛苦。”

    站在高远身后的一群部衙高官们一个个发出唏嘘之声,他们大多都是经历过那些常常命悬一线的时候。

    蒋家权回头,看着高远身后的各部衙高官,指了指他们,“这些人,或者他们有思虑不周的时候,又或者有做事欠缺的地方,但他们,都是一些愿意为了大汉抛头颅,洒热血的人,这两年来,我希望以后,大家在提出意见的时候,也能多多体谅他们的难处,想想他们的好处。当然,我这么说,不是说就不能指出他们的问题,大王设立大议会,便是让你们来找碴的,来挑刺儿的,没有鞭策,就没有进步,没有监督,这些人也许就会惰政,就会沉沦,你们是合作者,而不是对立方。”

    高远身后的一众官员们看着满头白发的首辅,一个个感动的热泪盈眶,老首辅临去的时候还没有忘了他们啊,说句实话,自从大议院设立,每年的十二月末,就是他们最难熬的时候,一个个夜不能寐,成宿成宿地呆在衙门里,就是想要找到自己有没有能被这些议员们找出问题的地方,饶是如此小心,仍然会有官员在大议会之上被问得汗流浃背啊!

    “他们做事,你们监督,你们将是大汉王国不可或缺的两条大腿。”蒋家权大声道:“精诚合作,才能无往而不利。我就要走了,但我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我们大汉的军队鼎定天下,看到我们大汉的国民衣食无忧,幸福安乐,成就历史之上从来没有完成的伟业,而这,就掌握在你们的手中。最后,我想借用王上常常对我所说的一句话来作为我最后的告别,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大厅之内,再一次响起雷鸣一般的掌声。

    蒋家权鞠躬,下台,走到了高远的对面,“王上,这便拜别了。”

    高远微笑着伸出手去搀住了蒋家权的胳膊,“先生,我送你。”

    两人沿着通道,缓缓向外走去,“王上,接下来还有许多重要的议程。”

    “接下来是各部衙长官们接受质询,别看您刚刚为这些家伙们提了一个醒,但他们该干的一定还会干,所以啊,我就不在这里看他们的窘状了。”高远轻笑道。

    “也是,您在这里,这些各部长官们都不自在。”蒋家权也压低了声音,“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中枢衙门,管理着全国诸多事务,哪里可能面面俱到,光照得再明亮的地方也有阴影啊!”

    “先生说得不错,即便是我们头上的太阳,也有他照不到的角落呢!”高远点头道。“先生,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蓟城呢,大雁湖畔,虽然风景优美,但入冬早,天气寒,于先生身体实在不利啊!”

    “我如果还呆在蓟城,下一任的首辅不好干啊,终究是要束手束脚,我有我的做法,他有他的想法,总不能让我的下一任事事就得按我的想法干吧,那岂不是自缚手脚?所以离得远远的,于他方便,于我而言,也是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更何况,大雁湖畔可有不少好朋友啊,这一去,与他们打打嘴仗,岂不是不矣乐呼之事?”蒋家权解释道。

    高远仰头大笑起来,“只是以后去看先生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我想要出一趟蓟城,现在可是越来越难了。”

    “君不亲出!”蒋家权道。“这一点是正确的。”

    两个轻声闲聊着走出了大厅,站在议会大楼的台阶之上,蒋家权看着台阶之下的广场,一下子楞在了哪里。

    在他的前方,高远专用的马车之前,叶菁儿,宁馨,贺兰燕三人带着三个孩子静静的立在哪里,更远处,数百名青年近卫军的士兵肃然挺立。

    “这是干什么?”蒋家权回头看着高远。

    “得知先生今日要走,她们一定来要送先生。”高远微笑道。

    叶菁儿领头,三个女人走到了蒋家权的身前,敛裙行礼。

    “万万使不得,君臣有别,岂能如此?”蒋家权两手乱摆。

    “今日我不是君,您也不是臣,我们是学生一家来送别先生的。”高远搀着蒋家权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

    “蒋爷爷,您真得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吗?二娘娘告诉我,您去的那个地方,骑上快马,也要跑大半个月呢!”高致远对蒋家权很熟悉,跑过来牵着蒋家权的手,“那我要是想蒋爷爷了怎么办呢?蒋爷爷会回来看我吗?”

    蒋家权笑着弯下腰来,“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嗯,等你大婚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回来看你,好不好?”

    “什么是大婚?”

    “就是你说媳妇儿的时候!”蒋家权笑咪咪地道。“你的媳妇儿可也在蒋爷爷住的地方呢,爷爷替你去看着她好不好?”

    “那个地方也有学校么?她也天天去上学吗?”高致远问道。“如果她不上学,我可不要她做我媳妇儿。”

    童言无忌,却是让几个大人都笑了起来。

    “致远说得也有道理,现在致远上的是新式学校,周家女儿却还是受着旧式教育,蒋先生,我看还是有必要将周家女儿接到蓟城来读书的。”

    “这个交给我来办吧!”蒋家权哈哈大笑道。

    “那就有劳先生了,操心完了我的事,还得接着操心下一辈的事情,先生,请上车,今日我为先生驾车,送先生出城,这一路之上,我让梅华带了一部人马护送您。”

    蒋家权稍稍愕了一下,却没有推辞,在高远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高远一跃坐到了车辕之上,马鞭轻扬,马车缓缓启动,向远方驶去。马车两侧,叶菁儿,贺兰燕,宁馨分别跨上了马,抱着自己的孩子,伴行在马车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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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继往开来(188)第三军区

    蒙池,大汉王国第三军区总部所在地。

    这里原本是一片荒无人际的所在,大汉王国为了控制西北广阔的地区,于此地设立第三军区,以贺兰雄为司令官,后又调入赵希烈为副司令官,管理开发这片广袤但却人际稀少的区域。虽然称为军区,但实则上,第三军区所做的事情,更多的是屯垦,开荒,大汉国裁减下来的地方卫军,绝大部分拖家带口迁移到了这个地区。

    与内地不一样的是,迁移到这里的卫军,仍然有着军队的编制,自然也拿着薪饷,不过他们的主要工作不再是作战,而是屯垦,一个个的农庄在这里成立,以连为单位,这些地方卫军放下了武器,拿起了锄头,开始了边疆的开发工作。

    不仅仅是这些卫军,连跟了们一起抵达这里的家属,现在也被编入军藉,拿一份饷银,同时也在农庄之内,得到一份差事,不分男女,在这里都能找到一份适合你的工作。

    以蒙池为中心,第三军区实际统辖的区域达到上万平方公里,但所有人口加起来,现在不过只有区区的五十万人,这还得算上那些尚未成年的孩子,什么叫地广人稀,一直生活在中原大城市的赵希烈到了这里,总算是体会到了。

    眼下正是隆冬季节,大雪覆盖,所有的农活都已经停了下来,但第三军区却并没有因为大雪而猫在屋里过冬,而是趁着这难得的农闲季节,开始了大规模的修建境内道路的工程,要想富,先修路,这句由汉王高远提出来的口号,现在在大汉国民之中,已是深入人心。四通八道的交通网勾连各地,带来了商货,也带来了人流,有人就有消费,就有钱进帐,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是懂的。

    贺兰雄现在正在大力修建从蒙池到积石郡的主道,只要将这两地连接起来,蒙池便不再算是孤悬于外的一个孤岛了,这一年多来。贺兰雄的大半精力,都放在了这条路的上面,而在积石郡方向,郡守孙晓也正在从那头往蒙冲方向修建,预计到了明年年中,这条道路便可以胜利会师合拢了。

    在蒙冲,第三军区的司令部是最为高大宏伟的建筑了,这幢完全由钢筋水泥结构建筑起来的高达五层的大楼,如同一只灰扑扑的怪兽卧在这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之上。将整个第三军区的衙门全都装了进去。而在他的周围,那些盖着茅草的土坯房一幢接着一幢,以这幢大楼为中心延伸了出去,形成了一个小规模的镇子。

    道路尚没有修通。大料的建筑材料不能运入,光是建这幢大楼所需的钢筋水泥的运辅便让贺兰雄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贺兰雄却坚持修建了这样的一幢大楼,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住的舒服。更重要的是,他要震慑这片土地之上原来居住的一些土着居民。

    这些土着居民,大都是桀骜不驯的。为了让他们感受到大汉强大的国力,这些门面工作,是必须要做的。

    而事实也正如贺兰雄所料,这幢大楼的建立,的确让一些土着民族感到震惊和惶恐,他们无法想象这样一幢宏伟的建筑是如何能建到如此之高的。惶恐之后自然便是叹服,不少的当地部落向贺兰雄表示了臣服,他们立即也得到了贺兰雄的回报,允许他们自由出入于第三军区控制的区域,几十万人迁移气所带来的巨大市场也让这些最先输城的本地土着们尝到了极大的甜头,这些初来乍到的人,什么都需要购买,而他们,正发愁自己的东西怎么变成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

    在第三军区,大汉中央银行发行的货币,尚只在内部通用,那些土着居民是不认这些花花绿绿的纸的,他们无法想象拿着这样一张纸片,便能买到他们需要的东西,所以金银铜钱在这里仍然在使用,对于这一点,贺兰雄并不急,同化需要一个过程,慢慢的,这里的土着居民自然会接受大汉带来的新鲜事物。

    当然,事情并不是所有的都顺利,这片土地距离大汉太遥远,就是最近的积石郡离这里也有数百里之遥,在这个时代,这是一个遥远的距离,第三军区的进驻,自然撼动了一些原来的既得利益者,对抗自然也应运而生。

    第三军区绝大部分都是地方卫军,战斗力并不是特别强大,但作为以前大汉的地方卫军,较之一般的军队,仍是不输阵仗的,更何况,贺兰雄还带着隶属于他自己的三千铁骑亲兵。作为在那个时代血与火中成长起来的一位匈奴人,对于这种情况,他采取了最简单的一种方式,杀!

    当第三军区的一个连队遭到地方势力的袭击,被杀,被抢之后,贺兰雄亲自出马,以雷霆扫穴之势,将当地最大的一股势力连根拔起,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当真是鸡犬不留,这一战,极大地震骇了剩余的势力,贺兰雄在本地土着面前展现了他铁血的一面之后,这些人终于老实了下来。

    以连队为基本单位的农庄,在这片土地之上遍地开花,烧荒,屯垦,一年的时间,他们终于稳定了下来。

    今年的收成并不好,尚不足以满足数十万人的自给自足,但所有随着贺兰雄抵达这里的人都信心十足,一片地要养好,总是需要一两年的,就第一年生地的收成来说,他们已经很满意了。

    现在这片广袤的地区之上,正呈现出难得的一片详和之态,地方势力俯首,而原先曾在这一片区域之中纵横来去的马贼,却遭受了灭顶之灾,一个个的农庄建起,直接压缩了他们的生存空间,而汉军铁骑的扫荡,更是让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其结果,不是附隅顽抗被杀,便是放下刀枪,老老实实的做人了。

    贺兰雄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便让西北葡伏在他的脚下。等到赵希烈赴任的时候,这片区域已经在第三军区的绝对管控之下了。

    赵希烈也不是单枪匹马来上任的,与他一齐赴西北的,还有被改编裁撤下来的数万原赵军,当初西赵虽然穷困潦倒,但因为与东赵的军事对抗,他们仍然拥有近二十万大军,投降汉国之后,这些军人被精挑细捡只留下了两万余人组成了一个军由李明骏统带,剩下的给了两条出路,一条是退役,地方上将划拨给他们土地,一切待遇都比照汉国原有百姓。另一条路便是保留军藉,但需要跟随赵希烈到西北第三军区。

    这最后的几万人,选择了与赵希烈一齐,到西北边区,虽然前途未卜,但好歹还有一份军饷拿,至少吃穿不愁。

    赵希烈的抵达,让第三军区的人丁得到了极大的充实,也让更多的农庄在这片土地之上建起,对于这些被淘汰下来的赵军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他们在入伍之前,基本上都是农民,现在只不过操起老本行,放下武器,重新拿起锄头而已。拿着军饷种地,虽然感觉上有些怪怪的,但总比上战场拼命要好。

    大楼之外,白雪飘飘,气温极低,有句笑话是半夜出去尿尿,尿还没有落地,已经变成了冰块,落地之时叮当有声,可见这里气温之低,但在大楼之内,却是温暖如春。一根根的铁管遍布在大楼之内,尽头连接着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而铁管的尽头,却是大楼之后一幢平房,在那里面,有一个巨大的蒸炉,内里却是被烧得滚开的水,大量的热气腾腾的水蒸气顺着这些铁管,一路流到大楼之上,将温暖带到各个房间,而后又顺着另一条管道流回到锅内。平房外面的露天场地之上,是堆集如山的石炭,在西北,别的东西不见得很多,但这玩意儿,当真遍地都是。

    屋外的人裹得跟个狗熊似的,但屋内的人,却都只穿着薄薄的一件夹袄。

    赵希烈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满足地倚在窗前,隔着玻璃看着外面飘飞的雪花,对身后的贺兰雄叹道:“贺兄,想当初我来西北的时候,可是作了充足的准备的,各种各样应付酷冬的物事,足足准备了一大车,哪曾想到这里会是这样一番光景,可都白瞎了那些好东西。”

    贺兰雄俯身地案前正凝视着眼前的地图,听到赵希烈的叹息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我也没有想到啊,这蒸汽送暖的技术,目前在大汉还没法子推广,耗资太大,一般人还真用不起,不过在我们这地方来说,还真是实用啊。说起来还得感谢赵兄,这玻璃我只在信中听到舍妹提过一句,你竟然自掏腰包,千里迢迢地弄了这些过来,也让我们能这样赏雪观景,视野也豁亮开阔,登高望远,不外如是也。”

    “这玻璃的确不错,比窗纸要更保暖一些,司令官,我建议啊,明年咱们要给这幢大楼里的所有窗户都装上玻璃。”

    “我倒是想,但这玩意儿也未免太贵了一些,有娇贵得很,这千里运输,搞不好运来就是一堆碎渣。”

    “明年路就修好了,正好弄过来安上,可以赶上过冬。至于价钱嘛,我可听说这明玻公司是大王的产业,司令官跟贺兰王妃说说,这价不就下来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赵希烈狡缬的笑了起来。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继往开来(189)同心

    贺兰雄哈哈大笑起来,“亲兄妹,明算帐,我可告诉你赵兄,女生外向,这个是真没说错的,别说给我降价了,这小丫头,恐怕还会琢磨着怎么多从我这里敲几个过去。”

    赵希烈摇头表示不信,“贺兰王妃那性子,对银钱恐怕没有什么感觉。”

    “怎么没感觉,现在挺有感觉了,你还不知道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这个明玻公司,大王挂在燕子的名下,说起来就是她自己的生意,现在她自觉得是个老板了,整天琢磨着要怎么赚更多的钱,以显示她不但上马能战,下马也能经商呢!”贺兰雄摇头道。

    赵希烈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张大了嘴巴,“我上当了,早知道这明玻公司是贺兰王妃的,我怎么也得再让管家杀杀价啊!”

    贺兰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用的,你抬出我来,那丫头说不定还加价一成。”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狂笑起来。

    “大王也真是挺有意思的,吴氏酒业的股份和矿山的股份给了大王妃,宝洁股份给了三王妃,刚刚弄出来的明玻给了贺兰王妃,还说是给三位王妃的体己钱,这体己钱未免也太多了一些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赵希烈摇头道。

    “你是不知道,大王啊,这是防着王武嫡呢,咱们这位财政部长总是嫌钱不够用,偏生咱们这位大王又能赚钱,随便扒拉几下,每年都是大笔进帐,王部长时不时便想从大王那里掏摸一点出来去补贴国库,大王烦不胜烦,将产业一股脑地给了三个妻子,自己啥也没有,你王武嫡再能,还能去找三位王妃要钱?”贺兰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儿,“而咱们这位大王现在倒是一看见王武嫡便支讨要自己的年薪。说是钱都让媳妇给掌着呢,现在日子过得才叫一个凄惨,据悉现在咱们这位王部长,在私下场合里,已经绕着咱们大王走呢!”

    赵希烈啼笑皆非,“极品,都是极品呢!”当然都是极品,一位财政部长,以前追着大王讨要大王的私房钱,现在倒了过来。身位大王,有机会便追着部长讨要自己的薪饷。两人的事迹时不时就会成为大汉周报的趣闻,被宣扬的举世皆知。

    不过从这些趣事之上,赵希烈却从中嗅到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一种全新的气息,那是一种放松的,自由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他很舒服。作为一个降将,初来乍到,他是很小心翼翼的。但一年时间过去了,不论是先前在第一军区与许原合作,还是后来在蓟城与朝廷中枢的官员打交道,抑或是最后来到第三军区报到。所见所闻,与他的想象总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自己当初最好的预象比起现在自己的景况也差了不知多少。

    到第三军区来,是一种放逐么?从一个角度上看。是的,自己从此远离了中枢,远离了自己有着深远影响的赵地。但从另一个角度上看,这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连贺兰雄都在这里呢!自己的身份与贺兰雄比起来,恐怕还要差了一筹吧,贺兰雄安之若素,在这里干得热火朝天,自己为什么又做不到呢?

    贺兰雄是典型的匈奴汉子,直心肠,大嗓门,与他共事,真得是让人很愉快。

    “刚刚送来的通报看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贺兰雄扔了手里的炭笔,走到窗前,与赵希烈一起欣赏起外面飘舞的雪花,赵希烈豪门贵族出身,虽然是武将,但却雅致得很,这种赏雪的兴趣,贺兰雄一向觉得实在没有什么看头,当年自己背着妹妹,带着部族逃亡的时候,这雪,就是索命的无常啊!不过这种体会,赵希烈恐怕是永远也无法体会的。有时候贺兰雄挺羡慕赵希烈这样的人的,自己今天的地位,权势,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但眼前这位赵大公子,出生就含着金汤匙,一生顺风顺水,哪怕赵国倒了,但他们换个门庭,照样是锦衣玉食,高高在上。

    看着赵希烈的侧脸,贺兰雄在心里默然想道,还好这位不讨厌,至少到目前为至,相处还很愉快,合作得也十分默契。赵希烈毕竟世家出身,在民生之上,比自己这个马上将军着实要强出不少,以后这方面的事情,倒是可以让他多做一些。

    “看过了!咱们的大王又在改革老官衙,设立新机构了。”赵希烈微笑道:“大王似乎有这个嗜好啊。礼部变成了文化宣传部,荀老也致仕修养了,霍啸林成了文宣部长,新成立了卫生部,裘得宝当了部长。”

    “对这两个新部,你有什么看法?”贺兰雄问道。

    “文化宣传部,文化我是理解的,这宣传是什么,大抵便是指舆论吧,看来咱们的大王对这一块还是很重视的,以前我们都说什么清流之论,但现在,掌握话语权的可不是靠着口口相传的清流了,而是大汉周报。”赵希烈笑道:“依靠着活字印刷术以及遍布各州郡的周报的分发点,朝廷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舆论。”

    “这可不见得,那些喜欢信口雌黄的清流们,不也是很便捷么?写一篇文章往周报一投,一登,岂不是也比以前更快便能传播天下?”贺兰雄反问道。

    “司令官,您也不看看,这大汉周报是谁开的,他就是朝廷开的,这宣传部成立是干什么的?我看很大程度之上就是来干这事的。”赵希烈道。

    “那先前汉王与王武嫡的事情他们都敢登报,让大王成为天下的笑柄!”贺兰雄不满地道。

    “这你可错了,大王与王部长的事,无伤大雅,你不觉得这事儿传遍天下之后,老百姓会觉得大王更亲民吗?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吗?老百姓一想,哦,原来咱们的大王也缺钱啊,而同时,也宣扬了我们的王部长的铮铮铁骨,瞧瞧,王部长连大王都不怕,你们其它人想在他面前打马虎眼,还是算了吧!”赵希烈摇头晃脑地道:“说白了,这是朝廷让他们登,甚至授意他们登而已,如果朝廷不想让他们宣扬的事情,那是绝不会出现在报纸上的。”

    贺兰雄瞪大眼睛看着赵希烈半晌,“果然还是你们读书人心眼儿多。”

    “司令官,您不也一样读书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赵希烈呵呵笑道。

    “嗯,我读书与你们是不一样的。”贺兰雄摇摇头,“这个卫生部又是一个东西?裘得宝就是一医师,难不成看病的也还专门要成立一个部来管理吗?看来咱们的大王的确有成立新衙门的瘾头。”

    “这个我也不太明白,不过大王做事,向来不会就那些没用的事情,只是我们不懂而已,或者过上一段时间,我们便能看明白了。”

    “但愿吧,一边裁撤衙门,一边却又在不停的成立新的衙门,这搞来搞去,朝廷供养的人也并没有减少多少嘛!”

    “那还是不一样的。”赵希烈笑道:“这样一改,吃闲饭的却是少了,新成立的衙门,却是各管着自己的一摊子事,现在的衙门效率却是高多了。”

    “嗯,这倒是的。算了,咱们不说这些事情了,有的是大人们操心,咱们还是操心自己这一摊子事吧,赵兄,你也来了整整一年了,对于这里的情况也基本熟悉,对我们要做的事情,心里也有了谱,咱们这第三军区,是军事民事一把抓,这与内地是截然不同的,所以我们两个人还是要分分工,民事这一块,赵兄,你家学渊源,还是你来主管吧,说实话,这两年可是把我愁死了,我着实是不擅长这一块,手忙脚乱,事倍而功半。”

    赵希烈一楞,第三军区虽然称之为军区,但实则上主要的事务便是屯垦,管辖下的数十万人,所涉及到的基本上都是民政,所有的活动也都围绕着开发,屯垦,经济建设为主,真正的军事力量,实则上不超过一万人,贺兰雄将整个民政都交给他来做,这是将第三军区的绝大部分权力都交给了他,他下意识地便想拒绝。

    贺兰雄却竖起了手在他面前摆了摆,“老赵啊,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也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在这里,我只想告诉你,在我们大汉当官,这些东西你都没有必要去想,你要做的,便是将这些事情做好,为什么你刚来的时候,我没有都交给你?那是因为我要看看你,一年过去了,我认为你无论是在能力还是在其它方面,都足以承担这些,至少民政这个方面,你比我强得多,知人而善任,这是大王教给我的,让适合的人去做适合的事情,我想,这也是大王让你来这里的原因,而不仅仅因为你是赵希烈。”

    赵希烈楞怔了一会儿,用力的点了点头,“好,好,司令官既然这么说了,希烈如果不用心做事,不将这些事情做好,那还算是人吗?司令官便请放心吧!”

    “这才对嘛!”贺兰雄笑着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了你来管这块,我就可以将心力用在军事上了。”

第一千三百章:继往开来(190)分工

    在赵希烈看来,贺兰雄也好,他也好,来到第三军区任职,说白了就是大汉朝堂不希望两人手中握有强大的军权,自己的情况还好一些,等到赵地完全融于大汉,大汉朝堂消化了这一块巨大的蛋糕,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影响力之后,自己或者还有重回正规军的一天,但贺兰雄就不一样了。贺兰雄是王上的大舅子,又是匈奴人现在的旗帜,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重新掌握军权的机会都不大了。这一头猛虎,将从此被圈了一个固定的圈子里,被他所恼火的民政工作所包围。

    “司令官,我们西北并没有什么敌人了,哪些敢于反抗我们的都已经化为了枯骨,没有必要再在军事之上投入过多的军力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赵希烈道。

    贺兰雄瞟了一眼赵希烈,笑了起来,赵希烈心下一虚,知道自己的心思已被眼前这个看似粗莽的大家伙看穿了。

    “我们第三军区控制的区域太大,地广人稀,所有农庄分布各地,建设一支步兵部队的确没有必要,但保持一支足够力量的骑兵不是必须的,现在我们两人手中所有的骑兵加起来,不到五千人,这样一支部队想要控制如此大的区域还是力有未逮,不出事则已,一出事,那可就追悔莫及了,再说了,我们西北,也并不是没有隐患,没有敌人的。”贺兰雄走到挂着地图的墙壁前,仰头看着巨大的地图。

    “我们的敌人来自哪里?”赵希烈有些颖惑。

    贺兰雄手指向了地图上的那一片黄色。

    “沙漠?”赵希烈瞠目结舌。

    “不是沙漠,而是沙漠的另一头。”贺兰雄沉声道。“老赵,你还记得几年前李信王逍在大草原之上与我们的那一战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当然,我虽然不是参与者,但也知道,那一战打得惊天动地,惊心动魄。”赵希烈当然知道,因为李信就是从当时赵人控制的上谷穿过。突然袭击了代郡,让汉军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的。

    “王剪消失了,带着三万余赵军消失在这茫茫的大漠之中。”贺兰雄凝视着地图上那一片刺目的黄色。“王逍,王剪,我恨他们。”

    转过身来,贺兰雄缓缓地坐了下来,“十几年前,在霍兰山中,这父子两人屠杀了我数万已经投降的匈奴战士,当时。我就跟那个屠杀场不远,我赶到那里的时候,看到的是地狱一般的场景,我的同袍们被反绑着双手,人叠人,人压人,就那样死不瞑目地躺在哪里。他们已经投降了啊!”

    赵希烈默然地坐了下来,那件事他当然也知道,事后。王逍在明面之上虽然受到了秦廷的处罚,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秦廷的障眼法而已。

    “草原一战,我以为我能替他们报仇了。但最终,也只是杀死了王逍,王剪却带着秦军主力消失在大漠之中,从此再无音讯。我不会忘了他的。”

    赵希烈听到了贺兰雄的拳头捏得卡卡作响。

    “可那是茫茫大漠。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穿过大漠还能活下来的。”赵希烈道:“或者,他们已经葬身于大漠之中了。”

    “不。不会!”贺兰雄摇头道:“以前,偶尔还会有零星的商人穿越过这片沙漠,而在十几年前的那场我们匈奴人的大劫之中,也有一支匈奴部落最终也选择了穿越大漠,虽然他们同样也没有了下落。沙漠的另一头,另有天地。”

    赵希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算哪里另有一片天地,可如果是适合人的生存的话,那里肯定也有控制他们的势力存在,就算王剪到了哪里,日子也不会好过,或者他们已经被当地势力剿灭了。”

    “多年以前,还有零星商人抵达我们这里,我们也得到了一些情报,不过很少,但我们亦然根据这些少得可怜的情报勾勒出了大漠那边的具体形式,但这两年,再也没有哪怕一个对面的商人能过穿越这片茫茫的沙海抵达我们这里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赵希烈摇摇头。

    “在我们以前得到的情报之中,在沙漠的那一头,地域同样广袤,不过不像我们这里有强大的国家控制,那里,势力林立,处于一片混乱之中,一些靠近沙漠的小国家,便有胆大的商人越过沙漠,既是探险,也是想要开辟出一条商路来,但现在,一个也没有了。国安局其实这几年也一直在向哪边派出探子,但很可惜,一个个都是有去无回。”

    赵希烈略略有些紧张起来,“这么说来,现在那么已经在有意控制不让人向这边流动了?”

    “不错,有人在有意识的控制,哪么,这个人会是谁呢?”贺兰雄挥了挥手臂,“如果要我说,肯定就是王剪。他到了哪里,他活了下来,而且,他还建立起了一支足以控制边境的势力,他害怕我们从那些偶尔抵达我们这里的商人泄露出他的行踪,引起我们的追杀,所以,他禁绝了再有商人向我们这边的通行。”

    “这,仅仅只是猜测。”赵希烈道。

    “是,仅仅是猜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剪与我们有深仇大恨,现在他力量弱小,不能与我们为敌,但如果有一天他力量强大起来了呢,他会不会越过沙漠向我们发起进攻?未雨绸缪,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

    “那这件事,王上知道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赵希烈问道。

    贺兰雄哈哈一笑:“赵兄,你当真以为我们第三军区只是来屯垦和开荒吗?我们发展西北,何尝不是为了防备他们,当然,也不仅仅只是为了王剪,他只是大王计划之中的敌人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原来是这样?”赵希烈惊叹道。

    “我们要将西北发展起来,这是第一步,现在最切实的作用就是,我们将成为身后积石郡等大汉重要城市的屏障,没有我们,如果真有敌人越过沙漠而来,第一个受到打击的就是积石郡,积石郡在我大汉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这是我们大汉的军事重镇,工业重镇,是我们大汉前进的核心驱动力。”

    “现在第一步我们已经基本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要进入第二步了,发展大西北,使之能成为我们进能攻,退能守的基地,等到我们大汉清扫完秦楚之后,终有一天,我们会挥师越过这片大漠,去看看那边的风景。”

    贺兰雄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赵希烈,“所以赵兄,不要以为我们是被发配到这里的,我们身上肩负着的是十年后,或者几十年后,大汉前进的方向,当然,或者到时候,去享受这个成果的不是我们两个,但却是我们两人从今天开始打下的强大的基础,真到了那么一天,这西北便是我们的前进基地。”

    赵希烈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原来,汉国现在就已经开始勾勒起十年甚至数十年后的战略规划,自己还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安置贺兰雄与自己的举措呢!

    “不要小看了大王的心胸。”贺兰雄笑吟吟的道。

    赵希烈有些赫然。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基础已经打好,两年的时间,我们已经在这里扎下了根,接下来,自然就是发展了,西北,不仅要成为大汉的屏障,更要成为有朝一日大汉进军的前进基地,民政,军事两大块,你负责民政,这是最重要的一块了,想来你要明白,我们第一步要做的是养活这数十万人,粮食,水利,交通,一步一步地将濛冲变为西北重镇,而我嘛,着重于军事,首先我准备将骑兵的数量扩充到大约一万人,然后利用一到两年的时间,把他们变成一支骁勇善战的劲旅。在大王准备进军之前,我们这支部队要能守住我们在西北的成果。”

    “司令官是说,在这之前,敌人有可能进攻?”

    “这谁说得准呢?比如王剪,如果他真能控制住对面的那片区域因而坐大,那他就没有打回故土的想法?再者,以前王上隐隐约约地提过一鼻子,说在在对面遥远的地方,还有许多强大的政权,他们会不会跨越沙漠来侵略我们?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所以,我们要往好的方面想,但却一定要按最坏的情况准备。”

    赵希烈点头:“司令官说得是。”想了想,又感叹道:“当我们的目光还局限在眼前这一小块地方的时候,大王的眼界已经放到了我们想也没有想过的地方,或者,这就是大汉能够快速崛起,傲视天下的缘由吧!”

    “是的,有时候我简直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天下神人下凡,不然,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我们根本想也不曾想过的事情。”贺兰雄感慨地道:“比如说我们的水师,赵兄,现在我们的水师之强大,恐怕你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较之楚人如何?”赵希烈问道。

    贺兰雄哈哈大笑,“楚人水师算什么,如果说我们的水师是海上蛟龙的话,楚人水师,充其量算是一只小泥鳅罢了!”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继往开来(191)有朋自远方来

    在贺兰雄与赵希烈一番深谈,并且将各自的工作用了明确分工的十几天后,一支来自蓟城的视察队伍打破了濛冲第三军区总部的平静。

    这是一支由财政部牵头的视察队伍,在发给贺兰雄的公文之上,是财政部派员前来检查今年以来朝廷中枢拨给第三军区的资金的使用情况。

    现在第三军区的大部分所需仍然需要中央供给,包括所有人的军饷,每年的支出,对于一般人来说,的确算是一个天文数字,如果有人在其中捣捣鬼,想要中饱私囊的话,那的确是太容易不过了。

    贺兰雄晃着公文,对赵希烈道:“资金的使用,不会存在问题吧?有没有挪用等情况发生?王武嫡的手下都和他一个得性,最爱较真的人物,这回来的是财政部副部长苏墨,王武嫡的嫡系爱将,最是精通查帐的家伙。”

    “贪污**我敢肯定是没有的,不过挪用这就说不定了,您以知道,现在第三军区到处都在建设,年初打上来的预算不可能那么准确,有的项目多了,有的项目又远远不够,因此将某些项目上多出来的拿来填补其它项目的缺口,这样的事情肯定很多。”赵希烈道:“这应当不算是什么事儿吧?又没有中饱私囊!”

    贺兰雄苦笑:“你赶紧让人把这些情况统计出来,看能不能把这些漏洞堵上,专款专用,这是王武嫡反复强调的,这样挪东补西,虽然情有可原,但在程序之上,是绝对过不了苏墨这一关的。就算实在补不上,帐目也一定要清楚。”

    “是。”赵希烈心中有些不以为然。

    “你不要以为这是个小事,惹恼了这些祖宗,明年的预算拨款可就要大打折扣了。搞不好很多项目,他们就能给你砍掉。”贺兰雄提醒道。

    这个提醒才让赵希烈惊醒了一些,眼下西北正是用钱的时候,要是因为这个而耽搁了明年的计划,那麻烦就大了。

    “我马上就安排人来做这件事,我亲自盯着。”

    三天之后,财政部副部长苏墨带着他的队伍出现在濛冲第三军区的总部之外,贺兰雄率领总部所有官员,迎出了大门之外,站在贺兰雄身侧的。是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赵希烈,这几天,他可是没日没夜,今天总算把一应帐目给弄清楚了,自信不会让这位铁算盘找出什么破绽来。

    马车咣当一声打开,裹得跟个狗熊似的苏墨抖抖索索的下了马车,不明汲啦一下鼻子,看那脸色,这一路之上。当真是没少吃过苦头。

    “苏部长,一路辛苦。”贺兰雄笑咪咪地迎了上去,笑道。

    “苏墨见过司令官。”苏墨的声音有些嘶哑,向贺兰雄行了一礼。虽然现在他算是钦差大臣,但在这位贺兰司令官面前,是根本摆不起谱的,不论是背景还是资历抑或是位子。眼前这位都不是他能比的,更何况,对于这位司令官。他还是很尊敬的。

    放弃了在中原富庶地区的优渥生活,来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屯荒,开发,可不是一般人能断然做出决定的,对于贺兰雄来西北,内中的原因,作为财政部的副部长,苏墨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这一路上没少吃苦头吧?”贺兰雄哈哈笑着,上前牵了苏墨的手,“走走走,我已经摆好了酒席,进去喝几杯,好好去去寒。”

    “好,好,这一路之上,差点儿把我冻成狗,我以为积石郡就够冷了,但万万没有想到,与这里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你看我这模样,只差将被窝裹在身上了。”苏墨很量不好意思地讲,平时,他可是一个很讲风度的人,不过现在看起来,哪里还有丝毫风度可言。

    “这里啊,的确是冷了一些,第一年的时候,我们这里大多数人都不适应,不过呆得一久,也就习惯了,咱们的赵司令刚来的时候,还被冻得病了小半个月。”贺兰雄指着身边的赵希烈。

    “苏部长一路辛苦了!”赵希烈热情地向前打着招呼。

    苏墨看着赵希烈,讶然道:“赵副司令,看您这样子,怎么像是好几天没有睡觉啊?该不是听说苏某要来,赶着在做假帐吧!”

    赵希烈与贺兰雄都是心中哑然,这苏墨果然与王武嫡一个得性,刚刚还笑嘻嘻呢,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翻脸了。

    “苏部长这可是冤枉我了,赵某本来在外视察各农庄的越冬情况,接到司令官的传书,连夜赶回来的,这不是一夜没睡吗,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见笑了,见笑了!”赵希烈不动声色的微笑道。

    “哦哦,那当真是辛苦了。其实苏墨此来不过是财政部的例行检查而已,赵副司令实在没必要这么赶回来。”苏墨嘿嘿笑着。

    “这怎么能行呢?怎么说苏部长也是钦差大臣,我们这些地方上的官员,那是怎么也要巴结巴结的,明年我们还指望着中枢再多照顾顾我们这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呢!”赵希烈上前热情地牵起苏墨的手,摇晃着。

    贺兰雄有些不习惯赵希烈这番表演,微笑着转头打量着随同苏墨而来的人员,这一看,却是让他怔了一下,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但这张面孔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财政部的队伍当中啊,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身子微微向前倾,仔细再瞧一眼。

    不错,是他,牛奔,原监察院麾下大将,现在是国安局高官,他怎么混在财政部的队伍之中过来了?贺兰雄刚刚踏前一步,混在队伍之中的牛奔忽然对他轻轻摆了一下头,贺兰雄一下子停下了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对还在牛皮糖一般粘在一起的赵希烈与苏墨道:“希烈,赶紧请苏部长进去吧,这外头风雪大,再呆一会儿,可别将苏部长冻病了。”

    “司令官说得是,苏部长,请进,请进!”赵希烈笑道。

    一走进大楼内部,一股和熙的暖风便迎面扑来,苏墨不由一怔,看着大楼内部来来往往的人员,大都只穿着一件夹袄,便是先前迎出去的贺兰雄与赵希烈,两人也是如此,自己这一群人如果裹着,此刻当真显得很异类。

    “这里头?”他诧异地看着贺兰雄。

    贺兰雄得意的一笑,“来人,给苏大人宽衣。”

    一名军官上前,替苏墨解下厚厚的大衣,微笑着退到一侧。

    “苏大人,这是积石城一家工坊刚刚研制出来不久的新式取暖设备,怎么样不错吧?与外边相边,这内里另有天地吧?”贺兰雄得意的道。

    “的确另有天地,这设备,连蓟城都还没有呢!”苏墨惊叹道:“司令官,这幢大楼里都是如此?这可要花不少钱吧?”

    这位苏副部长一提到钱,贺兰雄可就警惕起来了:“没花多少钱,这东西就是那工坊放在我这里先做一个试验,看看效果如何,需要怎么改进?您也知道,像这样的新东西,试用嘛,都是有风险的,也就我们这些当兵的粗人有胆子用,别的地,他还真找不到,再说了这东西用的燃料是媒,咱们西北别的东西不多,这煤,却是遍地都是,不顶钱,不顶钱。”

    “原来是这样!”苏墨恍然点点头。

    外头风暴肆虐,大楼之内却是温暖如春,倒是让苏墨开了一番眼界,与蓟城比起来,这里倒又是另外一番风景。

    大楼之内,早已摆好了宴席,倒也是宾主尽欢,畅饮一番之后,赵希烈便安排了苏墨一行人去休息,如此远的距离,又是如此的天气一路跋涉过来,这些人倒也的确是辛苦了,便是抱着挑毛病的目的来的,那也得先养足了精神才能有干劲。

    “司令官,这位苏部长不好对付呢!”安排好了这一行人,回到贺兰雄的住处,赵希烈皱起眉头道。

    “当然不好对付,不过不要紧,只要大面上过得去,没有贪污**的情况,这一关咱们容易过。”贺兰雄笑道。

    “咦,前几天您还如临大敌,今天怎么就轻松下来了?”赵希烈不解地道。

    贺兰雄神秘的笑了笑,“希烈,现在没事吧?没事就陪我坐一坐,说不定过一会儿,咱们就会有客人要过来。”

    “客人不是都睡了么?”

    “这个客人是个夜猫子,此时定然睡不着,一定会来找我们的。”贺兰雄笑咪咪地道。

    话音未落,门外已是响起了轻轻的叩门之声。

    “进来吧,门没关呢!”贺兰雄道。

    门无声无息的被推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赵希烈瞪大眼睛看着对方,这不是苏墨的一个随从么?

    “自我介绍一下吧!”贺兰雄叉着双腿,笑看着来人。

    “国安局牛奔,见过二位司令官。”

    贺兰雄大笑起中一跃而起,双臂大张,与对方来了一个狠狠的熊抱,“赵司令,我与牛将军以前在东胡战场之上并肩作战过,算是老战友了。牛奔,你是什么风把你这国安局的大员吹到我这里来了,莫不成我这第三军区还有你们感兴趣的东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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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王介绍:
上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我就绝不会让出卖和背叛再一次发生,这一世,我要用铁血和利刃来维护我所拥有的,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我为王.
我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