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章:煌煌汉威(118)
齐国,莒都.屈完站在莒都高大巍峨的城墙之上,看着远处正在逃亡的齐军和策马追击的楚军,心中不无得意.楚军蜇伏数十年后,第一次对外用兵,便获得了一场大胜,到如今,齐国莒都几乎所有的重要城镇,乡县尽落入楚军之手,唯有一些穷乡僻壤还没有完全臣伏,一些溃散的齐军和一些自发组织起来的乡勇还在零星的抵抗,但这已经改变不了什么大局了,莒都将从今天开始,正式并入楚国版图
摘下头盔,抱在怀里,风扬起发丝,屈完觉得无比的畅快.当初楚怀王交给他的十万军队,与在秦楚边境与秦军对抗的楚军相比的话,完全就是渣渣,根本不值一提,但两年来,自己辛苦经营,裁劣存优,日日训练,如今虽然只得了四万人,但却完全能与最精锐的楚军一较长短了,而且自己的这支军队已经多次踏上战场,经历了血与火的历练,而在秦楚边境上的楚军主力,却并没有这个机会,与秦人的冲突,在双方的克制之下,始终处在小队规模之上的一些小打小闹,如何能与自己在这里数万大军对峙相比?
如今齐国局势,三分天下,自己占了莒都,田二公子占着即墨,以田大公子田远程为代表的齐国朝廷则占据着临淄,平陆,高唐三都,或者说四分天下也不为过,占了高唐的》红巾军态度暖昧,虽然臣服于齐国朝廷,但听调不听宣,形同一个独立王国,接下来不知郢城会怎么处理?是就此打处,还是继续伸手?
按照自己的意思,接下来继续伸手的话,则应当对准即墨的田二公子,此人现在实力最为薄弱,而且在齐国名声已经烂了大街,虽然有汪沛与成思危两员大将替他支撑着门面,但随着局势的发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困守即墨的田二公子败亡之日无多.只是要向田二公子伸手的话,不免会与齐国主力正式冲突,以自己现在的兵力,实在是力有未逮
屈完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如此轻易的夺下莒都,实在是因为齐国的主力都将注意力放在剿灭田二公子身上.如何能在这场纷乱的局面之中为楚国掘取更大的利益呢?屈完的思绪一下子落在了这个上头,或者去与那个海盗头子,现在所谓的高唐候接触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一介盗匪嘛,有奶便是娘,谁给的好处多,自然就跟谁走,齐国日薄西天,楚国蒸蒸日上,这个海盗头子不会连这点眼光也没有?只是齐国已经给他封了候,楚国能给他什么?
想到自己到如今都还没有得到封候,屈完不由一阵苦笑.这个海盗头子恁的好运气
“屈将军,郢都来使者了.”副将扁壤一溜烟地跑了过来.这是屈完这两年来一手提拔的将领,原本只是一个县的小小县尉,因为杰出的军事才能而为屈完所赏识,一路青云直上,如今已是楚军的高级将领了
“嗯?”屈完略吃一惊,自己这里才拿下莒都,报捷的使者都还没有出发,怎么郢城就来了使者?是国都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来的是谁?”屈完将头盔带好,转身边向城下走,边问道
“是上大夫郭廓.”扁壤道,”随行有十数人.”
“是他啊,老熟人了,走,去见见他,扁壤啊,这些郢城的大人物,你没事的时候多与他们接交接交,与你将来是有好处的.”
“属下是将军一手提拔,只要跟着将军!”扁壤小声答道
屈完很满意这个答案,哈哈笑道:”话是这么说,但你的未来,可不操纵于我之手啊,到了你这个级别,我对你的影响已经不大了,但郢城的那些大人物,却有一言决你生死荣辱的能量,不管你瞧不瞧得起他们,都得小心巴结,这可不像咱们当兵的,功劳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这位郭廓郭大夫,最好爱好黄白之物,不过此人信誉好,收了钱,一定会办事,你不妨私下里去见见他.”
看到扁壤脸现错愕,屈完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自己这个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你的性子我知道,不屑于做这些,但你如果还想再进一步的话,这些人便是必然要结交的.屈重屈太尉和黄歇黄首辅那不必说了,但像郭廓这样的人,成事不足,坏事却是有余啊!”
“属下多谢将军教诲!”扁壤感激地道
“走吧!”屈完满意的点点头,扁壤是一个聪明人,如果他能再进一步,自己将来在军中便又会多一个帮手.在秦楚边境统领着数十万楚国大军的廉仪已经老了,自己这一次立下功勋,是最有可能取代他的大将,到时候,自己去了那里,非得有几个贴心而又有能力的将领辅佐不可
莒都留守府内,士兵们正忙碌地在收拾着,楚军攻破莒都,齐国留守和守将都狼狈而逃,但还有不少齐军与楚军展开巷战,这里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虽然最后将附隅顽抗的齐军尽数歼灭,但将这留守府也打得不成模样了,到处都是断垣残壁,随处可见血迹斑斑,犹如一个破烂的垃圾场
越过正在院子里往外抬着破烂的一群郡士兵,屈完带着扁壤踏进了留守府的大堂
“郭大夫,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屈完大笑着冲着居中一人拱手道
“托将军洪福,还好还好!”蓄着三缕美髯的上大夫郭廓笑着回礼,不过屈完看着他的笑容却是有些不太自然,心中奇怪,目光掠过郭廓身后的那一群随从之中,目光突然一凝,险些失声叫了出来,但随即连咳了数声,掩饰了过去
“屈将军,我这一次来可是带着王上的旨意,将军能不能找一间静室?”郭廓问道
屈完会意的点点头,”这是应当的,扁壤,这内里可收拾出来了?”
“回将军,里面将军休息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扁壤赶紧道
“好,带我们过去.”
留守府的面积很大,而扁壤为屈完找的房间位于后园一处风景极为优美的所在,在这里,几乎已经完全听不见外头的喧闹
“这里极好,扁壤,你便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靠近.”屈完道
“是,将军!”扁壤转身,扶刀而立
屈完带着郭廓转身进入房内,让扁壤略为惊讶的是,郭廓居然还带了一个随从进了这间房内,而屈将军居然也没有反对
房门一关上,屈完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神色,向着那个随从大礼拜倒,”屈完见过太尉.”
这个扮作郭廓随从的人,居然是楚国的当朝太尉屈重
屈完与屈重,虽然都姓屈,但双方之间委实没有半分关系,屈完现在的地位比起屈重来,却是差了好几级的
“好了,屈将军,不用多礼了,这一次你做得极好,当初我在王上面前保荐你不没做错,十万劣军到了你手中,两年时间能练出一支四万人的虎狼之师,而且还拿下了莒都,不仅是我,首辅大人和王上也颇为欣慰啊,值此多事之秋,多出一支四万人的劲旅,那可是能改变局势的一支力量啊!”屈重扶起屈完,笑道
“末将蒙太尉看重,焉敢不尽心尽力!”屈完谦逊地道
“想来你也正在惊讶我怎么扮成这副模样来你这儿吧?”屈重笑着坐了下来,指了指身边的坐位,对郭廓与屈完道,”坐下说吧!”
屈完笔直的坐下,点头道:”是,末将的确很惊讶.想必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要发生,才会让太尉您也如此小心谨慎,生怕泄露了形迹.”
“不错,在郢都,此刻我可是卧病在床啊,又借着郭大夫奉王上之命来劳军的机会到你这里来与你面谈,就是怕泄露了机密啊!”屈重感慨地道
“是什么事情居然让太尉您如此慎重?而且郢都可是我们的国都,难不成在哪里咱们还不能保守秘密吗?”屈完惊问道
“你还记得二年前,汉军派人护送公主回郢都的事情吗?”屈重问道
“自然记得,当初末将看了那些汉军士卒,果然是百战之士,那股剽悍杀气,可是装不来的.”屈完点头道
“当年随同公主回去的人中,有监察院的探子.”屈重摊手道:”这事儿也是过了很久之后,我们才发现的,后来秘密抓捕处决了几个,但最重要的那一个却消逝得无影无踪了,而两年过去,我们确信,对方已经郢城铺开了他们的网络,只是我们抓不住他们的把柄.”
“抓不住把柄,还有别的办法对付他们.”屈完道
“是啊,有别的办法,但这其中还有另一个关隘啊,公主.”
“公主在这件事情中在什么关系?”屈完惊问道
“公主受了天大的委屈,咱们的王上很是怜惜,当年公主从燕国返回的时候,高远送了她很大一笔财富,而公主便用这笔钱在郢都开始经营产业,我们的人相信这些产业之中便潜伏着监察院的人,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没有确凿的把柄,是不能动他们的,否则便会惹到公主.”屈重无可奈何地道.”所以这一次,我才乔装打扮出城来.”
“是与汉军有关?”屈完神情凝重地问道
“是!”屈重点头.r1292
第九百九十五章:煌煌汉威(119)
听着屈重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完与秦国的盟约,屈完的嘴巴已经张成了一个O形,足以塞进去一个大大的鸭蛋.秦楚结盟,共谋汉国,这在以前,他根本就不敢想象
“与虎谋皮,太尉可有思量?”屈完问道
“当然,秦人虎狼之心,世人皆知,但我大楚也不是木雕泥塑,王上好不容易振作起来,整兵备战,秦人想要一统中原,我大楚何尝不想?”屈重呵呵笑了起来:”汉国崛起,让秦武烈王感到了莫大的威胁,他主动与我们盟约灭汉,并许下了厚重的条件,答应了又有何妨!”
“我就怕到时候飞鸟尽,良弓藏!”屈完看着屈重,”或者汉国灭亡之日,便是我们楚国与大秦刀兵机见之时.”
“不错,你说的这一切,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但真到了那个时候,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屈重点头道:”屈完,你告诉我,我们不与秦人盟约,秦人会不会来打我们?”
“打肯定还是要打的,只不过要分先后而已.”屈完道
“对,两国之间肯定是有一战,而在这之前,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蓄积更为强大的力量,你知道秦国这一次为了与我们盟约,许给了我们什么条件吗?”
“正想听听让大尉与首辅大人都心动的这些条件呢?”屈完笑道
“秦国割让韩地三郡于我楚国,任由我们并吞齐国,这两地,他们都不要.”屈重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屈完
“秦人疯了!”屈完惊叹道
“秦人不是疯了.”屈重摇头道:”而是秦武烈王觉得汉国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他想要解决掉这个突然崛起的国家,说句实话,连我都好奇了,这个汉国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让秦武烈王也失去了耐心?我们对这个国家的了解太少了.”
“我们离汉国太远了!”屈完道
“现在已经不远了,很快就会碰头.”屈重道:”能让秦武烈王都看重的对手,我们没有理由小视,而且从秦武烈王的表现来看,他重视这个对手甚至重视我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看秦武烈王的得了失心疯了,一个成立不过两年多的国家,能与我巍巍大楚相比么?”屈完冷笑
“可也不能这么说.”屈重叹道:”燕国难道不是立国数百年?如今在哪里?齐国历史更悠久,国力更强劲,现在打成一锅粥,沦为了别人眼中的美食,难道不是汉国在其中作崇?还有魏国,现在基本上已经沦为了汉国的附庸,这样的一个国家,我们丝毫也不能小瞧,我已经责成有司不惜一切代价,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力量,刺探汉国的所有情报.”
屈完沉默片刻:”也就是说,接下来我们要对汉国用兵了?”
“不错.汉国对齐国虎视眈眈,决不会容许我们在拿下莒都之后再向前大踏步前进,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汉国高远大概觉得齐国这条大鱼已经养肥了,可以动手宰割来吃了,所以,驻扎在昆州的汉国孟冲集团一定会向即墨的田富程发起攻击.进而占据齐国全国.”屈重分析道
“齐国如今田大公子占据着三都,实力犹存,不会这么容易吧?”
“色厉内荏而已,齐国如今民不聊生,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百姓早已不堪重负,田大公子一心只想着快点灭了他的弟弟一统全国,然后再卧薪尝胆,岂料他的对手可不会给他这个时间.”屈重冷笑
“我的麾下只有四万军队,孟冲的汉军不会低于此数,而且战斗力远非齐军可比,这一仗,我们并没有多大胜算啊!”屈完很诚实地道,汉军这十余年来一直在打仗,可不是好对付的
“当然不止如此.朝廷会再调四万大军过来由你指挥.”屈重笑道
“再调四万大军过来?”屈完惊道
“不错,我们的目标是占据整个齐国,而想要达到这个目标,必须要先挫败汉军的孟冲集团,击败了他们,我们才有余遐来谋算齐国,这一仗,不打则已,一打,则必须要取胜.”屈重的脸色严肃起来,”屈完,你能担起这个重任吗?”
屈完沉默片刻,”尽力而为.”
没有听到屈完的保证,屈重却仿佛松了一口气,”好,我还真怕你一拍胸脯在我面前保证呢.这样我才是真放心不下了.你准备如何做呢?”
“起先,我是准备先收拾田富程的,现在看起来,此人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了.”屈完思忖片刻,道:”如果孟冲所部当真会攻入齐国,想要夺下即墨,田富程必然抵达不住,这个时候我们伸出手去拉他一把,想来他必然会感激涕零的.”
“田富程也不是傻瓜,他难道认为我们是没有任何目的吗?”一边的郭廓插嘴道
“我们可以抛出条件,便是以他的名义将莒都割让给我们大齐,汉国不是也玩了这一招吗?让田大公子签署了这么一份文件,汉国还煞有介事地拿着这份割让协议跑到我们郢城去叫嚣,说我们大楚侵占了他们汉国的土地?”屈完笑了起来.”我们还可以答应帮助田富程打垮他的哥哥,现在的田富程就像一个即将溺毙的落水者,哪怕是一要稻草,他也会牢牢的抓住的.”
“不错!”屈重连连点头,”田富程虽然连遭败绩,但他的麾下还有成思危,还有汪沛这两员大将,手下四五万人马还是凑得起来的,我们出四万人,他们尽出全军,与孟冲决战于即墨,只要打垮了孟冲这支部队,汉国一时之间,便再难以将手伸到齐国来,因为这个时候,秦国的大军想来也杀过来了.而我们,也完成了对秦国的盟约,接下来便专心致志的经营齐国,二位田公子,咱们都请到郢城去安享晚年吧!”
屈重大笑起来
即墨,田富程正如屈重所言,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只困兽,而且是一只伤痕累累的困兽,刚刚起兵时的一片大好景象随着时局的发展,现在已经完全不利于他,被大哥田远程的部队将他完全压缩到了即墨一隅,可谓是四面受敌,一面是红巾军虎视眈眈,一面是田敬文大军压境,在他的身后,孟冲的汉军不怀好意,而在另一面,占据了莒都的楚军也不时冲他亮一亮獠牙,天下虽大,放眼望去,他竟是只有敌人,没有朋友
“二公子,当今之计,唯有向大公子乞和了.”汪沛面色憔悴,连年征战而得不到丝毫的休息喘息之机,即便是正当壮年的他,也是心神俱疲
“向他乞降?你是想我死吗?”田富程咆哮着看向汪沛,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说这话,只怕他早就一刀劈下去了
“二公子,时局如此,我们已经无路可走,这一段时间,汉军兵力调动频繁,汉军南方集团军司令官孟冲频频出现在最前沿,他们已经磨刀霍霍了,一旦汉军打来,我们怎么抵挡?还有红巾军,还有田敬文,这一仗,我们已经输了.”汪沛耐心地道:”向大公子乞和,却不一定会死,您与大公子,毕竟是一母同胞啊,大公子的心性您也是知道的,他想要的是一统齐国,再现大齐荣光,现在我们既然已经做不到这一点了,不若爽爽快快认输,眼下齐国处境堪虞,大公子也一定会不计前嫌,我想,大公子想要的,只不过是您向他屈膝而已,难不成他还真杀了您不成?”
“可我就是不想向他屈膝啊!”田富程怒吼道
“二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向大公子乞和,休兵,罢战,但同时我们也要求保全现在的兵力和即墨作为二公子的封地,这样,虽然我们向大公子乞和了,但仍然保留着一些独立性.”汪沛道
田富程开始有了一丝心动,”如果这样,倒也可行,只是派谁去向他请降求和呢?”
“二公子忘了,你这里还有一个人呢?”汪沛见劝动了田富程,心下大喜
田富程也霍地想起了这个人,”你是说陈戴?这个老甲鱼,没日老子好吃好喝的供奉着他,他却以骂我为乐,真想一刀一刀剐了他.”
“这个人现在就有大用啊!”汪沛笑道:”陈戴的骨头的确硬,但他却是大齐的股肱之臣,属下去与他说,现在咱们大齐面临如此窘境,想来陈戴一定会抱着为大齐着想的念头,尽力劝服大公子接受咱们的乞和条件.”
“陈戴这个老头子,如果办成了此事,我倒也可以饶了他的不敬之罪!”田富程点头道:”你去跟他说吧,我不想见这个老东西.”
陈戴刚刚吃完了饭,正惬意地坐在太师椅上,享受着身后一个侍者扇子传来的习习凉风,抿一口茶,便抬头冲着外面大骂几句,这位老夫子骂人倒也没有啥子脏字,只不过引经据典,字字诛心,听不懂的人不知道他在骂些什么,听得懂的人如田富程这样的,便只能气得吐血了
“陈留守好精神啊!”汪沛笑吟吟的出现在了门前
“当然精神好,这个不忠不教不仁不义的东西,如今已快要穷途末路了吧?”陈戴大笑道:”我岂有精神不好的道理?”
“二公子现在的确处境艰难了一些,不过倒不是因为大公子的苦苦相逼,而是因为汉军就要打来了.”汪沛淡淡地道
第九百九十六章:煌煌汉威(120)
慕秋仰起头,细微的雨丝从天而降,打在他的脸上,丝丝清凉将酷热一扫而空,也连带着洗去了身上的灰尘,烦燥的心情亦随着这清凉而沉寂下来,走到战马跟前,拍拍自己的这个特殊的战友,替它将有些散乱的鬃毛理顺,马儿轻嘶一声,探出头来,伸出长长的舌条舔着慕秋粗糙的脸庞,慕秋哈哈一笑,每事的时候,他总是爱与自己的战马亲近,作为一名斥候,一匹好的战马是最好的伙伴.替战马套上鞍荐,他吼了一嗓子,”弟兄们,干活儿啦!”随着他的叫声,从树林里牵着战马走出来的斥候约有百余人,纷纷翻身上马
慕秋是从北野调过来的,到红巾军中已经有一年多了,当初听说要脱下心爱的汉军战袍,而换上红巾军军袍,他还老大的不乐意,但不乐意归不乐意,军令却还是要执行的,而且这一次过来,他的职位也从北野的一位斥候连长直接升到了斥候营长,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红巾军的规模越来越大,大汉也加强了对这支军队的渗透与控制,越来越多的汉军基层军官通过各种途径被派了过来,像慕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到了这支军队之后,慕秋发现这里与汉军并没有什么不同,无论是训练,作战还是所有的一切规纪,法令,都与他在北野之时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如果还有什么让慕秋不满意的地方的话,那就是出发之前,军法官已经明确告知他们,在红巾军中,严禁他们通过任何途径往家里写信或者带消息
一年多没有家里的消息,慕秋十分思念家人,他在河套,现在有一幢房子,近百亩土地,有一个能干的老婆以及岳父岳母一家人,老婆的一家都是逃亡到那里去的韩国人,因为找了他这样一个女婿,如今在当地村子里,颇有地位,被选为了村长,一家人对他十分敬重,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现在的安逸生活,都是慕秋在战场之上用性命搏来的
斥候虽然极少参与正面战场的作战,但他们所从事的工作,比起一般的士兵来说,更加危险,经常性的深入敌后,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敌人的斥候队伍或者被敌军发现,从而被悄无声息的杀死,所以斥候一般都是一支军队最厉害的士兵组成,这些士兵不但单兵作战能力出色,而且精通掩蔽,刺杀甚至于逃亡
在从一个普通的斥候一路升到如今的斥候营长,慕秋身边熟悉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的离他而去,当初一起被选入斥候队的同伴,据慕秋所知,活下来的,连带着他不过三个人了
“希望战事能早些结束吧,这样自己就能回到河套,陪着自己的家人,种好自己那些田地,再养些牛羊,加上自己的退役金,一家人便足够过得很好了.”慕秋这样想着
“我们走!”他两腿轻挟马匹,马儿箭一般的向前窜去
他这一次带着斥候出来,是要打探即墨田富程的军事动向,白候爷已经准备向田富程动刀子,所有部队正在紧张的准备当中,随时有可能向即墨发动攻击.现在红巾军训练有素的精锐多达三万人,田富程虽然还有近五万军队,但一来连战连败,士气低落,二来军队分散在数处防御不同方向上的对手,在单个的战场上,红巾军已经大大战据上风
“趁他病,要他命!”慕秋很喜欢白候爷的这句话
一行人奔驰在渺无人烟的荒野之上,不时会看到一些败落的村庄,这些地方都空无一人,但从村庄的规模和周边被荒芜的田地来看,这里以前应当是相当富裕的一个村子
慕秋叹了一口气,多好的地啊,就这么抛荒了,当初他们在河套垦荒时,可是下了多大的功夫,才叫一块块生地变成了熟地,前两年的收成,简直惨不忍睹,现在才终于好了起来
“前边有车队!”一名斥候突然叫了起来,”是齐军.”
慕秋心里头一振,他娘的,田富程的军队不是都缩到即墨附近去了,这里怎么会有?朦胧的雨丝之中,他视野所及之处,上百名齐军骑兵护送着一辆马车正行走在与他们所在几乎垂直的一条路上,很显然,他们也发现了自己,队伍有些慌乱
“上,收拾掉他们.”从对方的反应之上,慕秋敏锐地发现,这支齐军的战斗力不怎么样,而且绝不会是自己这样的精锐斥候队伍
这支齐国骑兵,是护送陈戴去向临淄的,他带着田富程向田远程乞降求和的文书,本来陈戴对于田富程是极不待见,很是喜闻乐见田富程败亡的,但当汪沛一翻分说之后,陈戴却改变了主意,汪沛说得对,不管二田打成什么模样,始终都是齐国内部的事情,现在不但是汉国,连楚国也虎视眈眈,齐国随时都有亡国之虞,既然田富程愿意投降了,齐国不再有内战,能够统一对外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情
但他的运气着实不好,出了即墨只不过三天,便一头撞见了红巾军的斥候队伍慕秋一行人
“是红巾军的斥候!大人!”带队的将官有些惊慌失措,对着马车里的陈戴大声道
陈戴探出头去,喝骂道:”惊慌什么,红巾军不是受到朝廷招安了吗,那他们现在也是朝廷的队伍.”
“可是陈大人,我们现在还处在交战状态啊!”带队将官叫道
“告诉他们我在这里!”陈戴冷声道
但慕秋这支斥候队伍可没有在遭遇敌军之后还与敌人交谈一翻摆明身份的习惯,风驰电挚的战马如风一般掠来,尚余百来步时,羽箭便已经破空而来,慕秋一马当先,骑站在马儿之上,双手挽弓,闪电般的连射三箭,连接射倒了三名骑军,这才将弓重新背了起来,伸手拔出了战马马鞍之旁的马刀
“杀!”他大喝一声
双方人数差不多,但战斗力相差却极大,一方杀意满满,另一方却应对失当,没有第一时间逃跑,却也没有做好应战的准备,当慕秋一行人等冲入他们的队列的时候,这场遭遇战几乎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猛烈的兵器碰撞之声,临死之前的惨嗥声,让陈戴有些心惊肉跳,他虽然胆大,但却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即墨失守,他也是在府中被田富程生擒活捉的
战斗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告终结,当陈戴掀开车帘,大着胆子从马车里钻出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遍地尸首,就连保护他前往临淄的齐军将领此时也被打到了马下,几个红巾军骑士正将他按在地上,五花大绑起来,自己的车夫吓得缩在马车壁角,正在簌簌发抖
看着不怀好意慢慢聚拢过来的红巾军士卒,陈戴大喝一声,”我乃即墨留守陈戴,尔等不得无礼.”
“陈戴?”慕秋一楞,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面字,依稀是横刀将军提到过,不过即墨留守可是一个大官,逮着大鱼了,慕秋兴奋不已
“来人,将这个即墨留守捆起来,咱们扯呼!”慕秋大喊道
几个红巾斥候飞扑上来,不顾陈戴的叫骂,将他按倒在地上,四马攒蹄的捆了起来,往一匹空马之上一搁
陈戴脸涨得通红,他是何许人也,即便是田富程,虽然拿住了他,但还得以礼相待,此刻居然被几个小兵如此对待,犟脾气一上来,便又开骂.听得慕秋有些烦了,挥刀从地上一个死去的齐军身上割下一截衣襟,三两下塞进陈戴的嘴里,那衣襟上还沾染着齐军士兵的鲜血,险些没将陈戴熏昏过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慕秋满意的点点头,这一趟出来,逮着了一个齐军将领,还抓了一个即墨留守,这都是大鱼啊
“回营!”
白羽程从关押陈戴的营帐之中走出来,脸色有些凝重,看到正在一边替自己的战马梳洗的慕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这一次你立功了,听说你是一个福将,这话倒真是不错.”
慕秋嘿嘿的笑了起来,”这老小子很有用吗?”
“有用,有大用.”白羽程点点头
田富程居然要投降了,向他的大哥屈膝投降,这固然符合齐国的利益,但万万不符合大汉的利益.片刻之后,魏志文,横刀,虎头,赵一安等人都齐聚在了白羽程的大帐里
“田富程要投降了,这一次陈戴运气不好,落在我们手中,但他只要起了这个心思,便还会另外再派人,所以,我们不能等了,马上发动对即墨的进攻,先将水搅浑再说!”白羽程道
“只要我们一攻,田富程一吃紧,另一边的田敬文肯定也不会闲着,两面夹攻之下,田富程便是想投降,恐怕也没有机会和本钱了.让即墨乱起来,孟冲才能剩隙而入.到时候咱们两军合力,一举将田敬文的主力吃掉.齐国便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赵一安双掌一合,”事不宜迟,万万不能给他们双方和解的时间.”r1292
第九百九十七章:煌煌汉威(121)
对于田富程来说,红巾军发动的攻击事先毫无征兆,先前各方综合起来的情报,证实红巾军尚在征集粮草,运送军械,军队也还在休整之中,似乎在短时间内,并没有向即墨大举进攻的迹象,以田富程的分析,对方应当是不想与自己在即墨硬碰硬,虽然现在自己处境不利,但手中仍然有数万能征惯战之师,惹急了自己,便会与对方拼命,而对于红巾军这帮匪军来说,实力便是保证他们地位的基础,一旦与自己打得两败俱伤,自己固然会大伤元气,但红巾军绝对会被田远程连皮带骨吞下去
基于这一判断,田富程的主力防守方向,主要还是屯集在田敬文所部的进攻路线之上,但结果却大大的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九月初一,红巾军突然大举发动进攻,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了移风店,大军随即向着流浩河前进
又惊又怒的田富程立即派出汪沛,率一万精锐奔赴流浩河,务必要将对方阻隔在流浩河对岸.九月初七,汪沛抵达流浩河,几乎在同一天,红巾军先锋由横刀带领也赶到了他的对面,在牛戈庄扎下营盘,双方隔河对望,一方开始搜集木船,木材,准备打造渡河的工具,另一方而开始在对岸营造防守阵地
九月初九,横刀指挥下的红巾军开始了渡河作战的准备工作
一根根圆木从离岸十数步开始,被大锤砸进江底,一条条铁链将相距约数米的木桩连接起来,上面迅速地被铺上木板,仅仅半天工夫,红巾军就将一条浮桥往对岸修了近三十米远.速度令对岸的汪沛震憾不已,与修桥同步进行的,是一根根木料被扎成木筏子,推下江中,密密麻麻的排在河对岸
震憾归震憾,汪沛这边却也没有闲着,河边滩涂地上,无数的鹿角,拒马被安置下来,淤泥之中,更是被丢下了无数的铁蒺藜,这些三角锥状的尖刺被淤泥掩没,从外面上看根本看不出丝毫痕迹,但脚踩下去,却会立马中招,最是阴险不过
一排排的床弩和石炮被安放在了河堤之上,在这个距离之上,这些武器可以射击到流浩河的正中央.这是汪沛为对手渡河是准备的大礼
九月初十,横刀的进攻正式开始
随着震耳欲聋的战鼓之声,一队了红巾军将木筏子推到水中,等到木筏子完全飘浮起来的时候,红巾军攀爬上去,拼命地挥舞着手里简陋的桨片,向着对岸冲来
大河的中央线,将是他们的生死线,此刻他们身在河中,是最为虚弱的最易遭受打击的时刻.当红巾开始进攻的时候,另一边,浮桥的建造并没有停止,浮桥一dian一dian地向着河对岸延伸着
“射击!”汪沛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的木筏越过了大河的中央线,手一挥,下达了攻击的命令,石炮的轰鸣声,床弩的尖啸声立刻响彻河岸
平静的流浩河顿时沸腾起来,十数斤重的石炮击打在水中,激起一股股水柱,将木筏子冲击得左摇右晃,不时有木筏被石炮击中,散成一根根木桩,随水漂流而下,筏子上的士兵自然也都落下水中,被河水迅速地冲向下游
相比起床弩,石炮对付这些木筏子的效率显然要高多了
横刀站在对岸的河堤之上,看着江面上浮浮沉沉的一个个包着红巾的脑袋,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多年的战争,已经让他习惯了生生死死,再说了,这些落水的士兵也不一定就会死,在红巾军中,不会水的人还真不多
让他皱眉的不是汪沛对正在渡河的红巾军的攻击,而是对面的那长长的似乎看不到边际的滩涂地,那里,才是真正的死亡之所
石炮虽众,床弩再多,但仍有不少的木筏子避过了他们的打击,成功地靠上了河岸,一群群红巾军挥舞着刀枪,从木筏子之上一跃而下,踩着没过膝弯的河水,向着那片滩涂地冲去
**的大脚板踩在滩涂地之上,卟哧一声,陷进去了半尺有余,士兵们费力地拔出脚力,向前跨出第二步
愈向前,愈艰难
有人惨叫出声,一屁股坐在滩涂地上,却又大叫着跳了起来,屁股之上,鲜红的血迹涔涔渗出,带着倒刺的铁蒺藜扎在他的屁股之上,身边的一名士兵替他拔掉这枚铁蒺藜,自己向前走了几步,也是惨叫一声,费力地拔出脚来,脚下用草索紧紧捆扎着的布鞋底子上,一枚铁蒺藜深深地嵌在那里,扎穿了他的脚板
队伍前进愈来愈慢,红巾军不但要与这些淤泥作战,还得应付这根本看不见的暗器
汪沛看着在滩涂地上向前艰难跋涉到的红巾军,冷笑一声,”弓箭手,集中攒射!”
数百名弓箭手从河堤之后露出身形,张弓搭箭,好整以遐地瞄准着滩涂地上的红巾军,射出手中的利箭
数轮箭后,冲上滩涂地的红巾军几无站立者,不少受伤的士卒呻吟着,趴在滩涂地之上,慢慢地向回爬去,直到重新落入水中,这才手脚并用,向着对岸游去
横刀歪了歪脖子,吩咐道:”第二波攻击的人多带木板和茅草,那些树枝也行,,上岸之后,将木板铺在滩涂地上,将草和树枝也扔在这片滩涂地之上.”
红巾军的第二波攻击开始,这一次渡河的人数明晃少了许多,更多的木筏子上装着一捆捆的茅草,树枝,木板,还有一些装着的却是床弩.抵达河边,红巾军就在河边浅水之中将木筏子固定下来,然后开始调整床弩,准备与对方对射.当第一支床弩呼啸着从河水之中直射到河堤之上的时候,将汪沛也着实吓了一跳,因为这一弩箭距离他不过数步之遥,将他身侧的一名士兵射得远远的飞了出去
红巾军在滩涂地上铺上茅草,木板,便又挥桨向后,准备去运送第二趟,汪沛看着这一切,却也只是冷笑,任由红巾军施为
时近黄昏之时,红巾军再一次展开了大规模的进攻,这一次,滩涂地不再是他们的障碍,无数的木板,茅草,树枝铺在滩涂地之上,让他们能够轻易地通过这片滩涂地,看着士兵们在岸边床弩的掩护之下,呼啸着冲上河堤,横刀的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
“石炮!”汪沛低喝一声
石炮再次发射,这一次还有无数罐体被绑在石炮之上落向滩涂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石炮落地,一股强烈的油脂味顿时弥漫开来
“火攻,他们要放火!”有经验的士卒大叫起来
一根根火箭自火堤之上射下,轰隆一声,滩涂地上冒起团团烈火,夹杂着阵阵浓烟,石炮仍在轰鸣,将更多的油脂瓶子投送过来,砸碎在滩涂地上,将这里变成了一片火海
对岸,横刀愤怒地吼叫起来,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这个地方放松,是他大意了,自己运送去的木板,茅草,反而成了杀死自己部队的帮兄
两波人马攻击,白白折损了数百人手,却没有踏上堤岸一步,眼见天色已晚,横刀只能有些垂头丧气地收了兵
第二日,天色刚刚放亮,横刀再一次展开了进攻,过了一夜,他的渡河木筏子已是大变模样,木排的前部被装上了一面面盾牌,过河之后,士兵们跳下木排,将木排推上了滩涂地,这些木板经过一夜的改良,此时的下半板已经被削得平平整整,在滩涂地上只需十数名士兵,便能推却他们栽着数十名士兵前进
上岸之后,红巾军先将自己身上,木排之上都抹上了一层厚厚的淤泥,这一回就算汪沛用火攻,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这些木排迅速地向着河堤前进,不时会有推动木排的士兵被弓箭命中倒下去,但马上,木排之上便有士卒会跳下去补上他的位置,木排虽然缓慢,但却坚定不移地向着河堤挺进
红巾军指挥官的应变能力让汪沛也是叹为观止,他知道,这一次双方必然是要短兵相接了
“准备肉搏!”他提起了放在身边的大刀,在他身后,一排排的士卒提着长矛涌了上来,弓箭手们将一**的羽箭倾泄到滩涂地之上,多射杀一个,到时候长矛兵的压力便会减少一分
不时会有齐军士兵被河中呼啸的床弩和滩涂地上红巾军发射的弓箭命中,但却无一人后退,这些齐军仍然保留着他们作为齐国精锐部队的骄傲
“杀!”一名红巾军将领从木排之后一跃而出,挥舞着佩刀,向着河堤仰攻而上.更多的红巾军几乎在同一时间扑出出来,与此同时,河堤之上,一排排的齐军士兵挺着长矛,从河堤之上冲下,双方在这道高约十数米的斜坡之上,展开了殊死搏斗
就在横刀在流浩河与汪沛激战的时候,田敬文收到了红巾军突然向即墨展开攻击的消息,愤怒之余,又不得不开始改变他原先的计划,他现在名义上是齐国所有军队的统帅,但实则上,红巾军从来都是将他的命令当作一个屁
“传令全军,向南泉发动进攻.”>
第九百九十八章:煌煌汉威(122)
汪沛站在雨中,如注的大雨倾泄而下,在河面上击打起一朵朵昏浊的小白花,流浩河的水因为这场大雨正在缓缓的上涨,前两天还成为他阻击敌人的滩涂地,已经在慢慢地消失,如果这雨还下上一两天的话,河水便会直接上涨到河堤跟前来.这对于守军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红巾军可以将无数的木排直接划到河堤之下与他展开对河堤的控制权
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这两天双方惨烈的肉搏战中,红巾军所表现出来的士气,战斗力竟然丝毫不逊色于他所率领的齐军精锐.可是对方只不过是一只成立不过两年的流匪军队啊,他们的战斗力,战斗意志究竟从何而来?
这几天的战斗,他与红巾军的伤亡率一只保持在一dian五比一的比率,看起来是他占了便宜,但实际上汪沛清楚,双方的实力半斤八两,自己只所以略占上风,只不过是因为占了地利的便宜,自己守,对方攻,在这种地理条件之下,对方的伤亡只比自己略高,真要论起来,自己已经算是输了
当然两军交战,不是个人论武,汪沛仍然牢牢地守着流浩河,不过他的心情却没有半分喜悦之处,田敬文已经对南泉展开了进攻,齐国朝廷对于即墨的总攻看来已经开始了,陈戴一去便杳无音讯,难道田远程对于二公子的乞求根本就不屑一顾么?
汪沛叹了一口气.江水仍在缓慢而又坚定的上涨,隔着如注的雨帘,他模模糊糊地能看到江的对面,红巾军正将更多的木排推到江边
就算自己能守住这里又怎么样?大势已去啊,当汉军的铁蹄踏上即墨的时候,就是己方全军覆灭的时候.汪沛相信,汉军已经举起了磨得锋利的大刀,就看在什么时候落下来了
雨稍稍小了一些,对面的红巾军大营内,又多出了无数面旗帜,其中一面升得最高的将旗,居然是那个匪贼头子,现在的高唐候白程.红巾军的主力终于赶到了么?
汪沛站了起来,回望着堤后自己军队的营房,自己不会有援兵了
自己当初的选择错了么?
不,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当时的情况之下,如果自己率部前往辽西救援田相的话,只会成为高远的下一个猎物,围dian打援,这样的战术并不新鲜,一旦自己越过崤山关口,只怕下场便会是陪着田相在大雁湖钓鱼了
时也势也!汪沛无言地摇摇头,在这场较量之中,高远的大汉赢了,大齐输了,却非战之罪也.自己在军事之上并没有犯半dian错误,只不过是不敌大势而已
二田之争,终于要将大齐葬送了,当初若是一股作气迅速地拿下临淄,又岂会有今天这样的窘境?
慕秋站在流浩河边,看着前几天还平静如昔的河水此时如同一个暴怒的狂汉,卷起一股股巨浪,自河中飞起,狠狠地对撞在一起,化为满天飞沫落入江河中.这里河面虽然不宽,但地势险峻,河岸边怪石嶙峋,船只根本无法靠近,至于木排子,只怕一靠拢这个地方,便会被水下的暗礁撞得粉身碎骨
正是因为这里的地形,齐军并没有关注这个地方,这几天慕秋沿岸寻找,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隐蔽而又没有受到敌人关注的地方
这里叫落鸟崖,意思是只有鸟儿才能在这个地方立足
慕秋穿着一身紧身水靠,一只脚踏在水中,弯腰撩起一些水浇在身上,一个巨浪涌来,砰的一声砸在他身侧的一块人多高的石头之上,立时将他淹没在其中,水花落下,慕秋已经成了落汤鸡
“干他娘!”慕秋看着咆哮的河水,心里着实有些发虚,这下去之后,自己的命可就再也由不得自己了,或许一个浪将自己砸在石头之上,便会一命呜呼
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同伴,他们也都是面露惧色,更远一些的同伴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想来也和自己差不多
“弟兄们,些许小风浪能耐我何?别忘了你们是谁?跟着我,上!”慕秋知道此刻自己绝对不能露出一diandian怯色,将是兵胆,如果自己怕了,其它人那就肯定不用说了
咽了一口唾沫,慕秋向前小跑了几步,一头扎进了咆哮的江水之中,在他的身后,一根细细的绳子随着他的向前的身体在河水中起起伏伏
向前游了不过数米,慕秋便觉得身体几乎不能再由自己作主,巨大的水流将他推动着,身不由己的一路向下,他拼命地挥舞着双臂,竭力稳定着自己的身形,天上的雨仍在下着,打得他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但他仍然拼命地睁大眼睛,关注着身周的一切,但凡看到左右那里突然有水流冲天而起,便代表着那里有巨石,如果被水流带着冲到那上面,几无生还的可能
艰难地向前游动,水流的冲击更大,但那种冲天巨浪却愈来愈少,慕秋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自己已经游到了河中心,接下来的一段应当比较轻松,只有在靠近对岸的时候,才会再次遇到险情
他环目四顾,想要找到自己同伴的声影,但四周黑沉沉的江面之上,除了水还是水,哪里能看到一个同伴的影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慕秋舒展四脚,顺着水流的方向,向着对岸游去,现在的他,要保持体力,等到靠近对岸的时候,便又是一次生与死的搏杀
虎头站在江边一块巨石之上,手搭着凉蓬,想要看清江面上的情形,却又哪里看得清楚,只急得不住的跺脚.在他身后的密林之中,三千虎贲默然静立
“这么大的风浪,这么复杂的水情,真能游过去么?”虎头看着身边一脸平静的赵一安,问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赵一安的脸上似乎看不出什么喜怒,”虎头将军,你不相信我们的士兵吗?”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赵一安,你觉得他们有成功的机会么?这么大的风浪,只怕一下水,便被冲到不知哪里去了,这还不说这水下头的暗礁,那一样一是要命的物事.”虎头道
赵一安没有回答他的话,眼光却转到江边的二十个士兵手中,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条细细的麻绳,在他们的脚边是一大盘这种绳子,如果论起长度,足足有数百米.绳子正在迅速地向前延伸
慕秋的手死死攀在一块岩石突出的地方,大口地喘着气,刚刚他被一团急流带着冲向这里,看眼眸着出现这个黑乎乎的大家伙的时候,他吓得魂飞魄散,正身不由己的直直撞上去的时候,大石之下突然涌起一个极大的漩涡,将他的身子带得一偏,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这块大石的正面,而慕秋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攀住了这突出来的一角岩石,身体被水流拍在岩石一边,全身上下如同被拍散了架一般,他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是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攀上岩石,举目四望,他惊喜地看到,在自己的身前,一块块岩石互相连接,自己竟然已经到了岸边
手脚并用,从一块之上跳到另一块之上,当双脚终于踏上实地的时候,慕秋几乎瘫软在了地上.仰面朝天躺在浅浅的水中,慕秋张大嘴,拼命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半晌才爬了起来,仔细观察着周边的情形.距离自己要抵达的目标偏离了足足上百米,那块巨大的落鸟崖在眼中黑乎乎地矗立在前方
慕秋紧了紧拴在腰上的绳索,迈步向落鸟崖走去,一边走,一边将两根手指放在嘴里,学着鸟儿的鸣叫,他这是在招唤同伴
黑暗之中,响起了鸟儿的回应之声,但慕秋的脸色却迅速地阴沉下来,出发的时候整整二十个人,现在回应他的却不过廖廖二声
其它人呢?他停下脚步,看着黑沉沉的江面,深深地鞠了一躬
二十个优秀的斥候队员,活着抵达对岸的,连慕秋在内,不过三人
三人艰难地爬上落鸟崖,慕秋从怀里掏出用油皮和蜡封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小包,撕开来,里面是一个火镰和一根香
打着火镰,dian燃了香头,慕秋缓缓在对着对岸,在空中划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子
对岸,赵一安的双眼蓦地睁大,”虎头将军,他们到了!”赵一安的声音都有些发抖:”看,火光,火光.”
虎头呼的一下从巨石之上跳了下来,”还楞着干什么,快,准备,准备.”
赵一安在这边也dian燃了香头,在空中划了几个圈子,在他身后,士兵们迅速地忙碌了起来.绳麻绳的后面,系上了粗绳,而在粗绳的尾部,牢牢的系上的赫然是用铁丝绞在一起的小孩手腕粗细的铁缆绳.绳索开始从地上被扯动,带动着后面的铁缆绳,慢慢地没入黑暗之中.>
第九百九十九章:煌煌汉威(123)
九根缆绳横跨流浩河,从虎头的眼前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河对岸,伸手扒了扒紧绷绷的绳子,虎头嘿嘿的笑着,”泅渡过河,坐船过河,坐木筏子过河,还从来没有像这样一般飞过河去,今天尝个鲜,弟兄们,跟上我!”
虎头的手里拿着一根铁索,铁索的两头,两根木棍被紧紧地绞在上面,虎头紧了紧身上的装备,将铁索往空中的缆绳上一搭,脚用力在地上一蹬,吱溜一声,整个人便迅速地沿着向对岸稍稍倾斜的缆绳滑了下去,转眼之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主将带头,其它人纵然有些心中有些打鼓,但也容不得有人退缩,一个接着一个,士兵们沿着九根缆绳,向着对岸滑了过去
慕秋紧张地盯着空中的缆绳,不时回头去看看那牢牢的捆在远处几块巨石上的绳索,生怕一个不好断了一根,那悬挂在上头的红巾军士兵可就要下饺子,这个高度下去,想不死都难
一个巨大的身影呼的一声从远处迅速的接近,转眼之是便到了他的头ding,随着对手手一松,卟嗵一声跌了下来,下头是慕秋他们临时找来的些树枝和茅草
慕秋凑过去一看,吃了一惊:”虎头将军,怎么是你?”
“妈的,你们就不能把下面铺得厚一dian吗?”虎头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摸着屁股一边道:”险些摔成四瓣了?”
“我们人手不够.”慕秋黯然低下头
虎头眼珠一转,看着身周的另外两个斥候队员,”就只有你们三个了.”
慕秋难过的diandian头,”就剩下我们三个人,其它人,恐怕都不在了.”
虎头呆了片刻,”他娘的,赵一安的这个主意,葬送了老子十几个优秀的战士,要是这一仗还打不赢,我拧下他的脑袋当夜壶.”
话音刚落,又一个身影呼的一声落在了草堆之中
“当然能打赢,一定能打赢.”从草堆之中爬起来的正是虎头刚刚痛骂的赵一安,他是第二个过来的
“另罗嗦了,咱们快去多找一些草,树枝铺在下面,别把后面的兄弟摔伤了.”虎头大手一挥,小跑着向远处的树林奔去
到得天明之时,三千虎贲已经尽数跨过了流浩河,尽管一直小心在意,但还是有几十个人在河的中央失手掉了下去,另几十个人在落地的时候,没有控制好速度,或多或少受了伤,不能再战斗了
看着整装待发的三千虎贲,虎头嘿嘿笑了一声,”兄弟们,这一次咱们可是孤军深入了,不能胜,就只有死路一条.”他猛地挥刀,当的一声巨响,将身边的一条缆绳砍断,随即,身边的另几个士兵舞动着手里的大斧,将另外几根缆绳也一一砍断,看着这些缆绳落进河中,虎头厉声道:”有进无退,无胜无败,出发!”
轰隆一声,齐军防守的堤岸随着这一声声的巨响,似乎整个都在颤抖,一些士兵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运气不好的,骨碌骨碌地顺着堤岸便向下滚去,在河堤的下方,便是正在进攻的红巾军士卒
正如汪沛所料,一夜的大雨,让流浩河的水流大幅度上涨,已经涨到了河堤之下,先前阻敌的滩涂已经不复存在,红巾军又将木排作了改动,每一个木排的的前部,都被削尖,这些木排顺水而来,重重地撞在河堤之上,前面的尖桩深深地扎进河堤之上,为进攻的红巾军士卒提供了一个落脚dian
一波又一波的红巾军士卒悍不畏死的仰攻而上,十数里的河堤之上,处处都是激烈的喊杀声,兵器的撞击声,濒死的惨叫声.汪沛已经将手里的手有兵力都拿了出来,但分面在十数里长的这段河堤之上,每一dian都显得很薄弱,红巾军似乎也是孤独一掷,不但红巾军首领高唐候白程亲自指挥,他手下的大将魏志文和另一个刘大刀(横刀)更是赤膊上阵,亲自上阵厮杀,这两人亲临前线,使得红巾军士气大振,汪沛已是左右支绌,勉力维持着防线不被打破
“果然不愧是齐国名将,赫赫有名的人物啊!”对岸,白羽程盯着对面惨烈的搏杀场面,不由自主地赞道,”这样的局面,居然还能稳稳守住战线,让我们占不倒丝毫便宜,厉害,厉害.”
“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身边的王琰凑了过来,陪笑着道:”汪沛那里有白候爷厉害,看那样子,ding多还能支持一小会儿罢了.”
白羽程笑了笑,没有回答王琰,算算时间,虎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应当要出现了,虎头的出现,就注定了汪沛的败局,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军队能通过落鸟崖这个地方将几千士卒运送过河吧?当然这一dian,王琰是不知道的
宋博轩回到高唐过后重新担任留守,王琰只能屈居于副手,但王琰很明智的知道一dian,那就是紧紧地将自己绑在白候爷的战车之上,白候爷说得于他而言,比朝廷的王命更有效力,他的这个态度自然赢得了白羽程的大力支持,背后有了实力靠山,王琰自然是手段尽出,花样翻新的对付重归高唐的宋博轩,可怜宋博轩哪里是王琰的对手,不到一个月功夫,便被再次架空,成了公堂之上的一个泥偶塑像,高唐治下,所有人都知副留守王琰,而不知留守宋博轩大人,王副留守交待的事情那是一定要办的,宋留守吗,嘿嘿,那就看心情,当然,还是先去问问王副留守,这事办还是不办吧?
王琰这一次过来,是押送粮草过来的,本来这趟活儿倒也用不着他这位副留守亲自动手,但这是体现自己的忠心和自己办事效率的大好机会,他怎么能不来,而且在战场之上溜一圈,将来论起功劳,自己也有那么小小的一份嘛!与白羽程交往久了,他发现这位候爷的脾性,只要你听他的话,办事有效律,他是极其大方的
来到白羽程的大营,他意外的看到了即墨留守陈戴老大人,这位老大人可是声名赫赫,比起宋博轩来名声大多了,但他看到的却是一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一块脏不拉叽的抹皮的,躺在地上脏兮兮的老头子.心下震骇之下,不由向白羽程提醒了一句这老头儿在齐国的地位,被白羽程冷冷一瞪,立马便改口说这老头子为老不尊,老而是不死是为贼,气得地上的陈戴两眼翻白
其实最开始,白羽程还是准备对这位陈戴大人以礼相待的,不管他有什么名声,毕竟年纪这么大了,尊老爱幼嘛,岂料这位老大人一看白羽程竟然提兵开始攻击即墨,先是劝说不果,然后便是破口大骂,可是白羽程可不是田富程,骂得恼了,当即下令一绳子捆了这个不识相的家伙,然后又堵上了他的嘴.没一刀结果了他,算白羽程已经是收敛了很多了.以他先前当马匪时的那个暴脾气,岂能忍受这样一个酸腐老头子的气儿
对岸的战事仍然陷在胶着的状态之中,白羽程不时抬头看着天色.又要下雨了,天上的乌去似乎随时会重重的压将下来
汪沛心里觉得有些不妙,今天红巾军的动作有些反常,往日的攻击,到了这个程度,对手基本上就会收兵了,但今天,却是攻势一浪高远一浪,对手的木排一个连着一个,几乎已经排到了河中心,他们用一根根的绳索将这些木排连接在一起,四周打下木桩,竟是生生的在河面上造了一个平台,源源不断的士卒从对岸被运送过来,投送到战场之上
一定是自己有什么地方疏忽了,汪沛在心里想道,但仔细回想自己在这场战事中的布署,并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大将军,不好了!”一名牙将脸色发白,从堤后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脸上的惊慌之色,让汪沛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我们在范戈庄的后勤大营被红巾军攻破了.”牙将带给汪沛的消息如同五雷轰ding,将他一下子打懵了
“红巾军还在对岸,打范戈庄的红巾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嘶声吼道,一巴掌将这个牙将扇到在地上
“将军,他们是从落鸟崖方向过来的,人数有三千左右,由红巾军大将孙疤子(虎头)率领,范戈庄大营里,只有数百名士卒看守,哪里能守得住啊,现在孙疤子正在向这边杀来,我们怎么办?将军?”
牙将爬了起来,带着哭腔问道
落鸟崖!汪沛一下子呆住了,红巾军是怎么从哪里过来的?他们是怎么将数千人从哪里运过来的?
但很显然,现在已经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了,他现在终于明白对岸的高唐候白程为什么今天一反常态了,原来是在等着这个
“撤,撤退,全军撤往普东,构筑第二道防线.”汪沛从牙缝里迸出了这句话
河堤之上的齐军开始后撤,汪沛带着亲兵亲自断后,红巾军连接熬战,也是精疲力竭,也不去追,任由他们逃走,在白羽程看来,左右不过是自己盘子里的菜,便让你逃了又能怎样?再说,自己的士兵也的确该休息了.>
第一零零零章:煌煌汉威(124)
因为红巾军突然展开对即墨的打击,使得各方势力都是猝不及防,在没有完成自己的各项准备的时候,不得不背动地跟着红巾军一起行动,而最恼火的无疑就是此时身在莒都的楚军大将屈完了
屈重亲自抵达莒都,与屈完订下了攻齐扰汉的所有策略,但所谓想法赶不上变化,在他的援军还根本没有出发的时候,齐国的局势就发生了重大变化,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时候,即墨的田富程这么不经打,名将汪沛带领的守军在流浩河不过守了四五天功夫,便让红巾军攻破了防线,全军不得不放弃移风店而撤到普东.移风店的失守是比较致命的,过了流浩河的红巾军赢得了更多的战略主动,他们的腾挪空间也更大,攻击点也大量增多,迫使田富程不得不更多的分兵防守,而分兵防守就代表着各个点上兵力的薄弱,现在的田富程已经落到处处防守,处处挨打的境地了
而移风店的失守,也导致在南泉的成思危不得不收缩防线,放弃南泉,退防到马山,到现在为止,虽然汪沛与成思危两人重新在普东与马山之间构筑了新的防线并连成一线,暂时确保了即墨的安全,但整个战略态势却已经是相当不好了
田富程危在旦夕,如果他被迅速击败,对于楚军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在屈重与屈完的计划之中,田富程仍然是一枚非常重要的棋子,楚军在对付汉军抑或是对付田大公子时,他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当消息传来,屈完将自己关在书房内,面对着地图整整看了一天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扁壤,你带领三万精锐,马上向临淄地区发起进攻,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张家店地区,进逼博山.”手指戳在地图上,屈完对扁壤道
扁壤眨巴了半晌眼睛,才道:”将军,我带走了三万人,您这里只剩下一万人不到,这怎么行?”
屈完嘿嘿一笑,”你觉得,现在是田远程会来打我,还是田富程能来打我呢?我在这里的安危不在于对手,而在于你,只要你打得越狠,越快,我在这时便越安全.”
“将军,我们的援军还没有抵达.”扁壤道
“等不及了,如果还死等着援军抵达,只怕田富程早就完蛋了,现在他穷途末路,正好是我们拉他一把,给他一根救命稻草的时候.我们大军直逼临淄,田远程必然着急忙慌,而田敬文,邹章只怕也顾不得再打田富程了,会回返救临淄,独立应付红巾军,我想田富程就不会这么吃紧了.”屈完道
“只有田富程保有一定的实力,接下来在我们与汉军的对抗之中,才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挡住汉军进入齐国的步伐,才能让我们有时间收拾掉田远程,占了临淄.”
“明白了,将军,我一定会打好这一仗的.”扁壤一挺胸,道
“这我放心,齐国的大将大都折在燕国,现在剩下汪沛,成思危,还在田富程一方,邹章已经老了,不足为惧,田敬文倒是一个角色,不过你亦绝不会输于他,当田敬文回师临淄的时候,你不要贪功,更不能冒进,只消稳稳与他僵持下来即可,等待我们的援军抵达.齐国已经是一只落水狗了,短时间内不可能翻身的机会,所以我们要先交将汉国这支正在茁壮成长的小狮子伸出来的抓子打回去之后,才来收拾齐国.”屈完笑咪咪地说着,伸手拍拍扁壤的肩膀,”放心吧,屈重屈太尉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派来援军的速度一定会加快的.”
九月二十日,齐国形式再一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控制了莒都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的楚军,突然由大将扁壤率三万大军,一举突出临淄张家店区,不到三天功夫,横扫张家店,前锋进逼博山,与临淄之间的距离已是极近.临淄顿时大为慌乱,连发命令田敬文回师救援临淄
田敬文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了对成思危的围攻,回师临淄,田敬文一起,成思危立即率领大军增援汪沛,在普东与红巾军连战数场,又将红巾军逐回到了移风店
即墨,田富程狂笑不止,这咱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狂喜不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楚军的这一击,来得太是时候了,现在的田富程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野心,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守住即墨,保住自己这最后一块地盘
“二公子,莒都的楚军大将屈完派来了使者.”曹金匆匆走了进来,田富程的形式危殆,这位即墨代理留守也是脸色灰白,田富程的数万大军需要粮食,需要军饷,而这,都需要他这位留守去筹措,即墨原本是个繁华的地方,但这两年下来,即墨治下,已经不能用赤贫来形容了,即便说是每天有人饿死,曹金也绝不会怀疑,为了筹措到这些,曹金率领手下,用刮地三尺来形容,也不为过,即便是这样,也经常供应不上而被田富程骂得狗血淋头.现在他终于觉得陈戴那种临死不屈,绝不向田富程低头的态度,简直就是有先见之明啊,现在自己可是架在火上烤啊,筹不来军饷粮草,田富程会砍了自己,而要是田富程输了,自己也是一个被砍脑袋的下场,即墨人恨自己,更甚于恨田富程
“屈完的使者?”田富程楞了一下,”也罢,就见一见吧.好歹这一次他帮了我一个大忙.请他们进来.”
“是!”曹金点头转身,刚走几步,身后的田富程又道:”曹留守,先前接到成将军的报告,前线战事正急,需要三千石粮草,三天之内,你把这事办好,万万不可怠慢,成汪两位将军正在筹划将红巾贼子赶过流浩河去,这笔军粮必须在按时到位.”
听到田富程的后一段话,曹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曹离离开不久,留守府的一位官员便陪着数名楚人来到大殿,看到打头的一人,田富程微愕,这个人看起来好生面熟,他疑惑地站了起来
“田二公子,好久不见了!”对面的楚人拱手笑道
听到这个声音,田富程心中再无疑惑,有些震惊地看着来人,”屈完,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亲自到我这里来,你就不怕我抓了你吗?”
“抓我?”亲身到此的屈完大笑,两手一摊,”敢问田二公子,你现在以什么立场来抓我呢?”
“我是齐人.”田富程森然道
“你是齐人?”屈完冷笑:”可是齐王还认为你是齐人吗?齐人还认你是齐人吗?在他们眼中,你田二公子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陷大齐于水热火热之中的叛徒.”
“大胆!”田富程勃然大怒,一伸手摸到了身后案几的一方砚台,劈面便向屈完砸来,屈完一伸手,将飞来的砚台稳稳地抓在手中,上上下下地抛了几下,”都说田二公子性情暴燥,果然如此,居然对你的救命恩人都如此对待?”
“什么时候你成了我的救命恩人了?”田富程冷笑
屈完脸上的笑容敛去,”田富程,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遣人杀入临淄,逼得田远程不得不将田敬文调回去,你现在还能好整以遐地在这里同我发飙吗?恐怕你这即墨城还在不在你手里都得两说吧!”
田富程的脸色慢慢地僵硬起来
“怎么,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样做吗?”屈完嘿嘿笑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田富程有些艰难地问出这一句话,如果是汪沛和成思危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在这里,保证会气得吐血,一定会后悔当初怎么会选择跟着田富程走,三两句话,田富程居然就让屈完完全掌握了局面,连反击之力都没有
都说虎死不倒威,现在的田富程还没有成为一只死虎,却也倒了威了
“田二公子,明人不说暗话,响鼓不用重捶,我身为楚国大将,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救你的性命,保你的地盘,自然是因为你对我们大楚还有用.”屈完看着田富程,”现在的你,几乎已经无路可走了,投奔我大楚吧,还能保证你的荣华富贵.”
“投奔你们大楚?”田富程脸上的肌肉扭曲,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提出的是这样一个要求
“不错,你虽然现在还拥有几万军队,但实则上已经危弱累卵了,红巾军,田大公子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你撕咬在地,而更可虑的,是在昆州驻的汉军,我不相信你没有打探到近期汉军的行动,大量的军械,粮草正在向昆州集结,他们想干什么?自然是想向你田二公子动刀子了,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现在他们要收拾你了.”屈完笑道:”你对汉国没有利用价值了,但对于我们大楚却还有,所以,田二公子,投降我大楚,我屈完可以保证你的地位,权力不会比现在稍低.”
田富程脸上神色变化数次,眼神闪烁,半晌,才道:”滋事体大,屈完将军,我们书房细谈!”
“好!”屈完大笑着,只要肯谈就好.现在的田富程走投无路,除了自己给他的这条路,他又能往哪里去呢?
第一零零一章:煌煌汉威(125)
淳化,近十万赵军大军已经陷入到了绝望当中,自从抵达永寿,淳化,三原之后,他们便遭受到了激烈的抵抗,先前的势若破竹在这里都成了笑话,这三县犹如激流之中的磐石,任凭赵军如何疯狂,始终巍然不动
然后,在赵军的四周,开始出现了大量的秦军,进攻三元的赵希烈首先发现了不对,因为在他周围出现的秦军竟然是蒙恬的军队
传说中的大王子内乱呢?蒙恬造反呢?赵希烈知道大事不妙,当即放弃了对三元的进攻,向淳化的中军主力靠拢,而当他抵达淳化的时候,赵明骏也几乎前后脚自永寿撤了回来,在他们的四周,数之不清的秦军部队已经一支接着一支的围了上来
如果说这些还不能完全毁灭赵军的战斗意志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就彻底的让所有的将领们都失了颜色
他们的主将,大将军荆如风不见了
大将军荆如风在昨天傍明时分,还着百余名卫士出营,说是要去查看一下四周的敌情,以寻破敌之策,这一去可就再也没有回来,当赵希烈派出大队人马前去寻找的时候,只找到了那百余名卫士的尸体,荆如风却不见了
陷入四面包围,主将却又失踪,淳化的赵军心中惶恐可想而知
“诸位,鉴于情势危急,现在由我来临时担任主将,你们有什么意思?”赵希烈看着帐内面色如土的一众将领,大声道
“愿奉赵将军号令!”蛇无头不行,能有人站出来,总比群龙无首的好,而且赵希烈的父亲赵杞在赵国现在权倾一时,由他来担任主将,亦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所谓的蒙恬勾结大王子造反,只不过是引诱我军前来进攻的一个借口,只怕现在函谷关也已经易手,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杀回去,突出重围,回到赵国.”赵希烈道
“喏”!
而此刻,淳化城内,一辆马车驶进了县衙大门,让守卫的士兵略感诧异,现在这座县衙里头可驻着两位秦国的大将军,是什么人居然能有如此大的面子,将马车直接驶进县衙里头呢?
县衙后院,蒙恬与李信两人并肩而立,李信紧抿嘴嘴唇,脸上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刚毅果绝之情,而一边的蒙恬,脸上蓄着一大把胡子,却似乎总是有笑意挂在脸上
马车停在两人面前,车门打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内里钻了出来.李信向前跨出一步,单膝点地,向老者行了一个大礼,”李信恭迎荆将军归来.”
荆如风为了当这个死间,可谓是代价惨重,一去二十年,终于得竟全功,这份隐忍和牺牲,李信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所以他向荆如风行以大礼,二来从辈份上来讲,荆如风也的确是长辈
蒙恬微笑着抱拳,向荆如风道:”佩服,佩服!”
“荆将军请,信略置薄酒,为将军洗尘.”李信笑盈盈地伸手相让
在秦国三位大将军的推杯换盏之中,关东大平原的千里沃野之上,近十万赵军正在苦苦挣扎.一支接着一支的被歼灭,被击溃,随着粮草一天比一天的减少,秦军包围圈一天比一天缩小,赵军覆亡的命运已经不可避免
“赵军十万大军尽丧,赵国失去了对抗秦国最有得力的一道屏障,赵国的沦落也就将从现在开始,那么,这对于我们大汉会有什么影响?”高远看着蒋家权诸人,道
“很难想象赵国这十万大军怎么会就让秦人给包了饺子?”叶重百思不得其解,”赵军上下,都是经验丰富的将领,应当不会轻易地就上了这样一个大当啊!”
“如且不论赵军怎么上了这个恶当,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赵国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再也不会是秦国的对手了,他们作为我与秦国之间的缓冲地带也不复存在,现在我们只怕要开始计议直面秦国的攻势了.”蒋家权缓缓道
“首先要加强力量的便是山南郡,如果秦军在这里集结重兵的话,冯发勇手中的两万兵力只怕难以抵挡,击败赵国之后,秦军的军事力量便可以大幅度集中了.”高远的手指在地图之上缓缓移动,”一旦山南郡有失,则秦军可直入大草原,威胁到我们的积石城,大雁城,河套平原,这是我们的在大后方,断然不容有失.”
“贺兰雄的东方野战集团军目前正在代郡休整,让他向山南郡方向移动,如果秦军有向山南郡发动攻击的可能,则他可迅速驰援.更可以反杀入秦国的九原郡.”叶重道
“魏国方向我们也必须投入更多的兵力,步兵所辖部众不过万余人,就算加上周长寿以及魏国新编军,所有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五万人,而赵国经此大败之后,秦军士气大振,说不定也会在这一方面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严圣浩道
“调许原的北野去吧.”高远沉吟道:”现在对于秦国,我们主要还是防备,我们的重点还是要在近期之内解决齐国的问题,孟冲的南野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张鸿宇的新编第一军作为第二梯队也已经作好了准备,近期我们的工作重点仍然是向齐国倾斜,待拿下齐国之后,再来考虑秦国的问题.”
“荀尚书!”高远看向荀修
“老臣在.”
“秦国遭此大败,国内必然人心不稳,这个时候,我们需要给他们打打气,鼓鼓劲,麻烦你跑一趟邯郸,告诉赵国人,要武器我们给武器,要粮食我们给粮食.不能让他们垮了.”高远道
“明白了!”荀修点头道,”赵国虽然遭此重创,但他毕竟是大国,底蕴深厚,只要鼓起劲来,还是能给秦人制造一些麻烦的.”
“但愿如此!”
曹天赐满头大汗地从外头走了进来,看着房内诸多文臣武将,苦笑着扬了扬手,”王上,各位大人,刚刚收到的情报,荆如风是秦国死间.”
“你说什么?”屋内几乎所有人都腾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曹天赐
“我们在秦国的细作探得了确实的消息,荆如风是秦国人的细作,此人隐身赵国二十余年,所为的就是这一仗啊,赵国十万大军,尽数丧于此人之手.”曹天赐将情报递给高远,苦笑不已
一目十行的看完这份情报,高远摇头叹息:”了不起,了不起,佩服,佩服.”
函谷关下,赵希烈绝望地看着在他们数天的攻击之下仍然巍然屹立的关口,知道这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他使劲了浑身解数,才带着三万精锐甩开了围追堵截的秦军,直扑函谷关下,希望能一击而下关口,这赵军打开一条生路,但数天的攻击,却根本无法撼动函谷关分毫,四周的秦军已经围了上来,己军之中最后的一点粮草也已经消耗殆尽
“投降吧!”赵希烈叹了一口气:”没必要再挣扎了.”
函谷关下三万赵军,再加上其它地方被俘被擒的赵军,超过五万人的赵军成为了秦军的俘虏,如何处理这些赵军俘虏便成了一个大问题
“杀了!”蒙恬站了起来,淡淡地道,似乎他要杀的不是五万条人命,而是五万只蝼蚁一般
“都杀了?”李信吃了一惊,”这……”
蒙恬肯定地道:”对,都杀了,这五万多人,我们留着有什么用?放他们回去,他们只会又拿起武器来与我们作战,李将军,你应当知道王上接下来是要协怕赵国为我们服务的,如果他们还保留一些力量的话,不免又会想东想西.杀,杀得他们胆寒,杀得他们再也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这,五万多人,怎么杀?”李信喃喃地道
“把这些俘虏一批一批的运到其它地方去,一批一批的杀掉!”蒙恬呵呵一笑,道
长平,白起站在高处,俯视着从远处走来的赵军,一根绳子将这些人串到了一起,踉踉跄跄地向着这边行来,在他们的前方,已经挖好了一条深约两米的壕沟
第一批被赶到这里的赵军约有一千人.看到那深深的壕沟,这里赵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骚乱起来.但被绳子捆在一起的他们,挣扎只是让他跌做了一团,恐惧的嘶喊之声响成了一片
“放箭!”白起冷冷地扬起手臂
无数的羽箭破空而出,将这些赵人一个个尽数钉死在地上,箭雨停歇,一队队的秦军奔上去,将赵军的尸体掀下沟去,再盖上一层浅浅的泥巴
而此时在长平大营外,又一只千余人的俘虏正在向这里走来
连接三天,白起只觉得自己的神经都有些麻木了,五万余赵军俘虏,除了赵希烈等一些高级将领外,其它所有人,都被杀死在长平大营之内.长平大营之内,当真是血流成河
赵国河东大营十万大军尽墨,秦军出函谷关,直扑河东郡,短短数日之内,便将整个河东郡拿下,消息传出,赵国举国震惊
第一零零二章:煌煌汉威(126)
白羽程这一段日子过得很是恼火,到了嘴的肥肉,因为楚军横插了一杠子而鸡飞蛋打,汪沛与成思危联手,将自己打得节节倒退,再退下去,就要滚回流浩河那边,回到开战以前的状态了.楚军与田富程看来已经联手,只是不知上头对这一新情况会有什么反应?作出什么安排?在这之产,白羽程决定自己还是要守住自己现在的战线为好,以现在自己的实力,去硬撼汪沛与成思危的联军着实不是什么好主意
“狗娘养的楚军!”白羽程又狠狠地骂了一声,飞起一脚将大帐里的一个马鞍踢得飞起来,咣当一声落在角落之中
“白候爷又在骂谁呢?”外头传来一个清郎的声音,一个人随即掀帘而入.看到来人,白羽程大喜过望,”牛腾,老子总算把你盼回来了,快进来,说说王上对于这齐国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伸手拖过一把椅子,将风仆尘尘的牛腾按倒在椅子上,俯身盯着他的双眼,急切地问道
“白候爷,这么短的时间,我哪里往蓟城跑一个来回,我只到了昆州,见到了南方集团军总司令孟冲,把这里的情况向他作了汇报,白候爷你也知道,孟司令官主要便是负责对齐国这一块的.”
“孟冲怎么说?”
“孟司令官猜测,楚人只怕会大规模介入齐国内战,也就是说,他们会派遣大军进入齐国,现在屈完的举动只不过是因为白候爷你的突然进攻而被迫作出来的应对之举.既然楚人想要大规模地进入齐国来抢我们嘴里的肥肉,我们自然不能给他们一点好脸色.”牛腾道
“孟冲的意思是?”
“孟司令官将率领南方集团军直接向莒都发起攻击.屈完为了解救田富程,让扁壤率三万大军进击临淄,迫使田敬文回军,但莒都却也空虚不已,他未免太自大了.主力出外,援军未至,这一个大大的空窗期,我们如不利用,岂不是太对不起老天爷了.”
“整个南方野战军全员出动?”白羽程啧啧地道
“不动则已,一动必然以雷霆之势扫之.”牛腾笑道:”这是孟司令官的原话.孟司令官请白候爷在他进攻莒都的时候,不妨撤过流浩河去.”
“嗯?”白羽程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道理?”
“白候爷如果不走,田富程怎么有胆子去救莒都呢?”牛腾嘿嘿的笑了起来,”新编第一军已经麾刀霍霍了,他们守在即墨城内咱们不好打,但只要他们出来,收拾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南方集团军,新编第一军,加起来都过十万人了,这一次定然要屈完好好地喝一壶.”白羽程大笑起来,”好,既然如此,我们撤回高唐去休养生息,然后向临淄进发,我是齐国的高唐候嘛,临淄有难,我怎么也应当去救援的.”
两人同声大笑起来
红巾军的攻击和撤退,都显得那样毫无预兆,等到汪沛与成思危反应过来,红巾军大部早已渡过了流浩河,竟然是扬长而去了.迷惑不解之余,两人又同时长出了一口气,这股红巾军的战斗力不容小觑,他们主动撤离,却是让即墨卸下了一个大包袱
两人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汉国南方集团军在孟冲的指挥之下,数万大军从昆州一举突入齐国境内,不过他们攻击的目标并不是即墨,而是楚军控制之下莒都
屈完麾下四万大军,扁壤带走三万,剩下一万分驻莒都各地,兵力极为薄弱,警讯一起,屈完当机立断,立即放弃了所有的外围城市,将他能调集到的兵力全部集中到了莒城.一万兵力守莒城,在屈完看来,已经足够了
而从楚国正在调派的大军,最迟在十月底便会到达,而扁壤的三万军队更是随时都有可能返回,田敬文不是傻瓜,汉军大举入侵,与楚军相争,他岂有不当这个渔翁的道理?
十月一日,第一支汉国南方集团军的部队出现在莒城之前,高高飘扬的黄字将旗,代表着这是南方集团军第一军郑晓阳麾下的黄湛师
第二天,丁渭师,鼓超师也相继赶到,这一天的傍晚,郑晓阳的大旗终于出现在了莒城之下,两万作军队在城外扎下了三个营盘,他们倒似乎不忙于尽攻,居然好整以遐地在城外大张旗鼓地修起了营垒,看着汉军的举动,屈完的眉头不由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们想干什么?他们并没有攻城的打算,那么他们的目的就不是自己.”蓦地想到一个可能,屈完不由打了一个寒噤,他们有可能在诱惑扁壤
一旦扁壤知道自己被困莒城,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率军回援,只怕就会坠入敌人的圈套中去了
屈完冷冷一笑,”你不来攻城,我便来撩拔撩拔你,我倒想看看,名震天下号称从无败绩的汉军,究竟是怎么一个厉害法!”
城门大开,以骑兵为首开道,三千楚军从城内鱼贯而出,在城下列成阵势,战鼓隆隆,向着不远处的汉军大营推进
听到斥候的回报,黄湛不由大喜过望,”妙极,咱们汉军最擅长的是什么,自然就是野战,啊哈哈,告诉弟兄们,咱们要发利市了.擂鼓,吹号,全军出营,准备迎战.”
两支军队毫无花哨的碰撞在一起,顷刻之间,喊杀之声便响彻天地,屈完站在城楼之上,冷冷地注视着血肉横飞的战场,对方只是出动了黄湛师,而丁渭师与彭超师则在向两翼迂回,看来是想趁机攻打城墙了
汉军战斗力果然非同凡响,看着城下双方人数相当,但己军已经渐渐显露出不支的状态,屈完不由暗叹了一口气
“鸣金,收兵!”屈完转身对身边的传令兵道
几乎就在城上响起鸣金收兵的号令之时,汉军的大营之中,亦同样响起了鸣金收兵的声音,黄湛又向前追杀了十几步,终是有些依依不舍地退了回来,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退入到了城中,而在两翼的丁渭,彭超也没有得到命令,此时亦只能怏怏返回
经过这一役,屈完自认为探到了对方的底细,汉军绝不会主动来攻城莒城,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想诱惑扁壤的军队来援莒城,从而在半路设伏打击他而已,扁壤岂会有这么愚笨?屈完转头看向即墨方向,如果说莒城还有一支援军的话,那即墨的田富程倒是可以指望一下
汉军进入齐国,第一个攻打的不是田富程,而是自己,大大出乎了屈完的意料之外,看来汉军将领也深悉急夺齐国的这场战事,主角已经不是齐国的任何一方,而是楚汉两军了,谁在这场战争中获胜,谁就将拥有齐国
“我为什么要去救莒城,去救屈完?”田富程冷笑,”屈完那是与我结盟吗?那是**裸的羞辱于我,当时我无法可施,只能委曲求全,但现在我已经缓过气儿来,而他倒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我又何必为了他去惹火烧身?”
听到田富程的话,汪沛与成思危都有些无奈,”二公子,汉军去打莒城,如果我们不去援救,莒城一失,接下来汉军的目标是哪里?肯定是我们即墨啊,我们与屈完结盟,此时更应当同舟共济,屈完大军进攻临淄,急切之间不能返回,而攻城莒城的汉军多达五万之众,如果我们不去救援,则莒城危矣.”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成思危道:”请二公子三思.”
田富程有些恼火地盯着两人看了半晌,”既然你们两人都说要去救,那便去救吧,思危,你带部下去,不过一定要小心在意,保存实力为上.有了兵将,我们才有立身之本,要是连这最后的本钱也没有了,将来我们可就没有立锥之地了.”
“二公子放心,我会相机行事.”成思危深深一揖到地,转身大步而出
莒城的屈完又一次猜错了敌人的算盘,他认为对手不会强攻莒城,但从汉军抵达的第三天开始,攻城便开始了,他曾经以为在外设伏的南方集团军另一部人马也出现在在莒城之下.连他们的主帅孟冲也堂而皇之地的出现在莒城之下
随着孟冲的到来,汉军攻击莒城的烈度骤然增加,看到那密密麻麻推上的攻城车,屈完的头皮便一阵发麻
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敌军将领的心维节奏,对于一名统兵将领来说,这是相当不乐观的事情,这说明在与对手的交锋之中,你无法洞察先机,只能见招拆招,总是后手,一个不小心,便容易覆了大局的
这一仗,让屈完映像深刻的便是汉军的远程攻击武器的犀利,自己占了城墙高度的优势,但床弩却仍然没有对方射得远,射得准,更别提对方那个架在车上,一次便能射出上百枚弩箭的大家伙了,每次看到这家伙发射,屈完都是心惊不已,这种弩箭射过之处,一般便将城头之上扫空一大片
一零零三章:煌煌汉威(127)
董壮趴在草从之中,身上也披了一层茅草,他现在是新编第一军第三师的师长,更是第一批进入齐国的新编第一军所属.张鸿宇兑现了他当初撬董壮去新编第一军时的承诺
董壮的第三师进入齐国境内,并没有打着新编第一军的旗帜,而是混在孟冲的南方集团军之中进入的,抵达目的地之后,再悄悄地潜伏下来,董壮现在潜伏地叫灵山,山下便有一条大道,自即墨通往莒城,而在这条大路的稍远处,便是蒙沙河
董壮要在这里伏击从即墨去援助莒城的齐**队
对于田富程所统带下的齐**队,董壮有着刻骨的仇恨,正是他们侵占了天河,也正是他们在天河郡内杀伤抢掠,无恶不作,才造成自己一家人的悲剧
“杀光这些畜生!”他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道,手却轻轻地抚着身边的一台神机弩,这玩意儿就是厉害啊,一次发射,便能将上百枚弩箭同时攒射出去,在对面密集队形的敌人时,简直就是无上厉器
“师长,山顶的消息树倒了!”一名卫兵跑了过来,对董壮道
董壮顿时精神一振,”终于等来了他们,老子们在这里窝了好几天了,还以为他们不来了呢.传令各部,一切听我命令,不得随意攻击.”
“明白!”
成思危万万没有想到,在他面前看似平坦的大道早已危机四伏,汉军进入齐国的军队都在莒城围攻屈完,现在他还没有出即墨境内,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早有一支汉**队隐伏在这里,在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以骑兵为先导,整个军队分成了三段,军辎和粮草被放在了中军之中,这也是最为稳妥的行军之法
董壮眯着眼睛,看着山下骑兵缓缓行过,手慢慢地扣上了神机弩的板机,他的目标是中间那排着整整齐齐队形的齐国步卒
“开始!”他大吼一声,手指猛地勾动,神机弩整个身子猛地一颤,一阵啉啉的声音响起,如同一道道流星从山城之上射向山下大道之上的齐**队
在董壮射击的霎那,嘹亮的军号之声在灵山之上响起,无数支弩箭从山坡之上如同泼雨一般向着下面射来,猝不及防的齐军骤遇袭击,顿时如同被割韭菜一般一排排地被射倒在地
“敌袭,敌袭!”惊叫之声此起彼伏,成思危抬头看向山坡,那里已经站起来了一排排身着藏青色军服的汉**队.一面大旗被举起,哗啦一声在风中迎风招展,看着新编第一军的番号,成思危脸色已是变得铁青
泼雨般的羽箭过后,轰隆隆滚下来的是无数巨石,这些巨石落在山道之上,砸坏了拖运军辎粮食的马车,一层层的堆在了山道之上,最前面的骑兵被巨石所阻,只能先上坡才能回援,整个拉成长龙的队伍此时已经混乱一片
“传令全军,退往蒙沙河!”成思危当机立断,下达全军退往蒙沙河的命令,此时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都不可能顺利脱身,而向身后的蒙沙河退去,看似是一条绝对,但宽阔的沙滩却有利于他重新集结部队,与敌人决一死战
可以说,这是当前成思危唯一能选择的一条正确的道路
“狗娘养的,还真是聪明!”董壮站了起来,拔出佩刀,大喝一声:”全军出击,将敌人赶下河去.”
灵山之上,一排排的汉军士兵从隐身之处站了起来,向着山下奔去
当董壮追到蒙沙河时,成思河已经带着剩余的士卒背靠着蒙沙河,排成了数个方阵
“弩!”董壮厉声喝道
神机弩此时还在山上没有下来,但士兵们手中还有臂张弩,随着董壮的这一声吼,数排士兵同时举起了手中的臂张弩,嗡嗡之声不绝于耳,臂张弩的弩箭疾扑上天空,向着对面的齐军射去
一面面盾牌被齐军士卒举起了起来,叮叮当当乱响声中,大部分的弩箭被盾牌挡开,少数弩箭从盾牌的缝隙之中钻了进去,将这些不走运的士卒射翻在地
两军在弓箭手的对射之中,缓缓向着彼此逼近.就像是两头好斗的公牛,此时红着眼睛瞪视着彼此,都欲要将对方斩落刀下
董壮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手里的陌刀高高举起,在他的眼中,此刻闪烁的却是自己那凌乱的家,生死不明的弟弟妹妹,哭瞎了眼睛的母亲,还有累得佝偻了腰的父亲
“杀!”他狂吼一声,一跃而起,手中陌刀盘旋,如同一只下山猛虎一般,直接扑进了对方的人群之中
蒙沙河的沙滩被绞杀在一起的双方士卒填满,不时有人跌倒在沙滩之上,再也无法爬起来.熬战半晌,成思危不得不痛苦地认识到,他的士卒在这种正面肉搏之中,根本就不是汉军的对手.汉军士卒训练有素,在这种乱战之中,他们总是能巧妙地在极小的范围内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互相掩护,而且彼此之间绝对信任,而这,在齐军之中是根本做不到的,这需要长时间的严苛的训练才有可能达到,齐军士卒个人的勇武或者不逊色于对面的汉军士卒,但问题是,他们往往要面对的是好几个汉军士卒,这些汉军有的专司防守,有的专司格挡,有的专司杀人,而转一个方向,换了另一个敌人,他们的角色又能马上互换过来
自己的队伍已经在被缓缓地压向身后的蒙沙河
即墨,当成思危陷入苦战,岌岌可危的时候,在遇袭之初他派出的使者一骑快马冲进了即墨城,”成将军于灵山遇袭,快派援军!”骑士说完这句话,人已是咕咚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而他的战马也几乎在同时口吐白洒,四蹄一软,倒在了地上
“混帐!”得到噩耗的田富程狂怒不已,看着面前的汪沛,”我说不能去援救莒城,你与成思危都一力要去,汉军早已布下了圈套,现在该怎么办,你说说,该怎么办?”
汪沛脸色也是凝重之极,”二公子,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了,我们要马上发兵,去援救成思危将军.”
“还能救么?还来得及么?”田富程声音嘶哑,成思危是他手下关键的大将之一,如果说不去救,只怕下头的军将都不会答应
“不管能不能救出来,我们都要去救.”汪沛低声道.”即便军队救不回来,也要将成思危将军救回来.”
“你去吧!”田富程挥了挥手,突然之间有了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
成思危没有撑到汪沛来救援,他的军队就在蒙沙河被董壮的新编第一军第三师击溃,成思危在卫兵的保护之下,狼狈地泅渡过了蒙沙河,整个河面之上,尽是齐军泅渡逃命的滚滚人头,看着这一壮观的场面,董壮却没有了斩尽杀绝的心思,心里先前的愤恨,在刚刚身肉横飞的战场之上,不知不觉之间,消散了不少
“集结队伍,向即墨城,前进!”董壮大声道
汪沛的救援队伍刚刚前进到马山的时候,成思危全军覆灭的消息已经传来,汪沛来不及感伤,迅速下令军队抢占马山,建立防线,他相信,汉军马上就会赶到他的面前
汪沛所料分毫不差,他刚刚上了马山,董壮的第三师已经风驰电挚而来,不由分说,便向马山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战斗到深夜时分,董壮无法攻下马山,而汪沛多次发起反击,也无法撼动第三师的阵营,双方将在这里僵持了下来
而此时,新编第一军的另外两支军队正在向即墨迅速逼近,这是由崔呈秀与高成栋两人统带的第一师和第二师,他们的任务是直捣即墨,在董壮牵制住大量的敌人军力的情况之下,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即墨
当两万汉军士兵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即墨城外的时候,田富程感到天都要塌了,他的手下,现在兵力已经少得可怜,成思危所部被击溃,汪沛又带走了另一部分人马,而现在他的手中,还不到一万人,如何守得住即墨?
汪沛在马山并没有坚持多久,当崔呈秀带着第一师增援董壮的时候,汪沛再也抵挡不住,继成思危之后,他的部队也被击溃了
当成思危,汪沛两人的将旗出现在即墨城下的时候,整个即墨城都沉默了,这座城市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进攻!”崔呈秀意气风发,手中的佩刀高高扬起,猛地落下,数万汉军士卒发出震天的呐喊之声,推着攻城车,蒙冲车,扛着云梯,冲向即墨的城墙,而这个时候,即墨的主人田富程却并没有出现在城头之上组织战斗,许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田富程在大殿之内,竟然换上了齐王的服饰,峨袍冠带,正襟危坐于大殿之内的宝座之上,木然地听着外面不断接近的喊杀声
即墨城几乎在没有抵挡的情况之下,便被汉军轻而易举地攻下
“二公子!”曹金惊慌失措的跑进了大殿,刚刚喊了一声,便如同被扼住脖子的公鸡,再也说不下去了,身着盛装的田二公子虽然端端正正的坐在宝座之上,但嘴角那不断涌出的黑血却让曹金的双眼之中,看到的尽是血色
第一零零四章:煌煌汉威(128)
大汉王国新编第一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即墨,将田富程势力打得灰飞烟灭,田富程走投无路,服毒自尽,麾下两大将领汪沛与成思危皆下落不明
田富程败落如此之快,其一是因为他的部队动向完全落入汉军算计之中,一股一股地吃掉了他的有生力量,二来也是因为这些年来,田富程为了维系自己的统治和高昂的军费,对统治区内的横征暴敛,人心可谓已是丧失殆尽,以至于汉军兵临城下,人皆无守城之心,倒有不少人盼望着田富程就此倒台,汉国国内的政策,齐国人知晓的并不在少数,或许换一个主子,将来的日子还会过得更好
田富程的迅速垮台,却将屈完推到了一个既尴尬又危险的地步,他为了解当初即墨之危,派扁壤带三万精锐攻击临淄,迫使田敬文撤兵回救,岂料前门去狼,后门进虎,而且这只虎的目标,似乎一开始就对准了他,眼下莒城被孟冲数万大军包围,而汉国的新编第一军在拿下即墨之后,马不停蹄,随即杀入平陆,势若破竹,董壮,崔呈秀,高成栋三个师犹如三把锋利的刀刃,深深的插入齐国的核心,在他们的后方,新编第一军军长张鸿宇坐镇即墨,两万士卒麾刀霍霍,让人无法猜测他一刀将挥向谁
红巾军在退回高唐之后,就悄无声息,而汉军似乎也忘了这股军队,没有一兵一卒踏上高唐的土地
与屈完一齐陷入尴尬的还有田敬文所率领的齐军主力
在博山,田敬文挡住了扁壤的军队,使得他位不能寸进,但就在这个时候,汉军大举进入,下即墨,攻入平陆,老将邹章急募兵马前往抵挡,但在对方势如狂风暴雨的攻击之下,节节败退.老将邹章,前半生打仗,甚少吃败仗,但到提老来,竟是打一仗败一仗,眼看着平陆便要守不住了
到底该怎么办?田敬文陷入两难之地.扁壤的威胁就在眼前,而汉军如果打下了平陆之后,攻入临淄将不费吹灰之力
“高唐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田敬文向着从临淄赶来的牛辅臣咆哮道:”他是大齐的高唐候,眼下汉军猛攻平陆,他却按兵不动,丝毫不加援救?”
“大将军,高唐候说起来是大齐的臣子,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还不清楚?我们占上风的时候,他自然是锦上添花,可现在汉军势大,他先前与汪沛成思危打了几场硬仗,折损不少,现在跑回高唐去舔伤口,只怕是指望不上他了.”牛辅臣叹气道.”眼下,只要他不跳出来添乱就上上大吉了.”
“国之将乱,必出妖孽!”田敬文颓然坐倒.”辅臣,你可敢去扁壤军中一趟,告诉他,两方罢兵,他回他的莒城,我不加阻拦,如果他还要进入临淄,那就决一死战,不过让他看清楚,他的主子在莒城可快要守不住了.”
“下官愿往!”牛辅臣道
“如果扁壤同意罢兵,我便回平陆去先挡住这股汉军.”田敬文沉默半晌,”楚军想来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屈完兵败,他们一定会派出大批援兵来救屈完,只要屈完坚持到那个时候,楚汉相争,便会势均力敌,我们反倒可以在夹缝之中求生存了.”
“现在看来,这是唯一的出路!”牛辅臣点头道
“这是我们齐人耻辱啊!”田敬文满脸的郁闷之色,”我们大齐的土地,成了楚汉争锋的战场,他们彼此的交锋,争夺的却是我们大齐这枚果实.”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大齐现在疲弱,便只能吞下这枚苦果,先要生存下来,再求发展吧.”牛辅臣亦是叹气道:”大将军,高唐候那里,我们还是要刻意络笼的,毕竟他还有数万之后,只看汉军拿下即墨之后,并没有去攻打高唐,便可以看出,汉军对他还是颇为忌惮的.”
“我会给高唐候写信,要求他出兵.”田敬文道
与田敬文一般无二陷入尴尬境地的还有扁壤,他现在虽然占领了临淄外的张家店,但亦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田敬文率军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打下临淄已是镜中月,水中花,而且最初的计划,他只是要将田敬文诱出来,减轻田富程的压力就好,但现实的变化实在太快,现在看来,这所有的计划都成了一个笑话,田敬文是走了,但田富程却如同一个肥皂泡,被汉军轻轻一戳,便啪的一声碎了
而更让他焦急的是,莒城被汉军围困,危在旦夕,自己却在这里进退不得,他早已萌生退意,但却又不敢轻易退兵,进军容易退兵难啊.再僵持下去,连自己的粮草补给都要出问题了
对于牛辅臣的到来与提议,扁壤举双手赞成,双方在汉军的威胁之下,一拍即合,扁壤提兵退出临淄,日夜兼程赶往莒都,而田敬文则提兵赶往平陆
而此时,红巾军治下的高唐,却仿佛成了一处世外桃源,在齐国各处都燃起战火的时候,这里却是风平浪静,当然,在高唐候府内,却是热闹非凡,来自临淄的使者一波接着一波,几乎是隔上两三天便会有新的使者到来,前面的还没有走,后面的又到了.齐王要求高唐候出兵的口吻也越来越弱势,最后几乎是在乞求高唐候迅速出兵了
宋博轩几乎要给白羽程跪下了,”候爷啊,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啊,如果还不出兵,让汉军攻下了平陆,则临淄必然难守啊,请候爷尽快出兵,以解平陆之危.”
在回到高唐之后,宋博轩与王琰的留守权力争夺之战,最终以宋博轩的完败而告终,他现在完成了一个顶着高唐留守的摆设,整天无所事事,但现在临淄面临困局,他怎么也坐不住了,几乎天天来到白羽程面前聒噪
其实宋博轩也清楚,像白羽程这样贼匪出身的家伙,抱定的便是有奶便是娘,齐国要是真垮了,他换个旗子,换个主子,照样能够活得够滋润,但他们这样的人可就要糟糕了
“平陆我是不去的!”拿着一把小刀,慢条斯理地磨着指甲,”宋留守啊,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我在即墨吃了亏,死伤了不少兄弟,现在汉军兵锋甚利,我要是却掳虎须,搞不好便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红巾军如此善战,岂会惧怕汉贼?”宋博轩大声道:”只要候爷出兵,博轩愿为先锋.”
“宋留守为先锋?”白羽程当的一声将小刀扔在了桌上,大笑道:”那我可更不敢去了,不过宋留守,平陆我不愿意去,但临淄我还是愿意去的,只要齐王同意,我愿意带上两万兵马进临淄协防,这是我唯一愿去的地方,如果齐王不同意,那我就只好窝在高唐,哪也不去了.”
“去临淄?”宋博轩惊疑不定地道
“去临淄!”白羽程呵呵笑道:”说起来,本候爷还从来没有去过咱大齐的国都呢!”
宋博轩迟疑了半晌,心道只要你肯出高唐,即便是去临淄防守,也总是好的,这样田敬文便可以从临淄抽出更多的部队投入战场,当下点头道:”好,只要候爷有这个心,我马上去向王上禀报.”
“有劳有劳!”白羽程笑咪咪地道:”如果能让本候进驻临淄,那我真还得请宋留守你来担当先锋了,哈哈哈!”
十余天后,白羽程踌躇满志的带着两万红巾军精锐自高唐出发,向着临淄城进发,白羽程的要求得到了齐王的首肯,也得到了田大公子的回应,他将带两万红巾军入临淄协防,以使齐国能抽调更多的士兵能够投入战场
莒城之外,孟冲看着士卒们一波一波的冲击着莒城楚军的防守,如同一股股海潮汹涌而上,重重地抽打在城墙之上,激起漫天水花,每一次冲击,都会有不少的士兵永远的留在城下,莒城似乎坚不可摧.但孟冲似乎也不太着急
马蹄自后方急奔而来,一名信使策马而来,直冲到孟冲的跟前,翻身下马,大声道:”回司令官,扁壤所属楚军,已经离开张家店山区,正在向莒城方向前进.铁泫将军已经作好迎战准备.”
“终于肯回来了么?”孟冲呵呵的笑了起来,旋即招来了郑晓阳
“铁泫那边要开打了.我会带人去支援那边.”孟冲看了一眼城墙之上
郑晓阳笑道:”或者我们还可以算计一把屈完,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上当?”
“算不算计是我们的事,上不上当,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智慧了!”孟冲哈哈一笑.”对了,新编第一军可是已经拿下即墨,入攻平陆,一路之上可谓势如破竹,咱们现在,可已经是落后了呢!”
“他们建功,还不是因为我们的牵制!”郑晓阳有些不服气地道
屈完发现事情有了变化,汉军先前的进攻,密度虽然不大,但强度却甚高,而今天,对方攻击的密度突然大大加强,但攻击的力度反而不如往前,仔细观察之下,屈完发现了其中的蹊跷,虽然还是那些旗帜,但攻击的时候,却总是有那么几张熟面孔在晃悠
他们换了旗帜进攻来蒙骗自己!屈完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城下的汉军根本没有原来那么多了,其中不少部队已经离开,而他们离开的原因,不用说,一定是扁壤回来了
一零零五章:煌煌汉威(129)
扁壤,出身于楚国边境一个下等县的县尉,身为缭族的他,在县中担任县尉,在楚国这个陈腐而历史悠久的国家之中已经算是一个异数了,他有如此际遇,只是因为他所在的这个县,少数民族众多,而扁壤在本地颇有威望,而由他一手组建的县兵也基本上由各番族构成,战斗力比起一般的县兵也高出数个档次
这也是楚怀王征调各县县兵往齐楚边境集中听从屈完调遣之后,他的部队能够迅速脱颖而出,进入屈完法眼的原因.当初屈完麾下集结了十万楚兵,但在屈完眼中,那就是十万垃圾兵而已,在战场之上除了送死,去消耗敌人的箭矢之外毫无用处.而像扁壤这样一支还能堪一用的队伍,就不能不让屈完眼前一亮了
一年多的练兵,存优汰劣,扁壤的地位也随之步步拔高,在攻击齐国莒都的过程之中,扁壤多次担任先锋,负责攻城拔寨,每一次都没有让屈完失望,扁壤以平常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升到了楚国高级将领的位置,其升官速度,与现在的汉国之主,十年之前的扶风县尉高远都有的一比
感激于屈完的知遇之恩,扁壤对于屈完是言听计从,当听到屈完在莒城遭到汉军围攻的时候,他一颗心早就飞回到了莒城,在与田敬文达成协议之后,扁壤当即拔寨回兵,向着莒城赶来
扁壤是一个极其有能力的将领,他当然知道,这一次的回程绝不会这么轻松,汉军肯定会在中途前进拦截.他将三万大将分成了前中后三军,自己亲率前军,也是这支军队之中最为精锐的部队打前哨,希望仗着自己手中这支精心训练出来的士卒打通前往莒城的道路
只要回到了莒城之中,与屈完大将军会合,便不再惧汉军的攻击,而楚国的援军也会在随手抵达,到了那时候,就是楚军反击的时候
身先士卒,也是扁壤带兵的原则之一,出身番族的他,向他冲锋在前,撤退在后.而这支前军之中,有差不多一半人是来自楚国边县的番民,这些人本来在楚军之中是受欺压的对象,但因为扁壤的异军突起,他们这些人在军中的地位也大幅提高,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他们,这些番民的个人战斗能力比起一般的楚军来说要高出不少,打仗悍不畏死,是扁壤最为看重的力量
马家峪,铁泫统带的南野第二军二万人马早已经严阵以待,南野倾巢而出,第一军围攻莒城,第二军便在这里等待着扁壤的返回.拿下拿得下莒都,现在孟冲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全歼楚军在齐国的有生力量,将楚国伸出的这支手狠狠地斩断,将对方打痛,打得他们不敢再伸手
楚军的失策在于,他们与秦国结成联盟之后,再开始调集军队准备大举入侵齐国,而汉军南野却已经在昆州养精蓄锐数年,这数年来他们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准备拿下齐国,一个仓促上阵,一个蓄势已久,双方骤然同时发力的结果,准备不足的人必然会吃一个大亏
扁壤知道这一战无可避免,也不能避,只能硬生生地杀过去,击败眼前的敌人,才能回到莒都,与大将军汇合,否则在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等待自己的只能是兵败如山倒的结果,如果自己输了,田敬文绝不会放过趁机咬自己一口的机会,在田敬文的眼中,汉军是敌人,而楚军同样也是敌人
“擂鼓,准备冲锋!”看着对面严整的汉军阵容,扁壤厉声喝道,一手提着盾牌,一手挽了大刀,他舍弃了自己的战马,与其它冲锋的战士一样,准备靠着双脚向前
铁泫听着远处擂响的隆隆战鼓,睁大眼睛看着无数的士兵向着自己的阵地冲来,看着对面那些楚军脸上画着的青面獠牙的横样,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这是些什么玩意儿?”
冲锋的楚军自然不是什么玩意儿,这便扁壤最为倚重的核心力量,数千来自楚国边境的缭民,这些人在作战的时候,都喜欢用颜料将自己的脸涂成各种地狱的魔鬼,认为如此一来,便能借到这些鬼神的力量为己所用,当然到底有没有作用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这副模样,吓唬人倒是不错的
至少他们现在嗷嗷怪叫着冲向汉军阵地的时候,在汉军阵地之上引起了不少的骚动.汉军打过不少的恶仗,但面对一群恶鬼一般的敌人,倒还真是第一次
看到军阵之中的骚动,铁泫不由大怒,厉声喝道:”阵前骚动者,立即退出军阵,往后方接受军法司惩处.”
军令下达,数百名汉军士兵满面羞惭地从队伍之中退了出来,被阵前处罚,等待他们的惩罚可不仅仅是打军棍这么简单,这会在他们的履历之中记上重重的一笔,对于以后的升迁,退役后的安置都是有相当影响的,除非在今后的作战之中,立下重大功勋,才有可能抵销这一次的处罚
“弩!”铁泫厉声喝道.他的军队之中,床弩已经正式退出了军队的编制,取而代之的全部是新打制的神机弩,这种架在车的弩机,射程比床弩近,但力道却并不弱,关键的是,他一次便能射出上百支弩箭.不像床弩一经固定便只能向着一个方向,这种神机弩却是可以左右转动的,而且重新装填弩箭极为方便,在战前,这些弩箭便被装填在一个个的圆筒之中,发射完毕之后,将神机弩中的圆筒退出,装上新的箭筒,便能再次发射.这种弩机强大的威力,也让士兵称呼他为死神弩
“你们装鬼扮妖,我就将你们变成真的鬼.”铁泫在心里冷哼道
神机弩打制费时,现在还是全手工操作,铁泫一个军数万人,也只不过装备了二十台神机弩而已,此时分布在上百米宽的战线之上,听到铁泫的命令,一台台神机弩开始转动弩机
“发射!”
啉啉之声响起,在汉军的阵前,骤然便多出了一蓬蓬黑色的乌去,弩手们死死地扣着板机,感受着手上不断传来震颤,一根根的弩箭如同暴风骤雨一般从弩机中喷出,向着远处正嗷嗷怪叫着冲向己方阵地的楚军
包着铁皮的木盾轻而易举被撕裂,余势未衰,锋利的尖头射在楚军身上,再一次刺穿身披的皮甲,深深地扎进身体之中,怪啸之声戛然而止,这些楚军士兵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盯着手里四分五裂的盾牌,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瞬息之间便射出数千支弩箭,而且这些弩箭大都集中在正中间约五十米宽度的空间之上,这一段距离上的楚军几乎被一扫而空
扁壤的手在微微发抖,屈膝半跪在地上,手中的大盾重重地插在地上,与一般士兵手持的包铁木盾不同,他手里实实在在的是一面铁盾,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逃过了这一劫,但强劲的弩箭震得他持盾的手几乎失去了知觉.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远处的汉军阵线,还有足足二百多步的空间啊,对方的弩箭居然能射出如此之远还能保持着这样的力道,他刚刚看得清楚,这些弩箭是从百余米的方向上射出来的,很多是斜向射击,那射击的距离就已经超过了三百步了
这是床弩么?扁壤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可是怎么能斜着射过来呢,难道汉军将领事先就知道自己会率领这些精锐从中军冲击么?
看着四周尸横遍野死不瞑目的士卒,扁壤只觉得心中一股怒火熊熊燃烧起来,他看到两翼本来担任佯攻的队伍已经冲了上去,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如果这真是床弩的话,那对方是来不及掉转方向进行再一次的打击的
他猛地站了起来,挥动着手里的大刀,吼道:”冲击,冲击!”
迈开大步,向前猛冲而去
铁泫看着两翼猛扑上来的楚军,嘿嘿笑道:”画个鬼脸却想装鬼神啊,吓唬谁呢?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来呀,给我狠狠地教训他们.”
两侧冲击的楚军再一次迎来了暴风骤雨一般的弩箭打击,这一次不仅有神机弩,还有汉军后阵的臂张弩
铁泫骂楚军土包子,还真是冤枉了他们,要知道,神机弩也才刚刚发明出来,即便是汉军,也才刚刚列装部队,南野只不过是因为要率先出击,打响吞并齐国之役,这才被优先装备,很多汉军都还没有见过这种武器
楚军的冲击在汉军的阵线面前,留下了满地的尸体,有时候,勇气并不能代表武器之上的差别,在这种无差别无间隙的远程攻击之下,没有事先做好防护准备的军队,只能是一个被动挨打的下场
扁壤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军队不断地向前冲击,不断地倒在对方的羽箭之下,双眼一下子变得通红,这数百步之间的差距,竟然如同天堑一般难以跨越
蹄声隆隆,汉军的骑兵开始从两翼冲出,侧向奔袭向楚军的胁部,鼓声震天,一队队的汉军踏着整齐的步伐,从箭雨之后显出身形
一零零六章:煌煌汉威(130)
踏着满地的尸体,双方的步卒绞杀到了一起,没了如同下雨一般的弩机的射击,楚军的勇气似乎又回到了身上,先前同伴的鲜血,同样亦激起了他们体内的凶悍之气,在扁壤的咆哮之中,楚军勇敢地冲了上来
双方的骑兵在战场的两翼率先杀到了一起,谁先击败对手,谁就能对中央的主战场形成巨大的帮助.这是两支以步兵为主的队伍,骑兵在他们阵容之中,更多的是起到牵制作用
楚军经过这一年多的训练,作战,基本上已经脱胎换骨,在与齐军的战斗之中,他们每一战基本上都以胜利告终,节节的胜利,也让这支军队拥有了强大的自信,特别是扁壤,更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看到汉军冲杀上前要进行肉搏,他不惊反喜,只要是肉搏,他还没有怕过谁
但很快,扁壤就知道自己错了,首先双方在装备之上便有着巨大的差距,楚军基本上都只能配备皮甲,这种甲胄在防护之上,只能说聊胜于无,而对手却人人身披铁甲,钢刀砍在对方身体之上,发出的咣当的巨响和令人齿酸的摩擦声,让每一个楚军心中发凉,即便是长矛刺中,最好的战果也就是将对手刺得跌个四脚朝天,但渴望中的矛头那喷涌的鲜血却根本没有出现.除非你的矛,刀能正中对方的面门,才能致敌于死命
相比之下,对手手中的武器的锋利,更是让人恐惧,一刀划在皮甲之上,轻轻一拖,皮甲便会被拖出长长的口子,而随着皮甲一起翻卷的,是士兵的血肉,喷溅出来的是滚烫的鲜血,长矛捅刺,刺皮甲便如同刺在纸上一般,轻而易举地便将皮甲洞穿
如果说武器之上的差距还能以毅力,勇气来弥补的话,那双方在战斗技巧之上的差距,就无法用这些来弥补了,与成思危先前碰到的一样,这些汉军总能在极小的范围内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三两个,四五个人,总是能迅速的融为一体,成为一个战斗小组,就好像他们一直便在一起战斗一样,有人专司格当,有人专司杀人,配合娴熟,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轻松
当两翼的骑兵也告不支的时候,扁壤知道这一仗自己是绝对打不赢了,中路被对手硬生生地嵌了进来,而两翼此时已经被压成了扁扁的一长条.如果不当机立断的话,自己的这支军队会被全都断送在这里
“撤退,全军撤退,由我中军断后!”扁壤大声吼道.中军旗帜挥舞,向着两翼传达命令
“中军,随我冲杀向前!”看到两翼开始后撤,扁壤一手提盾,一手挽刀,带着身边仅余的千余名缭兵为首,以及五千中军,奋力逆杀而上
铁泫注视着反向杀回来的扁壤,虽然对手,却仍是忍不住赞道:”这个扁壤倒也真是勇猛,对了,他身边那些将脸画得乌七八糟的人,战斗力也相当惊人啊.传令两翼,左右围拢,先将他这股中军吃掉.”
军号滴滴哒哒的响起,两翼汉军开始向中军靠拢,呈三面包围要将扁壤的这数千中军围歼在马家峪,相对于两翼的楚军来说,当然是中军的扁壤的价值大多了
扁壤的指挥技巧在这一刻显露无遗,就在左右两翼刚刚要合拢口子的时候,他的中军陡然头便尾,尾便头,从两翼汉军的接头之处冲了出来,即便两翼汉军迅速合拢口子,也不过只兜住了两千余人,却让扁壤带着另外三千余人逃出了生天
大好局面,竟然让扁壤给逃走,铁泫不由大为光火,当即率军猛追,咬着扁壤的尾巴又是一阵猛啃,不过这样的追击战,在面对有秩序的撤退却也得不到多少战果,追至天黑,铁泫不得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马家裕一战,扁壤损失近五千人,而对于他来说,损失掉的人手还是小事,关键是他已经确定,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杀回莒城,与屈完将军会师遥遥无期,而莒城如果得不到增援的话,破城便只是时间问题
一路退到潘家裕,扎下营盘,扁壤苦恼地看着莒城方向,盘算着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现在他的四周,可谓皆是敌人.抛开汉军不说,田敬文的齐军必然也对自己虎视眈眈,田敬文现在不对自己动手,只是因为自己在与汉军交战而已
铁泫这边打了大胜仗,将扁壤一顿痛扁,这边郑晓阳却是吃了一个大亏,在与屈完的较量之中,不仅是他,便连南野的司令官孟冲,这一次也吃了一个大大的瘪
孟冲起先摆出姿态,故意告诉屈完,扁壤已经来了,要来救你了,现在我要去围攻扁壤了,你还不出来去救援?
孟冲带着他的军队在这里搔首弄姿,岂料这悉风情却是白白表演,不论他的兵马调动的多么显眼,城内的屈完却是根本就不动弹,让埋伏的郑晓阳闹了一个老大没意思,最后孟冲也着实觉得再搞下去实在没啥子搞头了,对方明显就是一个成了精的老狐狸,根本就不为所动,孟冲带着他的部队径直赶往铁泫那里,准备着重收拾掉扁壤,郑晓阳也只能蔫蔫地重新赶回来围城
但就在孟冲刚走,郑晓阳回撤的队伍还没有就位的时候,城内的屈完却突然动了,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全军倾巢而出,一万余楚军从莒城之内杀出,打了郑晓阳一个措手不及,屈完攻击正面的彭超师几乎被全线击溃,如果不是黄湛反应甚快的话,彭超只怕要被杀得屁滚尿落了.在这场双方主将的作战指挥中,郑晓阳完全落在了下风,在屈完全军杀向彭超师的时候,他挥军直攻莒城,想要迫敌老巢来迫使屈完退兵,岂料屈完根本就不在乎莒城的得失,只管追着彭超的军队狂揍,最后还是黄湛发现不对,临战违备了郑晓阳的命令,没有去攻莒城而是直接去援救彭超,这才将彭超的残军接应回来.而屈完此时已经杀透了彭超的军队,一溜烟儿的去得远了
从一开始,屈完就没有打过坚守莒城的主意,更没有想过去援救扁壤,他一门心思想的是跑回临沂去
闻讯而回的孟冲赶到莒城之下,看到的是满地的狼藉,莒城之上虽然插上了汉军的旗帜,但第一军上上下下却都是满脸羞惭之色.以郑晓阳为首,一大群高级军官都垂着头,静等着孟冲发飙
煮熟的鸭子不但飞走了,临走之时还化身老鹰,狠狠地叼了猎人一口,这个结果让第一军自己都感到没脸见人
孟冲没有发怒,而是出神地看着莒城半晌,才叹息道:”这不关你们的事,如果真有责任的话,第一个便要追究我,王上说得没错,这些年来,我们大汉军队战必胜,攻必克,几乎没有吃过什么败仗,上至高级将领,下到普通士兵,一个个都傲气得不得了,视天下英雄为无物,这才有今日之败.”
虽说取了莒城,但在孟冲看来,莒城这一仗,不折不扣的就是一场败仗
“以此为鉴!”孟冲声音低沉地向着战死士兵的遗体走去,莒城之外的空地之上,一排排用白布蒙着的士兵遗体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眼望去,尽是看不到尽头,这一战,首当其冲的彭超师伤亡超过两千人.”这是血的教训,永远也不要小看你的敌人,哪怕前一刻他还在你的脚下颤抖,下一刻或者他就会暴起伤人.王上告诉我们,永远不要怜悯落水狗,而是要痛打落水狗,只到把他打成死狗.”
“谨尊王命.”第一军的将领们齐声暴喝道
“为战死英烈们送行,祈福吧!”孟冲摘下了头盔,垂下了头
“伏旗!”一声声喊声将命令传达全军,第一军无数的旗帜在同一时间被平端到了手中,所有的士兵摘下了头盔
“战歌,起!”
长刀所向,直指那北方的疆土;
残阳如血,流淌在南下的征途;
旌旗猎猎,召唤着东进的战鼓;
黄沙漫漫,挡不住西征的脚步。
往日战歌,总得充满着激昂一往无前的气势,今日,却多了几份悲壮之色
潘家峪,扁壤大营,数名楚军翻山越岭,绕过了铁泫的大营,见到了扁壤
“大将军已经突围而去!”听到这个消息,扁壤不由放声大笑,屈完将军果然非同常人,这样的局面之下,不但能全身突围而去,还借机重创了敌人
“大将军已经回到临沂,那里临近本土,就算汉军追过去,屈完将军也不会再惧对手,而对于扁将军接下来的行动,屈完大将军也作了安排!”一名士兵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封的卷宗:”这是大将军写给您的密信.”
一把撕开密封的火漆,仔细地看完内容,扁壤的脸上先是惊讶,再到平静.”我明白了,你们回去后告诉大将军,我会依计行事.”
“是!”
“一路之上小心了.宁可多绕一些路,也不要落到了汉军手中!”扁壤叮嘱道
一零零七章:煌煌汉威(131)
田敬文皱着眉头站在地图之前,地图之上,触目惊心的红色几乎占据了整幅地图的大半,而这些红色区域,代表着该地区已经落入到了汉军手中,即墨,莒都,平陆的大半,现在都已经被汉军占领,真正为齐国所控制的区域,只不过剩下了一个临淄,还有一个高唐,却是自成一系,态度暖昧不清,很难寄予多高的信任.高唐候白程愿意去临淄防守,田敬文亦点头同意,因为他觉得将这个家信放在临淄,有临淄卫军,还有宫中禁卫军一起看着,反而更易掌控,如果让白程一直呆在高唐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一口
平陆是一定要守住的,不然临淄就会数面受敌了,如今汉国南方野战军占领莒都之后,即可长驱直入张家店区,而平陆再丢,对方的新编第一军便能攻入博山区,那个时候临淄可就真是守无可守了
可自己手中这点人马,两边一分,又怎么抵挡得住对手的进攻呢?
汉军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十万大军,高远对齐国的图谋,可谓是早有预谋并准备妥当啊!
两路人马,都是超过五万的强军,自己怎么抵挡?田敬文只觉得头一阵阵疼得厉害
回国这两年来,田敬文在军事之上独撑大局,不过三十多岁的他已是早生华发,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上十数岁,可谓是心神俱疲
大公子在临淄又一次开始招兵,说是招,实际上是在抓丁了.以前征丁还保持着独丁不抽的原则,可现在,又哪里还顾得这些,只要是适龄的,都会被征召入伍,这里头,自然少不了强抓强征,听说为了躲避兵役,临淄不少家庭的青壮都已经开始了逃亡
民无战心!
田敬文知道,这里头也少不了汉国的阴谋.这数年以来,汉国向齐国勒索的各种赔偿银两已经将齐国国库掏空,而为了维持军队和作战的费用,朝廷只能不断地加粮加赋,而可收粮赋的区域都是越来越小,恶性循环之下,百姓离心,自然而生
经济上压榨,军事之上压迫,汉国双管齐下,效果可谓明显
除开这些之外,汉国监察院亦是无孔不入,通过各种途径,无数的细作潜入齐国,在各地宣扬汉国的好处,告诉齐国人,汉国的百姓有免费的田地,有极低的赋税,没有徭役,没有摊派,这些说辞,起初并没有人相信,但日子久了,总有胆子大的人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逃亡汉国,他们逃过去后,带回来的信息又让更多的人知道了汉国的真实情况,使得齐国民心更加不稳
田敬文知道,这些细作所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他在汉国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但他也很清楚,汉国的国策,齐国模仿不来,至少现在,根本不可能去模仿
他现在很担心,即墨,莒都已经落入汉国之手,按照汉国一贯的政策,接下来必然就是分田到户,政府低息贷款给民户,他们为了收买人心,甚至会免费为百姓配置牛马等牲畜,反正这些对于汉国来说,都是极便当的东西,要多少,大草原便可以为他们提供多少.一旦即墨,莒都开始施行这些政策,这两年来,朝廷一直极力封锁的这些情报便再也无法隐藏,田敬文甚至可以想象到,到时大量的临淄百姓的逃亡潮
齐国,真得要亡国了么?
“田将军.”帐门口,一个声音响起,田敬文抬起头来,讶然道:”牛大人,你不是回临淄去了吗?”
站在帐门口的,是齐国负责情报工作的牛辅臣,在他的身后,还站在另外一个戴着斗蓬的人
“本来是要回临淄的,临时碰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便又返了回来,我带来了一个人,或许能解一解我们齐国现在面临的困境.”
“谁?”田敬文的眼光扫向他身后的那个戴着头蓬的男人
男子摘下斗蓬,露出真面目:”田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扁壤?”田敬文真真正正的吃了一惊
“世事真是难料啊!”扁壤一边往内里走,一边叹息道:”不久之前,你派牛大人来求我罢兵息战,时过境迁,我却要来求你收留了!”
“求我收留?”田敬文目光闪动,转头看着牛辅臣
牛辅臣微笑着拖过一把椅子,”扁壤将军,请坐吧,田将军,你也坐,听我慢慢说来.”
三人坐下,田敬文招呼卫兵送来茶水,牛辅臣喝了一口茶,”我准备返回临淄的途中,遇到了楚国的情报人员,说来,他们是专门在哪里候着我吧?”牛辅臣看着扁壤,笑问道
“这都是屈完大将军的安排.”扁壤欠身道
“起初我听到这个要求时,也是大吃一惊,不敢置信,但我想,这对于我们大齐来说,或者也是一个机会,毕竟我们已经是山穷水尽了,所以我便大着胆子跟着他们去了扁将军的大营,想来我孤身一人,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的.去了之后,我才明白,原来他们并不是诳我,而是与我们一样,扁壤将军也是走投无路了.”
“这话却是怎么说?”
“三天前,屈完将军已经破围而出,回到临沂了.”扁壤道
“莒城那里不是有数万汉国南野的人包围着哪里吗?”田敬文讶然问道
“他们的确是包围着那里,不过屈完将军巧施妙计,不但突围而出,临走之时还重创了他们其中一部,然后带着主力安然回到了临沂.”扁壤傲然道
看着扁壤的样子,田敬文心中有些不舒服,虽然心中佩服屈完的手腕,但仍是忍不住讥讽道:”于是扁壤将军便成了那支被抛弃的孤军,或者说,屈完将军在这次突围之中,正是利用了你的部队才成功?”
“能舍我而保全大将军,那是我的荣幸!”扁壤笑道
“好了两位将军,咱们就不说这些闲话了,还是谈谈合作的事情吧!”牛辅臣看着两位将领之间言语之上的碰撞,赶紧插话打圆场道:”扁壤将军,你向田将军说说你的想法吧!”
“好的!”扁壤点点头:”田将军,我现在成了一支孤军,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可谓是濒临绝境,我对面的南野在屈完将军那里吃了一个大亏之后,这火肯定想泄在我身上,以我现在的状态,扛不了多久,所以,我想到了你,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可是你们楚人也是我们的敌人,你们也想并吞我们大齐不是吗?”田敬文冷笑着反问道
“不错!”扁壤坦然承认,”但是我想,即便我们两国要发生战争,也不是现在的事情了,因为汉军来了,他们不但要打你们,还要打我们楚军,这便是我们合作的基础.你缺兵,缺训练有素的士兵,而我还有二万五千名全副武装,战斗经验丰富的士卒,但我没有粮草,没有补给,箭射一支就少一支,刀断一口就少一口,所以,于我们而言,合则两利,分则两败.”
“我如何相信你,我为你补充后勤之后,你会竭力为我大齐作战?”田敬文反问道
扁壤笑了笑,”这个请田将军放心,即便我在随后与汉军的战斗之中,打到全军覆灭,楚军一个不剩,也绝不会后退半步,至于其中真实的原因吗?田将军,你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自然是真话!”田敬文有些恼火地道.”既然你说,咱们是合则两利,那么开诚布公便是最基本的要求了.”
“好,既然田将军要听真话,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因为我大楚想要并吞你齐国的心并不会因为暂时的受挫而熄灭,在我们楚国看来,将来从你们手中夺取齐国,比将来从汉军手中夺取要容易的多,所以,我们不能让汉军得手,我要拼尽全力阻挡汉军占领临淄进而控制整个齐国.”扁壤直言不讳地道
田敬文气得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反手抓起坐上的茶盏,几乎就要砸过去,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一边的牛辅臣也是脸色难看之极
“瞧,这便是真心话,我这么说,应当能让田将军相信在接下来与汉军的战斗之中会竭尽全力了吧!”扁壤摊摊手,耸耸肩道
“好,好,在你们楚人和汉人眼中,我大齐就是一块肥肉,行,我答应你了,我倒想看看,谁人能一口将我大齐吃下去.”田敬文霍地站了起来
“这么说,田将军是答应了!”扁壤也站了起来,”我先在驻军在潘家峪,那里并不是久留之地,田将军为我补充物资之后,我将退防张家店去,那里是山区,而我所率领的楚军,对于山区作战还是很有心得的,我敢向田将军保证,有我在张家店一天,汉军便不可能越过张家店,至于另一个方向,就要看田将军您的了.”
田敬文凝视了扁壤半晌,终于向他伸出手去:”好吧,一个摆在明处的敌人,总比藏在阴暗角落中敌人要好得多,抛开彼此的立场,我还是很欣赏你的坦率.”
“我是军人,不是政客!”扁壤笑道:”开门见山,有时候更能取得彼此的信任,虽然我们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会是敌人,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为了短暂的共同利益而合作.”
“虽然我很反感这种合作,但此时我仍然想说一声,合作愉快!”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两双闪着寒光的眼神也对撞在一起
第一零零八章:东成西就(1)
大汉立国第二年,整个大陆突然之间陷入到了一片奇怪的安静当中,去年大陆烽烟处处,齐国内战,汉国楚国不约而面插手,但汉军胜在蓄谋已久,双方一经冲突之后,汉军凭借着优势的兵力几乎横扫整个齐国,将齐国大将军屈完打得落荒而走,连好不容易得来的莒都也丢给了汉军,甚至在齐国境内抛下了扁壤这一支两万余人的孤军
因为汉军的强势,本为仇敌的齐楚两军联合,扁壤率楚军镇守多为山区的张家店区域,缭民出身的扁壤对于山区作战的确颇有心得,将孟冲的南野硬生生地挡在了张家店区不得寸进,随着楚国援军抵达临沂,不断向莒都发起攻击,孟冲心生二用,兵力分散,更是无力打破扁壤固若金汤般的防守了
而在另一面,新编第一军面对田敬文,|优|优|小|说|更|新|最|快||也没有占到丝毫便宜,田敬文以平陆城为中心,构建了一片方圆五十余里的防区,因为扁壤的存在,让田敬文在兵力之上有了富余,使得这一防区面对汉军的攻击,丝毫不落下风,与孟冲一般无二,新编第一军还得时时提防临沂的楚军袭击本土昆州,齐国战局竟是一下子僵持了下来
倒是白羽程在进入临淄之后,渐渐地取得了田大公子与齐王的信任,而高唐,则由魏志文留守,汉国土地政策在这里的实施,使得齐国其它地区的百姓不断向那里逃亡,原本有些凋敝的民生在经过半年的休养生息之后,反倒有了些蓬勃发展的势头
白羽程之枚棋子,不到最后关头,高远是绝不会动用的,不用则已,一用便必须要一击致命
大陆之上另一个大战场,秦赵之战,在去年那惊天一战之后,便也偃旗息鼓,秦军杀死五万赵军俘虏的血案在赵国曾激起了滔天巨浪,但在朝廷的强力压制和秦军兵锋的示威之下,很快便没了声息,双方以一种奇怪的不战不和的状态维系着
赵国在这场大战之中成了大陆之上的笑柄,因为他们重用的大将军荆如风,在随后被证明是秦国的间谍,正是因为此人的配合,才将十万赵军带入了死地,最终促成了这场大败,荆如风回秦之后,被秦武烈王封为忠义伯,任副尉,可谓一时显赫无比,当年被秦国唾弃的叛国者,如今成了秦国所有百姓仰慕的英雄
但荆如风外表风光,内心却也是痛苦无比,他在赵国重新成家立业,又生了两个儿子,事情败露之后,他在邯郸的家人全部被逮捕下狱,但随后赵国朝廷在秦国的压力之下,不得不释放他的家人,秦国派出了专使去迎接荆如风家人返秦
但在路上,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荆如风的家人一个也没有活着回到咸阳,并不是有人谋杀了他们,而是他们自杀了
荆如风的夫人是赵人,他的儿子自小生活在邯郸,自然也以赵人自居,但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他们的父亲却将十万赵军葬送在关中大平原,出城之日,虽然在士兵的保护之下,并没有人敢于攻击他们,但唾骂之声却足以让他们羞惭无地
荆如风全家的自杀,对于他的打击是前所未有,此事发生后,荆如风辞去官职,不顾秦武烈王的挽留,孑然一身离开了咸阳,就此不知所终
攻击魏国的秦**队换了统帅,高远的老熟人路超重新上位,嬴英则被调回咸阳,随朝听政,到任后的路超低调得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他是以前的那位铁血主帅
啪的一声,高远手中的一枚黑子落在棋枰之上,对面的两位丽人却同时啊了一声,两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不约而同地飘出的是不满的神色
与高远对奕的是叶菁儿,在一边大腹便便坐着观战并不时为高远支上两招是宁馨,她已是身怀六甲了
“怎么啦?”高远看着两人,诧异地问道
叶菁儿叹了一口气,”高大哥,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棋枰之上,还是算了,不下了.你自己瞧瞧,这枚黑子一落下,你倒是将自己的这条大龙本来的两个眼给点死了一个,整条大龙都死了.亏得馨儿先前为你支了那么多妙招.”
高远凝神看时,果如叶菁儿所言,不由一笑,将手里其余的棋子扔在了棋罐之中,”又输了,不过也没什么,我与你的棋力本身就相差太多.”
“这一年来大哥你的棋力已经长进许多了.”叶菁儿摇头道:”你完全是心不在焉,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么?”
高远脸上笑容渐渐敛去,”秦赵之间太平静了,这太过诡异,让人猜不透,想不明白,这几天,我一直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可又找不到头序.”
“天赐对于那边的情况,还没有摸清楚吗?”
“想要摸清楚秦国那边的情况谈何容易?”高远叹道:”秦国与我们这边的制度完全不同,想要潜伏几个人过去,那是千难万难,倒是他们的黑冰台想到我们这里挖情报,轻而易举,这半年来,监察院光是抓黑冰台的探子都抓了上百了,但你这头抓,他那头再派来.”
“谁让大哥你的治民之策如此宽松啊?”宁馨笑道:”要是学着秦国那一套保甲,连座,保管咱们也能将国内治得铁桶一块.”
“这种法子,朝廷倒是痛快了,但百姓可就不痛快了,从眼前看是有利益,但从长远看,却是弊远大于利,吾不为也.”高远摇头道:”风物宜长放远量,不可被眼前利益蒙敝了头脑.而且我们汉国这些年来所实行的国策已经深入人心,贸然改变,只会激起民众的不满,反倒多生事端了.天赐已经在很努力地打探秦国的情报,但真正有用的,目前还很少,有些虽然看起来很重要,但只怕其中有不少是秦人故意泄露出来混淆视听的,想要从中分辩出真假,更是一个大工程.”
“可惜现在我帮不上忙!”宁馨抚着肚皮,轻声道
“得了吧,馨儿妹妹,你想都别想,老老实实的呆在宫中!这些事情,让他们男人去做好了.”叶菁儿赶紧阻止道
“什么事只能男人做啊?我看不见得吧!”校场之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却是贺兰燕,她骑在一匹马上,怀里抱着明志,而在她身侧,三岁的致远骑在一匹小马身上,小小年纪,已经骑得像模像样了,两人刚刚好兜了一圈回来,正好听到叶菁儿的这句话
“好话你听不着,刚说这么一句,就让你听着了!”叶菁儿冲她挥挥手,笑骂道:”去溜你的马吧!”对于贺兰燕经常带着高致远骑马,现在叶菁儿也听之任之了,高远也是持放任态度,而且看起来高致远学有所成,不但现在马骑得不错,身体也格外强壮
贺兰燕格格笑道:”男人能做的,我也能做,男人不能做的,我照样能做.”丢下这句话,轻轻一扬马鞭,马儿加速向前窜去,看着两人速度渐快,叶菁儿不由急了起来,冲一边的何卫远使了一个眼色,何卫远立马会意的跑了过去,马速一快,要是摔了致远可就不是玩儿得了
“燕子说得倒也没错,至少她会生孩子,男人是万万做不到的.”宁馨在一边取笑道
高远听了这话,纵然此时心事重重,却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哥在担心秦国有什么诡计?”叶菁儿问道
“是啊,秦赵之间大战方了,秦国大胜,但反而偃旗息鼓,在拿下河东之后,竟然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不符合秦国的习惯啊,而且在魏国的路超,也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担心.事出反常必为妖啊!”高远伸手拍拍脑袋,”怎么能不让人担心?”
“大哥是在担心秦国向我们动手?”叶菁儿将棋枰之上棋子一粒粒收到棋盒当中,盖上盒子
“不错,赵国经此一役,已经垮了,只怕再也没有机会恢复元气,现在秦国的大敌就只剩下我们大汉与楚国了,可能在秦武烈王的眼中,我大汉与楚国比起来,怎么比我们也应当算是一个软柿子吧,而且这一次围歼赵军十万大军,蒙恬的大军也出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秦楚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们要合力对付我大汉了.”
“有这么严重么?”
“楚人已经在开始与我们争夺齐国了,而且天赐从楚国那边也探听到了一些消息,证实秦人的秘密使者的确到过郢城,而且不久之后,楚国太尉屈重便到了屈完哪里.”高远仰起头,”当世两大强国,嘿嘿,倒也看得起我高远,楚人已经动了,秦人还在等什么呢?”
秦人没有等,山南郡,秦人已经动手.王逍站在一处小山岗上,看着远方战场之上,被秦军包围的山南郡守将冯发勇的中军大旗,大笑道:”冯氏小儿,也敢与我比谋算,哈哈哈,今日叫你知道我大秦兵威!”r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