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六章:煌煌汉威(31)
路超不是不恼火,但他更明白,贲宽的部下,已经是他麾下最能打硬仗的军队了,否则自己也不会将他们调到这里来,自己已经对征东军够重视了,但很显然,自己的重视仍然不够
“青年近卫军!”他喃喃地道:”这样的部队,征东军有多少?”
他的目光看着的是帐角一个并没有着军服的汉子
“回禀大将军,征东军这两年急速扩张,以前的老底子大都充实到各部之中,这使得他们的整体战力有所下降,但这青年近卫军却是高远在前年组建,所有军官都征调自以前的老部队,而所有的基层军官则都来自他们在积石城一所名为积石城军事大学的毕业生,这支部队的普通的士兵,来自征东府的根据地辽西,积石城与河间郡三地,军内不仅有燕人,也有异族之人,但都有一个条件,就是在征东军统治区域之内住满三年,却在这些地方家有恒产之人,非家中独子方可入选.是为高远亲军,其高层军官,主要来自高远前亲兵红衣卫,像今日与我们对战的青年近卫军第一师师长姓杨,叫杨大傻.”
“杨大傻,还有这样的名字?”路超眉头一掀
“大将军,这只是他的浑号,此人打仗,出了名的不要命,便被人叫做大傻,本名反而不≥↘,ww⌒w.为人所知了,今日破我阵最远的是第三营和第三营,营长为梅华与吴涯,都是红衣卫出身.”中年汉子道
“这样的部队高远有多少?”路超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回大将军,青年近卫军一共有四个师,这四个师的编制与征东军其它部队大不一样,师下直接设营,省去了团这一编制.今天与我们战斗的便是第一师.”
“四个师?”路超声音稍稍拔高:”都如同这第一师一般有如此战斗力?”
“是!”汉子低声道:”据我们黑冰台所搜集到的情报,这四个师分为两个骑兵师,两个步兵师,骑兵师的战斗力不输与东胡人,这一次在东胡作战,屡败东胡骑兵,而两个步兵师的战斗力也差相仿佛.第一师略强.”
听到汉子的回话,帐内诸多秦将一时骇然,幸亏来得只有一个师,如果四师齐至,这仗,只怕就难打了
“大将军,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公孙婴低声问道
“在没有接到咸阳的命令之前,这一仗还得接着打!”路超揉了揉太阳穴,”咱们在这里的主力只有不到一万人,连贲宽都占不到便宜,其它的军队出战,只能是给对手增添战功.”
“要不从新田再调主力过来?”公孙婴献计道
“胡涂!”路超毫不客气地斥了自己的老丈人一句.”这里只是我们的副战场,大王另有谋算,我们的主要精力,现在还是要放在魏人身上,除非大王下定决心要取了燕国,才能主力尽出.”
“是下官胡涂了!”公孙婴呐呐退下
“眼下我们兵力不足,与敌硬干既然讨不到什么好处,那便以防御为主吧,青年近卫军,嘿,野战的确不错,却不知攻城的本领几何?”路超冷笑道.”今日对方攻打金银峰与武陵峰的又是那支中部队?”
“回大将军,对方指挥的将领是孔方,也就是孔德的儿子,不过他们却是铩羽而归.”
“很好,金银峰与武陵峰一定要守好,不得有失,有这两峰再手,对手想要拿下麻沙坪却是休想.”路超笑道.”今日我们在野战之中损失不少人手,那就在防守战中,成倍地拿回来.”
“遵命!”将领们一齐躬身领命
路超打定主意守城,以城墙来消耗征东军士卒,而此刻,在距离麻沙坪峡谷十余里的征东军大营之中,孔方一脸羞愧地跪倒在大帐之中,他率军攻击麻沙坪左右双峰,却是无一建功,死伤甚重却一无所获
“司令官,两峰险峻,大雪封山,我军无法隐藏,对方在雪地之中设置了无数陷阱,尚未接近主峰,便已经死伤甚重,末将无能,请司令官责罚!”孔方双手撑地,羞惭不已,特别是今天青年近卫军第一师在野战之中大展神威,击死击伤对手数千之众,自己这一路却是煞了风景
叶重下巴略抬了一下,下头坐着的杨大傻呵呵一笑,走过去两手搀起了孔方,”孔将军,打仗嘛,哪有必胜的道理,攻打这种地形的敌人,我们本来就吃亏了些,你虽然没有打下两峰,但也摸清了敌人的兵力配备以及上山的路线,这也是功劳,与秦人的这一场仗,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孔方起来吧,杨师长说得不错,只要亏没有白吃,有所得便可,对了,防守金银峰与武陵峰的敌军主将分别是谁?”
提到敌人的防守将领,孔方的脸上突然露出愤恨之极的神色,”司令官,防守金银峰的便是大燕的叛将,周玉.”
“周玉?”叶真与杨大傻齐齐震动,这可是位大人物,怎么沦落到了现在成了一位守山头的家伙了?
“他投降了秦军,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孔方狠狠地道.”我一定会攻下金银峰,拿这周玉的人头来祭奠老父.”
叶真皱了皱眉,”孔方,你发现这一点后,才不顾一切地进攻金银峰吧,你的损失,也大多来自于此吧?”
孔方低下了头,”司令官法眼如炬,但我一看听到是此人在金银峰上守卫,便气不打一处来.”
“糊涂.”叶真哼了一声,”周玉是何许人也,当年十万燕军被困东胡,此人能带着两万余人突围而出,岂是易与之辈?此人文韬武略,皆是上上之选,你发现是他,本应当更加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才是,孔方,战前我便与你讲了,不要让仇恨蒙蔽你的眼睛,要清楚,你现在是征东军的一军之长,手下上万士卒性命皆握与你手,你头脑发热,送的却是普通士兵的性命.”
“末将知罪!”
“孔方啊,咱们的士兵不怕死,但要死得其所,要死得有价值.这是都督一直教导我们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
“末知错了!”
“你好好反省吧,攻打两峰之事,暂且停下来.”叶真冷哼了一声,道
杨大傻走到叶真跟前,”司令官,我估摸着今日一战,必然将秦人打寒了胆,他们未必还会出来与我们对战,但我们要攻城,却必须要拿下这两边的山峰,否则咱们进攻的时候,他们从两边山上没完没了的骚扰,这可受不了.”
“打自然是要打得.”叶真沉吟道,”金银锋上的周玉,由我来亲自对付吧.武陵峰哪头?”
一边的木骨闾突然站了起来,”司令官,武陵峰便交给末将吧.”
“木骨闾将军?”叶真瞪大了眼睛,”这武陵峰可不能纵马奔驰!”
木骨闾笑了笑道:”司令官,当初我从河套回去的时候,一无所有,那时的我也是钻山沟,走密林,与牛腾将军一起打土匪,收流民,咱们那块,可比这里林子大得多,山高得多,雪厚得多,也更冷得多,但在哪里两年间,我们摸下了无数土匪窝子,将他们堵在寨子里,不降即杀,这两年里,我从牛腾将军身上可学到了太多的东西.”
“牛腾?”叶真低低地道了一声,这人他当然知道,跟随三夫人一齐投奔征东军的原燕翎卫的好手嘛!
“你需要多少人手?”
“我要的人手不多,但要请孔方将军配合.”木骨闾转头笑看着孔方,”我部中有不少这样的好手,钻山爬崖如履平地,他们在黑山白水之间干惯了这个,可以组织四五百人来,但这点人手,显然是不可能打下武陵峰的,我们制造混乱,请孔将军随手跟进,如何?”
“末将愿意配合木骨闾将军.”孔方立即道
“好,那此战便以木骨闾将军为主,孔方,你一切听木骨闾将军的安排!”叶真道.”杨师长,我在进攻金银峰其间,这里便交由你负责.”
“是!”杨大傻点点头
“别的不用担心,一定要注意对方的骑兵,据我们的探子探得的情报,秦王世子赢英便率领着骑兵在路超手下效力,此人曾在率领数万铁骑在草原之上追逐匈奴王庭并将匈奴王杀死,对于骑兵作战甚是熟练,万万不可轻敌,我们这里距麻沙坪不是十余里,顷刻之间骑兵便至.”
“叶司令官放心,有我们东胡**师在此,管教他来得去不得!”阿固怀恩站了起来,傲然道.”我们可不是匈奴人!”
叶真微笑了一下,要是贺兰雄听了阿固怀恩这话,只怕要跳起脚来大骂了.不过这样也好,没事挑挑东胡人与匈奴人之间的矛盾,倒也有利于征东府对他们的控制
仅仅距离上一场大战过去了一天,征东军便再次兵临麻沙坪峡谷,青年近卫军第一师在城下大声叫战,城内秦军却是充耳未闻,置之不理,在闹腾了小半天之后,征东军却也没有如路超所愿立即展开攻城,反而在隔着老远的地方,慢悠悠地开始了修起了雪台
秦人认为征东军没有打过城池,对这类攻坚战并不熟悉,但殊不知征东军在吸引了熊本,罗尉然,陈斌等一大批原燕军将领之后,在这方面却已是有了长足的地步,而且在积石城军事大学之内,更是有专门的科类研究攻城与防守.各类匪夷所思的战术,都在哪里能得到实验的土壤.不怕你的想法有问题,就怕你没有想法,这便是高远对积石城军事大学所有研究杀人战术的那些教官们所提出的要求
第九百零七章:煌煌汉威(32)
金银锋顶,周玉独自一个,孤单地盘坐在山顶一块巨石之上,从这里,既能看到山下麻沙坪峡谷之内的灯火,也能看到远处征东军大营里的璀璨星光,麻沙坪峡谷之内,路超军队强征而来的魏人,正在冰雪之中,修建着一个又一个的堡垒,胸墙,一千五百米长的峡谷,将在不久之后,变成一个军事要塞,再配以两峰之上驻扎的军队,以周玉的眼光看来,想要打破,不付出数倍以上的伤亡根本不可能
征东军战力再强,但在精锐的秦卒面前,又能如何?虽然前天双方的硬碰硬以征东军的胜利而告终,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法,于秦国而言,只不过是小伤,而于征东军而言,却是伤筋动骨.对于征东军,周玉自认为要比路超更为了解,他们战斗力强劲,打仗悍不畏死,但军队数量并不多,说起来有多达二十万的军队,但分散在庞大的控制区域之内,并不在在这里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而且,路超也是一个极其睿智的将领啊,野战不利,马上收缩防守,他要利用麻沙坪峡谷这天然的要塞来消耗征东军的兵力
秦人不怕伤亡,但征东军却不能不怕
想到这里,周玉叹了一口气,仰望着自己营垒里那飘扬着的秦字大旗,眼前的这一战,与自己@9,w£ww.又有什么关系呢?曲沃兵变之后,檀锋带着一万余燕军主力,被路超调到了魏赵联军之前,而自己,带着五千兵力跟随路超到了凤城,随即又到了野三关.便是这五千兵力,也被路超调得七零八落,眼前这金银峰上,隶属自己的部队只不过三千余人,名义上自己是统兵将军,但实则上,另两千秦兵却只会听命于他们的秦军将领
堂堂一国太尉,落到如今田地,周玉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后悔么?周玉不去想这个词,一切的一切,都是自选的,在曲沃,只有两条路,要么,挟着尾巴回到蓟城,听凭高远处置,那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第二条路,就是像现在这样苟活.或者某一天,能够东山再起,如同檀锋所说的那样,暂且蜇服,养精蓄锐,以图东山再起
自己不是没有才能,但现在,却没有实展的地方.自己的妻小,此时已经到了咸阳吧?周玉想起自己的妻子儿女,心中满是酸楚.没有什么退路可走了,现在的自己,无家无国.曾经的满腔雄心壮心,已经随着雨打风吹去,只余下满满的酸楚回忆
听说太尉周渊归老与征东府大雁郡,整日在大雁湖边钓鱼游猎,小孙女更是许了征东府都督高远的长子为妻,这位曾经高远最大的敌人,如今已经与高远握手言和,严圣浩成了征东府的副议政,渔阳郡孙氏覆亡,旧部在曾宪一的带领之下亦投靠了高远,熊本成了高远手下独挡一面的大将,替他经营着东胡,孔氏家族在孔方的带领之下,已经完全投靠了高远,宁馨更是成了高远的第三位夫人,想来想去,高远在不动声色之间,竟然已经将大燕曾经的豪门大族都收到了囊中,代燕而立,只是时间问题了
周玉摇摇头,当初何曾想到,一个小小的扶风县县尉,在短短的时间之内,竟然翻天覆地,让这片大陆为之颤抖,整个历史将因他而改写,传承数百年的燕国,将就此终结
秦人将姬陵带去咸阳,并不是想为姬陵做些什么,而是为了将来攻打燕国埋下伏笔,周玉现在就能想到,当秦人拿下魏国之后,必然会以姬陵为借口发动对燕战争.自己或许会成为那个时候的急先锋,但却已经与复国无关
天上没有星光,但整个山上因为积雪的原因,却仍然显得很是亮堂,周玉落寞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雪花,向着大营走去,昔日周玉已死,如今,只不过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凌晨时分,周玉被营中的混乱惊醒,大惊失色的他一跃而起,冲出了大帐,现在的他,最怕的就是军中骚乱,要知道,现在正在进攻这里的是征东军,而从名义之上来说,征东军是隶属于大燕的正规军
冲出营帐,迎面看到向着自己走来的数名将领,那都是自己的心腹
“出了什么事?”他沉声问道
“太尉,征东军已经到了山下.”一名将领咽了一口唾沫
“那又如何?”周玉镇定地道:”前天,我们不是已经重重地教训了他们吗?也不过如此!”
几员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道:”将军,您听!”
周玉侧耳听了片刻,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山下,隐隐约约传来了歌声,那是流行于燕国的一首乡曲,在军中十分流行,士兵们大都会唱上几句
“走,去前沿看一看!”周玉大步向前走去
山下,熟悉的燕曲由低沉到高亢,你细微到滚滚洪流,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同时唱响,金银峰上,一只只火把亮起,一个个士兵从隐蔽之处,站了出来,眼中热泪滚滚,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传来低低的应和之声
“不许唱,不许唱!”周玉身边,一名副将一跃而起,冲到那一边,推开前面的士兵,冲了进去,再出来之时,手中却抓着一个年青的士兵,那士兵看起来,只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被副将拎在手上,横拖竖拉地拽了出来
“我要回家,我想爹娘!”士兵丢掉了武器,号淘大哭起来
“乱我军心,该斩!”副将怒吼着,拔出腰间佩刀,高高举起,一刀就斩了下去
当的一声,一柄长矛伸了过来,格开了这势若闪电般的一刀,一名面色苍老的士兵手中的长矛稳稳地架住了副将的钢刀
“想造反么?”副将怒吼道
“将军,他只是一个孩子,想家而已,罪不至死!”老兵愤怒地道
“乱我军心,便当斩!”副将沉声道:”退下,不然连你一齐阵前斩首.”
老兵狠狠地瞪着他,不仅没有退后,反而向前踏出了一步,手中的长矛握得紧紧的
副将狞笑着看着对方,扔掉了手里哭号的年轻士卒,提着刀,看向老兵.老兵没有退,他身后却有十几名士兵同时踏上了一步.十几双眼睛,愤怒地盯着副将
副将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紧紧地握着刀柄
“住手!”周玉大步走上前来,伸手握住了副将的手,抬了起来,呛的一声,替他还刀入鞘
“弟兄们,我知道你们想家了,但我们要回家,就得先将那些反贼打败,我们的大王已经去秦国国都求救兵了,等大王求得的救兵抵达,我们就能带着大家打回家去.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作为跟随大王不离不弃的忠勇将士,必将名垂青史.山下的敌人,他们只不过是想扰乱我们的军心,使我们不战自乱,大家不要中了他们的奸计,现在,大家回去,好好歇息吧,敌人今天是不会攻上来的,大家安心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周玉转身,大步向回走去,而山下,燕曲仍在不停地唱响
“将军,这不是办法啊!”副将紧跟着追了上来
“能有什么办法?”周玉叹了一口气,”今日你如斩了那士兵,只怕当场便会激起兵变.如今,只能以安抚为主.”
回到自己的大帐,合衣躺在床上,周玉又如何睡得着,外面的燕曲之声没完没了地一直在唱,周玉很清楚,这军心,只怕是已经散了
天色大亮,山下的歌唱之声终于停歇了下来,外面鼓声隆隆,周玉却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今天,山下的征东军绝对不会攻山,他们的心理攻势需要时间来发酵,来酝酿,绝不会在这当口发动进攻来毁掉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优势
不过周玉却没有躺多久,外面传来了更大的骚乱之声,惊呼之声,惨叫之声,紧跟着,便是兵器的碰撞的声音,周玉呼啦一下坐了起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兵器的撞击之声和呐喊之声却更大了起来,不是在阵地前沿,而是就在他们防守区域的中心
周玉脑子动念之间,已是大惊失色,飞跑出帐,眼前的一幕让他呆若木鸡,山下,他的部下与秦军竟然斗在了一起
“住手,住手,怎么回事?”他大声吼道
副将跑了过来,”周将军,秦将勾义派人抓了我们跟着山下唱燕曲的士兵,在阵前处斩,激起我部士兵哗变,双方斗了起来,局势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周玉眼前一阵发黑,自己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军心,就又这样轻易地被破坏掉了吗?嘴里发苦,看着越来越多的双方士卒斗在了一起,山上已经大乱
而山下,显然发现了山上的异状,鼓声骤起,军号嘹亮,山下的征东军已是展开了进攻
周玉拔出刀来,猛地冲了过去,”住手,不要打了,敌人上来了!准备防守,防守!”
他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但此时山下双方已经杀红了眼,彼此都已倒下了上百的士卒,那里还听得到周玉的呼喊声,几个秦军看到周玉,竟然挥刀便向他砍了过来
周玉身边的副将和卫士立即反击,三下五除二将这几个秦军砍倒,但犹如一石击起千层浪,更多的秦军向这里扑了过来
周玉心如死灰,”走,撤回峡谷,带上还能控制的部队,撤下山去.”
当山下的征东军攻上山来的时候,山上原燕军与秦军竟然还死斗在一处,看得征东军士卒是目瞪口呆
孔方损兵折将也没有拿下来的金银锋,竟然被叶真一支燕曲,轻易地拿下.金银峰一丢,麻沙坪峡谷便失去了一条有力的臂膀
第九百零八章:煌煌汉威(33)
就在叶真所部在金银峰下唱着燕曲的时候,在距离几里路之外的武陵峰山上,木骨闾带领着从黑山白水之中与他一起走出来的五百士兵,全身裹着雪白的斗蓬,将自己深深地埋在雪窝子里,所有人身上都覆盖着一层积支,一根中空的竹杆从雪地里探出一个头来,使他们虽然深陷雪中,仍然能呼吸自如.从山上向下俯瞰下去,这一片地方,除了雪还是雪,根本看不到有任何的不妥
木骨闾在这里已经埋伏了整整一天了,斗蓬虽然隔水性能良好,但却挡不住寒冷的渗入,不过这些来自辽东的人,早就习惯了酷寒,相比起辽东,这里的气候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小儿科,不值一提.要不是怕睡着了打鼾,这些士兵早就呼呼大睡过去,在辽东的时候,他们经常就是这样往雪地上一躺,就能好好地睡上一大觉.更何况现在跟了征东军,各种武器装备更是更新换代,与他们那时的穷困早已是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这支队伍中有流民,有东胡人,匈奴人,还有无数其它小部落的士卒,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悍不畏死,在黑山白水的时候,早就是提着脑袋讨生活,生与死于他们而言,便如同呼吸一般自然不过
或者他们的纪律没有其它征东军那样严格,或者他们在…★,ww≧w.战场上不能像其它的征东军那样有着熟练的战术配合,但这些人打起仗来,却永远是向前,再向前,因为长年以来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不向前,就得死
他们所处的位置,在武陵峰秦军主阵地侧后方两百左右,在这个距离之上,木骨闾甚至能听到对方阵地之上士兵的呐喊,将领的吆喝,他强忍住没有探出头去观察对方的阵地,该看到,他早已经全看过了,现在,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而已
夜幕渐渐降临,时间点点流逝,转眼之间,便又是一个夜晚过去,便连木骨闾自己,也忍不住要睡过去了,也就是在此时,他听到武陵峰阵地之上突然传来了阵阵喧哗之声,有惊叫声,有急促的脚步之声
“孔方应当要发动进攻了吧?”木骨闾在心里想着
其实这个时候,便是与武陵峰遥遥相对的金银峰上发动骚乱,秦军与燕军展开内斗,而叶真率部攻击的时候,武陵峰上的秦军看到了金银峰上发生的战斗,藏青色的军服如无人之境,直冲上了峰顶,熊熊火光在山上燃烧,震天的呐喊与杀声,连隔了数里地的他们也清晰可闻
武陵峰上的秦军自然知道,这已经代表着金银峰失守了
孔方抓住了这个时机,数千征东军士卒,同时向武陵峰发起了攻击
武陵峰与金银峰,秦军早已构筑了完善的防守体系,金银峰上,如果不是秦军与周玉所属的燕军展开了内讧,叶真想在短时间内拿下根本是不可能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而在武陵峰上,则不存在这个问题,这里驻守的全部都是秦军
孔方这一次是倾尽全力,上一场攻打两峰的战斗,是他加入征东军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战斗,没想到就吃了一个瘪,他自觉在征东军各将面前大大地丢了面子,更何况,他是带着复仇之念率军作战,父亲的死,他不仅痛恨檀锋周玉,更仇视在后面推动这一切的秦军,以及秦军的主将路超
因为有木骨闾这么一颗暗棋,孔方这一次一上来,没有试探,直接就是全军猛攻,他将原孔氏子弟兵从队伍之中抽调出来,组成了敢死队,由自己亲自率领,作为全军的箭头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状态之中.显然,秦军也没有想到,这一次进攻的征东军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不要命的向上冲击,同时金银锋的失守,也给了他们极大的冲击,此时,金银峰上,秦军的旗帜已经落下,转而冉冉升上的征东军大旗正在晨风之中飘荡
心神震荡以及准备不足的秦军,在战斗发生的第一时间,就丢掉了第一道防线,被孔方与他的家族子弟兵击溃
不过秦军终究是这片大陆之上最精锐的军队之一,短短的失神之后,立刻反应过来,驻军将领立即调集部队,稳住第二条防线之后,开始向丢掉的第一道防线发起反冲锋,他们占据着地利优势,每一次冲锋,都使得孔方的部队岌岌可危
孔方此时也是红了眼睛,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能在正面战场之上使秦军投上全部军力,那么木骨闾那区区五百人,只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儿郎们,害死我父亲,你们族长的凶手就在山上,拿出你们的勇气,向前,冲上去,杀光他们!”孔方哧拉一声撕下了一截白色的内衣,绑在了头盔之上.提着长枪,发一声喊,便向前冲去,在他身后,上千孔家子弟兵也同时重复着孔方的动作,一时之间,这批头盔上带着孝布的士卒如同海潮一般,跃出了自己的防区,沿着陡峭的山坡,向上冲去
前面的倒下,后面的补上,山坡之上,不地有双方士卒骨碌骨碌地沿着雪地向下滚去,第一道防线之上,顷刻之间便垒集起了无数的尸体
孔方身上已经挨了数刀,腿上,手臂之上,羽箭颤颤巍巍,他却浑然不知,大呼酣战.一步一枪,一枪一条命
这一部千余人的攻击,损失不可谓不惨重,转眼之间,便倒下了一半有余,但他们给秦军造成的打击也是致命的,横的怕楞的,楞得怕不要命的,眼下,孔方和他的孔家子弟兵便是这些不要命的
战场之上形势骤然逆转,在千余孔家子弟兵之后,更多的征东军士卒冲了上来,秦军不是不从后方调集更多的人手,来填补被孔方造成的空白
雪窝子之中,木骨闾侧耳倾听着,对方大声的传令声,急骤的离去的脚步声,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此时,这个方向上的敌军主力已经被调到了正面战场之上了
木骨闾咧开嘴笑了一下,从雪窝之中一跃而起,呸的一声吐掉了嘴里的竹杆,呛啷一声,弯刀出鞘
“杀!”他嘶声吼道
数百条汉子从地上一跃而起,向着前方的秦人阵地发起了冲锋,转眼之间,便扑过了百余米的距离,取弓,上箭,箭啸之声在空中响起,秦军阵地之上,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秦军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从地上钻出来的恍如幽灵的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呼啸而至的羽箭洞穿了身体
正在反击的秦军已经取得了上风,正将征东军士卒压得步步后退,征东军纵使骁勇,但他们面对的却是战术,勇气,纪律都不逊色于他们的秦军军队,又没了地利上的优势,纵使人人拼命,却仍是被挤压得一步一步向下退去
孔方心急如焚,身上披创数处,血流不止,不甘心地看着潮水一般挤压下来的秦军,”顶住,顶住!”他厉声吼道,以他为中心,只余下不到一半的孔家子弟兵层层叠叠地挤在一起,顽强地抵抗着秦军的冲击,每一轮攻击,这些子弟兵便会倒下一排
就在孔方也觉得自己又将以失败告终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秦军的后方,那犹如天使一般的白色身影,利箭呼啸而下,不过这一次,吃大亏的却是秦军.来自背后的羽箭又准又恨,顷刻之间,秦军便如同割韭菜一般地倒下
“杀,杀上去!”
秦军一阵大乱,征东军却是士气大振
两军在武陵峰之上绞杀成了一团.数个时辰之后,当孔方全身疲软地拄着征东军的大旗坐在地上的昏昏欲睡的时候,山上的厮杀已经接近了尾声,大股秦军被歼灭在山上,剩下的要么在向峡谷之内逃窜,要么正在被征东军士卒追杀.这一战,孔方带上来攻击的三千士卒倒下了一半,木骨闾的五百士兵阵亡二百余人,秦军在山上,战死逾两千
时至午后,当路超铁青着脸看着左右两侧金银山与武陵峰之上都插上了征东军大旗,不是他不想去援救两边,而是当那里发生战斗的同时,在他的正面,杨大傻指挥的征东军,摆出了攻击的架式,青年近卫军在第一时间已经展现了他们的战斗力,路超明知对手是佯攻,却也不能不小心戒备,佯攻随时可能变成真正的攻击
让他想不到的是,两边的战斗竟然结束得如此之快,要知道,他在两边山上摆下的可都是百战精锐,武陵锋上的秦军就不用说了,即便是金银山上,周玉统属的燕军那也是老兵,战斗力不俗的
“大将军,只怕麻沙坪峡谷我们守不住了.”贲宽脸上肌肉阵阵抽搐,虽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现实已经摆在了面前,两峰失守,麻沙坪峡谷便处在三面夹击之中,而且,这一战,秦军主力,可谓是损失惨重,数千人战死对于路超率领的这一支偏师而言,已经是伤筋动骨
第九百零九章:煌煌汉威(34)
路超原来是想利用这里特殊的地形,来好好地教训一下征东军的,而且,他也并不想因为这一个教训而影响到秦军攻击魏国的大好局面,当然,他的这一策略来自于秦国朝堂的示意,具体来说,便是出自于路超的恩师李儒之手
秦国希望试探征东军的反应,而路超则想利用这个机会,让高远尝一尝自己的手段,先出一口恶气.前期一切顺利,征东军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大举进攻魏国,打得魏国喘不过气儿来的当口,竟然提师出凤城,五千征东军的覆灭,让路超认为征东军也不过如此,在行军,探路等大军必备的一些行为准则之上,根本就不像是一支强军.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这支军队的确还算能打,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直到这一次见识了征东军青年近卫军的战斗力,见识了对方拿下金银锋,武陵锋的智计,果绝以及高人一筹的战斗力,路超知道自己先前的认识完全是错误的
金银锋一战,秦军五千驻军,逃下来的不过二千余人,现在秦军将领勾义与周玉两个还在互相攻击,周玉说勾义擅杀他麾下士卒激起兵变,勾义则说周玉想要投敌叛变,路超心中早有计较,说周玉想要投奔征东军这是不可能的,周玉只怕就是去当一个流窜的山匪,也绝不会去高远哪里,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问题,不应该让秦军与刚刚归顺而来的燕军同时驻扎在山头之上,也不应该存着还想试探一下周玉的心思,将他派上前线,最好的做法,则是将周玉派到对魏人的战场上去
当然,路超是绝不会认错的,而眼下,他也必须处罚这两人其中的一个,否则权威不存,处罚谁呢?当然不可能是勾义,勾义是秦人,是自己麾下大将,而周玉只不过是一个苟颜残喘的降将而已,这个黑锅当然是由他背最好了
“周将军,我是绝不会相信你有投敌之心的.否则,此时你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了.”路超的语气很轻柔,但周玉是何许人也,这样的脸面,这些年,他也不知多少次在下属面前做过,知道路超接下来必然是语气一转,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
降人,自然就得有降人的觉悟,周玉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但是!”果然,路超语气一转,”勾义将军处决动摇决心的士卒并没有错,而这个决定本应当有你作出,如果你适时作出了这个决定,我相信,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周玉沉默片刻,”末将知罪,请大将军责罚.”
路超摇摇头:”周将军,你身份特殊,我却是无法处罚你的,只能将你送回咸阳,由王上亲自裁决,不知周将军有什么想说得没有?”
周玉脸上露出一丝红潮,自己身份特殊!这是路超对自己**裸的羞辱,他用力地握了握拳头,再次沉默了片刻:”没有,一切按大将军安排!”
“那好.骆谷!”大帐一角之内,被称做骆谷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大将军请吩咐!”
“便由你负责,送周将军前往咸阳吧.”路超道
“是!”
“记住,在大王没有作出裁决之前,周将军仍是我大秦的将领,不在折辱,不得慢待.”路超特意叮咛道
“末将谨记!”
骆谷走到周玉身边,”得罪了,周将军!”一伸手,取下了周玉腰间的佩刀
周玉仰天长叹一声,转身向外走去,骆谷紧紧跟着他出了大帐
“大将军,这等降人,根本不能信任,那些降卒,也不能再放在军中,以我之见,不如杀了干净!”勾义恶狠狠地道
“住嘴!”路超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此事若不是你处理失当,岂会恶化到这一地步,为将者,不识时务,不明下情,只知一味以威镇之,岂能事久,这一次是有周玉给你顶缸,下一次,难不成你还有这等运气?再若发生这样的事情,以我大秦律法,军法,神仙也救你不得.”
勾义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呐呐地道:”多谢大将军回护.”
路超哼了一声:”你随我也好几年了,也是战功显赫,有大功于秦,我自然要维护你一二,但勾义,你记好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但有下一次,也不用来见我,自己抹了脖子吧.”
“决不会,决不会.”勾义赶紧对天起誓,指天画地,绝不会再犯
路超轻叹一声,勾义是员猛将,但也仅此而已,杀心太重,是他最大的弱点.当初打下韩国时,如果说自己的名字让韩国上层闻之胆寒,勾义在韩国,则是能止小儿夜啼的杀神.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不会让人那么记恨.他倒是一个替自己背黑锅的上佳人选
“金银锋,武陵锋相距丢失,我秦军本土精锐损失惨重,麻沙坪峡谷守不住了,撤退吧.赢英!”路超道
“末将在!”
“我们撤退,对方如果追击,必然是以他们的东胡骑兵为主,这一次,便由你断后,可在四方坪,茶店子等地设下伏兵,如果那些东胡人敢追来,便再狠狠地教训他们一次.”路超吩咐道
“遵命!”
“小心些,东胡人马上功夫超群,现在征东军又给他们配上了利器,更是远胜往昔.”路超不得不叮咛这位王子几句,”万万不可贪功,小有收获便须立即脱身,如果让他们缠住,等他们的步卒追上来,那可就会出大问题,他们的臂张弩,杀伤力太大.”
“末将明白.”嬴英点头称是
路超的撤退行动异乎寻常的顺利,在他对面的叶真,丝毫没有派兵追击的打算,哪怕阿固怀恩等数个东胡将领跃跃欲试,屡次请战,叶真也摇头不允.在场的所有将领,除了自己之外,只怕所有人都没有见识过秦军以往的作战,贸然追击,不定会吃个什么大亏,眼下叶真手头兵力不足,他不愿意冒这个险.路超退出了麻沙坪峡谷,在往前,便无险可守,只能退回凤城.自己第一步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那得等都督的命令,不过以叶真自己的猜想,恐怕这一次都督或者要大动干戈了
那霸五千人覆灭,对于叶真的中央集团军而言,可谓是损失惨重,第一军不复存在,孔方的第三军亦损失不小,唯一完整的便是由步兵统领的第二军了.青年近卫军第一师与秦军打了一场硬仗,虽然灭敌两千余人,但自己的损失却也上千,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在那种情况之下,叶真不认为有其它的选择.而东胡**骑兵师,至少叶真认为目前,他们还是不适合担当大任的
有时候,明知硬不硬不智,却也必须得做
第五天,叶真大军陆续收复四方坪,茶店子,而高远的军令亦在此时抵达,展开军令,叶真便倒吸了一口凉气,都督这架式,好像不得了啊!青年近卫军剩下的三个师,尽数将要驰援自己这里,而都督可是要亲自抵达,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山南郡,冯发勇所率领的两万山南郡兵将会主动出击,代郡赵勇动员代州郡兵三万,亦将由山南郡出兵,贺兰雄所属东方集团军同时出动,其麾下骑兵与贺兰雄本人已经提前出发,东方集团军其它部众将由孟冲率领随后抵近
“这是要与秦人大干一场的前奏么?”叶真有些迷惑不解,他深知目前征东府的财政困境,现在这个时候,着实不是与秦人全面开战的最佳时机啊.但山南郡一动,可是牵一而发动全身,山南郡出击,打击的可是秦人后院.当年秦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以极大的代价这才将匈奴人打残,打烂,解决了自己的后院危机,不想最后却是便宜了高远,不但收复了匈奴人为己用,从此多出无数精悍的骑兵,甚至连辛辛苦苦打下的山南郡也成了高远的战利品,这些年来,山南郡如同秦人的背上芒刺,让其时时不得安宁,如果说以前高远还弱小,秦人还没有太过于担心的话,那现在,可就有眼中刺肉中钉的感觉了.秦人不是不想拿回山南郡,但软的硬的都试过,山南郡却是巍然不动,冯发勇率领的这两万郡兵倒是愈战愈强.随着征东府有意识地往山南郡迁居百姓,以前不过数千户的山南郡,现在人口已经翻了十倍,数万户的人丁虽然还比不上内地一个县治,这迁居到这里的要么是剽悍的匈奴人,要么便是身强力壮的流民,匈奴人以部落为主聚居主要从事放牧,而流民则开垦荒地屯田,这些屯田寨子都是以军事要塞的形式出现,百姓都配备武器,弓弩,与匈奴部落族民相互为援,秦人试着打了几次,不但没有拿下这些屯垦点,反而损失不小,只能就此作罢,随着时间的推移,征东府在山南郡的统治却是愈加稳固了
而在这其中,最让秦人难以忍受的,却是以前移居山南郡的那些秦人,他们似乎更享受在征东府的治下的生活,现在居然不承认自己是秦人了,王剪派出细作去联系这些秦人,想让他们为秦军提供情报,去的人却是肉包子打狗,个个有去无回,直到最后一个机灵些的逃了回去,王剪这才明白缘由,他派去的那些人,就是被他视为同胞的人所出卖而成了冯发勇的刀下亡魂
这个事实让王剪在愤怒的同时,又无比困惑,费了不少心思才终于搞清楚状况,那些以前的秦人,现在的日子过得滋润着呢,比起以前在秦国之时不知好了多少倍,他们非常担心秦人再度打来会让他们回到以前那种煎熬的生活中去,所以对秦国的军队的痛恨,较之其它人更大
这让王剪有些恐惧
第九百一十章:煌煌汉威(35)
冯发勇骑在战马之上,遥望着远处矗立的九原郡城,他已经深入秦境近两百里了,自从接到高远的命令之后,两万山南郡兵立即出击,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连续击溃数股秦军,占领了秦国三个县治,兵锋直至九原郡城
与他对垒的王剪,手下虽然也有近两万秦军,但与李信,蒙恬,路超麾下的秦军主力相比,王剪统率的这两万秦军,不论是在战斗力还是在装备之上,都远远落后,更类似于燕赵的一些地方郡兵
而山南郡兵这些年来,早已脱胎换骨,战斗力日新月异,远非对面的秦军可比,在战争初期,连战连捷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冯发勇丝毫没有自己的连战连胜而轻视对面的王剪,相反,他还提高了警惕,王剪是秦国名将王逍之子,王逍因为在函谷关大败于荆如风之手并因此获罪,被剥夺了官职,赋闲在家,但其子王剪并没有因此受到牵连.在这场突然爆发的大战面前,王剪虽然连战连败,但却败而不乱,虽然丢了三个县治,麾下实力受损却不大,其主力且战且退,一路到了九原城.如此手段,怎么能让冯发勇不对其人上心?
遥望九原郡城,冯发勇亦是心绪难平,想当年,他不过是虎豹骑潜伏在燕国的一颗暗子,明面上当着一位≠,ww︾w.♂et山大王,在吕梁山,被高远生擒活捉,成了他这一生的转折点.到如今,他身统数万将士,早已成为征东府中为数不多的高级将领,却是当年想也没敢想的事情
两年之前易帜,山南郡两万郡兵正式转为征东军,其后,源源不断地征东军军官被调任到山南郡,这些军官带来了先进的训练理念以及作战理念,以及战备的不断更新,使得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一年一个新台阶,高远对这个方向上军队的重视不言而喻,其装备几乎已经赶上了其嫡系部队青年近卫军
高远如此重视,亦给了冯发勇以极大的压力,要知道,冯发勇以前是虎豹骑将领,几乎没有带领大军作战的经验,但高远却用人不疑,给了这位最早投靠征东府的将领以极大的信任,这些年来,冯发勇兢兢业业,甚至还抽时间去积石城军事大学学习了一段时间,平时亦是大力搜集当世一些经典战例加以研究,不断地提升自己指挥军队的水平
冯发勇自己也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坐到这个位置之上,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能力有多么出色,而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一来自己是赵人,二来曾经是子兰的心腹,这两点,便决定了在短时间之内,无人能取代自己在山南郡兵之中的地位,毕竟山南郡兵百分之九十都是赵人
但这些,并不能代表着自己从此高枕无忧,征东府以实绩说话,高远如此重视这支军队的各项建设,已经表明了一个事实,在不久的将来,秦人与征东府之间,必有一战,想要让自己拥有目前的权势甚至更进一步,那是要靠战绩说话的,随着代郡一步步更深地与征东府辖下其它地区融合,自己也不会再是唯一的选择
大量征东军基层军官的调入,使得山南郡兵战斗力飞速提高的同时,也在一步步地使这支山南郡兵在变成与其它征东军毫无二致的军队,自己的影响将一步步降低,而征东府的一系列民治政策在代郡,山南郡的推开,普通民众的收入,几乎是年年翻倍,生活比之以前子兰时期不知好了多少,子兰纵然贤明,但也没有让代郡百姓的生活达到现在的高度,征东府的宣传部门在不动声色之间,一点一点地消融着子兰对这片土地的影响,现在的代郡人,山南郡人,几乎言必谈征东府,提起都督高远,个个感恩戴德
冯发勇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向高远效忠的同时,也要拿实绩说话,否则,下位是迟早的事情.这一次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只不过,面前的王剪好似并不好对付
九原郡城,是秦人面对过去的匈奴,现在的征东府的第一道屏障,这几年来,随着征东府的强势崛起,王剪出任九原郡守之后,这里的城防亦是一日比一日坚固,与早几年相比,早已是面目全非
作为一位前虎豹骑出身的统兵大将,冯发勇对于情报的收集和分析,远非一般将领可比,他的手头上,关于九原郡的资料可谓是汗牛充栋,当然,这并不是短期之间能做到的,而是这两年来,冯发勇辛苦汗水的结晶
在九原郡城之内,冯发勇收买了不少的秦人细作,不过这些秦人细作都是一些贫苦之人,因为羡慕征东府中百姓的富足安乐,冯发勇又承诺事后可帮他们到最为富足的积石郡落户,勾引了他们为征东府行事,当然这些人做不了什么大事,冯发勇也不会将破九原城的希望寄托在这些人身上,但各种情报却是能源源不断地送出来
冯发勇出身虎豹骑,对这些看似杂乱无章可有可无的情报,却有着自己独到的分析,从城里各类物价的涨跌,粮食的调进调出,巡逻士兵的数量等,推断出了九原郡城的驻军大致的数量,知己知彼,当百战不殆
真正让冯发勇期待的是虎豹骑早年安放在秦人之中的钉子,在九原郡城便有这样一个,官位虽然不高,但却能接触到九原郡城的核心,但不到关键时刻,冯发勇绝不会动用此人,秦人的黑冰台可不是盖的,稍微露出破绽,必然会暴露身份,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遥望九原郡城,冯发勇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从那些看起来很小的情报当中,冯发勇推断出的九原郡城秦军数量与王剪所拥有的实际兵力不相符合,一支多达五千人的马步军不见踪影,看来王剪也不甘心这样一直背动挨打,想要抽冷子给自己一刀子,只可惜,自己这里早已下好了套子,他不来则罢,如果来了,不妨再狠狠地教训一下王剪
你终究还是年轻了一些.冯发勇在心中暗道
对于攻击九原郡城,冯发勇并没有这个打算,他不是一般的单纯的带兵将领,对于政治,比一般的将领们要谙熟和多,在他看来,这一次都督高远的勃然大怒,摆出了一副与秦人大战的模样,恐怕更多的是一种政治上的筹码,眼下,征东府眼下的重要事情不是与秦开战,而是要重整辖区内的资源以及并吞齐国,另外,高远代燕自立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做好了这几点,征东府将成为真正的当世大国,有了与秦人正面对峙的资格
不过这并不妨碍自己打几个胜仗.或者自己这里打得越狠,都督在谈判桌上的筹码便更丰厚一些
秦**队在凤城方向,在山南郡方向与征东府同时开打,凤城方向先传凯歌,接着便是损失数千精锐秦兵,而在山南郡方向,冯发勇率领的征东军势若破竹,连下秦国数县,兵锋直抵九原城,消息传来,秦国顿时举国大哗
秦国新上任的首辅范睢脸带愁色,步履匆匆地走向黑冰台.大殿之内,秦武烈王一如既往,盘坐在那黑色的光可鉴人的地板之上,脚下所踩的疆域地图,又扩大了少许,那是刚刚被路超拿下的魏国土地,秦武烈王以手支额,饶有兴趣地看着愁容满面的范睢,帝师李儒盘坐在另一张莆团之上,双眉低垂,似在小寐
秦武烈王瘦了许多,以致于使得脸上颧骨高高突出,看着范睢:”朝堂之上,还没有争出一个所以然来么?”他笑问道
跪坐在蒲团之上,范睢点点头,道:”王上明鉴,朝中大员们仍然吵作一团,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征东府胆大妄为,应当兴兵教训,另一派则认为当前主要应攻打魏人,拿下魏地,不宜此时与征东军开战.”
“那首辅你认为呢?”秦武烈王问道
“王上,卑职也认为,此时不宜与征东府开战,征东府兵多将广,而且这些年来,他们在战场之上所向披糜,十分擅张,此时与他们冲突,于我国实在不利,先不说凤城方向,当下摆在我们面前的,便是冯发勇所率领的征东军,兵锋已指九原郡城,王剪虽然稳重,但他率领的毕竟不是我国精锐,难以撑住大局啊!”范睢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凤城方向我大秦死伤数千人,九原郡方向更是丧师失土,岂能轻易作罢?”秦武烈王道:”总得要对全国百姓有个交待.”
范睢一惊,”如此说来,王上是决意要与征东军开战么?”
“非也,朝堂之上先不要理会,且打上几仗再说吧!”秦武烈王摆摆手,”我倒想看一看,征东军是真要与我开打呢,还是想讹诈我!”
范睢眨巴着眼睛,”打上几仗看看?”
“对,打上几仗看看!”秦武烈王肯定地点点头
“王上既然这么说,卑职便明白该怎么做了.”
第九百一十一章:煌煌汉威(36)
范睢告辞离去,秦武烈王转头看向一边的李儒:”先生,这一次我没有知会你,便密令路超展开了这一次的行动,现在看起来,却是捅了一个马蜂窝啊!高远反应之强烈,当真让人始料未及.”
李儒睁开双眼,轻轻摇头:”王上,我去过征东府所辖区域,也见到过高远本人,回来之后,我便对王上说过两点意见.要么趁征东军羽翼未丰,便集中力量先打击征东府,具体策略便是集中大军,自山南郡城出击,横跨草原,直击对手核心积石郡.二来便是先下魏国,再取赵国,然后再击征东府,若取第一策,便当停止与魏国的战争,与赵国议和,我们打击征东军,这两国不会援助,落井下石倒说不定.”
李儒顿了一下,接着道:”若取第二策,则是在灭魏取赵之后,积蓄国力,与其进行大决战.所需时日必须长久.可是王上没有采用我之策略,而是选择了现在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政策,王上,现在我们是自己踏进了自己挖的陷阱啊.”
秦武烈王苦笑,”我低估了征东府的战争潜力.”
“如今魏国被我们打得奄奄一息,但因为此事,他¤↙们获得了喘息机会,征东军如果大举出动,与魏国前后夹击路超大军,则路超危矣.而山南郡征东军倾巢而来,我们所能调动的兵力有限,不论是蒙恬还是李信,都不能轻动,只能再征新军,而再次大举征兵,必然会加重国内负担,财政压力加剧,民生必然再受打击.”李儒叹息道
“眼下之计,该当如何挽救?”秦武烈王有些赧然问道
“正如陛下所言,打几仗是肯定的.”李儒沉思片刻:”如果路超与王剪能在与征东军的战斗之中,打上几个胜仗,那倒是有利于我们接下来与征东军的谈判.”
“如果败了呢?”秦武烈王反问道.”征东军在凤城方向投入了征东军青年近卫军四个师,而在山南郡方向,冯发勇所属两万兵力,代郡兵三万人,贺兰雄所属东方集团军,以及北方集团军的骑兵师,兵力雄厚啊!”
“我们只能为错误的策略付出代价,尽快地结束这场战事.”李儒盯着秦武烈王:”王上,欲速则不达,一统中原不是短时间内能结束的,我们要有长远的计划和耐心,一步一个脚印来完成此事.”
秦武烈王点头道:”是本王心急了,先生也知道我的身体,我想在归天之前,看到大局已定,方能含笑九泉啊!”
李儒深叹一口气
“如果败了,要结束这场战事,我们要付出什么代价?”见李儒不说话,秦武烈王接着问道
“第一,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需要一个人来背黑锅.”李儒道
“路超?”秦武烈王摸了摸胡须,”这个可是有些委屈他了!”
“他不委屈难道还能让王上受委屈么?”李儒轻笑了一声:”代王上受过,也是他的荣耀,更何况直不过是暂时委屈他而已.”
“光是这个恐怕不能让征东军罢休吧!”秦武烈王摸裟着下巴,”据我对高远的了解,此人可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当然不可能就此罢手,路超在野三关一战,可是设伏全歼了高远麾下重将那霸及其部下数千人,我们当然要为此付出代价,王上,这个代价,便是我们现在已经攻占的魏国的一半土地.”李儒缓缓地道
“一半土地?”秦武烈王一惊,眉头皱了起来,片刻之后,却又舒展开来,”祸水他引?”
“自然!”李儒微笑道:”我们将这些领土交予征东军,作为路超不识大局,公报私仇,无故挑衅征东军的赔偿,便可陷征东军于两难境地,我们已经体现了停战的诚意,高远如果收下这些土地,则与魏国的关系可就微妙了,高远为了牵制我们,不断地出售他们的武器给魏国,与魏国的关系一向交好,但拿下这些土地,魏人会不会向他索要,如果魏人向他索要,他给还是不给?”
“给了,他如何说服征东府上上下下,要知道,征东军这一战可是死了不少人的,这些土地是我们秦人给他们的赔偿,不给,则势必与魏人交恶,我们能轻而易举的让这两家的联盟破灭,于我们接下来的攻魏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此计甚妙,只是路超恐怕就很憋气了.”秦武烈王大笑
“能为君分忧,是他的福气,他不是不识大体的人物,不过就是闲置一段时间而已,什么时候王上想要用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李儒笑道
“也罢,路超这几年沤心沥血,也是辛苦了,便让他回家去休养一段时间,好好地陪陪他母亲妻儿,嗯,我这位小师弟还没有孩子,便让他趁着这段时间多多努力吧,他现在还只有那个韩国女人一个妻子吧,我再悄悄地赏赐他几个宫女作妾.”秦武烈王大笑
李儒一笑置之
“先生,这次被路超押送回来的周玉,怎么处理才最佳呢?”秦武烈王换了一个话题,不再纠结于此事,秦国这些年来,胜胜败败的事情多了,一时小挫,他根本也没有放在心上
“周玉是一个将才,与檀锋比起来,其实我更欣赏此人,檀锋太工于心计,城府极深,实难看清此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而周玉更多的还是一个纯粹的将领,不若将此人调到蒙恬将军麾下去.蒙恬将军宽容,想来此他可以融洽相处,发挥此人领军特长.我大秦能有今日之局面,正是不拘一格用人才,朝中文武大将,来自其它国家不在少数,且都为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
“周玉,檀锋两人倒都是人才,前两天,钟离巴巴地跑到我这里来,想将檀锋要过去.”
“王上答应了么?”
“为什么不答应?檀锋手中的燕翎卫还有些许残余力量,亦可以吞并进来,使得黑冰台更加壮大,而且您刚刚也说过,檀锋此人工于心计,让他加入黑冰台,来作一把锋利的刀子倒也不错,钟离必竟是我大秦人,行事顾忌颇多,很多事情并不能让我如意,如果这个檀锋去了,一定会有很大改观吧!”秦武烈王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随意地道
李儒点点头,秦武烈王所说的倒是事实,钟离做事,的确还不够狠,特别是针对国内的很多事情的时候,檀锋上位,可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至于那个姬陵,便养着吧,等到我们需要与征东军正面交锋的时候,此人还可以抛出来,有个大义名声,不过此人的安全倒一定要注意,想来高远是想让此人死得越快越好,一来去了后患,二来还可以往我脸上抹一把黑灰.”秦武烈王笑起来,”高远手下的监察院可也厉害得很,听钟离说,他们外派的那些探子被统称为狼郡,有野狼,孤狼的分别,钟离下了不少功夫,但收获甚微.”
“檀锋或许能破局,他对高远,对监察院的了解,可比我们深多了.”李儒笑道
“正是此理.”秦武烈王点头道:”朝堂之上,且让他们去争吧,范睢是聪明人,应当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先等王剪他们的消息吧,但愿他能力挫征东军.”
九原郡,秦武烈王寄预厚望的王剪,现在正在征东军的包围之中左冲右突,狼狈不已,在退守九原郡城的过程之中,王剪采用了逐步分兵的策略,将自己麾下最具战斗力的五千马步军分批撤出隐藏于外,其余大部队则退回了九原郡城,摆出一副要与九原郡城为核心,与征东军打一场攻防战的架式,事实上,他是想在征东军攻城的时候,五千马步军则断掉冯发勇的后路,然后自后发起攻击,自己则出城,前后夹击,狠狠地教训一下冯发勇
此计若成,不但可解了九原郡城之危,顺势亦能收复失地,将冯发勇赶回山南郡去,但他万万没想到,冯发勇根据从九原郡城传出来的一些情报,推断出了王剪撤回郡城的军队数目不对,从而猜出了王剪的用意
冯发勇将计就计,设下圈套,将王剪诱也了觳中,一场大战,王剪伏在外面的五千马步军不但被击溃,连王剪也被围了
带着最精锐的亲卫,王剪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回了城中,两万余秦军,这一战,竟是去了一半,但王剪还来不及后悔,征东军大部开紧追着他,开始了攻城
这几年来,冯发勇一直便在准备着进攻秦国,这一次出击,他所携带的攻城器具应有尽有,密密麻麻的攻城车,蒙冲车,云梯车出现在城外,刚刚击溃秦军的征东军士气高昂,迎着城头的箭雨,发起了冲锋
九原郡城迎来了一场血战.顾不得身上还伤痕累累,王剪亲自上了城头,挥舞着大刀,与登城的征东军展开了血战
冯发勇计谋得逞,心中是兴奋不已,王剪损失的可是他最能打的士卒,如果拿下九原郡城,对于秦人的打击那可是前所未有.(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九百一十二章:煌煌汉威(36)
进攻九原郡的战斗已经持续到第三天,征东军已经数次杀上了九原郡城的城墙,虽然最终功亏一篑,但冯发勇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这一天,赵勇亲率代郡三万郡兵赶到,加入到了攻击的行列当中,这使得征东军士气大振,而九原郡已经濒临绝望,王剪自知绝无幸理,已经写好遗书,做好了与城偕亡的准备,他可不是路超,背后有着李儒这样一座大靠山,再加上父亲王逍在函谷关的惨败,如果丧师失地,等待他的必然是最严苛的秦律
准备好一切,王剪带上他最后的预备队,登上了城墙,在城下,五万征东军蓄势待发,一个个整齐的方阵散发出让人绝望的气息.伴着隆隆的战鼓声,密密麻麻的各类攻城器械从军后被推将出来,数量之多,让人根本无法想象
城头秦军几乎都是脸现绝望之色,九原郡之战已经持续了近四天,但本土作战,援军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抵达,一旦对手发起进攻,他们不认为自己还能挡住对手的这倾力一击
王剪站在城楼之上,凝视着远方飘扬的征东军旗帜,绝望的神情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既然如此,那便战死在这里吧!
他伸开了双臂,似乎想要拥抱整个九原郡城,下一刻,他用嘶哑的声音开始吼起了秦军战歌,嗓子这些天早就喊哑了,即便他用尽全力,发来的声音也很微弱
“纠纠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城头之上,慢慢地有人开始应和着王剪的歌唱,渐渐地在城头之上汇聚成一股洪流,数千残余的秦军,挥舞着刀枪,用尽全身的力气,唱响了他们曾经让他们的敌人为之颤抖的战歌
远处,冯发勇脸上露出些许冷笑,以前,秦人唱起战歌,是为他们的敌人送葬,今天,他们唱起战歌,却是为自己提前哀悼
“擂鼓,吹号,准备进攻!”他转身,对身边的传令兵道
鼓声隆隆响起,嘹亮的军号在中军响起,伴随着中军的军号,一个个的征东军方阵,开始响起应和的军号,一面面的军旗挥舞,表示着已经做好了准备
“冯将军,冯将军!”一匹快马从远处迅速接近,马上骑士放开喉咙大声喊叫着,顷刻之间便接近了中军
冯发勇眉头一皱,那是他留守大营的将领,看他神色匆匆,似乎是出了什么意外
“什么事情?”他喝问道
“冯将军,刚刚东方集团军司令官贺兰雄命人快马送来命令,暂缓进攻九原郡城,所有部队,立刻回营待命!”将领大声道
“你说什么?”冯发勇一愕,九原郡城已经唾手可得,竟然要他停止进攻
“你有没有搞错,来人真是贺兰雄将军的信使么?会不会是秦人搞鬼?”冯发勇身边,代郡郡守赵勇厉声问道
“回郡守大人,回冯将军,这么重大的事情,末将怎么敢大意,可来人是贺兰雄将军麾下大将贺兰捷将军啊!末将认识他的.”
“贺兰捷?”冯发勇眉头深深的皱起,既然是他,那么军令就不可能是假的了
“冯将军,我看是这位贺司令官怕我们独立拿下九原郡城,抢了他的功劳,这才下令让我们停止进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先打下九原郡城再说,看这样子,九原郡城根本不可能挡得住我们倾力一击,造成既成事实,他还能怎么样?”赵勇沉声道
“不错,冯将军,这都打了好几天了,难道就这样收手,那前几天咱们牺牲的袍泽岂不是白死了!咱们这可是在秦军本土作战,他们的援军随时都有可能上来援救,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前面的努力,就全部付之流水了.”赵勇身边的老将秦雷附和道
秦雷是子兰时期代郡的老将,在代郡与赵国朝廷发生内战之时,秦雷率军镇守南彰,扼守西陵门户,牢牢地控制了这一要地,使得赵杞最后为了速胜,不得不绕道南彰进攻西陵,为最后的大败埋下了伏笔.秦雷是现在这支代郡兵中硕果仅存的老一发将领了,新起将领大多来自征东军,而秦雷也是赵勇最为信任的依仗之一
“秦老将军.”冯发勇沉吟了一会儿,”贺兰雄司令官位高权重,早已不需要用军功来证明自己了,他的地位已经够显赫了,他下令我们停止进攻,只怕另有隐情,而且,征东军军纪森严,可没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一说,命令没有抵达是一回事,但抵达了阴奉阳违或者不遵守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秦雷胡子一翘,正准备再说什么,冯发勇已经先开口截断了他的话,”秦老将军,高都督已经将山南郡,代郡划为了一个战区,由贺兰雄司令官统一指挥,他是我们的顶头上司,违反军令,那可不是一件小事,而且贺兰雄司令官是匈奴人,可不是那么讲道理的家伙,性情脾气那可是火爆得很,就算我们认为他今天的命令有误,也只能在事后向都督申诉,但现在,我们必须停止进攻.”
说完这句话,冯发勇不再给赵勇和秦雷说话的机会,转头对传令兵道:”吹号,撤军!”
撤退的军号声响起,这一次,下面的回应却是有些迟钝,显然,第一线的将领对这个命令也是莫名其妙,半晌,各个已经做好进攻准备的方阵才开始响起回应的军号
各类攻城器械转向后退,待得他们退到阵后,一个个方阵原地转身,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远离九原郡城
城墙之上,本来激昂的战歌之声戛然而止,包括王剪在内,都是瞠目结舌地看着数万征东军,就这样扬长而去
本可一鼓而下,却这样转身就走,征东军在干什么?武装游行示威么?王剪百思不得其解
一天之后
贺兰雄笑吟吟地看着冯发勇等人,”冯将军,赵郡守,秦将军,感觉很恼火,很气愤,很不解吧,这唾手可得的功劳,被我轻飘飘的一个军令,便给弄没了!”
冯发勇哈哈一笑,”司令官言重了,代郡,山南郡被都督划为一个战区,司令官是这个战区的最高指挥者,既然下达了命令,末将理解也得执行,不理解也得执行.这是军人的本份,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好,说得好,军人以服从命令这天职.难怪都督如此看重你.”贺兰雄鼓掌大声叫好,”冯将军,其实我何尝不想打下九原郡城,一鼓作气冲进秦国腹地啊,但不行啊,眼下不是时机啊!不仅是我,便是都督,议事堂,也生怕冯将军你大展神威,一举拿下了九原郡城,那可就坏罗!”
“这,有何坏处?”一边的赵勇不解地问道
贺兰雄笑吟吟地看着赵勇,这位子兰的幼子自小体弱多病,子兰死后,被征东军扶上马作为一面旗帜,但也仅此而已,随着代郡宣布易帜,成为征东府下属的一个郡治,赵勇的历史使命也将完结,不久之后,赵勇也将卸下代郡郡守之职,前往征东府任职,高远为他准备了一个清贵的职务,养起来.他的重要性,现在根本就无法与冯发勇相比,甚至连秦雷也法相比,像秦雷这样的老将,还是要笼络的
“赵郡守,战争,总是要为政治服务的,打仗,总是要有目的的,我们为什么要打这一仗,打赢了有啥好处,打输了有啥坏处,自然都得想清楚,打下九原郡城,从表面上看,自然是一场大胜仗,可是不但没有好处,还有大大的坏处,那我们为什么要打?自然是要不打为妙.”
“坏处?”赵勇仍然不解,这位赵公子不谙政治,一边的秦雷皱眉思索,他却直接问了出来
“是啊,坏处大大的,因为我们如果打下了九原郡城,便代表着要与秦人真刀实枪地干起来了,一场与秦人的全面战争,不符合我们眼下的利益,也不是现在的征东府能够承担得起的.”贺兰雄笑道
“既然不能打,那么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干什么?”赵雷嘀咕道
贺兰雄觉得子兰这位公子真是太可爱了,可惜子兰一世英雄,最后留在世间的血脉却是一个单纯得够可以的小家伙,听闻子兰的长子有乃父之风,只可惜死在了邯郸.不过这对于征东府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如果那位大公子还活着,只怕征东府吞并代郡就没有眼下这么顺利了
“简单地说,那就是讹诈!”贺兰雄不厌其烦地向可爱的小白兔解释着,”秦人是想试探我们有没有作战的决心,那我们自然就要让他们看看我们的胆色,我们不仅有作战的决心,还有不惜破釜沉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秦人退缩.我们的确摆下了很大的阵仗,花费不少,但总是会捞回来的,咱们征东府,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司令官,那咱们数万大军就在这里当看客么?”秦雷问道
“当然不!”贺兰雄摇头,”九原郡城是不打了,但咱们总得做点什么,几天之后,公孙义的独立骑兵师就要到了,到时候,让他们在九原郡扫扫荡,去打打秋风.”
“九原郡可是穷得可以,只怕没什么可捞的.”冯发勇笑道
“没有钱,人总是有的.”贺兰雄淡淡地道.(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九百一十三章:煌煌汉威(37)
没有钱,总有人.从贺兰雄嘴里轻飘飘的说出来的这句话,对于一般的普通人而言,便代表着家破人亡,背井离乡,代表着无数的鲜血与尸体.但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人有何异义,人口,是一个国家的基石,征东府现在控制着广阔的区域,但最让高层头痛的是,大部分的地区,例如大草原上的积石郡,大雁郡,河套郡以及刚刚征服的东胡区域,清一色的都是地广人稀,在这些郡治之中,除了积石郡作为现在征东府的政治经济中心,情况较好之外,其它地方,都极其缺乏人口
掠夺敌人的人丁,虽然暴力,但却是最为简单直接的方法,在增强自己实力的同时,也在间接地剥夺敌人的潜力,影响是极其深远的
更何况,在这大帐之中的征东府诸位将领看来,将这些秦人掳掠走,短时间内,他们或者会痛恨征东军,但时日一长,只怕他们还会感激莫名,秦国虽强,但强在国,老百姓们的日子着实是不大好过的,沉重的赋税,严苛的律法,压得普通百姓直不起腰来,想要出人头地,唯一的出路便是从军,用刀枪去战场之上去搏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但这,也代表着风尽的风险,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成功的从底层搏杀出来的将领,在他的脚下,是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同仁的鲜血与尸体.秦国朝堂,放大了这些成功者的事迹,却有意识地忽略了那些垫脚石
君不见,在山南郡,当初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秦人,现在都不再承认自己是秦人,而只称呼自己是山南郡人,是征东府辖下子民么?
三天之后,公孙义的**骑兵师赶到,一万五千余骑兵立时分成了若干支队伍,四处出击,深入乡间,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掳掠,掳掠财富,掳掠人丁,然后一根绳子拴了牵回兵营.短短数天,征东军军营之内,便抢来了近三万秦人百姓
赵勇的代郡兵便成了押运这些秦人百姓的运输队,没有任何条件可讲,这些秦人百姓被代郡兵驱赶着向草原深处走去,他们将被遣送到辽东半岛安置,辽东半岛在东胡的统治之下多年,民族成份复杂,先前汉人在哪里地位低下,几乎绝大部分都是奴隶,这种情况自然不利于征东府的统治,但征东府辖下各个郡治几乎都缺人丁,虽然高远下令各郡按照一定比例向那里移民,但这一命令却遭到了下属不动声色的抵制,使得这一命令几乎是名存实亡,也是迫使高远不得不密令贺兰雄掳掠人口以充实辽东半岛
征东军上万骑兵在九原郡肆虐,九原郡城内的王剪虽然咬碎了钢牙,但却无计可施,以他现在手头的兵力,别说出城与征东军决战,便是守城,也是力有未逮,不知道什么原因征东军不攻城,但王剪自然也不会出城去送死,每日站在城头,看着越来越多的秦国子民被赶羊一样赶进征东军的军营,然后向着更远的地方出发,除了咒骂之外,几乎无法可施
九原郡惨败,征东军在九原郡的掳掠行为,终于让秦廷警觉起来,秦廷开始加紧了调取援兵的力度,九原郡周边的数个郡集结兵力向九原郡靠近.而征东军在侦知这一情报之后,亦停止了掳掠行动,转而开始备战
此时,征东军在九原郡方向已经集中了近十万人,冯发勇两万山南郡兵,赵勇的代郡兵有三万,贺兰雄麾下超过三万兵力,而北方集团军公孙义的**骑兵师有骑兵一万五千余人,从各个方面看,征东军都似乎要在九原郡发起一场对秦人的全面战争
秦国朝廷对此是完全没有准备的,路超在凤城的突然挺进,侵入燕国国境,并且伏击并全歼了征东军那霸所部五千余人,是奉了秦武烈王的密令,以试探征东军是否还有一战的实力,整个朝堂上下并没有多少人知晓,便连帝师李儒也被蒙在鼓里,这一冒险激进的策略所产生的后果,大大出乎秦武烈王的意外,高远的反应之强烈,应对之强硬,一下子便让秦国陷入了困境
李信在函谷关集结了数十万军队,但他的对面有赵国荆如风率领的大部赵军,蒙恬在秦楚边境亦是屯集大军,楚人虽然一直不哼不哈,但这个国家的战争潜力摆在哪里,如果全力动员,这个国家便是拉出一支上百万人的军队也不是不可以,蒙恬自然也不敢稍动,路超这一路大军秦军数量不多,只有数万人,但这数万人亦是秦军极其精锐的部队,辅以从韩地征召的部队,被魏赵联军牵扯,现在亦面临着征东军的攻击,一时之间,秦国竟然再出没有可以出动的强力部队,面对这种情况,秦人一边发出紧急动员令,征召兵员,一面开始讨论如何应对眼下这一危局
不知不觉之间,征东府,赵国,魏国,竟然形成了一个对抗秦军的联盟,而这三个国家集中所有的力量与秦人相抗之时,秦人立时便觉得吃力起来.如果让楚人瞧见了破绽,也来插上一脚的话,秦人就不是能不能统一中原的问题,而是会不会亡国灭种的问题
朝堂之上吵翻了天,最终一种意见占据了主流,与征东军议和,召回路超,并对他的擅知挑衅行为作出处罚,以此来换取与征东军的和解,只看征东军在九原郡的尚算有克制性的军事行动,便可以看出征东军并不想在此时与秦军交恶,爆发出大战从而便宜魏赵
但这只是可能之一,在秦国朝堂看来,高远年轻,好面子,以往战无不胜的高远这一次吃了一个大亏,年轻气盛必然会急于报复,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极有可能引发双方的大战,不然征东府也不会在九原郡方向摆出十万大军来了
至于这一次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平息这一风波,那就要看双方在谈判桌上去讨价还价了.讨论的最后结果,是国内要积极备战,以应付不测之需,同时,组成以首辅范睢为首的谈判团,赴凤城与高远展开谈判,尽快结束这一次的突发风波
凤城,路超站在城头,看着远处招展的征东军大旗,那一面飘扬在最高处的,耀武扬威在风中招展的高字大旗,显得格外刺眼
高远亲征,随他一起而来的,是他嫡系的青年近卫军另外三个师,兵力虽然不到两万人,但这两万人的战斗力,却远非他现在的麾下能比.而九原郡方向传来的战局变化,路超已经意识到,秦武烈王的这一次豪赌,已经完全失败了
但王上不可能站出来承担责任,这个黑锅肯定是由自己来背.路超倒没有多少不满的情绪,这个计划他是大力支持的,除开秦武烈王当初的梦想之外,路超自己的私心,也在其中起了不少的作用,能够让高远不痛快,让他不舒服,路超便很来劲
来自咸阳的消息,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想到马上要离开前线,从而缺度与高远的正面交锋,路超便觉得分外遗憾
“我还会回来的!”他突然伸出手臂,平平地戟指着远处飘扬的高字大旗,厉声道
路超身边的公孙婴,神情却是异常紧张,他当然知道,秦国朝堂已经要拿路超治罪,罪名便是路超擅自挑衅,公孙氏是依附着路超而得以保全的韩国贵族,如果路超倒霉,公孙氏又能好到哪里去?在其它人眼中,公孙氏可是一块大肥肉,以前有路超罩着,自然不会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但现在路超一倒,只怕是树倒猢狲散,公孙氏也会跟着倒霉
“大将军,此事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么?我们可以拿出大笔银钱去贿赂咸阳的文武百官,别是不管,只要大将军还能呆在这里就可以了!”公孙婴小声道
路超看了一眼公孙婴,眼里有着淡淡的嘲讽,这件事哪里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如果钱能解决的问题,在自己这里哪还能叫问题吗?
“你在怕什么?”路超问道.”怕我倒了,有人对你公孙氏不利?”
公孙婴垂下头不语
“用不着担心,我此次不过是有惊无险,就算我有事,老师也不会看着我的亲人们倒霉的,不用想那么多,用心把你的事情做好,便是最好的护身符,不要给人抓着把柄.”路超道
“大将军说得是.”
“这一次我回咸阳,会将母亲与嫣儿都带走.”路超道:”在咸阳置办的宅子空了好几年了,也该迎回他们的主人了.”
勾义从下面一路小跑着到了路超身边,低声道:”大将军,范首辅他们已经到了凤城之外了.”
路超点点头:”走,我们去迎迎首辅大人吧!”
“可是,随行的还有黑冰台的人,带队的人是檀锋.”勾义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神色
“檀锋!他带队?”路超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意外的神色,随即便笑了起来,”原来这一次押送我回咸阳的竟然是他,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有意思!”
第九百一十四章:煌煌汉威(38)
范睢抵达凤城,宣布了秦武烈王的王命,路超擅起边衅,挑起与征东军之间的战事,破坏了双方之前签定的协议,就地剥夺所有官职,着黑冰台押送咸阳问罪,军队指挥权即刻移交给嬴英,由嬴英暂代大将军之权
宣布完命令,一直木着脸站在范睢身后的檀锋大步而出,走到了路超的面前,面无表情地道:”大将军,得罪了!”
路超吐出一口浊气,解下腰间的佩刀以及印信,交给了檀锋,檀锋一挥手,身后两名黑冰台士兵立即走上前来,手中拿着的却是一副镣铐,便要给路超带上
看到此景,大帐之中,被召来的秦军将领都是大怒,以勾义为头,齐齐踏上一步,瞪目怒视着两名士兵,两名士兵看见这个阵势,不由胆战心惊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檀锋
不等檀锋说话,嬴英已是走到了范睢的面前,”首辅大人,大将军纵有过错,但亦有大功于国,岂能视同一般人犯,还请首辅为大将军留些体面,大将军爱兵如子,在军中威望崇高,如果戴上镣铐出军营,只怕会引起士兵不满,对军心亦极为不利.”
范睢点点头,”嬴将军所言极是,檀将军,不用给路超上刑具了.”
听了这话,路超却是嘿然一笑,自伸手从两名士兵手中接过镣铐,套在自己手腕之上,卡卡两声,已是锁死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可因为路超薄有微功,便法外施恩.檀将军,我们走吧!”丢下这句话,路超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帐内众将愣了片刻,都是一涌而上,随着路超向外走去,嬴英抢上两步,解下自己背后的披风,将路超带着镣铐的手盖了起来,”大将军,王上圣明,绝不会因为此事而重责大将军,大将军且请保重.”
路超微笑点头,心中却在道,这事儿就是你老子下得命令,他当然不会将我怎么样.外头,黑冰台用来押着犯人的囚笼早已备好,路超既然要公事公办,他麾下的将领自然也没有什么话说,看着路超低头钻进囚笼,当啷一声,囚笼落锁,拖着囚笼的马车,缓缓远去,在场的秦军将领齐唰唰地向远去的路超行了一礼,甚至包括嬴英在内.这些场景让范睢不由大吃了一惊,在咸阳之时,他很难想象路超这样一位年轻将领,在军中居然如此得人心,大大小小的将领,对他如此的服气,以前只以为此人有个好老师,现在看起来倒是小瞧他了
押送路超的队伍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范睢转过头来,看着嬴英,”嬴将军,请尽快通知对面的征东军范某到此的消息,我要求会见高远,与其讨论如何结束这一场意外的冲动,得新恢复双方之间的和平.”
“是,首辅大人.”嬴英点头道
征东军青年近卫军三个师抵达之后,在凤城方向,高远已经汇集了叶真的中央集团军在内的兵力近五万人,其中骑兵达到了惊人的两万.大军驻扎于茶店了,步卒坚守大营,骑兵则每日轮番出击,扫荡凤城周边地区,不时与秦军嬴英麾下的骑兵发生小规模的冲突
这些天来,抵达的征东军最大的一件事,便是挖掘在麻沙坪峡谷阵亡的数千名征东军战士的遗体,这些士兵战死之后,秦军将他们草草埋葬于峡谷之中.移葬数千将士的遗骸,是一件极其浩大的工程,议事堂本来的意思是就让这些将士长眠于此,但高远却坚持要将这些士卒的遗骸送回故里,哪怕因此而给本来就困难的征东府财赋增添新的困难
所幸的是天气寒冷,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这些遗体依然保持完好.每找到一处埋葬点,征东军士兵便挖开上面的积雪和浮土,将遗体一具具的抬出来,裹上白布,装上马车,叶真调集了大量的驮马和马车,来展开这项工程量巨大的转送
每五百具遗体为一批,装上马车之后,在场的征东军将士会为这些战死的袍泽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然后在征东军战歌的声音中,一辆辆马车踏上归家的路程
第一批马车的启程,便会让征东军所有将士心中的怒火增添一分
高远静静地立在麻沙坪峡谷由秦军修筑的城墙之上,在他的前方,又一批运送遗体的马车,缓缓地从他的面前驶过,高远右手握拳,置于心房,弯下腰去,向这些遗骸恭敬地行礼,在他的身后,征东军在场的高级将领亦是深深弯下腰去
这是征东军自成军以来,最大的一次败仗,而战死的那霸亦是征东军自成军以来战死沙场的最高级别的将领.对于征东军上上下下的震动不可谓不大
“那霸一向谨慎小心,唯一的一次疏忽大意便是这一次,却不想这一次,就让他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一边的叶真长叹一声,道.”从幸存者那里收集到的战前的一些情报,那霸在进军的时候,只派出极少的斥候,并且侦察距离不到十里,更重要的是,这些斥候到过野三关,但他们并没有仔细察看地形,亦没有对麻沙坪峡谷进行详细的搜索,只是草草地走了一个过场便回报.这一次幸存的便有数名斥候,末将已经将他们尽数拿下,已经交给了监察院军法司审判之后,明正典刑.”
高远缓缓摇头,”不要杀了他们.留着他们的性命,由监察院军法司带领他们去各部各军,现身说法,让所有的将领,士兵都清楚,一个小小的疏忽,便有可能让成千上万的战友失去性命.”
“是!”叶真点头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认为那霸一向小心,便没有认真地叮嘱他小心在意,那霸是我的直系下属,他之罪责,我愿领受.”
“岂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难道就没有责任?”高远苦笑,”从扶风军开始,到征东军成立这些年来,我们战无不胜,即便是面对着强横的东胡人,亦是连战连捷,最终灭了东胡,这些年来的胜仗,已经使我们的军队养成了骄横之气,大有老子天下第一的念头,这,往好的说,是自信,往坏的方面说,却是自负.那霸之败,虽是偶然,却也是必然.但早来,总比晚来好,现在我们还来得纠正,真到了紧要关头,那可就是致命的,能让我们万劫不复.”
“都督说得是!”叶真悚然心惊,”整肃军纪,便从我中央集团军开始.”
高远点点头
“都督,都督,打到那霸将军的遗体了!”一名将领从远处飞快地走了过来,在他的身后,四名士兵抬着一具担架,一块白布蒙在上头
担架停在了高远的面前,高远缓缓地蹲了下来,伸手揭开了白布.看到白布之下的那霸遗体,在场的将领都是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声,那霸的身体之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被长矛捅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洞,而在脖子之上,还有几乎切掉了整个脑袋的一刀
那霸死不瞑目,怒目圆睁.嘴巴大张,似乎在临死之前,仍然在咆哮怒吼
高远的身后传来了呜咽之声,那是他的老战友,同样出身扶风县兵的将领步兵
“那胡子,你怎么,你怎么就这样死了呢!”步兵踉跄着蹲了一下,紧紧地握着那霸冰冷的血迹斑斑的手
“抬下去,好好的替他收拾一下.”高远缓缓地站了起来,”我们在这里死了五千忠勇男儿,这笔帐,总得向秦人讨回来.”
步兵霍地站了起来,”都督,请下令向凤城发起进攻吧,打进凤城,杀光那些秦人.”
高远微微摇头,”步兵,我懂你的心情,那霸死了,我也很伤心,他是我从扶风带出来的人,当初的两百扶风兵,现在可没有几个人了,这些年来,我们相互扶持,打下了这偌大的江山,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珍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终有一天,我会将我们的旗帜插到秦人咸阳的王宫之中.”
说完这句话,高远大步离去,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身后,又传来了激昂的征东军军歌之声,那是又一批五百英烈的遗骸将要踏上归家的路程了
打马回到茶店子的大营的中军大帐,严圣浩急步迎了出来,这一次高远亲征,因为涉及到将要与秦人展开谈判,高远将严圣浩也带了过来,而蒋家权则留守积石城坐镇
“都督,魏王派来了其首辅吴起求见都督,下官已经先将他安置下来了.”严圣浩道
“吴起?”高远微感诧异,”魏王竟然将他派来了?”
“我征东府大军云集凤城,迫使攻魏秦军向凤城方向调集军队,魏赵联军压力大减,下官看这一次吴起来,便是想与我们结成真正的联盟,一起应对秦人的攻击.”严圣浩道
高远轻哼了一声,”要让我们为他们作战?卖给他们一些武器无所谓,但想让我的军队直接为他作战,他付得起这个价么?”
“我探了探吴起的口风,看他们的意思,竟是要空手套白狼.”严圣浩摇头道
“天赐刚刚也报来了最新的消息,秦人首辅范睢亦到了凤城,想来也是要来与我谈判的,你不妨将范睢到了的消息透露给吴起.我嘛,就不见他了.你代我应付一下.”
“明白了,都督!”
第九百一十五章:煌煌汉威(39)
吴起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当上魏国首辅刚刚两年有余,而这两年时间,也正是魏国最难熬的时候,韩国灭于秦人之手之后,秦国大军旋即将兵锋对准了魏国,虽然这两年吴起竭尽全力,但魏国早已不是当初威震七国的霸主了,而是每况愈下,一年不如一年,纵然吴起每天只休息两三个时辰,但魏国仍然在一步一步地滑向深渊,吴起的努力,只是延缓了魏国灭亡的速度.秦人的兵锋不是魏国能抵挡的,本来赵国是魏国曾经的支撑,但赵人这几年来内乱不休,赵牧身死,子兰决裂,本来可以与秦国一较上下的赵人,就此沉沦,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现在还有周长寿率领的上万赵军精锐在帮着魏国作战,吴起已经很感激了
当然,赵国也不是白白帮忙,为了这一万人多的赵军,魏国必须向赵国支付一笔极大的费用,一还得自己承担这万余赵军的所有费用
曲沃燕军的兵变,使得吴起多年的努力几乎毁于一旦,大半个魏国丢失,这让吴起愤怒无比,当初姬陵逃入魏国的时候,吴起便竭力反应魏王收留此人,毕竟这两年以来,魏国与征东府交好,并且从征东府那里得到了数量众多的精锐武器,比如臂张弩,这些东西在魏军抗击秦人的战斗之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而征东府高远要干什么,这片大陆之上,没有人不明白
收留姬陵,便等于交恶征东府,吴起是一个很实际的政治家,燕国怎么变化,谁当权上位,他丝毫不在乎,他只在乎魏国能不能保全.而现在看起来,强势的征东军,更能帮助魏人抵抗秦军,而征东府都督高远,自始至终表现出来的对秦人的敌视,也是让吴起重视征东府甚于燕国.可是他的王上,却不顾他的反对,收留了姬陵
这其中的原因,吴起也很清楚,一来姬陵毕竟是王室,落到这步境地,魏王是兔死狐悲,二来,魏王也贪图燕军那数万士卒,姬陵承诺有一块地休养生息并帮助魏人抵抗秦军,数万燕军精锐,是一股很可观的力量
王终究是王,吴起的反对没有起到作用,姬陵在曲沃呆了下来,然后,葬送了魏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稳固的防线,让路超统带的秦军突进数百里,大半个魏国丢失
就要吴起绝望的时候,秦军却突然如同患了失心疯一般,居然出凤城,入野三关,伏击了征东军,更将五千征东军埋葬在了野三关麻沙坪峡谷内
消息传到大梁,焦头乱额的吴起却是大喜若狂,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是魏国起死回生的良机,征东府五千人全灭,以高远的年轻气盛,怎么会忍得下这口气,必然会起兵报复,征东军刚刚灭了东胡,击败齐人,士气正盛,近二十万大军能征惯战,秦人莫名其妙地在这个时候去惹了征东军,却是魏国的福音,只要征东军尽起大军与秦国全面开战,那就是魏国再生的机会.联合征东军,赵军,三家联军,足以将秦人打回他们的老家去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证明了吴起的想法,征东军从山南郡悍然侵入秦境,打得秦将王剪步步倒退,而在凤城方向,高远更是带着他的嫡系青年近卫军亲征
吴起兴致勃勃地从大梁亲自赶到茶店子来见高远,在他的心中,魏,燕,赵三军联盟已经基本成形了,一个新的抗秦联盟将让秦人的勃勃雄心遭到沉重打击
抵达茶店子,吴起第一次看到了名震天下的征东军.严整的军容,高昂的士气,精良的装备,这让吴起更是欣喜异常,也让他更多了几份信心
征东军的干粮不错!从桌上拿起一小块牛皮纸包裹着的肉干,撕开牛皮纸,将肉干丢掉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味道很好,看来制作的时候,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只可惜没有酒,而为他准备的茶,味道也着实不怎么样
帐帘一掀,严圣浩跨步走了进来,”吴相!”扫了一眼桌上,严圣浩笑道:”这是我们军队的干粮,味道还不错吧?”
“的确不错!”吴起咽了嘴里的肉干,拍拍手,站了起来,”只可惜无酒.”
严圣浩笑了起来,”军中禁酒.”
“难不成你们都督要喝酒也不行吗?”吴起问道
“身在军中,自然不行!”严圣浩微笑着道:”吴相,请坐,军中招待简慢,实在不好意思,不过眼下两军对垒,想来吴相也能理解.”
“当然,当然,不知都督什么时候能见我?”吴起问道
严圣浩干咳了一声,”都督此时还在野三关麻沙坪峡谷呢,恐怕那里还需要几天时间.”
“那我去麻沙坪峡谷见高都督.”吴起道
“吴相,麻沙坪峡谷里,是我们五千将士英勇战死之地,现在哪里,正在寻找战死者的骸骨,打到一批,便往回运一批,都督要亲自监察这件事情的完成,免得那些粗手大脚的士兵惊扰了烈士亡灵,而且!”严圣浩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吴相,现在我们都督的心情很不好,很恶劣,不想见到任何除征东军将士之外的人,您这个时候去了,能谈成什么事呢?不若在此安心等待,等那些将士的遗骸都运走了,都督看不到这些遗骸,心情自然会变好一些.那时候再见面,对彼此双方都更好一些,您说是吗?”
“原来是这样,都督仁义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话,我还真不好去麻沙坪打扰了,只不过,都督什么时候能回来?”吴起点点头,问道
“用不了多长时间了,今天我回来的时候,最后两个墓坑也已经找到,最多一两天功夫吧,关键是,那霸将军死得太惨了,您可能不知道,那霸将军是都督自扶风之时,便跟随的老人,这样的老兵,都督一向是十分看重的,咱们都督是一个异常重情之人,见了那霸将军的遗体,那心情,唉……”
“理解,理解,我可以等两天,无妨的.”吴起亦是一脸悲戚,”那霸将军英年早逝,我亦是心有戚戚呀!严议政,凤城这边两军对恃,看这样子,一时之间,征东军还不会展开对秦人的攻击,却不知山南郡那边有什么好消息啊?”
“当然有!”严圣浩双手一拍,”刚刚接到快马军报,贺兰雄司令官已经抵达九原,如今王剪的两万部众已经被我军歼灭大部,余部龟缩九原郡城,除开郡城之外,九原郡其它地方已全部落入我手.”
“太好了!”吴起大喜过望,”破了九原郡,便可直捣秦人腹地,不怕秦人不回师救援啊!”
“九原郡城高险固,且也不是一两天能打下来的,而且我军疲师远征,粮草不济,九原郡也穷得够可以的,贺兰雄在军报之中报怨,现在他连军粮都凑不齐呢!想要短时间内打下九原郡,难罗!”严圣浩连连摇头.”吴相也知道,我征东府这两年来,几乎一直便在打仗,与东胡人打,与齐人打,这仗呢,固然是打赢了,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如今兜中空空,粮草缺乏,说实话,这一次出兵,也是勉力为之呢,谁让我们征东府底子薄呢,那像贵国,底蕴深厚啊!”
“严议政的意思是?”吴起眯起了眼睛
“都督是坚持要教训一下秦人的,不过蒋议政却竭力反对,说咱们已经打不起仗了,再打仗,经济可就破产了,吴相也知道,在我们征东府,蒋议政可是能当半个家的,所以这一次都督虽然决定出战,但蒋议政却没有跟来便是这个原因了,今日在麻沙坪,我听都督的意思,也是有些后悔了.这要真跟秦人大规模地冲突起来,只怕我们撑不了多久,就不得不退兵了啊!”
吴起心中一惊,严圣浩这话,真真假假,但关键是,吴起是知道征东府的确连打了数场倾国之战,囊中羞涩那是必当的,如果高远真打了退堂鼓,自己的满腔希望可就落了空
“都督的意思是?”
“都督觉得,我们已经向秦人展示了力量,秦人想来也看到了我们如果拼起命来,也可以重创他们,所以,如果秦人愿意谈判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的.”严圣浩道
“那,那将军就白死了!”吴起问道
“都督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关键是眼下我们打不起大仗啊!”严圣浩摇头道
“严议政,秦人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征东军刚刚重创了秦人,如果就此罢手,只要秦人缓过气儿来,只怕以后征东军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啊!这一次他们猝不及防,在九原郡吃了大亏,以后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而且秦人又岂会白白地吃这个大亏?必然会报复征东府,严议政,这战事既开,却是万万不能半途退缩的啊!”
“我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钱打仗,如之奈何?只能先隐忍图以后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严圣浩摇头晃脑地道
吴起心中已经明白了严圣浩的意思,不就是想找魏国要钱嘛!心中恼火,却又发作不得,征东军可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魏国还能撑上十年吗?只怕三五年也困难
“只要征东军愿意继续对秦作战,这一应所需我魏国愿意承担一半.”吴起咬牙道
“我征东府府库之中空空如也,便是贵国愿意支付一半,我们仍然是后继乏力啊!”
“七成!”吴起大声道:”我马上便派人回去,为征东军筹集粮草军费,如何?”
严圣浩大喜,站了起来,”如此甚好,那便请吴相先办着此事,我再去见都督,将吴相的诚意与都督分说明白.”
第九百一十七章:煌煌汉威(41)
吴启终究是没有见到高远,哪怕他为征东军奉上了二百万两银子的军费.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严圣浩代表高远向他承诺,将向魏国继续出售征东军的利器,像臂张弩这种武器,出售的数量将在以前的双方协定之上,翻上一番.其它诸如改进的床弩以及其它常规武器,则不限数量,只要魏人要,征东府就会卖
离开茶店子的时候,吴启怅然有失,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怏怏离去的他,自然不会想到,就在他离去的时候,一辆马车自凤城而出,向着蓟城行去,城上,坐着的正是秦国首辅范睢,在凤城等待的范睢终于接到了征东军的文书,高远将在蓟城会见他
步兵骑在战马之上,凝视着远处缓缓走近的秦国骑兵,这是征东军在不久以后的敌人,也是最为强大的敌人,在征东府的构划之中,他们也将是征东府最后的敌人.这些天来,双方大规模的交战的确没有,但骑兵斥候的交锋却在凤城周边地区不断展开,双方交锋,征东军大占上风,十次冲突里,倒有六七次是征东军获胜,但步兵并没有因此而轻视对手,斥候们更多的考验个人的作战能力,而征东军内,现在担任斥候的,基本上都是匈奴人或者东胡人,这些在马背上长大的战士,在单体作战之上,本身就比秦骑占有先天性的优势,他们虽然在大多数的冲突之中都胜了,但胜得并不轻松
一百名骑兵护卫着中间的马车,在离步兵百多步的距离之上停了下来,步兵单骑缓缓向前走去,行至离马车数步之处,他停了下来,抱拳道:”征东军中央集团军属下步兵奉命在此迎接范相,并护送范相前往蓟城.”
马车门打开,范睢从内里走了出来,站在车辕之上,向着步兵一抱拳,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步兵将军,将军故事,即便是我们秦人,也是耳熟能详,对将军的敬佩之情,当真是无以言表啊!”
“范相过奖了!”步兵微微躬身,”区区贱名,不足挂齿.”轻带马缰,让开了来路,随着步兵的动作,步兵的后方,一百名骑兵同时向两侧退开,让开了其中的大路,看到征东军骑兵整齐划一的动作,范睢眼瞳微微收缩,作为秦国这样一个以武立国的国度,他虽然是文官之首,但对军事并不陌生,这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但数十上百人同时作出来,却显得极不简单了,他斜睨了一眼马车旁边的秦军骑兵将领,从对方的眼光之中,他同样看到了震惊
步兵在前开路,范睢的马车随即跟上,扶着车门,范睢看着步兵那只特别显眼的铁脚,眉头微微皱起,沉思片刻,这才回到了马车里
一百名征东军骑兵一队一队地汇聚到秦军骑兵当中,两支在前不久还在战场上生死较量的骑兵队伍,此时却间夹在一起,一队秦军,一队征东军
茶店子征东军驻地,数万征东军的军营连绵十数里,此时,二万余步卒,近三万骑兵却都是集结在军营之外,一个个的方阵寂静无声地林立.马车之内的范睢听到了车外士兵们有些急促的呼吸之声,有些诧异的揭起穿帘,立时便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如果不是他拉开穿帘,他真是很难想到,此刻在他行进的路线两边,征东军在此的兵力,竟然尽数集结起来
想要军队摆出威武的阵列并不难,但像如此安静,就让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窗帘拉开,他就再也不愿放下,他也想看一看,这支在不到十年之间,便名震天下的军队,到底有着一种什么样的威力让各国侧目
征东军没有让他失望
身着红色战袍的青年近卫军最为显眼,最前面的数个方阵,明显比后面的要小了很多,看到飘扬的军旗,范睢骤然明白过来,青年近卫军第一师,便是在麻沙坪峡谷之外,与贲宽所率领的秦军精锐硬碰硬的对撞之中胜出的队伍.贲宽带领出战的那支军队,可实打实的是秦军之中的百战雄师,战斗力仅次于卫戊咸阳的部队,纵横天下,灭国无数,从无败绩,但在麻沙坪,却被眼前这支红袍军队打得大败
整个征东军中,只有高远以前的红衣卫,现在的青年近卫军,身着红色战袍,看着绵延出去的数十个红衣方阵,范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此战力强劲的队伍,或者只有秦王的近卫军方能与之一较长短吧
“步兵将军!”他轻轻叫道
“范相有什么吩咐?”步兵转过头来
“范某此来,正是为了消弥战火而来,高都督此举,不太友好吧?”范睢微笑道:”这是在向我示威么?”
步兵笑了笑,”范相多心了,都督想要告诉范相的是,谁想招惹征东军,那就得准备付出巨大的代价,雄师在此,谁敢来捋虎须?我们不惹事,但我们不怕事,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都督说,在适当的时候,秀一下自己强壮的肌肉,反而会阻止更多的战争,减少更多不必要的牺牲.”
范睢在心里将这几句话咀嚼了几遍,点头道:”此话倒也说得有理.征东军军容的确严整,让人惊叹.”
“不仅是军容,还有战斗力!”步兵接着道:”凡是轻视征东军的人,都已经在征东军的兵锋之下化为了飞灰,东胡人如是,齐人也如是,却不知下一个会是谁?”
范睢哈哈一笑,”我想,不会是我们大秦.”
步兵微笑着转头,
高远在展示自己的力量,范睢却认为高远此举,不免有些小家子气了,终究是一个新进势力,缺少一些底蕴,他在心里想道
穿过军营,便踏上了往天河蓟城的道路,因为大规模的军队调动以及无数的民夫运送辎重往来,大道之上早已泥泞不堪,甚是颠簸,数天的里程,却是将范睢颠了一个里嫩外焦,生生的折腾得疲乏不已
“范相,前面就是蓟城了,我们到了!”车窗之外,传来了步兵的声音,范睢强撑着坐直了身子,拉开了窗帘,映入眼帘的便是蓟城雄伟的城墙,前不久刚刚经历的战火还能从城墙之上看到无数留下的痕迹,有些地方的破损,甚至都没有补好.但这并不能吸引范睢的目光,他的目光,此时一直停留在蓟城城楼之上那面高高飘扬着的旗帜
那不是他所熟悉的燕国的旗帜,甚至不是他几天前在茶店子看到的征东军的旗帜,黄色的旗面之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在大旗的周边,是一圈圈云纹,云纹之内,绣着一颗颗小小的五角星,久久地看着那面巨大的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大旗,范睢这才回头,看着一边的步兵,”步兵将军,这是?”他手指着城楼之上的那面大旗
步兵笑道:”范相,那是我们征东府的新旗,是由都督亲自设计的,怎么样?很威武,很漂亮吧?”
范睢深深地看了步兵一眼,高远已经踏出了代燕自方的第一步,易帜,这面飘扬在蓟城上空的旗帜,想来这些天,已经让蓟城的人看习惯了
“的确是很漂亮,很威武,不知高都督设计的这面旗帜,有什么说道?”
“当然是有说道的.”步兵道:”都督说,咱们都是炎黄子孙,是龙的传人,所以这旗帜嘛,自然就当以龙为主,而我们征东军辖下,民族众多,众多不同民族的人,聚集在征东军的旗帜之下,这一颗小星星,便代表着一个民族,这象征着团结就是力量.”
“炎黄子孙,龙的传人!”范睢的脑子里反复地回想着这两句话,可以说,透过这面旗帜,他已经深深的透晰了高远的心思,在高远吞匈奴,灭东胡,败齐国之后,他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中原大陆,他的心思,与现在在咸阳的大秦之王一般无二,那就是一统中原,造就一个独一无二的统一的大国
“范相,请进城吧!”
“进城!”范睢回过神来,点点头
蓟城,现在还处于军管阶段,昔日繁华的燕国都城,现在冷清之极,更多的是来来往往的身着藏青色军服的征东军士兵,大部分店铺都还在关门歇业,一派凄凉景象
“可惜了,想不到现在蓟城如此冷清!”透过马车车穿,看着清冷的街道,范睢叹道
“是啊,蓟城多灾多难啊,前不久齐人攻破蓟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蓟城损失惨重,大量城内居民逃亡,后来我征东军虽然收复了蓟城,但想要恢复这里的繁华,只怕还需要不短的时间,不过会越来越好的,征东军已经入驻蓟城,这里,将这成为片大陆之上最为安全的城市.”步兵自信地道:”没有人能攻破征东军镇守的城池.”
“这天下,那有攻不破的城池?”范睢反驳道,”史上多少固若金汤的城池,最终化为了历史之中的一堆尘埃,不复存在啊!”
“那是因为不是我们征东军镇守!”步兵扬眉道:”不信便请范相拭目以待.”
“那是自然!”r1152
第九百一十八章:煌煌汉威(42)
高远站在勤政殿大门口,双手负于背手,微笑地看着在步兵的引导之下,向着自己走来的秦国首辅范睢,在他的身后,左边站在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曹天赐,右侧则是宁馨
高远代燕自立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在新朝国都究竟是立于积石城还是蓟城的问题之上,征东府内部还出现了不少的纷争,一部分认为这些年以来,积石城已经成为了征东府辖下名正言顺的政治经济中心,言征东府征东军,必称积石城,所以,定都积石城是应有之意,另一部分人则认为积石城地处偏远,对于以前的征东军而言,自然是一个好地方,但现在征东军已经拿下了燕国,而且接下来征东军的战略是经营中原,那么,积石城的地理位置显然不利于下一步的战略,更重要的是,高远定都蓟城,可以彻底宣告燕国的终结,在政治之上,更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双方争吵许久,最终还是高远拍板,暂时定都蓟城,在高远的心中,蓟城也只不过是一个中转站而已,当自己一统中原之后,蓟城也必然不再适合成为新的政治中心
“范相远来辛苦!”高远抱拳,与范睢见礼
“秦人范睢,见过都督!”范睢弯腰,深深地向高远施了一礼,虽然高远还没有走出那一步,但范睢在礼节之上,已经完全依照着晋见一国君王的规格
“请吧,范相,我想贵国现在一定等得很着急了,高某是一介武夫,也不耐虚言客套,开门见山为最好!”高远笑道
“都督爽快,贵我之间爆出的误会,每时每刻都有无辜百姓死去,的确是越快停下来越好,都督先请.”范睢点头
走进勤政殿大门,看到内里的布置,范睢不由一呆,宽敞的大殿正中间,摆着一溜儿长桌,长桌的两侧,分别树立着秦国的国旗与他刚刚在城墙之外看到的黄龙旗
“请坐!”高远径自做到插着黄龙旗一边,以手示意范睢坐到他的对面
这让范睢多多少少有些不习惯,他多次出使,不管与那一家谈判,大都是主人高居在上,自己侍立于下,就算待遇好时,也不过是赐一个坐而已,像现在这样与一国之掌控者对面相向而坐,却是第一回,这让他有些不自在
从怀里掏出国书,范睢站了起来,双手递向高远,”这是敝国王上与高都督的国书,对于这一次双方之间发生的意外,我王深表遗憾.”
曹天赐接过国书,放在高远的面前,高远却并没有打开来看,而是轻轻一推,将之扒到了一边,目视着范睢,道:”是不是意外,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解决这件事情?范想,您说对吧,因这这一次的意外,我不得不调集了十数万大军,千里奔波,可不仅仅是一个意外就能解释的.”
范睢点头,”高都督所说自然在理,路超因为擅身挑起双方的事端,现在已经被我王下令黑冰台拿回咸阳待罪了.路超,都督应当很熟识吧!”
“当然熟识.”高远微笑,”从个人关系上来讲,我还得称呼他一声大兄.”
范睢摊摊手,”据我所知,路超这一次擅自出兵与征东军作战,是因为他与都督您的私人恩怨,对于他这种公私不分的行为,我国上下都十分愤怒,也导致了你我双方上万将士的伤亡,因此,我王决定要予他于严惩.”
“哦,不知最严重会到什么程度?”高远身子有探,露出此许关切
“最严重的会是斩刑!”范睢心中有些许小得意.”当然,这也得看我与都督这一次谈判的结果了,如果一切顺利,或许王上会念他过往的些许功劳,从轻处罚也不一定.”
“范相此言差矣!”高远还没有说话,坐在高远身边的宁馨却先开口了,”路超,身为秦国大将军,手中手持权柄为秦国公器也,他之行为,在我方看来,自然是代表了秦国朝堂的意志,所以这私人恩怨一说,恕我方断难接受.如何处置路超是贵方之内政,我方不会也不愿干予,但给我方造成的损失,却需要秦国朝堂给我们一个答复.”
高远对于路家一直心怀歉疚,看来范睢也深悉这一点,不动声色之间想予高远以压力,从而在谈判之中占据一些先手,从过往的资料上来看,高远此人,还是很重情义的.但宁馨这么一说,却等于将范睢接下来的一些想法给堵死了,怎么处置路超是你们的事情,我们管不着
“这位是?”范睢明知故问.对于高远身边的人,秦国怎么会不了解?
“宁馨,我的夫人.”高远身子向后稍仰,向范睢介绍道
“哦,原来是三夫人,久仰久仰.”范睢嘴里说着久仰,眼中却露出一些不以然的神色,”高都督,这军国大事?”
他的意思很明白,高远却笑道:”我征东府体制于贵国却有些不一样,在我征东府辖下,不论男女,只要有才,皆可为官,在我征东军体制之内,女子为官比比皆是.”
范睢呵呵笑了几声,不再就这个问题多说,”敝国王上的意思,是双方应当立即停止敌对行为,各自撤兵至原有疆域,罢兵,休战,议和.”
“罢兵休战,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我军此次损失颇大,而且大军既然一动,自然不能如此悄无声息的便偃旗息鼓,我亦要向征东府上上下下交待啊,征东府上下数百万子民,可都瞪着眼睛看着我呢!”高远道:”不知贵我想要休兵罢战,准备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代价?”范睢脸上露出沉重之色,”都督,在凤城,你我双方伤亡都已近万,而在九原郡,贵方占据了我大量领土,更有甚者,贵属贺兰雄将军纵容下属,在九原郡内杀伤抢掠,无恶不作,我国损失之大,恐怕不是贵方能比拟的吧!”
“贺兰雄麾下多是匈奴人,偶有失律,我也是无可奈何啊!”高远哈哈一笑,一推二六五,”九原之事,我尚不知,如果真如范相所说,我一定会重重处置贺兰雄,便如同贵国处置路超一般如何?”
范睢顿时语塞,秦王怎么会重处路超?这件事,说到根儿上,便是秦武烈王的问题
“都督如是说,我很欣慰!”范睢违心地道:”不知高都督对结束这战不该发生的战争,有何条件?”
“这要看贵国的诚意.”高远淡淡地道
范睢从怀里掏出地图,平铺在了桌面之上,伸手从一侧拿过一支笔来,信手在地图之上划出一条粗粗的黑线,然后将这张地图推到了高远的面前
“这是何意?”高远问道
“粗线之内,从现在起,皆是征东府之地了.”范睢盯着高远,”高都督,我们的诚意够了吧?”
盯着面前地图之上那道醒目的黑线,”这是何意?”高远问道
“黑线之内,以后皆是征东府这地域!”范睢答道
“可是这些,全都是魏人的土地.”高远笑道
“现在他们是大秦的土地,如果都督愿意,以后就是你的土地!”范睢道
“拿人家的土地来支付赔偿,范相好算计,这是打算祸水东引吗?”高远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我征东府与魏国一向关系良好,如果我们拿了这些土地,只怕与魏国的关系,就要变得恶劣起来了,这其中占便宜的,可还是贵国吧!”高远冷笑
范睢当然不指望对手看不穿自己的用心,但人皆有贪婪之心,高远这样的人,不会贪钱财美女,但对土地,对疆域,必然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野心.明知是圈套,但以征东军的强势,以高远的自傲,他们也绝不会拒绝
这就是堂堂正正地挑拨征东府与魏人的关系
“都督可敢收否?”范睢挑衅般的看着高远,”如果都督愿收,我回去之日,秦**队将尽数从这些地方撤走,这些地方将完整无缺的移交给征东军.”
“贵国倒是舍得!”高远笑着看着地图,这块范睢看似随意划出来的土地,可有上千平方公里,几乎是三分之一个魏国了,也就是说,秦人将他们辛辛苦苦历经数年打下来的魏国领土,送了一半儿给自己,虽然有心险恶,但不由得高远不动心啊
“为什么不敢收,当然敢收!”高远呵呵笑了起来,”不过除了这些地方这外,我还要另外一个地方.”伸指在地图上重重一戳,”洚城,我还要洚城.”
看着高远手指指点着的地方,范睢的眉头立时便皱了起来,洚城,是魏国与韩地边境之上的一坐城池,要命的是,如果洚城落在征东军手中,征东军便随时可以遣军进入韩地三郡,切断在魏国的秦人军队
“都督胃口大了!”范睢不满地道
“左右都是魏人的土地,崽卖爷田不心疼,范相,只要将洚城给我,那么这和约我便签了.”高远大笑起来,”贵国的诚意,在我看来,这大片的土地,都不如一个洚城更能表达.”
第九百一十九章:煌煌汉威(43)
将洚城交给征东军自然是不可能的,这等于是给秦国这一路大军的脖子之上套上一根绞索,征东军啥时候不乐意了,将这根绞索拉一拉,就够秦人受得了.双方第一次的谈判自然是不欢而散
“高大哥,秦人不可能将洚城给我们,为什么你还这样坚持?”宁馨有些迷惑于高远的强硬,作为深悉征东军内情的她来讲,现在的征东军在两个方向上维持数量众多的军队,其实只是勉力而为,俗语便是打肿脸充胖子
“没有想到秦人会将魏人的大片土地作为交易的一个筹码.”高远盯着地图,脸上露出惊叹之色,”这可是纵横上千里的土地啊,为了拿下这些土地,秦人不知流了多少鲜血,但他们毫不犹豫地就吐了出来,这份决然,让人赞叹,也让人生疑啊!”
“大哥是担心吞下这些土地,与魏人交恶?”
“魏人不是问题,他们现在,已经没有本钱了,只是苟颜残喘而已.就算秦人不灭了他,我拿下齐国之后,回过头来,自然也会吞掉他.”高远道:”我并不担心魏人,我是担心秦人这样做的目的.”
“无外乎就是让魏人与我们互相牵制罢了,我们拿了魏人的土地,魏人必然不会再相信我们,接下来秦军进攻魏国,我们插手的力度就会减小,必竟我们也算是收购了赃物嘛,自然希望失主就此消失.”宁馨笑道
“这是第一层意思!”高远摇了摇头,”往里更深一点,我怀疑秦人是不是在接下来会进行战略大变迁,他们的目标是赵国.”
“想一口吞下赵国不易吧?”
“我们吞下这大片土地,想要消化他不是一件易事,而且我们自己内部也有太多的内务要整理,代燕自立之后,要稳定一个国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齐国的事情,秦人这是瞅准了接下来我们无力去干涉他们与赵国之间的战事,才会如此做啊.如果他们全力对付魏国,我们定然会出手,因为魏国实在不经打,但他们打赵国,我们便一定会坐山观虎斗的.秦人对自己相当的自信啊!”
“既然大哥摸准了秦人的脉门,那咱们不按照他的脉络走不就好了么?”宁馨不解地问道
高远哈的一声笑了起来,”这块土地,我眼馋得很啊.而且,让秦人与赵人打一打,也是不错的.不管谁胜谁败,我都是乐见其成.”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一定要洚城?”
“我漫天要价,他必然会就地还钱嘛!”高远呵呵一笑,”他们挖好了一个坑,我二话不说就跳了进去,自然得向他们要些补偿.洚城肯定是讨不到的,弄些别的总也是好的.比方说,弄些银钱.”
宁馨咭的一声笑了出来,”看你这模样,倒真是一副乡下土财主的模样.”
“小时候,我可是常常梦想成为一个土财主呢!每天泡上一杯茶,睡在躺椅上,身边坐着几个美女,或捶腿,或打扇,不亦乐呼?现在貌似比一个土财主要强多了,但却还没有土财主过得逍遥了.”高远很是苦恼地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各郡郡守,各路将军,一个个都只知道伸手要钱,却不知赚些钱有多么艰难.都说王武嫡头发都快愁白了,我啊,可是连心都快愁得滴血了.能捞一点能捞一点吧,这定都蓟城,可又是一大笔花销.”
“王武嫡马上就要来蓟城了,只怕又会来你这哭号的.”宁馨想起每每见到王武嫡的那副苦瓜脸,便忍不住笑
“蓟城弄成了这副模样,恢复元气尚要时日,不过必竟是以前的都城,只需我们用心一些,恢复起来应当还是挺快的.再说了,田家二位公子,不是还要送银钱来么?”高远一伸手将宁馨揽进了怀里,”算了,今日与范睢这个老狐狸搅了半日,口干舌燥,咱们且去放松一下.”
宁馨俏脸大红,”干什么呢?大天白日的.”
高远干咳一声,”不干什么,不干什么,主要是这王宫之内宫殿太多,你瞧上了那一间,咱们现在便去瞧瞧?”
“才不去!”嘴里说着,但被高远强拥着,一双腿却是早已动了起来
范睢出了王宫,依然由步兵陪同着前往驿馆
“步兵将军,时日尚早,我想在这蓟城之内走一走,不知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范睢问道
步兵笑了笑,”范相既然有雅兴,自然是可以的,现在蓟城之内也太平下来,治安尚可,不过现在蓟城可比不得以前,还很冷清,唯有南大街还算热闹.也有几家酒楼开张了,范相不妨去哪里一观.”
“甚好,步兵将军,能否赏脸陪我去喝几杯?”范睢笑道
“范相说哪里话来,范相远道而来是客,我为主,自当是由我请客.”步兵哈哈一笑,”不过范相,蓟城最有名的是闲云楼,哪里在下可是花费不起的.”
“闲云楼之名,我虽远在秦国,也是有所耳闻的,听闻这与高都督也脱不了干系?”范睢道
“范相对我家都督倒是了解得清楚,说来这第一家闲云楼在辽西城开张,的确是由我家都督策划的,不过这蓟城闲云楼虽然秉承了闲云楼一贯的策略,却与我家都督没有丝毫关系了.”步兵陪着范睢,一边信步由缰,一边闲谈,步兵兴致勃勃地与范睢谈起当年闲云楼的创办过程
“不求最好,但求最贵!”听到步兵的这句话,范睢不由哈哈大笑,”这话说得妙,倒是契合了某些人的心理.”
南大街果然如步兵所言,比之其它地方要热闹许多,街上不仅人来人往,而且店铺也基本开业了,不过这里比起蓟城其它地方,可就破败了许多,房屋低矮,街道也狭窄许多
“齐人攻进蓟城,对蓟城的破坏甚大,特别是最后他们撤退之时,更是将蓟城扫荡了一遍,蓟城较为繁华的区域,便是最遭殃的地方,倒是这南大街,聚居的多是贫苦百姓,都是一些苦哈哈,反而因此避过了齐人的荼毒,战后,这里反倒是恢复最快的地方.”步兵解释道.”这里的店铺不大,但多是一些颇具特色的小玩意儿,酒楼饭庄也以平民为主要目标,走得却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味道极具地方特色,上不得大雅大堂,但对于我们这些苦哈哈出身的人来说,倒是美味之极.”
范睢大笑,”范某也是出身低微,倒也颇好这一口,步将军此语,倒正中我下怀,咦,那里在干什么?”
步兵循身望去,见有不少的身着征东军军服的士卒排着整齐的队列,挤在一家店面前,虽然拥挤,但却极是有序
“走,瞧瞧去.”步兵亦不知那里出了什么事,脸色微沉,大步走过去,一看这定,却是哑然失笑,这里竟是一家羊杂面馆
伸手扯过一名士兵,问道:”你们怎么都挤在这里?莫非这家羊杂面馆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士兵转过头,看了一眼步兵,这一眼却瞧见了步兵的那只铁脚,他认不得步兵,但却知道这只铁脚,吃惊之余,却是啪地并脚,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向步兵行了一个军礼,”步将军,这家羊杂馆是地道的积石城风味啊,弟兄们离家日久,发现了这道家乡风味的羊杂面馆,所以都挤来尝尝.”
“哦,积石城风味的,不会是假冒的吧?”
“那怎么会?这家乡的口味,咱们那里会辩别不出来.”
步兵一听,倒也是来了兴致,转头看向范睢,”范相,这家羊杂面馆是咱们积石城来的人开的,地道的草原风味,要不咱们也在这里凑个热闹?”
范睢微微点头,不过他心里,此时却是震憾不已,不为别的,只为这些征东军士兵在没有长官监督的情况这定,在一家小小的面馆之前,居然也整齐的摆着队伍,这家小面馆很小,挤了这许多人,长长的队伍排到了大街之上延伸出去老远,却丝毫没有乱,这让范睢很是震惊,秦人军纪号称天下最为严利,但范睢却清楚,那只是针对在作战以及军营之中而言,平素军人的骄悍可也是够可以的.征东军能够将纪律延伸到军营之外,光是这一点,便足够让范睢提起警觉
这一趟南大街来得不冤,光是这一点,范睢便觉得挺值的,回去之后,倒是要与秦军的将军们好好谈一谈
“弟兄们,让一让,步兵将军也来吃羊杂面了.”士兵大声吆喝道.这一嚷,所有士兵们立时都转过头来,铁脚步兵,在征东军中可是大名鼎鼎,是很多士兵心目中的偶象
“范相,请.”步兵伸手一让,”如果是步兵独自一人而来,那也是要排队的,不过范相是贵客,步兵也就沾一回光,不用排队了.”
挤进店内,步兵一眼便看到那老板和几个伙计正忙得满头大汗,”王瘸子!”他吃惊地叫了出来
“步将军!”老板听到步兵的叫声,抬起头来,不由大吃了一惊,”您,您怎么来了?”王瘸子赶紧从后头跑了过来,一边在围裙之上搓着手,一边伸手敲着一张桌子,”兄弟几个,让位让位.”几个正在吃面的征东军士兵端着碗走到一边
“步将军,您坐,还有这位客官,坐,坐!”
“王瘸子,你不是在积石城外开茶馆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步兵好奇地问道
王瘸子呵呵一笑,”是啊,那茶馆还开着呢,婆娘照应着,这些年来,我不是一直入股四海商贸么,也赚了一些钱,这一次咱们的大军到蓟城,我想着这弟兄们远离家乡,必然对家乡风味思念得紧,便跑了过来,您瞧,这生意好得不得了.”
“你可真有生意头脑!”步兵赞道:”看你这样子,发财可期啊!这羊杂面卖多少钱一碗啊?”一嫁大叔桃花开
王瘸子嘿嘿一笑,”一钱银子!”
“什么?”步兵一怔,”我说王瘸子,你这可是在赚黑心钱呢,在积石城,一碗面了不起十几文而已,你卖一钱银子!小心监察院来找你的麻烦.”
王瘸子立时叫起撞天屈来,”步将军,咱们这是家乡风味,所有材料,我可都是从积石城那边弄过来的,这一路上的路费那就不得了,我还是四海商贸的股东呢,收起钱来,他们可真是狠心,算下来,我可真赚不了多少钱.”
那边的范睢听说一碗面要一钱银子,也是大为吃惊
那边王瘸子却接着道:”再说了,咱们征东军的军饷这么高,一钱银子吃一碗面还是吃得起的.”
“是啊是啊!”挤在小店里的大兵们都附和起来,”步将军,钱不是问题,难得吃上一顿家乡味啊!”
步兵呵呵一笑,向着范睢摊了摊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第九百二十章:煌煌汉威(44)
两个硕大的粗瓷海碗摆到了范睢与步兵的面前,上面盖了一层厚厚的羊杂碎,冒着腾腾热气,散发着无比香味的羊碎面一下子勾起了步兵的食欲,抄起筷子,搅了大大的一梭面塞进口中,三两下吞了下去,再伏到碗边,呼拉呼拉地喝了一大口汤,这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原汁原味,王瘸子,算你还有点良心.”
“那是!”在里头忙碌着的王瘸子笑呵呵地道:”步将军,这老汤可是我从积石城带来的.”
步兵抬了抬筷子,对范睢道:”范相,尝一尝,虽然贼贵,但的确是我们哪儿的口味,在蓟城,可就罕见了,物以稀为贵嘛!”
范睢微笑点头,斯斯文文慢慢地品尝起来.”的确不错,步将军,这位小老板您认识?”
“当然认识,这王瘸子以前是征东军中的一个哨长,打仗时伤了一条腿,不能再当兵了,便退役回家,他脑袋瓜子灵活,除了侍候家里的十几亩地之外,还在积石城外的要道之上开了一家茶馆,做些小本儿买卖.日子过得不错.”
“他一个残疾人,怎么能种十几亩地?”范睢惊讶地问道,在国内,他可是看多了因为受伤而退役的士卒,日子过得甚是凄凉
“咱们征东府对这些伤兵都是有着系统的照庆的,像王瘸子这样的伤残军人,大都聚集在一起,构成一个村子,大家组成互助组,地方官府也会在农忙季节组织人手去帮他们种地,所以他并不吃力,听说他还娶了一个匈奴女人当老婆.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哟!”
“我刚刚听说这位小老板还是四海商贸的股东?”范睢有些不理解地放下筷子,”四海商贸如今是可是与我们大秦的雍秦商会相比美的商界大鳄,这位面馆小老板哪来这么钱入股?”
步兵笑了笑,”范相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征东军的士兵伤残抚恤虽然很多,但对于丧失了劳动能力的这些人来说,钱总是用一个少一个嘛,总有用完的时候,所以征东府出了一条法令,在退役士兵自愿的基础之上,他们的抚恤金将会被兵部集中起来,入股到四海商贸,然后每年给他们分红,在我们兵部,有一个专门处理此事的衙门.”
范睢微微点头,或者步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今天带范睢出来随意地走一走,瞧一瞧,便会让范睢瞧见了不少征东军的虚实,不仅是军队上的,还有政策上的
范睢作为秦国的首辅,看问题自然与步兵的角度不一样,很多在步兵眼中很寻常的东西,在范睢这里,就大不一样了
首先是军队的纪律.征东军人的自律让范睢暗自心惊,一支军队的强大与否,在这些事情上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来的,平素休沐之时,都自觉地保持着相应的军纪,那么在军队之中时就更不用说了
其二,征东军对士兵伤残战死之后的政策,可谓是一路包干到家,不是发一笔银子了事,而是一直会负责到底,不要小看这件事,这会对政府的财力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在秦国,范睢很清楚,那就是一次性的抚恤,而且还不多,士兵们还不见得能全部拿到手
第三,就是征东府运送物资的快捷.现在征东军大军在外,可是像王瘸子这样的小店,居然也可以让四海商贸的商队给他托运东西,这说明四海商贸在物资的输送方面完全是行有余力
范睢在心里对比了一下,不胜惊骇地发现,大秦居然处处落在下风.一念及此,这碗香喷喷的带着异域风情的羊杂碎面,便显得无滋无味了
“可是如此一来,征东府的财力怎么吃得消呢?”范睢摇头道.”据我所知,你们的军饷可也是各国之中最高的,而且高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你们拿来养二十万军队的军饷,在我们大秦,可以养上六十万军队.”
“士兵打仗,拿得那是卖命钱,焉能不高一点!”步兵淡淡地道:”不过有一点范相可真是说对了,咱们的财力却是吃紧,说直白一点,咱们征东府一直便欠钱,欠着大商户的钱,欠着治下老百姓的钱,每年还了旧钱借新钱.”
“是你们的那个债卷?”范睢点头表示知晓.”听说还付给百姓利息?”
“自然,不然下一年谁还借给你?”步兵呵呵笑道
“可那都是你们征东府治下子民呢!”范睢道
“那又如何,他们可是交了赋税的,借钱自然是要付利息的嘛!”步兵很是自然地道.转过头,向王瘸子喊道:”瘸子,再给我加点汤!”
“来罗!”王瘸子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步兵面前,一碗热腾腾的汤倒进了步兵的碗里,里头还夹着海量的羊杂碎
“我说王瘸子,你这样做生意的话,迟早要破产哦!”步兵点了点碗里的羊杂碎,”这玩意儿在积石城不值钱,但你千里迢迢地运到这里来,可就值老价了.”
“这不是步将军您嘛,你一年能有几回来吃吃我的羊杂面啊!”王瘸子呵呵笑道:”步将军,问你打听一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说?”
“说呗,你可是跟着都督很早的那批人,打过渔阳之战吧,冲着这个,能告诉你的,我自然都会告诉你啊!”步兵笑道
“这个,我是问问债卷的问题,去年我买了一百两银子的债卷,当时说得是一年一分的保底利息,如果年成好,还会上浮,今年咱们灭东胡,打得齐人十几万大军灰飞烟灭,现在又将秦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这年息是不是会加一点点?”王瘸子兴奋得两眼放光.”这些天咱们那边的人可都在兴致勃勃地说着这事呢,都估摸着今年肯定要比往年高一些.”
一说到钱的问题,步兵的脸可就垮了下来,”王瘸子,我看你就钻到钱眼儿里去了,打东胡,咱们没捞着钱,灭齐人,那银子也还没到手,现在与秦人又打起来,这银子水一般地淌出去,却还没有收回来几个,能给你保底就不错了,你还想多弄几个,没见着都督为这事儿,头发都愁白了吗?”
“不会吧!”王瘸子眨巴着眼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一百两银子本钱俺也不要了.”
“放屁,都督还赖账不成.”步兵一拍桌子,”王瘸子,少不了你的那一份,滚回去做你的生意吧!”
“步将军别生气,谁再跟我说这事儿,我拿汤泼他脸.”王瘸子立马后退,离步兵远远的
从王瘸子店子里出来,范睢看着那仍然排得长长的军人队伍,感慨地道:”步将军,一百两银子,对这位小老板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吧!”
“差不多是倾家之资吧!”步兵点头道:”他的抚恤金拿去了入了股,每年赚的钱也不多,这一百两银子于他而言,不少了.”
“可他刚刚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说不要了.”范睢感慨地道,”想不到高都督如此得人心.”
步兵呵呵一笑,”这在我们征东府区域之内可太普遍了,不过都督什么时候都不会亏了老百姓们的钱的.”
“今年还这笔钱很困难?”
“不错.”步兵坦然道:”连年打仗,光出不进,财力的确是困难了一些,不过活人岂能让尿憋死,总是会想出办法来的.”
范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蓟城,王宫,刚刚从积石城过来的王武嫡站在了高远的面前,那一张几乎成了他一贯表情的苦瓜脸似乎要滴出水来,箕张着双手,几乎是在咆哮着:”都督,没钱了,真没钱了,田大公子田二公子送来的银子,在我这里打了一个圈,便呼拉一下没有了,这仗,不能打下去了.”
“你今年刚刚接手了两百万两的现银,还没有过夜,就开始叫穷,王武嫡,你太过分了吧?”高远冷哼道
“都督,整个征东府从积石城迁来,这得要钱吧,咱们征东府马上要立国,这可是一笔大开销啊,两百两银子,能填上这个窟窿就不错了,他们根本就不能算数啊.”王武嫡连连摇头,”这是大事,当前唯一的大事,所以这笔银子,啥也不能动.”
他突然凑近高远,”都督,要么咱们派人再去勒索勒索二位田公子?”
“你打出吧!”高远没好气地道:”可不能涸泽而渔,咱们要给他时间搜刮,你将他逼得狠了,给你赖帐怎么办?现在他们都还要面皮,要是真不要脸了,咱可一分钱都弄不到,到时候,又要出动军队去收帐.”
“都督说得是.可是都督,这到了年底了,马上又要兑换去年的债卷,我来之前和四海商贸合计了一下,银子缺口大着呢!”
“差多少?”
“五十万两左右!”王武嫡道.”旧帐不清,便难以借新帐啊!”
“你放心,过两天,我一定还能给你弄个一百来万两过来.”高远胸有成竹地笑道:”还差的部分,你就自己想办法,对了,可以去积石郡找吴郡守吗?他家可是万贯家财呢?其它的大商人,咱们可以借嘛!”
“又是借,可这都是要还的,还得加上利息!”
“只要能借得到就好.”高远一拍手,无所谓地道:”总是能还清的.”
第九百二十二章:煌煌汉威(46)
不久之前还是盟友,转眼之间便吞了别人的大片土地,按说一般正常人都会有些不好意思的,但严圣浩何许人也,在吴起面前,当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咱又不是从你手里抢来的,咱这是从秦人哪里拿回来的.咱们的战士流了血,拼了命,那自然应当得到补偿.你们魏人的确出了一些银子,但这些银子买得来征东军将士的性命吗?
当然,心里这么想,嘴上自然不会这么说,最起码彼此之间的面皮还是要照顾到的.严圣浩干咳了一阵子,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吴相,不是我们征东军不将这些地方移交给贵方啊,实在是,我家都督担心,我们前脚移交,后脚便又给秦人抢了去,据我所知,贵方好像已经没有部队能够驻防这些地区了.”
吴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曲沃政变,带来的是大片国土的沦丧,大批部队被歼灭,魏人在这一战,的确被打得伤筋动骨,现在仅仅能维持新田一带的防线,勉力保住大梁周边地区不失了.想再招兵员,可是现在如此狭小的区域之内,人丁单薄,又如何能招得来大军,招来了拿什么养?新招的兵丁又如何顶得住秦人的攻击?
秦人的确撤去了征东军前方的军队,但在新田一方,兵力可是不减反增的
“我王的意思是,在征东军控制区域的后方,我朝官员可以进入,恢复管理,这样也能够更好地协调征东军与秦军之间的战斗,为征东军的后勤好好地做些事情.”说这些话,吴起自己也觉得十分的不堪
果然,严圣浩听了这话,仰天大笑,盯着吴起,”吴相,您当我们征东军是雇拥军吗?我们没事来与秦人打着玩儿?还是您认为那两百万两银子,便足以买走我们征东军无数健儿的性命?”
吴起沉默半晌,”严议政,如果秦人占领这些区域,对贵国也是莫大的威胁,秦人想要席卷天下之心昭然若揭,所谓唇亡齿寒,我朝如果败亡,贵国可就要直面秦人的威胁了.”
“我们已经直面秦人的威胁了!”严圣浩不以为然地道:”所以我们才会出兵,才会狠狠地教训秦人一下,吴相,我们好不容易打败了对面的秦军,将他们逐走,我们可不想这无数健儿牺牲性命打出来的战果,转眼之间,就又沦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起面色发紫,瞪着严圣浩:”严议政的意思,这些地方贵国不但不打算归还,还准备纳入贵国么?”
“错!”严圣浩义正严辞地道,”当然不是.正如吴相先前所说,我们是盟友,我们怎么会侵吞盟友的土地呢,但是,盟友之间,也应当保持最起码的信任,不是吗?我们征东军赶走了秦人,拿回了这些土地,但贵方目前并没有实力接受这些土地,保护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不再受到秦人的侵犯,处以这方面的考虑,我们征东军这才暂时不归还这些地方的管理权,因为吴相,战争并没有结束,秦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您刚刚说您们的官员,可以协调帮助我们的后勤,但恕我直言,他们来后,只怕不但帮不了我们,还会拖我们的后腿,我们征东军自有一套自己的后勤体系,而且我们的军队也熟悉了这样的后勤体系,所以吴相,为大事计,为抵抗秦人计,在彻底打败秦人之前,这些地方,暂时还是交给征东军接管吧.除非贵方有实力能单独抵抗秦人的进攻.”
吴起呆坐无语,现在的魏国,拿什么来防卫这大片区域?而眼前的严圣浩,虽然说得义正辞严,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是十分明了,他们当真是不怀好意,与秦人的暴烈相比,他们只不过换了一个温和的方式,暂时还保全了魏王的体面
“哪不知这个时间是多长?”吴起还想做一做垂死挣扎
“这谁说得准呢?”严圣浩轻飘飘地道:”两国交战,兴许一两场仗打下来便会决出胜负,但也许打上好几年才分出高下,总之,在征东军彻底击败秦人之前,这些地方暂时便由征东军代管吧!”
吴起屈辱地闭上了眼睛,彻底击败秦军,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魏国早就不在了吧?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国弱兵疲,这便是下场
“我,想见见都督!”吴起道
“吴相,眼下我征东府马上便要立国,说句老实话,上上下下当真是忙得脚步沾地,都督更不用说了,实在是没有时间,不过吴相也不用失望,今年的正月初一,在蓟城,我们的都督将正式登位为王,想来那时候吴相肯定是会来道贺的,到了那一天,吴相不就能与我家都督见面商谈了么?”严圣浩笑咪咪地道
吴起在蓟城徘徊数日,多次求见高远不果,只能怀着一颗愤怒的心离开蓟城,赶回大梁,而在这些日子里,征东府从本土调来的大批官员,已经进入这些地方,开始重新组织基层政府,一张张大红的布告随着征东军的骑兵被张贴到县城乡村,即便是最偏僻的村子,也都一一送达,有些村子没有识字的人,不要紧,征东军这些送布告的骑兵,大多识字,当即便召集所有的人集中起来,大声向他们宣布布告的内容
征东军占领这些地方之后的第一条政令,便触动了这些地方人的神经
土地!
征东军最拿手的一项政策.自布告抵达之日起,所有地主需带上地契到县府报到,由县府重新认定方可有效,期限为十天,十天之后不到,则该块土地视为无主,县府将将土地收回
一时之间,地方之上鸡飞狗跳,秦人打来之时,有门路的豪绅地主一路逃亡,不少人早就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十天时间,别说他们还不知道信息,即便有人给他们送信,短短的十天,又如何能回去?更何况,当初逃亡之时,不少人的地契早就丢失
十天过后,第二条政令又按时抵达各乡各村,这第二条政令却让大多数人喜出望外.当然,这些人都是以前一穷二白的人
征东军下令无地农民向征东军派出的吏员申报,根据家里丁口,将由县府分配无主田地,当然不是免费的,但考虑到秦人荼毒地方,百姓手中并无余钱,所以县府将采取赊欠的方式,让这些无地百姓获得土地,然后分三年交清地款,一旦与县府签定买卖合同,县府将会立即发给地契,这块地就归你所有了
征东军发卖土地的价格,低得令人发指,只是原来土地价格的三分之一
几家欢喜几家愁,各村各乡,负责登记的吏员忙得喘不过气来,而在县府,那些失去的豪绅地主,终于赶了回来,但为时已晚
济原县,新任县令李伟民心里头异常高兴,征东军的这一招,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屡试不爽,正如都督在给他们训话时说得那样,这个世界,穷人还是占绝大多数的,所以,只要拉住了穷人,但可以稳定地方的统治.而拉住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分给他们土地.瞧瞧乡下那些获得土地的百姓,见了他这位父母官那份恭敬,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他便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现在的这些乡民,就如当初的自己一般无二啊
李伟民也是穷人出身,一家到积石城之时,身无分文,当真是上无片瓦遮身体,下无寸土立足迹,多亏了高都督,让他们一家在积石城站住了脚跟,而后又因为他识字,从而进入了征东军府的体系之内,从一个吏员做起,数年下来,因为做事勤奋,不辞辛苦,这一次终于被实派为济原县令
在李伟民的眼中,这济原,现在就是征东府的地方了
“县尊,县尊!我有地契,我有地契啊!”翻身下马,还没有跨进县衙的大门,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嚎哭,一个穿着还算体面的人突然窜了出来,只可惜还没有接近李伟民,早被几个衙役打扮的人一脚踢翻,按倒在地
对于这些新上任的县令,高远可是下了血本,每个人的身边都从青年近卫军中挑出十名老兵来担任他们的侍卫,以防有人铤而走险,将这些刚上任的地方父母官干掉
李伟民冷眼斜睨了对方一眼,冷哼道:”地契?在哪里,我可没有看到.”
“在我怀里,我带着呢!”
“拿来!”
几名侍卫松开手,但刀却还压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人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双手递上,一名侍卫接过来,递给李伟民
展开一看,李伟民不由嘿的一声,还是一条大鱼,这些地契上包含的土地,竟然有上千亩.”本县早就公而告之,十天之内必须到县府呈告,你也应当知道,在期限之内,拿下地契而确认无误的,本县都已发还了土地,今天已经是第二十天了,你这地契,已经没用了.”冷笑声中,两手一展,唰唰数声,将这几份地契撕得粉碎,随手一抛,转身便走到内里
外面,传来那个绝望的嚎哭之声和侍卫的喝斥之声.李伟民脚步一顿,心中略略浮起一丝恻隐之心,但转眼之是就又刚硬起来,这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征东军想要在这些地方站住脚跟,就必然要取得绝大多数人的拥护才行,而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牺牲一小部人的利益便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与其一路哭,不如一家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