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瓷房子
任何有梦想有才能的人都能在富家庄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意，这就是富家庄最可贵的开放包容性。
在富家庄不是只有富家的外支才有豪华的府邸，它姓里也有不少筑建豪宅立门第的姓氏。
比如说，萧皇后带萧宝琴驾临的张府，张府里有一栋瓷房子，那简直是一座价值连城的古瓷博物馆。
张府的老爷张志远当年带着一身的烧瓷技艺和几个徒弟来到富家庄，在富家庄建立了一座小窑厂把瓷器生意带入了富家庄。
张志远带艺入富家庄是把张家瓷器发扬光大的重要第一步。
张家瓷器畅销富家庄又为张瓷成为朝廷贡瓷打下重要铺垫。
庄上富贵百姓们的品味和眼光岂是寻常人可以相提并论。为了让张瓷能入富家人的眼，张志远可是煞费苦心！张志远用库房里烧制的最精美的一批瓷器，和烧坏了卖不出去的瓷器碎片为原料造了一座瓷房子。
瓷房子的外墙镶满了各式瓷器，张家几代人传承下来的制瓷工艺在瓷房子的外墙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瓷房子的窗户，楼梯，扶手上都贴满瓷器碎片，屋内亦如此，圆盘子铺满天花板，墙上各式图腾花纹都以碎瓷组成。
张志远痴爱养猫，视猫为灵物，瓷房子的房檐上趴满了姿态各异，各种毛色的猫咪，入夜时候，猫的黑影似真的显露灵身在屋顶上守卫家宅。
这座精妙绝伦的瓷房子，落成之后，把富家老太爷也吸引来了，富老太爷站在瓷房子前，曾对张志远说，“瓷器为精美易碎之物，入墙做壁，遮风挡雨，能有此想法的造瓷人必是一位心性坚韧且自珍自爱之人。
张志远被富家老太爷认可之后，张氏瓷器算正式在富家庄有了名号。
萧皇后站在瓷房子前亦是赞不绝口，这绝妙的心思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萧皇后立刻定下了一批瓷器，要独特体现她皇后母仪天下的尊贵。
萧皇后认真参观了张家的烧窑场，仔细询问了制瓷的各项工艺。窑厂里又画工许多人。皇后见了又有了注意，让萧宝琴在张家窑厂学习画瓷，然后亲手烧制一些瓷器献给太后，好展示她萧家姑娘勤学好问，志趣高洁。
这可愁坏了萧宝琴，百牛耕作图还尚未完成，现在又要学画瓷，姑母实在对她要求太高了一些。
不过皇后有命，宝琴也只得照办，每日早早的来到张家窑厂，国舅爷家的大小姐每日撸起袖子跟画工们一起干活，实在是不容易。
这日，萧宝琴心思一动在瓷胚上画了一只耕牛。贴身侍女朱砂看着栩栩如生的耕牛道，“小姐可万万不可啊，万一让皇后娘娘知道，如果不喜欢也就罢了，若是喜欢，让小姐在一百个瓷胚上画一百个耕牛组成百牛耕作图可是好!”
“唉……姑母啊偏要我做小姐们的表率，可惜我才艺有限，干不了什么让人惊羡之事!”
“小姐万不可这样说，总比太后家的两位赵小姐强太多了!”
“太后仁慈宽厚，随便她们干什么，不像我姑母，任何事都要教我做!”
“皇后娘娘这是疼您呢!”
“她自是疼爱我，想我好，可不知我被她压低喘不过气，到人间最繁华的地方也不能尽兴玩耍!”
“小姐如果累了，就找人做好了，何必这般辛劳!”
宝琴放下画笔，对朱砂小声道，“张老爷不是有几个儿子么，你去叫来那个最小的年纪和我相仿的过来!……”
“哎呀，小姐这怎么好意思呢!”
“怎么本小姐还请不动烧瓷匠的小儿子么，你去唤他，本小姐有事吩咐他!”
……
第31章 闲人楚环
傍晚，楚环从千金阁里出来，拉着红霞净挑小路走，两人做贼似的，要溢出来的兴奋怕被人瞧了去。走到河边人流较少的地方。楚环从腰里抽出折扇呼呼的扇着。
“哈哈哈哈，小姐我说什么来着，那庄妃就真能每日去千金阁里呆着!”红霞道。
“哈哈哈哈……”楚环依着河边的木栏杆，“你说要是太后知道了会怎么样。哈哈哈哈，这事可不能让人知道!”
“也不告诉贵妃娘娘？”红霞试探的问。
“不告诉，先谁也不告诉，就咱们知道这个秘密!”楚环一脸坏笑。
“哈哈哈!我在千金阁看到庄妃两个放哨的丫鬟时，就觉得不对劲，读书乃安静之事，庄妃又素来清高，带那多么丫鬟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楚环拍着木栏杆笑的前仰后合，“她堂堂一个大学士之女，居然……居然……”，周围虽然没有人，但是楚环还是小心的四下望望，声音压到最低，“居然和流浪的书生行苟且之事!”
楚环和红霞到底在千金阁里看到了什么？
那时，两人躲在一个书架子后面，不远处站着庄妃的两个丫鬟，分别站在相对的方向。就那么站着，眼睛不住扫着周围的情况。对于楚将军府出来的主仆二人来说，很明显，这两个丫鬟是“哨兵”，负责放哨的。有要守卫的地盘，才会这般小心。
来千金阁看书要哨兵做什么？
主仆两人小心从书架后面挪动，负责放哨的丫鬟不远处站着另外一个丫鬟，庄妃的贴身侍女繁星，繁星站在一扇门前面。门上挂着一个小木牌子“满”，那是什么地方？千金阁里最安静的读书雅间，私密的谈论诗书喝茶地方。丫鬟既然站在那里，说明庄妃就在里面。那屋里满着，还有别人不成。
两人的好奇心立刻就被勾了起来，在书架后面躲着，直到两人腿脚都麻木了，那扇门才开。庄妃被一个丫鬟扶着从屋里走出来，庄妃的贴身侍女繁星不近身伺候，那屋里出来的侍女又是谁？
庄妃带着面纱，皇家妃子需有些遮掩在情理之中，那身边的侍女竟然也带着面纱!
那侍女扶着庄妃上了马车，繁星坐在马车前面，剩下两人在车外走，车轱辘辘走，在街上转了好几圈。
行到一个幽闭巷子里在一家卖旧书的小店前，带面纱的丫鬟从车上跳下来，车外的两个丫鬟还用身体还挡着。
进了书店，片刻之后，一个男子出来递给繁星一摞书，然后马车就开走了!
方才进去的丫鬟进书店没出来马车就走了。躲在巷子口一堵墙后面的主仆二人惊讶极了，待马车走远，红霞跑去书店，里面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在看守店面。
这可是奇了……
跑回来和楚环议论。
“递书出来的那人就是刚才进去的丫鬟呗，那带面纱的丫鬟，身材比寻常女子要壮硕一些就是一个男人啦!”楚环一口气说完。
“那庄妃她……她……”
“她跟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一直呆在一间屋里!”
“哇……”
“哈哈哈……怪不得庄妃每日都去千金阁!”
……
两人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这心情可想而知，在街上瞎逛并不想回富府里。直到楚贵妃派太监到街上寻找，两人才回去。
到了富府，先去见了姑母楚贵妃，再去给太后请安，给太后详细讲述了千金阁里的内景，还有今日看到狐仙故事，并讲了一大段读后感想，从家国天下到个人理想，引得太后频频点头。
两人谁也没提到庄妃。从太后那里出来。
“要不要去给庄妃娘娘请个安啊!”楚环道。
“小姐，还是莫要打草惊蛇吧……”
楚环去给皇后请安。皇后忍不住在楚环面前夸赞萧宝琴爱好广泛在烧窑厂里学烧瓷的技艺现在还没有回来。
楚环听了大惊，连连称赞宝琴小姐不耻下问，勤奋好学。
从皇后处出来，看到张家的马车载着萧宝琴进院子，楚环去打招呼。
“宝琴妹妹!”
“环姐姐好!”
“宝琴妹妹近日可好……”
“日日忙碌甚有些疲惫!”
“那即刻回房休息的好!”
“谢谢姐姐……”
楚环走开了两步回头道，“妹妹若嫌辛苦，明日我去陪妹妹可好!”
萧宝琴的背影居然颤抖一下，有些局促的回头，“不劳烦姐姐，姐姐还是自在逍遥的好!”
萧宝琴走了。
“萧小姐并不领小姐的好意呢，说咱们是自在逍遥的闲人呢!”红霞道。
“哼……她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么!我倒要去看看她在搞什么名堂!”
……
第32章 绣娘青丝
三千青丝为谁绾，俏魅红颜为谁妆？三千墨发为谁留，一袭红衣为谁着？
头发对于女子而言如同第二生命，刺绣是女子的第一技能。在富家庄流传着一种以头发入丝的绣品，发绣。
富家庄上的姑娘人人都会，发绣更是男女之间惯常的定情信物。
一块丝质的手帕上，画上自己的容貌，头发处用自己的头发做线入绣栩栩如生。
在富家庄给朝廷的贡品里，有十分精美的发绣绣品。深宫中的裎妃第一眼看到这种绣品时，就被其深深吸引。
裎嫔性情孤僻不善交际喜欢独处，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此次太后率后宫驾临富家庄，裎妃本想装病不去，但是一想到在富家庄能一探发绣的究竟，便欣然前往。
人发硬而粗细不均，需经脱脂、变软，染色才能刺绣，技术要求高，制作难度大。每一道制作工艺都深深吸引着裎妃。
裎嫔偷偷剪下一段头发，用发丝做画恐怕是这世间最虔诚的事，坐在绣绷前，周遭的世界便再于你无关，针锋在丝绸间穿梭，轻柔的发丝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裎嫔一直感叹，怪不得发绣是富家庄男女定情的信物，还有什么能比发绣更能体现少女的心意呢。
发绣绣庄的老板是一位年纪超过五十岁的阿婆，惠阿婆。昔年，先帝过六十岁大寿，富家老爷要准备一副十五米长的千里江山盛景刺绣卷，招募了几百位绣娘来富家庄，日夜赶工绣图。
当年二十岁的惠阿婆出色的绣工引得了当时负责操办贡品的一位富家少爷的爱慕，可是惠阿婆并没有像富家庄上的外支一样，欣然接受富家公子丢出的爱意。独自以技艺在富家庄上立足，研究出了后来能单独成为朝廷贡绣的发绣。
发绣驰名无竭河以外，闻风而来客商无不被它精美所惊叹。
有一日，裎嫔曾专门问惠阿婆。
“阿婆，你当年为何拒绝富家公子的好意？这不是每一个外来姑娘都渴望的事么!”
惠阿婆道，“当时来富家庄并没有奢望过多，只知道来做绣娘有银子挣，便随着客船来了，只想换些银子回去便罢了，没想到这来便再也回不去了。我虽出生贫寒，但是在家乡也算出身大户，十五岁许了亲事，成亲一年后有了一个女儿，夫家对我也好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可不料有一年发了饥荒，村里饿殍遍地，娘家和夫家都遭到了灾民的洗劫，我随着夫家人躲进宗祠里，每日偷偷外出摘些野菜充饥!一日在河岸边抓鱼时看见路过的客商贴出的告示，为了挣钱我便踏上了那条来富家庄的船，来到这人间极致繁华之地，为了挣钱没日没夜的绣图。不料想一年半贡品完成之后，我带上银子回到家乡，乡邻们已经都不在了，我只得再回到富家庄。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庄上做游魂……”
裎嫔哑然，明白了惠阿婆为何会以头发做线入画。
“我当时想剃了头发做姑子去，可是这富家庄里的富贵和尚，根本就不相信这世间会有易子相食的惨剧，还当我是疯了说出那恶魔一般都话，我只得自己剪了头发绣佛像，以作为修行！”
精美的发绣，却是因为如此的人间惨剧诞生，实在令人扼腕。
“我绣的佛像，有人出高价要买，我为了活下去，就卖了。没想到这项技艺很快就传了开，我便开了这绣庄，发绣成为朝廷贡品的时候，我曾想，家乡遭此大难，朝廷为何不管，我定要皇宫里的人都知道!”
裎嫔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将发绣作为喜爱之物带在身上时，并不知道那背后是一个弱女子坚韧的决心。
“惠阿婆，你我得以相识是前世注定的缘分，我裎嫔位分虽低，但会竭尽所能帮你见到太后，一定让当朝的皇帝知道您的故事……”
……
第33章 才艺双绝世无双
富家庄是个神奇的地方，在这里什么都能发生。
小太监急忙来报，又打扰太后礼佛是又有什么出格事了。
“启禀太后，瑛妃娘娘在乐坊里为歌姬伴奏……”
“什么!”小太监没有说完，太后就震怒急唤瑛妃。
摒去左右，只剩太后和瑛妃，此时的瑛妃居然比那日去赌场的楚环还没有惧色。
“你可知错!”太后的佛珠碰在座椅扶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回太后，孩儿并不知!”
“你不知!哀家真是都瞧错了你们，来到这理法混乱的地方，竟一个一个跟着着了道，堂堂皇家妃子，何等尊贵之身，竟跟乐坊里的卖艺供人取乐的艺妓厮混在一起作乐，你比男子还要胆大妄为!”
瑛妃不言，似在思考怎么回答。
“孩儿今日见到几位才艺双绝的艺妓，喊来给太后消气可好!”
“你……”太后手上的佛珠差点脱手甩出去。“不知脸耻!”
“太后您老人家带我们来到这人间极致繁华之地不就是让我们见识天地的广博，见识这世间独特的芸芸众生。那些乐坊里的艺妓，从幼年时开始跟随师傅练习，天资不够着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
“住口!你当哀家不懂这些!”太后呵斥。“你身为皇妃，站在云端上看众生就可以了。皇宫里的乐师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资质上佳之人!折损皇家尊贵居然还振振有词!哀家这次定然不能放过你!”
“太后!您老人家要怎么样惩罚奴婢都可以，但是在您惩罚奴婢之前，请您屈尊听一首乐坊的曲子!”
太后见瑛妃言辞极为恳切，难道真有天籁仙音，能让瑛妃这般沉溺其中。太后也好奇了，可是此时气势正在高处，怎能突然降下来接受瑛妃的请求。太后只好先把高总管喊进来。
高总管一进门见瑛妃伏在地上，就知此事非同小可。“太后这地上凉，要不……!”
“瑛妃你先起来……”太后道。
高总管赶紧把瑛妃娘娘扶起来。
“小宝!瑛妃说要请哀家听曲子，你赶紧去张罗一下!”
“遵旨!”
高总管和瑛妃一起退出来，“瑛娘娘，这是要听什么曲儿啊!”
瑛妃深喘了一口气，“不劳烦高公公了，本宫会安排妥当的!”
“那可辛苦瑛娘娘了!”
……
瑛妃带着一众歌舞艺妓来了，太后坐在密密的珠帘后面。
“民女给太后请安……”
太后没搭话，心想今日如果没有整出什么新鲜玩意儿，定要拿这一众莺莺燕燕给众人做个表率!
见太后没言语，高总管呵令道，“起身开始吧!”
太后闭上眼睛，单手撑额头。
七弦琴轻轻弹拨，弦音填满房间，太后的头不自觉的随着轻轻晃动，音符跳在身上按摩每一寸肌肤，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一身白衣在青青绿草地上捕蝴蝶，跑累了躺在地上看天上挂着白云一朵朵，抬手一戳就挑一块下来。一吹就又飘到天上去了。
琵琶音在里面，中阮音在里面，那调动的铃声是什么，还有是人手拍掌的声音么……
太后轻轻睁开眼睛，撑着的手放下来，起身……哎呀不行，这身体似被穿上绳子就要随着音律起舞了。太后双手摁住大腿坐下来，要稳住!
一曲完毕……
“好极了!”太后忍不住赞叹。
在皇宫里，整日听着千篇一律的庆典大曲，那里听过这般生动悦耳富有生命力的小曲。
太后走下来，播开珠帘……
着实被眼前的几位姑娘镇住了，是哪里来的仙儿人。
“给太后请安……”姑娘们又跪下。
“快请起，请起，让哀家好好瞧瞧……”
“哎呀这小脸可真年少啊……”太后的手抚在弹七弦琴的姑娘脸上。
“太后，再来几曲可好!”瑛妃道。
“好好好……”太后觉出来有些过于激动了，手收回去。
高总管扶着坐回去，“把珠帘挑开，舞姬可随意跳舞，有什么绝妙才艺只管使出来……”
“太后，臣妾亦可奏乐!”瑛妃插话道。
“好……”
……
第34章 莫恋戏子
百无一用的不只书生，还有深情，深情虽无用也切勿赠予戏子。
常言道戏子无情，富家庄的戏子比别处要更无情一些。戏子只可台下远观，离近了无异于把手搁进了燃烧的火盆里，除了切肤之痛外再无一丝益处。
富家外支府里，常常听说，哪家的小姐恋上了白面戏子，从此茶饭不思，终日耗在戏院里痴傻的望着台上的人。
年轻女子恋上戏子那便是仙丹也救不了了。
从来到富家庄的第一天起，太后便下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去看戏，看戏必须先报备。
小姐和娘娘们都很知趣，不让看那就不看了呗，反正可以干的事情那样多，不差看戏这一样。
小姐娘娘们不去看戏，可戏子们会主动找上门来啊。
富家庄的荣庆堂戏班，主动来富家府上想给太后唱堂会，太后答应了，不过一个贵族小姐都不许来听。荣庆堂唱了几出戏，太后赏了些银子，连口头上的赞许都没有，就给打发走了，这可让荣庆堂班主荣小梅难受坏了。
钱谁缺啊，怎么能让太后喜欢他，赏荣庆堂一个“天下第一戏班”的金匾呢。
荣小梅每日都打听京城小姐的行踪，企图接近搭讪，可是那些小姐们都视戏子们为瘟神，唯恐避之不及。这可愁坏了荣小梅。
荣庆堂不缺戏迷，每当荣庆堂大角儿的马车出街的时候，马车后面都跟着一票痴癫的女戏迷捧着礼物在后面追车。荣小梅年轻的时候唱小生更是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有钱的人家的小姐。
富家庄不只荣庆堂这一个戏班，为了让荣庆堂一家独大，女戏迷从不吝啬为荣庆堂撒钱。每到戏院开戏，请画师给戏班画大幅的宣传画，挂在富家庄的大街小巷。请游街的队伍举着旗子喊口号游街。荣庆堂角儿过生日，生日应援更是阔绰到惊掉人的下巴。
曾经有一年，荣小梅过生日外支府上的一位小姐，置办了九百九十九朵花灯，飘在无竭河上宛如天上的星星全被打，落掉进了河里变成了一条银河。
曾经有一年，荣小梅过生日外支府上的一位小姐，包下了五条豪华游船，游船外层挂着荣小梅的画像，夜晚五条游船连成线，船上灯火通明，任何人都可以上船上吃宵夜。
曾经有一年，荣小梅过生日外支府上的一位小姐，置办了六百个天灯放到天上，几颗天灯一起飘到藏宝楼上被翘角飞檐划破还差点引发了火灾。
曾经有一年，荣小梅过生日外支府上的一位少爷，烟花放到半夜哟，吵得整个庄上的人都没睡上整觉。
等等等……无数女子为戏台上的剧中人如痴如醉，可是到了京城小姐这儿却是失去了一切魅力。
荣小梅想不通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人这般嫌弃。荣小梅偷偷约见了一位富家的本家少爷，在家族里排行十六，人称富十六爷（石榴爷）。
“荣老板不懂啊!京城里来人那是来立威来了，让整个庄上的人都知道，没有朝廷赐金匾那你就什么都不是!”石榴爷道。
“荣庆堂的戏唱的不错啊，那天在戏台上，都玩命翻跟头呢，唱腔都超水平发挥了，什么招儿都使上了。”荣小梅平整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褶子。
“太后的心思谁能揣测的出来，我们家那个富红年找一帮丫鬟，走走路都把太后哄好了!”
“唉……”荣小梅干了一口小酒。
“我说，你有功夫也管管你家的那帮戏迷，成天要死要活的不像正常人，听个戏都听走火入魔了跟入了邪教似的，京城里来的贵人能瞧得上么!”
“那帮疯子们我也没办法啊，早跟她们说了不要瞎闹，在戏院里经常搅和得戏都唱不好!”
“哎……那就没办法了，戏迷什么样，戏子就什么样，太后指不定从哪听了什么话，反正就是不喜欢戏子!”
……
第34章 虚云禅师
太后在富家庄已经二十日有余，大部分时间都在拜见高僧，听高僧讲佛。每日成堆的拜贴，太后看都不看一眼。钱多多每日守在佛堂外等候差遣也很是没意思。
太后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呢，恐怕除了太后其它人都不会知道。
阳光穿过窗棂照射在佛像安详的容颜上，空气中翻飞的尘埃清晰可见。佛祖面前有什么是可以隐藏的。
太后双手合十跪在佛前做早课。
富家寺庙的主持是虚云禅师的第四代嫡传弟子静悟禅师。
“静悟大师，哀家叨扰这么久，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太后这是何话，太后能听小僧妄语，小僧深感惶恐，唯恐修为太浅误导太后”。
“哀家远居深宫，从幼年起跟随家父深陷宫廷权利斗争，多年来积累心结无数，多亏了大师这些日子的点悟。哀家觉得心情通畅，很多心结自然开解……”
晨钟声在空气中震出涟漪，惊动树上的飞鸟……
“盆僧不知道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太后来富家庄，不只是为了让娘娘小姐们好好玩耍吧，太后到底是有何深意!”
太后的嘴唇震动迟疑了一下，“不满大师，哀家这次来是想见大师的太师傅虚云禅师!”
这句话似乎在静悟的意料之中，微笑颔首，“太后，尊师傅虚云太师已经年过百岁，不问红尘已久……太后还是……”
“大师!”，太后一手握住静悟的手，“哀家是无限诚心的想要请教!此次如果见不到虚云大师，日后就再无机会，哀家必然会抱憾终生!”
“太后，院里数位高僧都不能让太后信任么，有何问题一定要请教虚云太师傅呢!太师已年过百岁，言语恐有困难……”
太后强掩焦急的神色，早春树下并无其它人，太后言辞恳切，“不知大师可愿意随哀家一起回京城!”
“太后，一方寺院守护一方百姓……”
“大师……你若愿意随哀家去京城，哀家会封你为大国僧，给您盖一间比这里还大还豪华的寺庙。统领天下寺院，天下僧人皆为大师弟子!”
静悟只是颔首丝毫不为所动，“太后如此偏爱小僧，小僧不胜惶恐!不知太后此言背后有何深意!”
太后忍不住甩袖……
“哀家知道，大师岂是能被虚名诱惑之人!可是……”
太后面容终于露出了恳求的神色，“大师，您如果愿意帮助哀家，哀家这辈子都不会忘却大师恩德的!”
“太后乃天下至尊至贵之人，小僧有何能帮助太后的!”
“大师!虚云大师出家前是富家的嫡亲大少爷，年少时曾中科举，在京中做官数年，仕途平顺官至太子太傅却突然辞官归隐回乡经商，富家庄今日的富贵荣华里有虚云大师的重要功劳。先帝登基时，曾召回恩师，赐他京中制造局一品掌事，以期他发展京中经济，可没想到虚云大师几年后再度辞官归隐故乡，大彻大悟剃度出家……”
“太后对太师甚为了解啊!”
“虚云大师出家之后，闭关修佛，有诸多著作!”
静悟神情有些慌张了，“太后，藏经阁有佛经无数，您想阅读，小僧这就给您去取!”
“富家富可敌国!历代皇帝都视为威胁!可是富家依旧平安延续至今，哀家听闻，虚云曾著作‘劝家训’赠予富家当家老爷以求家宅平安富贵万年!”
“哦？……小僧不曾听说，此事太后应该询问富家老太爷!”
“哼……大师何苦这般虚伪呢!您如果不知那谁知道呢!”
“太后，虚云大师确实有一些著作，不过只是用来教育坐下弟子的……”
太后双手握住静悟的手，“大师您怎么慌张了，此处没有别人，哀家可是给您掏心掏肺呢……”
“太后!小僧轻贱，太后言重了……”
太后轻蔑的哼了一声，松开静悟的手，围着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转圈，“这树得超过一百年了吧，比虚云大师还要老吧!先帝曾驾临富家庄，那时哀家还年轻，夜晚在床榻上给哀家说悄悄话，这富家里有一本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论帝王书》，《论帝王书》会随时间增加，里面详细分析了每一代帝王的喜好秉性，对朝廷政局走向做出了详细的预测，富家作为天下第一富贵家族应该如何应对给了详细的建议……”
静悟扑通一声跪下，“太后，小僧只是一个看管寺院的小小住持，富家对我来说是东家，东家的秘闻，小僧并不曾了解啊!”
“哼……你不了解，那现在也已了解了啊!你虽然是富家的家养和尚，但是天下之大莫非皇土，你区区一个老和尚，居然敢拒绝太后，也太放肆了，你不想要脑袋了么!”
“太后，小僧实在惶恐，小僧该死，请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老和尚!京城的小姐，皇宫里的娘娘过几日会送她们回京城，但是富家庄哀家会继续住下去，住到哀家不想住为止，你可明白……”
静悟微微抬起头，“小僧明白……”
……
第36章 渔舟轻宴
楚环一大早就跑去张家的瓷器厂，随便逛逛，看看萧宝琴画瓷胚觉得甚为无趣，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居然把时光都耗在案头上岂不是太亏了么。
好在楚贵妃张罗了有趣的事情，一条豪华的游船飘在广阔的无竭河上。海鲜从河里捞上来立刻送上案板做成佳肴，再没有比这更新鲜的海味了。
长桌正首坐着楚贵妃，侧首坐着襄妃，下首一侧从前到后坐着楚环，南宫翎，叶秋词。一侧坐着徐子菲，夏梦月，吴小小。
“在京城哪能有这样惬意的日子……”楚贵妃道。
“可不么，这些天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自由畅快，一想到还是要回京城的就不免惆怅……”襄妃道。
“是啊，偷偷说一句，如果不在那深宫里做妃子的话，就在富家庄上做个富贵闲人……”楚贵妃扇子掩面笑道。
楚环举着杯子想要是把庄妃的丑事说出来会怎样，不自觉的笑出来。
“环儿，你怎么那么开心！”
“回贵妃娘娘，环儿在想，长桥流水还是比不上习武的荒野，比如说在这富家庄上就不能骑马。时间长了也是苦闷！”
“哈哈哈哈，环儿是将军之女，想的终究和寻常女子不太一样，富家庄确实过于温婉了一些，这暖风吹得人晕乎乎的！”楚贵妃道。
“咱们吃喝玩乐这么些日子，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庄上的百姓，也不能让百姓们笑话皇家的女眷都不懂礼数啊！”
“本宫也在想这个问题，相识时不管多么欢乐，分别时如果没有圆满道别，总会惹人闲话……”襄妃道。
“宫翎，秋词你们怎么想的？”楚贵妃问。
“物件是死的，但是一旦寄托了人的相思，就如同注入了灵魂一般，礼品不在贵重，重要的是能体现心思”南宫翎道。
“嗯”楚贵妃点头。
“富家庄的人忧愁少些，人都比较有趣，和有趣人在一起是再愉快不过了，给有趣的人送礼物也得有趣一些才好……”叶秋词道。
“早几日我看宝琴姐姐在画图，近几日又去陶瓷窑里学做瓷器，想必已经是在准备了……”夏梦月道。
“锦衣秀的时候，庄妃娘娘赏了走秀的姑娘们亲手题诗的手帕子，也是很有心了！”吴小小道。
“庄妃向来心细如发，周全得体……”襄妃道。
楚环不由的撇撇嘴，“庄娘娘整日在千金阁里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呢！”楚环语气不免有些阴阳怪气。
“庄妃家学深厚，繁华的寻常俗物想必不能引起兴趣……”
“所以嘛，庄妃娘娘是被不寻常的物，啊也不对……给吸引了！”楚环打断襄妃。
“环儿，虽是本宫和襄妃的私人宴席，你作为小辈也不得无礼！”楚贵妃呵斥道。
楚环立刻起身给襄妃行礼致歉，“小女不该随意打断娘娘，请娘娘千万不要跟小女计较……”
襄妃扇子轻摇，并无一丝生气的神色，“怎么听得环儿姑娘对庄妃颇有一些不悦……”
“她对庄妃能有何不悦，只不过本宫疏忽娇纵了她，太后拿庄妃数落了她几句，小儿脾气就记在心里了！”楚贵妃道。
楚环坐会座位上，余光偷偷瞥襄妃，甚是后悔，幸得楚贵妃娘娘及时化解，被襄妃娘娘觉出端倪就不好了。
说话间，游船上的小厨房宴席准备就绪准备上桌了。
极致新鲜的海味啊，这等人间美味可不是时时都能尝到。
“今日难得了，在座的小姐们可都要赋诗几首，好记住这河面上的美好时光……”楚贵妃道。
“是……”众小姐起身行礼。
第37章 静悟之死
晨钟幽幽荡漾在清晨潮湿的空气里，渐行渐远，渐渐息微……
富家庄寻常的一天仿佛又开始了，钱多多打扮地清秀可人早早等候在太后的寝室外，太后通常醒得很早，今天也不会例外。
钱多多站在走廊上忽见家丁在走廊尽头探头探脑，是何人胆大妄为竟敢私闯太后下榻的禁地。刚想走去过一问究竟，就看到高总管仓惶的跑进来，见到钱多多小姐也不打招呼，直接大力地拍门，“太后，太后，奴才有要事相告，您起了么!”
“高公公，是何事这般着急!”钱多多上前问。
高总管没有理会，继续拍门。
突然一只手轻轻按在钱多多肩上，回头是母亲富贵花，拉上钱多多的手急忙出院了。
“母亲是何事，我还没有跟太后请安!”
“佛堂里的静悟大师带着坐下的几个大弟子上吊了!”
“啊……那……和太后有何关系!”
“你小孩子家的快别问了!”
……
富家寺庙里。
哭哭啼啼的弟子跪了一院子，静悟禅师和坐下的三位大弟子吊死在佛堂正殿的房梁上，面色青紫，已仙去多时。
大殿地上，佛祖面前朱红的漆笔写了一篇长长的“血”书。
富家二老，相互搀扶颤巍巍地站在正殿门坎儿外，久久无语，被丫鬟扶住才未栽倒。
正殿的门被关上了。
“老爷……老爷……静悟是……”富老太太嘴唇颤抖，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
富老太爷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太后驾到!”太监凄厉的喊声刺破了寺院的凄静。
太后在皇后的搀扶下，由楚贵妃陪同着跨进院子，三人都妆容精致，面色威严，富家二老赶紧跪下。
“把殿门打开!”高总管高喊。
殿门被轻轻推开，太后甩开皇后，迎着佛祖的目光大步迈过门坎儿，只见地上写着，“晡时三刻，当朝皇太后邀弟子在树下闲聊，言语轻薄，时有拉扯，一朝太后竟无半点母仪天下的模样，弟子甚为惊异，奈何天潢贵胄弟子不敢有一丝怠慢，半推半就竟然在佛祖面前行苟且之事。弟子十四岁剃度入佛门，数十年修为一朝尽毁，愧对数位师父教导，已再无颜面苟活于世，今日在佛祖面前自我超度，愿佛祖顾念弟子虽犯下大错，但事出有因，允许弟子升入极乐净土。”
“秃驴……秃驴……”太后青筋暴跳，皇后和楚贵妃急忙入殿，见字无不甚惊!
“疯和尚胡言论语，还不快擦掉!”皇后挥舞胳膊厉声命令。
字是拿红色的油漆写的，干了一夜，小和尚跪地都抹不掉。
“秃驴……竟敢陷害哀家……”太后倚在楚贵妃身上，此气自是非同小可。
“太后，先回屋休息吧!”楚贵妃在太后胸前顺气。
“把秃驴的肉身取下来拿去喂狗！”太后瞪大眼珠子艰难的呵斥。
太后下旨，寺院里竟无人行动……
“高总管!去喊御林军首领来!”皇后发话。
“遵旨!”
御林军首领，凌云霄带着一队人马踏踏进入寺庙，太后坐在院子里，富家二老跪在旁边。
“静悟师父想求个干净，求个超脱，今天哀家就给个干净，凌将军点火把这个庙给烧了!”
“太后万万不可啊，烧庙乃人间大忌啊!”富老太爷哀求道。
“母后，烧庙却有一些不妥，让御林军把大殿的地砖拆了就好了!”皇后俯下下身子在太后耳边道。
“哼……静悟在佛祖面前编造事实侮人清白，还想升入极乐世界，就是要烧他，让他永远不能入轮回!”
“凌云霄遵旨!”
“太后!小僧今日要誓死守卫寺庙守卫师父!”一个小和尚跑出来大喊，说完就跑进大殿内跪着。
“守卫师父!守卫寺庙!”几个和尚双手合十立刻也跑了进去。
“太后，静悟师父是修佛走火入魔了，您饶了这些和尚吧!”富老太爷咚咚地磕头。
“秃驴，心机颇深啊，一个妖僧，陷哀家到如此境地!”太后闭上眼睛，似在犹豫。
“太后，臣去把那些和尚捉出来!”凌云霄道。
“好……想死就那么容易么，本宫不许你死，居然敢死!”太后的容颜舒展了一些。
一队御林军押着小和尚们跪在太后面前。
一队御林军抱来一捆捆柴火。
“母后，使不得啊……”皇后继续低声劝阻。
“太后，你心如蛇蝎，一个老妪还惦记淫贱的勾当，世人都会唾弃你，你会下地狱的!”方才第一个喊话的小和尚嘶声喊道。
刺啦……
御林军士兵一抬手，小和尚的血贱了一地。
“御林军听命，今日寺院里所有的和尚全部关进大殿内……放火……替佛祖超度他们……”太后面容平静道。
……
第38章 伴君如伴虎
滚滚浓烟笼罩富家的宅院，富家庄的百姓涌上街头，望着从高墙里冒出的黑烟，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富贵花跪在自家院内的小佛堂里祈祷。
“母后，孩儿和太后娘娘相处，深觉得太后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她为什么要杀和尚烧寺院……”钱多多不解地问。
“大小姐啊，这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就是侍君侧，伴君如伴虎啊，稍不留神就要掉脑袋了。你每天待在太后身边，可知为娘有多么担心!”
钱多多哑然当然是不懂……
……
皇后陪在太后身边不管心里有多少疑问，此时也一句不敢问。
事发之时，萧宝琴已经在瓷器厂里了，没头没脑的听到有人来报，还不介意，直到皇后身边的婢女来唤才知道出了大事。
楚环在楚贵妃身边。
“这家富家的和尚也是太大胆了吧，死了也是活该!”楚环道。
“住口，不要妄加议论!”楚贵妃呵斥。
“难不成……那老和尚自杀真是因为……”
“来人啊，给我掌她的嘴!”
楚环这才闭口。
楚贵妃几经思量虽不知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但还是做好了应对不测的准备，偷偷让人出府给楚将军府送信，毕竟虽有御林军在此，但比起富家的家丁来说人数还是太少了。
裎嫔当时正在用头发绣菩萨像，知道此事更是吓破了胆，立刻把所有绣品里的佛像都给烧了。
各位小姐娘娘，此时谁还敢出去，都待在屋里。
尤其是赵家的两位小姐，影响甚重。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近距离感受到皇家威严之后，富家那些丫鬟自是谁也不敢近身，毕竟那可是赵太后娘家的小姐啊!
丫鬟居然躲得一个都不剩，连饭也无人敢送，非常时刻里赵家两位小姐有苦难言，只好去萧宝琴那里蹭饭。
然而，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萧小姐的日子也不好过啊，皇后的命令喊来御林军，手起刀落杀和尚，放火烧寺院，胆敢叫屈的和尚尽数活活烧死，富家那些岁月静好穿金戴银的丫鬟们那见过这种阵仗啊!
好在萧宝琴平日里温声细语，此时又主动安慰下人才有一两个胆大的丫鬟敢来伺候!
“宝琴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富家看样子是过不下了!”赵六小姐道。
“眼下这种见了血光的局面不处理妥当应该是回不去了，不然以后谁敢接圣驾。这回惊扰圣驾的还是寺院里的和尚，难免让天下觉得皇家……”
“残忍……”赵六小姐接话道。
“嘘……”宝琴阻止道。
“唉……这可如何是好!”
……
金童训练馆也跟着炸了锅，这秀眼看是走不成了，全都白忙活了。
李明丞更是别提有多沮丧了，不由的恨起来富家寺院里的和尚，那些傻和尚得罪谁不好，得罪皇太后娘娘，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还连累得别人没有好日子过。
发绣绣坊里的惠阿婆，站在富家高高得院墙外，望着随风飘散的黑烟，富家虽接驾数次和皇家的渊源颇深。可这皇家终究是只能仰望的啊，龙颜震怒时，寻常百姓的性命又算了什么。
富家上下更是彻底乱了方寸，宗族众弟子在祠堂里开大会，平日里议论商业时，那是个个能言善辩，天下我有，纵横联合不在话下，热闹非凡，可此时谁也没了主意，富家数百年的繁荣此时遭遇了从未有过的危机。
……
第39章 灭火神器
寺院的大火噼里啪啦的烧，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从上午已经烧到傍晚和天上的火烧云连成一线仿佛要把天烧一个窟窿。
太后平静地坐在屋里端着一碗甜茶。
“皇后为娘知道你心里由很多疑虑，一时半会儿的，为娘不能完全给你讲清楚，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哀家绝对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皇后你可一定要帮助哀家把这出戏好好演下去啊!”
“太后英明神武，岂是孩儿能够揣测的，孩儿当然和母后是一条心……”
“那好，火烧的差不多了，该熄灭了!”
“高总管，太后恩典准富家去灭火!”皇后冲着门外喊道。
高总管急从门外进来，“奴才遵旨，富家的上上下下会永远铭记太后的恩德的!”
火虽然大，好在寺院的空间也足够大，佛堂正殿外空旷肃静，火并没有烧到外面。
富家宅院里有一条从无竭河引过来的人工河流“万福河”，这条人工河流无非的是造景的时候为了配合亭台楼阁罢了，而此时却似专门为这场大火准备的。
富家几百位家丁，站成从万福河到寺院的人路，手手接力把一桶桶水送进寺院，一刻不停有秩序极了。
寺院里面搁着一个大型装置，酷似小儿们外的跷跷板，两边的力矩有好几米长，一头放在高台底下，上面站着好几位身材魁梧的壮汉，另一头上有一巨大的木桶，待木桶被传送来的水填满，几位壮丁从高台跳下。瞬间大木桶里的水被高高扬起泼向着火的寺院。
高总管在一旁简直看傻了，转头对身旁的富家总管道，“这玩意可真是新鲜呐，家里是着过多少火才想出的这个法子!”
“回高公公的话，贫家以造船安身立命，这种机械装置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嘿呦，是吗……要不是太后赐了这场大火，我还没眼福瞧这个呢!”
“高公公说笑了!”
“哼……”
……
火被扑灭了。
这一夜，整个富家庄格外安静。
富家宅院里，空气里飘散着木头烧焦的味道。
太后坐在月光下，“这火灭的可真快啊!”
“可不嘛，奴才都惊了，富家人灭火擅长着呢!”高总管道。
“哼……那些臭和尚都化成灰了吧!”
“嗯，连灰烬都不剩了……”
“静悟那个秃驴定是得了什么人指点才干出那种事情……”太后在自说自话。高总管不敢轻易接话。
“虚云到底住在哪呢……”
“太后，折腾了这一整天，您早些歇下吧!”
“小宝啊!咱们还得继续热闹着啊，这大火正好让富家红火一把对吧!”
“对对，太后说的是，那是富家人的福分……”
“让姑娘们继续出去玩去，告诉做衣服的富红年，再来场锦衣秀，给我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
“遵旨!”
……
高公公赶紧就去通知富家总管了。
这可吓坏了富红年，太后钦点要看锦衣秀啊，这可如何是好，连夜召集人商议。众人无不面如死灰，和尚们的尸骨还在灰烬里的呢。
“……都怨你非要贪恋什么金匾，这下好了!”夫人富小梅哭泣道。
“唉……天有不测风云啊，这可怎么办呢!”富红年双手扶额，恨不得也随那些和尚去了。
天又亮了太阳照常升起，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事放慢脚步。钱多多梳洗打扮好，在母亲的含泪目送下等候在寝殿外。
众娘娘也小姐早早的等着请安。
“太后有旨，大火乃兴旺家宅的吉事，今日天气清爽适宜游玩众娘娘小姐自行安排，请安免!”
钱多多心下惊异，这毁灭寺院的大火在太后看来是兴旺家宅的吉兆!众人散去了，高总管走到钱多多身旁。
“钱大小姐，以后就不用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回到您母亲身边去吧!”
“是……”钱多多屈膝行礼。
钱多多迈出院子，回头看了一眼，皇族还真如母亲所说是世间最不可亲近之人。
……
第40章 刀尖上跳舞
茯府上的窦小姐神色慌张的等在金童训练馆外的后门外……
“你能不能不去表演啊，多吓人啊!”
“太后下旨要看，谁敢不表演啊!”李明丞倚着墙道。
“你能不能装病!”窦小姐说着就哭出来了。
“已经有好多人装病了，富老爷说了谁再装病就把谁撵出富家庄去!”李明丞翻着白眼。
“那可怎么办啊……”窦小姐哇哇的哭起来。
“行了，行了，就会哭!”李明丞不耐烦的摆摆手想回去了。
“你别走嘛!”窦小姐拽住李明丞。
“哎呦喂，我说大小姐你能不能不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没事都给你哭出事来了!”
……
佳丽坊的姑娘们此时也是人人自危，太后刚刚大开杀戒，立刻就要看秀，谁还敢上去走呢!
婉秋的娘偷偷弄了一副药，一碗汤药下去，不出两个时辰，婉秋就开始发高烧神智不清醒的样子根本就下不了床，其余的佳丽们纷纷效仿，可是药房不卖这种药啊，怎么办呢，大家就争着去婉秋床前伺候，以期被传染上病。
……
“果真人算就是不如天算啊!”拂柳伺候的富家十三少爷的九小姨奶奶，摇着扇子走进拂柳的闺房。
“还真当你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呢!谁知道是走到火坑里去了，你打算怎么办……”
拂柳静静无语。
“我听说啊!”九小姨奶奶坐到拂柳身边，“……那些和尚有一个人多了一句嘴，然后所有人都……”小姨奶奶拍着胸口气喘喘嘘嘘，面色煞白。
拂柳深深吞了一口气。
“你要不你出去躲躲吧，我打听了，今天晚上有出去的船……”
“如果没人上去走，太后……”
“太后”两个字刚说出来，小姨奶奶大力的拍着胸口，连忙摆手……
“那位……再一个发怒!”拂柳赶紧换了称呼。
“哎呦……家宅不幸啊，你还是从我屋里出来了，我怎么就摊上你了，你还是第一个上去走的，少不了那些人都记得你，你就是天天的不安分惦记着攀高枝，现在好了吧，自己跳火坑弄不好还会连累别人……”小姨奶奶一口气说了这样多，“我跟你母亲说过了，她正在给你准备跑路的行囊呢，你赶紧带上走!”
“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啊，问起来怎么交代啊!”
“哎呦……”小姨奶奶一屁股坐在地上，“命苦呦……我好不容易混成姨太太，想着从此就可以过好日子了，偏偏摊上了你，当初不是你娘求我，我才不会收留你们母女呢!”
“姨奶奶你莫要说这样话，我本就已经除了丫鬟的贱籍，怎么还会牵扯到您了!人各有命，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这丫头，都到这般境地了还嘴硬，我告诉你，船那边我花了大银子已经疏通好了，去不去由你!”
“哼……可谢谢小姨奶奶了!”
小姨奶奶刚走，拂柳的娘就来了。
“闺女你快走吧，晚了船上就没位置了!”
“娘你怎么也这般糊涂，都跑了富老爷交不了差，这不是更加惹太后生气呢!”
“娘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去送死啊!”拂柳的娘说着掩面哭泣起来。
拂柳不由的也哭了，拿手帕子擦泪，这帕子还是庄妃娘娘送的，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
夜半，一辆送货的小渔船不点灯在急急忙忙的装货，突然一队打着富家灯笼的家丁，砰砰登上船。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往我脖子上驾刀子呢!”富红年指挥家丁，“把她们都给我抓出来!”
小渔船灯被点亮了，小小的船舱里竟然塞了三十多号人，有佳丽坊里的秀女还有金童馆里的金童。
“没出息的东西，你们跑了，留下烂摊子等谁收拾呢!”
“我们本来就是外乡来的，凭什么不能回去!”一个金童哭诉道。
“好啊，你可以走，不过富家庄给你东西你都得留下，你当初怎么来的，现在就怎么走!走了就永远不能再入富家庄!”
“好，不来就不来!我今天就是游也得游出去!”这金童说着扔下身上的包袱，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游走了。
“还有跟他一样要走的么!还有么!”
“有……”
扑通扑通，又有几个人跳进河里有走了，剩下的几位似乎是不会水的。
“佳丽坊的姑娘们，想走的也可以走……”
除了抽泣声，哪还有别的声音啊……
“看看你们身上穿的，头上带的，包袱里装的，哪一样不是富家的!富家把你们抬举的跟千金小姐似的，在富家里享够了好日子，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想丢下东家自己跑路，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点的良心!”
富红年跳上甲板，猛的一拽把离他最近的一位姑娘揪过来大声质问“你的良心呢!”
“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了，能好好走秀，都再抬两辈儿，月银翻倍，不能走秀的通通的进入奴籍，一辈子只能在茅房里干最脏最累的苦活儿!都听见了!”
抽泣声儿变大了一些，大家明显是都听到了。
姑娘们被家丁带着回了府，河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月亮倒影在水面上，影影绰绰……
第41章 禁书
太后既然让大家好好玩，那必须得遵命啊。
楚环和红霞大摇大摆地走在街头，路上的行人唯恐避之不及，再没有敢偷偷打量的人。
“这样倒有一种在京城的感觉……”红霞道。
“哼……这庄上的人终于明白京城的小姐不是一般二般的人了，我楚将军府上的小姐能是这些寻常老百姓结交的人么……”
“小姐，那咱们去哪啊!”
“能去哪啊，还是接着去千金阁吧!”楚环道。
进了千金阁楚环确定了庄妃此时不在。不由的心下鄙夷庄妃倒是识时务知道此时应该避风头。
浩瀚的书海，徜徉其中自有乐，楚环在千金阁里发现不仅庄上的路人，千金阁里的书生见到她也明显怯生生了许多，这让楚环感觉好极了，故意专找书生多的地方走。
楚环走到一座书架旁，一书生看到楚环，拿着手上的书贼头贼脑的跑了。那模样是格外的胆怯。楚环很是疑惑走到刚才书生呆的地方，随便取了一本，翻了几页，面色越发惊异，确定周围没人之后将书窝起开塞在袖子里，唤来红霞急忙从千金阁跑了。
……
“娘娘，富家庄里居然有这种书!”楚环把书放在楚贵妃面前。
楚贵妃拿起来看了几页，“这是反了么!”
“娘娘，家父和家兄戍守边疆为国卖命，保护的就是这些人!他们一边享受着安宁祥和一边在背后发表这种言论，其心可诛”。
“没错!这些文字看得本宫真是心寒!”
“贵妃娘娘，不能视而不见，放任他们这种肆意的言论!”
“你放心本宫既然知道这事，就一定会管一管的!”
……
太后拿着一把小镊子一页一页的翻书。
“太后……您看看这书上，简直是要反了，这庄上的人还有没有把朝廷放眼里，对他们而言，皇族和京城贵族只是一群白白享受的废物，真正造福这个国家的是富家庄上的这些生意人!”
“哼……哼……这书写的好啊……可真是犀利!”太后把书摔在地上。
“贵妃去喊御林军把写这本书的书生给抓来，顺便查抄千金阁……”
“臣妾遵命，这事需要告知皇后娘娘么!”
“不用了，这事就由你和庄妃负责吧。也该管管天下这些游手好闲的书生们了!”
“臣妾明白了……”
“还有啊，这件事楚环有功，先记着日后回京城再行赏!行动时也带上她”
“臣妾替环儿谢太后娘娘恩典!”
“这事不要太张扬了，静静地……啊!”
“臣妾懂了!”
楚贵妃接过太后给的调动御林军的令牌，退了出去。
“高总管!”太后吩咐道。
“去喊瑛妃带歌舞妓过来，哀家心烦异常……”
“奴才遵命……”
……
调遣御林军这事可把楚环兴奋坏了，拿着令牌跑到凌云霄跟前。
“霄哥哥，您可又要忙了，本小姐得了太后指派也要参与行动呢!”
“那可有劳小姐了，千金阁里藏书众多，这事情干起来颇不容易啊!”
“没事……有庄妃呢，内阁大学士之女，检阅图书这件事交给娘娘就好了，咱们啊就负责抓人!”
“好，那有劳楚小姐去请庄妃娘娘了……”
……
“庄妃娘娘，这可是您建功的好机会呢!”楚环道。
庄妃娘娘明显受了惊吓，“这好端端的……怎么……”
“庄娘娘这些天整日待在千金阁，这事您责无旁贷啊!”楚环笑眯眯的。
“楚小姐说笑了，那千金阁藏书不知有几万册，我一个人怎能……”
“庄娘娘饱读诗书人尽皆知，身边的丫鬟都远超常人，如若还不够得话，就把您千金阁里熟识书生都叫过来帮忙好了!”
庄妃瞬间面色苍白，“楚大小姐您说笑了!”
“我可没说笑，太后吩咐的事能是儿戏么，办不好仔细太后怪罪!庄娘娘时间不多，请吧……”
“楚小姐先去，待本宫梳洗一下”
……
第43章 检抄千金阁
千金阁大门紧闭。
楚环坐在太师椅上，面前跪着一位瑟瑟发抖的年轻书生。
“这本书是你写的……大家都听听这书里写了什么!”，“朝廷强加给富家庄的商业税是其它地区的数倍之多……富家庄是朝廷税收的主要来源，勤劳智慧的大商人们，朝廷却没有给予他们应有的地位。皇族和京城的大贵族们无一不白白享受着处于末流的商人贡献的惊人税收……更有甚之，富家庄几乎承担了全部的军饷。那些身着锦衣行为不拘小节，自以为是威风凛凛的粗鲁士兵恐并不知其年俸的来源……”。
“哼……”楚环把书摔在地上转头向身边的凌云霄，“凌哥哥，照这个书生的意思，你的年俸可都来自富家庄的商人们呢!”
楚环缓缓的走向已经被吓破胆，瘫在地上涕泪横流的书生。
“边疆是你在戍守么，打仗时是你上前线么，享受着国泰民安的盛世，坐在窗明几净的雅室里，自以为是的写下这些恶毒的言论，该怎么办呢！”
正在说话间，庄妃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庄妃娘娘来了……”楚环随意行了礼。
“本宫来晚了，请楚小姐见谅!”庄妃以妃子之尊在楚环面前居然面露几分惧色。
“庄娘娘，这千金阁里藏书巨大，怎么抄检呢!”
“太后既然让楚小姐参与，那此事就由楚小姐做主吧，本宫在旁边会尽心协助”。
楚环看着神色慌乱的庄妃，抬头看看高高的穹顶，再瞅瞅地上如一摊烂泥似的书生。
“小女有一个主意，想跟庄娘商议……”
“楚小姐但说无妨!”
“千金阁里藏书这么多，要检阅的话不知道要到哪辈子了，我有一个便捷的主意，这书生写下了藐视皇族，贬低军队的言论，自是掉脑袋都不亏的。如今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楚环走到书生面前俯下身子，“你如果能检举有肆意妄言的著作和作者，可以酌情减轻你的惩罚，检举的越多，就减轻的越多!你可听明白了……”
旁边的御林军士兵在书生身上狠踹了一脚“小姐问你话呢!”
书生呜噜噜的应了一声。
“听到就好，那现在就开始吧，去把不该有的书给找出来!”
御林军士兵一把拎起书生，如拎一只将死的野兔一般，丢到阶梯上，那书生匍匐了几下，站立都不能。
见此状况，楚环不免怒骂，“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来两个人驾着他!”
楚环转身示意庄妃坐到太师椅上，庄妃只是浅笑居然不敢坐。
“庄娘娘是有心事，还是怜惜那书生!”楚环问。
“楚姑娘将门虎女，本宫一介孱弱女子自是不能与之相较。见楚姑娘如此飒爽果断，本宫甚是羞愧!”
“哈哈哈，庄娘娘实在过奖了，小女诗文不精，一会儿还得有劳庄妃娘娘过检文章……”
庄妃稳住气息，“太后之命，必是全力以赴……”
……
御林军架着半死不活的书生捧着几本书下来，楚环把书恭敬的呈到了庄妃面前，自己跟御林军上楼去了。
庄妃拿着书，手指不住颤抖，转身丢给贴身侍女繁星，“繁星你念给本宫听吧……”
“娘娘，奴婢认字不多啊……”繁星哆嗦道。
“娘娘，小人幼年时些许认得一些字，不如让小的来吧!”一位御林军三级首领关大壮道。
“那好，你来……捡重点文段即可!”繁星搀扶庄妃坐下，庄妃拿起一本书翻阅。
……
两个半时辰过后……
已经堆了不少书，御林军出去抓了八个书生回来。
楚环已经颇为疲惫，“先带这些书和这些书生回去给楚贵妃复命……”。
转身对最开始的那位书生说，“本小姐言出必行，许诺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放了他!今日还多亏了他……”
“收队……”凌云霄一声高喊，御林军带着抱着禁书押着写下禁书的书生浩浩荡荡的从千金阁出去了。
剩下一位七魂八魄都散尽的书生倒在千金阁大厅内，那模样怕是命不久矣了……
第43章 大逃杀
整整一天，御林军都在富家庄上抓捕书生，整个富家庄人心惶惶。
傍晚刚入夜，准备从富家庄离开的人带着行李挤在码头。往常的时候，这时会有很多客船进进出出，可今天夜里整个码头上都黑乎乎的，连商船和货船都不在开了。
富家排行二十三的少爷，带着一队家丁，打着灯笼到码头。
“各位乡邻，今日无船，名日也无船，大家赶快回去吧!”
“这位富家少爷，今天有一个人书生死在千金阁里了，京城来的官兵在庄上随意抓人，少爷您行行好发几条船，给大家一条生路吧!”
“各位乡邻，不是富家不放船不让大家走，太后下旨封锁码头，大家赶快回去吧，把御林军引来了，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少爷……少爷……太后什么时候回去啊!怎么没来由的随便抓人啊!”
二十三少爷大惊失色，“这位乡邻您快别说了……您怎么随便说话呢!”
少爷招呼家丁一路小跑走了，哪管码头上的哀声哉道。
……
“哼……码头上挤满了想要逃命的书生!”太后翻了两页书丢在地上。“这些个书生啊，就是没骨头，让他们好好读书注重功名，不愿意!无竭河上的三道牌坊都劝不住他们一堆一堆的往这里跑，现在有点风吹草动就赶着逃跑了，天下的便宜事都让他们占了!”
“太后说的是……”楚贵妃道。
“唉……这些书的作者都抓到了？”太后问庄妃。
“回太后，有大量的书署名的是佚名，就是不知道作者是何人的那种……”
“哈……佚名，这些书生果真是没骨头啊，敢说不敢认，用佚名来代替，既然没有名字，那就谁都有可能是呢……”
“回太后，臣妾认为，不应该对书生过于苛刻，有些书生心性不成熟见识短浅难免会说一些错话……”庄妃低着头道。
“错话……这些书生不就是仗着佚名找不到对证，才如此的肆无忌惮么，庄妃难道没看他们都写了一些什么么!”太后拿起一本冲庄妃丢过去，吓的庄妃立刻跪地，膝盖磕地的声音清脆可闻。
“那寺院里的老秃驴污蔑本宫，还不知道这些佚名的书生敢怎么大做文章编排本宫呢!”
楚环站在屋外贴着门听屋里的动静，太后真的动怒了啊。
皇后娘娘带着萧小姐被高公公拦下了。
“娘娘，太后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别进去了……”
“这么大的事情，许贵妃知道，许庄妃知道就是不许本宫知道，有这种道理么!”皇后面色难看极了。
“回皇后娘娘，楚小姐发现了大不敬的荒谬言论，禀告了楚贵妃，太后这才让处贵妃查办，庄妃擅长诗文因此协办……”
“哼……这是说本宫没本事了？”
“哎呦娘娘，您这是想到哪去了，楚贵妃和庄妃此时正在屋里挨骂呢，您还是别进去讨骂!”
“哼……!”
皇后吃了闭门羹气呼呼的出院。
“楚环发现了书生的大不敬言论，你可听到了？”皇后对萧宝琴道。
“是……”
“同样都是在这庄上游玩，楚环和楚贵妃就能趁机立功，你整天在寻思些什么!”
“娘娘小女愚钝!”
“哼……不让本宫管，本宫偏要管，而且定要强过楚贵妃!来人啊喊御林军首领跟我去码头，想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
码头一时间灯火通明，富家少爷的话并没有劝走几个人，相反大量的百姓自提灯笼想挪动码头上闲置的船只。
“这庄上的人真是一点不知道皇命是什么？如此胆大包天，顶着太后的命令的也敢随意开船!”皇后看到码头上挤挤攘攘的人不可思议的感叹。
“皇后娘娘，这庄上的人缺少教化，行事随意真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哼……那本宫真的好好给他们立立规矩了啊!凌首领，今夜的码头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抓!”
“遵旨……”
第45章 后悔迟
月黑风高的夜晚，皇后娘娘在富家正院里支起几盆篝火，几百人整整齐齐跪了一地。
富家来太爷哆嗦嗦站在皇后身边，皇后拿起一本书掀到某一页递到富老太爷面前，“富老太爷，您饱读诗书这一章劳烦您给解读一下，是个什么意思呢？”
“娘娘……老朽才疏学浅……”富老太爷缓缓跪下去，双手高举书卷。
“富老太爷原来不识字啊!那本宫给各位念念……”
“天下之大，无一地可以像富家庄这般，人杰地灵集日月之精华，若无富家庄实在不敢想象这人世间将会多么无趣，京城皇宫里的皇帝曾称赞富家庄实乃天上人间。想必皇帝都在心里暗自叹惋无生于富家之福。从山上撬一块金石下来连皇宫都可以买下来吧。若无皇权压制，这世间又能有什么是不能买的呢!若说皇权乃天赋，那金山是不是更说明了富家庄的富贵更是天注定，连皇帝也没什么办法有违天命吧……”
火苗随着夜晚的小冷风在火盆里跳动，皇后的声音轻轻柔柔抑扬顿挫，此时听起来却如同一曲绝命的挽歌。
“这本册子没有封面，作者佚名”，“常言道做贼心虚，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害怕，今夜码上的各位是不是都是心里有鬼呢？”
……
皇后在前院立审判场，后院里的娘娘们小姐同样惶惶不可安睡。
赵六小姐和赵九小姐躺在一张床上。
“姐姐，明日咱们就回禀太后，回家去吧!”赵九小姐道。
“那明日你去给太后说……”
“我哪里敢啊!”
“这不就得了……”
……
萧宝琴呆坐着，这一夜为何这般长……
“小姐好歹还是躺下吧，明日让皇后娘娘见您精神不振，又不知该怎样呢!”贴身侍女朱砂宽慰道。
“咱们要不要去前院看一眼，姑母正在办大事，我是不是应该去帮忙……”宝琴说着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
主仆二人打着灯笼，未走到前院就听到前方随风飘荡而来的哀嚎声。几簇篝火影幢幢照着黑压压的人群。
宝琴不由的害怕拽住朱砂，“咱们还是回去吧，姑娘家的何必要看这种场面!”
刚要转身，就看见楚环带着一队人大踏步走过来。
“宝琴妹妹，这是正要去看热闹呢，还是已经看完了要回去了!”
“我……”
“走吧，去瞧瞧那些没骨头的书生在鬼哭狼嚎些什么!”楚环拉住宝琴的胳膊，这下想走也不走不了。
……
“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见楚环神色坦然颇有些楚将军的威武气概，而宝琴唯唯诺诺连头都不敢抬。不由心下来气。
“宝琴，你把这篇念一下!”皇后将书丢给宝琴。
宝琴惶恐的捧在手上，声音如同蚊子哼哼。
“大声点!”皇后震怒。
“娘娘还是我来吧”楚环自然地夺过书，顺便瞥了一眼旁边一直伏在地上富老太爷，“娘娘，富老太爷年事已高，这地砖清凉恐…怕……老人家吃不消呢……”
皇后也瞥了一眼，自觉也有些不妥哼了一声还是道，“来人啊，赐座!”
这一夜，几百号人的行李都被一一检抄，有人包袱里居然带着禁书还企图逃出富家庄，这可是证据确凿百口莫辩了。
富家庄没有县令，县衙和牢房还在，几百号人牢房都不够用，按照皇后的命令，包袱里带禁书的先关进去，身上没行李又无书生模样的就先放了。
如此这般，牢房还是不够用，御林军三级首领关大壮可是愁坏了，瞅着年纪偏小的又放了一些。
折腾到天彻底放亮，每间牢房里都满满当当人挨人的挤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