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陈笑大厨开始表演
一直往南走气温持续攀升,一场雨后天气似乎更好了,看到了更多的阳光,甚至于给人春日的错觉,尽管分明步入了最冷的季节。
拉练第三天的中午,部队比原计划提前了半天抵达了琼州海峡北岸,边上就是徐闻新港,全球最大的摆渡港口。
部队在海防林里扎营,利用一天半的时间进行海训,次日傍晚由海军的登陆艇摆渡到南岸。学员们的情绪有些波动,因为临近春节了。田威之所以宁愿挨处分要跑回家看看,和临到春节有一定关系。
等部队到了国际旅游岛后,距离除夕夜就仅剩一天。
要过年了,想家啊,谁不想家。
经过了两天多的适应,尤其是第一天的饱和式训练,在第二天强度有多降低的情况下,学员们起码心理准备上是充足的。现在已经有一些游刃有余的意思的,一天半的海训并没有对大家造成什么影响。
另一方面,琼州海峡北岸气温尚可,大寒潮刚刚过去,昼间气温在十几度,有阳光的情况下是相对暖和的。
可是对何碧婷、张晓然、陈笑来说,海训是个大挑战。她们都会游泳,但是并没有接受过部队里的武装泅渡训练,与其他学员是有一定差距的。她们认为教官应该是会对她们有特别的安排。
不过此时此刻是解决午饭的时候,今日开始各班组自行解决吃的问题,后勤保障分队提供菜,学员们使用携行的炊具进行做饭。米袋本身就是单兵携行物品之一,大米是不缺的。
何碧婷三人自然是与女学员班一道的。
张晓然对林夏说,“林班长,我们陈笑做饭是一把好手。”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做得一般做得一般。”陈笑连忙摆手说。
林夏笑道,“陈笑,你们仨负责做饭吧,我们帮你们搭帐篷。”
“好哇!”陈笑笑着答应下来,提了小锹和何碧婷、张晓然就到处找位置去了。
两口铝制的盆就是炊具,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了。这种铝制的盆相当耐用,可恢复性极强,磕了碰了留下个凹坑什么的,用木棍敲敲打打就能恢复,用途也相当的广泛,既可以当成锅也可以用作装水的洗脸盆,当然不会有人用来泡脚。重量又轻,扣在背囊口那里还能起到挡雨的作用。
因为经常用来煮东西,外表尤其是底部是黑乎乎的,一些痕迹很难洗掉。炊事班事背“黑锅”的,这个说法就是这么来的。
陈笑一边挑位置一边说,“野炊灶的位置选择很重要,按照野战化要求既要达到隐蔽的要求又要好用,还是有点难度的。”
“别卖弄了,你知道的我们都知道我们也会。我的意思是你抓紧时间选定位置构筑无烟灶,已经十二点了,早点做好饭早点吃我们还能有一些休息的时间。”何碧婷说。
陈笑一指前面的土坎,说,“就这里了,灶口对着风,上面用湿草铺盖起来,烟会在低处盘旋慢慢散去……”
“厉害了厉害了,你赶紧的挖吧,我俩去找柴禾。”张晓然笑着推了陈笑一把,与何碧婷一道寻柴禾去了。
陈笑撅着屁股开始挖无烟灶,动作是娴熟无比的。当兵之前经常和朋友到郊外野炊,小时候在村里跟着一帮男孩子跑田地里去打翁什么的,她的经验太多了。现在又有了工事构筑技术的加持,那更是如虎添翼了。
柴禾却是难找得很。
张晓然都纳闷了,道,“几乎看不到干枯的树干树枝,这可怎么搞。”
到处都是葱葱郁郁的,哪里有北方树木凋零四处萧条的意思,连落叶都是葱葱郁郁的,哪里烧得着。何碧婷四处张望,发现其他班也遇到了同样的难题。好不容易碰上一颗也许生了病的干枯了的树,好几个班冲上去瓜分起来。
“这么粗的树干得烧到什么时候。”张晓然摇头。
何碧婷无奈的说,“风景倒是不错,但是风景搞得好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咱们往远处走吧,往远处走看看。”
两人穿过海防林往里面走,一大片桉树林出现在眼前,有好些枯枝烂叶,这可让她们兴奋得不行,立马就捡了起来,挑手指粗细的枯树枝捡,既容易着也耐烧。
何碧婷说,“带背包绳了吗,多捡一些分给其他班。”
“说的对。”
张晓然从挎包里取出背包绳铺在地面上,两人足足捡了有百八十斤,用背包绳困结实了,又找了一根小臂粗细的直木当扁担,喊着号子抬了起来哼唧哼唧的往回走。她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位农妇也在捡柴禾,看到了她们的一举一动,这会儿悄悄的跟了上去。
农妇戴着渔民用的斗笠,粗布制成的衣裳,脸上手上都是劳动人民的痕迹。何碧婷和张晓然并不知道为什么这片桉树林会有这么多的枯枝败叶,因为这是个人所有的林地,与海防林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其他人家不会跑到别人家的林地里捡柴禾,虽然已经2019年了,但是在一些村庄里依然保留着烧柴禾的传统,能省下一些钱都是好事的。
农妇跟了一段距离之后才看清楚那是当兵的,而且是两个女娃兵。她本想追上去喝斥她们放下柴禾,这会儿犹豫了下来,继续跟上去。过了海防林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有部队在海防林边上训练。
“嚯,搞了这么多?这可烧不完。”陈笑被一大捆柴禾吓到了。
张晓然说,“你留下足够我们用的,剩下的我们给其他班送过去。”
“五分之一就够了,其他的送给他们吧。”陈笑迅速就做出了判断。
农妇躲在林子里看了一阵子后悄悄转身离开了。
后勤保障分队给每个班配发了鸡肉、五花肉、香芹、香菇、红萝卜、鲫鱼、香葱、沙姜、生姜、豆腐块、辣椒、蒜叶、包菜……食材很多,各个班自行挑选,但是量是有限定的,可以少要不能多要。
实事求是地说,大部分学员是不会做饭的,这里说的做饭是能够以一己之力做出一桌子菜的能力,而不是把生的煮成熟的。
女学员班幸福了,因为她们有一位厨艺高超、立志当炊事员的陈笑。拿到食材之后陈笑脑中立马就有了菜单,直接念出来:“鲫鱼豆腐汤,香菇炒鸡肉,农家小炒五花肉我加入香芹,再用辣椒炒个包菜,三菜一汤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林夏忙不迭地点头,让兵们赶紧的把领到的且已经洗干净的食材放好,说,“吃了三天的干粮了,三菜一汤太可以了!”
女学员们基本上都是盯着那些食材眼睛放光,恨不得冲上去直接开始撕咬。
陈笑撸起袖子,拍着胸脯说,“看本大厨的表演!”
她挖了双灶口,做菜的逻辑是非常清晰的。她首先下米煮饭,鲫鱼豆腐汤的食材放到一边准备着。另一口灶则用来炒菜,先用花生油热了锅,等温度上来了,倒入配料翻炒一分钟,随即倒入包菜。
“先炒包菜啊?”何碧婷给她当副手,饶有兴趣的问。
陈笑嘻嘻笑着说说,“先把包菜的半成品炒出来,一会儿就着五花肉的油再翻炒两分钟,那味道绝了,是我自创的炒法。”
打量着陈笑的张晓然认真的说,“笑啊,你炒菜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很有气质。”
“你是说我适合当厨师呗。”陈笑咧着嘴笑。
张晓然的观察很细致,平时的陈笑就是个傻姑娘,邻居家大大咧咧小妹一样,胸大屁股大脑袋里那根筋直,这会儿俨然是架势十足,挥着充当锅铲的长柄勺子的时候颇有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
“你距离炊事员这个目标又近了一步,恭喜。”张晓然笑着说。
陈笑说道,“我真的想当炊事员,不过教官说军事素质起码要排在全连前五才能当时炊事员,难呀!”
“集训结束回去你肯定能前五。”何碧婷鼓励道。
“嗯,我有信心!”
陈笑娴甩的摔着盆,居然也能甩得很好看。
她这边的表演很快吸引来了其他班的学员,没事的纷纷围过来看,频频的发出惊叹声,这才叫做厨艺啊!再回头去看自己班里做的菜,看那颜色就没了胃口更别提色香味俱全那一款了。
都是些大老粗,现在的年轻人又基本上没下过厨,能把食材给煮熟了放好盐都算是厉害的,哪里见过陈笑这种专业的炒法。
“打狗炒!”
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陈笑玩心来了,举了举长柄勺学着《食神》里周星驰的动作表演起来,那姿势神态有七分相像,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拍手叫好。
“降龙十八炒!”
“屠龙搅!”
……
连刚刚走过来看到这一幕的李帅都被逗笑了,这姑娘天生带搞笑因子,在什么地方都是幽默的担当,是一个集体的气氛调节器,乐天派的人生观很明显。除了和男朋友分手那一次,李帅没有见陈笑皱过眉头,更别说生过气了。就算是和男朋友分手结束了初恋,没两天也完全恢复了,心大得很。
很快,三个菜炒好,米饭也好了。
女人心细,林夏带其他女学员居然挖了一个餐桌出来,长方体,长边坐四个人,短边坐两个人,十二个人刚刚好。把饭菜摆上去,大家就摩拳擦掌的洗干净了自己的饭碗和勺子等着开饭。
陈笑又烧了一锅水,等开了之后把鲫鱼豆腐汤食材下了,说,“可以开饭了,吃得差不多汤也好了。咱们主要喝汤,所以稍稍熬久一些,鲫鱼汤哦,大补。”
看陈笑挤眉弄眼的样子,何碧婷气笑了,白了她一眼低声说,“你都这么大了还补,不怕爬战术的时候磕碰到?”
“去你的,婷姐,你要多喝点,你看你这小山丘。”陈笑怼回去。
林夏招呼大家开饭,兵们早等不及了,不说汤了,光是这些菜就已经让她们欲罢不能了。且不说陈笑搞得色香味俱全,就算是再差,对于连续吃了将近三天干粮的她们来说都是人间美味!
一大锅米饭很快的就没了一半,那饭量叫李帅看了都诧异不已。
“教官,吃饭吃饭,跟我们一块吃吧,尝尝我的味道,哦,尝尝我做的菜的味道。”陈笑打了一碗饭走过来递给李帅。
李帅笑着接过,“你哪里多的饭碗?”
“我带了两个的,嘻嘻。”陈笑得意的说。
女学员们赶紧让出一个位置来,李帅坐下认真的品尝菜的味道,频频点头,“好吃,赶上吴胜龙班长的水平了。”
“是吗?嘿嘿。”陈笑颇为得意,这可是她的保留技能,得到了教官的认可比拿了嘉奖还要让人激动。
陈笑迅速扒了两碗米饭,然后跑过去盯着鲫鱼豆腐汤。她不知道许多人都留了肚子等着鲫鱼豆腐汤,看那白花花的颜色就知道是好东西,女人么,都很在意。
女学员班这边搞成了野炊,尤其是她们还挖了一个足以容纳一个班的餐桌,让其他班非常的汗颜。挖那么大一个餐桌很是费力的,大家都想着保留体力,其他没必要的东西能不搞就不搞。
于是,除了女学员班,其他班都是蹲着吃,而且基本上都是大杂烩……一锅菜一锅饭,看着就凄凉,别说味道了,能填饱肚子就是不错的。甚至有一个班做出来的饭菜是夹生的,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吃。
在这个环节里,男学员们显而易见的落后了女学员们一局,差距太大了。虽然没有列入计分内容里,但是印象分肯定是没了的。
王小青和刘小建转了一圈之后也厚着脸皮端着碗凑到了女学员班这边,一碗鲫鱼豆腐汤喝下去精神头顿时好了不少。赵副营长毕竟是干部,他没好意思凑过来,但是他也没亏待自己,跑到了后勤保障分队那边去吃……
用完餐,李帅给部队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灶什么的不用回填,因为晚上和明天还要做饭,学员们算是有三十分钟可以自由安排的时间。
正当大家躺在帐篷里小憩的时候,乱糟糟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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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女兵也要下海游泳
“在那里就在那里!”
方才出现过的农妇带了一大帮人乌泱泱的过来,有开摩托车的电单车的,有挑着担的拎着篮子的,还有好些穿花花绿绿新衣服的小孩子跑前跑后嬉笑打闹。
李帅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的问女学员们:“你们捡柴禾的时候没有拿群众的吧?”
这架势看上去像是来找麻烦的。
“在那里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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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架势看上去像是来找麻烦的。“在那里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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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帅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的问女学员们:“你们捡柴禾的时候没有拿群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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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分歧
小唐驾驶员挂了低速四驱把勇士车开了过来,在沙滩上距离水线不足十米的位置停下来,李帅爬到车顶上站着居高临下的眺望着游泳训练区域。
下水之后,陈笑赫然发现站在车顶上的教官抱着胳膊笑,心里懊悔不已。何碧婷和张晓然也同样的懊悔,不为别的,只为海水太凉了!!!
海水不是井水,在冬天里,海水的温度要比体感温度低得多。井水是地热水,冬天的时候从地下井抽上来的水是冒着热气的,夏季却反而会清凉清冽,在地下的水就好比在恒温池里,无论春夏秋冬都是差不多的温度。
可以说三人之所以强烈要求下水进行游泳训练,是为了能够好好的洗一下身子。三天不洗澡对她们来说是地狱一般的折磨,哪怕是北方姑娘张晓然也从来没有这么干过。林夏告诉她们,往后极有可能有更长的时间没法洗澡,因为野战化条件下的训练教官是肯定不会考虑洗澡这个问题的,野战化训练、野外生产训练的目的根本就是让现代文明人变回远古原始人的形态。
因此三人非常迫切的要得到一次洗身子的机会。
泡进冰凉的海水里之后就都觉得自己草率了。她们忘记了自己与人家两栖侦察兵的区别。这也是全军侦察教官集训队学员能力差距悬殊的现象。林夏等人是有扎实侦察兵军事素质的,而且是两栖侦察兵,和陆军侦察兵的男学员相比都不遑多让,何碧婷这三位新兵当然是无法和这些经常在海水里泡的女侦察兵比拟的。
后悔也来不及了,泡着吧。
泡着泡着居然适应了。
教官们高度警惕,带着后勤保障分队的几个士官利用橡皮艇组成了救援组,在水面上不断的巡视着,尤其关注女学员们这边。学员们大多认为此次短时间的海训是临时安排的,实际上教官组提前一天就做出了相应的安排部署,绝不会拿兵们的生命开玩笑。
但是要给学员们营造的就是随时会有突击训练的感觉,身体上要训练,心理上也要训练,全方位的淬炼这些未来的侦察教官。
泡澡是不可能的,海训就是海训,在大浪中搏击,锻炼在海中的游泳技能。在泳池里游泳与在海中游泳截然不同,轻轻一个浪过来就能轻而易举的把人推到很远的地方去,而且力量的消耗会更加的快。
教官们不时的提醒大家技巧,比如刘小建就在喊着:“学会顺着水流游才省力而且速度还快!向两侧游,不要直不愣登的和大海较劲,要顺着它的脾气!你们看人家女同志就聪明,多轻松。别小看三公里武装泅渡,你一个力气接不上就会被浪打掉!”
李帅看训练情况严然有序感到很满意,学员们适应了这个强度的训练之后整个状态很不一样了,一路上又连续两次受到了人民群众的关爱,士气高涨的情况下学员们训练热情自然得到了增强。
看了看时间,李帅使用对讲机呼叫后勤保障分队的分队长,“叶队长,淋浴车能用吗?”
“帅教官,淋浴车随时可以用。”叶队长很快回复。
李帅说,“准备一下吧,训练完了让学员们冲个热水澡过一过。”
“好的,我马上准备,地点放在哪里?”叶队长问。
李帅想了想,观察了一下四周,说,“就放在你们营地附近的海防林里吧,让兄弟们辛苦一些整理出个地方来。”
“明白,帅教官请放心。”叶队长爽快地答应下来。
会有人认为,部队拉练后面跟着个后勤保障分队相当于给学员们配了个保姆,这么搞不符合实战化要求。实际上恰恰相反,后勤保障分队的保障能力直接关系到部队的战斗力。此前李帅要求后勤保障分队远离部队是为了在心理上给学员们营造一种绝境的情况,迫使他们把自己的潜能激发出来。
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让后勤保障分队隐蔽了。
李帅考虑再三决定让学员们在游泳之后洗个热水澡,主要是考虑到海水的腐蚀性,尤其是女同志,毕竟生理构造不同,既然让女同志洗热水澡了,那么就不好把男同志撇到一边。
反正集训队的大小事宜都是李帅这位总教官做主,他也不用跟赵副营长商量。
但是,李帅和赵副营长之间对其中一个科目是有争执的,意见相持不下,双方都坚持自己的看法,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形成决定。
双方的分歧在于如何度过琼州海峡这个环节上。李帅坚持要让学员们在海峡中线进行一个五公里武装泅渡,然后再捞上登陆艇。赵副营长的坚持是相反的,认为按照正常的登陆艇输送,哪怕按照渡海登岛的方式来也无所谓,只好不进行武装泅渡。
焦点在于在这个安排之前是有一个三公里的武装泅渡的,而这个三公里武装泅渡是安排在明天的中午。也就是说,学员们在明天傍晚登船渡海,这其中是几乎没有足够的休息时间的,没有办法恢复到正常的体能水平。
说白了,赵副营长认为李帅的安排是完全不可以理解的,是会出大事的。海峡中线的情况和岸边是完全不一样的,五公里武装泅渡啊,这可不是渡海比赛。赵副营长什么人,老海特了,水中训练太熟悉了,他太清楚其中的风险了。
因此唯有在这件事情上面他和李帅杠上了,坚决的反对李帅的设置。
全军侦察教官集训队,海特牵头搞这个集训首先是要把自己的名片打出去,也就意味着不能让学员们出事。难道没有考虑到集训的质量吗,显然是有的,海特的集训内容是上报了上级军训部门批准备案的,质量方面绝对没问题。
问题在于来了一个李帅,海特既想通过李帅的身份来把海特组织的全军侦察教官集训这张名片打得更响,也要确保不出现训练伤亡什么的。你搞一个集训把人训死了训废了,以后哪个单位还敢把兵送过来集训?你海特搞的全军侦察教官集训最后搞不好就会沦为一般集训。
全军一年当中有多少集训,全军级、战区级、集团军级、师旅级,由高到低,当然是全军级的最牛气,不单单是能学到更多东西的集训,还是一种极为难得的资历。这些集训五花八门,要判断含金量就去看承办单位。海特好不容易得到了搞全军级集训的批准,当然要珍惜这个机会。
这是一个部队极大的荣誉。
PS:喝大了,今天就二千字了。
第123章 人生如戏
李帅带了几个教官守着淋浴车,女学员们在里面进行淋浴。
能洗个热水澡对当了三天野人的女学员们来说绝对是巨大的福利,痛痛快快洗了十来分钟后,几天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
等所有的女学员洗完了,李帅才让男学员们过来,以班为单位进行洗漱。
王小青笑着说,“今晚又是摸爬滚打的一个晚上,洗和没洗一个样。”
“还是有区别的,至少感受上会舒服很多,哪怕很短暂。”刘小建说道。
王小青问李帅,“班长,明天上午三公里武装泅渡,下午过海的五公里泅渡还搞不搞?赵副营长同意了吗?”
背着手踩着沙滩慢慢走的李帅说,“没同意,态度很是坚决。”
“那还搞不搞了?”王小青问。
李帅说,“晚上我再和他谈一谈,尽量促成。”
他扫视了一圈,海面上波光粼粼,海天之间是大半个夕阳,风景这边独好啊。轻叹了口气,李帅说,“赵副营长考虑的问题比较多,顾虑比较多,我能理解他的顾虑。不过站在训练的角度来看,五公里武装泅渡必须要搞。”
“是啊,赵副营长担心出事,过于谨慎了。侦察教官侦察教官,连五公里武装泅渡都不搞,哪里好意思谈侦察教官。班长,我实话实说啊,就现在这个训练强度连沿海一线的野战部队都比不上,我是搞不懂怎么好意思说是全军侦察教官集训。”刘小建摇着头说。
王小青附和道,“我完全赞同小建的看法。班长你设置的十四天拉练式集训本意是在这个基础上增加训练强度,三天过去了,嘴上说不干扰训练的赵副营长提这个看法那个意见的,搞成现在这个上下不着落的局面,再这么下去就成走形式了。”
“我甚至怀疑他们请我们过来就是走个形式,给他们承办的集训增加一些含金量。”刘小建说。
李帅说道,“别把自己的同志想得这么坏,各有各的顾虑,毕竟是第一次承办这样的集训,赵副营长的顾虑我们要理解。还有啊,你们不要把404的思维带进来,他们毕竟是普通战斗员。这次集训要培养的是教官,主要还是在教学方式上面,强度大点小点不会有很大影响。”
“反正我就一句话,班长你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刘小建说。
王小青说,“我也是这个态度。”
李帅站住脚步,道,“既然当了教官,你们俩啊就给我好好带用心带,别把404部队的脸给丢了。”
“是!”
李帅微微点头,说,“安排部队做饭,吃完饭后利用三十分钟的时间把宿营地好好的整一整,七点三十分集合进行夜训。”
“是!”
教官不是天使也不是百分百的魔鬼,前一刻还让大家洗热水澡,后一刻就会让大家在海防林里搞战术训练。舒服绝对不是一直存在的,倒是痛苦会伴随更长的时间。人生如戏,lifeisafugmovie。中国猎人的训练基地里有一句话:在这里最舒服的永远是昨天。其实其他部队何尝不是如此?
陈笑大厨再一次上阵做饭,品尝美食的时候是学员们唯一的享受,一顿特殊的海边沙滩晚宴,尽管条件简陋得称不上条件。
然后在夜训里摸爬滚打,热水澡白洗了。
长达两个半小时的夜训结束,陈笑仰面朝天望着星空,带着腥味的海风直直的往鼻孔里冲,感慨着说,“真想就这么睡着啊,看星星多好看,可惜只有几分钟的休息时间。”
“你们有多久没有好好的抬头看看夜里的天空了?”张晓然也躺下来,头枕着战术背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知道埋头做事,忘记了头顶上还有如此星辰大海。”
何碧婷盘腿坐着,95式自动步枪横着放在大腿上,哼着歌儿,随着节奏微微摇晃着。
“秋意浓?”张晓然问。
何碧婷说,“是的,特别喜欢这首歌,特别适合现在的意境。”
“唱起来吧。”张晓然笑着道。
何碧婷低声唱了起来,一曲结束,说,“有些想念杭薇薇了,她唱歌好听。”
“杭薇薇是个全才,文艺才艺方面几乎都会。”张晓然眼前闪过那个身材极好面容姣好的战友。
陈笑说,“我没音乐细胞,打小就五音不全。”
“部队里唱歌不需要好听,只需要声音大,笑,你的嗓门大,不,应该是高亢。”何碧婷说。
“我就当是夸奖了。”陈笑晃着小jio得意的笑。
李帅吹哨:“集合点名!”
三人迅速起来一边整理着装一边往集合点跑,晚点名后就寝,又一个夜晚要过去了。李帅总结了今天的训练部署了明天的训练,随即让学员们进入各自的单兵帐篷就寝。与前两天不同的是今天开始安排学员们站岗,这么一来又让学员们的休息时间缩减了一些。
夜里的海边风大,气温开始往下掉,好些学员们把大衣拿了出来加盖身上,如此卷缩着才能安然入睡。
李帅和其他教官进行了分工,与学员们一道站岗。凌晨三点的时候李帅爬起来穿好星空迷彩服批了大衣提着手电筒巡视哨位。前面发生过田威的事情,李帅对学员们的就寝情况尤为重视。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出现第二个田威,尤其是临近春节的此时此刻。这几天全国人民都在准备年货,上班族忙着对工作进行收尾等着年终奖,全国人民都听到了春节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全军指战员们却依然守在祖国大地的各处,守护着家园与和平。
挨个确认了情况正常之后李帅才放下心里,沿着沙滩行走在岸边,黑漆漆的海面有两朵很微弱的灯光,李帅驻足观察侧耳倾听半晌举步离开。
刘小建靠着树干抱着胳膊警惕的扫视着周遭,听到脚步声后闪身而出,“口令?”
“回令!回令?”
“口令!”
“班长。”刘小建迎上去。
今晚的口令很特别,口令是“回令”,回令是“口令”。
李帅随口问,“有什么情况没有?”
“一切正常。”刘小建指了指远处海面,“不过那边海面应该有抽沙船在作业,偶尔能听到一些声音。”
李帅说,“我也发现了,怕是非法的抽沙船。”
“要报告吗?”刘小建请示。
李帅说道,“我来处理,只要不影响到我们的训练你们不用管。”
看了看四周,李帅说,“这片地方情况有点复杂,晚上要提高警惕。”
“明白,班长你放心。”刘小建说。
聊了几句后李帅离开,找到了赵副营长的帐篷,把他叫起来后说了抽沙船的事情,赵副营长说,“我打个报警电话通报一下这个事,距离大概有多远?”
“七八公里。白天没有,应该是昼伏夜出的非法抽沙船。”李帅分析道。
“好。”赵副营长拿出手机打报警电话。
赵副营长披上大衣,说,“反正睡不着了,谈一谈明天下午航渡的安排吧,帅班长,你还是坚持搞五公里武装泅渡?”
李帅拿出世纪经典里发了一支出去,自己点了一根抽,说,“五公里武装泅渡是侦察兵基本必备的技能,尤其是沿海地区的部队,这个你很清楚。为期十五天的集训如果没有一次五公里武装泅渡,这个所谓的侦察教官集训会空泛很多。”
“但是你要考虑到学员们的情况和我们面临的实际情况。其他的不说,你的三个兵没有任何海训基础,明天上午的三公里泅渡能不能顺利游下来都还两说,别说下午又搞一趟五公里武装泅渡了。”赵副营长的态度依然坚决。
李帅抽了口烟后说道,“经过三天的高强度训练,我相信他们是能够坚持下来的。换个角度来看,上午的三公里武装泅渡就是一次很好的适应训练。有这一趟三公里武装泅渡打底,恢复几个小时的情况下,学员们是能够完成下午的五公里武装泅渡的。”
顿了顿,李帅说,“如果你担心安全问题,可以加强一下保障力量。请示上级派了一个排的水兵随登陆艇过来,多准备几条冲锋舟,密切注意训练情况,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保障分队盯紧一些是完全没问题的。”
赵副营长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算了,要搞就搞吧,我也阻止不了你。帅班长,如条件允许,你是不是还要让学员们训练跳伞?”
终于答应了,李帅笑了起来,说,“当然,有条件当然要搞。不过这次集训就算了,已经安排了直升机机降训练,跳伞就算了。”
“你还真的考虑过啊。”赵副营长彻底无语了,“我们海特也只有武侦分队会搞伞训,其他特战分队一般只进行直升机机降绳降训练。这只不过是普通的侦察教官集训,帅班长,你的要求太高了。”
李帅说,“这不就是你们请我当总教官的目的吗?”
愣了一下,赵副营长无奈地说,“是,是我们的目的,但是凡事得有个度对吧?”
李帅说,“总之在这方面我和你的观点都无法一致。赵副营长,你是负责人,我是总教官,我们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不同。以谁为主?自然要以总教官为主,你的主要任务是搞好后勤保障。”
一个四级军士长这么对少校副营长说话看着就怪异,不过当事人都没有不适感。赵副营长从来就没有把李帅当成普通士官看待,给足了尊重。从这一方面来看,赵副营长人是比较不错的。
赵副营长说,“是,当然要以你为主。帅班长你放心吧,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注意,尽量少发表意见,把精力都放在后勤保障上。”
态度很好姿态很低,李帅反而不好意思了,笑着说,“还是咱俩商量着来吧,一起合作把这次集训搞好了,争取搞成全军部队里一张有力度的集训招牌。”
“没错,有力度的含金量高的集训招牌。”赵副营长心情好了不少,笑着说。
快天亮的时候,远处海面多了很多亮光,估计海警部队出动抓非法抽沙船了。天亮后,赵副营长向上级请示加派得力水兵,报到舰司那里之后,舰司直接给安排了一个精干的水兵排随登陆艇过来,带足了水上救援器材。
今天一大早后勤保障分队就把炊事车支棱了起来开始为学员们提供热食,今天有两趟武装泅渡,教官组不再要求学员们自己做饭,而是由后勤保障分队提供营养更加充足的伙食。
教官们今天对学员们格外关心,态度都温柔了很多,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一场硬仗,尤其是下午要在海峡中间的波浪中进行五公里武装泅渡,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沿海地区的陆军部队每年都有海训,他们的武装泅渡一般是在岸边搞,大致是一个“U”的路线,看着时间长,不过在往回又游的时候是可以借助水流的力量的,并不难。
李帅要搞的是直线泅渡,学员们全副武装成纵队在海峡中间自北向南游五公里,难度直线上升。
保障是大事,也是难事。
某登陆艇大队的一条几百吨级平底登陆艇于上午10时冲滩到达,赵副营长和艇长等人马上开始编制保障方案,同时让后勤保障分队的人车先上艇。百人规模的集训队进行武装泅渡,保障人员几乎达到了一比一这样一个比例。
上午11时,早上出发的运载着此次集训所需弹药的两辆重型军卡抵达岸边,直接开进了登陆艇完成固定。这些弹药会和部队同时抵达旅游岛,暂时寄存在兄弟单位的弹药库里,等待着部队进行实弹射击那天的到来。
上午11时15分,集训队完成了三公里武装泅渡,部队马上开饭,吃完了抓紧时间休息,下午14时整起床进行三十分钟的热身训练,随即撤掉宿营地,把所有留下的痕迹擦掉,构筑的工事进行回填,下午15时整部队登艇出发。
登陆艇驶离岸滩,迎着逐渐西落的夕阳以每小时16节的速度向南开去……
第124章 武装泅渡中和老艇长的对话
体感温度十八度,海水温度十二度,比近岸水域还要冰凉一些。
登陆艇在预定的水域停下来,集训队百名全副武装的学员下饺子一样从船艉舱门下水,周遭是好几条冲锋舟围着。等所有学员下水之后,挂着红旗的冲锋舟在前面带路,随即部队成三路纵队开始泅渡。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王小琴和刘小建也下了水,把最关键的开浪任务担负了起来。在最前面开浪是最辛苦的,越往后越舒服。这里毕竟是海中间,水域情况复杂,今天的浪也有些高,负责保障的官兵们眼睛瞪的大大的,密切关注着部队的情况。
大部分学员对能否坚持游下来是没有多少信心的,只是上级要求这么做就必须无条件执行,跟着部队拼命的往前游,做好了耗尽最后一滴力气的准备。
负责水上救援的部分水兵穿戴齐全的游泳装具,甚至有携带氧气瓶的潜水员待命,救援措施做得非常到位。赵副营长坐的那条冲锋舟绕着部队快速转着,不断的根据变化调整着保障分队的位置,一颗心吊在嗓子眼那里就没下去过。
李帅在登陆艇的驾驶舱甲板上,脖子挂着望远镜,居高临下地观察着部队的情况。不远处是民船航渡的航线,来往的民船不时出现。这片水域是国内最繁忙的渡海登岛航线之一,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人员以及大量的车辆通过大型摆渡船往来两地。
所有学员都还是第一次在大海中间游泳,首先是新鲜感。人生难得在大海中破浪前行,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次难得的经历。大头兵想的相对简单,以后聊起集训经历什么的可以很自豪的说我在琼州海峡中间搞过五公里武装泅渡,你们那些在近岸水域搞的根本比不了,这就是资本。
李帅这位总教官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对他来说,这样的训练实在是太过寻常了,而且还有这么多的保障人员,他完全不担心。
倒是赵副营长的精神是高度紧张的。他的想法很简单,李帅毕竟是从其他单位请过来的教官,承办此次集训的是海特,具体到个人就是他这位具体负责人。但凡出点什么事他吃不了兜着走。
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就不同,也就才有了双方前面的争执。
登陆艇在数百米外的地方航行,对泅渡中的部队保持密切关注,随时可以提供支援保障。水面部队也很重视这一次协同训练,对某登陆艇大队来说类似的协同训练机会难得。他们输送过陆军部队、海军陆战队搞渡海登岛演习演练,但是现在这种在中途放在部队搞武装泅渡的方式还是第一次见,也是有好奇的。
更加清楚海上海下情况的老艇长对坚持这么搞的李帅很佩服,四十多的中校副营,临到年限了,心态很好说话很放得开。
他叼着烟过来和李帅站在一起,说,“帅班长啊,你这也算是开创武装泅渡训练的先河了。我在海军干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见这样的武装泅渡。保守点说这是在拿战士们的生命在冒险。赵副营长我认识,是个很强势的人,固执己见。你是怎样说服他的?”
“老艇长,这怎么是拿战士们的生命在冒险呢,说句诛心之论。”李帅接过老艇长递过来的香烟,看着老艇长历经海风的脸庞,若是换身渔民装束,那妥妥的就是经常跑海的老渔民了,他说,“说句诛心之论,什么训练没有危险?都有危险。部队战斗力不就是在更加刻苦的训练中来的吗?再说了,这是全军侦察教官集训,总得有点不一样的东西,不然没办法服众。”
前面两人聊得很好,性格相近,讲话都是直来直去的,对脾气,李帅对这位坚守普通基层领导岗位的老艇长非常的敬重。
老艇长笑着说,“所以我说那是保守派的观点,不过你的做法也显得激进。这海里的情况和近岸水域可是不一样的,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搞的是游泳横渡个几公里还好,但是你搞的是武装泅渡啊,呵呵。”
“是,我不否认这一点,危险性的确是增加了许多。赵副营长此前坚持反对就是担心在这方面出事。不过总的来说冒点险是值得的。”李帅说。
老艇长微微点头,眺望着泅渡中的部队,说,“早该这么做了。以前啊一些部队的训练流于形式,及格万岁,从来不会去想办法改变一下训练方式,不提高训练强度和难度,部队战斗力止步不前甚至出现了倒退的迹象。现在的兵啊和以前的不一样了。就说我手下的水兵,十年前我当轮机长的时候带的两个新兵是什么水平,现在的新兵是什么水平,差距真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指了指李帅,“这种现象在你们陆军部队尤为明显。”
“是的。”李帅感同身受,“我八年前入伍的时候,我们新兵训练的标准是很高的。就拿五公里越野来说,当时我们的及格线是全副武装二十一分钟,现在呢,轻装跑进二十一分钟算优秀了。兵员体能素质逐年下降是客观事实。当然,客观上是因为作战形式在转变,部队的编制在转变,以前呢没有那么多好的装备步兵基本靠两条腿,现在大多有步战车装甲车甚至利用直升机进行机动了,但是,官兵们的体能素质始终是最重要的基础。我军讲究最后手段,比如你们登陆艇部队不也要训练船载火炮对岸射击,我们陆军部队呢至今依然保留着有线通讯部队,其目的就是在无线通讯系统瘫痪之后有一套基本的备用通讯系统。如果战争中损失了大量的技术装备,难道部队就不机动了不打仗了?显然不行的。”
老艇长哈哈笑道,“是啊,是这个意思。美军厉害吧,他们独领风骚半个世纪,但是他们从来没有降低过对兵员身体素质的要求。所以说啊,部队现在的训练理念在转变,这是大好事,从最基础做起,夯实基础,再图提高。这方面赵副营长的认识就没有你的深刻。他啊,顾虑太多。”
“能理解的,换成是我在他那个位置,可能也会有同样的顾虑。”李帅笑着说。
老艇长却是摇头说,“不,你肯定没有。我和你们404部队有过交集,几年前出过任务接应过你们。到底是不一样啊,你老单位到底是不一样的,真的不能和其他部队做比较,你们老单位的兵个个都是狠角色。”
李帅很意外,道,“嗯?老艇长您还知道我老单位?”
“当然。”老艇长昂了昂下巴,笑道,“你别小看我们登陆艇部队,吨位小怎么了,日常活动还是我们这些小船灵活,而且不容易引人注意。我刚当兵那会我们登陆艇部队还给驻守南海岛礁的守礁部队运输过物资呢,没有现在分得这么细,总之有活就干,不能干想办法也要干。”
李帅深以为然,道,“是啊,以前海军船少,我记得有好几条解放战争期间缴获的国民党军队的登陆舰一直用到二十一世纪初,简直匪夷所思啊!”
“哈哈哈,这事你也知道,你小子对海军历史蛮了解的嘛!”老艇长颇感惊讶,“那是二战时期美国建造的LST,也就是坦克登陆舰。解放战争期间美国人援助了老蒋一批,后来老蒋败退台湾了,当时人民海军初创一穷二白,这一批LST就成了当时的吨位最大的船了。满载能达到四千吨的排水量,这在当时可是了不得的。有几条状况比较好的,在我军官兵的精心维护保养下足足使用了半个多世纪,可以说立下了汗马功劳。”
李帅说,“对,其中有一条就为南海岛礁的建设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我看过相关的资料。那些老船啊,说是传奇,其实换个角度看,何尝不是反应我人民海军发展的活化石。如果有新船用谁愿意用国民党留下来的这些破烂。”
“是啊,难啊,七十多年的发展,人民海军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离不开党的领导,一步一步扎扎实实的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归根结底是坚持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老艇长感慨着说。
李帅深有同感,“是的,坚持党对军队的领导是人民军队的根本原则。”
老艇长抽了口烟,问,“你们什么时候返回?还是坐船?”
“大年初十结束集训返回兽营,计划是坐船,不过是坐民船还是咱们自己的船,上级还没有明确的通知。”李帅说。
老艇长说,“春节假期之后我们要进行支队级的渡海登岛输送演练,也许咱们还能碰上。上级领导都是会过日子的人,八成会让你们搭我们的顺风船。”
“那很好,坐民船的机会随时可以有,坐咱们自己部队的船那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上的。尤其是我们陆军部队,很多官兵一辈子都碰不上一次坐军船的机会。”李帅笑着说。
老艇长笑了笑,望着泅渡中的部队,道,“这么说你们的春节是要在集训过程中度过了,这帮孩子够辛苦的。”
“对他们来说是个难得的经历吧。实话说老艇长,我打算他们在除夕夜搞高强度训练,搞一整夜,用训练迎接新春到来,用枪炮声打响新一年的训练的战鼓。”李帅说。
老艇长一愣,指着李帅道,“你小子心够狠的,不愧是404部队的。”
看着老艇长用同情、怜爱的目光望着泅渡中的学员们,李帅心里也不好受。通常生出如此心态的干部,距离离开部队的日子很近了。
李帅犹豫了一下,问,“老艇长,您是不是要转业了?”
“嗯。”老艇长看了眼李帅,目光远远的投向海峡对岸,怅然说道,“从军二十四载,终究是要结束了。有时候回头去看真的没有感觉到已经二十四年了。原以为还有时间还有时间,结果到了发现错过了很多东西留下了不少遗憾。说心里话,真不愿意离开部队。这二十四年来在海上的时间比站在陆地上的时间多得多,走了之后该干点什么真的迷茫。可是不走不行啊,年龄到了,没有进步的能力,只能服从组织安排。”
李帅心里很不好受,四十多岁的老艇长看着与六十岁的人无疑,未老先衰非常明显。二十四年,一个人全部的青春,一个人最有活力最有朝气的二十多年,献给了人民海军的的建设事业。
“老艇长,您还年轻呢,回到地方完全可以再干出一番事业来。”李帅说。
老艇长回了回神,怅然若失的神态消失了,又是那位能够带着全艇官兵避过一个个暗礁的资深艇长回来了,傲气的说,“小李啊我还真不是自吹自擂,别看我级别不高,在确定转业之后,很多地方上的船公司是找上来请我过去工作的,待遇都很不错,比部队的还要高一些。”
“老艇长您肯定是厉害的。”李帅笑着说。
老艇长指了指自己的军衔,“中校正营,转业前给我上一级,部队对我是很厚道了。反正没几天了,资历章我就没还。”
“我说呢,我还奇怪呢。”李帅这才恍然大悟。
军衔、级别关系到转业后的待遇,比如分配到公安机关工作,待遇就按照你在部队时的级别来,除了领导岗位降一级使用,待遇是不变的。公安机关里有许多军转干部,普通民警,但是基本都是享受副营级、正营级甚至副团级待遇的,对应过去的就是副科级、正科级、副处级待遇。
这都是真金白银。半辈子献给了部队,回到地方了为自己为家庭接着活,部队是显然不会亏待你的。
老艇长感慨着说,“开半辈子船了,不打算再开船了,换个活法,找个清闲一些的安稳一些的工作,亏欠老婆孩子太多,是时候弥补了。”
“现在对退役军人的安置力度很大,中央发了很多文件都提到退役军人的安置。您是军转干部,完全可以回到原籍当个公务员什么的,哪怕是事业单位也好。上个班,每个月还有优待金拿,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李帅说。
老艇长笑道,“你对相关政策比较了解嘛。没错,我啊平时喜欢看书,偶尔也写点小文章,笔杆子功夫算有一些,所以就主动要求到我们当地的文联工作。虽然钱不多,但是兴趣所在。也可以说是为自己的小理想再奋斗一把吧。”
“看不出来啊老艇长,您还是作家。”李帅诧异道。
“哈哈,算不上算不上。”老艇长很是骄傲,“说说你,我能看得出来,你小子心里藏着事,跟我说说,没准能解开你心里的结。”
李帅看着老艇长深邃的眼睛,长长的轻叹着气……
第125章 李帅的秘密
某种意义上,李帅和老艇长是一类人,都曾长期处于孤独的环境之中。茫茫大海一叶孤舟,除了船上的二三十人再没有别的面孔,出一次远海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遇事基本只能依靠自己,而自己的一个决策也许带来的是灾难。
最关键的是,老艇长此时此刻的情况,李帅经历过。
这位老艇长不是普通的登陆艇艇长,他曾经配合第404特殊部队执行过任务,没准乘坐的这条登陆艇会是那种经过接受临时改装以便接受各种任务的“多功能船”呢。
到第301综合训练基地快半年了,李帅是孤独的,他的内心是孤独的,因为他没有办法与其他新战友找到共鸣。第404特殊部队和其他部队中间隔着一堵墙,好比两个世界。他过去的经历和感受不为新战友所理解,新战友们乃至上级领导对他的极高尊重何尝不是一种孤立。
他甚至都无法从最熟悉他的袁政委那里找到共鸣,那份孤独只能深深的藏在心底。
尽管与老艇长是初次见面,短短时间的交谈后李帅却明显的感觉到老艇长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像老部队的老首长,他心里想什么以及以前的心路历程,老艇长都似乎能够感知。
李帅回忆着不久的之前,缓缓说道,“大概半年前我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原本的路走不下去了,要么向左要么向右,都不是我想要的路。此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会面临着这样的选择,给我的是两道完全不在预想之内的选项。”
“让我猜一下。你想要在老单位继续干下去,你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离开那里,或者说不想离开那样的生活。”老艇长沉声说道,“可是你负伤了,伤愈归队之后你不能再原来的岗位上工作,甚至不能留在老单位。此时你心灰意冷,萌生了退伍的想法。你的领导做你的思想工作,希望你能留在部队继续服役,因为可能你的领导认为,换一个单位你依然能够发挥比普通士官更大的作用。小李,部队也是很现实的,对部队有用的人才有资格留下来。负伤后你能留下来恰恰说明你这个人对部队是有用的。所以千万不要觉得是老单位觉得你没用了一脚把你踢出去。”
李帅非常惊讶,看着老艇长,问,“您认识我老单位的领导?”
“怎么可能,即使与其中一位领导有一面之缘,他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和我谈这些事情。我不是说了吗,是我猜的。”老艇长笑着说,指了指李帅,“我明白你当时的感觉,因为我也经历过。”
李帅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说,“我离开老单位之前,我们首长对我说,到了新岗位上一定要带出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兵来,不能丢了404的脸。我答应了,打了包票,可是说实话,当时我觉得我一个半残废的人能带出什么兵来呢?”
他指了指泅渡中的学员们,说,“集训学员里有三位女兵是我正在带的新兵。老艇长我跟您说实话,尽管平时所有人看我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我心里虚得很,不完全是因为带的是女兵,更因为我对自己信心不足,毕竟我是负过重伤的人。”
李帅拍了拍自己的左腿,“到现在左小腿上的钢板还没有取出来。我从来没有和新兵们共训过,稍稍有点强度的科目我也只能是形式上示范一下,从来不敢跟着她们一块跑步一块摸爬滚打,为此她们对我还有很大意见。可是我没办法。”
老艇长缓缓点头,“你坚持不下水是因为身上的伤疤太多,对吧?”
“您连这个都能猜到。”李帅佩服得紧。
老艇长感叹着说,“我配合过你们的行动,而且不止一次,对你们多好是了解的。我记得几年前有一次,那是拂晓时分,你们一个小队七个人,只有三个人是没有受伤的,当时我接到他们的时候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其中一名重伤员在艇上就做了截肢手术,这才保住一条命。小李,你们才是好样的,我们这些人,说是在平凡岗位坚守出了不平凡,其实就是哄老百姓的鬼话,你们这些为人民出生入死的人才是不平凡的,是真正的英雄。”
“从那个时候起,我拒绝所有的采访宣传,我算什么,我乙学习算个屁。”
如此高的褒扬让李帅愧不敢当,摇着头说道,“不是的不是的,老艇长,不是这样的。凭什么平凡岗位就不能有英雄,首先平凡岗位这个说法就不对,没有平凡的岗位只有不平凡的人。革命分工不同,我们在这个岗位上就得这么干,您与其他许许多多战友在自己的岗位上应该那么干就得那么干,大家都是一样的。”
老艇长感慨说道,“我明白你说的道理,可是归根结底你们是我们这些当兵的人里面最不平凡的,非战争年代依然承受着如此高的风险甚至随时可能献出生命。小李,说句诛心之论,你能活着走出404那是你的命大。”
“是,我一度认为自己是逃兵。与其灰溜溜的带着一身伤走,不如在战场跟敌人干个痛快,或者干脆就脱下军装滚回家。”李帅咬着牙,眼眶湿润了,“我那些牺牲了的战友他们才是英雄。”
老艇长说,“自有人民评说,对你,也是一样。当年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偏激,拒绝一切的采访宣传哪怕是任务。后来想通了,为什么要宣传我树立我为典型,是为了给更多的人树立一个榜样,号召更多的人向更好的方向学习。这不是个人的事情,是集体的事情,是咱们这支部队能够一直视荣誉为生命的原因。”
“是的,我现在不钻牛角尖了。在训练基地教官这个岗位上,我发现自己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哪怕是半残之躯,我也要干出一番成绩来,否则就是愧对这身军装。”李帅干脆利落地说道。
老艇长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次对嘛,这才是一名年轻军士长该有的冲劲。你应该是提前晋升的四级军士长吧?好好干,你的前途啊远大得很。我建议你不要提干,就在士官这条路上往下走,不会比军官差。”
“没错,我是这么打算的,当兵王是我的理想。”李帅重重的点头,“在部队干到退休,这辈子就算圆满了。”
老艇长哈哈大笑,“你才多大就想着退休的事了,扎扎实实的一步步的来吧。看得出来你小子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我老乙眼光不会差。”
点了根烟,老艇长说,“跟我说说,你的伤是个什么情况,从外面观察应该不会有很大的影响吧?”
李帅说,“影响不大,但是高强度的运动是不建议搞,军医是这么说的。其实在总院我已经接受了三个月的康复训练了,归队后又搞了一个多月的恢复训练,然后才调到南陆第301综合训练基地。当个教官教员的问题不大。我主要是怕暴露了身上的伤把他们吓到了,有时候我自己照镜子都觉得有些狰狞。”
“那就没问题,伤疤么,你还年轻,会慢慢淡掉的。再说了,男人嘛,还是当兵的,有点伤疤更显男人气概。”老艇长宽慰道。
李帅笑着说,“那不是一点,真的挺吓人的。不过您放心,我这心态早就调整好了,又不是光着膀子,不脱衣服谁也看不到。”
“哈哈哈,你小子内心强大得超出了我的预料啊,这才是404出来的嘛!”老艇长大笑。
李帅整个人有了一些变化,眼睛更透亮了,心里的那点事情终于能和感同身受的人谈了谈,几个月以来的郁闷顿时没了。老艇长的经历也让李帅意识到一个事实,就在此时此刻,有许许多多像老艇长这样的人在军中的各个岗位默默奉献着,他们又能像谁诉苦呢,他们又可以像谁诉苦呢?
而自己在第301综合训练基地里上有领导看重和支持,下有那么多战友的支持,工作开展得顺顺利利的,与老艇长他们相比,自己如果还心存怨气,那真的是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心里那点所谓的郁闷当真是无病呻吟,不是男人大丈夫该有的胸襟。
五公里的武装泅渡结束了,登陆艇靠过去,冲锋舟挨个的把学员们捞上来然后转送到登陆艇上。几百吨的登陆艇看着不值得一提,但是对于大头兵们来说却是绝对的庞然大物,稍不注意船只掀起的浪就能把水里的兵给盖到不知道哪里去。不过老艇长丝毫不担心,他手下的兵都是经验极其丰富的。
登陆艇的官兵们艺高人胆大,直接把前面的舱门打开,有一些海水灌了进来,但是控制得非常好,档板平行于海面形成了一个小斜坡,这样一来冲锋舟可以直接冲上来,落汤鸡一样的学员们下来之后再合力把冲锋舟拉上去,一条接着一条。
这是李帅和老艇长商量出的办法,在五公里武装泅渡之后再给学员们来这么一下,显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冲锋舟可不是橡皮艇,那玩意儿死沉死沉的,起码要一个班的人才能抬起来装车。正好,一条冲锋舟装一个班,各自负责把冲锋舟拽上去。
老艇长指了指喊着一二三奋力拖舟的学员们,笑着说,“小李啊,和这些孩子相比,现在的你是多么幸福?当然,你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肯定会更辛苦。那咱们是不是可以这么想,这是每个人必经的过程。能收获回来多少不就是看现在这个阶段付出了多少努力吗?你当年付出了很多,现在给你的是你应得的,所以你完全不需要妄自菲薄。”
“老艇长,我没有这么想过。”李帅连忙摇头说。
老艇长笑道,“你瞒不过我的眼睛。有不甘心,又有一些抬不起头来的想法,是不是?”
李帅无奈苦笑,“是,毕竟负过伤,身体基本条件连普通人都比不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底气。”
“你现在还这么想,刚才咱们白聊了。”老艇长迎着海风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是当教官的,首先你自己的心态要调整好,不但要调整好还要学会调整的办法,这些都是要教给学员的。优秀的教官不但是授予学员战术技能,更要帮助他们建立完善的个人思想精神体系。”
李帅十分佩服,说,“老艇长您是有经验的,说实话,在教官这个岗位上我是新兵。综合训练基地的带训和我老单位的带训不是一回事,我也在不断的学习,砥砺前行。”
“你既然有这个认识就不应该妄自菲薄。我看得出来,你的许多言行举止是故意的,你隐瞒负伤的事实,都是怕别人知道了瞧不起你,没错吧?”老艇长问道。
李帅惭愧的点头。
在他自己眼里他是个半残疾的人,客观上也许他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要强得多,但是和老单位的战友们相比那就是半残疾人。说到根上,他的思维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还没有完全适应普通部队的环境和标准。
袁政委是领导,当然不会和李帅谈这些具体的细节问题,况且这些具体问题是需要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否则你就没有资格带训。一个连自己的思想认识都处理不好的人怎么能当教官去教别人处理思想认识呢?
老艇长眼里没有那些条条框框,看出了李帅的种种顾虑和重重心事,他当然不愿意这么一位优秀的小伙子、这么一位为部队作出了那么大贡献的年轻士官生受这些烦恼,时间长了谁也说不准不会影响到整个人的思想认识。
“一句话,在404里那么艰难你不但挺过来了还如鱼得水,没理由到了综合训练基地当个教官都把你给难住。”老艇长总结说道。
李帅眼前真正的豁然开朗了,海风都清新了不少。
第126章 武装夜行
傍晚时分,登陆艇在琼州海峡南岸冲滩,就在秀英港不远处的沙滩上,吸引来了周遭群众的驻足围观,颇感新奇。
集训队所有队员在登陆艇上进行了最后一次淋浴更衣,湿了的脏了的衣服统一收起来交给后勤保障分队帮忙洗净烘干,算是教官组给学员们的一次难得的福利。
部队按照拉练的配置从登陆艇下来以两路纵队的方式继续前行,教官的命令已经下达,晚饭不再埋锅造饭,全部人员使用野战干粮解决晚饭问题。这会儿学员们早学聪明了,下艇前就把水壶灌满了开水。
李帅告别老艇长,继续了接下来的集训。
警备区事先得到通报,早早的就派了一台刷着警备纠察的老霸道过来,一名少校带队,加上司机五个人,和赵副营长那边接洽了之后,赵副营长告诉他们不需要协助后,他们才离开。
都知道一线大头兵和警备纠察的关系一直处不好,一线作战部队出来训练经过城区的情况下一般也很少会让警备纠察插手。部队只要是军事任务出来,是极少会让地方的相关部门插手的,包括警备区、军分区这些单位。
路线是早就确定好的,从城西郊那边沿着与环岛高速公路基本平行的国道行进一段距离,下午六点的时候停下来休息十五分钟解决晚饭的问题,然后从国道上下来转入小路,一段一段的小路连接起来,形成了距离更近的路线。
按照计划,全军侦察教官集训队会在大年初三傍晚进入东方市,在那里过夜,然后大年初六到达目的地三亚市,大年初七在那里完成最后的考核,结束为期十五天的集训。
为了能有起码半天的时间余量,李帅对方案进行了微调,今晚的夜训不搞了,而是用来赶路,同时也是对学员们的夜间徒步行军能力的一种锻炼。制式公路尤其是国道,夜里的情况较为复杂,另一方面则因为要抄近路,行进路线尽可能的取直,所以会以各种村村通公路乃至山路为主。
这对学员们的体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为了确保安全,教官做出了完全的安排,分成几个小组分别在队伍的前后左右拿着手电筒对队伍进行管控。学员们不能使用手电,这么多人都使用手电的情况下效果不一定好。
旅游岛的地形是中间高两侧地,以五指山脉为主,除了沿海的狭长地带地势较平坦,大部分都是山地丘陵,是热带海岛特征。海特的参谋们协助教官组制定的路线有许多是机动车无法进入的,主要集中在海口到东方这段路上。
在这种情况下后勤保障分队以及其余车辆只能使用平行的国道、省道、县道,保持着与部队基本同步的行进节奏。这对随队的紧急保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后勤保障分队组织了一个精干的医疗小组携带必备的药品等跟随部队徒步行进,由赵副营长亲自掌握。
今天对学员们来说是最难熬的一天。白天两趟武装泅渡,一个三公里一个五公里,这已经基本耗尽了大家的体力。登陆之后继续徒步行军,计划要到深夜23时,足足五个小时,中途只有一次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计划要行进二十五公里。
一路穿山过村,又是在夜里,连李帅都高度紧张起来。实事求是地说,以这些学员的体能素质条件,如此巨大的高强度行进是非常艰难的。既要保证速度也要确保安全。大家都知道跑步经常有跑死人的,但是极少人听说过徒步行军也会累死人的,事实上并非没有。消耗量超过了人体的底限,各个器官的工作就会走向衰竭,累死个把人一点不稀奇。
这也是赵副营长要亲自掌握医疗小组的原因。
对李帅作出的调整,这一次赵副营长没有反对,并不是说他答应了李帅尽量的不提反对意见,而是他也认为争取半天的时间余量对接下来的集训来说非常重要。带兵的都有一个习惯,做任何事情一定要留有后手。比如打仗的时候手里一定要抓一支得力的预备队,没有预备队的情况下指挥员是不踏实的。在做作战计划的时候也一定要考虑留有余量,有一定余量才能在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不会手忙脚乱。
集训也是如此。
所以无论如何今晚也一定要完成二十五公里的行进,争取出至少半天的时间余量出来。
部队的情况却不是很乐观,首先出现问题的是最弱三人组,陈笑首先顶不住了,速度越来越慢喘气都喘不过来了。何碧婷和张晓然也在崩溃的边缘,她们咬着牙要替陈笑扛枪,林夏发现了之后阻止了她们,她把陈笑的背囊卸下来让大家轮流背。
到底是女子侦察兵,体能素质上的优势在这种时候就体现了出来。
陈笑很不好意思,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她没办法,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她如果掉队了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女学员班的事。拉练途中互帮互助既体现战友情也是要求。
休息了差不多两公里之后,陈笑慢慢的缓过来了,赶紧的把自己的背囊拿回来重新背上。林夏看陈笑的状态的确恢复了不少就没有阻止她,不过还是安排了两个人保障陈笑。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何碧婷和张晓然是咬着牙齿凭意志力支撑着的。在其他学员眼里女学员班是一个集体,但是在她们三位的眼里,她们代表着的是第301综合训练基地。即使林夏她们是女子侦察兵,但是何碧婷和张晓然这两位新兵训练期间就当了班长的人是有强大自尊心和集体荣誉感的,打定主意再难也要坚持到最后。
也不知道是教官故意的还是协助制定路线的参谋们是故意的,最后五公里居然是上山的路线。那也不是什么山,而是热带常见的大丘陵,人踩出来的小路弯弯曲曲的,仅能容纳一个人行走。
这下可要了老命了。
李帅走在了最前面,不时的找个制高点站上去用手电照射队伍。两路纵队变一路纵队,从山脚开始沿着崎岖小路逶迤上来。几乎都低着头迈动步伐,一个跟着一个,学员们大多不会去考虑往前踏出去的那一步会踩到什么了,只要是战友踩过的地方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踩上去,因为那是绝对安全的。
“同志们再坚持一下!到了山顶咱们扎营休息!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座山是该区域海拔最高点,在山顶上能够看到非常美丽的风景!明天我带着你们看日出!加油!”李帅大声鼓励着学员们。
学员们勉强的振作了一下。
陈笑有气无力的说,“我只想一觉睡到自然醒,日出不日出的真不重要。”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显然是不可能的。未来一年多里咱们恐怕是没有机会一觉睡到自然醒。”张晓然情况相对好一些,道。
何碧婷的情况很奇怪,她的精神头反而呈现出非常好的一种状况,甚至于比刚出发的时候都有精神。李帅注意到了何碧婷的情况,不由的微微点头。何碧婷进入了亢奋状态,说明她已经突破了自己的极限,这种状态下再给她加几把枪背上她也不会有明显的感觉。
人的意志力是非常恐怖的,平时认为做不到的事情到了到了这么一种亢奋的状态之后,轻轻松松的就能做到。班长们通常会在五公里越野之后让大头兵们劈砖,因为经过了五公里长跑后大头兵们普遍处于精神亢奋的状态,一个手刀下去劈砖就跟切豆腐一样。
教官们不断地鼓劲,越来越多的学员在最后三公里的时候进入了亢奋状态,这正是进行高强度训练的目的所在。激发了潜能锤炼了意志。
最后一名学员爬到了山顶,二十五公里的夜间徒步行军宣告完成。
山顶是一块平缓的洼地,树木不多,土质较硬。教官们组织学员们迅速扎营。地方够大,这一次采取的是集中部署的方式,每个班成一列,十个班十列,铺了大半个山顶洼地。教官们亲自带着学员们挖掘排水沟等。哪怕只待一个晚上也必须把营地基本的构造给完成,倘若明天来一场雨把营地淹了,那笑话就闹大了。
山顶的风景当然是美丽的,远眺过去能够看到一片亮光,那是城市发出的亮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科幻。
山顶的风也是较大的,气温是较低的。学员们躺在单兵帐篷里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帐篷在风中轻轻的摇摆,不过这种新型单兵帐篷的防风性能很出色,裹着被子睡觉,累了整整一天的学员们很快的进入了香甜的梦里。
李帅让其他教官先休息,除了他和赵副营长,其他人都曾下水游了五公里,所以他和赵副营长把前面两班岗接了过来,不能再让学员们站岗了,他们今天需要非常充足的休息时间。
正好李帅要和赵副营长讨论后续的训练事宜,别忘了明天就是除夕了。
穿着大衣在小土坡上站着,李帅和赵副营长迎风而立,眼前是整整齐齐的帐篷。
赵副营长说,“除夕怎么过?得拿出个计划来才行。争取出来的半天时间余量是不是考虑让学员们休息半天过个年?”
“正想和你讨论这个事。”李帅抽了口烟说,“明天白天正常训练,下午六点开始准备过年。我的意见是搞一个篝火晚会,从晚饭开始到过零点,迎接新春的第一声钟声。这样一来既不会影响到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半天时间余量,又是比较有意义的活动。”
赵副营长微微点头说,“篝火晚会,嗯,这个有意思。晚饭到零点时间不短,要组织一些节目才行。哦对了,我接到牛军记者到电话,她明天赶过来和我们一起过年。”
“她?她赶过来?”李帅颇为意外,“赵老首长的事情采集完成了?”
“不清楚,不过人家牛军同志是记者,只负责宣传,赵老首长的事迹宣传不是段时间的事,总不能一直盯在那里。我们全军侦察教官集训也需要牛军记者好好的宣传报道一下。”赵副营长说。
显而易见,海特这边是有私心的,没有什么要忌讳的,第一次承训全军级的集训当然要好好的宣传一下。牛军是战区政工部的军事记者,在地方上的知名度非常高,两个斗音号的粉丝加起来近两千万,她的功劳是最大的。
尤其是“被运20削脑袋”式采访让她名声大振。
能够被她狠狠的报道一下,海特的这个“全军侦察教官集训”品牌算是打出去了,无论是军内还是地方都会知道这么一个集训。面对这样一种机会,海特领导当然是会非常重视的,更别说承受了最直接压力的赵副营长了。
李帅表示理解,说,“牛记者过来更好了,交给她来负责组织篝火晚会比我们操办要好很多。她什么时间到?”
“下午三四点就该到了。”赵副营长说。
李帅想了想说,“还得置办一些年货,零食水果什么的。在野外过年已经很艰苦的了,要尽量让学员们有过年的感觉。田威的事情不能再重演。”
“这个没问题,我让后勤保障分队去准备。”赵副营长说,问,“打算把地点放在什么地方?”
李帅又想了想,说,“四十公里外有个风景区,明天到了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景区里搞。交通方便,有利于后勤保障分队进行保障。”
“你说的是蝉舟风景区,嗯,是个小景区,我负责协调,应该没有问题。”赵副营长点头答应下来。
李帅说,“还有,保密工作要做好,咱们也给学员们一个惊喜。”
赵副营长笑着说,“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情调。”
“我又不是石头,除夕大团圆谁都想家,况且我还三个新兵蛋子在呢,其他时候怎么搞都没问题,除夕还是要好好的搞一下的。”李帅笑道。
两人敲定了除夕夜的活动。
第127章 除夕这一天
黎明前的黑暗之中,牛军提前赶到了。她不是赶到下一个点,而是赶到了山顶和部队进行了汇合。这让李帅对她刮目相看。
望着昏暗中香汗淋漓的牛军,李帅说,“你就这么爬了上来?”
“当然,别看不起人。采访演习的时候我背着二三十斤的设备漫山遍野地跑,不比你们战士轻松。我也是练过的。”牛军拿出毛巾擦拭着汗水,昂着下巴说。
李帅赞道,“厉害。你怎么提前到了,不是下午直接到下一点上吗?”
牛军说,“原计划是他们派车送,不过夜里部队有个车正好要到这边来,我就搭了顺风车,免得麻烦地方的同志。”
“这么说你没怎么休息。”李帅说道。
牛军笑着说,“休息了,早早就睡了,放心,我能跟着部队行动不会拖后腿。”
“没关系,下山后会上大路,后勤保障分队有车,你可以坐车。”李帅说道,“现在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离起床还有半个小时。”
牛军把摄影包递给李帅,说,“装备包放你那吧,我就不休息了,正好看日出。”
“也行。”李帅把装备包拿到自己的帐篷那里,帐篷自然会有王小青和刘小建他们收拾,李帅不需要管。
两人找了个制高点爬上去眺望东方,迎着冷冷的风聊着天,等待着旧历年最后一缕朝阳出现。
牛军说,“赵老团长的事迹简直令人震撼。我从事新闻宣传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那么多那么大的功勋,足足隐瞒了半个多世纪,过着比普通人还要清贫的生活,一辈子没有自我的奉献。老人家应该得国家勋章,实在是太震撼了。”
她缓缓摇着头说,“我也是很了解部队很了解军人的,可是实在很难完全理解赵老团长的想法。人这一辈子是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把人生过得有意义一些,可是说把整个人生都奉献出去,有这样的人吗,我相信有的,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我从来不相信我能够有那么一份运气遇上这样的英雄。”
李帅说,“你似乎很感慨。”
笑了笑,牛军说,“换成你是我你也会很感慨。”
“老一辈的思想很难被现在的年轻人理解,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点,但这不是一些年轻人成为精致利己主义者的理由。”
李帅背负着手,沉声说,“我的兵们认为我和社会脱节了,对社会上许多东西不了解不理解。客观是这样的,但是不代表我不知道社会上的整体状况。其实我内心是抗拒的,当我发现越来越多的东西变得陌生之后,我逃避了,不愿意去花时间了解,我怕会对我的世界观形成冲击。”
牛军看着李帅的侧面,静静地倾听着,这大概是李帅第一次吐露心声了。
“横渡琼州海峡的时候,搭载我们的那条登陆艇的老艇长和我谈了很多。他的经历他的话给了我很多的启发,负伤后到现在一年多了,这一年多里心里有很多结,与其说是对事物产生了其他看法,不如说是在和自己较劲。现在想开了。”李帅心里很舒畅,最后一些郁结之气也早都消失了。
牛军很欣喜,道,“你终于正常了。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终于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祝贺你。”
“你一直知道?”李帅问。
牛军说,“不止我,也许陈雪儿也知道,甚至朱炜也可能看出了一些端倪来。大家一直不说是因为你以前的单位性质比较特殊,不好多问不好多说。”
李帅苦笑,“原来只是我自己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你这就不对了,为什么要隐藏,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里会有一直顺顺利利的人生。遇到事情怎么办,对战友们倾吐向朋友诉说。当局者迷,没准就找到答案了。你看,你现在不就找到答案了吗,你的答案。”牛军说。
“是,你说得没错。”李帅认真的点头,问牛军,“说说除夕夜篝火晚会怎么搞吧,这方面你比较熟悉。”
牛军想了想说,“都是各个部队里的尖子,每个班出一个节目,女学员班出个压轴的节目,再加上一些互动的活动,三四个小时没有问题。咱们有女学员,所以会比清一色光头部队有意思得多。不过你得留出至少两个的时间让大家排练。”
李帅考虑了一下,道,“可以,两个小时没有问题。那这个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我提个建议啊,毕竟是在野外过除夕,咱们毕竟是部队,而且都是侦察兵,节目往这边贴一贴。”
“有我,请祖国人民放心。这个主题怎么样?我现场直播,各个平台直播起来。”牛军略微思索就有了一句话主题。
李帅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新闻干事,厉害啊。”
2018年旧历年的最后一缕朝阳越过五指山脉延伸段出现,慢慢的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黄色,山中的晨雾清晰可见,随着微风慢慢的流淌开去。
哨音响起,王小青大声下令招呼部队起床。
学员们迅速起来马上着装,然后开始打背囊。拆帐篷的时候大家看到了日出,那蓬荜生辉的场面瞬间照亮了大家的心,动作越发利索起来。
今天是除夕,后勤保障分队在山下展开了炊事车做早饭,部队下山后可以直接吃早饭,吃点热的,好好吃一顿,然后再继续向下一个点,也就是蝉舟旅游区徒步行进。今天全国人民都在为晚上的团圆饭做准备,家里该布置的布置,该大扫除的大扫除,年画对联全部挂上贴上,营造新春气氛。
吃过了早饭的全国侦察教官集训的学员们成两路纵队沿着村村通公路穿过村庄,全副武装背着大背囊的战士们吸引了村子里大人小孩的关注,有胆子大的穿新衣服的孩子们跟着队伍跑,蹦蹦跳跳说说笑笑,和同伴开了个玩笑后一起哄然大笑起来,然后跑到前面去站成一排向部队行少先队礼,官兵们回礼,心情很好。
“过年了当兵的还训练呢,真辛苦啊。”有老汉背着手站在路边看,对边上的邻居大爷说。
邻居大爷说,“部队随时准备打仗的,难道过年就不打仗了。”
“过年啊。”老汉摇头表示无法理解。
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部队该干什么还是要干什么。哪怕是除夕,只要是在任务时间里,半点过年的念头都不会有。部队就是要做到状态分明,这一秒钟迷彩服下一秒钟穿常服,全方位迅速切换。
学员们心里当然是有怨气的,除夕了还要苦哈哈的拉练,在部队里也没这样的。一些四五年兵龄的更是头一遭。其他时候且不说,建军节和春节两个重大节日除了战备值班部队外,其他部队都是正常休息的,除了正常的值班执勤外,军事训练、政治思想教育等工作全部停止,让部队好好的休息。
除夕日还在训练,而且大年初一往后几天肯定也是训练,这样的安排是活久见。有怨气归有怨气,再大的怨气也要藏在心里,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还得干好。再说了,开训动员会上已经说过了,春节假期会在这个期间度过,不会放假。大家心里都是有准备的。
问题在于,走过路过的村庄、集市等地方,尤其是农村里,那过年的氛围浓郁到学员们无法继续控制思乡之情。止不住的想家里怎么样了,应该和往年一样吧,爹妈忙碌着杀鸡宰鸭祭祖,弟弟妹妹们忙着贴对联,可能调皮的弟弟会跑出去和小伙伴放鞭炮玩耍……
独缺一人啊!
“最后一次在家过春节是一年前了,唉。”陈笑双手抵着肩带,低头看着路面感慨着说。
走在前面的是林夏。
这一次学聪明了,林夏把体能较差的放在前面,她在前面带着。
林夏回头说,“我上一次在家过春节是二零幺六年,我刚挂下士军衔那会儿。后来到了2018年,也就是去年的十月,才有第二次探亲的机会。”
她笑着说,“说是士官每年能有一次回家探亲的机会,在实际操作中是很难实现的。能够三年回两次算是很好的。这里面最关键的是,能有机会恰好排到春节的时候回家探亲可谓是运气爆棚。我当时是占了新转士官的便宜才能在春节的时候回家探亲。”
“这么说林班长你今年是第三年不在家过春节了。”陈笑说。
后面的何碧婷说,“第二个春节,傻了吧,数学全还给老师了啊?”
陈笑一愣,认真算了算,不好意思的笑了,“是是是,第二个春节。”
林夏笑着说,“基本上可以肯定下一个春节也回不了家,今年是二零幺九年,我第五年了,如果继续留转的话,也很难排到春节的时候回家探亲,因为要优先照顾新转士官。”
何碧婷听出来了,“这么说林夏班长你肯定是要留转中士的了。”
“是的。”
林夏说,“来集训之前我们连长就明确说了,组织要求我继续留转。我个人也舍不得离开,对这份事业是很热心的。回到地方真的会不习惯。”
这个时候陈笑才认认真真的打量起林夏。
这是一位年约二十四岁的姐姐,可是如果单看长相,你会认为她已经三十岁了,而且长期从事体力劳动,压根没有二十四五岁青春的痕迹。尤其是那一双手,皮肤粗糙得像务农二十年的妇女。若是叫杭薇薇看了,一定会痛哭流涕,为那一双也许应该经常做美甲的双手。
林夏在陈笑等人眼里形象是高大的,越来越高大,因为了解越来越深。而张晓然最深的感受是自卑,她真的自卑,因为她也是二十四岁,与林夏是同龄人。但是林夏已经是进入第五年的下士了,而她只是个小列兵。林夏具备的优秀军事素质也让张晓然感到惭愧。
既是张晓然知道自己刚刚入伍,既是自己是在读研究生,既是有这样那样的客观原因,但是,眼下的事实是她比不上林夏。如何不叫这位同龄人心里暗自感到自卑。部队需要高学历人才,更需要高素质战士。
张晓然不是习惯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的人,正是因为有林夏这么一位榜样在眼前,她才咬着牙齿坚持坚持再坚持,哪怕她曾和陈笑一样差点扛不住了也咬着牙拼了命的坚持到了最后,为此搭上几个脚底水泡又算得了什么。
此前她还犹豫着要不要留队,是何碧婷做了她的思想工作她才倾向于留队,但是依然还是犹豫不决。此时看到林夏这么一个样板,她更倾向于留队了。
想了想,张晓然追上来和林夏并排走,问,“林班长,你是高中一毕业就留队了?”
“不是,我是大一的时候入伍的,是大学生士兵,其实啊在学校里只带了不到半年,不算什么大学生士兵。”林夏说。
张晓然问,“哪个大学?”
“南方科技。”林夏说。
“这个是好学校,研究型高校。”张晓然肃然起敬。
南方科技是国内高校中隐藏的大BOSS,一度被称为大陆的“港科大”。大多数人不了解,但是已经研究生在读的张晓然是门清的。这是一所年轻的大学,当年以招生方式特别闻名全国,是第一所也是唯一一所“不唯分数论”招收应届高中毕业生的高校。是教育改革的试验田,是创新型高校。
它既不是985也不是211,担负的是闯出一条教育改革之路的重任。
在大多数人眼里,南科大是中国高校里的一朵奇葩,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所学校似乎正在往传统靠拢,不过,不是做这方面研究的人,谁知道呢?
那么林夏是四年前考入南科大的,当时是2014年,含金量还是非常高的。
张晓然说,“南科大呀,如果选择退役回去继续上学,应该是最好的方式。”
“是的,对个人来说你说的方式是最好的。有退伍军人这个身份,回去继续学习的话有很多优待。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当年决定留转是因为想法转变了。学习嘛,只要有心学年龄不是问题。当八年兵,二十六岁二十七岁回到继续上大学,也未尝不可。”林夏笑着解释道。
张晓然非常的诧异,不是因为林夏的分析,而是因为林夏的对未来的认识。林夏眼里是一片清明的,说明她对未来是有非常清晰的认识,她的眼里有理想和信仰的光芒,这是让张晓然感到惭愧的。
至少张晓然心里面的入伍动机是体验军营生活两年足矣。
请假条
今日收拾行装明日返回老巢,明日恢复更新,特请假一天。请批准。
第128章 除夕篝火晚会准备中
蝉舟风景区是一个很小的景区,外地人几乎不知道。主要是本地的在城区里生活工作的闲暇时分休闲的去处,比如周末过来野个炊烧个烤什么的。
除夕了,景区在已经停止营业进入了关闭状态。有一户人家正好住在景区边上,儿子女儿在城里上班,老头老太太就当起了进去的保安,一个月拿二三千块钱工资,权当打发时间了。
今天老头老太太的儿女们全都回来了,一家人在其乐融融的准备晚餐。老大是儿子,唯一成家的一位,生了两个小孩,一男一女,老二老三都是女儿,老四刚刚上大学。
老头刘老汉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如果说,那么就是老二老三的婚事。老四刚刚上大学,距离参加工作且有一段时间,倒是暂时可以不担忧的。
混的最好的是老三,开着奔驰C200往家门口那里一停,门前的路是村里叫你出集市的必经之路,这一天很是引来了不少关注。背着手过来串门的乡亲比往年多了很多。
这年月谁家没有一台小轿车,但是开奔驰车的还是少见的,大部分人分不清楚C级和S级的区别,尤其是村里的人们,一贯认为奔驰车都是百万豪车。乡亲们的羡慕和恭维让刘老汉满脸红光,人生最辉煌莫过于此。
老大也有车,是一台传祺M8,落地上路也是过二十万的车了。之所以买商务车,一来是因为生了二胎,二来是上班之余跑一跑接送机赚点外快。老二虽然没车但是在外地某市政府上班,是社会地位高的政府公务人员。
老四上的是名牌大学,学习方面一直很突出。
刘老汉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培养出了四个都很优秀的孩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赚钱最厉害的老三太跳脱,打小就是最难管的,长大成人了也没有成为刘老汉希望看到的优秀女儿。
比如说前几年每年回家过年带回来的男朋友都是不一样的,这让刘老汉非常的不高兴。今年倒是没有带回来,刘老汉却又不满意了。
“老三,过了年你就二十八了,你看看像你这么大的姑娘哪个不是孩子几个,就你那个同学敏燕,她的大儿子上小学了。”刘老汉微微有些驼背,背着手说老三。
老三的打扮就是一副都市丽人的样子,与穿着朴素稳重的老大老二完全两个风格。
她嗑着瓜子看老大老二在杀鸡宰鸭,说,“爸,没遇上对的你总不能让我随便找个人嫁了吧。再说了,现在三十多不结婚的大有人在。不信你问大哥问二姐。二姐他们单位一大堆剩男剩女,大哥的国企估计也是。”
长媳笑着说,“把,老三说得没错,现在三十岁没结婚的真不少。不过老三啊,爸也是担心你,再说了,女人和男人还是有区别的。”
“就是啊,你嫂子说得没错。”有人支持,刘老汉就更有底气了。
老三翻了翻眼睛说,“那二姐连男朋友都没有呢,我起码是有男朋友的,您怎么不说她。”
“老二是公务员她跟你不一样。还有啊,你交往的那些都是什么人啊!”刘老汉就来气了。
正要继续训斥呢,刘老汉的手机响了。
“是主任啊,呵呵好好好,回来了回来了都回来了,老三啊,还是一个人,嗨,什么眼光高,不是什么老板……部队要进景区?好好好,我马上过去开门。”刘老汉挂了电话摸了摸腰间的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去一趟景区。”
老三眼珠子转了转,小跑着跟上去,“爸,我跟你去。”
父女俩出门左转走了不到五百米就到了景区大门,果然有一队穿军装的在门口空地上坐着休息,连坐着都是成排成列的,怀里都抱着枪,肯定是部队无疑了。
“部队进景区做什么?”老三问刘老汉。
刘老汉说,“景区主任说要借景区的地方用一用。这大过年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也感到奇怪,在这个景区里干了五年的保安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平时也不怎么能见到部队,本地区没有驻军。
一名军官和一名士官迎上来,老三认真打量着,看到那名士官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恋爱的感觉呢!这个当兵的太帅了!咦,找个当兵的也不错啊!那多有安全感!
当然是李帅。
他早已经麻木了,神色如常。
赵副营长敬礼后和刘老汉握手,“是刘大爷吗,老同志除夕快乐,我姓赵,是负责人,大过年的给您添麻烦了。”
“赵干部你好赵干部你好,不麻烦不麻烦。钥匙我都有,你们要住哪里?”刘老汉受宠若惊,忙不迭地说,拍着腰间的那一大串钥匙。
他说,“景区里有宿舍,有一个很大的半开放烧烤场……”
赵副营长笑着说,“我们在烧烤场扎营,就不住到屋子里面去了。”
“这怎么行,大过年的怎么能住帐篷,地方有,有地方的,够你们住的,来来来。”刘大爷赶紧的打开了侧门。
王小青带着部队往里面走,刘老汉带着赵副营长走在前面。李帅走在后面,牛与他并肩同行。
牛军回头看了眼老三,然后低声对李帅说,“那姑娘一直在盯着你看,你看看你,没事长这么帅干什么。那姑娘的花痴样儿恨不得就地睡了你,啧啧啧。”
“什么就地睡了我,讲这个。”李帅脸就红了,“长得帅是我的错吗,要怪你怪我爹妈。”
牛军忙说,“别别别,别啊,我错了我错了,我哪里敢怪他们。”
她又回头看了眼,老三那双眼睛还盯在李帅的身上。
牛军低声说,“是,你长得帅大家都喜欢看,但是后面这位的反应实在是太夸张了,你看看她的表情,哈喇子都要往下掉咯。”
“没这么夸张吧。”李帅回头看了眼。
就是这一眼让老三猛地站住了脚步,心里有个声音的呐喊——好帅的回头眼神杀啊!太有男子气概了!对!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李帅当然不知道老三的心理活动,这一眼他看清楚了一些,微微摇头低声说,“不是一般女子。”
“我也看出来了,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姑娘。”牛军点头附和。
不管刘大爷怎么说,赵副营长一直坚持住烧烤场。当然不能住屋子里,训练有要求,哪怕没有要求,部队也不能住老百姓的房子里,当然,抢险救灾之类的任务另当别论,而且绝大多数时候是住学校这一类公益单位里。
刘大爷指着烧烤场说,“淋不到雨,但是四周没有遮挡,晚上山里的风还是比较厉害的。”
其实就是一个挺大的棚,有个遮盖就是蛮不错的了。
一连在野外宿营了几天的学员们看到脑袋上有遮盖早都欢喜起来了,哪里还会去奢求更多。至于风,难道还比山顶上的风更厉害?
赵副营长跟着刘大爷了解情况,基本的水电什么的肯定要摸清楚,景区的布局也要摸清楚,第二天什么时候离开也需要和刘大爷交代清楚。
他说,“刘大爷,大门要开一下,我们还有车队要进来,你这边能开吗?”
“能啊能啊,门岗室就能开,是电动的伸缩门。”刘大爷说。
赵副营长说道,“刘大爷,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八点,我们要暂时接管这里,门岗室也会派兵站岗。您把门岗室打开之后就交给我们。”
“好好好,没有问题,你让人跟我走,我跟你们说说电动伸缩门怎么样用。”刘大爷当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赵副营长看了看四周,“帅班长,派两个门岗到大门,后勤车队马上就到。”
“是!”
李帅稍一犹豫,点了两个人,“林夏,陈笑,你们带上枪跟我走。”
“是!”林夏和陈笑放下背囊提着枪跑过来跟着李帅。
一行三人跟着刘大爷来到门岗室,老三一直跟着,当她发现那是两名女兵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尤其是个子矮的那个女兵,那胸那屁股让她汗颜非常啊!而且长相都比较漂亮。
刘大爷事无巨细的把门岗室的情况说了一遍,指着烧水壶说,“烧水壶是好的,我每天都清洗,你们可以烧点水,晚上比较冷可以喝点热水驱寒。”
“谢谢老爷子。”陈笑笑着道谢。
刘大爷呵呵笑道,“不客气不客气,你们女娃子当兵也很辛苦吧?”
“没有很辛苦没有很辛苦。”陈笑言不由衷,当然不能在老百姓面前叫苦叫累。
李帅说,“老爷子,门岗室就交给我们了,您快回家吃团圆饭吧。”
“好好好。”刘大爷忙声说,背着手迈着步子走了。
老三亦步亦趋犹犹豫豫的跟着,回头了好几次,但终于没有勇气去找李帅要联系方式什么的。出了名胆子大的她居然也会有害羞的时候。
部队以烧烤场为主要营地,开始紧张有序地做准备。下午18时,后勤保障分队的车队鱼贯驶入了景区,整整齐齐停在了烧烤场边上的道路上。当学员们得知今晚要搞篝火晚会,车上有大量好吃的,而且还有三只宰杀好了的羊,晚上烤全羊,大家顿时欢呼起来,今天徒步四十公里的疲惫全部消失,兴奋的往下卸货。
后勤保障分队是携带了便携式战地娱乐系统的,说白了就是能够在野战化条件下使用的KTV系统,拉起幕布就是一个露天KTV。越来越多的学员感觉到这个春节很不一般,越来越有纪念意义了。
牛军展现出了强大的文娱活动组织能力,一百多号人在她的指挥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高效率高标准。随队的兽营的两名报道员根据牛军给出的大纲忙前忙后的各种拍摄,现场做成小视频实时上传到上级政治工作机关,然后审核批准发布。
全军侦察教官集训队的除夕夜跨年活动现场直播开始了。
刘老汉家中,老四虽然岁数最小但是做饭是一把好手,他担任主厨,他老妈给他当助手,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做了十二个菜,摆满了一大桌子。一家人落座后,老大跑到外面去点燃了一捆蛮长的鞭炮,全家人在鞭炮声中动筷子吃团圆饭。
说说笑笑的当口,老四突然说,“爸,我报名当兵了,过完年武装部要来家访,不过我是从学校那里入伍的。”
刘老汉顿时就愣住了,他老伴更是吃惊不已。
“你,你当兵,你当什么兵?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刘老汉脸色沉下来,其乐融融的气氛顿时凝固了。
老妈说,“你放着名牌大学不读当什么兵,唉你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你总要跟家里商量一下的!”
老大说,“爸,妈,你们先别急。小弟,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刘老汉气得筷子都放下了。
老四说,“我就是想当兵。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我不想后悔一辈子。再说了,国家有政策,保留学籍,退伍后回来可以继续读书,而且还给免学费给生活补贴,以后可能还可以直接保送研究生。”
二姐说,“以后是有这样的政策。小弟的学校是老牌名校,就读本校的研究所可能比较难,但是其他地方学校的话是免试的,这个政策最晚明年就会下来,已经在征求意见稿了。”
刘老汉皱眉,“什么意思?”
老四说,“就是退伍后我不用考试就可以直接读研究生,这多好。再说了,到部队后我打算考学,在部队里考学,能考上的话就可以去读军校了,毕业后就是军官。那多威风。”
刘老汉问老三,“就是赵干部那样的?”
“对对对,赵干部是军官,爸,你也别着急,报名而已,小弟能不能去还不一定呢,部队不是说想去就能去的,人家也是有严格条件的。”老三说道。
老大责怪老四,“小弟,这么大的事你应该和家里商量之后再做决定。爸又不是反对你去当兵。”
“如果考不上大学去当兵是个好出路,你考了这么好的大学没有必要再去当兵,你不听我的以后有你后悔的。”刘老汉的态度是明显反对的。
老四说,“无路可走了才去当兵,这个想法就不对。部队又不是收废品的,部队更需要高素质人才补充进去。反正我的想法很简单,尽义务,如有可能当成事业也干,也未尝不可。”
哥哥姐姐们就都笑,长大了有主见了,说话一套一套的。
刘老汉庄稼汉哪里说得过名牌大学生,无言叹气拿起筷子招呼大家继续吃饭,心里想着一会儿是不是要去一趟景区找人家当兵的了解了解情况……
第129章 漫长的除夕夜
刘老汉的年夜饭吃得没滋没味的。
小儿子是优秀的,名牌大学生,按部就班毕业后考公务员也好进其他单位也罢,或者自己做生意,总而言之前途无量。他和老伴憧憬着几年之后儿孙满堂,到那个时候就是享清福的时候了。
结果一向听话的小儿子给他来了这么一出,打得他是措手不及。刘老汉对小儿子的决定是有很大意见的,没有更生气是因为正在吃年夜饭,老大和老二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过节能回来一趟,刘老汉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致,所以忍着吃完了年夜饭,但是吃的什么滋味是全然不觉了。
坐了一会儿看了个把小时的春晚,刘老汉找了个借口来到了景区,走到大门那里的时候隐约听见了里面烧烤场方向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不时的骤起一阵叫好声。
门岗室前面的路灯下有两个人站在那里抽烟的,冷风阵阵的,但那两个人没有摇晃身子来回跺脚驱寒的习惯性动作,也没穿大衣,站在那里没事人一样轻轻松松的样子。
“刘大爷。”其中一个人打招呼。
刘老汉裹了裹身上的老式绿色军大衣,紧走几步,说,“是赵干部啊,你好哇你好哇,吃饭了吗?”
“吃过了,刘大爷你怎么不在家看春晚,这大冷天的。”赵副营长笑着说。
李帅拿出烟来递过去,“刘大爷抽根华子。”
刘老汉双手接过,眼睛都亮了起来,“中华啊,好烟!”
他儿子女儿有出息,天天来华子都完全没问题,但是他是穷苦家庭出身,孩子们工作之前家庭经济也非常的艰难,以至于养成了节俭的习惯,超过二十块的烟一般是不会抽的。
李帅刚刚拆开抽了两根的软中华整包递过去,道,“刘大爷你拿去抽吧,我抽这个烟咳嗽。”
“不行不行,这个不行。”刘老汉连忙推脱。
李帅塞到刘老汉手里,笑道,“没关系的刘大爷,大过年的麻烦您跑来跑去的,算一点点心意。”
“好,好吧,那我就拿着了,你抽抽我这个烟看咳嗽不。”刘老汉拿出自己的世纪经典拍出一根递过去。
李帅接过笑道,“这个烟好,我经常抽这个烟,抽了不咳嗽。”
“那你整包拿着。”刘老汉说。
李帅连忙推掉,道,“不行的不行的,刘大爷你留着抽。刘大爷,您过来是有事吧?您有什么事尽管说。”
“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想找你们了解点情况。”刘老汉有些尴尬,说。
赵副营长和李帅对视了一眼,笑了笑说,“刘大爷,您是不是想问部队的事情?您尽管问,我们这位帅班长当了八年兵,很了解情况。”
“赵干部你真神了,怎么知道我是要问部队的事。”刘老汉诧异道。
李帅心里暗暗说,我们是当兵的,您放着春晚不看跑过来要问点事,除了问部队的事还能是什么事。
“门岗室里请,刘大爷,外边冷。”
三人进了门岗室,赵副营长反客为主泡茶,用一次性水杯倒了三杯放在茶几上,请刘老汉坐下。茶几上还有一些瓜子花生什么的,看样子并没有冷落站岗的。
刘老汉指着赵副营长和李帅的军衔奇怪地问道,“赵干部,帅班长,你们都是领导吧,你们是不是在开晚会,你们怎么没参加?”
在他的认为里,站岗放哨的应该是普通战士,是那些大头兵,哪里有领导干部站岗放哨的。不止刘老汉,大部分老百姓都是这么认为的。
若是平时这是没错的,不过只是岗位分工不同,有职务的和没职务的,干部和士兵,当然是有区别的。
但是,每年除夕到大年初七,这段时间里部队排岗都是从大到小,从主官开始排,一直到士官。所有的义务兵不用站岗,可以好好的过年。当然,如果干部骨干的人数不够,会由上等兵顶上去,最舒服的是列兵。
全军侦察教官集训队里官最大的是赵副营长,然后到总教官李帅,他们理所应当的在最关键的时候站第一班岗——部队正在篝火晚会,这个时候站岗当然是让人最不情愿的。
第二班岗安排在23时15分开始,李帅和赵副营长还来得及去和部队参加跨年,迎接新春的第一缕寒风。
赵副营长解释了一番后,刘老汉明白了,对部队的认知更深了一层,感觉部队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龙潭虎穴,干部骨干对战士们这么好,生活应该是比较好过的。
犹豫了一下,刘老汉说,“我的小儿子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刚刚上完大一第一个学期,他在学校报名当兵了,这个小子没有跟我商量就报了名。”
他叹了口气,说,“以前镇上有个要去当兵的,部队选中他了但是他打死不去,后来被罚了款,抓了典型。我知道一旦报了名,后面如果被部队取了就一定要去。我那个小儿子各方面都不错,身体素质也很好。是不是一定就会被部队取走?”
赵副营长听明白了,他指了指李帅说,“帅班长手下带的就有不少在校大学生入伍的,他最了解情况。”
李帅说,“您小儿子是哪个学校?”
刘老汉说了一个名字。
李帅说,“如果身体条件过关,入伍是八九不离十的了。您小儿子就读的学校是老名牌大学,部队很需要高素质士兵。”
“唉。”刘老汉最后一丝侥幸没了。
李帅笑着说,“参军是好事,您为什么反而不高兴了?”
“当兵当时是好事,去年他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让他当兵去。现在不是考上大学了吗,还是个好学校,还去当兵干什么。赵干部帅班长,我不怕实话实说,当兵是我们农村孩子的出路,尤其是考不上大学的。我年轻的时候当兵是很难的,我当年就是家里条件比不上别人,没钱给村长送礼才当不成兵,不然我也是退伍兵了。现在情况和以前的不同了,有更好的前途再去当兵,我认为是浪费时间的。我活了大半辈子,很多事情看得很清楚的。”刘老汉抽着烟说,来了一个一吐为快。
李帅微微点头表示理解,这是真实的老百姓的想法,谈精神谈奉献不实际,谈实实在在的最实际。
他说,“您小儿子的情况能够选择的余地是很大的,我认为去当兵是最保险的一条路子。先不说退伍后的各种政策优待,您小儿子到了部队后有这么一个名牌在读大学生的身份,只要肯下一番苦功,说不定就考学成功当干部了。当了干部之后也不是说要在部队里干到退休,实际上一般人还干不到退休。未来转业回地方了,以国家现在对退伍军人的重视力度,安置个好工作是没问题的。您再不济让他当两年兵后回来接着上学,好处多多。”
说的和老四说的差不多,刘老汉现在相信老四没有说假话了,总的来说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坏处,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米已成炊的情况下只能多了解一些部队的情况,自己放心老伴放心。
了解了刘老汉小儿子的情况之后,李帅和赵副营长更不嫌烦了,把许多常识详详细细的给刘老汉讲解,目的当然是希望刘老汉的小儿子能够顺顺利利参军。那么好的学校的大一学生,到了部队是有很大发展前景的。而且从刘老汉的介绍里,李帅和赵副营长敏锐地发现刘老汉的小儿子是一位有信仰有精神追求的年轻人,这样的兵太难得了。
一个新兵连七八十号人,有信仰有精神追求的年轻人能有小三分之一就算是好的,大部分人就是冲着“两年的参军经历”进来的。
刘老汉说,“赵干部,你们部队要人吗?”
看着刘老汉期待的目光,赵副营长笑着解释道,“刘大爷,我们部队当然要人,每年都要。”
刘老汉连忙说,“你看看要不让我小儿子到你这里当兵算了。”
赵副营长摇了摇头继续解释,“刘大爷,这不是我说了算的,也不是哪位领导说了算的。每年的征兵工作是全国全军一盘棋,上面分配下来哪些我们就要哪些,没有讲价的余地的。当然,我们部队是很欢迎大学生士兵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李帅就忍不住揉鼻子,显而易见赵副营长是言不由衷。海特是欢迎大学生士兵,不过是应届毕业生入伍的大学生士兵而不是在校大学生入伍的大学生士兵。如果一名在校大学生身份入伍的新兵和一名高中应届毕业生入伍的新兵让赵副营长选,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理由很简单,后者更好管。
一如以前农村兵和城市兵,大部分班排长都喜欢农村兵。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普及,刘老汉可算是搞清楚了情况,对自己的小儿子去参军这个事情选择了接受。尤其是当他知道李帅手下不但有应届大学毕业生还有在读研究生,而且还有一个女娃兵是从更厉害的大学毕业了才当的兵,他就一下子感到部队好像也是一个许多人挤破脑袋也要进去的地方。
部队本来就是这么个地方啊,刘老汉总算是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刘老汉在景区门岗室这里了解情况,家里其他人在看春节联欢晚会。年轻人不太爱看,主要是陪老人。老三大部分时候是低头脑袋看手机,好像是和谁在聊天,手指飞快的敲击着。
一个节目到达了高潮的时候,老三起身走到院子里,带上客厅门抬起头来就看到门前的公路停着一辆车,驾驶员下来关上门,车没熄火,点上烟抽。老三有些不耐烦,大过年的也不好失了礼数,加快脚步走过去。
“有什么话微信不能说啊,非要当面说,马骝,大过年的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陪陪你妈还到处跑?”老三看到那人后,语气不算很好的说。
那人是个年轻人,一个村的,因为较为瘦弱,大家都叫他马骝(猴子)。
“小琴,可算是见到你了。这两个月我去了广州好几趟了都没能见到你,每一次你不是见客户没空就是在外地出差,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嗨,咱们一个村的你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嘛!你说说,咱们多久没见面了,去年同学聚会到现在,整整一年了。”马骝靠着车说,说“去广州好几趟”的时候还指着车。
车不错,奥迪A6L,不过是十二年前的老车,年前三个月从二手车市场淘来的N手车,买车花了五万多块钱然后修了一万多块钱,修车钱还是到处借了一圈才凑够。能上路了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广州去找女神,经费也是借的。终于买车了,还是个奥迪A6L,当然要在女神面前展现展现,马骝都开始幻想女神看到他的车后接受他的邀约然后吃饭喝酒上酒店开房了……
结果数次碰壁。
刘小琴很不喜欢这位以街溜子为荣的同村兼同学,不耐烦地说,“我是真有事,谁像你似的天天没个正经事。你啊,赶紧的回去吧,下午你妈过来串门还说最担心的是你。过完年找份工作老老实实干吧,别四处乱跑了。还有啊,你没有稳定收入你买个车干什么,有必要吗?”
被刘小琴这么一通训斥,马骝脸上挂不住了,往前走近了几步想要说什么,抬眼却看到了院子里的奔驰C200,顿时都呆了,下意识的问,“那C200是老大的还是老二的?老二的吧?老二男朋友的?”
刘小琴翻了翻白眼,“我的,老大的车是边上那个商务,二姐没买车,人家上下班通勤有单位通勤车。”
“小琴你可以啊,一年不见都开上奔驰了!”马骝那叫一个惊讶,身后的老A6L再没有什么可炫耀的了。
刘小琴却不是好脸面的人,推了马骝一把,说,“行了行了,就是个车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赶紧回去吧,除夕夜谁还在外面瞎逛,不都在家里团聚么。去去去,快回去!”
马骝被那奔驰C200给震到了,等回过神来后,刘小琴已经把铁门关上了。马骝无奈,回到车上闻着老A6L车内因为时间长而出现的各种臭味,顿时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他狠狠的锤了一拳方向盘,挂上档位踩了地板油启动,老A6L还是给力的,前轮打着滑就冲出去了(前驱车)……
第130章 如此除夕夜
景区门岗室里,李帅笑着对刘老汉说,“刘大爷,俗话说得好,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发亮,您小儿子是金子,不管是来当兵还是在地方都是能够做出一番让您满意的事业的。所以啊,您老人家就放宽心吧!”
“是是是,这人呐,老话说打铁还需自身硬。你看那打铁的铁匠,胳膊和一般人的大腿那么粗,没那个力气挥不动铁锤啊。总而言之还是要自己有本事。”刘老汉感慨着,也许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因为主观的客观的各种原因没有条件上学,打那个时候起就认定只有读书才是出人头地的方式,除了读书,在那个年代还有一个途径——当兵。
可是在那个年月里,是一个供过于求的局面。
近千万的军队一路裁军降低到二三百万,足足花了半个世纪的时间。
赵副营长说,“刘大爷,您快回家吧,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该跨年了,您是一家之主,零点辞岁迎新的鞭炮应该是由您来点燃吧?”
“一家之主交给大儿子了,我啊,也想城里人说的该享清福了。”刘老汉慈祥笑着,心里满满的都是心满意足。
李帅和赵副营长起身把刘老汉送出门,目送他沿着公路往家的方向走去。赵副营长看了看时间,说,“第二版岗哨该来了,走吧,把剩下的茶喝了,咱们也该去和战士们迎接新春了。”
“好。”
李帅和赵副营长转身往回走,突然间两道强光扫过来,紧接着就听到身后一声巨响,继而是急刹车的声音。
“不好!”
李帅猛地回头看,公路没有路灯,只能看到不远处有一辆轿车急刹在了路中间,两个车大灯的光亮非常厉害,李帅当即判断极有可能是奥迪灯厂的车。他和赵副营长刚起步往那边跑,那辆轿车突然重新启动急加速逃之夭夭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叫医疗组,快!”李帅头也不回的喊道,拿出手电打开冲过去四处寻找刘老汉。
肯定是刘老汉遭了车祸。
赵副营长连忙使用对讲机呼叫后勤保障分队的医疗组,连同战地救护车也叫了过来。骤然的变故发生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在除夕夜这样的日子,恐怕谁都无法接受。
李帅无暇去管逃逸的肇事车辆,他在黑暗中四处寻找刘老汉,根据肇事车辆行驶的路线以及停下来的位置判断,人应该是在道路一侧的。可是他找了一圈后居然没有任何发现,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除了两道黑乎乎的比较短的刹车痕迹。
活见鬼了。
“刘大爷!”李帅大声呼喊。
没有人回应,肯定是遭车撞了。
赵副营长跑过来一同寻找,道,“不可能没痕迹的啊,撞击的声音这么大怎么可能没痕迹?”
“扩大搜索范围,找道路两侧。”李帅果断地说道,和赵副营长一人一边继续寻找起来。
景区门前的公路是村村通公路,还是当初开发景区的时候才修起来的硬底化沥青道路,比一般的村村通公路要高一个等级。双向两车道,道路两侧都是大片的绿化,大部分是原始生长的树林和热带灌木丛。
如果人被撞飞了,一时半会还真的很难找到。
最关键的是,李帅根据分析判断出来的可能范围居然没有发现刘老汉的任何痕迹。这让他感到费解。不过撞击的角度和部位如果存在较大差异的话,李帅认为的范围就是错的。
很快,接到命令的部队狂奔出来了,整个学员队全部出来,在李帅和赵副营长的指挥下对道路极其两侧进行拉网式搜索!医疗组的战地救护车停在一边,医疗组人员严阵以待。
“会不会是个误会,是车爆胎了吧?如果是被撞上了没理由会飞出去这么远。”赵副营长更加纳闷了,通过对讲机对李帅说。
李帅迅速回想了一下,肯定地说,“我刚才喊过,以刘大爷的步速和他的耳力,他肯定能听到我喊他的,除非他已经没有意识。”
也就是说肯定是被刚才那辆轿车撞了。
赵副营长说,“没理由会飞出现在这个范围的啊!”
李帅想了想,沉声说道,“如果车速很快,撞击的时候角度恰好是最大作用力点,人是有可能飞出去很远的。”
“报告!找到了!在这!”
最先找到的是何碧婷三人小组,李帅猛地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居然是距离事故现场足足二十多米外的灌木丛里。
李帅拔腿跑过去,首先看到的是陈笑弯着腰扶着膝盖吐了个稀里哗啦,张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胃部一阵一阵的痉挛收缩,哪里敢去看刘老汉的惨状。唯独何碧婷是依然站在那里用手电照着躺在灌木丛里失去意识的刘老汉,牙齿死死咬着两个眼睛像是要喷出怒火来。
医疗人员飞奔过来,看到现场也是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帅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半跪在刘老汉身边,手电稳稳的照着刘老汉的情况,语气稳稳的报出自己的判断,“全身多处骨折,双腿开放性骨折,失血速度很快,头部没有明显外伤,呼吸微弱,心跳微弱,马上进行急救!”
随队军医非常清楚这种复合型车祸伤的危险程度,不能移动伤者,所以他带着护士直接把周遭的灌木丛压平,就在现场进行抢救。
战地救护车开过来把探照灯拉出来照亮了现场,护士来来回回的往返于救护车和现场之间,拿取各种器械药物。
李帅不忘了回头说了一句,“保护好现场!赵副营长打电话报警!联系医院做好抢救准备,出血控制住之后马上送医院抢救!”
“是!”赵副营长没那个心思去计较了,根据李帅的安排迅速地动作起来。
军医突然说,“人快不行了。”
“一边抢救一边送医院!”李帅毫不犹豫地说。
军医看向赵副营长,赵副营长怒道,“走啊!你看我干什么!”
军医一咬牙,“抬上车抢救!”
人命关天,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众人齐心协力把刘老汉台上担架床送上了战地救护车,车门一关车子就走,拉着急救灯“比不比不”的往县人民医院的方向跑。赵副营长把勇士车叫过来,带了后勤保障分队的分队长和一名士官上车就紧跟着去,上车前吩咐李帅控制好部队。
李帅重重松出了一口气,命令王小青、刘小建集合部队返回景区烧烤场,该干什么还是得干什么,只不过现在大家的情绪明显是受到了影响。鉴于此,李帅对学员们做了一次讲话,要求大家客观地看待这起突发事件。
他说,“刘大爷是景区的门卫,相信大家都认识了,很热情的老同志。在返回家中的路上遭遇了车祸,我们第一时间施救第一时间送往医院。同志们,咱们把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希望刘大爷能够挺过这一关。关于车祸的情况,那是地方交警部门的事情。好了,篝火晚会继续进行,调整好情绪迎接新春,解散!”
李帅把教官们召集过来嘱咐他们带动大家的情绪,尽可能让大家过一个开心的春节。见惯了血腥场面的李帅心里自然没有很大的波动,为刘老汉除夕夜突遭横祸感到可惜,为肇事者逃逸感到气愤,但是他不会把这些情绪带入到工作当中来。组织好部队是他的工作。
林夏带了个女学员站第二班岗哨,女学员跑回来找到李帅报告,“总教官,外面有人找刘大爷,说是家属。”
李帅顿时感到头大,赶紧的快步往门岗那边去。
刘老汉这么久没回家,家里人担心,老三就带着老四开车找过来了。刘家儿女还完全不知道老爹遭遇了严重车祸。
“帅班长你好,我爸呢,他说过来景区的,快零点了也没见回家,他老人家和你们还聊得挺投缘啊。”老三刘小琴闪着眼睛和李帅说话,心里还想着要不借此机会和这位帅班长多聊一会儿。
换个人的话可能会把话说得委婉一些,但是李帅不同。
他站在刘小琴面前,神情严肃,沉声说道,“你父亲出了车祸,大概十分钟之前的事情,我们的救护车已经把他送向县医院。”
刘小琴和弟弟老四根本没反应过来,刘小琴还看着李帅笑,足足好几秒钟之后,刘小琴的脸色才慢慢的凝固下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帅,“你,你说什么?”
“老人家遇到了车祸,十分钟前的事,人已经送往县医院的路上。”李帅深感同情,语气很缓和。
刘小琴姐弟终于彻底回过神来了,刘小琴二话不说扭头就上车,老四已经元神无主了,跟着姐姐上车。刘小琴一脚油门到底狂奔出去。几分钟后遇到一辆相对行驶的亮着警灯的警车,刘小琴慢慢冷静下来,连忙给老大打电话告知此事,让他迅速到现场去。
门岗室那里,李帅干脆不走了,一会儿交警过来肯定要询问情况,刘老汉家的其他人也肯定会过来。这个年,刘家是彻底没了滋味。
交警和刘家其他人是前后脚到的,老太太哭天抢地几近昏厥,刘家老大开车带老太太奔医院,刘家老二留在现场。
事故现场没有监控,景区大门的监控拍摄距离有限,而且当时刘老汉已经走过去了有好几十米,不但出了监控范围也没有灯光照明。警车上的探照灯按照李帅的描述把事故现场照了个大亮。
交警姓吴,带着两名辅警。初步了解了现场情况之后,吴交警稍稍松了口气。因为正好遇上部队在驻训,最难最凶险的一部分工作部队已经做了,接下来他要做的是勘查现场。伤者还在医院抢救,现场的勘查工作显得尤为重要。
吴交警问李帅,“李帅同志,你能想起肇事车辆的号牌吗?”
“肇事车辆没有号牌。”李帅很肯定的说。
“没有号牌?”吴交警愣住了,眉头一皱发现这起交通事故并不简单。
李帅再一次很肯定地说,“是的,没有号牌。”
“是什么车你能认出来吗?”吴交警记录下来,继续问。
李帅说,“二零零七款黑色奥迪A6L。”
“你能看出具体车型来?”吴交警很意外。
李帅说,“是的,我对车比较感兴趣,经常关注这方面的信息,事实上我算是汽车发烧友。”
“这个信息很有用。”吴交警略微振奋了一下。
一辆没有号牌的2007款黑色奥迪A6L行驶在除夕深夜的公路上,并不难找。吴交警回忆起这款车的时候,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党政机关当年的领导用车,车改后退的退拍卖的拍卖,早已经消失了绝大部分。
吴交警没有怠慢,马上向指挥中心报告请求协查这么一辆车,末了他向指挥中心的值班员说道,“肇事车辆很有可能是悬挂临牌的新过户车辆,如果交通监控没有拍到这辆车,请通过车辆管理数据库调出这些车的档案。”
显而易见,吴交警是有很分析判断能力的,但是他忽略了一个情况——一些人出于侥幸心理,会在铁牌到手之后依然悬挂临牌。
就在此时,刘家老二接了个电话后走过来沉声说道,“我爸遭车祸前几分钟有一辆奥迪A6L从我家门前过,车主我认识,是我们村的刘易博,一个混子。”
“消息可靠吗?”吴交警振奋问道。
刘家老二条理清晰地说道,“绝对可靠,我家门前有监控,能拍到过往的车辆。而且,吴警官,我现在怀疑这不是普通的交通肇事,刘易博很有可能是在报复!”
别说吴交警了,李帅听了都愣住了。这事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吴交警如此想着,如果涉嫌故意犯罪,那就不是他们交警能管得了的了。
不过,明白人大概都能从刘家老二的语气中听到了愤慨,这里面显然是有隐情的。
吴交警请刘家老二移步到门岗室,李帅要回避,吴交警说,“李帅班长你也一起,我们的人短时间内增援不过来,还需要部队提供一些协助。”
李帅只能跟着进了充当临时问询室的门岗室里。
第131章 黑夜中的两个灵魂
意识到撞了人之后,刘易博凭着胸口那一口劲一口气开出去了三十多公里,等到前面没路了才发现到了海边。
这个渔港镇平时没少来,和猪朋狗友们四处溜达,和一群在社会上混的女孩们玩,为吃口新鲜的海鲜就会开车跑到这里来,哪怕深更半夜。
此时全然没有往日到此处的心情了。
慌不择路跑到这里来,然后慌不择路的把车开进一条都是海腥味的巷子里,这才刹住车停下来挂上P档,紧绷的神经慢慢松下来,浑身的肌肉慢慢松下来,终于能够冷静地回忆一下二十多分钟前发生的事情了。
他当时车速很快,非常非常快,在撞人之前的几秒钟他看了一眼仪表盘,时速已经过了每小时一百公里。当时的前面是一个转弯,过了转弯后就是景区大门。路是经常要跑的路,刘易博太熟悉了,车到手后又频繁驾驶,自觉能够高速过弯。所以他没有才刹车入弯,只是松了油门。
入弯后他才发现车速之快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车子碾压了中线跑到对向车道去了,就在刘易博准备刹车的时候,一声巨响让他魂飞魄散。当时他只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车前,稳住方向盘踩刹车的时候,已经撞上了。
停下来之后,前挡风玻璃右侧的蜘蛛网状裂痕和斑斑血迹让刘易博魂飞魄散,而边上两名朝他跑来的当兵的,直接让他的肝胆都要裂开,第一个反应就是上车挂挡地板油逃跑!
完蛋了完蛋了,他突然想起来车子手续齐全而且是购买了第三者险的,第三者险足足买了两百万,自己有没有喝酒什么的,为什么要跑呢?肇事逃逸,这下完蛋了,肯定是要坐牢了。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要不是被她气到自己也不会开这么快!
红颜祸水果然是没错啊!
新春的炮声不约而同的响起,家家户户都在放鞭炮,还有一些架起了大大的烟花开始燃放,渔港镇的夜空顿时被照亮,隆隆的炮声笼罩之下,外观明显不正常并且有血迹的悬挂临时牌照的奥迪A6L很快被群众发现……
景区门岗室里,作为目击证人,李帅把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描述中没有加上自己的主观猜测。吴交警却是犯难了,正常来说是要做笔录的,可是人家是现役军人,地方公安机关管不着。拿不准的情况下,吴交警只能先记录下来,也不敢让李帅签名。
刘家老二毕竟是有级别的公务员,她至少对李帅是冷静的,可是父亲现在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在出事前刘易博又刚刚纠缠过自己老三,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不忘故意伤害这一方面想。
刑警到了,这一次还有刑侦技术的人过来,开了一辆刑事现场勘查车。除夕夜发生谋杀案,引起了局里的高度重视。都想过个好年,如果确定是一起故意伤害案或者故意杀人案,民警们这个年肯定不好过了。
伤者还在医院抢救,最新的消息过来是说要转运到市医院,说明伤势非常严重,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如果抢救无效死亡,伤害案就变成命案了。
李帅等到赵副营长回来,事情交给了赵副营长来协助。赵副营长也是目击者之一,而且他是副营长,一些事情李帅无权决定的赵副营长有权决定。而且,部队和地方之间的一些联系,执行的是什么样的规矩,李帅也没有赵副营长熟悉。
李帅只是看到赵副营长给当地的军分区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然后才开始和刑警们交流,和李帅一样,只说客观事实,不添加个人的主观猜测。另一路刑警从刘家门前的监控里拷出了所有的录像,直接现场查看起来。
看自己什么事了,李帅离开景区大门回到烧烤场那边。
篝火晚会现场已经收拾干净了,学员们也都进入了梦乡。李帅转了一圈之后发现许多人辗转反侧,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他果断决定明天推迟一个小时起床,让学员们新春第一天睡个懒觉。
军事训练、部队管理从来都不是持续高压的,哪怕在第404特殊部队里也没有这么干的。所谓有张有弛,张弛有度,军事管理者要很好的把握住这个度,如此才能保证部队在恰到好处的状态下向前发展。
一味高压的训练方式唯一的后果是官兵们会崩溃部队会崩溃,挖掘潜能也是要讲究技巧的,蛮干不可取。尤其是现在是过年,大年初一,再怎么着也要有一些人情味。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不是敌人,再说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李帅打定了主意之后就坐在帐篷那里盘算着明天的训练计划怎么样调整才能把一个小时的时间腾出来。明天是他值班,倒是不需要通知其他教官。
才一会儿,牛军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径直的往李帅这边来了,说,“让个位置。”
李帅一愣,往边上挪了挪,牛军一屁股坐在李帅身边。单兵帐篷的开口不大,两人是肩膀贴着肩膀的,第一次零距离接触的情况下,李帅的心跳骤然紧张起来。阵阵寒风过来,牛军身上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挑逗着李帅的每一根神经。
“情况怎么?”牛军做了个扩胸动作,问。
整个过程她都拍摄了下来,是部队对地方老百姓实施紧急救援的典型例子,对宣传舆论是非常有好处的。
李帅很不自然,说,“家属怀疑是刑事案件。”
牛军诧异道,“刑事案件?怎么变成刑事案件了?”
“肇事司机是刘大爷村里的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叫刘易博,据说是个混子,和刘大爷的三女儿之间有感情纠纷。出事之前刘易博到刘大爷家找刘小琴,刘小琴就是刘大爷的三女儿。他们在门口有对话,据说当时双方的对话并不愉快,按照刘小琴的说法,刘易博是心存怨恨的。紧接着刘易博就撞到了步行回家的刘大爷。”李帅简要地介绍了一遍。
牛军凝着淡淡的眉毛,思索着说,“刘易博知道刘大爷当时正在回家的路上?”
“所以这个就是问题的关键了。”李帅摊手说。
牛军说,“你早就知道想到了这个关键问题,有向警方提供线索?”
摇了摇头,李帅说,“没有。人命关天,我只是目击者,不能乱发表主观猜测。”
“你还记得水库时间吗?”牛军沉声说,“之前女新兵独立排第一次营区外训练遇到的那件事情。当时你是向警方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分析,后来还持续关注了。”
李帅说,“不一样。水库案件毕竟没有发生重大伤害,而且当时我是最了解情况的。刘大爷车祸这件事情很严重,如果分析错了会让无辜人受到过度惩罚。刘易博虽然是混混,但是不能先入为主怀疑他故意杀人吧?”
“说得没错,对,你说得有道理,让警方调查清楚最好,咱们还是不要随便干涉。”牛军点头说。
“赵副营长也是这个意思,毕竟我和赵副营长当时是在撞击发生之后才亲眼看到现场的。其他情况不清楚的情况下绝对不能乱说。”李帅说道。
摆了摆手,李帅说,“这事过去了,咱们还是把精力转回到集训上吧。还是部队单纯啊,没那么多屁事。”
牛军忍不住笑,“你又逃避了,这才是生活这才是真实的人生啊,你不能老实活在自己臆想出来的理想空间里。”
“对,不能总是这样。”李帅深深呼吸着给自己打气。
沉默下来之后,气氛逐渐走向暧昧。
牛军这老司机也有些顶不住了,没话找话说,“是了,打电话回家了么?”
“打什么电话?”李帅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牛军标致的面容,虽然不敢去看她,黑暗中也看不清楚。
牛军说,“拜年呀,过年了不打电话回去给二老拜年?”
“哦,你说这个。”李帅说,“集训之前我就跟他们说了,今年过年这几天都在野外驻训,通讯不方便,也有纪律要求,所以没有打。”
牛军眯着眼睛笑着说,“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不生气,你说。”李帅转头看着牛军。
此时的牛军特别好看,她是从来不化妆的,可此时却有红唇欲滴的样子,眼睛是略显迷离的。李帅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牛军,这样让他心跳超音速的牛军。四目相对之时,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自己,两个灵魂在漆黑的夜里拥抱在一起疯狂接吻,激烈而残酷,是一场残酷的战斗,是一次没有相互试探的交火,更似水乳交融恰到好处。他们相互索取,同时没有忘记了给予。每一次的猛烈之后,温柔总会如影随形,狂野与温润,天使与魔鬼。像是并肩奔腾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每一次用力的跳跃都能过触摸到天上的云彩,每一次用力的踩踏总能感觉到大地的稳若磐石。
若干分钟之后,魂归各处,沸腾的心海却再无法平静下来……
第132章 教官的心思猜不透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一场惨烈的遭遇战后,李帅强忍着再来一战的冲动,问。
牛军起身,摇着头眯着嘴角笑,“现在不告诉你。”
她就欢快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面,能够安稳的睡觉了。
李帅被撩拨得一点睡意都没有,干脆的到僻静的地方打了一套军体拳狠狠的发泄一下,浑身火热一阵子过后身子慢慢冷下来才回来钻进帐篷里睡觉。
这事闹得,李帅怎么也想不到会来这么一出,这大年初一的。
赵副营长也没睡好,或者说压根就没怎么睡。整个晚上他都在协助公安机关调查刘老汉车祸事件,主要是赵副营长个人是愿意的。刘老汉给他的印象是憨厚老实的老人家,是广大人民群众的一个典型代表人物,又是在从景区门岗室出去没多久发生的事情,赵副营长无论如何不能旁观,况且他要代表部队反映出当时的真实情况。
从李帅这里得知推迟一个小时起床,赵副营长干脆在勇士车上和衣而卧,抓紧时间睡个把小时,总比熬一整宿好。
清晨相当的冷,气温是一日之中最低的时候,李帅来来回回的走等身子热了才感觉好一些。他根本没睡好,闭上眼睛满眼都是牛军那捉摸不透的神情,陈雪儿的笑貌偶尔一闪而过,心神不宁的。
调整了好一阵子才完全的平复下情绪来,距离早上七点三十分还有十分钟。
其实李帅早就注意到了,许多帐篷早就有了动静。哪怕没有吹哨,已经形成了生物钟的学员们会在到点了的时候自然醒来,就算昨夜很晚才入睡。
醒来的学员们很纳闷,为什么还没有吹起床哨呢?没有听到起床哨音就必须得待在床铺上,所谓令行禁止就是如此。
李帅不为所动,一直到七时三十分整才吹了起床哨,顿时作为营地的烧烤场一片忙碌,学员们迅速起床着装集合。李帅清点了人数之后,说道,“今天是大年初一,祝同志们新春快乐。鉴于此,今天推迟了一个小时起床,今天的训练内容也做了一些调整。”
学员们满心欣喜。
“等下吃过早饭我们继续出发,目的地不变,但是今天拉练过程中原定的遭遇战演练向后推迟,让大家大年初一轻松一些。”
这句话一出,学员们差点没激动地跳起来。
总教官其实是好人啊,你看你看,多么人性化多么有人情味,显而易见,过去对总教官的看法是有失偏颇的,什么叫做患难见真情、关键时刻见人品,这就是啊,总教官就是活生生的典型例子啊!
到下个目的地的距离只有三十五公里,原本就是如此安排的,因为过程中需要进行一次遭遇战演练,计划耗时一个小时,所以,一来二去的情况下,大家等于是多休息了两个小时,这难道不是美事一桩吗?
“解散后各班迅速做好撤离准备,该恢复原状的恢复原状,一定要百分之百还原!解散!”李帅下达了命令。
各班班长叮嘱了几句后下达解散命令,各班学员跳着蹦着行动起来。先把个人的帐篷等物品收拾好以班为单位放到一起,随即按照原来的安排把场地恢复成原状。真的能做到百分之百恢复原状。
十五分后部队集合,开到炊事车边上,以班为单位领取了早饭,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吃完早饭,每个班出一个公差协助后勤保障分队撤离,部队走出景区踏上公路朝着南边继续行进,在大年初一的早晨。
走了有一阵子,陈笑悄悄的追上何碧婷,低声问道,“昨晚你有听到什么动静没?”
“什么动静?”何碧婷疑惑反问。
陈笑扬了扬眉头,“你没听见?”
“没听见,什么动静啊,你是不是听错了?”何碧婷说。
陈笑很肯定的说,“真的有动静,我听到教官帐篷里有一些很奇怪的声音,那个时候很晚了,总之教官还没睡。”
“咱们教官?哦对,你帐篷在教官边上。”何碧婷想起来了,微微点头,问,“到底是什么动静?”
陈笑摇头,“不知道啊,知道了我就不会问你听到没听到了,就是一些声音。唉,大过年的遇到这种事,教官应该是累坏了,那么晚没睡觉,好像是打呼噜的声音?也不像……有点像喘不过气的声音……”
“说啥呢,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会做梦了吧?”何碧婷笑着取笑了一句。
“去你的。”
陈笑脸一红,不和何碧婷说话了。
哪有什么声音,有也只是李帅和牛军交谈的声音,陈笑指定是听错了,或者像何碧婷说的那样做梦了,听到的是梦境里的声音。
灵魂碰撞打遭遇战的声音怎么可能为他人所知呢?
今天是大年初一,教官又放宽了训练,学员们终于有了欣赏沿途风景的闲情逸致。一边走一边打量周遭的风景,或路边的野花野草,或远处的热带树林,好一派热带海岛风光。
何碧婷说,“晓然,这会儿你们老家下大雪吧?”
“那可不。”张晓然说,“最低温度零下十九度,厉害的时候能到零下二十五度。现在这个时间啊,到处都是白雪皑皑,雪乡知道吗,一片白,晚上家家户户挂出红灯笼,那景色绝美,像极了童话世界。”
她指了指周遭,“看这个海岛,比我们东北的春天还春天。再看看我们大家,走几步路该出汗的出汗。祖国幅员辽阔啊,南北差异巨大。”
何碧婷笑着说,“我们湖南的冬天也蛮冷的,尤其是山里,那寒风吹过来,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根冰棍,比粤省厉害多了。而且啊我们也属于不供暖地区。北方人过冬靠暖气,我们南方人过冬靠抖。”
“在我们粤省人眼里省外的都是北方。”陈笑下意识的补上一句。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很快,谁都没有注意到李帅不知道何时不见了,连同不见踪影了的还有王小青和刘小建。若是过去几天大家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对队伍的一举一动是非常敏感的,今天松懈了下来,注意力都在沿途的风景上,享受着难得的徒步观景时刻。
“大年初一和战友们一起拉练也算是踏青了,感觉不错。”陈笑如是说。
不止她,几乎所有学员都是这般心态,总教官已经发话了,今天大家都轻松一些,好好的过个大年初一。虽然不能真正的放假,虽然依然还要进行拉练,只是与过去几天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走了十公里之后,部队停下来休息,此时时间是上午的十时整,也就是说再走十公里就该吃中午饭了。
部队在路边的一片开阔地上以班为单位进行休息。
赵副营长罕见的负责指挥部队,他把各个班的班长召集过去开会。学员们好奇的往那边看,班长们成一列,赵副营长手里拿着地图说着什么。没几分钟赵副营长宣布解散,更班长返回。
林夏回来之后让大家为一个半圆,取出地图躺在草地上,用铅笔画出了两条路线,分别命名为一号路线和二号路线。
她说,“刚刚赵副营长召集我们开会说了路线的问题。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线,大家看,一号和二号。我们需要选择一下走哪条路线,赵副营长再根据各班的意见统一考虑。”
“让我们选择路线?搞反了吧?”有个女侦察兵诧异道。
林夏解释说,“总教官安排下来的任务。咱们是侦察教官集训嘛,当然不能和普通侦察兵集训一样。赵副营长的意思是这对我们是一种考验。未来带兵过程中如果遇到了类似的情况我们要知道应该怎么样处理。”
“原来是我们教官的安排。”陈笑恍然大悟,抬了抬下巴颇为骄傲的看了看大家,问林夏,“林班长,我们教官人呢?”
林夏说,“勘查路线去了。赵副营长说两条路线都是从来没有走过的山路,情况不明朗,总教官带几个人先一步去勘查了。”
“原来是这样。”陈笑点头道。
其他人这才发现的确少了几位教官。
林夏指着大比例军用地图说,“两条路线各有利弊。一号路线比较险峻,地形起伏很大,中间要经过一片山洼里的水稻田,路很难走。但是一号路线也有优势,距离下一个目的地更近。二号路线没什么特别的,有一大段沿海公路,其他的都是铺装道路,缺点是距离目的地较远。”
张晓然马上问,“两条路线距离差多少?”
林夏回答,“一号路线比二号路线近五公里。”
“这岂不是说我们今天只需要走三十公里,如果选择一号路线的话。”陈笑的反应很快,眼里冒着光。
何碧婷无奈的说,“一号路线的路更难走,行进的距离是近了五公里,但是用在路上的时间不一定就更少,没准更多。”
“所以啊,这就是问题,这也是总教官给咱们一个选择机会的原因。”林夏笑着点了点头,“一号路线的时程难以估计,难走而且没有谁走过。二号路线呢,虽然没有人走过,但是基本上都是铺装路线,计算出来的结果是不会和实际结果差很多的。”
大家于是都明白了,还真是个比较纠结的问题啊,难怪教官会罕见的发扬民主精神征求学员们的意见,活久见了简直。
何碧婷说,“也就是说如果选择一号路线的话,最好的结果是比原计划提前一个小时抵达目的地,最坏的结果是比走二号路线更晚到达。如果走二号路线,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我们能够按时到达目的地。”
“嗯,是这个意思。”林夏想了想,点头说。
何碧婷举手,笑道,“我比较喜欢冒险,我选择走一号路线。”
陈笑随即举起右手来,“我也是。探险多好玩。”
“拉练拉练,山路徒步才能起到锻炼的作用,我也选择一号路线。”张晓然笑着说,举起右手来。
林夏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基本上都选择一号路线,原因很简单,因为走一号路线有提前到达目的地的希望,但是走二号路线是基本上没有这个可能的,除非长途奔袭,但是那该多累啊!
“看来咱们班的都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人,好,那咱们的选择是一号路线!我现在去向赵副营长报告!”林夏起身立马跑过去向赵副营长报告。
赵副营长询问了理由后,笑着说,“你们女学员班不错,你这个班长不错,没给咱们海军陆战队丢脸。”
“谢首长夸奖!”林夏胸脯挺老高。
“去吧。”
林夏刚走,其他好几个班长陆陆续续的过来,挨个的向赵副营长报告了自己班的选择。按照赵副营长的说法,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得到三分之二票的路线确定为接下来的徒步行军路线。
班长们不知道哪条路线能得到三分之二票,学员们更不知道了。休息的时候不时的摆头去看远处用步话机和谁沟通着什么的赵副营长。
何碧婷的眉头慢慢皱起来,看着赵副营长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担忧的说,“情况好像不对。”
“哪里不对?”林夏下意识的问,顺着何碧婷的目光看过去。
何碧婷说,“教官真的会征求我们的意见吗?要知道这可是军事训练,不是民主生活。再者,我们是学员,教官真的需要征求我们的意见?我觉得不真实。”
“可是明明确确是这样的呀。教官都说了,今年大年初一,大家可以放松一些,你看他今天对我们态度就好很多了的。”陈笑说。
林夏沉思着。
“不对。”何碧婷想到了什么,果断的摇头,“教官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笑,你觉得教官真的会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而松下紧绷的弦吗?”
陈笑绞尽脑汁的想着,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太深奥了。
“估计是有问题,今天起床到现在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很不真实,居然还能睡懒觉了。”沉思的林夏突然抬起头,神经紧绷起来。
张晓然突然说,“就算有问题也晚了,别忘了,我们刚刚做了选择。”
她这么一提醒,所有人的心就哇凉哇凉的了……
第133章 不按套路出牌
果然被套路到了。
这一次是全体集合,赵副营长对着部队说,“十分钟之前各班对接下来的路线做了选择,经集训指挥部研究决定,在新春的第一天给予大家足够的尊重,给各班一个按照自己的意愿完成今天下午训练的机会。”
完全在学员们意料之外的结果。
赵副营长说,“每条路线都有教官组带队,一号路线在左侧二号路线在右侧,解散!”
“一号路线的过来集合!”
“二号路线的过来集合!”
学员们懵懵的跟着过去,在教官组的带领下继续出发了。前方有一个分叉路口,两个部分分道扬镳,选择一号路线的班居多,看样子大部分人是希望能够“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
陈笑吐着舌头对何碧婷说,“教官套路深啊,都以为大年初一会给放松一些,按照这个情况看接下来还不定有什么幺蛾子。”
“早就该想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何碧婷说,“昨晚篝火晚会让我们玩开心了,今天肯定是会狠狠的搞一搞。”
张晓然苦笑着感慨说,“应该说这是教官给我们准备的新春礼物,我敢断定这事和咱们帅教官一定有关系,没准就是他策划的。好一个帅教官啊,还以为他真的变好人了呢,结果还是原来那么人面兽心啊!”
“这才是熟悉的帅教官。”林夏的心态很好,说,“我参加过很多集训,军事训练政治思想教育都有。我参加过的军事集训里没有哪一次是真的会让你舒服的,教官们的连环计用得那是溜得很。有时候对你好也真的是好,但是通常会充分利用这样的机会让你思想麻痹,等你松懈了突然给你一个措手不及,这样可以很好的锻炼大家应急反应能力。”
何碧婷说,“这就对了,侦察教官集训侦察教官集训,肯定和其他集训不一样。”
“我担心的是一号路线不只是地形复杂这么简单。”张晓然忧心忡忡的说道。
“会有别的考验吗?”陈笑问。
林夏说,“应该会给一些突发情况让我们进行应对吧。他们不会只设置一道困难的,一般都是一套一套的连环设置。”
“总不会比武装泅渡更辛苦吧。”陈笑说。
“谁知道呢。”
一号路线从分叉路口向东走,也就是说从整个海岛地形上看,是朝五指山脉的深处走去的。二号路线基本上是沿着沿海公路向南走,是一个弧形,与直接指向目的地的一号路线最大的差别就在这里。
前面的路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走,有那么一些机耕道连通,能走农业机械的路当然不会难走到哪里去,非铺装路面的话走起来脚底还舒服一些。走过了几个村庄后所经之处就变得原始起来。今天又是大年初一,都在家待着,就更看不到人了。
何碧婷望着犹如原始丛林的周遭场景,心里感觉怪怪的。
她突然想起以前看过了一部电视剧,说,“你们看过武警特警吗?”
“看过,我经常看军事新闻,他们武警特警的出镜率比解放军的高多了,而且感觉武警特警的装备更好。”陈笑说。
何碧婷说,“不是,我说的是一部电视剧,名字就叫做武警特警。”
“没看过。”陈笑说。
张晓然也摇头。
前面的林夏回头说,“我看过,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视剧,就是在这里取的景,也是在这里取的材。”
“这里?旅游岛啊?”陈笑惊讶道。
何碧婷笑着微微点头说,“是的,本世纪初,就是零几年的时候,当时这座山里窝了一伙土匪路霸,专门抢劫过往的车辆,作案手段非常恶劣,当地警方屡次打击都没能剿灭这伙土匪。最后是武警部队出动,当时武警特警还是个新部队,是武警特战学院的部队,经过几番斗争才把那伙穷凶极恶的土匪彻底剿灭。”
“零几年?那个时候还有这么难搞的土匪?”陈笑不相信。
张晓然也不相信。她们这一代人是生活在治安良好的时代,对零几前以及之前的社会治安没有一个清晰的了解,先入为主的认为和现在没有很大差别也属正常。
何碧婷指了指周遭,说,“是的,那部电视剧基本上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好比九十年代的平远街扫毒。那伙土匪活力很强悍的,当地警方应付起来很吃力。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地形,你们看这地形,当时的科技没现在这么发达,一切都只能靠人力,土匪往山里一钻,要找到他们很难。”
“很适合打游击战的地形。”林夏说。
陈笑道,“快别说了,怪瘆人的。”
“说不定我们还能遇上土匪呢。”何碧婷眨着眼睛笑道。
“怎么可能,现在都9012年了,哪有什么土匪。”陈笑瞪大了眼睛说。
张晓然笑着对何碧婷说,“你别吓唬她了,她胆子本来就不大。”
“谁说的,我胆子大着呢。”陈笑佯作勇敢,她也的确勇敢,问题在于何碧婷说的太吓人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土匪路霸这些词汇早都被扫入历史堆了,现在突然提出来说山里可能还要,还是比较难以接受的。
这都什么年月了,凌晨三四点打大街上找个地方躺下睡觉,要么用不了多久被警察叔叔叫起床,要么就是第二天醒来之后浑身一根毛都不会少。治安好到这种地步的情况下突然说山里有土匪,如何叫人不诧异,如何叫人不诧异之余还要恐惧?
陈笑不至于恐惧,身上穿着军装呢,而且几十号战友在身边,能让她恐惧的那得是多么吓人的武装啊?
何碧婷突然正色道,“笑,我跟你说认真的,这边山里和城里完全是两回事,虽然没有成规模的坏人,但是山里一些剪径的恶人并不是没有。一号路线恰好是从最险恶的地形穿过去,我们真的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才行。”
“剪径……”张晓然失声笑出来,“说得跟水浒传一样。”
何碧婷却是满脸的严肃。
她这个神情让大家心里翻起了嘀咕,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枪里是没有子弹的,真要打起来的话手里的95式自动步枪还没背囊后插着的小锹管用。不过,真的有这么夸张吗?
仿佛为了证实她们的担忧,一位教官站到边上的石头上大声提醒道,“前面要经过险恶路线,地形险恶的情况下,以前也经常发生一些盗抢案件,大家打起精神来!”
盗抢?
学员们面面相觑,盗抢也抢不到当兵的头上吧,再说了,这么多人呢,歹人也不知道他们枪里没子弹,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找死?
路是越来越难走了,又翻了一座山梁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面积蛮大的一片梯田式的水稻田。这个地方的水稻一年三熟,经常能够看到水稻田,可以说只要水源充足的地方都会被开辟出来种植水稻,旅游岛出产的大米也是很好的,是大米中的高端品种。
部队沿着田埂小心翼翼的走着,脚下一滑一滑的非常的惊险,不过没有滑下稻田的人。几天的拉练下来,大家都习惯了七十斤负重的情况下如何保持身体的平衡。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的向上爬,过了这片水稻田后就到了教官说的最凶险的路段。
一脚深一脚浅的时候,陈笑说,“咱们是不是草率了,应该选择二号路线的。按照这个速度,别说提前了,能够按时到达目的地就算是不错的。”
“谁又知道二号路线是什么情况呢,路好走不代表着行进速度就能提高,没准教官给他们设置了更多的障碍。随便出几个战情就能让他们吃足苦头。”何碧婷冷静的说,紧了紧肩带,继续低头往前走。
张晓然抬头看了眼前方,看不到尽头的丘陵,道,“既然选择了远方,那就只顾风雨兼程。加油吧姐妹们!”
“说得好。”林夏笑着竖起一根大拇指。
何碧婷说,“这个时候来碗鸡汤是能够暖身子的。”
抬头看了看太阳,陈笑抹了一把汗水说,“二十多度的气温,身子够暖和的了。”
“不愧是你。”张晓然笑着朝陈笑竖起大拇指。
陈笑嘿嘿笑。
过了水稻田后,教官突然让部队停下来,部队从单纵队变成方块队列,在水稻田边上的一块草地上坐下来休息。
看了看时间,林夏说,“还没有到休息的时间,这是要干什么呢?”
“感觉怪怪的。”陈笑四处打量,所处的位置是一块土坡下,坡面上都是杂草,四周都是类似的土坡,把中间的水稻田围了起来。
“从战术角度来看,我们所处的位置是死地,敌人从两侧过来,轻重武器一架起来,交叉火力就形成了,我们躲都没地方躲。”何碧婷沉声说道。
张晓然惊讶地看着何碧婷说,“你说的也太吓人了,什么敌人敌人的。”
“纯粹是战术角度的分析。”何碧婷说。
林夏很意外的看着何碧婷,“碧婷你学过战术军事学?”
“没有。”何碧婷摇头说,“不过我爷爷是老革命,我打小跟着我爷爷长大的,耳熏目染之下知道一些常识。”
林夏佩服地说道,“真厉害,你的目光相当毒辣。其实当前这个位置是有利有弊的,利于隐蔽,是作为隐蔽的攻击出发阵地很好的选择,缺点就是你说的问题。不过如果在两侧制高点部署火力点,同时作为观察点,这个位置无论攻防还是有优势的。”
“果然是老兵,行家里手一出口就是不一样。”张晓然对林夏的羡慕更多一分。
几位教官突然聚到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其中一名背着单兵电台的教官不时的使用单兵电台和谁沟通着什么,一个个都是脸色凝重。学员们察言观色,很快的意识到应该是出现了一些计划外的情况。女学员班这边因为之前有何碧婷介绍当地往事作为铺垫,大家心里或多或少有一些准备,其他学员没心理准备,但是他们是男学员,心里期盼着发生一些突发事件,最好有自己这些人能够发挥作用的机会。
当兵扛枪的都希望能够真刀真枪的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而不是除了训练就是训练,无论哪只部队,无论哪些兵。当然,大家都知道有生之年基本上是遇不上战争,不过执行一些非军事行动也不错的。比如抗洪抢险抗震救灾扑火什么的。
真的遇上突发事件了。
这里面的情况还比较复杂。
李帅离开队伍的原因是在两条路线前方提前安排好演练科目,预设的是无论是一号路线还是二号路线,部队遭遇袭击,一场遭遇战打响,考验学员们在行进途中的反应能力。这种预设的遭遇战在徒步行军中是很常见的,李帅的设置只是更加的巧妙一些,难度也更难了一些。
可是,当他刚刚完成了两条路线的安排后,和他在一起的牛军在高处拍摄演练区域全景的时候发现远处的山头出现了很浓的烟雾。
牛军马上用对讲机把李帅呼叫上来,“李帅,你最好上来看一看,东南方向的山头好像着火了。”
李帅冲上去顺着牛军指的方向看过去,虽然直线距离看上去不远,但是实际路程恐怕至少要走半个多小时。那边层峦叠嶂的丘陵山头有一处在冒着浓浓的烟雾,因为距离的原因看不到明火。
使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之后,李帅马上就做了判断,“是森林火灾。那边一大片区域都是野生老林子,附近有几个村子。”
“这个季节出现山火?太奇怪了吧。”牛军想不通,通常夏季才是山火多发季,冬天的情况下是极少的。
李帅说,“别忘了这里昼间气温高达二十多度,当地有风俗,过年过节上山祭祖,燃烧元宝蜡烛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引起火灾。”
“现在怎么办?”牛军担忧地问。
李帅说,“能怎么办,马上报告,把部队拉到现场搞清楚情况再说,但愿能够在火势成气候之前扑灭。”
他马上用手机向赵副营长报告情况,末了说道,“位置应该是在一号路线和二号路线相距最窄的位置,五棵树的东南侧,你那边应该能够看到烟的。我的意见是暂停后续的训练,把部队拉到现场投入扑火。”
“我请示上级。”赵副营长说。
李帅坚持说道,“赵副营长,根据我的观察,现在的火势还不是很大,烟多明火烧,如果能及时扑灭,火势就不会再有机会形成气候。那个位置很尴尬,最近的县城在几十公里之外,等消防队过来黄瓜菜都凉了。我建议先把部队拉过去,同时向上级报告情况,另外向地方有关部门通报情况。”
赵副营长稍稍考虑了一下,果断地说道,“好,我同意你的意见。你距离那里最近,带一号路线的部队先过去,我现在从这往那边赶。”
“后勤保障分队携带有无人机,请他们先派出侦察火情。我会把起火位置的具体坐标发过去。”李帅说。
“没错,我马上安排!”赵副营长干脆的答应下来。
于是,李帅马上通知一号路线的几个班学员先停下来等候命令。他则选择通过地图和目视方位进行详细的分析,很快的得出了起火山头的具体坐标。这个时候他才通知部队往哪里赶。
全军侦察教官集训队闻令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