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场内。
威凌风赤裸着上身,手持一柄上百斤重的大刀。
长刀挥舞,刀光凛冽冰寒,刀势一往无前,恍若一头饥肠辘辘的猛虎,扑杀猎物,带起一阵腥风。
威家的杀神刀法,乃是先辈在无数次的厮杀之中诞生而出。
讲究的便是极致的攻击,有进无退,不留后路,只求杀敌。
威凌风已经得其精髓,若非实力不够,怕是连威震天都制不住他了。
一抹冰冷的刀光划过,刀锋距离他的脖子,也不过只有一丝。
“风儿。”
“爹。”
“你输了。”
“我知道。”
他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个儿子,似乎比他年轻那会儿还要难缠。
“你又忘了我的话了。”
“我没有忘。”
“你忘了。”
“我没忘。”
两人就像是小孩一样,谁也不服谁。
“你的刀法太过霸烈,过刚易折。”
“杀神刀法就是这么使的。”
“刀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你就不会变通吗?”
“可我觉得不需要。”
“我就是想这么使刀,我的敌人也都是这样倒在了我的刀下。”
“那我呢?”
“父亲无非就是比我多活了几十年罢了,待我破入四境,父亲必败于我手。”
他鼻如鹰钩,眼如鹰隼,既不像他的父亲方正威严,也不像她的母亲英气勃勃。
反而自带一股狠厉之相,就像是翱翔在九天的苍鹰,凶狠,好斗,燃烧着熊熊的野心。
“冥顽不灵,大逆不道。”
他一声怒骂,自己好歹也是一个正道人物,在江湖之上也是颇具侠名,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儿子。
若自己是皇帝,那这个儿子必然是脑后反骨,弑君杀父的逆贼。
“还不是你教出来的!”
他也是毫不示弱。
“特么的,老子什么时候教你这些了。”
“你不是说武道便是争吗?”
“所以你要跟你老子一争高下?”
“是不是你说要对敌人绝不留情?”
“所以你就要一意孤行?”
“我有没有教过你,做儿子的要听老子的话。”
“没有。”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你再说一遍。”他更气了,刀锋都已经碰到了他的皮肤。
冰寒的刀刃,让他的身体下意识便起了鸡皮疙瘩。
但他依旧还是斩钉截铁的说道:“的确没有。”
“特么的,这句话每隔几天都要跟你说上一遍,你是聋吗?”
“哪句话?”
“儿子听老子的话。”
“哦!”他点了点头,脸上又带着些许的疑惑。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儿子要听老子的话。”
他又点了点头,然后又如刚才那般发问。
得,果然比自己年轻那会儿还要难缠。
只听自己想听的,其余的都是耳旁风。
正当父子两人相互争论的时候,只听见咔嚓的声音响起。
那一颗颗镶嵌在他胸口位置的红色珠子,开始出现一道道黑色的裂缝。
一只只足有拳头大小的黄蜂,从里面爬了出来,它们的身上还带着白色的粘液。
才刚一出生,它们便已然具备了能够独自飞行,独自进食的能力。
“它们饿了。”也许是从自己身体中孵化出来的关系,他能够听懂它们想表达的意思。
“那就让他们吃。”
厨房内,直接就是一整头牛放到了它们的面前。
它们也是毫不客气,在嗡嗡声中,落在那一大块的血肉身上。
张开狰狞的口器,那寒光闪闪的利齿,就像是锋利的刀刃,轻易撕裂血肉筋膜,大口咀嚼。
就像是无底洞一般,一头上百斤的牛全部都进了它们的嘴巴里。
“这种肉好像不行。”
“怎么!这些个玩样儿,还要吃妖兽肉不成?”
“我想应该是的。”
“浪费。”
“要是爹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也无所谓。”
威凌风说完,杀机涌动。
既然不需要了,自然就要砍了,看着它们就恶心。
冰冷的杀意让它们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好了,浪费就浪费点吧!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敢在我的头上动土。”
他从冰窖里面取来一条蛇,不过三米多长,长满了金色的纹路。
即使已经死去多时,似乎也和生前没有太大的区别。
啪嗒一声,它被扔在了地上,顿时那十几头黄蜂,就像是闻到了鲜血的鲨鱼,一拥而上。
外皮过于坚硬,根本咬不动,只能从嘴巴里面进入,吞吃着蛇腹中的内脏。
根本没有吃多少,很快便又飞了出来。
从原来的拳头大小不断涨大,变成了半米多长。
面容狰狞,气息凶恶,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鄂,能够轻易的剪断人的脖颈。
它们看着威凌风,眼神中带着深深的仇恨。
兽类睚眦必报,又怎会轻易放过刚刚想要杀它们的威凌风。
“哼!”他一声冷哼。
畜生就是畜生,果然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哪里还会客气,长刀出鞘,杀气逼人,锋利的刀刃连钢铁都能劈断。
几刀下去,便已经斩了数头。
剩下的,再看向他,眼中只剩下了恐惧。
跟畜生讲道理,用刀最合适。
遮天门内,断江海从床上起身。
“门主。”身后妩媚的女子露出大片的春光,低声挽留道。
“人家还想要。”声音娇媚婉转,任你英雄豪杰,也要骨头一酥。
他回过头,眼神冷漠无情,就像是一头豺狼。
她身躯一颤,下意识就往后退去。
他不像是昨夜那个好色多情的放荡子。
更像是能够撑起遮天门,独抗无数敌手的一门之主。
豪杰之姿。
“我这几天有事,就不来陪你了。”
“嗯!妾身晓得。”
“门主,慢点走。”
“好,你睡吧!”
说完,没有丝毫的留恋,直接出了房间。
哐当一声,大门关上,他一路远行。
身后那宏伟的遮天门逐渐模糊,那残存的温柔香也在那呼呼的风声之中彻底消散。
面容冷硬,刀削斧砍,男儿大丈夫生于天地,又岂可留恋那身外之物。
待杀上这一遭,才无愧男儿之身。
父亲,我要为你报仇了。
书肆内。
周临坐在房顶之上,他看着下面那两人。
她一颦一笑,他双手合十,虽不见他们眉眼相交,但一举一动皆是情意。
如春风般含蓄,又如春风般多情。
他抬起头,只见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了那房脊之上。
它扭动着头颅,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他站起了身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来啦!”
“咕咕。”
它叫了两声。
待到下一秒,那一人一鸟已经彻底的消失。
“大师。”
“大师。”
“大师,你怎么了?”
她走到他的面前,晃了晃纤细雪白的五指。
直到这时,法度才回过神来。
“流苏姑娘,有事?”
“我想问问大师,我这招练得对不对?”
“对与不对,不应问别人,而因问自己。”
她展颜一笑。“大师就是大师,说出来的话,都那般富有禅意。”
“呵呵……让流苏姑娘见笑了,其实我是在说给自己听。”
“流苏姑娘。”他面色凝重。
“大师。”她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这今天你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那大师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等解决完了事情,我就会回来的。”
“那我会一直等着大师回来的。”
“流苏姑娘,莫要这样,只不过是出去一趟而已,很快的。”
“但我不放心,除非大师发誓。”
“好,我发誓。”
“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回来见流苏姑娘的。”
“嗯!”她点点头,那张明媚的容颜,比太阳还要耀眼。
阿弥陀佛,世间万千佛像,又怎敌她一人。
见她,即见如来。
流苏抬起头,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双眼如清澈的湖水一般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