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万里长征第一步
一个月后,“曲武陶瓷集团成立暨与日本库塞拉公司合作意向签约仪式”在曲武市政府的大礼堂隆重举行。去而复返的陈媛、赵博文等人,林西省政府的官员,曲武市的书记、市长等人共同参加了这个仪式。坐在主席台上作为背景墙的,还有一脸苦相的高村武彦,他是回了日本之后,又专程赶过来给曲武市捧场的。
吞并兄弟陶瓷厂的想法,在秦海与莫孔朝的联手阻击之下,最终非常丢脸地破产了。区区1000万美元的投资额,并不足以让陈媛等人替高村武彦撑腰,他们在意识到自己受了骗之后,也无脸迁怒于曲武市政府,而是把不满发泄到了高村武彦的身上。
库塞拉公司自然不会为了这样一起不愉快的事情而得罪中国政府,公司在第一时间向国家经委等部门作出了解释,称公司遇到了临时性的经营困难,导致原定的投资意向无法实现。为了表示歉意,库塞拉公司向曲武市捐款200万美元,用于支持当地的教育和卫生事业,同时还向外贸部、轻工业部的下属高校分别捐献了一些资金,用于设立奖学金,这也就是花钱赔礼的意思了。
对于与曲武陶瓷集团合作的事情,库塞拉公司也表现出了极大的配合,照着陈媛的要求,签署了一个金额和方式都极其模糊的合作意向,并派出倒霉的高村武彦前来出席签约仪式,说穿了就是来站个台、捧个场。无论是日方还是中方,其实都知道双方已经不可能再有合作的机会了。
与上次来曲武的时候相比,高村武彦的精神萎靡了许多。他已经得到总部的通知,在参加完这个仪式回国之后,他的位置将会被调整。据说是被派往西部非洲去开拓市场。西部非洲那个地方,听说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唯独没有陶瓷市场,就等着他去拓荒了。
高村武彦与陈媛等人在曲武折腾了这么多天。唯一的成效就是替曲武市和兄弟陶瓷厂做了一身嫁衣。早在听说兄弟陶瓷厂拿到上亿美元的国际订单时。莫孔朝就在琢磨着如何把曲武市的几家国营陶瓷厂绑到兄弟陶瓷厂的战车上,分润一些好处。但兄弟陶瓷厂是民营企业。要与国营企业搞联合,中间有许多政策上的障碍需要突破,这是曲武市的官员所不敢去尝试的。
借着高村武彦这件事,莫孔朝成功地说动了陈媛插手曲武陶瓷集团组建的事情。有了国家经委的支持。这样一家由民营企业与国有企业合股成立的股份制公司就顺利诞生了。在名义上,成立这家集团公司的目的在于准备与日本库塞拉公司进行中外合资,但事实上,库塞拉只是出了一个名义,并不可能真正参与。
在新成立的曲武陶瓷集团中,兄弟陶瓷厂占了70%的股份,曲武市政府以三家国营陶瓷厂的全部土地、厂房、设备和人员入股。仅占了30%的股份。不过,即便是30%,曲武市政府也是占了极大的便宜。陶瓷刀销售的利润一年高达上亿美元,曲武市能够拿到的分成。远比那几家企业的资产要多得多。
对于这样的股权结构,秦海没有什么怨言。三家国营陶瓷厂的资产对于兄弟陶瓷厂来说也是非常有用的,它能够使兄弟陶瓷厂在最短的时间内扩大生产规模,迅速占领国际陶瓷刀具市场。
秦海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他深知,要想做成大事,就必须学会借力造势,单打独斗是不可能成功的。在未来20年甚至更长时间,政府都是中国社会最重要的经济主体,把自己的利益与政府绑到一起,是非常必要的,这个靠山能够给自己提供各方面的帮助。相比之下,让出几成股份,又有何妨?
在兄弟陶瓷厂与几家国营陶瓷厂合资的时候,陶瓷刀的核心工艺技术并未包含在合资范围之内。这项核心技术是属于秦海个人所有的,并不属于兄弟陶瓷厂。根据秦海、兄弟陶瓷厂和曲武市政府签订的合作协议,新成立的曲武陶瓷集团能够利用这项技术生产陶瓷刀,供应国际市场,但每把陶瓷刀都需要向技术的所有人交纳一定比例的技术使用费,这些技术使用费最终是要计算在陶瓷刀的生产成本之中的。
事实上,在秦海大大方方表示愿意与库塞拉公司进行合资的时候,他也是刨了一个坑等着高村武彦往里跳的。如果库塞拉公司真的投入2亿美元去收购兄弟陶瓷厂,最终会发现自己是血本无归,因为他们买到的只是兄弟陶瓷厂的一个外壳,陶瓷刀的技术根本就不在合资的范围之内。
“大哥,恭喜恭喜啊,以后就得叫你刘董事长了。”
成立仪式结束之后,秦海走到刘硕面前,笑呵呵地向他拱手表示着祝贺。由于兄弟陶瓷厂是曲武陶瓷集团的大股东,所以刘硕被推举为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原来曲武一陶、二陶的厂长乌建国和邢忠勤只能屈尊当了副董事长兼副总经理,这二位心里是怎么想,秦海就管不着了,成王败寇,不外如此。
“小秦,这都多亏了你啊。”刘硕踌躇满志,拉着秦海的手,感慨万千地说道。一陶、二陶这些企业,原来都是刘硕要仰望的对象,仅仅一年多时间,这几家企业居然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他真有些恍惚的感觉。
秦海笑道:“要谢的话,你最好还是感谢高村武彦吧。不是他来搅局,恐怕你还没法把一陶、二陶、三陶都给吃下去呢。”
刘硕道:“是啊,最开初我和莫市长商量,只是想从这几家厂挖一些工人。现在好了,连厂房带工人都并过来了,稍微改造一下,就能够投入生产。要说起来,这还真是小日本给咱们帮了大忙。小秦,我想好了,马上启动对这几家厂子的改造工作,明年春节之前,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完成50万套刀具的生产任务,挣回1亿美元来。”
秦海问道:“刘大哥,钱挣回来,你有什么打算?”
刘硕道:“这件事我正想请教你呢,小秦,你原来是咱们兄弟陶瓷厂的主心骨,现在就是咱们陶瓷集团的主心骨。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这我可不敢当。”秦海笑着摆摆手,“既然是集团公司,有些事情还是应当由董事会决定,我只能提一些参考意见。我想,公司挣了钱,要拿出一部分利润来改善干部职工的生活,其中包括原来这三家国营厂子的职工生活。只有让大家看到合并之后的好处,你才能真正拢络住人心。”
“那是肯定的,人家跟着咱们干,如果最终生活得不到改善,谁也不乐意。”刘硕应道。
秦海又道:“在此之外,还要拿出相当一部分资金来改进设备,使全公司的装备水平与国外公司同步,这也是保持咱们竞争力的重要因素。”
“我明白,咱们不能永远都是因陋就简搞生产。”刘硕道。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秦海道,“那就是必须要持之以恒地进行技术开发。我的建议是,集团公司至少要拿出每年利润的10%,用于新技术的研发。陶瓷刀现在看起来是暴利产品,但咱们的技术垄断维持不了两年,我猜想,库塞拉公司最迟在后年就能够突破现有的技术障碍,拿出他们的陶瓷刀产品。到那时候,如果咱们没有新的核心技术,就要在竞争中落败了。”
“我明白了,我会把这些情况通报董事会,把技术开发列为集团的头等大事。”刘硕郑重其事地承诺道。
秦海道:“下一步,我会给你列一个陶瓷技术开发的纲要,你要大量网罗人才,不惜成本地进行投入,务必抢占这些技术的先机。陶瓷刀不过是一个开始,咱们以后要做的东西,还多得很呢。刘大董事长,你的眼睛不要只盯着曲武这一亩三分地,有朝一日,你这家曲武陶瓷厂是要做到全世界去的。”
秦海的最后一段话,是带着玩笑的意味说出来的,但刘硕知道,秦海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带着憧憬的神色说道:“我真想象不出,过几年咱们曲武陶瓷集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秦海笑道:“其实也不难想象,库塞拉现在是什么样子,咱们将来就应当是什么样子。不过,到那个时候,我希望库塞拉已经变成一个历史名词了。”
“哈哈,有小秦你这句话,我就是累死,也要朝这个目标奔了。”刘硕哈哈笑着,下定了决心。
当年无意中布下的兄弟陶瓷厂这样一颗闲子,今天居然发展得如此红火,这也是秦海始料不及的。秦海知道,他所以能够在陶瓷刀、热喷涂、特种钢材等方面获得丰厚的斩获,依靠的只是他的先知先觉,换言之,也就是他利用穿越者的身份在作弊。
然而,材料工业的发展,仅仅依靠他一个人作弊是不够的,必须要建立起一支庞大的科研团队,还要有规模化的先进生产设备和实验设备,而这些都需要海量的资金投入。热喷涂机、陶瓷刀等产品,能够给他带来多达数亿美元的利润,但相比建立一个材料工业体系所需要的投入,这些钱只能算是杯水车薪。用一句过时的话来说,这只是万里长征刚刚走完了第一步。
(第一卷完)
第三百零二章 傍大款
1990年春,京城,华清大学。
一辆自行车沿着校园里的林荫道向着南校门的方向疾驰而去。从外观来看,这车子最多只有五成新,三角架上的漆皮都已经磕掉了无数。如果再听自行车经过时车轴发出的刺耳的吱吜声,你就知道这辆车早已到了报废的年限,也不知道骑手是如何把它从历史博物馆里弄出来,再堂而皇之地骑着上路的。
然而,当两边的行人把目光从自行车转到它的骑手身上时,所有的人眼睛都为之一亮。骑在自行车上的是一位容貌秀丽的女生,柔顺的马尾辫在脑后飘起,像春天的荒岛四周那舞动的柳条;粉红的双颊微微含笑,像夏日的荷塘上那乍放的荷花。姑娘的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春秋衫,散发出无尽的热情与活力。
路边的男生一个个都看傻了,眼睛像是被绳子拴在姑娘的自行车轮上一般:
“哇,快看美女……卖糕的,咱们华清居然也有这么漂亮的女生!哪个系的?”
“你居然不认识她,她是化工系的宁静,连续两年紫荆花大赛的第一名。”
“什么紫荆花大赛,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读书读傻了,不知道紫荆花是咱们学校的校花!”
“不会吧,我怎么觉得机械系的傻姑长得也挺漂亮的……”
“傻姑能跟人比吗?人家是七字班的,现在才上大三,已经发表3篇sci了,这是化工系的学霸呀。”
“那我还是算了吧,在人家面前,我只能算是学渣了……”
骑着车匆匆而过的宁静自然能够猜出旁边那些男生在聊些什么。在这样一个狼多肉少的校园里,像她这样才貌双全的女生,走到哪都是会激起一阵波澜的。在往常,她会如大多数的华清女生一样穿着简朴、不施粉黛。所以还不至于给人以惊艳的感觉。而今天。她是刻意化了点淡妆,又穿上最漂亮的一件衣服出门的。对于可能引起的反应,她是早有心理准备的。
离着校门口还有好长一段路,宁静便看到了站在路旁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情不自禁地猛蹬了两脚,自行车如箭一般向着那人冲去。
“哎哎哎。坏了坏了,秦海,快闪开,我的车闸不灵!”
车子离着秦海只差几步,宁静拼命地捏着闸,却才想起自己的车闸并不灵。她慌乱地喊叫着,同时眼睛四处张望。想找找有没有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可以撞上去,以便把车停住。
“嘭”地一声,车子不知撞在什么东西上,嘎然而止。宁静一下子没坐住。身子从车座上冲了下来,一只结实的胳膊稳稳地把她接住了,紧接着,她便感觉到自己的脸贴上了一个温暖而宽阔的胸膛。
“妹子,你这是谋杀亲哥呢!”秦海一只手抓住了自行车龙头,另一只手扶着宁静,嘿嘿笑着斥道。
“我知道你能拦得住的。”宁静站直身子,脸上有些绯红之色。她一边伸手整理着额头上的刘海,一边笑着答道。
秦海接过了自行车,自己推着往校园里,让宁静走在一边。才推了两步,他就皱起了眉头,看着自行车的轮子、辐条等处,无奈地说道:“小静,你从哪弄了这么破的一辆车?你好歹也有个百万富翁的亲哥哥,宁默就让你天天骑着这么破的车去上课?”
宁静嘻嘻笑道:“这可不关我哥什么事,他没少给我寄钱,可是我们学校里不能骑新车,一骑新车就被人偷了。还是这车好,不锁都没人要。”
“你们这里好像是全国最高学府好不好?怎么比我们技校还乱啊。”秦海笑着调侃道,其实他前世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知道再好的学校也杜绝不了偷自行车的劣行。孔子的某个后代说过:读书人的事情,能算偷吗?
“对了,秦海,你怎么没开你的奔驰车来啊,我还惦记着坐坐你的奔驰车,开开洋荤呢。”宁静回头看了看,发现没有小轿车跟在背后,便奇怪地问道。
随着秦海控制的几家公司和工厂的业务越做越大,秦海已经于去年在京城设立了一个办事处,配了十几名员工和几辆车,其中包括了一辆用于充门面的奔驰车。其实宁中英、宁默等人来京城办事的时候,都曾坐过那辆奔驰车,宁静自然没少坐过,谈不上什么开洋荤的问题。她这样问秦海,只是带着几分揶揄的意思而已。
秦海正色道:“我是来学校办事的,怎么能开奔驰来呢,影响多不好?再说了,如果我开辆奔驰带着你,是不是明天整个华清校园就该传开了?”
“传开什么?”宁静问道。
秦海笑道:“说某漂亮女生傍上了一个脑满肠肥的大款啊。”
“去你的!”宁静嗔怪地拍了秦海一下,“我们华清才没这样的事情呢。”
“那就是本大款自作多情了。”秦海说道。
“原来你是想对我们华清的女生有想法呀,说说看,要什么条件,我帮你物色物色去。”宁静赶紧打岔,心里却觉得有一阵微微的春潮涌过。
时光流转,今天的宁静已经不再是往日那个对感情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上大学之前,宁静只是觉得秦海帅气、幽默、能干,对他有着一种本能的好感。大学这几年,她渐渐长大,心中那少女时候播下的感情种子已经破土发芽、茁壮成长。
这几年中,秦海到京城来办事的次数不少,稍微有些时间就会到西郊来看她和秦珊,带她们去吃饭,有时候还会开着车带她们去游玩。两个女孩子学习了一些专业课之后,秦海又不失时机地给她们创造了到实验室去实习的机会,手把手地指导她们搞科研。在优越的实验条件和充沛的实验经费支撑下,秦珊和宁静二人都做出非常不错的成果,好几篇论文进入了sci、ei等检索体系,成为各自系所中引人瞩目的女“学霸”。
在秦海面前,宁静就像个亲妹妹一样无拘无束,甚至显得比秦珊还要自然。不过,她欺骗不了自己,那就是她对秦海的感情,与自己对哥哥宁默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那种一看到对方的笑脸就会怦然心动的感觉,就是少女的初恋。
作为有过两世阅历的人,秦海岂能看不出宁静对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不过,他不确信宁静的这种感觉到底能够持续多久。自己是宁静遇上的第一个优秀的小伙子,但谁知道如果未来宁静再遇到比自己更优秀的年轻人,又会如何想呢?当然,秦海也不确信,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比自己更优秀的年轻人,比高、比富、比帅,也许他都不是最好的,但谁能像他一样,带着一个穿越众的金手指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秦海并不排斥与宁静的接触,但他会小心翼翼地把双方的关系控制在若即若离的范围内。反正他顶着一个“哥哥”的名头,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宁静来来往往,甚至搂搂抱抱,他很享受这种朦胧的感觉,倒也不急于要把窗户纸捅得更开一些。
“秦海,你不开着你的奔驰来,也不怕我们汤主任不见你吗?”宁静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她知道,这一次秦海到华清大学来,主要是为了会见化工系的系主任汤荣敏,这次会见还是她帮着约的呢。
秦海道:“汤教授这个人我知道,一向恪守清贫,如果我真的开着大奔来,说不定他才真的不会见我呢。对这样的教授,我必须装得十分低调才行,对了,你这辆自行车一会借我用用,我就说我是骑这辆车来的。”
宁静“扑哧”一声笑出来了:“你就得了吧,你再装低调,你的名声在我们华清大学也早就传开了。热喷涂、陶瓷刀,这都是我们化工系曾经想搞的研究,结果被你这个小技校生给抢了先,我们好几个教授上课的时候都说起这事呢。”
“他们说啥了?”秦海好奇地问道。
宁静道:“主要是抱怨呗,说国家给学校投的经费太少,本来这些研究都应当是由高校做出来的,结果却被企业做出来了。另外就是羡慕了,说青锋农机厂和曲武陶瓷公司的领导有魄力,能够投入这么多钱去开发这些技术。你不知道,汤主任得知我家就在青锋农机厂的时候,激动坏了,拉着我非要让我讲讲热喷涂的事情不可。”
秦海能够想象得出宁静说的场景,他笑着问道:“那么,你讲了吗?”
“讲了呀。”宁静道,“我说了,发明热喷涂机的那个秦海,是农机技校毕业的,和我哥是一起从车间里偷材料去干私活的好朋友……”
“嗞……”秦海忍不住捂着腮帮子叫起苦来:“小静,我的一世清名,就毁在你的手上了!”
“你放心吧,不管我怎么说,汤主任对你都非常感兴趣。你看,那就是我们汤主任,我刚才跟他说我去门口接你,他现在就出门来等着你了。”
宁静用手指着前面。秦海看到,在土木工程馆的门口,站着一位身穿中山装的半大老头,正向他们这个方向看来。
第三百零三章 天文数字
“汤主任,这就是秦海。”
宁静走到那位半大老头面前,指着秦海恭敬地介绍道。别看她在秦海面前肆无忌惮,在自己的系主任面前,还是显得很乖巧的,虽然因为几篇sci的缘故,她已经深得汤荣敏以及其他一些教授的赏识了。
“汤教授,您好,我是安河省青锋农机厂的秦海。”秦海把宁静的自行车支在一边锁好,然后笑呵呵地走上前,向汤荣敏伸出了手。
汤荣敏也笑着伸出手,与秦海握了一下,然后说道:“秦总,我们对你是久仰大名啊,听说这三年来,你们厂的热喷涂机为国家创造了将近十亿美元的外汇收入,成为除石油以外的最大创汇项目,真是了不起啊。”
“哪里哪里。”秦海摆摆手,“我们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钻了一个国外没有注意到的空子而已。去年以来,国外的热喷涂技术迅速崛起,已经抢占了我们的大半市场,我们厂现在面临着走下坡路的危险呢。”
“我想,有你秦总在,你们厂总是能够找到再创辉煌的机会的。”汤荣敏说道。他原本也是个老学究,自从当上物理系的系主任之后,不得不经常接来送往,久而久之,倒也学会了一些应酬之道。
秦海道:“那就承汤教授的吉言了。汤教授,您可别一口一个秦总地叫我,我在您面前就是一个小学生而已。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叫我一句小秦吧。”
“那多不合适?”汤荣敏说道。
秦海道:“合适,非常合适。这样叫我才能觉得自在一点,否则,我总觉得不是在学校里谈事,而是在进行商业谈判呢。”
“哈哈。商业谈判?”汤荣敏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冒昧地称呼你一声小秦了。来。小秦同志。咱们到屋里坐吧。”
两个人互相谦让着,向楼里走去。宁静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应当跟上。汤荣敏看到,笑着招呼了一声:“宁静,你也一块来吧,你不是说。小秦同志是你哥哥的好朋友吗?”
“是啊,他过去跟我哥哥一起偷过车间里的材料。”宁静快嘴快舌地把这话又向汤荣敏说了一次。
汤荣敏扭头去看秦海,秦海赶紧解释道:“这都是过去年少无知做的事情,现在我们已经不偷材料了。”
“哈哈,小秦真是幽默。你现在是青锋农机厂的董事长,整个厂子都是你的,你还能偷谁的材料去?”汤荣敏笑着调侃道。
三个人说笑着来到了汤荣敏的办公室。汤荣敏招呼着秦海在沙发上坐下。交代宁静帮忙倒茶,自己则在秦海对面坐了下来。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后,汤荣敏问道:“小秦,你让宁静约我。说有事情想和我谈,能说说是什么事情吗?”
秦海正襟危坐地答道:“是的,我这次到京大来,是来向汤教授求援的。”
汤荣敏有些奇怪,问道:“求援?我能帮上你什么?”
秦海道:“刚才我向汤教授说起过,我们青锋农机厂前两年依靠生产热喷涂机,挣了一些钱。但去年以来,热喷涂机的市场逐渐被国外厂商瓜分,即使是我们仍然占据的这部分市场,产品价格也出现了大幅度的下滑,我们厂的经营面临着严重的困难。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考虑要积极开发新产品,进入新市场,所以,我就找您求援来了。”
“我还是不明白啊。”汤荣敏皱着眉头道,“你们是机械厂,我们是物理系,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交集啊。”
秦海道:“怎么会没有交集呢?我们虽然是机械厂,但我们现在生产的产品,是新材料工艺设备,热喷涂技术的理论基础就是物理学,我想,京大物理系的老师们对于热喷涂工艺的理解,肯定是远远在我们之上的。”
“呃……这个嘛,只能说是各有所长吧。”汤荣敏半推半就地接受了秦海的说法。
正如秦海说的那样,热喷涂技术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物理学基础上的,高速粒子与基材之间的相互作用,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物理学现象。京大物理系有一些研究这个方向的教授对于热喷涂工艺的理解,的确比秦海更深,但他们没有条件实际地对这项工艺进行验证,所以才会把发明热喷涂机的这个机会让给了秦海。
说起这件事情,汤荣敏可谓是两眼泪千行。物理系有一帮国家级的大师,脑子里想法是足够多了,但要实践这些想法,需要的是大量的实验。物理系的实验设备不足,实验经费更是紧张,根本无法支撑起这样的实验,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国外同行抢先取得了成果。
像热喷涂这种方法,涉及到许多有意思的物理现象。系里有几位教授找到汤荣敏,表示希望能够弄到一台热喷涂机,以便在实验室里做一些热喷涂实验,验证一下他们的一些学术猜想。但汤荣敏哪有这样的能力?他找人询过价,知道青锋农机厂出口的热喷涂机,每台是200多万美元,能抵得上整个物理系四五年的全部经费,这岂是他们能够用得起的东西?
“汤教授,我们从热喷涂机的开发与生产中得到一个启发,那就是与材料技术相关的设备是拥有很大市场的,而且谁占有技术上的领先地位,谁就能够赢得市场。所以,我们想与京大物理系结成一个产学研联盟,共同开发先进的材料设备。”秦海说道。
“先进的材料设备?”汤荣敏念叨着这个词,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比如说,我们知道京大物理系在离子注入技术方面很有建树,不知汤教授是否有兴趣与我们共同开发工业用的离子注入设备?”秦海抛出了一个提议。
“你们想做离子注入机?”汤荣敏一愣,看向秦海的目光逐渐变得灼热起来。
所谓离子,可以理解为得到或者失去一部分电子的原子,也是构成化学结构的一种基本粒子。在真空中,如果把一束离子束射向一块固体材料,有可能会被固体材料反弹出来,或者穿过固体材料而去,但也有可能会停留在固体材料之中。后一种情况,就被称为离子注入。
离子注入意味着在原有的材料中加入了新的元素,从而能够使原有材料的属性发生变化,因此成为一种非常重要的材料加工方法。离子注入方法可以实现陶瓷材料、金属材料、高分子材料的表面改性,产生出符合人们需要的新材料。
离子注入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应用,就是微电子工业中的大规模集成电路制造。通过对硅片进行离子注入,可以在硅元素中掺入各种杂质,从而改变半导体材料的电学特征,正因为这个原因,离子注入机成为大规模集成电路制造的重要设备之一。
京大物理系的半导体物理教研室正是研究离子注入技术的,也曾为国内几家电子设备企业设计过离子注入机。但离子注入机的制造除了需要理论指导之外,还需要有高精度的机械加工能力。受加工能力的限制,国产的离子注入机性能与国外差距甚大,而国外出于技术封锁的目的,又禁止向中国出口某些型号的离子注入机,这就导致了国内半导体生产能力严重滞后于国外。
听说秦海有意进军离子注入设备,汤荣敏既兴奋又有几分担心,他说道:“小秦,你对离子注入机有多少了解,你知道开发离子注入机有多大的难度吗?”
秦海道:“在这方面,我是个外行。我知道离子注入机是非常尖端的设备,无论是开发还是制造,都有一定的难度。不过,正因为有难度,所以我们才打算进军这个领域。主席说过,无限风光在险峰,不冒险怎么能够得到高额的回报呢?”
“你说得不错,不过,光有决心是不够的,离子注入机的研究开发,投入可不是十万二十万这样的数字,你们有这个心理准备吗?”汤荣敏提醒道。
秦海笑道:“如果我们拿出一个亿,汤教授觉得能够做到哪一步?”
“一个亿?”汤荣敏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秦,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哪有拿出一个亿来开发的?”
秦海道:“汤教授,您是专业搞研究的,您应该知道,如果要想在离子注入技术上与国外同行竞争,一个亿的投入恐怕只少不多。我们厂的目标,不是小打小闹地填补国内空白,而是要直接进入世界前列,让外国人来模仿我们,而不是我们去模仿外国人。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考虑,我今天才专程到京大来,想请京大的教授助我们圆这样一个梦想。”
“一个亿……这让我们从哪开始啊……”汤荣敏的语调都有些发抖。如果秦海说的是一百万或者一千万,他还能够从容不迫地与秦海探讨一下可行性、技术路线等等。但秦海一下子说出一个亿这样的天文数字,汤荣敏突然觉得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了。
第三百零四章 钱不是这种花法
对于汤荣敏的反应,秦海并不觉得意外。在那个年代里,没有人会给大学里的一个系投这样多的科研经费。事实上,从80年代中期开始,一直到上世纪末,整个国家的科研投入一直都维持在一个很低的水平上,高校的科研经费更是少得可怜,许多研究部门都是捉襟见肘,连人头费都无法保障,更不用说开展大规模的科研活动。
也正因为如此,在那些年里,中国的科技发展很不理想,许多优秀的科研人才不得不离开中国,到国外去寻求自身的发展。还有一些高校、科研机构的学者因为不堪忍受清贫,毅然投丫丫电子书海经商,这也是中国科技领域的重大损失。
在秦海看来,既然上天给了他一个穿越的机会,那么他就有义务去弥补这些遗憾。他这一趟来到京城大学,寻求帮助只是目的之一,更大的目的在于给科研部门提供一些资金,让教授们能够安安静静地坐下来搞研究。当然,如果这些研究成果能够为他所用,产生出实际的经济效益,那就更好了。因为这就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能够不断地催生出更好的成果。
“汤教授不必为难,我说的一亿资金,是分期分批投入的。我们的考虑是,只要是对我们企业有帮助的技术,就请贵系的老师大胆申报,我们只看成果,不管经费的具体使用方法。此外,我们有足够的耐心,一年两年也可,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我们都能够等待。我虽然读书少,但也知道优秀的成果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板凳须坐十年冷这句话,我也曾听人说过。”秦海说道。
“这些资金,都是由你们厂提供的?”汤荣敏还处于脑子停电的状态,木木讷讷地打听着。
秦海点头道:“是的。前几年我们销售热喷涂机。积累了一些资金。我们打算用这些资金来开发新技术,形成我们的技术优势。”
“除了离子注入技术之外。你们还关注什么?”汤荣敏又问道。
秦海笑道:“汤教授这可把我问住了,我对贵系的专家们具体在做什么研究并不了解,所以一时也提不出更多的要求。我的想法是,离子注入技术肯定是我们感兴趣的一项。也愿意为之投入必要的资金。至于其他的技术,只要咱们的老师能够想得出来,并且有合理的技术路线,研究成果能够转化为实际的生产技术,我们就大力欢迎。”
“太好了!”汤荣敏猛地用拳头击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像一个小年轻那样兴奋起来,“我们老师手里有大量的研究项目。就缺资金支持呢。只要有资金投入进来,我敢说,只要一两年时间,我们肯定能够拿出一批有理论高度。也有市场价值的成果。”
秦海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汤教授安排一下,听听老师们的意见。我今天到这里来,是先与汤教授谈一个初步的意向,未来你们考虑周全之后,我们可以再签一个更全面的协议,商定双方的权利和义务,您看如何?”
“完全可以!小秦同志,你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唉,如果我们能够早一点得到这样的支持,我们系几个非常优秀的青年教师就不会出走了。”汤荣敏感慨地说道。
“希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吧。”秦海应道。
其实,秦海并不是没想到要早一点与京大、华清这样的国内顶尖院校建立起科研合作关系,只是前两年他的产业还处于扩张阶段,他没有太多的资金和精力来做这件事情。另外,在此前国内的政策波动很大,秦海虽然是一个穿越者,也不敢表现得过于激进,以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许多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新一轮改革即将展开,秦海觉得已经到了自己可以施展一番手脚的时候了。
两个人又讨论了一些合作方面的细节,秦海这才起身告辞。汤荣敏热情地邀请秦海留下来吃饭,不过又表示只能在食堂招待秦海吃一顿教工的工作餐。秦海笑着婉拒了汤荣敏的好意,与宁静一道,退出了汤荣敏的办公室。
在送秦海和宁静离开物理楼的时候,汤荣敏指着宁静对秦海说道:“小宁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们已经决定保送她上本系的研究生了,是硕博连读。”
“这都是学校老师教育的结果啊。”秦海说道,“不知道她会被推荐到哪位老师名下。”
汤荣敏道:“这个取决于小宁的选择吧。对了,小宁,你在咱们系也已经读了三年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未来想跟着哪位老师做研究啊?”
“我想……跟陈宗则老师。”宁静怯怯地答道。
“陈宗则?”秦海愣了一下,“小静,你想做超导?”
“哈哈,小秦,看来你对我们系的情况很了解啊!”汤荣敏惊讶地说道,“陈教授原来是做凝聚态的,最近才转到超导方面,你怎么就听说这个消息了?”
“呃……我也是偶然听人说起的。好像陈教授在液氮温区的氧化物超导体研究中,颇有一些建树。”秦海连忙掩饰着说道。
陈宗则其人,也是秦海在后世非常熟悉的一位大牛,在超导领域做出了不少国际领先的成果,曾有人预测他可能成为中国第一位拿到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国内学者。不过,在眼下这个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名气,他刚刚开始超导理论的研究,而在这个领域中,中国与国外的差距还大得惊人。
“你说得没错,陈教授的确在研究液氮温区的氧化物超导问题,不过是挂在科学院那边的团队做的。我们这边设备条件不如科学院,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啊。”汤荣敏说道。
秦海停下脚步,问道:“汤教授,我想打听一下,建立一个超导实验室,大概需要多少投入?”
这回轮到汤荣敏发愣了,他停了好一会,才问道:“小秦,你不会是想帮陈教授建一个实验室吧?我琢磨了一下,他搞的这套东西,可能和你们企业的关系不大。超导技术目前还只是一种理论研究,要进入生产实践,起码还要20年以上。这可不符合你们提出的合作要求哦。”
秦海摇摇头道:“这件事和我们刚才谈的合作无关。我只是个人比较爱好超导,觉得这东西挺有意思的。如果陈教授有意搞超导研究,而且小静未来还有可能成为陈教授的学生,我倒是想帮陈教授把这个超导实验室建立起来。”
“秦海,你……”宁静眼睛瞪得老大,她知道秦海有钱,但钱也不是这种花法吧?仅仅因为她想读陈宗则的研究生,秦海就打算给陈宗则建一个实验室,这算怎么回事呢?她有心提出反对,但又觉得不合适,毕竟这是涉及到秦海与系里的合作问题,她一个小小的本科生有什么权力插嘴?
“呵呵,我说错了,这件事和小静没什么直接的关系。”秦海赶紧纠正道,“我只是觉得超导是一个有意思的课题,我听说,咱们国家在超导研究方面严重落后于国外,所以想在这方面出一份力气。汤教授,您看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汤荣敏叹了口气,说道:“小秦,我真是太佩服你的情操了。咱们国家的企业家如果都能像你一样,何愁科技水平不能提高呢?其实,我们系也是国家超导研究方面的重要基地,实验室已经有一定的基础,当然,与发达国家的同类实验室是无法相比的。如果能够增加几台关键设备,相信我们的研究就能够如虎添翼。这些关键设备都非常昂贵,而且需要花费外汇从国外进口……”
“外汇不是问题。”秦海干脆地说道,“这样吧,我今天没时间去拜会陈教授了,麻烦汤教授替我转达一下对他的敬意,也请他把所需要的设备开列一个清单给我。在可能的情况下,我尽量帮他把这些设备弄到。”
“那我就替小陈谢谢小秦同志了。”汤荣敏郑重其事地对秦海说道。
告别汤荣敏,秦海继续推着宁静的自行车,与宁静并肩向校园外走。二人走到汤荣敏看不见的地方时,宁静回过头来,瞪着秦海问道:“秦海,你疯了,就因为我说想读陈教授的研究生,你就答应给他买设备?”
秦海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这样一来,老陈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他就得好好对待你了。”
“什么老陈!陈老师今年才30多岁好不好。”宁静笑着纠正道,说完又认真地问道:“秦海,你真的是因为我的缘故,才答应帮陈老师买设备的吗?”
秦海摇摇头,说道:“不是的,我是真的对超导感兴趣。你今天如果不提起陈宗则,我还真忘了这件事。对了,小静,你想跟陈宗则做研究,这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超导这个领域是能够出很多成果的,搞不好,30岁之前,你就能拿到教授了。”
第三百零五章 不待见的一个人
宁静很自然地把秦海的预言当成了一个笑话。她所以想选择陈宗则作为自己未来的研究生导师,纯粹是因为上课的时候听他讲起超导的种种有趣之处,所以才萌生了这样的念头。作为一名本科生,她还意识不到国际领先的科研是怎么回事,更不敢想象自己会因为这样的研究而成为教授。
秦海倒也不打算跟宁静说太多这方面的事情,说多了恐怕就要露出自己作为一名穿越者的破绽了。他想好了,如果宁静真的成为陈宗则的弟子,那他将会在适当的时候给宁静一些提示,这些提示足以让她在高温超导研究领域成为一颗新星。
秦海清楚地知道,陈宗则后来能够成为超导领域的学术权威,主要是在铁基超导材料方面取得了一系列丰硕的成果。而这些成果,是在日本学者率先发现铁基材料超导特征的基础上进行了进一步的研究才取得的。铁基材料具有高温超导性,说到底不过就是一层窗户纸,但整个学术界直到2006年才把它挑破。作为一名穿越者,秦海不介意在更早一些时候让宁静去成为一个挑破窗户纸的人。
超导材料在电力、通讯、军事、医疗等领域都有广泛的应用,属于材料领域中非常尖端的技术。前一世的秦海也曾经涉足这一领域,但光凭浅尝辄止的研究,并不足以形成什么有价值的成果。这一世,他决定对超导研究给予大力的支持,以便在他的有生之年,看到超导技术走进寻常人家。
“快到中午了,你请我吃饭吧。”宁静甩开了关于陈宗则的话题,对秦海要求道。在她看来。陈宗则的实验室远不及与秦海共进午餐对她的吸引力大。
秦海道:“好啊,不过不是请你一个人吃,怎么也得去找小珊一起吃吧?”
“那是当然,我跟你单独吃算怎么回事?”宁静撅着嘴说道。其实。她内心想的是另一回事,但既然秦海提到了秦珊。她总不能反对吧。
二人到了校门口,宁静把自行车停进车棚,与秦海出了校门。秦海伸手拦下一辆黄色的“面的”,与宁静一同来到了华清大学。
“你们怎么才来?”
在学生第二食堂的楼下。秦珊看到秦海和宁静时第一句话就是如此,没等宁静解释什么,她的后一句话就出来了:“哲奕姐和我都等你们半天了。”
“王哲奕也来了?”宁静的脸上掠过了一缕秋霜。
“怎么,你不是跟她挺熟的吗?”秦海注意到了宁静脸上的不痛快,不禁奇怪地问道。
“是啊,我们是挺熟的,她是我学姐呢。平时对我和珊儿都挺照顾的。”宁静强装出笑脸,对秦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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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iliang.cc 要说起来,这两年中宁静、秦珊与王哲奕的关系还真是不错。也许是因为记着秦海的叮嘱,王哲奕隔三岔五便会跑来看望一下宁静和秦珊。有时候也会带她们去吃吃饭、听听讲座之类。王哲奕是京城人,对京城的情况很熟悉,人也非常热情,宁静和秦珊真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知心大姐。
不过,关系好归好,宁静心里对王哲奕那淡淡的醋意,却是始终无法排遣的。秦海不在眼前的时候,一切都还好说。如今,难得有一个与秦海相处的机会,这个不招人待见的王哲奕居然也来插一杠子,也就难怪宁静会不痛快了。
秦海可想不到宁静的这番心思,他对秦珊问道:“王哲奕在哪呢?”
“在楼上呢,菜都已经点好了,就等着你们到了才上菜呢。”秦珊笑呵呵地说道,她知道宁静对王哲奕有那么一点点不喜欢,不过这与秦珊无关。在秦珊看来,宁静喜欢自己的哥哥,这是一件大好事;如果王哲奕也喜欢她哥哥,她同样不会拒绝。自己拥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哥哥,多几个嫂子的候选人,又有何不可呢?
几个人上了楼,果然见王哲奕正坐在一张桌子旁等着他们。看到秦海,王哲奕脸上绽出了笑容,扬着手用调侃的语气喊道:“秦总,这边来。”
秦海走过去,用同样的语气说道:“哟,王科长今天怎么有空和我们这些草民共进午餐啊?”
“去你的,你如果是草民,我们连贱民都算不上了。”王哲奕笑着说道,“快入席吧,你们干什么去了,我和小珊都饿得不行了。”
随着学生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华清大学的学生食堂也开设了炒菜业务。不一会工夫,鱼香肉丝、宫爆鸡丁、尖椒肉丝、锅塌豆腐等几样家常菜以及米饭就都端上来了。王哲奕像个女主人一般招呼着众人动筷子,几个人也都的确是饿了,没说什么废话,便风卷残云般地吃开了。
“秦海,你这次去京城大学,具体有什么事情吗?”
吃了一会,王哲奕打破了沉默,对秦海问道。秦海到京城的时候,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去京城大学,中午会到秦珊那里去吃饭,于是她便赶到华清大学来等着了。这几年,秦海在京城来来去去也有十几回,有时候会见一见王哲奕,但总的来说,二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秦海说道:“我是去京城大学谈合作的。我们厂子希望能够提高一点自己的技术含量,所以迫切需要得到高校的技术支持。”
“大家都在忙着挣钱,也就是你秦海还一门心思惦记着搞科研,真不容易。”王哲奕表扬道。
秦海笑道:“我也是在忙着挣钱,只不过是觉得用技术挣钱比较容易罢了。上午和京城大学物理系谈了一些合作意向,下午准备到小珊的系里去,再和他们系的老师们谈谈,看看有没有什么合作的机会。”
“你这是要把国内的重点高校一扫而空啊。”王哲奕道,“你这算不算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呢?”
秦海道:“这可不是我想挖墙角,实在是你们自己太不重视科研了。就拿京城大学物理系来说,这么知名的一个系,一年的科研经费才百来万元,够干什么的?那么多的教授都闲着没事干,还不如帮我们企业做点科研呢。”
“什么我们你们的!你把我当成谁了?”王哲奕佯装嗔怒地斥道。
秦海道:“你是体制内的,我可是体制外的,咱们是两个阶级。就像刚才,我只是说去京城大学找专家们帮忙搞点研究,你就说我是挖社会主义墙角,这不是很能说明问题吗?”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斗了一会嘴,秦海换了一个话题,对王哲奕问道:“对了,哲奕,我上次电话里让你帮我打听国外化工设备的情况,有消息没有?”
王哲奕俏脸生愠道:“你也太直接了,见了面就问这样的问题。合着如果不是要找我帮忙,你都不乐意见我了是不是?我说秦海,你这个人也太功利了。”
秦海用手指了指宁静和秦珊,说道:“瞧你说的,我两个妹妹都在这,你说话注意点,起码得维护一点我的形象吧?”
“懒得理你。”王哲奕哼了一声,然后放下筷子,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叠纸,递到秦海的面前,说道:“看看吧,早就给你问好了。这是国外市场上各种化工设备的情况。过去一年中,国际市场上的化工原料价格出现大幅度下滑,导致化工行业面临严重的经营困难,有不少化工企业准备停产,所以化工设备的价格也随之下降。”
秦海接过那叠纸,一边吃着饭,一边快速地浏览着。看了一会,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太好了,现在倒是一个接盘的好时候。”
“怎么,你真的打算自己建厂搞化工原料了?”王哲奕好奇地问道。以她对秦海的认识,她相信秦海肯定是打算自己引进几套设备来建立几家化工厂了,在她看来,这实在是一个疯狂的想法。要知道,化工厂可不比一般的机械厂,随随便便的投入都是上亿甚至几个亿,哪有私人建化工厂的道理?
“秦海,你不是在搞钢铁厂吗?而且还弄了一家陶瓷集团,怎么现在又想着做化工原料了?莫非这市场上所有的材料你都打算一扫而光?”王哲奕问道。
秦海点点头,说道:“化工原料是一个非常大的市场,眼下虽然国际市场上出现了原料降价的情况,但这种情况是暂时的。尤其是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化工原料的需求必然出现井喷的情况,到时候价格将会不断上涨。我打算趁着眼下这个空当期,建立起自己的化工厂,在化工原料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等将来化工原料价格上涨了,我就可以坐在家里数钱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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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iliang.cc/sitemap/sitemap.xml 说到这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守财奴的样子,惹得秦珊格格地笑了起来。宁静抬眼看看秦海,又看看同样乐不可支的王哲奕,轻轻地撇了撇嘴,说道:“秦海,你这副嘴脸,跟我哥实在是太像了。我哥挣了点钱回到家的时候,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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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焚琴烹鹤
王哲奕笑完,对秦海说道:“要进口化工设备,而且投资这么大,恐怕需要国家计委批准了吧?你有渠道和计委那边联系上吗?”
秦海道:“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不过,我这几年业务规模做得不小,国家经委、外贸部都到我们厂去参观过,我和几个司局长也算有过一面之交,我打算请他们帮忙联系一下。毕竟我用的是自己的钱,不涉及到国家投资,程序上应当会简单一些吧。”
“外汇呢?你怎么解决?”王哲奕问道。
秦海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还是有些准备的。”
早在几年前出口特种钢材的时候,秦海就采取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办法,把一部分外汇截留下来,存在海外的分公司账上。这两年出口热喷涂机,他故伎重演,依然是把收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在国外,另一部分则按正常程序收回国内。这些收回国内的外汇自然都是必须上交国家,兑换成人民币的。
秦海不是一个不讲大局的人,在国家外汇严重短缺的情况下,他一家企业一年就给国家上交两三亿美元的外汇,也算是给国家做了贡献了。至于自己截留一部分,只是因为他有自己的考虑,不希望外汇这个环节成为影响他实施个人计划的障碍。
王哲奕以往在西班牙大使馆工作的时候,就曾调查过秦海与西班牙钢铁经销商莱昂纳多的交易,对于秦海的这种操作手法心知肚明。此时看到秦海一脸坦然的样子,她不禁狠狠地瞪了秦海一眼,说道:“我就知道你一直在搞鬼,你也不怕事情败露。国家找你的麻烦?”
秦海梗着脖子道:“国家找我什么麻烦?我一没偷、二没抢,做的都是正大光明的生意,一年还给国家创造几亿美元的外汇收入,国家表扬我还来不及呢。实不相瞒。我私下留的这些外汇。其实我们省里的领导也都清楚,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哪家企业没有点这样的名堂?”
“我不跟你贫嘴。”王哲奕哼了一声。说道。她知道秦海说的话是真的,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别说秦海是私营企业,就算国有企业。也有想方设法在国外留一些外汇作为小金库的。这种事情是公开的秘密,只要不做得太过分,一般上级领导也不会去深究。
“如果你能自己解决外汇的事情,国家计委那边,我也可以帮你问一下。”王哲奕不再纠缠前面的事情,对秦海承诺道。
秦海心中一喜,笑道:“怎么。你在国家计委有关系?”
王哲奕讳莫如深地说道:“多少总认识几个人吧。不过,我只能先帮你问问,也不敢保证就能行。你自己有其他的渠道,也还是要去走一走的。”
“那是肯定的。你能帮忙问问。就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唉,看来多请你吃几顿饭,还是大有好处的。”秦海一高兴起来,说出来的话就大煞风景了。
“哥,你说什么呢!”秦珊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对秦海警告道,“哲奕姐帮你的忙,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
“不理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焚琴烹鹤,跟他计较的话,我早就气死了。”王哲奕笑呵呵地说道。对于秦海,她也真是有一种无奈的感觉,这家伙有时候显得很成熟,有时候又显得很幼稚,尤其是在和女孩子打交道这方面,实在太不懂风情了。
吃过午饭,王哲奕因为下午还要上班,便匆匆地告辞离开了,临行前还叮嘱秦海把准备做的事情写成一个方案,以便她帮着递给计委的相关人员。
秦海带着宁静、秦珊把王哲奕送出华清的校门。看着她坐的公共汽车渐渐远去,秦海回过头来,却正对上了两个姑娘那诡秘的眼神。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秦海诧异地问道。
“你的魂都跟着人家走了吧?”宁静酸溜溜地问道。
“人家?哪个人家?”秦海一时摸不着脑袋。
“哼,你自己知道。”宁静斥道。
秦珊赶紧安抚宁静:“小静,你别乱讲,我哥可没那个想法。”
“你们是说王哲奕啊?”秦海这才回过味来,赶紧声明道:“我和她,那是非常纯洁的同志关系,你们可别误会。对了,这次见面,还忘了问她有没有找到男朋友呢,感觉她也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就成剩女了。”
“我也快成剩女了,你怎么不管?”宁静不满地抗议道。秦海的话让她觉得很是满意,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卖萌。
“你?”秦海上三路下三路地看了看宁静,说道:“我还真忘了,出门之前,老宁专门叮嘱我,要我警告你,大学期间不准谈恋爱,否则,老宁要家法从事……”
“秦海,你太过分了,居然敢管我爸叫老宁!等我给他写封信告你一状,看看咱们俩谁先挨我爸的家法!”宁静跳着脚抗议道。
三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宁静也坐上车回学校去了,她下午还有课,不敢缺席。
送走宁静,秦海、秦珊兄妹俩肩并肩地往校园里走,秦珊问道:“哥,你真的对哲奕姐没什么意思?”
秦海摇摇头道:“我们差距太大了,她好像是个官二代呢,我是个土包子,怎么配得上她?”
“我看她对你挺好的。”秦珊说道。
秦海想了想,说道:“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可能就是那种‘哥们’的关系吧。她比我大好几岁呢,我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我感觉,她也没这种想法吧。”
秦珊摇摇头道:“我倒觉得,她没准真有这样的想法,要不她怎么会这么热心帮你,而且对我和小静都特别好。”
秦海道:“京城的人都挺热心的。我和王哲奕算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吧,她对我和对你们好一点,也正常。”
“嗯,也许是这样吧。”秦珊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又问道:“那小静呢,你觉得她怎么样?”
“不会吧,妹妹,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找女朋友的事情了?”秦海笑着打岔道。
“爸妈都惦记着你早点成家呢,他们都想抱孙子了嘛。”秦珊也笑着说道,被秦海这样一说,她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八卦。当年的大学虽然已经不再禁止学生谈恋爱,但总体来说恋爱的氛围并不浓,秦珊觉得谈论这样的话题也有些尴尬。
秦海到华清大学来,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看望秦珊。与在京城大学一样,他也让秦珊约了她的系主任会谈,此时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化工系的办公室设在土木工程馆,这是一幢修建于二三十年代的红砖小楼,看上去颇有几分古朴典雅。秦珊带着秦海直接来到了系主任吉振荣的办公室,吉振荣正在屋里等着他们呢。
“吉教授,您好,我是安河省青锋农机厂的秦海。”秦海依然用着惯常的开场白做着自我介绍。要说起来,他的身份有不少,但最正式的一个身份便是青锋农机厂的董事长,由于热喷涂机的大量出口,青锋农机厂已经成为国内知名的一家外贸型生产企业,一说出去很多人都能知道。
“是秦董事长,快请坐,快请坐。对了,听说你是秦珊的哥哥,是亲哥哥吗?”吉振荣一边给秦海让着座,一边颇有些八卦心态地问道。
秦海笑着点点头道:“是的,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小珊在华清读书,多蒙吉教授照顾,我这个当哥哥的一直都没机会过来表示一下感谢,真是太失礼了。”
“哪里话,关心爱护学生,是学校的本份嘛,怎么当得起感谢二字呢?”吉振荣笑着连连摆手,随后又从兜里掏出香烟,向秦海示意了一下。见秦海摇头婉谢,他便自己拿出一支,点燃之后,轻轻吸了一口,然后问道:“秦董事长,你这回到华清来,该不是专程为了来向我们致谢的吧?”
“致谢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秦海笑道,“不过,除了致谢之外,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请咱们化工系帮忙,不知道吉教授是否有兴趣。”
“请讲。”吉振荣说道。
秦海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晒图纸,对着吉振荣的方向在腿上摊开来,说道:“吉教授,您看看这个。”
吉振荣从办公桌上拿过老花镜戴上,探头看去,只见在那晒图纸上,密密麻麻地画着图形,不同的图形中间还有箭头相连,组成了一个极其庞大的体系。
作为一名化工领域的专家,吉振荣当然能够看得出来,那图纸上长圆形的图形表示的各种化学反应器、冷却塔、溶解罐等容器,小圆形的东西代表着各种泵,而箭头代表的就是各种设备间的管线。他细细地把整张图看了一遍,思考了一下,说道:“你这是一套基本有机化工设备,看起来应当包括了甲烷系、乙烯系、丙烯系的各种产品。你拿这样一张图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秦海道:“我们准备投资兴建一家大型化工厂,以乙烯为主,同时兼顾甲烷、丙烯等产品。这张图是我们初步考虑的一个生产流程,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请华清大学化工系替我们完成全部的工艺设计。”
第三百零七章 紧急任务
听到秦海的话,吉振荣摇了摇头,说道:“太困难了,这是谁设计的图纸,太不切合实际了。”
“怎么会呢?”秦海有些纳闷,这张图纸是他结合自己前世的一些经验,又请了安河工学院的化工系教授一块捣估出来。实在是安河工学院化工系的实力不够,有些复杂的理论研究做不了,所以他才跑到华清大学来求助。当然,他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通过这样的合作,与华清大学化工系建立起业务联系,以便未来把这里变成自己的一个外脑。
吉振荣道:“我没说清楚,我不是说这张图纸上的工艺路线不对,但它所需要的设备不是咱们国家能够做出来的。就说乙烯装置吧,现在咱们国家30万吨乙烯的工艺都还没有突破,你直接就想上80万吨的,怎么可能?”
秦海想了想,说道:“吉教授,我的考虑是这样的。一部分设备,我们可以直接从国外进口,比如乙烯装置里最困难的乙烯压缩机等等;有些设备呢,咱们可以从国外进口原料,在国内制造,比如乙烯球罐,需要一些耐低温的钢板,咱们目前还解决不了,可以考虑从国外进口钢板。至于国内能够生产的设备,就立足于国内。不过,有关整套装置的总体设计,必须在国内完成,这样也能够培养起咱们国家自己的装备制造能力,您看如何?”
“分项进口,在国内集成?”吉振荣有些明白秦海的想法了,他轻轻地用手指敲打着桌子,陷入了沉思。
大型化工设备的设计与建造,一直是中国工业中的一块短板。作为华清化工系的教授,吉振荣对此也是痛心疾首。他知道。要想培养起自己的设计与建造能力,必须拿着实际的项目来练手,而不是简单地纸上谈兵。但国内上马一套大型化工设备是何其谨慎的事情,怎么可能随便交给他们去练手?
到目前为止。国内已经建成和正在建设的几套大型乙烯装置。都是完全从国外成套引进的,国内也就是做一些边边角角的配套设备。核心部分根本容不得国内的学者和工程技术人员插手。
而听秦海的意思,他却是打算请华清大学化工系来做这套大型设备的总体设计,立足于国内力量来建设这样一套乙烯、丙烯的联合装置。如果这个想法真的能够实现,那么化工系那些做过程控制的教授们将得到一个极其难得的实践机会。
“小秦。你想过这样做的风险没有?”吉振荣感觉到有些不踏实,他怕秦海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秦海笑了笑,说道:“总得有人去冒这个风险吧。吉教授,我觉得咱们国内这么多化工专家,众志成城,应当是能够解决这些技术问题的。真的有什么考虑不周全的地方,不信大家就看不出来。最后。等到全部设计完成之后,我们也可以请国外的知名设计院帮忙审核一下,他们是有这样的业务的。”
“审核图纸的费用,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吉振荣提醒道。
秦海道:“相比整套装置的投资。审核图纸的费用就算不上什么了。吉教授,我可是诚心诚意来求助的,您务必要帮我这个忙。”
吉振荣道:“秦董事长,你这话说反了。你让我们来承担工艺设计,是给我们提供了机会,是帮了我们的忙呢。不过,要设计这样的装置,光靠我们化工系的力量还不够,我们理论方面没什么问题,但具体的工程经验,不如化工设计院的工程师,所以,到时候肯定要把他们也一起请进来,共同合作。”
“没问题,到时候您跟我说要请什么人,我上门去请就是了。”秦海痛快地说道。
“太好了!嗯……这个设计还真有点意思,你这张图纸先放到我这里,回头我把大家找齐了,一起来讨论讨论,看看如何分工。”吉振荣拿着秦海的图纸,上看下看,满心欢喜。
秦海看看吉振荣,笑着问道:“吉教授,你就没有别的问题要说吗?”
“别的问题?”吉振荣挠挠头,“没什么别的问题呀。”
“费用呢?”秦海有些抓狂了,设计一套大型化工设备,在国外的费用是奔着上千万美元去的,吉振荣居然显得无动于衷。
听秦海说起费用,吉振荣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嗯嗯,费用……肯定应该收一些的,要完成这项设计,恐怕得半年、一年的时间,大家偶尔报个误餐费……还有查资料的费用,图纸的消耗……”
“是啊,我就等着您开价呢。”秦海笑呵呵地说道。
吉振荣想了想,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秦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秦海只好赶紧鼓励他道:“吉教授,您尽管说,我是做企业的,做事要花钱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嗯,好吧。”吉振荣咬了咬牙,怯怯地说道:“我觉得,这个项目的支出,怎么也得要20万左右。”
“多少?”秦海眼睛瞪得老大,这位老先生不会是不识数吧,设计一套大型化工设备,开价20万?这些钱别说请一帮教授干活了,就是请民工也请不了多少吧?
吉振荣却是理解错了,以为秦海是嫌他开价太高。那个年代,教授的工资比普通工人高一点,一个月也就是200多块钱,20万的确是个很大的数字了。他摆了摆手,解释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具体的也没核算过,秦董事长觉得多少合适呢?”
“我出两……呃,两百万吧。”秦海原本想脱口而出,说是两千万,话到嘴边,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改成了两百万。既然吉振荣的期望值只是20万,他出到200万,应当是完全出乎吉振荣的意料了。现在把价钱压低一些,未来如果需要的话,再往上加,总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如果现在就把这些教授们的胃口撑大了,以后没准反而不好合作了。
“两百万?这……这太多了。”吉振荣面红耳赤地说道。
“这也不算多吧。”秦海道,“要完成这项设计,光靠咱们这些教授肯定是不够的,还要动员年轻讲师、助教,还有研究生、本科生一起参加,就算是勤工俭学,咱们系里也得给人家发点劳务费吧?全套设计下来,我估计得有几万张图纸了。对了,咱们系是不是也引进一套cad软件,实现计算机辅助作图?”
“这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过,cad软件的价钱也不便宜,我们一贯也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吉振荣笑着说道。有了秦海的那一番话,他已经决定收下这200万元的设计费了。这一刻,他开始有些心猿意马,想着200万能够在系里做成多少大事,作为系主任,手里没钱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秦海站起身,说道:“我把图纸先留在您这里,您找教授们商讨一下,看看这件事怎么做,回头咱们再进行进一步的磋商。要不,今天咱们就先谈到这里,我先告辞了。”
吉振荣把秦海和秦珊送出土木馆,看着他们走远,转身便回去了。他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推开了一间实验室的门,对里面的学生喊道:“你们几个,马上去通知一下过程室的熊老师、李老师、马老师,让他们到我这里来开会,就说有紧急任务,十万火急!”
用区区200万的经费把化工系弄得人仰马翻,秦海颇有一些成就感。二人离开土木馆之后,秦珊到教室上课去了,秦海则独自一个出了校园,叫上一辆出租车,前往钢铁研究总院,去拜见老朋友陈贺千。
“小秦,你可有日子没到我这里来了,听说你最近发大财了。”陈贺千一见到秦海,就乐呵呵地说道。
这两年,秦海以协助研究课题的名义,给陈贺千提供了不少科研经费,让陈贺千取得了好几项在国际上都颇有一些影响的成果。陈贺千当然也是投桃报李,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帮秦海解决了不少生产、销售中的困难,二人的交情也是越来越深厚了。
秦海在陈贺千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笑着说道:“用句时髦的话说,我现在穷得只剩下钱了。这不,这回是专程到京城来找专家们帮忙的。”
“哦,你又遇到什么难题了?”陈贺千关切地问道。
秦海摇摇头道:“倒不是有什么实际的难题,只是未雨绸缪,想启动一些长远的项目而已。材料是百年大计,如果现在不打基础,未来就没有位置了。”
“有你这种想法的人,真是太少了。”陈贺千在秦海对面坐下,感慨道,“现在上上下下都说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可实际的拨款却少得可怜,根本就做不起什么好的研究。尤其是材料领域,没什么短平快的项目,申请经费就更困难了。”
秦海道:“陈老师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就是了。我做研究不行,就是有几个臭钱,怎么也不能让陈老师这样的大学者为了五斗米折腰吧?”
陈贺千摇摇头,道:“我不是说我,这几年,你给我这个实验室的资助已经不少了,很多人都羡慕得要命呢。我说的是我的一些同行,像工业大学的孙玉智,机电研究所的阎顺成,现在都已经断顿了,所有的实验都已经停下来了。你是知道的,搞材料的,如果不能做实验,还能出什么成果?老阎手下几个年轻助手,现在都闹着要下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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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发烧了……悲摧
第三百零八章 这就是初级阶段吧
陈贺千说的这两位,都是在国内材料界小有名气的学者。与陈贺千不同,他们是恢复高考制度之后才上的大学,现在不过才30出头,但已经在自己的领域里做出不小的成绩了。这一世的秦海还不认识这二位,但在他的前一世,与这二位是有过一些接触的。秦海曾听他们说起,在他们最具有创造力、最能够出成果的年龄,却因为一系列的原因无法从事科研活动,导致其后来的成就反而不及一些国外同行了。
对于当年的事情,这些老科学家一般都不会说得太多,只是羡慕秦海这一代人遇到了好时候,能够尽情地施展自己的才华。现在结合陈贺千说的情况,秦海能够想象得出,这些人曾经遇到的麻烦,应当就是科研经费的严重短缺了。
“像孙老师、阎老师这样的情况,在京城很多吗?”秦海问道。
陈贺千道:“很多,绝大多数的高校和研究所,经费都非常紧张,只有极个别承担了国家重要专项的专家,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不过,也仅仅是稍微罢了。另外,京城的情况,在全国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了,外地的高校还不如京城这些学校呢。”
秦海道:“看来,我得想办法多筹集一点资金了,材料的研究,真是等不起,不能让孙老师、阎老师这样的专家白白浪费了最好的时光。”
“这……”陈贺千迟疑了一下,缓缓地摇摇头,说道:“小秦,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这么多高校,科研人员岂止上万。你管得过来吗?连国家都拿不出这么多经费,你一家民营企业能筹到多少钱?”
秦海道:“别的领域我管不了,我只管材料这一块。搞材料的专家,就算把那些讲师、助教啥的都算上。也就是三两千人吧。给他们创造一点条件,应当是可以的。”
“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些人都是有单位的,有同事,有领导。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们能坐着吃独食?”陈贺千问道。
“靠!这是什么逻辑!”秦海瞪圆了眼睛,“这是我私人的钱,又不是国家拨款,我愿意给谁就给谁,难道那些什么同事、领导的还能上手去抢?”
在秦海前一世的年代里,各家科研机构里的专家们基本上都是自己找课题。找来之后钱都是属于自己的,别人根本不会去染指。就算有些专家比较世故,想让单位领导分润一些好处,也不过就是拿出一个零头。意思意思罢了。也许是因为市场观念日益深入人心,科研机构里也是奉行丛林法则,有本事你就多拿钱,没本事就靠边站,不会有人去同情弱者的。
秦海不知道,在现在这个年代,高校里的课题本身很少,所以能够弄到钱的专家是很引人注目的。在大家都苦哈哈过日子的时候,你拿着钱吃香的、喝辣的,绝对是一件拉仇恨的事情。由于人员流动的机制不灵活,许多专家都认为自己会在单位里呆上一辈子,因此同事关系是非常重要的,在这种情况下,吃独食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这么说,陈老师,你手上的经费,也有人打主意?”秦海把目光转向了陈贺千,这几年来,陈贺千在他手上拿了上百万的经费,名义上是协助研究某些金属材料,实际上这些研究需要的经费并没有这么多,余下的部分就被陈贺千用于其他的科研了。现在听陈贺千这样一说,秦海无比怀疑自己那些钱是不是也被陈贺千拿去做人情了。
陈贺千脸上有些忸怩之色,他说道:“唉,都是单位上的人,我也不能太独立了。你委托给我的有些项目,我一般都会请其他研究室的同事们一起帮帮忙,到时候给他们付点加班费啥的。不过,也许是因为我在单位上还有一点点地位吧,大家对我的钱倒是不太敢惦记得太多。”
“我卖糕的!”秦海以手捶额,“我光以为我们工厂里有大锅饭,没想到科研机构里也有大锅饭。据我所知,咱们这些研究机构里尸位素餐的人也不少,莫非他们也要跟着一起分钱?”
“那是当然。”陈贺千道,“同在一个研究室,你们几个能拿钱,我拿不了钱,谁能接受?你说的这些人,搞科研不行,捣乱可是个顶个地强。你没听说过,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上次我们用科研经费买了点劳保用品分给大家,无意中漏掉了楼里扫地的清洁工,结果我们的厕所就连续好几天都臭气熏天了。”
“我日!罢了罢了,照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是没辙了。”秦海沮丧地说道,如果仅仅是孙玉智、阎顺成这些人,他拿出几百万去资助一下,也无不可。要知道,这种资助可不会是无偿的,这些大牛们随便拿出一项好的成果,就足以把这些投资都收回来了。可以,如果资助一个就意味着要把他身边的扫地大妈之类都给管上,秦海可就没这个兴趣了,他是做产业的,不是搞扶贫的。
“我听说,你一直在和李林广他们合作,难道他们那边没有这样的情况?”陈贺千好奇地问道。这两年,李林广成果频出,在国内金属材料领域的影响力已经与陈贺千不相上下了。由于同是接受过秦海的资助,这二人的关系颇为不错,有几次年会上见面时都很是亲热。
“李老师他们……”秦海挠了挠头,拼命地回忆着自己是如何与李林广合作的。由于热喷涂机是李林广和岳昆他们设计出来的,秦海对这二人的资助比给陈贺千又多得多,但似乎也没听他们说起过有人眼红的事情。
“我明白了,我请李老师他们搞热喷涂机的时候,因为投入非常大,我是专门建了一个临时机构来管理这些经费的,大多数的钱根本就没有进入学校的账户,所以学校方面也就没办法去瓜分了。”秦海恍然大悟地说道。
李林广、岳昆二人前两年在圣保罗大学弄了个终身名誉教授的头衔,在安河工学院的行情看涨。再加上成果极多,而且不少发表在国外的知名刊物上,因此在学校里俨然具有了学阀的地位。在这种情况下,学校对他们的政策是只要他们能够出成果,上不上班无所谓、上不上课也无所谓。
这样一来,这二人一年中倒有半年时间是在平苑特钢厂的金属材料实验室里度过,偶尔还能拿着秦海给的美元跑到国外去进行学术交流,日子过得惬意之极。相比之下,陈贺千枉在京城的国家级研究机构里呆着,还不如李林广、岳昆他们舒服呢。
“陈老师,你与其呆在这里琢磨着如何安抚那些小人,还不如到我们那边去呢。你想要什么研究条件,我统统给你配上。生活上,给你配专职厨师、专职司机、专职保姆,保证是18岁的黄花姑娘,看着赏心悦目的那种……”秦海嘻嘻哈哈地给陈贺千许着诺言,说到最后,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你个小秦!拿我这个老头子开这种玩笑!”陈贺千让秦海给气乐了,他挥了一下巴掌,做出一个要给秦海一耳光的姿势,当然这只是一种威胁,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你说的这些,我是享受不了的。”陈贺千定了定神,说道,“我们钢铁总院承担着很多国家的重要课题,虽然没什么钱,但工作却很重要,我不可能走开。小秦,这种享受的事情,对于你们年轻人恐怕有吸引力,到我这个年纪,工资够花就行了,没有太多的物质欲望。”
“陈老师的高风亮节,我一向是佩服的。”秦海恭维了陈贺千一句,然后问道:“可是,您手下的那些助手呢,他们也不在意这个吗?还有,你说的孙老师、阎老师他们,据我所知,他们也就是正值壮年,上有老、下有小,他们也不在意这个吗?”
陈贺千道:“怎么会不在意?我们现在开学术会议,大家在会下凑在一起聊得最多的,就是房子、孩子、炉子这些,有办法的人,都在往外跑呢。”
“外?”秦海奇怪地问道,“什么叫外?”
“国外呀。”陈贺千道,“这几年,很多单位的青年研究人员,但凡有点成就的,都在想方设法地往外跑。到国外去哪怕当个实验员,也比在国内当个副教授拿的钱多。不瞒你说,我现在最怕接电话,经常接到一个电话,就是来向我告辞的,说要到哪个国家去了。”
“咱们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才,最后都便宜了美帝,真特莫的窝火。”秦海恨恨地说道。
“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初级阶段吧。”陈贺千自嘲地说道。
“陈老师,您知道孙老师、阎老师住什么地方吗,咱们去看看他们,听听他们的想法,如何?”秦海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但他不敢确信自己的方案能够被别人所接受。
“好的,咱们先吃饭,吃过饭再一块过去。”陈贺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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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度8……头疼得紧。想断更,又担心伤了人品……好吧,其实只是因为实在睡不着。先送上一章,一会如果依然不想睡觉,就继续再码字。如果想睡觉,那就睡了。
第三百零九章 总得有人留下来
孙玉智的家是在工业大学院子里。陈贺千带着秦海来到工业大学之后,没有往后面的家属区去,而是走向学生宿舍旁边的一幢三层红砖筒子楼。秦海对于筒子楼并不陌生,他在青锋农机厂当青工的时候,住的宿舍就属于筒子楼,但随着陈贺千走进这幢筒子楼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心寒的感觉。
“孙老师就住在这里?”秦海指着拥挤不堪的楼道,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青锋农机厂的筒子楼里虽然也有少数成了家的职工,但大多数是单向汉,楼道里的杂物并不多。而在这幢筒子楼里,每个房间门口都摆着煤球炉或者煤油炉,旁边还有从图书馆淘汰出来的书架,上面放着油盐酱醋和蔬菜等物,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捆扎得结结实实的书籍,显然是它们的主人一时用不上这些书,却又舍不得抛弃。
走在楼道里,稍微胖一点的人就只能侧着身子,如果两个人迎面走来,其中一个就必须在哪个房间门口暂避一下,才能让对方通过。秦海听说过老师们的生活条件有多少艰苦,却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过这一点。
“是啊。”陈贺千叹道,“各个单位都一样,你没听人说吗,现在在京城,要间房子比找个对象还难。”
“我来晚了……”秦海仰面朝天,看着头顶上昏黄的电灯说道。
二人走过几个房间,陈贺千用手一指,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孙就住在这里,我曾经来过一次的。”
说罢,他抬起手。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喊道:“小孙,小孙,请问孙玉智是住这间吗?”
门应声而开。门内站着的。正是他们要找的孙玉智。与秦海认识他的时候不同,此时的孙玉智刚刚30出头。身体健壮,精神饱满。看到门外的陈贺千,他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哎呀,陈老师。您怎么来了。”
“我带个朋友来看你呢。”陈贺千笑着说道。
“快请进,快请进吧。”孙玉智也不管陈贺千带来的是谁,忙不迭地往屋里让着他们。在陈贺千面前,他是小字辈,而陈贺千在这些年轻学者面前也的确当得起德高望重四个字,所以孙玉智对他是极其恭敬的。
二人进了屋,才发现屋里已经有一位客人了。是一个20来岁的小年轻。看到他们俩人进来,小年轻怯生生地站起来,对孙玉智说道:“孙老师,您有客人。我就先走了,那件事,咱们……”
“嗯,你先申请吧,我会给我的导师写封信推荐一下,你的才华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他们肯定能接收你。”孙玉智微笑着对那小年轻说道,只有秦海能够看出,他的笑容有那么一丝的牵强。
孙玉智把小年轻送出房间,再回来的时候,冲着陈贺千和秦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我们教研室的一个助教,非常有才华,非常得力……可惜,不想留下来。”
“想出国?”陈贺千问道。
孙玉智道:“是啊。因为我在国外呆过几年,也算认识一些人吧,他就来找我帮他写推荐信。算上这个,我已经推荐过五个了,现在前四个在国外都混得挺好的。在国内是条虫,出了国都变成龙了。”
“他们走了,你们这里不是空了?”秦海明知故问,“你怎么没想过挽留一下?”
“挽留什么?”孙玉智带着怨气说道,“你看我,好歹是个博士,副教授,都混成这个样子,他们这些小年轻还能怎么样?他们来找我帮忙推荐的时候,我就跟他们说,出去也好,最起码,让自己的生活先超越初级阶段吧。”
这是秦海今天第二次听人说起初级阶段这个词了。当年国家对自己的社会形态的定位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意思是很多制度还不成熟,需要不断探索。中国的老百姓从来都是不缺乏幽默感的,许多严肃的政治词汇,都可以成为人们日常调侃的用语。由于社会上存在着许多不尽人意的事情,大家就把这些问题统一都用初级阶段来加以解释。
在刚才孙玉智出门的那一小会,秦海已经把整个屋子都打量了一番。这是一间不足20平米的小屋,屋子中间拉了一道布帘,把屋子分隔成两间。在布帘后面,孙玉智的夫人正在指导他10岁的孩子做作业,刚才她出来给陈贺千和秦海倒水的时候,秦海偷眼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一张床和一张写字台,余下就没什么了。
布帘外面这一半,摆了一张单人床,床上有一个自己用木板钉的三层书架,满满当当地都是书和复印资料。另一面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单开门的冰箱和一个简易的衣柜,床前有一张很小的桌子,孙夫人给他们俩人倒的茶水就放在这桌子上。
从屋子的格局来看,秦海可以想象得出,这一家人应当是母亲带着孩子住在里间,孙玉智自己住在外间。孩子要早睡,而孙玉智无疑是要经常熬夜做研究的,所以这样安排更合适一些。秦海本能地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事情,在这样一个屋子里,孙玉智两口子怎么解决那些儿童不宜的问题呢……
孙玉智没有想到秦海会去思考这样一些不靠谱的事情,他指着秦海,笑着问道:“还没请教,您怎么称呼?”
“秦海,现在在安河省青锋农机厂工作。”秦海简单地回答道。
“哦,小秦。”孙玉智点了点头,以秦海的年龄,他这样称呼一句也并不为过。他在心中暗想,这位小秦应当是陈贺千的什么亲戚吧,陈贺千把他带到自己这里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想打个招呼,让他考自己的研究生。
其实由于社会上“读书无用论”思想的泛滥,考研究生的人数并不多,工业大学有些专业甚至都招不满人。如果考个研究生还要陈贺千带过来走后门,只能说明此人的成绩很不堪。孙玉智在这一刹那间甚至在考虑自己是否应当接受这个研究生,如果接受的话,如何操作,如果不接受,又如何向陈贺千解释……
“你没听说过小秦的名字吗?”陈贺千呵呵笑着对孙玉智问道。
“什么?”正在想入非非的孙玉智一愣,他看了看陈贺千的表情,又扭头去看秦海,一个名字突然在脑子里闪现出来,他下意识地指着秦海问道:“你就是那个……搞热喷涂的秦海?”
热喷涂工艺的提出,在搞金属材料的这个圈子里引起的波澜非同小可,尤其是知道这项工艺居然是中国人率先搞出来的,国内的学者就更是惊讶莫名了。孙玉智好歹是个材料学专家,岂能不知道热喷涂工艺台前幕后的那些八卦,虽然发表在学术刊物上的论文都是李林广、岳昆他们署名的,但秦海这个名字始终都与这二人如影随形。
“热喷涂机是李林广老师和岳昆老师搞出来,我充其量只算是一个出资人罢了。”秦海微笑着解释道。
“哎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我该……该称呼您秦总吧?”孙玉智脸上闪出了惶恐之色。过去三年中,热喷涂机的出口创造了多少外汇,他是有所耳闻的,而秦海身份是青锋农机厂的董事长,那就是一个亿万富翁了。对于一个银行存款连1万元都不到的穷教师,一个亿万富翁的冲击力,足以让他诚惶诚恐、汗不敢出了。
“跟小秦不用这样客气,你就叫他小秦。小秦这个人的好处就是没架子,他原来是个青工,现在身家几个亿了,还像个青工一样,我就喜欢他这个样子。”陈贺千在旁边没心没肺地评论道。
“没错,孙老师,在你们各位面前,我连当学生的资格都没有,您还是叫我小秦吧,李老师、岳老师他们都是这样称呼我的。”秦海说道。
“好吧……”孙玉智讷讷地答道,可是心里那些震撼的感觉岂是一时能够消退的。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陋室、破旧的床单、身上发白的球裤,一种莫名的自卑感在悄悄地滋生着。
对方学历不如自己,年龄比自己要小得多,却做出了如此大的成就,相比之下,自己那点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如果对方是靠坑蒙拐骗、投机倒把发家的,如自己知道的几个暴发户一样,孙玉智好歹也能找出一点心理平衡。可眼前这个秦海,实打实是靠技术起家的,他投资搞出来的热喷涂工艺,让自己也叹为观止。在这样的人面前,孙玉智真是一点优越感都找不着了。
“孙老师,您刚才说你鼓励那些年轻人出国,超越初级阶段,那您自己怎么不走呢?”秦海岔开了关于自己身份的话题,对孙玉智问道。
孙玉智想了想,自嘲地一笑,说道:“也许是因为我偏执吧。”
“偏执是什么意思?”秦海追问道。
孙玉智道:“我说出来,小秦你恐怕要说我唱高调了。我觉得,咱们这么大一个国家,总得有人留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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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子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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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跟我走吧
秦海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动。
在前一世,他看过许多非常“理智”的文章,文章里有理有据地分析了你为什么要爱国,在什么情况下可以不爱国。比如说“你爱国,国爱你吗”,或者说“这样的国家如何让人去爱”。
事实上,在秦海穿越之前的年代,中国已然是从积弱积贫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工业总产值全球第一、发电量全球第一、钢产量全球第一、高铁里程全球第一……说得直白一点,这已经是一个“值得”去爱的国家了。
即使如此,仍然有人告诉你这个国是不应该爱的,因为它的护照上没有写着“谁敢欺负你,我就揍丫的”,它的孩子没有奥特曼那样的强健体魄,它的下水道旁边没有油纸包和白铁片……
而在90年代初期,国家还在遭受着西方的联合制裁,经济不振,连孙玉智这样的知识精英都生活在困苦之中,“崩溃”二字并非只是弱智学者们的预言,而是实实在在悬在中国头上的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可以这样说,在这个时候,任何最乐观的人都找不出一点点爱国的理由。
可是,爱国需要理由吗?
孙玉智一句简简单单的“总得有人留下来”,已经足够了。他没有什么豪言壮语,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有什么伟大意义,他只是执着地认为,这样一个国家,总得有人留下来做事。这就像当年迎着炮火,明知必死却依然含笑冲向敌阵的士兵,胜利与否与他们已经无缘,他们只是知道,必须有人去慷慨赴死。
中华民族5000年的历史上从来不缺乏理智的聪明人。但这个民族能够生生不息,靠的是无数偏执的守望者。
“孙老师,你跟我走吧。”秦海脱口而出。
“去哪?”孙玉智诧异地问道。
“我准备建一所材料学院,在安河省。所有搞材料的人才我都要。像您这样的专家。月薪不少于1000元。一次性给1万元安家费,初期提供两室一厅的住房。以后再调大的。研究条件方面,保证实验条件不低于你现在的实验室水平,每年不少于10万元的研究经费。”秦海像说相声贯口一样,哗啦哗啦地开出了一系列的条件。
“这……”孙玉智被秦海这番话彻底说愣了。他看看秦海,又看看陈贺千,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陈贺千转头看着秦海,说道:“小秦,咱们来之前,你可没跟我说过这个。”
“我是临时起意的。”秦海说道,其实他在陈贺千那里的时候。已经隐约有了这样的想法,只是还不确定。看过孙玉智的生活状况之后,他便下定了决心。既然国家拿不出钱来,那就由他来出钱吧。至少先把这些学者养起来再说。nnd,让这些学术大牛住在筒子楼里,真是暴殄天物啊。
“临时起意!”陈贺千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临时起意,你就敢答应这么多条件?你要建材料学院,和谁合办?教委能不能批准?有没有场地?编制是多少?怎么招生?你这些都没考虑,就敢说出这么多条件?”
“我不打算和谁合办。”秦海说道,“我也不需要教委批准,没有编制,我只是想给像孙老师这样的青年才俊提供一个施展才华的空间,让他们不至于把半辈子耗在这样的小屋子里!”
秦海说到这里,用手比划了一下,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怨气。他也知道自己其实不该抱怨什么,国家的国力有限,不可能满足大家的要求。但他就是觉得郁抑难当,非得吼一嗓子才能渲泻出来。
“小秦,你为什么要建材料学院?”孙玉智首先回过神来了,秦海说的那些条件,尽管让他觉得很不靠谱,但却是实实在在具有吸引力的。房子、票子,加上实验条件,是他最缺乏的东西。相比离乡背井去国外发展,如果在国内能够得到这样的条件,他是更愿意接受的。
“材料是百年大计,我们国家耽误不起。”秦海说道。
“这……”孙玉智被秦海的话给噎着了。不是说秦海的话不对,而是秦海的出发点太高大上了,让他觉得心里发虚。材料是国之基石,这一点但凡是干这行的,心里都清楚。时下国内对于材料学科的研究投入不足,导致这一学科发展滞后,孙玉智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是,所有这一切,与你秦海有什么关系?
秦海看着孙玉智和陈贺千的表情,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好吧,我说这些可能显得太爱国了,两位老师都不信吧?那我就说点实在的。孙老师,还有其他一些老师,都是有才华的人,可惜在国内现有的条件下,你们的才华得不到施展,白白浪费了。
我呢,是一个商人,我想把你们浪费的才华开发出来,变成钱。一大半进我的口袋,一小半用来改善你们的生活,也帮助你们出更好的成果。这个解释是不是更容易让人接受一点?”
陈贺千皱了皱眉头,斥道:“刚才还说了几句正经话,一转身又胡说八道了。你小秦是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吗?我还不了解你?”
对于秦海,陈贺千的确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方面,这个年轻人做事很大方,在涉及到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的问题上,颇有一些全局观念;但另一方面,他又绝非老一代学者眼中的正人君子,他对挣钱的事情极其热衷,用掉在钱眼里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秦海曾经资助过陈贺千的研究,对于李林广和岳昆的研究更是不惜重金。但与此同时,他也从这种资助中间获得了丰厚的回报,陈贺千帮他开发的一种特种钢材,在国外市场上卖得很好,收益早就超过他给陈贺千的投入了。
面对着这样一个亦正亦邪的家伙,陈贺千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
“你希望我去做什么呢?”孙玉智又问道。
“我记得孙老师是做磁性材料的,您可以做您的本行,稀土硬磁材料。目前日本刚刚提出了第三代稀土永磁合金的概念,这个领域基本上还处于空白,谁先进入,就能够大有所为。据文献显示,日本人提出来的第三代稀土永磁合金存在居里温度较低、温度稳定性差和环境稳定性差的特点,我们现在入手,完全来得及,可以超越日本人的水平,拿出更具有竞争力的材料。”秦海说道。
“你了解过我的研究方向?”孙玉智有些吃惊了,秦海说出来的这番话,显示出他在这第三代稀土永磁合金方面是做过一些功课的,虽然有可能这些话都是陈贺千临时教他的,但他能够如此流畅地说出来,也十分不易了,起码不像是一个有钱无脑的土大款。
看到孙玉智的表情,秦海心中有些不忿,他索性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说出来了:
“孙老师,我给您几个观点。要解决我刚才说的第三代稀土永磁合金存在的缺陷,应当有两条思路,一是进行材料的表面处理,以达到抗腐蚀的作用,我觉得,可以尝试使用镍、铬、铜、锌这些元素在磁体材料的表面做一个涂层或者镀层。第二个思路是改变磁材料的化学成分,通过粉末冶金的方法,在材料中加入铝、镓、钕、铜等元素,能够有效地提高其在潮湿环境下的抗腐蚀能力。”
孙玉智听到这里,完全呆住了。秦海说的这些,与他正在考虑的一些想法完全吻合,而且即便是他自己,对于这些想法也仅仅停留在猜想阶段,无法如此清晰地表述出来。他深信,陈贺千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东西,虽然都是做金属材料的,但术业有专攻,永磁材料这个领域,陈贺千并没有涉猎,更谈不上有这样深刻的见解。
他不知道,秦海说的内容,恰恰是他在几年或者十几年后发表的论文上的内容,有一些已经被编入了材料学的教科书。人家拿着他若干年后的成就来忽悠他,他还能不中招?
“小秦,你说的思路,跟我完全一致啊!如果有条件,这些实验我都可以做,实验设计我早就成形了!”孙玉智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孙老师就跟我走吧,到安河去,所有这些实验所需要的条件,包括经费,我全部提供。唯一的要求嘛……最后的学术成果归你,经济成果归我。”秦海笑呵呵地说道。永磁材料的应用范围实在是太广了,小到各种仪器仪表,大到电动机、起重机,这东西随便划一个技术门槛,各家厂商就得乖乖地送钱,绝对是一本万利的项目。
“这成果的归属倒无所谓……其实论文的署名也不止一个人的。”孙玉智红着脸说道,他还没有大方到说自己不要学术成果的程度。知识分子能够装得对钱不屑一顾,但对于名是无法淡定的。
“不可否认,秦董事长说的这些,对我很有吸引力。不过,这些事情还容我考虑一下,毕竟……事关重大。”孙玉智的声音低了几度,生怕这样一种给脸不要脸的态度苦恼了财大气粗的秦海,使到手的鸭子又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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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橙子还在读本科,去筒子楼拜访一位副教授(如今他已经是国内知名经济学家了,还是巨有钱的那种),他对橙子说的话就是:能出国尽量出国吧,先超越初级阶段。
无语啊。
第三百一十一章 需要一个挂靠单位
孙玉智的犹豫,秦海是非常理解的。高校的教职可是一个铁饭碗,虽然里面装的饭菜不怎么样,好歹也是旱涝保收。要凭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大款几句话就抛弃一切跟着走,孙玉智可真的没有这样的勇气。
三个人接下来便聊了一些其他的闲话,包括说起了另外一些搞材料的学者的境遇,照孙玉智的说法,秦海开出的条件对于这些人没准是更有吸引力的。
等到把陈贺千和秦海送下楼,孙玉智再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妻子王瑾正守在门口等着他。
“孩子睡了?”孙玉智小声问道。
“睡了。”王瑾道。
“我和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孙玉智又问道。
王瑾点点头,夫妻之间有足够的默契,孙玉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知道孙玉智在想什么。
“瑾,你觉得我应该去吗?”孙玉智拉着妻子坐在床上,对她问道。
王瑾道:“你觉得这个秦董事长,可信吗?”
“我了解过他的一些事迹,他才20多岁,却是热喷涂机的专利所有人,把全世界的材料学家都给震了。另外,看陈老师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陈老师的为人我是百分之百相信的,如果这个秦海人品不端,就算他有再多的钱,陈老师也不会和他如此亲近。”孙玉智低声地说着自己的分析。
“可是……他说他们那里没有编制,你这不就相当于下海了吗?”王瑾有些担心地说道。
“是啊,这一步踏出去,可就回不来了。”孙玉智点头道,“不过,你听听他说的条件。不低于1000块钱的月薪,1万块钱的安家费,还有两室一厅的住房。你想想,小泽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们连一斤活虾都买不起。咱们委屈点没事。委屈了孩子,我实在觉得有愧啊。”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略略带上了一些哽咽。他想起前两天骑着车接孩子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卖活虾的摊子。孩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摊子,那副眼馋的样子,让他至今心痛难耐。可是一斤活虾要十几块钱。这岂是他的收入能够承担的。孩子很懂事,没有向他哭闹,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伤心。
王瑾理解丈夫的心情,她把头靠在丈夫的肩上,说道:“可是这样做,风险太大了。万一他们那边的事情办不成。或者他变卦了,你就啥都没有了。”
“真到那一天,我也只能出去了。”孙玉智说道,“虽然我真的不情愿。”
王瑾的心已经在动摇了。在工薪层的工资普通只有一两百块钱的年代里,一千元的月薪是有极大吸引力的。不说别的,就想到能够多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做身漂亮衣裳,她也忍不住心动。她想了想,说道:“要不,你明天给陈老师打个电话,再和他聊聊,听听他的意见。当着这个秦董事长的面,说不定陈老师有些话不方便说呢。”
“嗯,我也是这样打算的。”孙玉智道,说罢,他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继续说道:“瑾,你想过没有,如果秦海说的是真的,我3年时间就能够挣到将近4万块钱,这还不算他说的安家费。你想想,有4万块钱,咱们能做点什么?”
“我就想把这个破冰箱换了!”王瑾气乎乎地指着眼前正在发出巨响的冰箱说道,“一天到晚吵死个人,还三天两头坏。”
“换,咱们拿到安家费就换!”孙玉智像一个腰缠万贯的大财主一样,挥着手豪迈地说道。
“还有,要把这张床也换了,老是咯吱咯吱响……”王瑾的声音低了八度。
“咱们有了房子,就有双人床了……”孙玉智感觉得到妻子的手正在他后背游走,他不禁也有些目光迷离了……
不提孙家两口子到底是做着周公之梦还是行着周公之礼,再说陈贺千和秦海二人离开工业大学,坐上出租车之后,陈贺千鼓起眼睛对秦海问道:“小秦,你今天在小孙那里说的事情,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心血来潮?”
秦海哭笑不得:“陈老师,我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这样的事情我也敢乱讲?”
“你的材料学院呢,在哪?”陈贺千用兴师问罪的口吻说道。
“半年吧,最多半年时间,就能够建起来。”秦海说道。他虽然还是刚刚开始琢磨这件事,但有关的细节他已经考虑得差不多了。以他在安河省的影响力,要弄一块地盖一个研究院不是什么难事。至于说土建之类的事情,他只要招招手,全省所有的大建筑公司都会抢着过来帮忙。原因很简单,他可是安河省的建材大亨,无论是钢材还是水泥,他手上都不缺,这年头,弄点建材容易吗?
陈贺千也知道秦海的能耐,最起码知道他不差钱。他想了想,问道:“你打算把小孙这样的人都挖过去?”
“与其让他们在这里虚耗时光,不如去我那里发光发热呢。”秦海说道。
“可是这样一来,工业大学的材料课就没人上了。”陈贺千提醒道。
秦海想了想,说道:“如果孙老师因为待遇不好而出国了,工业大学不也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吗?我的想法是这样,第一,工业大学可以再找其他老师来担这些课程,只要他们水平足够差,我肯定不挖墙角。”
“凭这一句话,你就是在挖墙角!”陈贺千恶狠狠地说道。
秦海嘿嘿一笑:“那没办法,谁让他们自己不重视人才。第二,如果工业大学还打算用孙老师,那就聘孙老师为外聘教授,负责报销从安河到京城的车票,让孙老师每年回来开几周课。至于课酬嘛,那就看孙老师的意思了,我不另收钱。”
“这也不失为一个方法。”陈贺千说道,他不是一个迂腐的人,自然不会真的去追究秦海这种挖墙角的行为。他知道秦海的说法是对的,如果让孙玉智这样的人继续维持现在的生活状态,他们是随时可能离开的。现在秦海用这样的方法把他们挖走,好歹还是留在国内,真的要回去讲讲课也方便。
“还有一个问题,也是你需要考虑的。你那里是私营机构,这些人到你那里去,需要有一个挂靠单位,你想好没有?”陈贺千道。
所谓挂靠,就是一个名份的问题了。大学老师都是体制内的人员,在体制内如何流动都无所谓,但一旦离开体制,再进来就不容易了。有些人既想保留体制内的身份,又想到体制外去挣钱,就需要采取一些变通的方法。
早些年,流行过一段“停薪留职”的做法,像秦海和夏扬杰在浦江搞的海杰公司,所招聘的研究人员大多数就是以这种身份离开原单位的。这几年,停薪留职管得比过去严了,很多单位甚至不允许这样做,于是就有了另一种做法,那就是挂靠。
挂靠的作法,是从甲单位出来,把身份放到同为体制内的乙单位,而自己却到体制外的丙单位去工作。对于乙单位来说,这个人的身份依然是停薪留职,但却规避了甲单位不允许停薪留职的制度约束。由于这种作法日益普遍,在许多地方甚至专门出现了用于挂靠人员的单位,有点像后世的人才中心或者劳务派遣公司的性质。
秦海不是不知道这种方式,他只是觉得,要把这么多人都弄成挂靠,自己压力山大。他要建材料学院,需要的是成百上千的学者和研究助手,上哪找一个这么闲的单位,能够挂上这么多幽灵呢?
“我觉得吧,我会给来的人提供最全面的保障,他们既然想来,就一心一意来,如果非要挂靠的话,我就不要了。”秦海有些不忿地说道。
陈贺千干笑了两声,说道:“小秦,你这就是赌气了。像孙玉智这样有才华的人,你也不想要?”
“我是说其他人嘛。”秦海尴尬地说道,在他心里的名单上,有那么几十个人是他志在必得的,除非人家自己不想来。
陈贺千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找个单位,对于那些你特别看重,而他们自己又有顾虑的,你可以变通一下,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至于那些可有可无的人,你就尽可以不管了。”
听到陈贺千这话,秦海忽然哈哈地笑了起来,一直笑得连出租车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后排发生了什么事情。陈贺千被秦海给笑懵了,他拼命地拍着秦海的肩膀,斥道:“你笑什么,吃什么试剂了!”
“陈老师啊,我原来一直以为我是最黑心的,没想到你比我还黑心啊。”秦海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对陈贺千说道。他不得不承认,陈贺千的这个主意,比他自己能够想出来的主意要凶残得多,这是赤果果的搞歧视政策,亏这个老家伙刚才还在假惺惺地说什么担心大学里开不了课呢。
“我这不是替你着想吗,你这个人,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陈贺千也知道自己不地道了,他红着一张老脸,尴尬地给自己找着托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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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三更。
第三百一十二章 秦海靠不靠谱
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秦海带着办事处的几名工作人员又跑了十几家高校和科研院所,接触了一大批他所熟知的材料学专家。在走访的过程中,他还发现了一些在现时才华横溢、后世却默默无闻的学者,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此时已经动了下海经商的念头,正在犹豫不定之间,或许这一颗一颗的明星就是这样逐渐黯淡下去的。
陈贺千陪着秦海走了一些地方,多数时候还是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过,这些天他办公室里的电话可从来没有消停过,无数的同行、门生、故旧等纷纷给他打电话,核心问题就是一个:秦海这小子,到底靠谱不靠谱。
秦海把事情闹腾得这么大,连陈贺千心里也不踏实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竟然打算把全中国的材料学精英尽收囊中,为己所用。这种事往好处说,是志向远大;往坏处说,这是撬动了整个国家的基础啊。
“小秦,你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再见到秦海的时候,陈贺千忍不住规劝道,“你想建一个材料学院,这个想法是好的。可是你把全中国最好的材料学家都挖走了,而且是挖到你私人的名下,这事怎么看都不合适吧?”
“我没全部挖走呀,您不是还留在钢铁总院吗?其实,我这些天跑下来,有意向跟我走的人,还不到一半呢。”秦海笑嘻嘻地辩解着。
陈贺千仰天长叹:“一半还少啊!全国就这么点能拿得出手的材料人才,你一个人就带走了一半,你的材料学院岂不是要和国家分庭抗礼了?”
秦海正色道:“陈老师,您可以现在就向教委或者科委打一个报告,请他们出面出资来组建一个国家材料学院,按照相同的待遇。我保证彻底退出,绝对不会和国家抢人。”
陈贺千无语了:“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嘛,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要说起来,以国家的力量。要建一所材料学院。把有能力、有潜力的材料学者集中养起来,提供良好的实验条件。并非无法做到。关键在于,材料领域你可以这样做,其他领域呢?对于国家来说,材料只是诸多需要扶持的科技领域之一。不可能厚此薄彼。但如果每个领域都这样做,国家的财力显然是无法承担的。
而秦海就没有这个负担了,他是搞材料的,因此也只关心材料。其他领域的死活,不关他的事。而且由于他是私人出资,其他领域的学者无法指责他不公平,而只能感叹自己的领域没有出现一个秦海这样的妖孽。
对于秦海的这番动作。国家教委和科委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但国家政策并不禁止人才流动,而且高校和科研院所人才流失的现象也并非始于秦海,所以对于这个事件,这两个部门也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应当由哪个司局来过问都弄不清楚。有些位置比较高的官员甚至觉得有民营资本出面支持科研也不失为一种好的办法,对此事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于是最终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了。
最后,还是国家机械委新提拔的副主任杨新宇坐不住了,一个电话,把秦海召到了他的办公室。
“小秦,好久不见,你变成熟了很多嘛。”杨新宇官升威涨,一见秦海就来了这么一句。
过去三年,在秦海的协助下,浦桑汽车的材料国产化工作取得丰硕的成果,使汽车配件的国产化率迅速提高到了70%以上,圆满完成了国产化的第一期目标。在此过程中研发出来的新材料以及材料加工、处理工艺也被广泛应用于机械工业的其他领域,推动了全国机械工业技术水平的提升。
因为在浦桑汽车国产化工作中做出的业绩,杨新宇众望所归地被提拔为机械委副主任,接替了退居二线的苏成英。在此之后,他倒是的确有将近一年时间没有见过秦海了。
“杨大主任,您高升之后,我还没给您贺过喜呢,罪过罪过,现在补上不知道还来得及来不及。”秦海笑着向杨新宇连连作揖,做足了向上司献媚的姿态。
杨新宇与秦海打交道多了,知道此人一向没个正形,倒也并不计较。他招呼秦海坐下,让秘书进来给倒上茶水,然后自己坐在秦海侧面的沙发上,说道:“什么高升不高升的,对我来说,只是工作比过去多了几倍而已。我前几年一直在浦江做具体工作,乍一接触全局,还有些手忙脚乱的,所以倒真是有很长时间没有找你聊天了。”
秦海应道:“是我没有主动来向杨主任汇报工作,其实主要也是知道杨主任工作太忙,怕耽误您的时间。”
杨新宇摆了摆手,说道:“对你,不存在这个问题。不管我工作多忙,见你小秦的时间都是有的。你这个人脑子灵活,点子多,和你聊天对我的工作很有启发。所以,你记住,我这里的大门永远都是向你敞开的。”
“惭愧惭愧,杨主任这么信任我,我却没有主动替杨主任分忧,实在是不好意思。”秦海说道。
杨新宇笑道:“你不替我分忧,我也就认了。可是你给我添乱,这件事我可得找你好好说道说道了。”
“杨主任此话乍讲啊?”秦海能够猜得出杨新宇想说什么,但故意装出一副无知的样子,等着杨新宇继续往下说。
杨新宇道:“我听说,你昨天去了机电研究所,想劝说阎顺成到你那里去?”
“杨主任真是明察秋毫,昨天的事情,您今天就知道了。”秦海嘻皮笑脸地间接承认了。
杨新宇道:“我能不知道吗,阎顺成是我们系统搞刀具材料的第一把交椅,他如果离开了,机电所这边的刀具研究就完了。”
秦海道:“不会吧?我了解过,阎老师只是一个副总工,他们研究室还有两位副总工,我可没让他们走。阎老师走了,我想他们二位应当会很开心才是,说不定还能迸发出新的科研热情呢。”
“小秦,你就别哪壶不开偏拎哪壶了好不好?”杨新宇咬牙切齿地说道。
机电研究所是机械委下属的重要研究机构,杨新宇本身就是一个技术型的干部,所以对机电研究所关心较多,对于其情况也比较了解。秦海说的另外那两位副总工,杨新宇是知道的,都是通过搞名堂、熬资历才混上来的人,搞科研的能力不行,拉帮结伙的能力却是一流。
阎顺成是个技术宅,是靠着自己的实力当上副总工的。但由于他成就斐然,对另外那两位构成了巨大的威胁,因此经受遭受他们俩的联手排挤。这个情况,杨新宇在调研的时候也听一部分人反映过。
杨新宇曾经想过要着手解决一下这个问题,但无奈体制内的各种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杨新宇刚刚晋升,不可能为了一个研究人员的事情而去触动整个体系,因此这件事也就搁置下来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机械委副主任的身份,亲自去视察过阎顺成的实验室,当众给了他一些勉励,算是给他撑了撑腰,至于效果如何,就是两说了。
昨天,在秦海访问过阎顺成之后,阎顺成犹豫再三,拨通了杨新宇的电话,说了秦海的意思,并怯生生地流露出想离开的意愿。以阎顺成的想法,杨新宇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如果要离开,无论如何是应当向杨新宇通报一声的,甚至如果杨新宇表示反对,他也会毅然地留在机电研究所。
杨新宇没有当场表态,只是对阎顺成的选择表示理解,说自己会联系一下秦海,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然后再给他答复。
挂断阎顺成的电话之后,杨新宇让秘书去了解了一番,这才知道,秦海所到的地方,并不仅限于机电研究所,还包括了另外几家机械委直属的研究所和高校,其中一些稍有点成就的材料专家,都收到了秦海的要约。
就这样,杨新宇才紧急联系了秦海,要向他问个究竟。
“另外那两位是什么德行,你应当比我更明白。你把阎顺成挖走了,留下他们,我的机电研究所就变成养鸡场了。”杨新宇气乎乎地对秦海说道。
秦海笑道:“原来杨主任也知道你手下人浮于事,那你怎么不把他们给撤了呢?”
“你以为撤个人那么容易?”杨新宇道,“人家没犯错误,一年也能按要求出几项成果,虽然说那些成果水平不如阎顺成,好歹也是能够通过评审的,我凭什么撤掉他们?而且这二位的资历比我深得多,我今天撤掉他们,明天他们就能闹到中央去。”
“所以你就只能看着他们占了茅坑不拉屎,让阎老师一头驴拉车?”秦海问道。
“你怎么这么多俏皮话啊!”杨新宇无奈地说道,“有些事情,你要理解,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照我们的意愿去做的。毕竟……”
“打住打住,你是不是想说我们现在还是初级阶段啊?”秦海笑着问道。
“初级阶段?”杨新宇摸摸脑袋,“我没打算这样说……不过,你这样说倒也挺合适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保护性挖墙角
后世的人们,是无法理解当年那些困难的。在今天我们觉得很糟糕、很不合理的事情,在当年可能都算不上什么事情,因为当年的人们面对的,是十倍于今天的糟糕和不合理。这几十年,中国就是在不断地改革各种不合理的事情之中逐渐前行的。
杨新宇贵为一个副部级的高官,也撼动不了现行的体制,他只能是在体制中间寻找一点点的缝隙,去推行自己的思路。他深知,以阎顺成的才华和贡献,理应得到更快的提升,享受更好的待遇,但体制有体制的规则,他无法超越规则去给阎顺成以更多的关照。
“小秦,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这种行为,都是非常不妥当的。你想过没有,阎顺成在机电研究所能够发挥的作用,远远超过在你那里能够发挥的作用,我手里有好几个重大课题需要他担纲,他一走,我就真的抓瞎了。”杨新宇苦口婆心地对秦海说道。
如果前来撬墙角的人不是秦海,而是其他的什么人,杨新宇断然不会这样耐心地去做什么工作。要想阻止一家民营企业撬国家的墙角,他能够找出10种轻而易举的方法,甚至可以让前来挑衅的企业尝尝被国家列入黑名单的滋味。
然而,对秦海,杨新宇做不出这样的举动,他一向知道秦海是一个懂大局的人,他更愿意以一种说理的方法,劝说秦海放弃这个方案。
秦海看看杨新宇,平静地说道:“阎顺成的女儿有哮喘病,身边离不开人照顾。阎顺成夫妻俩要上班,想让老岳母到京城来帮着照顾孩子,却无法安排老人的住处。阎顺成打报告申请多分一间房子。到现在快一年了,还没有解决。这个情况,您知道吗?”
“这……”杨新宇一下子被秦海问住了,嘴张了好几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秦海说的这个情况。杨新宇还真是知道。他为此专门向机电研究所的所长提过一次。所长满口答应,表示只要机械委能够拔款让研究所新建一幢家属楼。就一定优先解决阎顺成的住房问题。
所长的这个答复,其实是拿着阎顺成的事情来要挟杨新宇,还让杨新宇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我不是不听你杨主任的话,我也愿意给阎顺成解决困难。但很可惜,我没有这个能力,除非你给我变出多余的房子来。
阎顺成有没有困难,当然有,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机电研究所里有困难的职工岂止阎顺成一个,照顾了他,要不要照顾其他人?你杨大主任如果敢签字画押。说只需要照顾阎顺成一人,那所长就可以把这个批示通告全所,到时候,杨新宇能应付得了沸腾的民意吗?
至于说阎顺成是人才。有突出贡献,这种话杨新宇更是不敢随便乱说,一说出来就可能会捅了马蜂窝。他是人才,我们难道是蠢才?再说了,大家都是革命群众,只有革命分工的不同,没有高低贵贱的差异,你杨主任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吗?
想到这种种麻烦,杨新宇最后也没办法了。他只能以私人的名义,拿出一些钱,让秘书买了一些营养品送给阎顺成,说是给孩子吃。至于房子的事情,就只能是不了了之。
秦海如果要跟杨新宇说什么大道理,杨新宇自然可以拿出一堆更大的道理去反驳他。但秦海把这一条理由说出来,杨新宇彻底地哑了。是啊,他的确离不开阎顺成,需要阎顺成去为他做事,但反过来,他能给阎顺成提供什么呢?
“你就是以这个条件,说动阎顺成去你那里的?”杨新宇哑着嗓子问道。
秦海点点头,说道:“我答应给他提供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还答应帮他从国外弄一批人血丙种球蛋白,这是给孩子用的。有医生跟他说,孩子的体质太差,最好每月打一支这种球蛋白,而且最好是进口的。以阎顺成的级别,在国内买不到这种药……就算买得到,他也买不起。”
“失职啊!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职啊!”杨新宇用拳头捶着沙发扶手,郁郁地说道,“好吧,如果阎顺成心甘情愿跟你走,我这里绝不会阻拦。我不能让这些人才流了汗还要流泪。”
秦海道:“我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些人的生活情况,才下了决心要把他们挖走。其实,如果我不下手,他们觉得熬不下去的时候,也是会离开的。或者是出国,或者是下海,总之,会比到我那里去造成的损失更大。所以,我现在做的事情表面上看是挖墙角,其实是在替国家保护人才。嗯,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这种行为叫作‘保护性挖墙角’?”
“保护性挖墙角……”杨新宇被秦海的歪理给气笑了,“小秦,你挖国家的墙角还挖出理论来了,这也就是现在,如果放在五年前,你这种行为都够触犯法律了。罢了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些人再这样被晾下去,还真不一定能留下了,被你这种……保护性地挖走,至于对于他们本人来说,也算是一种好的出路吧。对于你小秦做事,我还是有点信心的,相信他们到了你那里,应当可以发挥出自己的才能。”
秦海笑道:“这才像是那个通情达理、高瞻远瞩、审时度势、运筹帷幄的杨主任嘛。”
“少拍马屁!”杨新宇脸上带着笑意地斥道,说完,他又问道:“听说你是打算把他们都弄到安河去,在安河建那个材料学院,你为什么没想过把材料学院建在京城或者浦江,这样不是更便于吸引人才吗?”
秦海反问道:“您能在京郊给我圈2000亩地吗?”
“你要这么多地干什么,不就是一个学院吗?”杨新宇道。
秦海道:“既然要建,我就得建一家全球排得上号的学院。2000亩地只是我的初期设想,我希望十年或者二十年后,能够发展到4000亩,甚至10000亩,世界只要存在的材料,都能够在我这里找到一个专门的实验室。”
“这个目标……”杨新宇咧着嘴,有些齿寒的感觉。这样的豪言壮语,出自任何人嘴里,杨新宇都可以认为是在吹牛,而且是不着边际的吹牛。可这偏偏出自于秦海嘴里,杨新宇就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想想他自己刚认识秦海的时候,这家伙还只是一个18岁的青工,莽莽撞撞的,可谁能想到几年后他居然身家过亿,都敢撬他杨新宇的墙角了。
“那么,安河省能够给你这些土地吗?”杨新宇问道。
秦海道:“我前两天和柴省长通了一个电话,他原则上同意我的想法,表示会全力支持,具体细节要等我回去再敲定。今天如果不是您叫我过来,说不定我就已经飞回安河去了。”
“老柴也是一个有魄力的人,有他给你提供支持,我倒是能够放心了。”杨新宇说道。
秦海说的柴省长,正是原来的北溪副市长柴培德,也属于非常欣赏秦海的官员之一。柴培德离开北溪之后,到岑州当了一任市长,因为业绩突出,再次得到提拔,当上了安河省的副省长。柴培德在岑州做出来的成绩,也有秦海一份功劳,因为秦海把一部分车用高分子材料的生产技术让渡给了岑州,使岑州从无到有地建立起了车用材料产业,给全市贡献了不少gdp。
柴培德是一个念旧情的人,同时也知道秦海的价值,所以对秦海非常亲近。有这样一位副省长当靠山,秦海要在安河办点事情,自然是十分容易的。
这件事情谈到这个程度,也就没啥可说的了。杨新宇叮嘱秦海,一方面要善待那些被吸引过去的人才,做到有始有终,另一方面还要继续保持大局意识,在国家需要的时候,要让这些人才出来承担一些重要任务,不可借此与国家讨价还价。
秦海对于这些要求自然是满口答应,特别承诺只要是杨新宇的事情,他都会优先提供支持,绝不计较得失。
接下来,秦海又向杨新宇说起了自己打算搞乙烯装置的事情,希望杨新宇能够给予帮助。杨新宇闻听此言,一下子就来了情绪,吩咐秘书推掉了两个不太重要的会见,让秦海详细地把事情汇报了一遍。
原来,大型乙烯装置的国产化也是机械委的一项重大任务,国家在这方面投入了不少资金,但相比这项任务的难度而言,这些资金又的确属于杯水车薪,从而导致整个工作处于徘徊不前的状态。听说秦海也有意参与这项工作,杨新宇岂有不喜出望外之理,他需要秦海的智慧,更需要秦海手上的资金。他有一种预感,有了秦海的加盟,这项工作的推进速度可能会超出任何最乐观的预计。
“杨主任,我可得提前声明,我只对乙烯装置国产化进程中的材料技术负责,其他的事情我就管不了了。”面对着杨新宇那灼灼的眼神,秦海有些羊入狼口的感觉。
“我只需要你对材料技术负责,其他的都不用你管。”杨新宇哈哈笑着,丝毫不因秦海的退缩而沮丧。作为一名技术型的官员,他知道乙烯项目最大的几只拦路虎都与材料相关,如果秦海敢答应对材料技术负责,其他的技术本来也没有太大的悬念。
第三百一十四章 何乐而不为
与杨新宇达成了默契之后,秦海在京城也就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一些比较重要的材料专家,他都已经亲自上门拜访过,至于那些二三流的,由青锋厂的驻京办事处来进一步联系即可。
秦海在京城材料学界的这一番举动,影响已经波及到了全国。这些学者没个同门、学生之类的,有这样的消息,肯定会相互通报一声,探听一下虚实。当年通讯没有后世那样发达,大家互通信息主要是通过信件,几个来回就是个把月时间,不过这也便于相关人员多方了解情况,做到深思熟虑。
请秦珊、宁静她们出来吃了一顿大餐之后,秦海便坐飞机离开京城,回到了红泽。黑子开着车到机场接上他,直接把他送到了省政府。
秦海不是第一次到柴培德这里来了,他在门卫登记了之后,便熟门熟路地来到了柴培德的办公室门口,柴培德的新秘书侯彦涛正在那里等候着他。
“侯大哥,久等了。”秦海恭恭敬敬地向侯彦涛打着招呼。这个称呼是应侯彦涛的要求而叫的,侯彦涛认为叫“侯秘书”显得太生份了,因此坚决地要求秦海与他以兄弟相称。
“小秦来了,听说你刚下飞机,辛苦了吧?”侯彦涛与秦海握了握手,寒暄道。
秦海点头道:“还好,一路没怎么颠簸。侯大哥,柴省长现在有空吗?”
“有空,听说你今天回来,省长专门推掉了两个会议,就为了和你好好谈谈呢。”侯彦涛一边带着秦海往柴培德的办公室里走,一边说道。
秦海发现这些高官都喜欢说自己推掉了多少个会议,以此来显示对某件事的重视。但细想一下。如果这些会议本身就是可以推掉的,那么就说明这些官员平时也够无聊的,这样的会议居然也要排在日程之中。
秦海现在也是挺大的老板了,不过他并不喜欢没完没了地开会,而是更愿意花时间到处走一走,或者到生产、科研一线去解决点实际问题。他所拥有的几家企业。都委托给了专门的经理人去打理,比如青锋农机厂,如今还是宁中英在发号施令,与当年国企的时代没有任何区别。秦海自忖自己管理企业的能力远远不如宁中英,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在一旁指手画脚呢?
不过,柴培德的情况和秦海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他管理的是一个省的经济工作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务,头绪众多。如果一个月不开上百八十个会,恐怕无法掌握全面的信息。其实当官是一件挺苦的差事,当然,觉得乐在其中的也不乏其人。
秦海带着这些胡思乱想,随侯彦涛走进了柴培德的办公室。柴培德正在埋头批着文件,见秦海进来,笑着招呼了一声,然后又继续低头工作去了。秦海熟悉柴培德的性格和工作方式。也并不在意,只是在侯彦涛的招呼下坐了下来。小口抿着茶,静静地等着。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时间,柴培德忙完了手里的事情,他放下文件,拿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这才笑呵呵地说道:“抱歉啊。刚才一个批示刚写到一半,我怕思路断了。”
“没事,我本来就是个闲人。”秦海笑着回应道。
柴培德道:“嗬嗬,你秦大老板如果说是闲人,咱们安河人可就没有忙人了。我上次听办公厅的小年轻在计算。说秦海如果在路上看到十块钱,会不会弯腰去捡。他们计算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不会,因为你弯一下腰的时间,能赚到一百块钱。”
“呃……这个段子都已经编到我头上了?”秦海大汗,印象中这个段子是后世用来说比尔盖子的好不好,莫非省政府办公厅也来了一位穿越客?
二人说了几句玩笑话,柴培德把话题引回了正道:“小秦,你在长途电话里说,你打算建一家安河材料学院,具体是什么想法,你跟我详细说说。”
秦海点点头,说道:“材料是一切工业的基础,全球工业技术的竞争,很大程度上就是材料科学的竞争。咱们中国的许多产品技不如人,根本问题在于材料不过关。以浦桑汽车为例,前期的配件国产化工作,很多瓶颈都在于材料和相关的工艺,北溪能够成为浦桑汽车的重要配件生产基地,就是因为我们当初解决了大量的材料技术问题。”
“你说的这些,我都同意。”柴培德应道。
秦海继续说道:“材料科学的难度,在于一项技术的形成需要一个漫长的周期。一种新材料从提出概念到最终投产,可能需要经历数以万计的实验,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借助于高精度以及自动化的加工机床,我们能够很快地实现加工制造技术的升级。但材料技术的升级,却必须一步一个脚印,没有任何捷径可循。”
柴培德笑道:“我看到的情况怎么是恰好相反,某人说要解决什么材料问题,没几天就拿出成果来了,好像并没有什么积累嘛。”
秦海的脸红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柴培德说的某人正是指他秦海,而他在材料技术上的这些逆天表现,其实都是靠着他这个穿越者的金手指。他支吾着说道:“我这边的事情,有些偶然性。其实我也是阴差阳错,得到一些启示,才在某些领域取得了一些比较快的成功。但这种模式是不可复制的,材料是一个广阔的领域,我不可能样样精通。凭运气能够赢得一时,但要赢得长久,还是要靠扎扎实实的积累。”
“你这个态度是非常正确的。”柴培德评论道,“我一直担心,你少年得志,成功来得太容易,会导致你心浮气躁。现在看起来,你对于自己的成功看法还是比较客观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谢谢柴省长的批评。”秦海摸着脑袋说道。他对于自己有多少斤两,还是看得清楚的。事实上,他的金手指还有不少可以施展的余地,要再做出十倍于此前的成就,也并非痴人说梦。但问题在于,他想要的并不仅仅是个人的成功,而是一个足以傲视全球的材料帝国,这就需要一个庞大的技术团队来作为支撑。打造这样一个团队,是需要时间和金钱的。
“你继续说你的想法吧。”柴培德说道。
秦海道:“综合我上面说的那些,我认为,我们国家要想成为一个工业强国,在材料学的研究上就不能有任何耽搁,必须从现在做起,而且是全力以赴地去做。然而,我这一次去京城,了解到的情况却令人担忧……”
接着,他就把陈贺千向他讲起过的情况以及自己亲眼目睹的情况向柴培德一五一十做了一个介绍,最后说道:“咱们国家现在还处于经济困难的时期,各项投入都无法保障,这一点我完全能够理解。为了保留住这些珍贵的材料学人才,不丧失宝贵的机遇,我打算把他们都集中到安河来,给他们创造良好的条件,让他们心情愉快、精神饱满地投入科研工作,把中国的材料科学体系支撑起来。”
“这个想法非常好!”柴培德赞道,“国家需要管的方面太多,在这个特定的领域里无法投入更多的资金。而你只抓住一点,所以可以把这件事做得更好。这也是你为国分忧的表现,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你小秦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并非一味追求个人经济利益的人。”
“我还真没想过自己有这样高尚,我只是因为一直从事材料工作,对材料学有深厚的感情罢了。”秦海赶紧表示谦虚,他可不希望自己身上带上太多的光环。
柴培德道:“在安河建立一个材料学院,只要你能够保证资金投入,其他方面,包括土地、政策等等,省里都可以给你提供,你不用担心。不过,我向杨省长汇报此事的时候,他问了我一个问题:把这样一个集中全国材料科学精英的学院建在安河省,是不是合适。像这样的学院,怎么也应当是建在京城的吧?”
柴培德说的杨省长,也是秦海的老熟人,他正是原来的副省长杨亦赫,现在已经把前面的“副”字给抹掉了。杨亦赫的担心,说起来也是一个笑话,实在是安河省在国内一直属于经济上偏向落后的省份,领导们实在不习惯自己能够在某个方面具有代表全国的声望。
秦海笑着答道:“其实,所有的精英都集中在京、浦、穗这样的大城市,本来就是一种错误的布局方式。科研又不是卖菜,哪有动不动就扎堆的道理?国外的研究机构就是分散在各个地方的,比如加州、麻省等等。这样分开来,可以减轻大城市的负担,也能够给科研人员提供更好的条件,何乐而不为?”
“你说得有道理。”柴培德应道,“杨省长的本意,倒也是非常欢迎你的作法。这个材料学院如果真的能够建成,对于咱们安河在国内的地位,可是有大大的提升呢。”
第三百一十五章 把母校打包拿走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毕竟也是安河人嘛,能够为安河省争光的事情,我当然会尽量去做。”秦海随口卖了一句乖。
柴培德对于秦海的这种话直接就免疫了,秦海为安河省争的光已经不少,这种声明纯粹就是多此一举。他问道:“你想建材料学院,需要省里提供什么帮助?”
“土地。”秦海说道,这是最关键的东西,而能够提供这东西的,也只有政府。
正如秦海向杨新宇说起过的,他希望能够获得2000亩以上的土地,而且还要预留下未来进一步发展的空间。他把材料学院建在安河而非京、浦、穗等大城市,本身就已经让人觉得惊讶了,自然不可能再选择诸如平苑这样的小县城来作为院址,只能把学院放在省城红泽的周边。
红泽周边的2000亩土地,放到在后世,差不多得值一两百亿了,他必须趁着地价还没有飚升之前赶紧占下来,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土地的问题,杨省长已经原则批准了,初步确定的位置,大概是在红泽北郊梅岭的前进村一带,你觉得怎么样?”柴培德说道。
秦海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问道:“那个位置,是不是在导弹基地旁边?”
“没错,就在导弹基地再进去一点。”柴培德说道。
秦海对于那个导弹基地是有印象的,他最初出道的时候,曾经被岳国阳请到那里去帮助解决导弹尾翼合金的问题,在那还颇住了一些时日。他记得那是一片丘陵地带,缓坡、平地、小湖交错分布,植被保护得不错。空气清新,环境优美,倒的确是一个搞科研的好地方。那一带的土地以红壤为主,没有太大的耕种价值。所以征地的成本应当没有多大。
“我觉得那里不错。”秦海说道。“不知道能划给我多大的面积,够不够我建一个学院。”
柴培德笑道:“杨省长说了。你要多少,就给你划多少。那一片基本算是荒坡,只有一个小村子,到时候你把村里的劳动力安置一下就行。你们总需要一些门卫、清洁工之类的人吧?另外还有一个青年干部学院,他们的校舍可以全部移交给你,省里再给他们重新找地方就是。整个一片,里里外外,算上一些山坡,总共是5000多亩。”
“我都要了!”秦海像争宝贝一样抢着说道。开玩笑,那些地方现在是荒坡。日后可就是热土了。自己先圈下来,种上树,以后慢慢开发,十年、二十年的。还愁建不满房子?再说,山坡怎么啦,在山坡上建小别墅还别有一番韵味呢,到时候只有学霸、学阀才有资格分山坡上的房子,普通研究人员就在山下住着,这就叫区别待遇。
“这事需要走一下程序,土地、规划、计划等部门都要画下圈,你还得交土地使用费,期限是50年。”柴培德说道。
“没有问题。”秦海满口答应。
“土地的问题解决了,还有什么?”柴培德又问道。
秦海想了想,说道:“配套。包括水电供应,公交线路,子女上学,副食供应……未来学院的研究人员和家属加起来可能有上万人,这上万人的生活服务,需要跟上。”
“嗯,我先记一下。”柴培德很认真地用小本子记下了秦海的问题,准备日后交代有关部门予以落实。
秦海又提出了其他几个方面的问题,柴培德同样一一做了记录,最后秦海想起陈贺千特地交代过的事情,说道:“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可能有点难度,那就是我需要省里帮我解决一部分重要专家的编制,您看能不能办到。”
“编制?”柴培德皱了皱眉头,“你不是民办的学院吗,怎么还有编制?”
秦海道:“这就是一个矛盾了。我这个学院是民办的,所有的研究人员想过来,就必须放弃自己原来的编制。如果舍不得那个铁饭碗,我就管不着了。其实我的初衷也只是为了留住那些打算出国或者下海的人,这些人本身也是打算放弃编制的,所以我这里没有编制,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选择。”
“对呀,如果是舍不得铁饭碗的人,他们也不会离开原单位了,你也不用替他们操心。”柴培德说道。
“不过,有一些特别有才华的学者,我是很想把他们请过来的。他们在原来的单位,虽然不会离开,但也因为经费、科研条件的不足,做不出什么好的成绩。我想让他们到我这里来,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这些人中间有相当一部分是比较在意自己的干部身份的,如果我不能给他们提供一个挂靠单位,他们可能会犹豫不定。”秦海说道。
柴培德听懂了,这些人其实才是秦海这个材料学院的关键,没有这些人,材料学院就纯粹成了一个公益机构,出不了顶尖的成果。而这些能耐比较大的人,在原来的单位上往往也已经有了一些职务、职称,牵挂要比那些小年轻多得多。
“这样的人,大概有多少?”柴培德问道。
秦海琢磨了一下,说道:“应当会在100至200人的样子。”
“有这么多?”柴培德一愣,“这些都是你说的特别有才华的人?”
秦海道:“当然不是,这其中要包括他们的家属,甚至还有一些非常重要的研究助手。搞科研是需要团队的,有些学者自己要过来,可能会把团队里一些主要人员也带过来,这样就必须考虑到对这些人的安置问题了。”
“这么多编制,可不好解决。”柴培德犯愁了,“现在到处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在一个单位同时填这么多人进去,可不容易。如果把他们的关系分散到很多个单位,管理起来又太麻烦了,我想你也不希望这样做吧?”
“是啊,我的想法是,最好能够有一个统一的部门,一下子把100多人的编制都挂上,事情就简单多了。”秦海说道。
柴培德轻轻拍了拍脑袋,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笑着说道:“这件事,其实也很简单,我直接拨一个学校给你不就得了?没错,就是一个学校,这样连你们材料学院学生的毕业证都解决了。”
“毕业证……”秦海觉得有些懵,“我为什么要给学生发别的学校的毕业证呢?”
“你自己发的毕业证,能让学生就业吗?”柴培德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秦海把自己要办的这个研究机构叫作“材料学院”,还存着招收学生的想法。一来是因为把这么多优秀的人才集中在这里,如果不让他们抽时间带点学生,实在是浪费了资源;二来学者们搞研究也需要有助手,学生无疑是最听话的助手,当然,也是最廉价的助手……
以秦海的想法,若干年后,国内的材料科学家、材料工程师等等,最优秀的那批都是出自于安河材料学院的,这是何等荣耀的一件事情。
可是他没有想过另外一点,安河材料学院作为一家民办学院,发出来的毕业证和公立学校是不一样的。当年还有国家分配这一说,公立学校的学生毕业后能够由国家分配工作,民办学院就不享受这个待遇了。柴培德说秦海的学院毕业的学生可以用别的学校的毕业证,其实是在替他着想呢。
“柴省长,您不会想把安河工学院划给我吧?”秦海怯生生地问道,他琢磨了一下,好像安河的这些高校中间,也就是工学院和他的材料学院性质比较接近了,其他如师范大学、医学院之类,肯定是更不合适的。
柴培德笑了:“你想得美,竟然想打工学院的主意,这是不可能的。我想划给你的,是你的母校。”
“母校?”秦海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前一世的母校,那可是国内顶尖的大学,校长的级别和柴培德一样,根本不是柴培德能够做得了主的。愣了一秒钟,他才反应过来,此秦海不是彼秦海,自己现在扮演的这个秦海,是安河农机技校的毕业生,他的母校,全称叫作安河省农业机械化学校。
“柴省长,您的意思是说,以后我材料学院毕业的学生,领的都是农机技校的毕业证?”秦海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自己是想培养全国顶尖的材料学专业人才,这些人才每人怀揣一本农机技校的毕业证,排在最前面的,是他这个大师兄,这画面……实在是太美了,让人不敢想象。
柴培德笑道:“怎么,你才毕业几年,就看不起母校了?你不知道,农机技校那边,可一直都把你当成自己的骄傲呢。正好,农业厅那边一直说负担不起农机技校的经费,想把技校撤销掉,你直接打包拿走,把你那些需要解决编制的人才都放到农机技校去,你们的学生也用农机技校的名额招收,由你们培养,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方案吗?”
“这样……似乎也是一个办法。”
秦海终于确信柴培德是认真的,他忍不住琢磨了一下柴培德的这个建议,倒是越想越觉得真的有几分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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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了,兄弟,咱们还是细水长流吧,这本书怎么也得再写一年,别争这一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