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太子殿下吗
楚政还没等到百里昭月找来水就昏迷了。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破旧的茅草房内。他支起身,发现肩膀上被人敷了药,身上的衣物也换了身干净的麻布衣。
这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楚政警惕的看过去:太子殿下也是一身粗布麻衣,正端着一只黑乎乎的陶器碗走了进来。
他待起身下床,只见太子惊呼一声快步近身走来,而后把手中的碗往自己怀中一推,然后说了句叫他差点当场跪下的话:“表兄你终于醒了,赶快把药喝了。”
“殿···”楚政才开口,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狠狠的掐了下,他眼睛瞄了一眼门外,瞬间改口:“表···”是在对太子殿下喊不出口表弟,楚政含糊道:“那个我没死?”
演戏这种事情百里昭月早就炉火纯青,不过是中途穿插个新人设,他毫无压力的演了起来:“堂兄可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百里昭月一面表现出劫后余生的激动心情,一面不留痕迹的隐晦同楚政传达信息:“我带你寻水源的时候遇到了山寨里的寨民,多亏了他们,我们才被救了下来。”
楚政也很快抓住重点——山寨民?莫不是一些占山为王的匪徒吧。
“那阿弟可要好好替我谢谢他们。”
百里昭月道:“我知晓的。只是我们虞家的产业已经被淹的所剩无几,如今我们又被魏郡那群没良心的叔伯赶了出来。如今世道艰难,贪官污吏横行,叔伯为了几亩良田就敢派人追杀我们···堂兄我们日后该怎么办呐!”
若非脸没变,楚政几乎要被面前这个愁眉苦脸,一身商人庸俗气息的少年给迷惑住了,这还是那位高高在上,一身矜贵傲慢的太子殿下吗!
像是死了亲儿子
皇城街道,探马甩鞭急行,一路高喊:“魏郡急报,速速避让!”
马蹄路过扬起尘土,惹得街道两侧避让不急的商贩们议论纷纷。
“魏郡洪灾不是退了吗?出什么事了能这么急?”
“谁知道呢,听说太子殿下亲自去那些受灾的郡国祈福祭拜,有太子坐镇还出事?”
“那可是急报。看来事情连太子也不能解决了。唉,可怜那些灾区的老百姓了,这世道活着不容易啊。”
急报送入皇宫,议政偏殿直接碎了一套茶具。然后急报由虞帝带出议政殿送到长乐宫再到衡仙殿…
不久,太医院受到传召全员出动,先是赶往长乐宫后又被叫往衡仙殿。
随后虞帝立刻派身边的近侍出宫,召京中所有的武将立即进宫面圣。
这边才下了朝会,武官们才入府邸换下朝服享用食饭,这边宫中突然派人紧急来召。
自从大虞击退匈奴,越家军将坐镇漠北之后,京中的武将们大都清闲的很。平日几乎没有私下受过急召。这时忽而收到宫中传召还以为是边关来了战事,结果当众人放下手中的茶饭匆匆换上官服,一路狂奔赶到议政殿,却发现陛下神色可怖,更奇怪的是其情绪竟是悲怜大于愤怒。
陛下这神情不像是担忧边关战事侵扰,倒像是死了亲儿子。
结果虞帝一开口,武将们直接跪了一地:竟然真的死了亲儿子?
虞帝言辞悲愤的看着跪在下方的一众将领:“朕收到魏郡急报,上面写道:太子在魏郡前往清河郡的路上路过燕山,在燕山脚下遇上山匪被绑,如今生死不知。”
临危受命去南下
“山匪劫掠了太子殿下?”萧武侯惊声:“陛下不是派遣了一队羽林,老臣记得领队的可是楚家小子,那燕山匪徒竟然有如此实力?”
萧武侯这般诧异,也是在场所有将领所不能理解的。陛下身边的羽林可是皇城禁军里百里挑一选出的实力最强的护卫。且楚政兄妹从小拜师于萧武侯身边,他年纪轻轻就统领羽林,凭借的可不单是三皇子和衡仙妃的关系。
虞国虽然重文轻武,然萧武侯一来军功显赫,二来他是安宁长公主的外祖父。无论身份还是能力都不可小觑其武将的地位。要知道王公世家子弟入萧武侯军营不在少数,萧武侯练兵更是出了名的狠辣,楚政能在萧武侯手中显露到虞帝面前,用的是实力和拳头。
虞帝沉声道:“太子仁厚,把朕给他的羽林派遣到清河郡护送粮药了,身边就只留下两个侍卫和一个楚政。”
说到此处,想到太子走前神采奕奕地和自己说愿意南下祈福与百姓们同洲共济,这才不过一个月,自己好好的太子竟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虞帝愤怒拍案,目光阴冷道:“太子生或死,朕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燕山众匪通通绞杀无赦!”
“臣有疑!”这时,越辞突然出列前行一步,行礼出声道:“陛下臣有疑。”
虞帝目光冷然,看向越辞道:“你发现什么就说。”
越辞道:“据臣对太子殿下的了解,殿下平日很是谨慎之人。他既然知道燕山匪徒作乱借羽林护送粮药,又怎么会在明只要路过匪徒众多的燕山却依旧只带着两名侍卫和楚大人前往清河郡。是以,臣认为这份魏郡来的急报必有问题。”
虞帝忽然冷笑:“越将军以为这问题出在了哪里呢?”
虞帝话落,大殿内一片静谧。
这时萧武侯也上前一步道:“老臣觉得越小将军说的没错,太子绝不是鲁莽之人。”
不止虞帝,在场的武将们或多或少都猜到其中暗含的隐情,但他们没有越辞这般莽撞和胆量点破其中的猫腻,更没有萧武侯的底气迎难而上。
虞帝不是没有对手中这份看起来巧合过多的急报有所怀疑,可他不原深想...他是天下百姓的皇帝,而这天下想要太子性命的并且敢于对太子下手的,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太子的几位手足。可他作为一位父亲,并不愿看见这种场面,尽管这一天不可避免。
看着武将们欲言又止的神情,虞帝怒从心来!他愤然摔杯:“朕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
你们就是想在朕失去一个孩子后,还要赔上朕的另一个孩子!
众人跪地:“臣等惶恐。”
萧武侯不肯退让:“陛下,国不可无法。当年沈国公因误判了军机,后归京自请下罪。陛下两难之时,沈皇后放下父女之情替陛下出面,说了这句:先国后家,而国不可无法。若是魏郡之事真的有内情,还请陛为太子殿下伸冤。”
看着这位年入花甲的老将军,虞帝忽而泄了气:“太子...”想到沈皇后临终前的模样,虞帝终于道:“越辞朕气你直率鲁莽,可朕更高兴自己没有看错你。朕给你五千骑兵南下剿匪,务必替朕带回太子!”
“臣领旨。”越辞道:“那魏郡监察一事?”
虞帝恹恹道:“叫沈籍之去吧。”
绝对不白吃白喝
大娘提着耳朵教训自家来偷看‘美少年’的小闺女,恨铁不成钢道:“老娘和你说几次了,那脸能当饭吃?”
小女娘捂着耳朵,瞪着眼睛:“阿娘自己不也找了阿父,我怎么就不行!”
大娘怒笑:“老娘告诉你想也不要想,女人就该找个能肩扛手提的男人正经过日子。也不知道二当家是怎么想的,竟然听了几个逃难来的流民的话,就答应了他和他那个残废哥哥留了下来。”
燕山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百里昭月还不知道自己被寨中管事的大娘狠狠鄙视了。
他端一碗汤糊糊推开茅屋的门:“表兄,起来吃饭了。”
被百里昭月喊了小半月的表兄,楚政已经从一开始的不适到现在的坦然应之:“嗯,表弟可吃了?”
百里昭月递过手中的碗:“表兄放心,我先吃了的。”
接过黑陶碗时,楚政目光一闪,突然看见太子手背上好像有一片异常的深红色,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汤糊糊,一把抓住百里昭月的手腕:“殿下这是怎么弄到的?”
“小声点!”百里昭月抽回手腕,压低声音道:“我就是烧火时被火钳烫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太有大碍了!现在手背都还火辣辣的疼,差点没痛死劳资!!!
太子身份尊贵,往日只太子宫内就有数百人来服侍,太子殿下何时受过这种苦难。楚政急声问道:“殿下,我这伤还要装多久?”
“叫表弟!”百里昭月压着声音,警惕道:“这燕山上的寨民很多都是被奸官贵族的压迫逼入燕山,他们要是发现我们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一顿折磨怕是少不了的。
楚政很想提醒太子周围没人,可见太子紧张兮兮的小表情,他立刻顺从道:“表弟,那我还要装多久的残疾?”
“你这一身肌肉一看就有功夫在身。只有你伤了病了才能消除这些寨民对我们的警惕。”百里昭月道:“我打听过了,后日寨中的土兵要下山置办事务,我们可以混在其中,避开山下章郡守的埋伏。”
“狡猾的老厮!”楚政咬牙道:“等我出去,必要手刃了他!”七天前他身上的伤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本来打算第二日告别寨主离去。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当天夜里他偷偷下山探查,果然发现了山脚附近有埋伏,于是才不得已装残待在山中等待时机。若非如此,太子也不必因为留在山上而受这些苦。
见楚政愤懑,百里昭月反过来安抚他道:“本宫既然贵为皇子,就绝不能白吃白喝百姓们的一口粮一口水。”
······
于是在他挑水摔破桶,烧火燃灶台,扛物资一路歪歪倒倒最后摔滚到山腰后,百里昭月被管事的大娘打发来和一群年入花甲的老头去山中捡枯柴。
老丈们见百里昭月比小女娘还白净细嫩的手指,就知晓他不是寻常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小虞啊,你看着也不像是家里吃不起饭的人,怎么就来投靠我们燕山寨了?”
反派的深深担忧
“哎,此时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啊。”百里昭月一脸哀伤,搬出他那套骗了山寨里好些小女娘眼泪的说辞:“先遇天灾人祸,后遭遇叔伯为抢占家产买凶追杀我和表兄,好在逃亡到燕山寨遇到好心的二当家,我和我表兄如今才能有一处落脚地,一口饭吃。”
“也是可怜人呐。”老丈们慢吞吞的捆着树枝,安慰他道:“不过来了我们燕山寨就别想那些前尘往事了,我们二当家人好。就是大当家凶了些,不过大当家的不常回寨子里,日后你记得躲着点。”
百里昭月听不明白了:“躲着点?”
老丈们上下打量着他,哈哈笑做一团道:“我们大当家一直想娶一个你这样好看的小夫君。”
“娶夫君?”百里昭月诧异道:“大当家是个女子?”
“大当家当然是男人!算着他也抢了三四个俊美的公子了,可惜都在新婚夜突然暴毙了。”
“哈?”男···人?
“哈什么哈,我们大当家可不是容易放弃的人。”老丈苦口婆心道:“你小心被大当家看上,别新婚夜就被克死了。”
“大当家也是可怜之人。”
“被克死的那些小郎君岂非更可怜!”
眼见老丈们从大当家可怜还是那些被克死的小郎君可怜的话题一路辩论到男人克夫和女人克夫谁更厉害,百里昭月呆滞半晌才渐渐反应过来:你们最该讨论的不应该是——一个男人要娶另一个男人这件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当百里昭月神色恍惚的回到寨中的小草房,楚政很快发现了太子殿下的不对劲。
“殿下看起来心思重重,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楚政···”百里昭月道:“我听说这寨中大当家抢了好多回亲,每一个新郎都在新婚夜暴毙而亡。”
占山为匪的贼人多是抢占民女的案例,还是头一回听说下山抢男人的。楚政沉思片刻道:“看来这燕山大当家还是个克夫的狠娘子!”
“不是娘子,是汉子!”百里昭月道:“这大当家他是个男人!”
片刻沉默后,楚政感叹道:“原来男人也有克夫的!”
重点难道不是大当家他是个男人吗!百里昭月本人对断袖没有任何歧视和不满,但这他们种习之为常的反应叫他很是八卦。
“娶男人?”楚政目光忽然凛冽起来。
百里昭月连连点头:你总算是抓到重点了。
楚政神情异常严肃道:“殿下你放心,臣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听出楚政的弦外之意,百里昭月就要暴走:劳资是男人!不对,人家娶的就是男人,还是强娶···
百里昭月为自己感到深深的担忧,毫不自恋的说,无论前世还是现在他这张脸确实遭人惦记。况且前世找他告白的汉子还不少。最可怕的是他在高中开学典礼作为优秀新生代表上台演讲时,被台下一位不认识的男生中途打断然后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对自己告白,这也是导致他后来社恐的原因之一。
可自己不仅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之一(目前是),还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派(虽然不够坏)!一想到这里百里昭月立刻恢复到他太子矜贵高傲的气质:“就算是和男人在一起,本宫也只会在上面!”
看着自信的太子殿下,楚政默默想起了太子宫里传出来的一段话:一圆脸内侍为讨好太子,悄悄安排了暖床的貌美女侍。等到太子晚上掀开榻纱帐看见榻上的女侍大呼救命,吓的鞋子都没穿就落荒而逃。
虎落平阳被犬欺
两日后。
天没亮,楚政悄悄溜去厨房寻了锅底灰混着土泥把二人漏在外面的皮肤抹的黑黄黑黄的。然后乘着土兵们吆喝混乱时,摸入人群里混在跟着土兵下山置办物品的寨中后勤队里。
忽而看见两个生面孔,旁边扛着扁担的中年壮汉抽手推了推其中一位缩头缩脑的脸黑少年,拉闲话一般道:“二位没怎么见过啊。”
被人忽而推了一个踉跄,还以为伪装露馅的楚政下了好一跳。结果这人是下山路途无聊顺便拉了个人说话打发时间的。放了下心,楚政粗着嗓音回道:“这不是遭了天灾我们兄弟二人走投无路,前些日子刚上山的。”
壮汉斜着眼打量着兄弟二人,说话的这个缩头缩脑还驮背,不说话的那个瘦了吧唧,人看着不怎么利索。他娘的!二当家是越来越仁慈了,什么样的歪瓜裂枣都能被收上山来混吃等死!
言辞间,壮汉不免迁怒了两分,讥笑道:“你们兄弟这样的就是在丰收年也难过日子吧,之前该不是上街乞讨遇到洪灾要不到饭才来投靠我们燕山寨的吧。”
我们这样的身份说出来能吓死你!
二人虎落平阳,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言语故意欺辱的人,默默看了一眼对方滑稽的伪装都不打算接话。
见二人不理会他,壮汉也觉得没趣,悻悻的换了话题:“你们是魏郡人还是清河郡人?”
楚政才回:“魏郡人。”
“那就没错了。”壮汉立马又支棱了起来,狠呸了一口:“那魏郡的狗官们,一个个的心可黑了,灾年加税是常有的事。刚洪灾就抢了不少老百姓的粮食。前面那两个老伯看见没,就是你们魏郡逃难来的。”
这年头还有强盗骂别人心黑的,百里昭月算是明白了那句老话:别人门前落了根草他都能看见,自家门前堆成屎,他却视而不见。
只是没想到章郡守尽然贪婪至此,可把魏郡百姓都逼来燕山为匪,他到底图什么?
“这我们竟然没听说。”百里昭月有意套话,口齿慢吞吞的道:“我们兄弟二人生在穷乡僻壤,有一口吃一口,没见过有兵上门抢粮食呢。”
“你们没见识!我上山这些年跟着大当家抢了不少你们魏郡过路的富商···”壮汉洋洋得意道:“啧啧,好些人死前都要骂上一句魏郡郡守,就那章···章什么玩意我也没记住。洪灾刚发生那两日,我们不过抢了两车救济粮那狗官竟然救敢派兵来剿我们,我们大当家带人亲自出马灭一千活捉一千。”
百里昭月心道:原来章郡守真的打不过燕山上的匪兵。难怪那日他们一队人马不敢追入燕山,原来是叫人给打怕了。一方郡守当成这样也是铁废物了!
壮汉咋舌感慨道:“也多亏那两千士兵,才叫我们燕山上的寨民熬到洪灾退去。”
百里昭月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是歧义,还待追问,就被楚政截过话头:“大哥人看着英勇,小弟多嘴问一句,您怎么被调到我们后勤来了?”
壮汉鄙夷的看了眼弓腰驼背的黑皮少年,轻蔑道:“你们以为我们今儿个出来干嘛的?”
“这不是下山来置办东西吗。”
“小子,你记住了我们是山匪!”壮汉道:“山匪要置办东西那是要靠抢的,你以为前头那队提刀拿剑的人是干嘛的?下山给人耍大戏要赏钱?”
所以置办的意思是不是花钱去集市上买,而是拦路抢劫?那我们还怎么乘机逃跑!
百里昭月笨拙的开口问道:“这打劫也不是说打就打的吧,难道我们就下山干等着?”
大汉一听他说话就着急,好不容易等他问完问题,立刻出声卖弄起来:“大当家整日奔波在外就是为了提前打探有没有提前过路的官商,前些日子传信叫我们今日提前在山下埋伏等着。”
壮汉笑着扫他们一眼道:“看来今个要好好大干一单了,不然也不会叫你们这么一群老弱病残的跟着来帮忙搬东西了。”
‘弱残’二人默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两个字:完了···
做不到袖手旁观
二人一路听着壮汉说着燕山寨的发家史——从刚开始抢路过的行人的包裹再到抢来往的商队,最后寨民壮大,他们走黑市买了兵器开始对官商队伍都下手。
听到最后,楚政忍不住问道:“你们这么肆无忌惮,就不怕闹大了皇城派军来剿?”
壮汉颠了颠肩上的扁担,哼笑一声:“大当家的说了,皇城离我们南边那是天高皇帝远。只要我们不造反,那群狗官为了保住自己头顶的帽子,可不敢向上边汇报这边的情况,说不定还要替我们遮掩隐瞒。”
这些郡守真是该死,楚政的心口如压了快巨石,他渐渐明白了表哥三皇子谋划那个位置的意义,大虞国的根已经开始烂了,而这个国的主人——最尊贵威严的陛下却被一群蛀虫蒙在鼓里。
他想要去打量着太子的神情,可太子被笼罩在一片参天大树的阴影之下,整个人视乎都朦胧虚无了起来,叫人看不正切。
行之山脚,山下忽而传来一阵惊马的厮杀声,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妇孺哭泣的求救声。
等百里昭月反应过来山下已经有人被打劫了,前方的土兵已经举着刀剑冲了出去。
“大当家!我们来相助了!!”
等土兵冲下山,后勤队也叮叮当当的抱着绳索竹筐加快了步伐跟上。壮汉一掌拍在了百里昭月的背上:“小兄弟发什呆呢,快跟上后面捡东西,捡的多分得就多。”说完壮汉扛着扁担向山下传来厮杀声音方向跑过去。
“殿下。”楚政跟在百里昭月旁边道:“眼下山下正乱,那大当家睚眦必报想来章郡守的人不敢轻举妄动。说不定他们隐匿在暗处根本就不敢现身,我们不如趁这个机会跑吧。”
“不行。”百里昭月纠结一会,拒绝道:“他们在山下打劫。”
楚政不明所以:“所以现在正是我们逃跑的最好时机。”
“可本宫做不到对山下那些呼救的无辜百姓视若无睹。”百里昭月说着就往山下跑
“殿下!”楚政闪身上前拦住了百里昭月:“我们如今都自身难保,去了又有什么用。况且他们的命和殿下的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这里的匪徒还是等殿下平安回去后再派人前来解决吧。”
百里昭月几乎要脱口而出:生命没有高低贵贱。可看着一脸着急和对自己举动不理解的楚政,他忽而清醒过来,这是王皇权社会,他思想里所谓的人生而平等的理念在这里无异于天荒夜谈一般的荒唐!
“本宫绝不会看着无辜的子民在自己面前呼救却因为逃命而袖手旁观。”在他曾经生活过的社会,即使只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也会对陌生人的呼救伸出援手。“本宫受百姓们的敬仰供奉,也有责任为他们挺身而出。”况且他前世看见落水的孩童尚能毫不犹豫的跳下救人,没道理如今做了人家的太子,反而畏惧不前。
百里昭月一把推开楚政:“本宫不会白白上去送死,我能救一个人是一个人。你眼下立刻赶去清河郡找人来救本宫!”
说完,他义无反顾的向山下跑去。
权衡片刻,楚政恼恨的暗骂一句,最后转身向清河郡方向奔去。
放开那个小郎君
燕山山脚下已经躺了七八具被刀剑砍的面部全非的尸体,后勤队的寨民们争前恐后的抢着翻动这些可怜的‘新鲜’尸体,仔细的搜刮他们身上最后的价值。
在远处,土兵们骑着刚抢来的马,顺着山道去追赶围杀弃主逃亡的护卫。
被截留在山道中间的货物车马,被一群看起来装备更加精良的土兵们正围困着。
马车外是匪徒们张牙舞爪的调笑威胁声,而马车里的少年却抱着为救自己而被乱箭射死的父亲无声流泪。
百里昭月赶到山道时,骑马的土兵高举着血光淋淋的刀剑高呼返程,后勤队的老弱寨民已经热情高涨的搬运起车上的货物。
一个老寨民抬头看见站在山脚下的百里昭月,叫喊道:“那边的黑小子磨蹭什么呢,还不过来搬东西!”
百里昭月看过去,老寨民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他手上脚上也沾满了红色的血渍。而就在前几天,他还和一群老丈惋惜的谈起那些被抢上山而死在新婚夜的小郎君。
耳边响起马车里少年的求饶惊叫声,土兵围着少年哄笑道:“小郎君怕什么,大当家可是我们燕山寨最威猛的男人,嫁给我们大当家可多少男儿的梦。”
“哈哈,就该这样漂亮的小郎君才配得上我们大当家!”
“呸!一群匪贼!”少年冲前面狠狠啐了一口,仇恨的目光环视周围不怀好意的匪徒们:“你们这般杀戮行径一定会遭天谴的!”
正前方高壮的刀疤匪徒立刻变了脸,抬脚踹上了少年的胸口,阴声笑道:“别给老子在这不识好歹!否者你的下场比你阿父的可要惨多了。”
少年凄惨的惊恐声音响起:“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刀疤匪徒一脸不耐的对手边的匪徒道:“去把他给老子捆回去。告诉二当家老子今晚洞房。”
···
“住手!”就在这时,后方想起一道响亮的声音:“放开那个小郎君!”
匪徒们被这一道仿若从天而降的正义之声惊住了:是哪个蠢货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在他们燕山寨人打劫的时候多管闲事!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瘦黑到看不清五官年龄的男人站在一具尸体旁,以不容拒绝语气命令道:“放了他!”
被数百双狠辣的目光盯着,百里昭月以指掐掌,企图用疼痛转移自己心底的惧意。
刀疤脸大当家上下打量着百里昭月,冷笑的扫了眼身侧的歪脸匪徒:“不是叫你都解决了,还有漏网之鱼?”
歪脸匪徒恐慌摇头:“大当家明鉴···属下连那逃跑的都骑马带人一一追回杀了,这个黑鬼哪里冒出来的属下是真不知道。”
这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插入:“回禀大当家的,这小子是我们寨子里新收的。”
“干巴成这样吃起来都塞牙。”大当家不满的问道:“这人谁收的人?”
壮汉中气十足道:“是二当家。”
“老二···”大当家冷笑一声,随后不屑的看向百里昭月,笑道:“小子,你现在跪下求饶,我和弟兄们看开心了说不定还能叫你死个痛快。”
我的刀只对敌人
都要死了,我还能怕自己死的不痛快?
百里昭月高声道:“我知道你们很多少人都是因为当地郡国腐败,受到官员地痞的欺压,才背井离乡的跑到这山上落草为寇。或许你们一开始抢掠是为了一口饭能填饱肚子,是为了活下去。可现在你们是为了什么!杀人的快感?”
旁边的匪徒呸了一口,举着刀向他走过来道:“小子,你也说我们是被迫落草为寇,如今和我们这些匪徒讲这些仁义大道理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尽管百里昭月害怕的想到退后,可他还是站在了原地,质问道:“可躺在这里的他们又是何其无辜?你们活不下去难道就要抢人家的东西再把他们一刀一剑的虐杀了吗?”
匪徒被反问的哑口无言,他有些焦急的看向身后的刀疤匪徒:“大当家我们别听他废话了,弄死他得了。”
“你退下!”大当家厌恶的呵退无能的小弟,然后抬手夺过身旁匪徒小弟的大刀,丢在百里昭月面前:“小子有种!我给你一个选择。”
百里昭月搞不清这刀疤脸想做什么,但他还是麻溜的捡起了脚下的大刀,护在身前。虽然武器是敌人递过来的,可起码自己现在不是赤手空拳了。
大当家很满意面前的黑小子的举动,他道:“你既然投入我燕山寨,必然也是走投无路。而这个小郎君遇到我也是走投无路。但本寨主今天给你们这两位走投无路的无辜人一个机会···”说着大当家又丢了一把大刀给倒在地上颤抖流泪的少年:“你们两个决斗,活下来的那个我就放了他。”
大刀‘咣当’一声落在少年的脚边,刀刃上的血迹还没干,少年看了一眼就害怕的避开了脚。
听完大当家的话,百里昭月只想狠呸一口这大当家的阴险用心:叫我们自相残杀,活着的那个还能是无辜人吗。
百里昭月双手握刀,刀尖指向大当家,他厉声道:“我的刀,只会面向敌人!”
“你先别急。”大当家看向倒地哭泣的少年,冷笑道:“小郎君,那个黑小子说他不愿意杀你。你呢,如果你不杀了他的话,那他就会被我杀死,而你今天就要被我娶回去做压寨夫君。”
低着头抽泣听完了大当家的话,少年有些木然的抬头,目光穿过一众匪徒,望向了那个站在数米外连一面之缘都没有的黑瘦少年。
少年默默低语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最后爬起身缓缓伸出手握起脚边的大刀。然后刀尖指向了远处的百里昭月,目光狠厉道:“抱歉,但我必须活下去。”
“哈哈哈!”大当家仿佛看见了有趣的事情:“看呐,这就是人性。”
他看向百里昭月,满怀恶意的问:“这个小郎君以怨报德,非但不感激你,还要杀了你自保。现在,你的刀还指向我吗?”
百里昭月刀尖未动分毫看向刀疤匪徒,坚定不移的语气开口道:“自始至终,你都是敌人。”
老子可是大反派
燕山数里之外,全副武装的百名骑兵气势汹汹的策马在弯曲的山道上。
就在骑兵们行至进入燕山前的最后一道山弯处,突然从旁侧的燕山上滚下数快人头大小的石块。
“戒备!”
众人立刻提绳勒马,马匹安抚站定,为首的越辞摸上了腰侧的宝剑,目光警惕的看向石块落下的方向。
随着气氛越发的紧张,山道山也越发寂静。不远处的山腰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草叶摩擦的声音。
骑兵们绷着精神,目光紧紧的跟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移动。越辞缓缓抬起手,就要做出下达进攻的指令之时,突然一道黑色身影从山脚下的灌木丛中跳了出来,拦在楚政的马前:“越将军别动手!我是自己人!”
“本将军从不认识你这般肤色的人。”越辞俯视过去,厉声问道:“说清楚你是谁的自己人?”
楚政急忙抬袖子擦拭脸上的灰土,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越辞身后的骑兵队中传来:“哥哥?”
“哥哥你没死!”越辞身后,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扑身下马,大步奔到楚政面前不敢置信的欢喜道:“哥哥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了?”
楚政抽回被楚筝环住的双臂,一把按住抱着自己又哭又笑的妹妹,皱眉反问道:“阿筝,你怎么来了?还穿成了这副模样。”
“我以为你被山匪杀了,去找了蘅仙妃娘娘求陛下让我和越将军一同南下,我原是想要亲手为你报仇,挖出那匪首的心祭奠你的在天之灵。”楚筝抹泪道:“你看,我这身盔甲是三殿下命工匠连夜为我打造的,我还带了萧武侯送给我的匕首。”
一边欣慰妹妹如此的惦念自己,一边又担心她这般雷厉风行的举动日后不好找妹夫。楚政苦口婆心的教育妹妹,身为一个小女娘少在人前舞刀弄棒的喊打喊杀。
这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兄妹二人的对话:“楚大人,说教令妹的事可否先缓一缓。太子殿下如今可还安好?”
楚政面色一变:“糟了!太子殿下和匪徒们在前方数里之外的···”
楚政话音未落,越辞已经挥鞭驱马,马蹄带起一地沙尘。楚政兄妹二人也立刻上马,跟着一众骑兵追了过去。
······
大刀砍过来,百里昭月举起自己手中的大刀,吃力的抵挡少年挥过来的大刀。
一旁围观的匪徒们大声的拍手喝彩。
“大点力气!砍他!!”
“对不起,我想活下去。”少年每砍下来一刀,百里昭月就被逼迫着后退一大步。
很快,他感觉自己的虎口被震的发麻,接着就是撕裂一样的痛楚席卷到整个手臂。
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体型,你却比我力气大了这么多!百里昭月痛到冷汗直流,又是一刀退三步,他倒吸吸了口凉气,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吃什么东西长大的?”
“嗯?”少年不明所以的放下了手中进攻的大刀,突然,他用很是奇怪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百里昭月。
一旁的匪徒还在叫喊着:“继续砍呐!怎么不砍了!!”
少年恍若未闻,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问道:“你怎么掉色了?”
掉色?百里昭月抬手摸了下脸,汗水混着锅底灰和糊了一手。他暗道一声不好,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少年突然丢下手中的大刀,一把上前掐住了自己的脸,然后甩袖在自己的脸上擦了起来。
百里昭月挣扎着推开了少年,怒视过去:“你做什么!”
“我想救你啊。”少年靠近他低声笑道:“你这张脸长得可比我俊俏太多了,那土匪头子看见你的脸肯定被你迷的七荤八素,到时候你求他放了我,他一定会同意的。”
“你们俩搞什么花···”招?后面的匪徒话还没问完,叫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黑小子突然出拳伦在了小郎君的脸上!小子狗胆!那可是我们大当家未来夫君的脸,打坏了你必然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百里昭月甩了甩渗血的拳头:“你他娘的无耻小人!老子忍你好久了,你还真当老子是圣父了?”
少年踉跄的退了数步,目光阴恻恻的道:“是你的出现叫我看见生还的希望,关键时刻你又怎么能不管我了呢!”
少年转过身,指着百里昭月大声道:“大当家,那位的脸应该比我更适合做你的压寨夫君吧!”
听了少年的话,众匪徒立刻把目光投在百里昭月的脸上,被擦拭过后的脸,叫人眼前一亮。
“大,大当家,这黑小子他娘的竟然是个顶漂亮的小郎君!”后面的匪徒道:“这模样···就是娶个男人回家,每天看着也够了。”
刀疤脸目光深深的盯着百里昭月的脸,合手笑道:“做了伪装?老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对胃口的小郎君!”
百里昭月被这群匪徒的话恶心的不行,冷冷的环视一圈,傲声道:“敢对我出言不逊,你们倒是色胆包天!”
这突然的气场和怪异的对话···
众匪徒一愣:我们未来的压寨夫人该不会被吓傻了吧。
众人立刻看向匪首,担忧道:“大当家,这小郎君是不是被吓傻了?”
“管他真傻还是装傻,就冲他这张脸老子也娶定了。”刀疤脸哼笑道:“把他给老子捆回去,叫二当家的准备准备,我要立刻拜堂入洞房!”
百里昭月立刻捡起地上的大刀,冷声道:“我劝你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否者等我的救兵来了,一定铲平你这座山!”
“笑话。”刀疤脸步步紧逼道:“魏郡军我都不怕,还会怕了你的威胁?”
楚政,我的小命可就在握你手里了!百里昭月稳住心神,镇定挥刀道:“是不是威胁,你很快就知道了。”老子可是大反派,就算没有主角光环,也绝不会这么窝囊的给炮灰了!
“你现在就能知道老子怕不怕威胁。”刀疤脸突然出手,没等百里昭月看清他的动作,就被夺了大刀。
艹!看着空空如也的手,百里昭月再次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这时刀疤脸也逐渐逼近,笑容逐渐变态:“小郎君,还是乖乖从了我吧。”
说着他对百里昭月举起了双手···
罪无可恕的寨民
耳边响起不真切的低怒声,百里昭月缓缓的睁开眼然后就看见了燕山寨上的管事大娘和她那哭哭啼啼的小闺女的身影。
二人背对着床榻都没有看见他醒来,百里昭月很是谨慎的没有出声。
只听见管事大娘在那边哀其不争的语气骂自家女儿:“说了多少次叫你不要痴心妄想,这人已经被大当家看上了。要不是老娘过来送喜服撞见你,你现在就已经被大当家一刀宰了信不信!”
……我这是拿了什么人设剧本,我明明是令人恐惧的病娇大反派,这又发生了什么狗血剧情,一张脸竟然被两个不同的人看上了!
姑娘哭啼的委屈声响起:“阿娘,我就是想偷偷再看他一眼,没想干别的。”
“当老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再晚一步推门你就要亲人家郎君脸上了吧!”大娘压着嗓子冷哼一声:“给老娘滚回厨房烧火去!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色胆包天,没羞没臊的玩意!”
···着古代的姑娘,奔放起来还挺勇的。我上辈子要有这勇气,说不定也不会一男的告白从社死变成社恐了。
随着小姑娘哭哭啼啼的推门而出,大娘合上门转身走近床榻。
百里昭月闭着眼睛,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知道这脾气暴躁的大娘想干什么。
“醒了就别装了!”大娘突然开口道:“你自己把喜服换了,你少受点罪,也省去我动手的麻烦。”
被发现装晕,百里昭月完全没有尴尬之色,坦然的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我不会束手就擒。”
大娘冷笑看他:“二当家刚收留你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过你既然都跑了,又怎么会被大当家的抓回来?”
百里昭月道:“所以你故意叫我和一群爱嚼舌根的老丈去捡枯柴,就是为了叫我听见他们说大当家喜欢小郎君吓跑我。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逃跑呢?”
大娘哼声道:“你这种人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出身,况且你和你那表兄又是逃难误闯了我们燕山寨,必然是要离开的。且那些魏郡投靠来的流民说你曾坐在一个大马车里叫身边的护卫分他们吃食银钱,二当家当时就猜测出你身世不凡,他本想杀了你们以绝后患,可感念你地心善才同意你和你那表兄呆在我们燕山寨避难,只希望你们离开后不要恩将仇报。”
难怪自己和楚政呆在燕山时一直处于半透明边缘,原来是他们有意疏离,希望自己养好伤赶紧离开。“我确实是打算在今天离开的。”百里昭月道:“只是遇到你们大当家在山下抢人钱财还残杀无辜,结果···”
大娘看破真相,凉凉道:“结果你不知量力去救人反而被我们大当家看上截了回来。”
说话可以,就是别这么一针见血的明讽,这会叫我感觉自己是个愚蠢的傻瓜。
“实不相瞒,我确实身份特殊甚至会给你们燕山寨带来灭顶之灾。”百里昭月道:“眼下你们最好就是先放了我,再立刻去官府认罪伏法。有我替你们上述,朝廷念在你们这些寨民迫于收贪官侵害,必然从宽降罪。”
大娘忽而一笑,仿佛看傻子似的看着百里昭月:“从宽降罪?我们这山上的人又有哪个没有双手染血?然后呢?叫我们下山和普通人一样好好过日子?恐怕我们自己的良心都不能放过我们自己。”
想到那些死状可怜的普通人,百里昭月沉默了。
百里昭月道:“那你女儿呢?还有山寨上许多孩童,他们还有希望,不能一辈子做土匪吧?”
“这山上的人,有罪的一个都少不了,一个也跑不了。”大娘转身离开,走前对他道:“大当家此人心性残忍,我们上了这山就没退路可言。还有,你既然被他亲自带了回来就是二当家也没办法阻止。如今大当家正在寨里布置婚堂,不管你那表兄能不能及时带人回来救你,眼下这件喜服你最好还是老实先穿上。”
房门从外面被锁上,百里昭月呆坐在榻上想着大娘的话久久不能平息,这山寨上的人到底还做了什么,竟然连孩童都罪无可恕…
百里昭月没碰那件喜服。
一身红衣的大当家听见‘接亲’的下属来报,怒笑道:“不穿也罢,省的老子事前动手。你找两个人按着他带过来拜堂。”
···
越辞行马赶到燕山脚下时,除了风中还能闻见一丝的血腥味,什么都没留下。
这时,他突然看见山脚的灌木从边蹲着一个人影,越辞立刻驱马行到他的面前。
越辞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影听见一道冷清的声音,有些慌乱的抬起头:先是看见高大的马匹,目光上移就看见身穿着银黑盔甲的少年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
“我,我什么都没做。”那人有些慌乱的越辞的避开视线:“我就是扭伤了脚,坐在这里歇息一会。”
坐在土匪窝山下脚歇息?
越辞无视眼前少年的惧怕,视线忽而扫过他的掌心,越辞翻身下马追问道:“这里刚才发生过什么?”
脑海那个俊俏少年的面孔一闪而过,想到他被匪徒带走时的模样,少年连连摇头:“没,没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一把长剑突然架在了这人的脖子上,冷清的声音透着高压的威胁:“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否者我手上的剑可不懂什么叫分寸!”
少年还待摇头,越辞手上微微用力,冷笑出声:“我可不是什么随便被欺骗的仁善之辈!”
脖颈处传来刺痛,死里逃生后再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少年立刻颤抖着交代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越辞目光冰冷的看着他:“那少年被带上山多久了?”
少年畏惧道:“已有半个时辰了。”
这时,一阵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传来。
楚政等人也已经赶来。
越辞道:“留下一人看牢了这位。其余的跟我一起上山救人。”
燕山寨的二当家
一路被压入喜堂,尽管百里昭月表现的十分抗拒,可围观的匪徒寨民们都仿佛看不见似的,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大当家拉过被困的结结实实的百里昭月,笑容满面的对着厅堂外看热闹的匪徒们高声道:“兄弟们,我今儿是真个高兴!”
百里昭月白眼狂翻,高你大爷的头的兴!
“大当家,属下瞧着这个郎君可是你找了那么多夫人里最俊的了。”
“滚蛋!”大当家踹了说话的匪徒一脚,偷偷瞄了眼毫无反应的百里昭月,笑骂:“你老娘的会不会说话,老子就这一个夫人。”
“是属下说错了话,掌嘴!掌嘴!新夫人莫怪。您和我家大当家就是那郎才···男,男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造地设说的好!”大当家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丢到那人手里:“哈哈哈···拿去下山喝花酒。”
一旁的匪徒见状,一窝蜂的挤上前——什么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举案齐眉···最后有人竟然连早生贵子都喊了出来。
“行了行了!”大当家又掏出一大把碎银铜板的撒了出去:“兄弟们都去沾沾喜!”
“谢谢大当家的喜钱!”众人挤做一团的蹲在地上捡钱。
大当家看向一旁的二当家:“老二,开始吧。”
一旁沉默的瘦弱男子点了点头,吩咐旁边的两个中年夫人在堂内放了蒲团。
这边捡完钱,那边就有好事的人就开始喊道:“拜堂了!拜堂了!”
百里昭月还是第一次看见燕上二当家长什么样子,没想到这燕山寨的二把手竟然是这般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且他面容俊秀,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匪寨的二当家。
“看什么呢?”见百里昭月在拜堂之时当着一众手下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二当家,大当家脸上难看的扯过百里昭月身上的绳子,低压问:“你喜欢二当家那样的?”
热闹的厅堂内外一下安静下来,听见大当家的问话,二当家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百里昭月无语的呜咽了几声:要我开口说话前你是不是先把我嘴里的抹布(麻布)拿掉。
看出百里昭月的意思,大当家取出他口中的麻布,暗含着威胁的语气道:“说吧。”
恢复了说话自由,百里昭月立刻表明自己的性取向道:“老子不喜欢男人,只喜欢软香的女娇娘!”
然而他话说完,大当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二当家却神色不自然的撇过脸去。
这···什么···情况?
渐渐有一根线在脑海成型,百里昭月再次打量起二当家,答案就要脱口而出,却被大当家的一把捏过了脸,恶声道:“放好你眼睛该看的位置,不然我就挖了它们。”
百里昭月嫌恶的撇开脸:“别捏老子的脸。”
大当家再次上手,盯着百里昭月冷声道:“要不是怕误了拜堂的吉时,我定叫你知道谁是谁老子!”
“拜堂!”
气氛在一句拜堂里又热闹起来,大当家率先跪在蒲团上,旁边的两人熟练的按向百里昭月。
“等等!”二当家突然出声:“这堂不能拜!”
无标题章节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做文章的事,但为了太子和皇室的脸面,虞帝还是叫人隐下了这件事。然而太子当街买鸡,直奔将军府这事做的大大方方,毫无遮掩,甚至都不用刻意打听,那些目光一直放在太子身上的人就猜的七七八八了。太子抠门这事上升不到品性,却也够闲的无聊的人八卦一圈的了。
不过太子送鸡这事到底也没人亲眼目睹,好事的官员既不敢跑去后宫去问太子,也不敢在朝堂上向陛下求证。于是他们的目光就放在了另一位当事人身上。
这日下朝。
一群人追在越辞后面:“越小将军步子别迈这么快!等等我们!”
越辞的品级在武将中不算一流,但以他这个年纪靠自己挣军功爬到骠骑将军的地位,可是大虞开国来第一位,可见其前途无量。虽然武官没有文官吃的香,可人家父亲不仅是武将中的顶配,还有国公的头衔挂着,单就是家世地位来说在场的多数人就比不了,因而对越辞这个小辈还是客气。
越辞转过身去,就看见以箫侯爷为首的几个文官迈着小碎步追来。
箫侯爷喘气道:“果然少年人,再过几年我们怕是追都追不上了喽。”
“是呀是呀。”文官们跟着喘。
越辞神情倨傲道:“侯爷说笑了,我阿父比你还大上两岁,那跨起步子迈的比我都要快。”
呵,你阿父还不会背论呢!
“我等舞文弄墨的自然是比不了老国公的身体了。”箫侯爷敷衍的恭维一句,然后直奔主题:“本侯听说太子前几日去你府上做客了?”
“嗯”越辞神色一怔,随后微微皱起眉角尴尬笑道:“太子殿下还挺客气,还带了一堆礼。”
看来传言不虚啊,箫侯爷等人会心一笑,套话道:“太子一向大方,想来这礼品还算丰厚?”
越辞低头沉吟,露出一副苦恼不知该如何回答的表情:“唉···”
“越小将军可是不便回答?”眼见就要问到真相,见越辞吞吐犹豫,几人急的拍胸脯保证:“贤侄,我们和你阿父少时大都是玩伴,你有难言只管和诸位伯伯说!”
“是有一难言···”越辞抬起头看着箫侯爷等人期盼的目光忽而咧出一口大白牙,狡黠一笑:“本将军太学要迟到了,太傅罚抄‘礼仪篇’,不知道诸位伯伯可愿帮忙代笔啊。”
代你老子的头!
要不是场合不对,箫侯爷等人能当场骂人:大老粗生的儿子果然不是什么好玩意。
见越辞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有人忍不住骂:“这小子生的比他爹还会气人!我们多少也是长者,他竟然敢这般愚弄。”
“也是我们先把人家当傻子,问了不该问的。”有人劝道:“算了算了,各位谁家儿子十八九岁能涉敌军营斩首领头颅还能全身而退?此子绝非池中物,还是不要得罪了。”
那人反哼道:“年少轻狂,日后有他苦头吃。”
太学院。
越辞果然迟到,不过因他每日朝会,偶尔晚到到个几次太傅也不会说什么。
课休时,百里昭月正苦于怎么解决太傅遗留的课业,一支笔就从后面伸过来,点了点他的肩。
自从上次在将军府答应对他以礼相待后,百里昭月就经常被他这么骚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百里昭月压住不耐,转身过去看见的依然是越辞欠欠痞笑:“课休了殿下还这么用功。”
不用功和你一样做文盲吗。也不清楚古代的这些小女娘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私下里搞了个才俊榜,越辞竟然是榜首。惹得太学一堆真正的才子都怀疑自我了:才俊的才你们这些小女娘是丢了吗,那干脆叫看脸榜不好吗。
百里昭月面无波澜的问:“何事?”你要敢再说是因为无聊想找我聊天,劳资就爆你狗头。
越辞道:“殿下猜猜我今日为什么迟到?”
百里昭月只想对准他的脸抡一拳,奈何打不过。
看得出太子殿下被自己无语到,越辞麻溜的交代了朝会后被箫侯爷等人拦下来到事。
“看得出他们很想从我这探出消息以此来嘲笑太子殿下你。”越辞邀功道:“我对殿下的事守口如瓶,殿下要怎么谢我?”
百里昭月道:“你很嫌弃本宫送的那两只鸡吗?”
见太子一脸认真严肃的质问,越辞怔怔摇头道:“没有嫌弃,它们被将军府的厨子煲了,味道很不错。”
百里昭月冷哼一声:“鸡都吃完了,还要本宫怎么谢你?”
“越辞笑道:“不然殿下下次登门再送两只?”
“本宫看起来很闲?”见周围没有人,百里昭月低声靠近道:“毒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越辞收了散漫的笑容,认真道:“是西域一种名为蛇封喉的毒,此毒从多种含有剧毒的蛇体内提取配制。毒源源产于西域疏勒国,后流通整个西域。因蛇封喉是入口毙命的剧毒之药,被西域多国用于死士备在齿间关键时刻咬破药囊自杀。”
西域大大小小共三十六个国家,想查出那御厨具体是哪一国的肯定是困难的,百里昭月道:“你在漠北抓到的那个西域使者查出是哪国的吗?”
越辞冷笑道:“那使者狡猾之极,他称来自大月国,可我问了他几件关于大月国的事他根本就答不上来。后面再问西域诸国他胡乱攀扯一通,然后我就把他杀了。”
杀了···
越辞说的杀了的语气如同宰鸡一般轻松,听的百里昭月只觉得心突突的。他木着表情,冷静道:“既然知道是什么毒,也够本宫找出太子宫里安插的其他眼线了。”
看着突然变了脸的太子,越辞好奇道:“殿下想要怎么揪到那些人?”
“这个就不劳越将军费心了。”百里昭月抬眸,神色倨傲的看着越辞:“况且本宫宫中的事情,越将军不好过问吧,”
虽然太子殿下和传言中描述的一样阴晴不定,可越辞还是觉得这位太子殿下如纸老虎一般在虚张声势。
笑话谁家反派会把自己的计谋告诉主角!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人设的百里昭月高傲的冷笑一声,而后转过身继续思考太傅留下的课业。
不过是锦上添花
看着自己的人手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大当家才恍然明白面前的这些兵将不同以往郡国派来的纸老虎。此刻他心低的怒意与惧意交加,而对方的少年将领却神情淡然的透过厮杀的千百兵匪向自己射望过来。
大当家一把扯过身边的一个匪徒,厉声道:“立刻回去告诉二当家,叫他带着寨中的妇孺从后山小路离开。”
“是!”匪徒慌张的往寨子方向跑去报信。
看着前方越来越少的匪兵,大当家知道自己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杀了对面不可一世的小子!
他暗含深意的看了眼越辞,然后举起手中的大刀冲入了前方的厮杀中。他这种挑衅的举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不死不休!
在大当家冲入厮杀的下一瞬,越辞已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飞越过人群拦下了他砍向士兵的一刀。
“我以为你的第一刀会砍向我。”越辞淡然冷笑:“竟是我高估你了。”
被一剑震退的大当家恶声笑道:“呵,我就是一山寨的匪头,不懂你们虚伪的行事道德。挡我活路的人,我手中的刀只管杀!”
说着他握紧了刀,迈腿前弓,脚下施力,动用了全力向越辞砍去。然越辞一个后侧躲过大当家的迎面重击。接着他背手挽剑,反手握着剑柄飞身旋转···
当越辞的剑架在大当家的脖子上的时候,大当家才终于切身感受到死亡前的恐惧。
楚政一脚踢开了楚筝身后偷袭的匪徒,一回头看见被抓住的大当家而后立刻高声道:“匪首被抓!余匪投降者不杀!”
看见大当家跪败在敌方将领的剑下,余下的寨匪们果断的缴械投降。楚政立即带人把其余投降的匪徒绑在一边。
看着剑下的红衣匪首,越辞嗤笑一声
冷冷道:“你也配。”说着他挥剑划破了匪首的喜服。
被人当众毁衣侮辱,大当家怒呵一声,就要起身攻之:“小子,不要欺人太甚!”
“啧!”越辞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脚下用力又把他踩跪了回去。
越辞目光无情的看向他,如看泥中蝼蚁一般:“欺人?”
“好好好。”大当家笑道:“老子天生贱命一条,在这燕山寨上成王快活数十年,烧杀抢掠是家常便饭,刀下亡魂数也数不清呐!这死前给你骂上一句又何妨。”
楚筝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当即气骂道:“这人真是无可救药!”
越辞一脚踹翻他,举剑欲杀,忽而远处传来一声高喊声:“住手!”
大当家仰倒在地上,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转头看去,只见二当家挟持着自己还没拜堂的压寨夫君出现在数米外。
“放开他!”看见太子被绳子困得严严实实还被刀架在脖子出现的那一刻,楚政也算松了一口气,人还活着就好!自己目前还算没有愧对三殿下的嘱托。
诧异的看着来人,大当家立刻怒道:“你怎么来了!”
越辞的剑逼在大当家的胸前,可目光却紧紧盯向了百里昭月。
同越辞目光对上的一霎,百里昭月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楚政你太给力了,竟然搬来主角团的武力值大腿来救自己!
不过话说,这越辞不是远在皇城吗。
“你叫我们离开这燕山寨,离开后我们又能去哪里!”二当家讥笑道:“如今这世道,去那都是死路一条。”
大当家脸色苍白的看向越辞道:“他虽然是我寨上的二当家,但是从没杀过人,还有寨上的妇孺她们都没杀过人,真的!”
二当家道:“刘光义!别求他们,燕山寨上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我们早就该死了。”
被挟持的百里昭月侧过头,忍不住同二当家灌输新的三观:“其实这世间没有谁是完全无辜的,也没有谁天生就该死的。”
二当家目光扫过越辞等人,低声道:“你就是那个被虞帝派来魏郡祈福的倒霉太子吧。”
···百里昭月目光躲烁的闭上了嘴,我什么时候露馅的!
见百里昭月心虚的神态,二当家了然的哼笑一声。道:“你和其他的王孙贵胄很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百里昭月干巴巴道:“大家都是血肉之躯,手起刀落都要死的。”
“呵,你倒是会曲解。”二当家冷笑道:“可惜这世间的达官显贵没有你的心性,如今我们走到这一步纵然是咎由自取,但你可知我心中藏着恨意滔天!”
耳边的冷笑传入耳中,百里昭月心底涌动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憋闷,他脱口道:“我知道。”
这世间不会有人比我更明白你的恨有多深,就像没人知道我曾经生过在一个多么美好和谐的世界。
二当家突然激动起来,发狠的扯着百里昭月的衣襟气急败坏道:“你生在皇家,含着金汤匙出声的人才不会知道我们这些贱民的苦楚!”
百里昭月被绳子捆住手臂,呼吸困难的仰着头,断断续续道:“你不,不要,冲动啊···”
楚政当即变了脸,提剑就要冲过去。
“嘶啊!”突然一声惨叫声响起,吸引力场上所有人的注意。
听见熟悉的音色,二当家立刻回了神看过去。
越辞手中的剑稳稳的刺入了大当家的腿上,而地上的大当家此刻已经疼到冷汗直流。
越辞不紧不慢的出声道:“把他放了,不然我就一剑一剑的捅下去。”
二当家神色一变,怒道:“那你就不怕我也一刀一刀的对他···”
“你可以试试。”越辞打断二当家的话,淡淡道:“你只要敢下刀,我就立刻命人以箭射杀你。”
“不用担心如果我的箭射死你手中的人怎么办,毕竟我接到的命令是死要见尸。他活下来也不过给我的仕途锦上添花罢了。可是我脚下这位就不一样了,我会带回去慢慢折磨,每天捅上几剑。然后我还会找来医术最好的大夫每天给他治疗滋养,保证他能‘安享天年’。”
二当家冷笑:这是以为我不知道手中的这位是太子才敢这么说的吧,雕虫小技!
主角气场不一样
二当家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哼,休想···”骗我···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的冷脸的少年将领突然抬手示意,然后他身后的士兵立刻取出了袖箭,瞄向了自己站着的方向。
“你疯了!”楚政不敢置信冲出来,扯住越辞的衣领低声怒吼道:“你想被诛九族吗!”
越辞挥手推开楚政,偏头看向一旁已经呆滞的楚筝冷声道:“把你兄长拉走,否者以违抗军令处置!”
越辞的举动太过妄为,二当家忍不住看向手中的百里昭月,怀疑道:“你真的是太子?”
百里昭月先是愤怒的瞪大了眼睛,而后抖着身体慌乱道:“越辞你敢!你的人若伤及本宫一丝一毫,我一定砍了你的脑袋!”
“殿下!”越辞道:“你身死的消息早已经传遍整个皇城,你猜就是你现在回去了,你那太子之位还坐的稳吗?何况本将军曾经可向殿下您投效过,是殿下您看不上我这个只会舞刀弄棒的文盲。前不久,刚有皇子收了我的投诚。你要是死在匪徒手中,我大不了受些陛下的责罚,可我头顶那位日后必然对我加以重用。”
躺在地上的大当家听此言论,一时间连疼痛都减弱了,眼睛里只剩下惊恐:“太···太···太子?”
只是在场的没有人顾得去看大当家的反应。众人内心波涛翻滚,都在揣测彼此间的想法。
就在这时越辞突然拔出大当家腿上的剑,剑出血飙,大当家几乎要昏死过去,嚎叫不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你这番下作手段,你不得好死!”
听着大当家的惨叫,二当家内心开始焦躁犹豫。
越辞面无波澜的挥着剑,一边比划着下一剑要刺的地方,一边缓缓对身后的士兵道:“你们盯紧了对面,只要他对殿下动手,就立刻放箭。”
士兵们毫不犹豫回道:“是!”
“越辞!你,你···”百里昭月气急攻心,若非被人绑着,他当场就能气昏过去。
看着地上疼到抱作一团的大当家,二当家也慌了神:“你放过他!”
对于二当家的要求越辞恍若未闻,他举起手中的手挥剑对准了大当家的另一条腿就要刺下第二剑···
“我放了你的太子!”二当家立刻撤掉架在百里昭月脖子上的刀,大声哀求道:“你住手,住手!”
越辞惋惜的‘啧’一声,这才放下手中的剑,看了百里昭月一眼然后冲二当家道:“解开殿下身上的绳子,让殿下走过来。”
二当家割开捆在百里昭月身上的绳子,然后又把手里的刀丢在了地上:“你走吧。”
百里昭月犹豫着前进了两步,见身后的二当家没有任何阻拦这才放心的迈步前去。
不愧是主角团的大腿!这拉扯人心的手段真是叫人叹为观止,若非自己清楚越辞的为人,只怕刚才就把他的话当真了。
见二当家放了百里昭月,越辞看着地上已经疼昏过去的大当家吩咐下去道:“把他们二人和寨里的匪民通通带下去!”
这边楚政急忙迎上前关心的拉着百里昭月左右查看:“臣来晚了,殿下你可有受伤?”
百里昭月道:“你来的很及时,本宫没事。”
“殿下比臣想象中要坚韧许多。”经过燕山几日的相处,楚政对于百里昭月早已没有一开始的偏见,说起话来也亲近随意了些:“殿下,这是我妹妹楚筝。”
“妹妹?”百里昭月看去,才发现一身银色盔甲的楚筝身量比起其他的士兵确实是娇小了许多。
楚筝立刻抱拳行礼道:“楚筝拜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见楚筝的剑上还沾染着血迹,百里昭月惊讶的问:“你还敢杀人?你没有受伤吧?”
楚筝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太子殿下,如今一见发现他和传说中很不一样:不仅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亲切。楚筝笑道:“殿下放心,哥哥可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是啊,你凶悍的名声都传遍京师了。”楚政不咸不淡道:“蘅仙妃娘娘气的差点要掀了萧武侯的府邸。”
想到蘅仙妃从华贵冷美人的模式切换成河东狮吼的模样,百里昭月忍笑道:“萧武侯?是大姐姐的外祖父?”
楚筝道:“他算是我和哥哥的师父。”
几人聊的忘我,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时候不早了,有话你们还是留着下山说吧。”
越辞面无表情的说完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楚政奇怪道:“他突然怎么了,腔调这么差?”
楚筝看着哥哥莫名道:“越将军不是一直这样吗?南下路上比现在还凶的时候都有。”
“凶?”百里昭月也道:“本宫好像从没见他发过脾气。太学院的时候,他带着一群人整日嬉笑玩闹。”跟个纨绔似的。
三人猜不出缘由,面面相觑的对视半晌然后放弃讨论,下山去。
到了山下,百里昭月一眼看见人群中的少年。少年一脸着急的对一旁看守的士兵说着什么。
百里昭月:“他怎么在这?还被绑了起来?”
“越辞在山下遇见他,逼问一番得知他做的那些事没一剑捅了他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楚政厌恶的瞥了眼那少年:“殿下千辛万苦就救了这么一个过河拆桥的人,总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了他。”
“他亲人仆从都死在山匪刀下,人性生来大都利己。本宫大概成为了他最后一根稻草。”论法他没犯法,道德层面上的事旁人也没有权利去批判。况且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说不定会成为什么样的麻烦,百里昭月心累道:“总不能把他和匪徒们一直捆着吧,带着也怪麻烦的,还是放他离开算了。”
楚政道:“那殿下自己去和越将军说吧,人是越将军叫捆的。”
看着不远处冷脸安排行程的越辞,百里昭月:······
主角的气场果然不一样,但自己可是大反派太子殿下啊!百里昭月立刻换上了太子该有的矜高的神态,向越辞方向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