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第100天:口令
轰隆!!
定点爆破炸弹将厚厚的岩壁轰开,洞察了里面的情况后,随后手持火焰喷射器的暗巷人员迅速了清理了内部的晶染遗迹,以及遇难者的残骸。
整整上百具尸体被拉了出来,他们形态各异,死法不尽相同,大多数都已经高度的异化成晶簇状态。
人们甚至还发现了一个母亲死死抱住自己的儿子,生前脸上的表情是痛惜和不舍,令人唏嘘,那只手直到脆化成晶簇也没有松开。
马克西姆没有让人分开他们,原地就这样火化了。
平静的死亡,其实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种解脱。
InspectorA静静看着这一幕,眼神稍显疑惑,或许亲情对她来说是一件不太好理解的事情,杜籁卡默默揣测着。
“你和B平常没事都会做什么?”说不出怎么回事,他突然有点想逗一逗这个总是优雅从容的家伙。
InspectorA闻言视线余光微瞥,淡声开口:“我们没有没事的时候。”
这个答案真是让他无话可说,杜籁卡嘴角微抽:“总有休息的时候吧?”
“……没有。”
真是嘴硬的怪胎。
杜籁卡暗暗腹诽,见她神情冷漠,不再自找没趣了,看向已经清空出来的隧道。
“差不多可以通过了!出发吧!”
戈德温直了直自己的腰板,释然长叹一口气如此说道。
他的面色疲惫,在经历过这么多场战斗后,已经出现明显的体力不支,毕竟本职工作是机甲兵,比起体能,他更擅长的还是狙杀和战场控制。
“出发了。”杜籁卡皱眉看了一眼InspectorA。
“对于SuperBoss,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的本意没想做到这个程度。”
InspectorA沉默片刻,随即冷哼。
“假惺惺的家伙。”
耸了耸肩,杜籁卡悻悻然的跟着队伍一同进了隧道。
“远处的法希军队肯定已经听到动静了,我们速度一定要快,如果转移顺利的话我们甚至还能…噢,这是什么?”
正在夸夸其谈的罗比尼奥猛然怔住了,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面前一个挡路的大门,这钢铁色泽在目前是那么的刺眼。
这扇大门挡在了隧道的尽头,里面就是内城区的地界,然而大多数人期待的心现在都有些冰凉冰凉的。
“这什么东西?!”罗比尼奥气急败坏的骂道。
“军队那帮混蛋为什么要在这里装一扇装甲大门?!”
杜籁卡心里微沉,这下晶染在这里构筑巢穴的原因找到了,不是因为别的,这里被三面包围,只有一处隧道可以与外界相通。
怪不得…
“唔…我看看,泰轫合金加固,上面有工厂的标准编号。”
卡万上前仔细的扫了扫,随即微微摇了摇头。
“不太行,泰轫合金就不是我们能打穿的,这种装甲必须是机甲级别的爆弹才有可能穿透它的防热板。”
马克西姆焦虑的看向卡万:“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大当量的炸药难道不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卡万没趣的瞥了一眼焦急的中校,笃定道:“如果在那之前你想埋了我们的话。”
戈德温皱起眉头,上前仔细端详一番:“还是让我们先来看一看这个大门吧。”
大门上存在一个电子锁,好像是经过高精度加密的,InspectorA蹙了蹙眉,上前按了一下。
【哔!赛兰掩体大门欢迎您,访客。】
【请输入必要的权限口令,否则无法访问终端。】
紧接着上面弹出了一个口令输入框。
InspectorB无奈的回过头:“看来我们现在需要军队的小家伙们了。”
“谁能摆平这个?”
杜籁卡皱了皱眉,和戈德温对视一眼率先开口道:“我这里有一个上尉的通行口令,不知道可不可以。”
说着,他便将口令说出来。
“GLHF5467981467。”
【哔!】
【口令权限不足!剩余输入次数4】
【剩余次数归零后将锁定大门!】
电子音一出,所有人都大为惊骇。
“操!这玩意儿还有次数限制?”罗比尼奥狠狠骂道,踢了一脚大门。
露伊丝哭丧起来:“这…就剩下4次了?”
InspectorA咬了咬牙:“谁还有足够高级的权限?”
毫无疑问,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马克西姆身上,这里他的官职是最高的。
他沉吟片刻:“我这里的中校通行证不一定有用,不过试一试也可以。”
“JNFLS856467195。”
所有人紧张中带着期待的目光紧盯着大门。
【……哔!】
【口令权限不足!剩余输入次数3】
“完蛋!”罗伯气馁的叹了口气,暗暗纠结起来。
“好吧,那现在怎么办?连最高的军队走狗都狗屁不是!”罗比尼奥又开始了。
几个军官又跃跃欲试,有一些德鲁尼亚的军官都想来掺和一脚,被玲怒声斥责了。
“算了,我这里也有一个暗巷的权限卡,当时受过一个贵族的受封,或许会有用。”
InspectorA如此淡淡说道,上前说出自己的口令。
在焦虑的等待中,结果依旧让人失望了。
【哔!】
【口令权限不足!剩余输入次数2】
这下人们炸了锅,连暗巷的首领都手足无措的事情让人们开始绝望,情报部的人员开始互相指责,推诿起责任来,令InspectorB一阵头疼。
“等等,权限口令…或许也不一定是军队的吧?”
“贵族!这里有谁是贵族吗!”马克西姆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高声叫起来。
希冀的视线再度聚焦到艾薇尔和罗比尼奥身上。
罗比尼奥耸了耸肩:“我们家族没有什么权限口令,那种东西只有十大贵族才有。”
“问这个小丫头吧。”
杜籁卡感觉这个或许靠谱一些,特蕾莎家族再怎么说也是处于法希权利中心的大贵族,相信口令的权限也要大的多。
艾薇尔本人则有点迟疑:“那我就说了?”
卡万点了点头:“哦呵呵,快些吧,总之情况不能再糟了。”
在万众瞩目中,艾薇尔缓缓说出自己的口令。
【哔!】
【口令权限不足!剩余输入次数1】
艾薇尔两眼惊愕,所有人的情绪再度被狠狠浇了一盆冷水,空气沉闷的如同压了几公斤的大石头。
211.第100天:焦灼
看着大门上冰冷的数字1,杜籁卡心乱如麻,似乎想打开这扇大门已经变成了奢望。
费尽力气走到这里,最后却被一扇莫名其妙的装甲大门挡在这里,这对人们的心理防线打击巨大,抱怨和唏嘘开始在隧道中响起。
罗比尼奥摇了摇头,他闷闷不乐的靠在岩壁上,用小刀一下一下的刮擦着,发出难听的沙沙声:“好了,现在还有哪个蠢蛋想要继续试试?”
“现在我们就只剩下一次机会了?不能继续无意义的浪费了!”
玲抱臂站了出来,她满脸都是阴沉的冷光,有点不悦的说着。
她随即看向艾薇尔,又淡淡讽刺着:“哼,贵族成员的权限也没有那么高?”
“看来你们的主子也不怎么样嘛?连一扇大门都打不开。”
艾薇尔闻言有些不知所措,紧咬下唇,漠然的盯着面前的大门不做言语。
知道光翼的人和他一样都对贵族有着猛烈的痛恨,杜籁卡心下微动,将艾薇尔拉了过来。
“呃...我...”艾薇尔微怔,抬头看着杜籁卡,眼眶有点红红的,心里自责不已。
听得出来她有点委屈,杜籁卡心里沉了沉:“这不是你的问题,轻松点。”
少女闻言深吸一口气,那面色惨淡的样子似乎仍不敢相信,特蕾莎家族的权限居然都被拒绝了。
那么如果连贵族的权限都被拒绝了,到底谁才能打开这扇大门?难道必须得到大议会级别的权限才可以吗?
问题是现在也没有机会给他们继续考虑了,艾薇尔头疼不已,情况彻底陷入了僵局。
“我们应该再找一个人试一试!现在折返出去太蠢了!”
一旁发生了争论,戈德温面红耳赤的和马克西姆吵了起来。
“听着,法希军队,或者德鲁尼亚人,他们肯定都在这附近!”
“我们刚才闹出的动静注定他们会彻底清查这个区域,而这附近的荒草地根本没有藏身之处,一旦暴露在军队的火力之下,我不觉得他们会放过任何可疑分子!”
“亏你还是个中校,难道连这么浅显的问题都不明白?!”
马克西姆威严的目光未变,狠狠地将戈德温抓住他袖子的手甩开,厌恶道:“那你打算怎么样呢,下士?”
“连贵族权限都不足,你觉得这扇门还有谁值得一试吗?”他如此讽刺道。
“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放弃这里,然后迅速找到一个安全的地带把队伍带进去,在找到别的出路,而不是在这里坐以待毙!”
戈德温闻言气急败坏:“你觉得我们靠两条腿,可能跑的过装甲部队?”
“空天机甲会发现你的,你这个喋喋不休的小基佬!”
两种观点争论不休,一种是提议赶紧撤出去另谋出路,另一种是坚持在这里尝试打开大门,许多人都面面相觑。
不管是暗巷人员还是光翼人员都被搅得心神不宁,领袖踌躇不定的想法左右摇摆,也让他们的心跟着左右摇摆,迟迟下不定结论。
此时InspectorA在沉吟过后开口了:“那就这样,我们把方案折中。”
“我相信这扇大门不可能用外力打破,但我们现在仍有一次口令机会不是么,所以谁还有知道什么权限口令,或者是其他东西都快点说出来。”
“如果不行,那我们就直接撤离这里。”
她的话赢得了很多人的赞同,反对的声音暂时消失了,所有人达成了共识。
露伊丝郁闷的吐了一口气:“所以现在还有谁有权限?”
玲冷哼一声:“还是让军队的人试一试吧。”
“或许这个口令,也不仅仅是与权限大小有关,更多的是和职位有关系呢?”
InspectorB挥了挥手:“好了吧,现在口令只剩下一次了,我们应该派出最有把握的人,而不是你们随便指定的人!”
这话引起了光翼士兵的不满,他们指责着暗巷的碍手碍脚,并且坚持自己的口令会带领所有人脱离苦难,当然这话暗巷并不买账。
最后所有人一致决定让卡万再用他的研究员身份试一试,杜籁卡感觉这简直就是扯淡,德鲁尼亚的密码如果能打开法希的大门,那才真的是见鬼了。
剑拔弩张之时,艾薇尔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脑海中浮现出一串数字。在杜籁卡古怪的眼光中,兴奋地跑向了安琪。
“唔...”
此时的安琪感到一阵阵的头疼,眼前也有点发黑,见艾薇尔跑来,脚步一软险些倒下。
“呃喂!你没事吧?”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冒出来了,给安琪的既视感很强烈,这里似乎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她缓缓点了点头,脸色惨白如纸,而且还在冒着虚汗,让艾薇尔担忧的给她擦了擦。
“好吧,安琪你还记得你之前对我说过的那串数字吗?”
安琪嘴唇微抖,从中艰难的泄出虚弱的声音:“是的...”
“FX452486874...”
没错,就是这个!
艾薇尔心下有点激动,连忙将这串数字牢牢地记录了下来,又反复默读了好几遍,安琪则又感觉有点头疼欲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各位,我有一个权限口令,或许值得一试!”
艾薇尔再度走上前,这次她的信心充沛,让玲有点不屑:“你不是已经说过了?”
“现在你还能有什么口令?”
她迟疑片刻,随后把安琪说出的密码和他们解释了。
玲听完更加不高兴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现在居然告诉我,你随便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串比较喜欢的数字,就要输入到上面?”
艾薇尔难堪起来,她其实也没有任何依据,但她就是感觉,这可能是最值得一试的东西,其他的道路都已经被锁死了。
玲愤怒起来:“开什么玩笑,你这样做会害死所有人,机会不是给你这么浪费的!”
罗伯见状有点恼怒,愤愤的插嘴道:“你怎么知道就肯定没用?”
“难道你手下的那些人,贡献的狗屁口令就肯定会有用?”
杜籁卡冷眼看着他们的争执,和旁边的InspectorA对视了一眼,分别都从中看到了对方的无奈。
212.第100天:敞开的大路,永恒的希望
反对的声音还是占了绝大多数,毕竟所有人都已经目睹艾薇尔的失败,让她第二次尝试一个来路不明的口令,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这太可笑了!”玲尖声大叫起来,伸出手指着难堪的艾薇尔,企图说服旁人。
“这个贵族随便拿出来的一串数字,根本就没有任何逻辑可言,你们怎么会认为这种闹着玩的东西可以打开这扇门?!”
罗伯反唇相讥:“艾薇尔是贵族,而你只是一个愚蠢的大头兵!谁更靠谱不需要我说了吧?”
他厉声呼吁起来:“我觉得可以一试,她创造的奇迹已经不少,否则我们不能走到现在。”
光翼的成员叫骂着,支持艾薇尔的荒土成员也聚到了一起,他们怒瞪着对方,玲咬牙切齿的开口:“我不会让她浪费这个至关重要的机会!”
“让卡万试一试才是正途!”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一个声音打断了所有人吵闹的争论,以及即将大打出手的场面。
“我相信她。”
在玲愤怒的想伸手扯过艾薇尔,不让她浪费这次宝贵的机会时,杜籁卡淡淡开口了,让附近的人怔愣在原地。
“让她去说吧。”
InspectorA皱起眉头,闻言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杜籁卡,她的手指陡然一颤,有些担忧道:“你确定么?”
“或许让那个研究员去说的话...还有一丝机会...”
“让她来说。”杜籁卡不带感情的打断了她。
“如果她成功了,那我们就走。”
“如果她失败了,我也会坦然接受这个结果,并等待一场平静的死亡。”
杜籁卡缓缓走到中间,看向周围的人,淡淡开口:“有谁不能接受,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回到那个废墟。再花上许多时间,去探寻一下那几乎不可能的新出路。”
“我很确信,我们没有机会,我们的食物已经耗尽,我们的弹药也所剩无几,每个人都精疲力尽,不可能和法希军队继续周旋。”
“换句话说,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如果失败,我们撑不过下一次德鲁尼亚人的袭击,同样撑不住任何一次意外。”
“我也同样相信,如果真的有神主的存在,它不会弃置在场经受磨难的人于不顾。”
“暗巷、北街、还有奥洛斯的人,我们一路走来这里,已经吃了够多的苦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我想我们反而不用纠结什么了。”
杜籁卡戏谑的笑了笑,伸出手指着他们厉声喝道:“你们有谁能确保打开这扇门??”
“是你?你?还是你?!”
“你们都不能!那就没有理由在这里指手画脚!让有思路的人去做!”
对于艾薇尔,杜籁卡此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纯粹是一路走来,下意识对她的信任而已。
在废墟挣扎的几十天,早就已经让杜籁卡厌倦起来,不论如何,他不打算再回到那个满目疮痍的外城地狱去了。
如果连贵族也无法破解的大门,那他也不相信还有谁可以做到破解它,现在她既然有这个想尝试的想法,那他没理由不去帮她争取。
这么多人的命,全都拴在一个人身上似乎有些自私,但是人的生命,从来都不是全由自己来决定的。
在良久的沉默中,杜籁卡缓缓垂下头,看着自己军刀上的鸢尾花标记,上面克蕾儿几个字仍然让他有些触目伤神:“......有些东西,或许遥远,或许就在路边。”
人们叹息着,在风最后的呼啸之中,所有人都不再在意这件事了,连玲也咬了咬牙,向后退开几步,干脆的让开了大门。
时间静默的流逝,一个个细小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去吧,去说吧。”
“加油小姐,你会成功的。”
“大不了一死。”
“小姐,神主祝福你。”
艾薇尔嘴唇微颤,她茫然的看向四周,每个人投来的视线都饱含祝福。他们其实已经不在意结果如何,也已经默认了死亡的事实,只不过在等待一个结果而已。
战争对他们来说是一场漫长的等待,等待同伴,等待枪声,等待黑夜,等待黎明,等待第二天周而复始的火炮声;等待一个战争的结果。
走到这里,已经是他们尽力的结果,活到现在已经是一种小小的奇迹。
远方似乎有机车声,又若隐若现的飘来了飞机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昏暗隧道中显得更加沉重,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法希军队的声音。
艾薇尔走向了这个大门,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她缓缓读出了这串数字。
“FX452486874。”
生命如花朵般绽放,等待着一个奇迹的出现。
旅程不会结束。
杜籁卡平静的等待着,所有人都紧盯着那扇大门。
【识别中...】
拜托,让奇迹发生吧。
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说来惭愧,这段战火中的时间,虽然痛苦,但也是她度过的,唯一感觉自己真正存在的一段时间,真正的像是一个人,而不是冰冷麻木的机器。
他们已经是自己家人一样的存在了。
他们每个人都不该死。
让奇迹发生吧...我愿意献上所有的一切。
艾薇尔双手紧紧交叉,默默在心里祈祷着,拼尽全力祈祷着。
如果人的信仰可以改变什么,那奇迹就是为了回报信仰而生!
【哔!】
【权限认证完毕!掩体已解锁!】
咔哒!
电子音出现的同时,所有人包括杜籁卡在内的面孔先是一呆,随后是爆发出的惊喜,整片隧道瞬间便埋没在了欢呼之中!
“噢!我的神主,艾薇尔小姐万岁!”
“门开了!门开了!!”
“天啊,这是真的?!”
喜极至泣的人冲上前去,将艾薇尔和安琪簇拥在其中,将她们两个一次次的抛向高空,一阵接着一阵的欢呼浪潮越来越大,逐渐盖过了远处的机车声。
玲不可思议的抬了抬头,用手扶着额:“这不可能...那只不过是...哦!”
InspectorA沉默片刻,微微侧目瞥向杜籁卡。
“这也在你的计划中?”
杜籁卡出神的望着放不下来的艾薇尔,迟疑片刻,随即摇头苦笑。
“我只是单纯的相信她有自己的判断。”
马克西姆和戈德温从变故中反应过来,两人厉声呵斥:“快!所有人快点通过,迅速转移!”
“我们走了!在三分钟之内冲过前面的大道!!”
“小伙子们都动起来,别被军队的混蛋抓到了!”
......
【在这一天,一群在外城废墟战火中挣扎的人踉踉跄跄的跑向了内城,也是在这一天,臭名昭著的暗巷,为自由而战的士兵们,和一群平民走到了一起。】
【尽管在内城的岁月,他们或许依旧会因为各种矛盾,争执,以及利益的原因重新回归敌对状态,但是此时此刻,没人能否认,他们跨越了残酷的外城,坚定的走过了一片一片的焦土。】
【我看了看自己的记录,这本空白的战争日记已经过半,天空依旧布满了尘埃,我看不到遥遥无期的战争何时结束。】
【但是我相信,有这些人在这里,未来的路途一定会更加平坦,在内城的日子一定会更加轻松。】
【更像是...正常的生活。】
——杜籁卡记于1546年7月20日
(本卷完)
213.第242天:神诞日
内城区的街道上,几个工人正忙着将一个个弹坑填补好,这已经是这个月最后一个剩下的弹坑。
皮肤表面的汗水,很快就会被干燥的空气蒸发掉。
冷冽的寒意吹拂而来,第一片皑皑白雪从天而降。
冬天已经到来,圣安卡即将浸泡在大雪之下,天空上的浓烟也渐渐淡去,人们的生活再次平静起来,就像以前一样。
康诺施坦因保卫战的胜利让德鲁尼亚军队向后撤退,战线陷入拉锯,在圣安卡的进攻也停止了。
内城区部署了超过首都八倍的防空火炮,重口径电浆炮,以及密密麻麻的堡垒群,这些共同将攻势阻挡在城区外围。
在无法突破的情况下,德鲁尼亚人改变了策略,开始铁壁围城。企图利用高强度的封锁彻底困死圣安卡的居民。
通过仅剩的海上补给,城内勉强能维持下去。
没人知道围城什么时候能结束,但是人们的脸上已经不再阴沉满面,首都保卫战的胜利给了人们继续坚持下去的希望。
“我们一定会胜利的。”一个青年如此昂扬的向记者说道。
夜晚的内城区,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悠扬钢琴声,浅浅的回荡在整个街道上。
一阵料峭寒风吹过厚厚的棉质披风,艾薇尔不禁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棉袄,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天上的呼啸大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十分的大,寒风像是刀子,把人的鼻子削的红红的,暴露在表面的石板路早就湿滑不堪,稍不注意就会摔倒,这让艾薇尔小心翼翼的走过每一个台阶。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填好几个弹坑,得到了必要的生存物资后。艾薇尔已经恨不得倒头就睡,身上一阵阵酸软。
不过…
明天就是神诞日了。
这个在法希联邦用以纪念神主,对虔诚信徒最为重要的日子。
虽然她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也不是狂热的主教,不过这样一个节日,她还是有着一股莫名的仪式感。
总感觉就这样回去不怎么好,还是给他们带一些礼物比较好吧?
艾薇尔的思绪一时飘的有点远,眼神不定的望着远处的街口。
缓缓渡步走过积满大雪的街道,月光的浮色浅浅的,照在发亮的雪地上,波光粼粼的像是雪白色的海洋在招手。
月明星稀的黑夜,艾薇尔突然突然想起了什么,空中传来一阵香味,她不由得偏过头,看向那燃烧的火堆喃喃自语:“面包?”
一个裹着深灰色皮袄的老妪端坐在一个木制板凳上,面前的篝火上放着一个铁质容器,里面正蒸烤着香喷喷的牛角包,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增。
在这种物质短缺的紧急时刻还能看到面包让她大感兴趣,迟疑片刻,还是上前几步:“我可以换一个吗?”
艾薇尔说着,拿出了一小瓶咖啡粉,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物件,诸如小刀榔头这些日常需要的工具。
老妪闻言死气沉沉的抬头淡淡瞥了她一眼:“不换。”
艾薇尔闻言一时怔住了,随即大感奇怪。
按理来说,如果有人想要交易,约定俗成的规定就是不要拒绝,尽量从对方手里换的你需要的东西,当然前提是建立在绝对公平上的交易。
艾薇尔摸了摸红肿的鼻子,被冻的有点凄惨:“呃呃…真的不可以吗?’”她有点可怜的补充道,“只要一个就可以了。”
到也不是说她是有多想吃这块面包,只不过很想带回去几个,找一下神诞日的那种感觉而已。
当然火鸡现在是找不到啦…她默默腹诽着自己的异想天开。
“那您为什么不想换呢?”见老妪沉默不语,艾薇尔默然收回了自己的东西,蹲坐在火堆旁搓了搓手,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妪摆弄了几下火堆:“你没有我想要的东西而已。”
艾薇尔一怔,有点赌气的开口:“那你想要什么?”
老妪笑了笑,指了指她身上的一块怀表,眯着眼睛试探道:“要不就这个吧?”
“还有,丫头到这里来帮我做点事,我就给你几个面包,怎么样?”
做事?
艾薇尔略显为难,抿起嘴看了看她身后的小屋子,这里很幸运的没有受到轰炸,似乎还保存着原来的样貌。
看她的手掌皲裂,像是黑炭一样,上面还有开裂的痕迹,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辛苦人。
艾薇尔不禁心软了,虽然她清楚这笔交易她有点吃亏,不过也无所谓了:“好吧,那我明天来找你?”
她将艾薇尔递过来的怀表接了过去,随后似乎自己也有点惊讶,才缓缓道:“明天七点,在这条街等我。”
她简单的说完,便将那几个烤得黄澄的面包撞在了一个布包里面,递给了艾薇尔。
走之前,那老妪神色郑重,盯着艾薇尔通红的手,转身走回了小屋,不过半晌便拿回来了一双棉质手套。
“给你小姐,别被这幸运的冬天冻坏了。”
艾薇尔踟蹰几步,有点为难:“这…其实不需要的。”
见那老妪还是坚持将手套向怀里送,艾薇尔心下一暖,轻声道:“那就感谢太太您了。”她说完鞠了一躬。
“呃,不过我可以问一下我明天来这里,会做些什么嘛?”艾薇尔迟疑问道。
老妪的眉友好的半弯下来:“没什么难的小姑娘,只是帮我磨面粉而已。”她说着,扶了扶自己的腰。
“你知道,我自己撑不住的。”
“以后叫我鲁金斯就可以,可爱的小姑娘。”
艾薇尔心下暗暗记住:“谢谢您夫人。”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情比较轻松,现在的生活似乎已经重回正轨,即使距离硝烟战火还是很近,但已经不比之前那样沉重压抑了。
内城区隔绝了许多东西,最直接的就是那接连不断的炮弹,虽然白天也时常会被吵醒,但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弹坑的填埋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或许在这个时候,找到一个新的作坊的工作也不错,至少能解决吃饭问题。
这么想着,艾薇尔的步伐更快了一点。
214.第242天:绒雪
“神诞日快乐!!”
当艾薇尔踏进大门时,房间里响起欢呼,露伊丝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派对喇叭,在不断的吹出‘嘟嘟嘟’的声音,让人有点好笑。
“你给我安静点!”
当然了,这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就被满脸不耐的杜籁卡给按了回去,徒留满脸尴尬的露伊丝看着那被撅了一半的喇叭。
“哇…你要不要这么凶?”
烧的正旺的炉火将寒意驱散,那是卡万先前用自动装置改造而成的特制壁炉,里面放置了少许的炽源,让源源不断的热量能供应上来。
所有人的精神都不错。
客厅正中间的一颗神诞树上,安琪正踮起脚尖,费力的将那枚五颜六色的塑料星星挂到上面去。
“啊,我够不到啊!”
她似乎被自己的窘样给都笑了,半天有点气恼的将星星递给了旁边看戏的戈德温,猛一跺脚抱怨道。
“你不来帮个忙吗?”
戈德温撇了撇嘴,有点无奈的从她手里接过星星:“女士优先。”
安琪鼓了鼓腮,有点不满:“哪有在这种事情上女士优先的?”
“你不要岔开话题!”
罗比尼奥不屑的看了他们几眼,又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事情上——他似乎在工作台上聚精会神的制造什么,那先进的机械臂不断左右开工,爆出不少电火花来。
里德则正在专心致志的祈祷着什么,这位牧师先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习惯,随意他大概是这里面过节过的最专业的人,这不由得让艾薇尔感到汗颜。
艾薇尔刚刚脱下凉意满满的外套,就有熟悉的声音过来打了个招呼:“呦!艾薇尔你今天回来的太晚了!”
“不来尝一尝这些吗?美味的琼直奶酪?”
斜靠在椅子上的罗伯面前摆着一杯未开封的烧酒,相比于桌子上惨淡的食物来说,那瓶烧酒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奢侈品了。
“嗯,看我拿回来了什么?”
艾薇尔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布包,缓缓走了过去。
罗琪好奇的看了好几眼,不得不说小孩子的感觉就是敏锐,离得远远的就已经闻到了布包中的气息,两眼亮晶晶的:“是面包吗?”
艾薇尔微愣,本来还想让她在意外之中开心一下的。
“嗯呵…是的啊。”艾薇尔将那几块面包摆在了有点破旧的盘子里。
“哪来的面包?”罗伯有些惊奇的看着这些东西,疑惑道。
“和鲁金斯太太做了一点交易,明天我还会去她那里帮忙做事。”艾薇尔拉过凳子坐了下去,自顾自的说道。
“没准我还能从那里赚到更多的东西呢。”
罗伯脸色微妙起来:“你这一天天倒是挺忙的。”他有些无奈的吮了一口烧酒,惬意的把身子又向后靠了靠。
“其实完全不需要吧,我感觉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
罗伯的态度很是乐观,在旁边削着水果的杜籁卡不由得偏过头冷笑:“你今天难道没有听第一电台的消息还是怎样?”
“前线还是陷入僵局,制空权也依然在德鲁尼亚人手里,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战争快结束了?”
罗伯闻言笑了笑,双手侧弯,有些没趣的开口回道:“我说这种你就不需要那么专业的回答我了吧?”
杜籁卡不可置否,将削好的水果摆在盘子上,也陆陆续续有几个人将一些好的食物摆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就将饭桌凑成了。
“啧,其实这个节日我们都不应该过,除了我们之外,我也没有看到有哪个长辈跑出来过神诞节。”杜籁卡有点郁闷的补充道。
艾薇尔闻言嘟哝道:“他们做的不过是他们的事。”
“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去看他们吧?”
杜籁卡耸耸肩,不可置否。
因为城市的供电设施还是没有恢复,所以房间现在仍有点昏暗。
卡万拿来了几个点燃的蜡烛,顿时这个有点昏暗的小屋子就被那淡淡的火光照亮。
等到所有人都坐在这里,气氛反而一时沉默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望着桌子上的食物不动吭…
直到罗比尼奥率先咬了一口面包:“我说你们都在等什么呢?”
“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但也凑合。”
连几块面包现在都已经成了严重的奢侈品,艾薇尔闻言不禁猛翻白眼,感觉他似乎根本不知道想拿回来几块面包有多么费劲。
“呼,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聚在这里?”戈德温环顾一周,不禁打起趣来。
“要不,让谁来说两句?鼓舞一下队伍,顺便指明方向?”他谑笑几声,同时目光若有若无的往杜籁卡的方向偏。
杜籁卡不屑的嗤笑几声:“没啥说的,还在这里的人就已经证明了你自己。”
“我想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
不管是谁,经历了这么久的围城摧残,都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了,于是这场有点简陋的庆祝就变成了露伊丝的独家秀,开始听她唱起那婉转的神诞歌谣。
捏起面包的一角,艾薇尔莫不在意的啃了一口,眼角余光便瞥见笑意满满的安琪。
啊,对了,这个丫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回自己的记忆,这倒是一件蛮棘手的事情。
“你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吗?”艾薇尔考虑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安琪摇了摇头,她嘴角带着微笑,似乎本人也已经没什么好纠结的:“没有。”
“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不在意那些事了。”
艾薇尔略显低沉,她若有所思起来,突然想问她一个问题:“对了,当时你为什么知道那扇钢铁大门的密码?”
“要知道连我的权限都没用啊。”
安琪闻言也苦恼起来,她自己的感觉也很模糊,总之就是脑子里不断的冒出东西来:“我…我也不清楚。”
“可能安琪之前是什么大官的女儿也说不定。”戈德温闻言打趣道。
艾薇尔哭笑不得,只能接受现在的安琪,毕竟她如果感觉不错,那就没有关系。
在一片祥和之中,所有人举起了面前的酒杯,整个夜晚,在鹅毛大雪中度过了这个神诞节。
“为我们的路途干杯!”
215.第243天:新派
清晨的朝阳洒在门前寥寥几颗老桦树下,投下斑驳的光影,门前的风铃在空中摇摆摇曳,发出清脆的音质,回荡在空冷的街道上。
今天是神诞日,每个人都勇敢的走出房门,抬头看向天空,迎接日光的沐浴,双手合十祈祷战争的结束,以及会在新的一年有所转运。
外围地区的天空上依旧会有德鲁尼亚的侦察机时不时飞过,并排的战斗机有时会和法希空军交火,也能看到许多远程机甲在空中爆炸,坠落着变成残骸。
外城区的地狱仍在燃烧,屠杀和激烈的巷战有时会在两军之间继续爆发,直接和内城区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艾薇尔睡眼惺忪的从小睡中醒来,她稍微揉了揉眼睛,缓解了一下自己熬夜给身体带来的不适。
昨夜的庆祝不知不觉就在融洽的气氛中变成了狂欢,已经记不太清最后是怎么倒在沙发上的了,耳边还能依稀记得起来露伊丝那高昂的调子。
尽管这个神诞日可能是近些年条件最简陋的一个,不过比起她从前独守大宅,平庸无味一个人的神诞日来说,要强了不知道多少。
艾薇尔嘴角不禁荡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给一旁的露伊丝把毯子扶好,随后才轻轻伸了一个懒腰,促尔起身。
“唔嗯…蛋黄派…噜!”
露伊丝在那张破旧的老沙发上不雅的睡姿让艾薇尔心下大汗,连忙收回了目光。悄悄把她搭在肩膀上的手移开,拿上桌子上的布匹手套,披上风衣踏上靴子就要出门。
“咦,这样早就要出去吗?”
踩在有些破旧的老地板上发出了声音,惊动了身边的安琪,她轻微的开口问道。
艾薇尔直接回道:“嗯,昨天答应了那位夫人。”
“好吧,注意安全哦?”她软巴巴的回了一句,随后又翻身躺了回去,惹得艾薇尔有点无奈。
刚一走出大门,在走廊里就看见了杜籁卡,他此时靠在墙边,借着窗户上的几缕阳光,鸟瞰着窗外的大街。
“小心点,拿上武器。”见她出来,杜籁卡侧目提醒道。
艾薇尔闻言略一沉思:“不需要吧,带武器会让那位夫人紧张的。”
“内城区没有什么罪犯…贵族早就已经把这里管辖起来了。”
杜籁卡闻言为之冷笑:“不要开玩笑了,哪里是罪犯窝,哪里不是,根本不是凭你一个人能看得出来的。”
见他执意这么做,艾薇尔点着头,抿嘴不言的接过手枪。
面冷心热的家伙,对待安全上的问题总是这么严苛,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了。
一会走远了就先把手枪藏在哪里吧,艾薇尔悻悻然的想着,总不能拿着武器到那里去给夫人做事,太过无礼了。
见她收下,杜籁卡才眯了眯眼,偏过头去继续不断的看着街道上那寥寥无几的行人,每个人都养成了时不时仰望一下天空的习惯,担心突然袭击的大规模轰炸。
杜籁卡想起了什么,凝炼的说道:“对了,过两天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了。”
对杜籁卡神神秘秘的话,艾薇尔略显微妙,按理来说没什么事的话,他都是不喜欢带着自己的。
现在突然要带上自己,一时还让她不太习惯。
“好、好吧。”她郁闷的吐出一口气,知道估计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好事是不会用到自己的。
一身轻松的走出房门,门外的积雪一时让她愣了愣,门前的雪地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层,足足没过了脚踝,差不多到膝盖这里。
向后一拉大门,门前堆积的雪呼啦啦的全都盖在了脚上腿上,冰冷的触感直接让她抖了几抖,咬着牙踏出寒风。
没走太远,艾薇尔就看见街道远处缓缓走来几个人,身上带着不少枪支弹药。胸前的白银十字架吊饰很是显眼。
“我主慈悲,笃信神主,每个人都能获得高升天堂的通行券!”
他们一边慢悠悠的向前走,一边抬起那死气沉沉的灰白色双眼,一边喊出令人不明觉厉的号召口号。
这是一批自称“新派”的武装教士,相比于里德那样的三流大剑教士来说,圣安卡浓厚的宗教氛围培养出的教士很显然气质要高贵的多,而且他们也都有相应的贵族封号,可以说直接代表了教会的权威。
不过他们在市民之中的风评并不怎么好,艾薇尔也听说过一些事情,在城市保卫战最激烈的时候,成千上万的市民为了守卫帝都而死。
至于这群教士呢?
据说正在他们修的富丽堂皇的三鼎大教堂里面胡吃海喝,那口口声声说要抵御敌军的精神也没有了,带出几支基本上只能充当督战队的恶劣队伍。
危难之际非但不能提供帮助,而且还制造妨碍的麻烦,也难怪市民们对他们如此厌恶了。
“天堂?那里会有几块食物?”
“拜托,你们这些家伙就不要正大光明的走在大街上了!”
人们打开窗户,讥讽着大声吆喝起来:“嘿,你们在保卫战的时候都干了点什么呢?”
“在那个时候你们这些神主卫队怎么消失了啊?”
诸如此类的抨击铺天盖地,很快就让迅游的新派淹没在了一片骂声之中,不过他们似乎也不怎么在意。仍旧自顾自的走在大路上,传播起那些有点老套的教义,真让人难以相信,脸皮厚的就像是旁边的枯树皮。
艾薇尔目送他们的队伍从自己眼前经过,似乎是认出了艾薇尔身上的一个家族徽记,一个脸上起着褶皱,表情阴险怪诞的教士朝她微微一笑。
“女士,神主保佑你。”
在这种时候不想惹出什么麻烦,艾薇尔不悦的皱起眉头,没有说什么的点了点头。
随着这支新派队伍的远去,艾薇尔才走向街道的尽头,随后心里略有不解,她才发觉这些教士走的方向,似乎是内城区的边缘位置。
他们去那里干嘛?
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艾薇尔哂笑一声,没趣的摇了摇头,走向了鲁金斯的家。
216.第243天:异况
用另一种囚禁生活来描绘某一种囚禁生活,用虚构的故事来陈述真事,两者都可取。
忘记了是哪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杜籁卡觉得,他现在的情况大抵就是前者了。
自己身在这座大囚笼里,隐隐的反射出了另一种更加隐晦的深意——走出这座城市,反而会获得一个更加压抑,更加不自然的环境。
有的时候,没有特点其实就是最大的特点。
食物小贩的交易在这样的清晨下显得很吵闹,他们用各种各样的东西进行交易,这打乱了杜籁卡原本平静的思绪。
城市本身在经过战火的摧残后变得相当丑陋,这一点是不得不承认的。
光秃秃的矮墙,杂草丛生的花圃无人搭理,人去楼空的坍塌房屋上结满了蜘蛛网。而那不久之前才填满的弹坑和附近的地面的颜色显得完全不同。
更遑论那些正在熊熊燃烧,以及慢慢消失的东西了。
圣安卡的外表很平静,但要看出它在各方面都不同于很多商业城市,那就必须花费一些时间才行。
怎么能使人理解在一座冰原上的城市会有着南方最繁荣的贸易?
又怎么能使人想象在那里,既看不到飞鸟展翅,又听不到树叶的沙沙声,总之这是一个毫无自然情趣的地方?
这里又无树木,更无多少港口,唯一存在的只是冬冷夏热的季节,以及其中三千万的居民,还有庞大的都市群。
在这样的一座城市日复一日的生活,麻木的完成工作和按部就班的报告,浑浑噩噩的在贵族宅邸下苟延残喘每一天,还真是有够无聊的。
当杜籁卡也走出大门,他恰好在大门口踢到了一只死老鼠,杜籁卡没有太在意,将它一脚踢开就走下了台阶,但在之后他恍惚间似乎感到了什么不对劲。
因为在他视野的不远处,也有一小撮的死老鼠,大概有七到八只那样,里倒歪斜的死在雪地上,身体发出一阵酸腐的恶臭。
他感到有点好奇,把这个事告诉了看门的米尔老大爷,后者对杜籁卡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随即摇了摇头才到死老鼠堆那里看了看。
“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变异?亦或者这应该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恶作剧吧,杜籁卡先生?”米尔似乎有点不太信,老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以至于现在都已经死在这里。
他断言这幢楼房里根本没有老鼠,这些老鼠大概是从别的地方跑过来的,冬天太冷了冻死在雪地上了。
但这同时也自然表示了米尔丝毫不动摇的决心:楼房里没有老鼠,这一群一定是人家从外面带进来的。总之,这是个恶作剧。
见他的反应平淡寡淡,杜籁卡也就不说太多了,但心下仍然疑窦丛生。
他关心的不是这群老鼠为什么会冻死在雪地上,而是它们为什么会一窝蜂的冲出自己的老巢,这现在变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接下来,杜籁卡看到了许多莫名怪异的情况,比如走在一个街角的时候,从背后的垃圾桶内翻出来一个油腻腻的大胖老鼠。那血红色的双瞳直勾勾的盯着杜籁卡,随即蹒跚着朝他就冲过来了。
它似乎想稳住身子,但是冲锋的情况就像是一个喝醉了的人,开始左右剧烈晃动,随后脚步一个趔趄,这老鼠居然直接摔倒在地吐出一小口血沫,就那么死去了。
这有点荒唐的情况引起了杜籁卡的注意,他仔细的眯起眼睛注视着这只老鼠。
除了那油光满面的皮毛之外,它似乎也因为吃人肉而变的攻击性极强,那尖尖的喙上沾满了肮脏的污血,瞳孔也极其混浊,变得极其恐怖。
杜籁卡当时想的并不是老鼠,只是这口鲜血勾起了他的心事。
他突然想起了艾薇尔身上的毒药芯片,那个东西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时间去给艾薇尔处理?其实早就应该是他解决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让杜籁卡不禁拿出烟,吸了几口,无视了这只老鼠继续走,今天他要去拜访一位医生,为艾薇尔询问一些事情——有关身体健康和护理的问题。
当走到那位医生的家里时,已经是下午五时。
那位医生正要为另一些病人出诊,在这样的战争时期,医生会成为被年轻人们歌功颂德的伟大人物,人们也都尽量会让医生享受最好的条件。
毕竟有很多生命和伤患都需要他们来拯救,这种公平的交易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杜籁卡在楼梯上同一个年纪还比较轻的人擦肩而过,此人外形厚实,肥头大耳,凹陷的脸上,横着两条浓密的眉毛。
他似乎住这幢楼房最高一层的那些拉斯人舞蹈家的家里,杜籁卡曾经见过这个人几次。这人名叫塔鲁。他站在梯级上,一本正经地吸着香烟,一边注视着脚旁一只快要死去的老鼠在作最后的抽搐。
他抬起头来,冷色的眼睛平静地盯住杜籁卡,向他打了一个招呼:“这些老鼠出现在这里很奇怪不是嘛?”
杜籁卡心下大感古怪,如果说在那段街区出现大量老鼠的话,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没有这么多了,但是面前赤裸裸的老鼠尸体似乎又要给人吃上了。
杜籁卡想到这里,谑笑一声:“是啊,最后恶心到你直接整个脑袋疼,这些肮脏的小东西不怎么受欢迎。”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什么原因呢?”杜籁卡沉吟着问道。
他神情沮丧,显得心事重重,漫不经心地用手擦着脖子,似乎也不怎么在乎杜籁卡的话。
“相信只是个意外罢了,一只死老鼠,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理直气壮的把杜籁卡的话当成了神经过敏,随后打了个诺,没趣的上了楼。
杜籁卡随即也耸了耸肩,对于这件事,很快的就变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被等到脑后去了,朝那个医生的办公室走了过去,淡淡敲了敲门。
这个医生慈眉善目,他身材矮小,一头精致的黑发,那一双黑眼睛显得很和善,带着一阵亮光。
他淡淡说:“朋友,见到你我很高兴。”
217.第243天:溃烂
这间办公室打理的很利索,杜籁卡略微看了几眼,除了整理的错落有致的书架之外,就是简单的一张桌子,几个凳子和上面密密麻麻的病历日志。
和医生寒暄几句,杜籁卡坐在椅子上,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医生。
因为之前戈德温已经来找过这个医生,同时杜籁卡也明确的和医生表达了希望取出芯片的意愿,让他提出一个安全而可行的方案,所以杜籁卡此时正等待着他的回应。
这个医生略做沉思,侧过头去拿出例行泡在水池中的镊子,上面稍有锈迹,不难判断已经在医生的手里经过了漫长的时间,拯救了不知道多少个病患。
他轻车熟路的取出了一枚染血的芯片,回头面向杜籁卡,然后医生的面容变得肃穆,且怀揣着不一样的心情:“杜籁卡先生,我必须提前告诉你后果。”
“这枚芯片是和艾薇尔小姐型号相似的类型,那个病人当时也是痛苦不已,我没有办法只得将她身上的芯片取出,然后发生的事情您一定会感到骇然。”
“那个病人身体很壮,她叫卡芙琳,之前是一个女篮队员,还曾经在比赛上拿过奖,那壮硕的肌肉和健康的皮肤就连我这个大男人都会感到惭愧。”
医生的语气很重,就像是在逼迫杜籁卡重新考虑问题。
“在取出芯片后的半个小时内,那个病人全身就出现急性的溃烂症状,随后在三分钟内死于内出血和多重内脏综合征。”
“我不觉得艾薇尔小姐可以受的住相同的考验。”
杜籁卡沉默下来,他很了解这枚芯片的可怕与恶毒,让人经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之后死去。
“心脏呢?”杜籁卡问。
医生微妙的怔了怔,他似乎没太听懂杜籁卡的意思:“什么心脏?”
他心下生疑,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那个病人的心脏,在取出芯片之后难道没有被压碎?”
“艾薇尔身上的生物嵌合芯片就有这个功能和效果。”
医生沉默了半晌,随后摇了摇头,显得尤为疑惑:“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是不是您记错了?”
杜籁卡心下微沉,居然连医生本人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因为艾薇尔和医生没什么仇,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动机去害人,这样的话也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那枚芯片确实经过改装,特别的为了防止有人取出它,和别的芯片并不一样。
良久的沉默以后,杜籁卡轻声道谢,表示自己会多加考虑。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惊慌的声音,一个年轻的女孩惊恐万状,声音剧烈的颤抖着:“里斯曼医生,病人的状态不太好!”
医生慌慌张张的站起身,在走出大门之前也不忘了把桌子上的一系列文件拿起,顺便带上了那根用以记录的中性笔,和那个护士一同走过去了。
“抱歉先生,现在我可能有别的事情。”他低身表示歉意,杜籁卡颔首表示可以理解。
“需要帮忙吗?”杜籁卡问道。
医生纠结片刻,由于这个临时诊所现在确实比较缺人手,他有些无奈的说:“如果不会麻烦您的话…”说完他就径直离去,留下一阵阵的踏步声。
杜籁卡跟着医生走进了那个相邻的隔间,走进房间迎面冲进鼻腔的就是空气中淡淡的血腥,这些对久经沙场的他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他的视线飘了过去,在靠近窗户的位置看到了几个床位,那湛白色的床单现在却已经被血红所污染,杜籁卡不禁对目睹的一幕皱起眉头。
——几个病人痛苦的把五官卷作一团,吃力的揪起脸,粗重的喘着气好像一个老式的电风扇,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走进来的医生。
随后那个病人脸色微变,透着一股古怪,其中包含着浅浅的惊惧,他缓缓把自己的头伸向床边的一个铁桶中,呕出了浅红色的胆汁,那离奇的色彩着实刺激到了几个护士,让她们花容失色。
“医生,那个病人侧腹部出现黑色的斑点,似乎有缺氧的现象。”
“保持平静,赶紧给安德鲁多喝点水。”
“神主保佑…没什么事情的。”
几个护士焦虑的走来走去,在杜籁卡看来,除了那个正在忙着给病人喂水的护士还有点作用意外,其他人只不过是徒劳的浪费时间而已。
杜籁卡的精力主要被凝重的医生吸引了,他此时正看着那个吐完淡血之后萎靡不振的病人。
那个病人正在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此时似乎已经变得神志不清,不断的重复着荒言秽语,咒骂着战争还有政府。
糟糕的言论惹得病人们人心惶惶,他们不断的呻吟哀嚎。让杜籁卡不禁有点烦躁,只好拿了一片药给一个病人吞下去,祈祷他能赶快闭嘴,顺便可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多余。
医生的表情严肃的可怕,郑重的交代了护士几句话,随后往那个吐血病人的腹部打了一针抗生素。
“如果之后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医生如此说着。
“这不是什么可怕的疾病。”
然而杜籁卡明明在病房里最角落的几个地方看到了几个翻着白眼的病人。
他们性命垂危,连抬起头都很艰难,除了胸膛的剧烈起伏之外几乎一动不动,全身上下都是黑斑,甚至一路蔓延到手臂上。
一个正在整理备品的护士注意到了杜籁卡的目光,随即有点惊骇的跑了过去。将那露出来的面孔用白布死死地盖上,其他人或许还会认为那是死尸,不过杜籁卡的次态神经感知能知道——那人还活着。
对护士这欲盖弥彰的做法,他不禁有点好笑,同时也隐隐明白了什么,直接的放下药品,快步跟上了走出病房的医生,半道截住了他。
“那些病人呢?”杜籁卡凝神问道。
医生不耐烦的回过头,看见杜籁卡似乎让他有了那么几丝心虚:“哪些?”
“不要敷衍我,我问你,那些角落里面快要死掉的家伙呢?”
“你在骗人对吧,这种病会死人,我之前可不知道城里有什么病能让人全身生出那样的黑斑。”
杜籁卡一口气说完,看着医生有点意外的面孔,心下不虞:“恕我直言里斯曼医生,你这是在欺骗市民。”
“这不会有好下场的。”
218.第243天:隐瞒
医生脸颊轻微的跳了跳,随即露出一个不太刻意的讽笑,似乎是被杜籁卡的话语所激怒,他的语气有点恼怒:“听着先生,我尊重你,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像我一样,设身处地的尊重我。”
“那是我的病人,他们交了食物给我,所以我帮他们看病,尽心尽力的治好他们,这是我的基本准则。”
“所以你没资格在我面前对我的病人指手画脚,那不是什么危险的疾病。”
他这信誓旦旦的话把杜籁卡气笑了,要不是次态神经感知察觉到了他们心脏脉络,以及那粗重呼吸下的可怕鸣音,他可能还真的要在这里被忽悠到。
他叉着腰,抬起头不悦的反问道:“你的病人给你花钱,就是为了让你抛弃他们顺便给出一个可笑的理由搪塞?”
“编制的再狡猾的谎言也不是天衣无缝的,医生,我看到那边的死人了,你骗不过我。”
“这个病很严重,至少不是什么感冒或者普通的伤寒,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杜籁卡的强硬态度明显震慑了这位医生,他背后的冷汗直冒,强作镇定的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随即郑重的和杜籁卡道歉,并且表示这种疾病他可以控制,不希望传播到市民中引起恐慌。
对于恐慌,杜籁卡觉得就是无稽之谈,还有什么东西能比一场战争更加恐怖呢,在艰难的困境面对这样的环境都会变的豁然开朗。
因此杜籁卡拒绝了医生的提议,他不打算隐瞒任何事情,“在里斯曼诊所死了人,并且医生本人都在隐瞒。”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整座城市,他们将成为一个笑话。
在这种威胁下,医生慌乱起来,他再次恭敬的道了歉,并且开始和杜籁卡隐晦的透露起信息,这种瘟疫确实会导致死亡,但是他现在也没有查明到底是什么导致的疾病。
——不过病人皮下出血,在几小时后出现呼吸困难,颈部的扁桃体肿大,并且伴随着多种缺氧的症状。
这看起来很像是一个最糟糕的可能性,杜籁卡手掌微颤,闻言也不由得警惕起来,有点心寒的看着医生。
“你确定吗?”
“我确定,勇猛的先生。”医生苦笑几声,无奈的垂下肩膀和头颅,“我们的药品已经不多了,抗生素也所剩无几。”
“我希望不是那个最糟糕的情况,我仍需要许多的时间去证明和化验,我希望在结果出来前,不会有人打扰我。”
杜籁卡闻言怔怔的点了点头,他突然联想起了别的事情,怔怔出神的走出了这个诊所。
早上那么多的死老鼠引起了他的警惕,在返回的路上,杜籁卡着重开始注意街道上的老鼠。
都是死老鼠,杜籁卡凝眉,他吐出一口冷气,这样寒冷的冬天按理来说老鼠应该早已销声匿迹。
然而这腐臭的垃圾堆里,雪地里、街头巷口的拐角处、阴暗的小巷中;乃至人们的家门口,杜籁卡这一路已经看到了不少地方都存在死老鼠。
当他回到荒土小队所处的街区,这是在逃到内城区后,他们找到了一个无人居住的废弃公寓,借以改造而成的临时居住地。
由于空袭开始变得稀少,德军能扔到街区上的炸弹已经寥寥无几,所以杜籁卡也不觉得现在的日子有最难熬,人们也已经可以走出家门,拥抱新鲜的空气。
只不过现在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杜籁卡看见有不少人围拢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什么,时不时爆发起争吵。
原本杜籁卡还以为又是和往常一样因为食物争夺发生的问题,哪里出现了一个小贼,或者是拾荒者之间的物资归属出现了问题,结果他靠近一看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之前还跟他说过话的米尔老大爷此时躺在担架上,全身僵硬的抽搐着。嘴角的津液里有着血丝,两眼皱缩的几乎失去光泽,而那扁桃体肿的发红,嘴里还在不停叫骂着。
“真该死…真该死!”
那喑哑的老烟枪嗓音难听至极,在这种情况下就更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了,人们讨论纷纷,心有余悸又惊惧的看着医护人员将老米尔送上救护车。
“怎么回事?大爷他之前不还好好的?”
“我告诉你,准是之前又和科鲁尔那家伙出去巡逻,大冬天的生病了。”
“一般的伤寒不会这样吧,你们难道没有看见他的脖子?”
人们的议论中不时夹杂着几声抱怨,以及担忧,这最终还是引来了内城区的法希守卫兵。
士兵昂着头,生气的看着这些聚集的人,狠狠用地道的方言训斥道:“该死,都闭嘴,这里没什么问题!老米尔会没事的!”
“不准私自的聚集议论,马姆·尼昂长官的禁令你们都抛在脑后了吗?”
对于这个长官的禁令,人们纷纷抱以嘘声,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位长官不允许人们私自聚众议论。
可能是出于避免麻烦,也可能是担心人们聚集在一起会给奸细提供机会,或者是遭到一些极端分子的恐怖袭击。
人们被守卫兵呵斥,悻悻然的散开了,只有杜籁卡仍旧眯着眼看向远去的救护车,迟迟等在原地不动弹,这惹怒了暴躁的士兵。
“你为什么不动?”
士兵暴躁的朝杜籁卡喷起口水。
他微微侧目,不太想在这个时候惹是生非,耐着性子恭维了他几句,让自己避免掉多余的麻烦,旁敲侧击的问道:“最近这样的事多吗,军官大人?”
一个大头兵被不知情的平民奉承为军官,这个士兵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待遇,他满足的眯着眼,像是奖赏似的缓缓骂道:“挺多的,一群贱东西,每天都聚集起来。”
“只是几个得了病的人就在这里大惊小怪,如果我感个冒,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能这么积极的围在我身边议论,真是有够无聊的!”
果然还有其他地方有这样的瘟疫?
杜籁卡闻言轻笑,对这个士兵的愚蠢不做评价,他稍稍用话术托词了几句,随即不再停留。
219.第251天:壁火
在鲁金斯夫人家日复一日的工作逐渐让艾薇尔习惯了早起的日子,清晨的寒风拂过面庞,同样扫清了她脸上的瞌睡虫。
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她也算是正式成为了一个面包房学徒工…大概吧,虽然还没有学烘焙。
大街上依旧冷清如旧,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而过。
在圣安卡城,这里受南方冰原地带的影响,冬天的寒夜极其漫长,即使现在已经是早上六点,太阳也依旧没能升起。
至少要再过一个小时,整座城市才能浸润在美丽的白夜之中,然后缓缓明亮起来。
如果幸运,人们或许还能看见天空上一闪即逝的极光,或者是在光影作用的交织下,呈现出浅绿色的天空,宛如一潭清澈的碧水。
那是整座城市在向我们提供崭新的清泉,每次见到那样引人注目的景象,人们常常这样打着趣。
“夫人好,今天也请多指教…”
深吸几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才推开房门,艾薇尔把姿态放的很低,垂着头恭敬的打了招呼。
“嗯,欢迎。”她的语气不澜不惊,很有耐心,富有磁性的别样的吸引力,让艾薇尔平静了下来。
呼…看起来今天的夫人心情不错。
还记得鲁金斯太太家第一天的工作十分的笨拙,险些没把东西给碰坏。艾薇尔就觉得脸红,她干了半天才把勉强干完了预订四分之一的工作。
再看另一边年迈的夫人竟然做的工作都比她多得多,而且是在一边指导她的情况下。
干活干的少的人永远没有底气说话,这一至理名言最终应验了,对于报酬艾薇尔纠结的不敢多说什么,但幸好这位夫人性格和善,仍旧没有多为难她什么。
鲁金斯夫人似乎有一个八岁的孩子,这个孩子的父亲在上个月的轰炸中被从飞机扔下来的炸弹炸死了,这位夫人看他可怜便收留了下来。
仅是这么一件事情就已经让艾薇尔敬佩不已,在这种朝不保夕的环境中,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被拉的极其冷漠,忍住自己的恶念不去攻击别人就已经是颇为不易,更不要说去收留谁了。
对于鲁金斯太太的家人,她只在一个窗边的相框中找到了答案,她似乎还有一个丈夫,但是膝下无子。
对于她的丈夫,鲁金斯夫人常常臧口不言,明眼人也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了,艾薇尔在默哀片刻后便终止了关于家人这个不合时宜,甚至不符合时代的话题。
她们在闲暇时间聊了很多,夫人的学识很丰厚,她的性格也和她那波澜不惊的眸子一样沉稳,这些天艾薇尔就没有看到她有慌张的时候。
“这个面包房…是您自己开的吗?”
将粗糙的面粉倒入石磨,艾薇尔有些好奇的嘀咕道。
在现在这样高科技迅速发展的时代,还使用这种落后的生产方法本身,就已经让艾薇尔很是震惊了。
“是自己的。”
夫人的回答很是平淡:“只是想找点事情做罢了。”
“平常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情,大批大批的年轻人离开家园,能给他们提供一些面包也不错?”
对于他们的战争狂热,夫人的想法并不多,她不觉得这会是什么里程碑式的战争,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称颂的,她只是觉得很疑惑——为什么年轻人要去为了和他们不相关的事前仆后继的赴死?
这样的人如果能多一些,或许战争就不会爆发了,艾薇尔没趣的耸了耸肩,对她的好感不禁多了一些。
这次她略显困惑,想起一个问题忍不住如此问道:“为什么不采购一些最先进的设备呢?”
“现在有很多可以增加工作效率的机器了,你可以很方便的批量制成大量的面包,这可比手工来的快多了。”
“这样不是来的方便又快捷,何必在这里自己磨面粉呢?”
夫人闻言脸色怪异,偏头看着艾薇尔怔怔开口:“如果让机器都干了,那我还能做什么?”
“真正的好面包不是靠机器做出来的,我一直相信这一点。”
再三解释,这位固执的夫人还是认为自己手工做的东西要好的多,这让艾薇尔也是颇为无奈,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把每一个糕点细致的经营好。
说起来手工的糕点在现在也不算什么稀奇,只不过没人会这样真正的把所有事情都自己干完,总得有一些自动化工程替代一部分的手工劳动的吧?
然而似乎这位夫人真的就执着在这一点上,只有纯手工的面包才是能下咽的好食物,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怪癖了。
艾薇尔默默想着这些,很快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面前的工作上,至于她的孩子则在楼上开始大吵大闹。
“对了,艾薇尔今天要麻烦你一件事情。”
太太突然回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只不过艾薇尔能看出,她现在似乎有些为难。
“最近电台说又要降温,而且还有一场更大的暴风雪。”
她指了指壁炉,让艾薇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里面的柴火还在燃烧,发出一阵温暖的光。
“最近的木材已经被抢购空了,如果能去一些破房子里面尽可能收集一些木头就好了。”鲁金斯太太温和的笑着。
“如果这件事情你能办成,我就一次性奖励你五天的报酬。”
这还是她第一次提出除了磨面粉之外的要求,很正当的请求,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艾薇尔闻言心里微动,就算是出门收集木头,那也比在这里捏面粉要来的强的多,起码不需要多少力气,于是直接答应了她的请求。
说起来城市里的破屋子很多,那里的废弃木头也同样很多,艾薇尔几乎是心情轻松的告别夫人走出大门,随后现实狠狠地浇了她一盆冷水。
所有人都拾起了要重备木柴的想法,一些废弃房屋里面的木头竟然早就被横扫一空,这让她颇为苦恼。
更远处的地方应该存在一些木头,在几次寻找未果后,她也只能这样去想了,顺便让自己不显得太过失落。
220.第252天:战火
1547年1月,暂时将视野拉出圣安卡,看一看这段时间世界的变化。
世界的战争随着冬天的到来,正式进入了新的一年,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也已经在战火中整整煎熬了四年。
世界各地每时每刻都有士兵正在倒下,每一处土地上都有悲鸣和嚎哭。
同时截止到1547年,法希和德鲁尼亚的最高层首脑宣称,都不再接受对方除了无条件投降以外的任何停战条件。
前进!胜利属于联邦,或者帝国!
世界仍然将继续在火炮下呻吟,大陆也将在机甲的轰鸣中燃烧。
海洋被人类凌驾,天空上硝烟弥漫,每一座前线城市都已经被开动的机甲踏平,双方的装甲兵团在前线汇成一条长长的铁钩,互相挤压着对方的生存空间。
两个大国掀起的全面战争彻底将全世界拖入了战争的深渊,没人能抵挡得了这样的冲击,这一场战争没有中立可言,在新的一年显得更加疯狂。
首先是德鲁尼亚在圣地鲁堡签订劳伦德条约,大陆同盟国建立,数十个国家与德鲁尼亚缔结了同盟条约。
随后法希紧接着在康诺施坦因通过大东陆协议,可里曼联邦和安格王国与其形成了战略同盟。
两个庞大的军事集团已经在世界矗立,最后一轮的导弹打击已经互相投送,将对方的城市化为一片地狱。
法希宣布施行无限制潜艇战,开始全面封锁德鲁尼亚的海外州航线,试图借此切断其殖民地与大陆的联系。
这成功的惹恼了在海外州的独立帝国,卢西奥宣布加入同盟国,向法希联邦宣战,很快在总统声势浩大的宣战布告下,成批的战舰就加入了德鲁尼亚的主力舰队。
随着卢西奥帝国的加入,德鲁尼亚在海外州的局部战场取得了一定优势,很快德鲁尼亚海外州兵团便配合大量的卢西奥陆军,消灭了法希的阔兰殖民地。
翌日,德鲁尼亚发言人在首都宣称:“德鲁尼亚军队的左勾拳,加上卢西奥帝国的右勾拳,终结了这个《劳伦特殖民条约》的肮脏产物。”
卢西奥的攻击同样牵扯到了大量国家的边防安全,他们不能坐视卢西奥这样一个大帝国在海外州任意发展,于是纷纷加入协约国,向德鲁尼亚宣战。
法希也并没有沉默多久,很快的就给予了回敬,在大批军舰的掩护下登陆了卢西奥的西部地区。顺便在本地展开了报复性劫掠,直接造成了数百万的平民伤亡。
法希天基武器瞄准了卢西奥首都,数十枚钨芯弹直接将那座‘王冠上的明珠’打成了‘王冠上的废铁’。
年初,法希借着凛冬攻势击退了侵犯首都的德鲁尼亚军队,这让战线一度得到缓和,借着这个机会,贵族议院决定通过国家动员法案——这个世界的最高级动员法案。
动员往往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需要一份战前详细的计划,这样才能井然有序的调动一个庞大国家的全部力量。
每座现在处于控制下的城市都需要提供一定人力用以支援战场!
不管是老人!女人!还是孩子!
每个人都必须为战争做些什么!
法希在咆哮,横跨大陆的巨龙正在苏醒,它要让世界见识到她有多么可怕。
工业的可怕正在体现出来,成百上千万的人经过简短的训练之后,就会被迅速的武装起来送往前线,这在炽源工业发展前的一百年里是不可思议的。
法希得到了新的后备兵力,她还能接着打下去,将这场终极战争执行到底,不死不休的局面还将持续下去,直到耗尽最后一个人的血。
法希的战略目标是将南方的德鲁尼亚军队推下海洋,这样就能避免两线作战的窘境,从而重新将精力放在北线战场上的僵局。
法希的作战代号为‘破冰二号’,上万台战略机甲伴随着成群的装甲兵团开始在整条战线上发起全面进攻。
西部兵锋解放摩哥罗斯,中部切断了德鲁尼亚两个集团军之间的联系,而东部的兵锋则直抵圣安卡战线,给了德鲁尼亚军队很大的压力。
德鲁尼亚紧接着开始了第三轮总动员,全国的老年人开始被征召,而更小岁数的年轻人也开始被鼓励参军,大批的青年团成立,在经过一定的炽源心灵训练后驾驶机甲开往前线。
德鲁尼亚为了缓解第二战场的压力,开始给法希施压,在北线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
天空中的机甲翱翔而过,射出一枚枚可怖的燃烧弹,将阵地射的千疮百孔,而紧接而至的轰炸机群则彻底将前线变成了地狱。
在重型机甲的掩护下,法希北部防线一度被打穿,总指挥维尔纳·特蕾莎更是一度受伤,在飞往首都养伤的途中又被德鲁尼亚飞机击落,坠落在了圣安卡。
这迫使法希停止了在南线的‘破冰三号’计划,转而将大批的机步军团调往北线,迎击德鲁尼亚新一轮的攻势。
同时德鲁尼亚海外州的殖民地上,暴乱仍在持续,人们要求独立的愿望越来越强烈,深山老林里面的游击队军民将德鲁尼亚军队拖入了失血的深渊。
士兵们的私刑越来越严重,国际公约开始被扔到脑后,任何人道主义都已经成为了赤裸裸的笑话,杀俘和虐待平民的行为也在两军士兵中有所体现。
世界继续在疯狂中运转!
只有胜利,胜利者将统一整个星球,成为所有人类的领导者!
协约国!前进!——法希联邦军事委员会参谋长
随着疯狂的怒吼,太空上的战斗也全面爆发,数十个法希登陆艇将特战队送上了德鲁尼亚的空中平台,在天基武器上的争夺惨烈血腥。
士兵们踏着血河,迈入了新的死亡。
德鲁尼亚的四座天基武器被炸毁,而法希的三座空间站也被导弹报废,剩下的“罗罗威尔”号星舰重伤。
德鲁尼亚士兵展开了坠落作战,将一架堡垒级卫星直接原封不动的从大气层扔上了法希的国土。
军事卫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坠落在法希的国土上,瞬间掀起了5000米高的沙尘,掩埋了数十座位于法希中部的城市,伤亡人数在8000万人以上。
一群恶魔令人发指的行为,这已经极端的违反了战争法!
法希的贵族们如此抗议着。
德鲁尼亚人不屑的看着法希时报,嘲笑着法希人的无能,他们羸弱的制空权都不足以保护他们的首都!
“法希佬永远都学不乖!”
“我们的轰炸机可以把炸弹扔到他们的议院去!”
在这样的骂战之中,没人注意到名为光翼的组织,已经带着杀气腾腾的眼神…注视着两个大国很久很久了……
221.第253天:恶疫
相比于各地的大战来说,现在还处于包围之中的圣安卡城处于平静之中,两军从大规模的交战转变为长期围困,在这一时期考验的是双方的毅力和耐心。
圣安卡外围的大战,暂时都和这里的几百万军民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本身已经朝不保夕,才没有心思去考虑整个法希语区的战争形式和尔虞我诈呢,城市内的物资调度就已经让他们感到焦头烂额了。
城内的情况很快恶化,杜籁卡担忧的事情成为了现实。
没过几天,从各处冒出来的死老鼠越来越多,它们挣扎着死在大街上,抽搐着倒毙在每个阴暗的小巷,到了最后甚至大摇大摆的死在人们的家门口乃至床上。
恶心的脓液四处可见,散发出一股股的恶臭,整座城市的内城区似乎已经被死老鼠完全包围,如果不是雷达确信德鲁尼亚人没有发起进攻的打算,法希士兵们还以为这是来自对方丧心病狂的瘟疫战呢!
起初人们还能做出一些清理工作,可到了最后肆虐的老鼠已经汇成了一股漆黑的浪潮,他们疯狂的穿过大街,浑身的汗毛发出一股同样的恶臭,眼球也混浊不堪,脏兮兮的像是在泥地里面滚了一遍。
死老鼠的数量太多了,连垃圾桶都被它们的尸体塞得满满的,个人自发的清理也会对健康造成威胁,那些灰乎乎的苍蝇围绕在老鼠周围,贪婪着吸食着腐臭的血液。
人们请求士兵们为了市民的健康考虑处理掉那些老鼠,但是遭到了强硬的拒绝,理由是士兵不会为了老鼠而浪费任何弹药物资。
这直接导致了一大批市民和军队的冲突,士兵们发射了催泪瓦斯,驱散了抗议示威的人群。
贵族军官不屑的巡视了事发场地,并且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能过的舒服一点,他开口大声的鼓吹起这件事情的微不足道,并且劝服人们‘像平常那样去生活’,不要为了一些不值得一提的事情而浪费精力。
有许多人被迫屈从于军官的威势,不过暗地里都叫骂着要把死老鼠扔到贵族的餐桌上,看看那些人还能不能这么视若无睹的说起风凉话!
又过了几天,杜籁卡开始小心的囤积起食物,命令小队成员们收集周边的所有信息和城市的一举一动。
很快的,附近开始有人因为那莫名的疾病遇难,三天后杜籁卡就听到了诸如这样的消息——今天有30多人在东边得了病,第二天就全都死了。
这恐怖的消息自然引起了人们的恐慌,现在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早就意识到了危险的出现,然而更多的人则是彻底撕下了自己聊以安慰的裹脚布。
几乎所有死者都全身僵硬,在最后的一段时间均向外大口大口的吐血,听说死状都很凄惨,几乎是以一种狰狞方式痛苦的死去。
人们开始变得慌乱起来,彻底抛去了仅剩的自我怀疑,现在才彻底认清了现状。
当灾难到来时,很难有人真正的发现这是一场灾难,就像战争中的中立国对世界大战的印象也只不过是世界上的一些国家发生了灾难而已。
他们囤积好食物,带着家人默默的躲进了家里,等待着可能有关瘟疫的消息传来,默默祈祷着这一切很快都会过去。
与此同时杜籁卡也早就到了诊所,在那里他会见了这位里斯曼医生,他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这让医生的脸色很是惨白。
他摇摇晃晃仿佛喝了几斤的白酒,有怔愣的看着杜籁卡。
“先生,我已经知道这是什么病了,我和几个助手,以及其他的医生交流过,我想我们的结果应该不会错。”里斯曼说,他的语气发颤,让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重。
“是什么?”杜籁卡问,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里斯曼叹了口气,这位医生的表情复杂,其中夹杂着无可奈何的哀伤。
“鼠疫。”
这简短的两个字似乎用光了他的全部力气。
这话一出,杜籁卡的脸色也极速变了变。
鼠疫,由鼠疫杆菌引起,是一种烈性的传染性疾病。如果在没有抗生素的条件下,肺鼠疫的致死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而除此之外的败血型鼠疫,腺鼠疫也都是极为难缠的恐怖传染病。
在地球上,它也有一个更加耳熟能详的名字——黑死病。
外城区堆积的尸体,到处乱窜的老鼠,整日整日的围困封锁带来的糟糕生活条件和污染的水源。
在这种肮脏的环境下,爆发鼠疫或许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了。
杜籁卡的心情沉了沉,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确保控制住所有已有的病人,直接让街道上的人避免聚集,开展一系列的灭鼠行动。
“所以呢?”杜籁卡缓缓问道。
“这件事情报告给总督了吗?或者哪怕是一个军官也可以。”
医生的神色微怔,他心思复杂的抿了抿嘴:“已经告诉那些贵族大人了…”
“但是情况可能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乐观,先生。”
他的语气很重,透出一股说不明的意味,视线微微向一侧偏去,让杜籁卡心下微沉。
“怎么,他们不打算协助控制疫病的传播?”
里斯曼的表情蒙上了几分不可言喻,在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再度开口:“杜籁卡先生,军队在了解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撤出了这片疫区并在外围完成了封锁。”
“这个事实很显然摆在我们面前,他们不打算帮助任何人控制疫病,而且为了防止鼠疫传入军队,他们已经采取了一些行动…”
两个正在凝重的交谈着,此时医生背后的大门内突然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声,里斯曼脸色一变,随后连忙进入病房。
“快,给那个病人注射药物。”他言简意赅的说道。
杜籁卡的视线跟着扫了过去,那是一个淋巴结肿大到犹如一块木头的青年,他此时双眼暴突,身上骇人的血泡密密麻麻,还在不断的呕出血沫。
剧烈的咳嗽间,血沫也被他一股股的带入空中,这不得不让他担心起医生的安全来。
222.第254天:扩散
鼠疫的消息在翌日正式的传了出来,一个平民最先向人们说出了这个悲惨的消息,这是从诊所和仅剩的医护人员那里得到的消息,所以肯定不会有什么差错。
人们首先是震惊,随后很快的转换成了同等的害怕,迅速的离每一个死老鼠堆积的腐臭尸山远远的。
但是苍蝇的营营舞舞,秃鹫的肆意挥洒可不会因为人们的害怕而减少,死老鼠被这些因素所影响,变得越来越可怕。
微小的跳蚤很容易在某个时刻就跳到人的脖子或者面孔上叮咬上几口。
由于跳蚤的进食通道已经被堵塞,随着鼠疫跳蚤中的扩散,跳蚤的行为也因此变得更加狂躁不悦,这大大加大了感染鼠疫的机会。
人们对老鼠和跳蚤避之不及,索性直接朝那些尸体堆积的地方扔去火把,将那个肮脏的尸体堆彻底埋葬在烈火中。
不过这些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不过是暂时缓解疾病的蔓延罢了。
在这个不足几十平米的小诊所里,杜籁卡看着医生紧张的处理着每一个气若游丝的病患。
面前的这个博雷大爷已经上了五十岁,身体硬朗壮实,在街道上常常能看见他斗志满满的鼓舞着别人。
不过幸运之神没能一直眷顾着他,他的淋巴结肿的像是两个烂核桃,几乎是碰不得的疼,他暴怒的脾气也给治疗带来了很大问题。
“老鼠…!他妈的,只不过是几只老鼠而已!”
医生面露无奈,说道:“你现在得吃药了,老爷子。”
然而吃了药实际情况也并没有好转多少,医生紧接着给他拉起了吊瓶,只不过收效甚微。
在轻微的抖动后,老爷子又大口的呕出几口鲜血,那碰不得的扁桃体已经涨到了一个极为骇人的程度,仅仅是看上一眼都能感到疼痛。
他身上的黑斑是那么的刺目,活脱脱的像是死人镌刻上去的死亡烙印。
到了下一次的治疗,医生很快的尝试改变其他方法,只不过最后还是没能救下这个老大爷的命,在下午他便两眼一歪,直接死去了。
他的妻子在旁边徒劳的哭个不停,颤抖的杜籁卡:“真的没救了吗…?”
最后一口气也吐的干干净净,杜籁卡尝试用次态神经感知看了看,脉搏都已经停止跳动。
“他死了。”杜籁卡抿起嘴,心情有些复杂低落。
这疫病的第一阶段显然还没结束,病症已经扩散出去了,患上鼠疫的人越来越多,这甚至让杜籁卡感到无力。
医生简短的统计了一下数字,他瞧着纸面上的数据,给了杜籁卡一个刻意的戏谑笑容:“看看吧,上千人的疑似感染记录。”
“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药品。”
杜籁卡闻言给他提出了几个建议,包括将患者隔离,做好防护措施等一系列手段。
正在谈论时,天气却变坏了。在老大爷死后的第二天,大雾弥漫,这在这个冬天可不太常见。
满天的暴风雪冲击过来;在这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之中。海水失去了它的深蓝色,在雾天之下,只见一片银灰色的刺眼的反光,已经被冻成了一片巨大的硬块。
深邃的冰寒又会导致更多的问题,好消息是这里的跳蚤确实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坏消息就是冰冷同样让整座城市坠入了寒冷的冰窟窿。
无数没法御寒的人会被冻死,在狂风暴雪之中,控制鼠疫的工作也变得麻烦起来了。
没过多久,隔三差五就能送来一个重病的危急病人,病房人满为患,焦头烂额的医务人员甚至为了救治哪一个病人而打的头破血流。
至于跑到内城区外围的士兵也没能幸免,老鼠在下水道里飞快的钻过,顺便将跳蚤和细菌也一同带了上去。
很快耍小聪明的军官们就发现了这间尴尬的事情,虽然他们第一时间就严阵以待,当机立断的封锁了整个街区,不过军队中越来越多的病患还是让他们的计划成为了泡影。
夏尔军团中的死亡数字很快便出炉了,两人丧命,一个是两天,另一个是三天内死去的。那天早晨,其长官离开后者的时候,那两个的病情从各方面看来似乎都已好转。
当军队中的军医向军团长要求将新发现的病人隔离开时,他遭到了拒绝,原因是军团长实际上是没有这个权利的,但是每天二十来起的病历还是在以这个速度上升着。
不过军团长才不管这件事情呢,他们这里个个都认为他们自己“没有权”办这件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城防长官汇报。
拖沓的效率和昂长的处理方法,这往往导致了很多新的问题,直接让疾病再一次的在营房内爆发。
一个士兵感染了肺鼠疫,紧接着将致病细菌喷洒到空气中,那么其他人呼吸过后就也是肺鼠疫。
这往往会导致一个患者会将病症直接传染到整个所处的区域,十分难办。
在疾病传播出去后,这里的情况就变得彻底冷清下来了,笼罩着一片忧郁阴沉的气氛。
在这些粗涂灰泥的长墙之间,两旁尽是积满尘垢的玻璃橱窗的街道中,以及肮脏发黄的电车里;到处都觉得有点被天气困住似的。
只有医生的那个年老病人哮喘没有发作,因而可能会感到这种灰蒙蒙的暴风雪天气是一种享受。
杜籁卡现在开始担心自己的人会不会因此而患上疾病了,对于瘟疫的更多一些,他的担忧也就增加一分。
当天下午,郊区那个老病人的邻居,双手紧压着腹股沟,边说吃语,边在呕吐。淋巴结比看门人的要大得多。
其中一个开始流脓,很快就溃烂得像只烂水果。里厄一回到家,就打电话给省里的药物仓库。他那天的工作记录上写着:“他们答复说没有”。
而别处又有人来叫他去处理同样的病情。显而易见,必须打开这些脓肿的地方,杜籁卡如此默默思忖着,走出了贵族的宅邸。
真是咄咄怪事!
223.第257天:讯息
这两天杜籁卡都没有回到据点去,留在了诊所帮忙救治病患。
鼠疫带给医护人员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很快数十个全身溃烂的病人就让人心情沉重。
他们称全身上下都是难以忍受的撕裂感,里斯曼医生不得不给他们开了止痛药,以来降低他们的痛苦,因为他们那薄如丝线的脉搏只要稍加剧烈挣扎,就会轰然断掉,进而机体快速衰竭死去。
然而大多数人都按耐不住这种痛苦,在挣扎中突然呕出一口鲜血,最后停止呼吸。
在这种随时可能被传染的可怕精神压力下,诊所里面的医护人员纷纷不愿意去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救治病人了,他们称这是一次毫无道理的自杀。
只有里斯曼还在不遗余力的接纳病人,这让杜籁卡甚是诧异,这和他之前试图隐瞒的行径倒是天差地别。看来如同这个医生所说的,他真的不是想在未查明之前就散播谣言引起恐慌。
杜籁卡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帮着他接纳病患,忙碌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这让医生颇为感动,至少他们在诊所简短共事的这两天相处的很愉快。
只不过帮忙终究是帮忙,在罗比尼奥表示有事情需要他来决断时,他也只好离开这里。
顶着满天的冰碴,杜籁卡轻声的告别了医生,打算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整顿一下准备迎接第二**风雪的事宜。
“说起来你们那里似乎有很多人?”医生笑说着,他的脸色因为这些天的熬夜显得不怎么好,在雪夜的月光照彻下更显苍白。
“小心被传染,注意防护,我可不想看到诊所里的下一个患者是你。”
医生将一瓶药物递给了自己,这也是当前在疫病当中颇为珍贵的东西,想必如果鼠疫继续扩散,药品很快就会出现短缺。
这种实实在在的关心在这个时候倒是显得尤为真诚,杜籁卡的眼神不禁暖了暖,将自己的兜帽拉起。
医生的眼神微寂,随即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
“或许,等战争结束的时候,我们也可以聊一聊?”
越来越大的风雪让医生的话有点不太清晰,几乎是恍恍惚惚的飘入耳中,他的心里莫名的多了几丝沉重感。
“保重,医生。”
杜籁卡脸色微悯,终是没有说什么,在里斯曼医生略有苦涩的注视下,背过身,慢慢的走回了风雪之中…
在他们的房子里,罗比尼奥正在等着他,这位一贯凶悍的帮派首脑现在身着暖和的黑色绒衣,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倒是清晰可见。
像是绒羽一样的雪花打在脸上,让杜籁卡不得不抬起一只手遮住脸庞才能继续保持视线的在雪地中跋涉,这里的积雪已经有了一定的深度,每走一步都开始变得无比吃力。
“看天气预报了吗?”看见杜籁卡,罗比尼奥冷笑几声道。
杜籁卡不可置否,原地拍了拍自己的绒布呢袍:“知道,暴风雪快来了对么?”
“……没什么稀奇的。”
罗比尼奥径直跟他并排走进屋内,大门将门外的白雾和凛冽的寒风都挡在炉火之外,现在的时间不早,据点的不少人都已经睡了,露伊丝正在沙发上不断的给杜籁卡使着眼色,示意他小声一点。
罗比尼奥脱下了手套,他绷紧脸,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黎彻斯特号列车就快开了,这是我最近打探到的消息。”
“我们应该提前做好准备,那辆车可以让我们脱离这座城市。”
“现在的鼠疫不值得我们关心,你不应该天天往那个医生那里跑。”
实际上,自从他们进入内城后,杜籁卡作为领袖的权威已经完全没有之前那样高,整支队伍的心态的都开始平和下来,开始和当地人一起做些事情。
由于内城区相对外城宽松的环境,也没有遭到太多骚扰,唯一的威胁也因为德鲁尼亚攻击的停止而停止了,这让人们的气色好了不少,也就更不需要什么领导。
罗比尼奥显然就是对这种情况不满的人,他还是主张要把人们管束起来,不能任由他们自由活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对控制疫病也能起到帮助,对吧?”罗比尼奥叹息一声,这似乎是在委婉的劝说他了。
杜籁卡闻言眼神微暗,他缓缓走了几步,视线瞥向一侧沉思片刻,当他再次看向罗比尼奥时,他缓缓道:“你觉得我们现在就算离开圣安卡,还能去哪里呢?”
罗比尼奥沉吟片刻,他不太确定的凝望着另一处地面,道:“我们可以逃亡乡村或是耕地。”
“塔林斯的乡村地区就很不错,那里有不少平民都能和德鲁尼亚人和平相处,我想我们不会受到什么刁难的。”
罗比尼奥这话说的很是轻松,不过杜籁卡从电台了解到的情况却远远不止如此,他谑笑几声:“你想的也太自信了吧?”
“据我所知,不少德鲁尼亚人在那片地区的强盗行径绝对能让你作呕。”
“况且,法希军队很快就会发起一轮大规模的反扑,塔林斯作为唯一的大型堡垒所在地,肯定会遭受猛烈的炮击,将那里演变成双方不断增兵的绞杀战。”
说到这里,杜籁卡停了停,见罗比尼奥有些讶异,他紧接着道:“所以我们还不如先留在内城,等待这里的战斗结束。”
“或者等到战争结束。”
罗比尼奥闻言不嗤的笑了笑,战争结束这个字眼他已经不愿去多想,这只不过是政府糊弄平民的小把戏罢了,在双方彻底打趴对面前,谁也不会轻易认输的。
“我还是赞成去支持”
杜籁卡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突然心里有些不安,不由自主的开口提醒他:“劝你这两天不要自己去惹是生非。”
“我感觉宅邸里面的贵族很可能要有一些动作。”
罗比尼奥愣了愣。
“这也是你从那个小组织里面知道的?”罗比尼奥口中的是光翼,杜籁卡则无视了他的问题,径直走进了房间内。
224.第257天:灼心
壁炉里面的火焰仍在燃烧,艾薇尔吃力的将最后一包面粉放在角落里,这里的灰尘让她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罗伯紧跟在她的身后,看着这个清冷的面包房不禁打起趣来:“一共也没有几个人来这里。”
“说到底现在还有什么东西能换食物呢?这个门店的存在本身都很奇怪。”
艾薇尔闻言耸了耸肩,不可置否道:“谁知道呢,太太就是这样一个人。”
“其实只是想要单纯的做点什么吧?”她迟疑着说到,搓了搓自己冻得通红的双手。
罗伯随意的拿起手巾擦了擦汗水,外面的冷风几乎将整个房子变成了冰窟,即使是有壁炉的存在,在这个四面漏风的地方也仅仅是能保证壁炉周边的温度而已了。
罗伯其实有点好奇,那个独自在案板上揉面团的老女人是怎么能抗住这么长时间的天寒地冻的,即使是搬运面粉的这么半个小时,他就已经感觉到了手指的僵硬。
这么想着,他又将自己的脖子往棉袄里面缩了缩,默默消遣起自己仅剩的玩笑话。
“你听说鼠疫的事情了吗?”罗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朝艾薇尔问道。
后者报以一个微笑,浅浅道:“听说了。”
“听说问题还不算严重?”
罗伯闻之冷笑不已,他微微撇嘴,有点不太相信关于媒体还有军队的报道,现在整个第一电台铺天盖地都在宣传鼠疫的问题,不断‘辟谣’说这次问题其实并不严重,瘟疫很快就能得到控制。
人们往往接收到的信息,都是经过管控的,允许你们知道的信息,又有多少东西是被包装成的真理的东西呢?
哈,他现在只觉得可笑。
每次经过诊所的时候都能听见里面患者的哀嚎,仅仅从这些绝望的声音中,他就能深刻的体会到在其他遭受过鼠疫的城市都是个什么样子——抬起病人的担架布满了大街,活着的和死掉的人像是牲畜一样堆在一起。
天空中的哀嚎断断续续,连秃鹫和乌鸦盘旋觅食的声音都被人们的悲惨呼号盖了过去,至于贵族的宅邸仍旧像是之前那样光鲜亮丽,在闪耀的金日之下熠熠生辉。
或许还会有几个贵族代表假惺惺的掉几滴眼泪,讽刺又令人作呕。
不过死多少人对于他来说都没什么所谓,只要自己在意的人没事,说到底这场鼠疫乃至世界大战,在他的生命里都只是虚无缥缈的的过客罢了,或许还没有自己丢了钱包来的触目惊心。
“注意防护吧,我可不想看见你满身生出血泡的样子。”罗伯努力的想把这句话说成关心的样子,然而出口的时候却是他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的冰寒。
艾薇尔心下微微悸动,随即回握住了他的手,让后者稍稍安心起来:“呃...嗯!”
鲁金斯太太也没让他们在原地等太长时间,在处理掉最后几个发酵的面团过后,她就顶着那副慈祥依旧的面孔走了过来,而她收养的几岁大的孩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似乎有点不敢见人。
“下次你们就不用来了,风雪这两天会变得越来越大。”
夫人笑了笑,这让她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随着笑意变得愈发柔和起来了。
几个饭团被装在一个篮筐里递了过来,其中还有几瓶清水,听人说这是她自己用过滤器弄出来的清水,质量很不错。
“这是给你们的报酬。”
在艾薇尔略显错愕的眼神中,她紧接着道:“不要误会,这是你应得的。”
这番话让人比较好接受,罗伯微微翘起嘴角,在艾薇尔略有嗔怒的眼神下把篮筐接了过来:“那就谢谢您了,夫人。”
“你...其实我们...”
“嘘!”艾薇尔有点为难的话被罗伯直接噎了回去。
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回身坐回了扶手椅上:“如果以后遇到问题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帮助善良的孩子解决问题。”
“我想在这种时候,只有我们齐心协力才能度过难关,对吧?”
艾薇尔缓缓舒了口气,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一旁贼笑的罗伯,回道:“是的夫人。”
在临走前,夫人的孩子,九岁的帕尔诺克冲了出来给了艾薇尔一个大大的拥抱,并且把一个木制的小玩具塞到了她的手里。
那玩具是一个小熊,做工倒还算精致,能看的出其主人还是费了心思的,被这样郑重对待,也是一番心意。
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艾薇尔不由得脸上浮上一层浅浅的红晕。
面前男孩的双颊红红的像是糖球一样,配上那织的厚重的围巾显得更加可爱了,尚且稚嫩的声音已经有了一股别样的成熟感。
艾薇尔和其简短的寒暄了一阵子,还算愉快的告了别。
“姐姐你以后会常来陪我吗?”
“这附近都没有人能陪我玩,而且...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妈妈也不让我出去!”
艾薇尔只是报以一笑,低下身温柔的摸了摸男孩的头:“有机会就会的。”
“雪大,快回去吧,夫人会担心的。”
将男孩好言哄走以后,罗伯怪异的看了几眼艾薇尔,只把后者扫量的浑身生出一股恶寒,不由得嗔怨起来:“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你居然还有温柔的一面,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你和里德那家伙一样都是个不知道贵族的十四行诗是个什么东西的异类。”罗伯怪笑几声调侃道。
艾薇尔一如既往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你才是异类呢!!”
看着白茫茫的天际线和越来越大的风雪,罗伯率先迈出第一步,带着调笑:“快点走吧,今天杜籁卡听说有事情要交代。”
“鼠疫也变得严重,我们可能之后也不会再出来了。”
艾薇尔有点怅然若失的回望了一眼呆了好几天的面包房,其实心里已经有点渴望这样平淡的日子了。
不用担惊受怕的担心枪口会在下一秒抵在脑袋上,也不用为那些费脑烧神的贵族教条,学术论文所纠缠,只靠自己的双手就能创造出实实在在的东西。
虽然这种想法在贵族里面就是没出息的人才会冒出的想法,不过她现在还真想脱离这些有的没的,去试试没出息的事情,她默默腹诽着。
就在她轻轻摇头,打算跟上罗伯时,她的大脑突然轰的一声。
在那一瞬间,她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断掉了,天空也变得朦胧起来。
在天旋地转中,她大张着嘴,却一个字都叫不出来。
心脏在疼,血液在燃烧。
“罗...”
在视野的最后,艾薇尔只能看到逐渐明亮的天空,还有反应过来的罗伯吃惊的喊声。